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上架感言 很奇怪,写了那么多,却不会写上架感言。 多年以来,千言万语就像冬天的寒风一样堵在了嗓子眼。 不知为什么,有些话就算我再脸红也说不出来,只能永远被放置在的某一个章节里,用一种看似乎虚拟的语句隐现。 除此之外…… 我还要跟一直追书的朋友说些什么呢,求票?求支持?要订阅吗…… 我想不需要,因为我再明白不过,真正的好书是不需要这么做的。 当水墨大人通知我明天要上架的时候,我竟怀有一丝欣喜,为什么呢?要知道这本书如果你能耐心看下来,就会发现这原本就不是什么网文,就算在浩瀚的类别中它也是个奇异的存在。 我从来没有按照网文的套路写,所以我从来也没想过它会上架。 而这一天偏偏来了。 冥冥之中就要开始收费了,这就意味着我要挣钱了。 挣钱的人永远是不安的,因为以前我可以随随便便的写,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你管不着我,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咱们已经是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关系了,你是老板,我是员工。 员工本来就是要干活的。 你花钱订阅,就算是一毛钱,如果活干得不好,我也受之有愧。 熟悉我的书友大都会知道我的书里从来没有水字数的情况,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故意拖延节奏事情。 有什么玄机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书里的每一个字都绝对有意义。 你花钱看的每一个章节都不会与情节无关,我力求做到以最少的字数表达出最多的信息量。 所以喜欢看的朋友大可放心订阅。 以后我只会更卖力的去打磨文笔,推敲故事内核,写出更加出彩的。 我总觉得有些网文带给人的快感是很有限的,这就好比欲火撩身地去了趟大保健,结果真的只敲了个背,让人非常失落,我希望还能带给人其它不同的感受。 真正的爽是在你激情过后,点燃一支香烟,感叹一声:果然没有白来。 好了,就唠到这儿吧! 今天是上架第一天,最起码要多更几章,我先去了,一会儿见。 ------------ 第一章 天空掉下的男人 天空暗了,一大块浓云压下来,遮盖住这个与世隔绝的偏远村落。 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传出阵阵喘息,“呼哧,嗬哧――”,依着声音判断,里面难道正躺着一头濒临死亡的猛兽? 风刮的异常紧,破败的屋子上一口窗户吱呀一声开了,疾风像决堤的洪水般猛烈地灌进去,“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动,奇怪的是屋内如猛兽般的喘息并没有因此而被淹没,这声音反而异常的具有穿透力,雄浑厚重好似一道古老的雷电。 昏黄的天幕下,不知从哪奔出来一个红衫女孩,她朴实而干练地将刚才被风吹开的窗户重新关起,随后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看起来这间不起眼的破屋子也许就是她的家。 她一走进去便不由分说地拉开了里屋的破旧门帘,随后看到了他。 一个分辨不出年纪的灰衣男子,脸上也灰黑的可怕,眼里深暗,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看到他安然无恙,小姑娘长长吁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家伙还能活”。 这时灰衣男子才勉强动了动,在昏暗的屋子里抬起头,他的眼神淡漠得如同一湾平静的湖面,脸上的神情就好像沉浸在湖面里的黑夜。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多余的情感,这世上似乎没有任何人值得他看上一眼,更没有什么能令他动心,他到底有没有肉身,似乎都不能确定。 整个房间都给人一种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感觉。 随着身上的阴影逐渐加深,他仿佛才意识到有一个人走进来,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忽然聚合成了一点,原本涣散的瞳孔一瞬间变得比尖刀还厉。 少女突兀地被他那饱含力量的眼神吓了一跳,“天哪,他原来并没有瞎”。 她心里一阵起伏,颇为触动地走了过去。 “你好些了么”,少女声音涩的像门外的风声,“呐,你等等”,转身从屋子的一角端过来一碗水。 “啪嗒”一声! 男子很不领情地将水打翻在地。红衫少女随即俯身捡起碎碗,面上平平淡淡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你――”男子眼皮跳了跳,眼底冷光一闪,旋即又暗淡了下来,接着轻叹一口,倒头躺了下去。 躺在一张极为简陋的木板床上。 少女眨巴了下眼睛,硬生生看着他将压在身下的被子又裹了裹,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似乎颇为失望。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少女狐疑的脸上飘起两朵遐思的红云,说真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还记得他刚来时,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大白天,大家还都在田地里干着农活,正当大家忙得不可开交时,他从天而降,“嘭”的一声把一片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全场都懵圈了,麻麻地这是咋滴啦,下雹子啦。 当众人回过神,才发现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一个人,大家聚在一起都偏向的认为是天灾把人抛到了这里。 至于坑内的人自然是凶多吉少。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众人围成一团,准备就地把他埋了时,他却意外的爬了起来,旁若无人地拍了拍屁股,在乡亲们惊骇的目光下伸了个懒腰。丝毫不顾及自己全身上下一片焦黑,像是被火炭烤过一样,衣不遮体,连最基本的部位都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面前。田里有不少姑娘,目瞪口呆的观望着,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有几个别甚至惊讶道:“哇,好小”。 和其他村民一样,田小野和她的爷爷也从附近赶过来凑热闹,一古脑挤进人堆里,当她欢天喜地的拉着爷爷,仰起脑门望过来,她似乎察觉到,这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好像很伤心,很伤心。眼睛里折射出无尽的悲伤,那是一副悲怜到被全世界遗弃,从最高山巅坠下的一种绝望。 他黯然地离开了人群。 像没了躯壳的灵魂似的走着,风从他身旁掠过,毫不留情地穿过他的身体,前方的事物显得迷糊,身后是一片沉寂而落寞的土地, 她跟在他身后,着迷一样的注视着他,对她来说,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眼里,他是一个特别的物种。 她不理解他为什么可以这么长时间不讲话,因为大部分情况下她自己只要一个人待上半个时辰,没有人说话聊天,她就浑身不自在,说不出的难受。 她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对着金灿灿的天空可以看那么长时间,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似乎是安详的睡着了,可眼睛却一眨不眨的遥望远方。 那远方在他眼底下似乎没有尽头,他的神情就好像一个即将被关进万劫不复的监狱对尘世最后的迷恋;对那块再也回不去地方的惆怅和向往。 天黑了,她理所当然似的叫了他一声:“呐,回家吃饭了”。他扭头,半晌,“嗯”了一声。 走在路上,身旁是莽莽丛丛的田野,杂草,树木。夜幕下,一片蛙声,蟋蟀声,还有一些其它不知名的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对他来说这何尝不是另一番天地。 到了一间茅屋前,她上前叩门。老人佝偻的走过来将门打开。 “进来吧,嘻嘻”少女转身从门外黑色的阴影里让出个人来,登时夹杂着一丝夜晚的凉风,“嗖―”地的直吹进屋。 老人忍不住扶了一下桌子,似乎这阵微风中蕴含着一股其它力量,汹涌澎湃。老人竟被这一丝细风推了一下,差点跌倒。 “快点将门关上”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紧扶桌沿,“唉吆,来台风了吗?”。 田小野见爷爷一脸严整,并不像是开玩笑,但此时她就站在门口,丝毫也没有感受到一丝风气。再一看门外,草木不动,万籁俱寂,哪来的什么大风。 来不及多想,少女赶紧将陌生男子拉进屋,起先她本能的伸出温润的小手,但到了男子身前却无处下手,不知道该拉哪里了,此刻男子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只要稍微一扯,非“嘶啦”一声全掉下来不可。她着急的皱了下眉头,干脆一把握住他的手,当她的小手握进他的手心里,她竟感觉到一种很全面的很温暖的气息通遍全身,四肢百骸舒畅无比,感觉像魔法一般,她恍然回忆起七年前的一天夜晚,她稚嫩的声音若有若无:“爹爹,我是不是快死了”她父亲面如死灰,怆声道:“爹爹一定治好你,就算拼上这条命”。 这句话说完她就晕晕乎乎地睡着了,但她无比确信原本干腐的身体似乎得到一种神奇的力量,一种复生的气息缓缓流进心窝。就是此时将手碰到陌生男人的这种感觉。可是当她一觉醒来,却发现身前一具干枯的尸体,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煮熟的小米粥,他的父亲已然…… 惊醒一般,她情难自禁的注视着跟前的这位陌生男子,眼里放出灼热的光芒。他刚向屋内没走几步,无意间察觉到她眼神里十分特别的情感。 他才突然反应过来,闭了闭眼睛,暗自敛住心神。 此刻,她感觉就如同拴住的缰绳突然断开一样,刚才的那股力量瞬间荡然无存,像飞过的残烟一般。 她十分怀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宇,真像做了一场梦。 “丫头,你把他带回来干啥”被爷爷的声音惊醒。“别忘了,他掉下来还砸坏咱家一亩地呢”。 恢复如常的她丝毫没被爷爷严肃的脸庞吓住,一个劲儿的咧嘴笑,“爷爷,爷爷,是谁说人命关天来着……”。老人无奈,憋了一天的严肃脸顷刻破功,忍不住向身旁的陌生男子诉苦:“你看看,你来评评理,这小丫头是不是在胡说八道”老人似乎高兴极了,拍了下陌生男子的肩膀。 男子并没有回老人的话,却也毫不犹豫的坐了下来,见到桌子上有酒,一伸手抓过来便往嘴里灌。 老人似乎很后悔,少女小巴掌支着脑袋喜滋滋的望着他。 “你没告诉他,这个叫三杯倒吗”老人惋惜的指了指酒壶,“这酒后劲可大着哩,他喝完非睡个三天三夜不可” 少女丝毫不当回事,摊手道:“睡就睡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男子放下酒壶,忽然一根手指勾住少女的洁白下巴,少女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他又恢复之前的悲怆,喃喃道:“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我醉了”,随后“哐啷”一声磕在桌子上,醉倒了。 ------------ 第二章 大老板 也不知过了多些时候,外面响起嘈杂的人声,三五个壮丁身穿灰白相间的粗布麻衣急急忙忙来到田小野和她爷爷居住的小屋前,这是一小撮由壮汉组成的护村小队,其中挑选的都是村子里最勇猛,最强壮,最能打的男人。 为首的更是好手中的好手,身壮如牛,力大如虎,号称铁牛,迷倒村中无数少女的男人。 现在他们已到了这里:最后没有躲藏起来的一户人家。铁牛上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样貌,颇为自得的梳理了一下自己那粗犷的络腮胡,毕恭毕敬的叩门,小声道:“田大爷,大老板带人来拿人了,快找地方躲起来吧,对了,田姑娘她还好吗”。 大老板是谁?说白了就是这一带的恶霸,只不过是有名的恶霸,别的恶霸大都住在偏远的山寨里,而这位大老板却住在县城里,就住在官府的临墙。恶霸不敢干的事他全敢干,而且还都是干在大白天,光明正大的干,他比黑道更黑,比白道更会耍手腕,黑白两道任其踩踏,当真是遮手盖天。 所以,没有人不害怕这位大老板的,更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如果哪个胆敢跟大老板作对,那就等于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会被人当成傻子活活笑死的。 所以,大老板来了,他们只能逃。 大老板带来的人不是他们这些乡野小民能对付的。大老板要拿什么人,当然不是年过六旬的田老汉,也不是他们这些壮丁,因为在大老板眼里这些人连垃圾也不如,连废物也比不上。那他所为何来?他当然要的是这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不错,他要的就是田小野。当然还包括这村里没许配人家的小姐。 田老汉开门忙将他们迎进来,问他们近况如何。铁牛进到屋子里,一双眼睛像寻找猎物似得,当他由上及下目睹田小野身着一身红裙,身材娉婷的竖立在他跟前,他的眼睛一刹那间红的发亮。 田小野突兀地被他那充满贪婪的目光盯得发毛,急往里屋退。铁牛跟上来一只长满茧子的粗糙大手一把抓了上来,抓住少女的纤细手腕。少女吃疼,细细的惊呼一口“呀”。 刚巧吵到里屋睡觉的灰衣男子,此刻,他艰难的翻了个身子,身上那原本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崭新的粗布麻衣。尽管如此,仍然看得出他依旧处在极虚弱的状态,身体不住渗出冷汗,大口喘着粗气。 号称铁牛的粗犷男人,仍不依不饶的碎碎念:“小野,你说你要是早点嫁给俺,也就没这麻烦事儿了是不……”。 可是当他发现里屋正躺着一个男人时,犹如天塌下来一般,阴沉着脸,狠狠盯着田小野,一字一句的问:“这个病秧秧的劳什子是谁”。 仓促间田小野的不知如何回答,她的爷爷田老汉在一旁截口道:“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还砸坏咱家的一亩地呢”,田小野急忙接着爷爷的话茬“我跟他不熟”。 “欺人太甚”铁牛大怒,嘴角抽搐着冷笑道:“田小野啊田小野,你真是不知好歹,我堂堂铁牛,村里的姑娘排着队想嫁给我,我想找什么样的没有,可能对你太上心了,你却背着我养野男人,哼”。一肚子怒火终于发泄出来,愤愤然带着他的随从出了门,临了却还撂下一句:“我看没我保护你,你能逃得出大老板的手心,哈哈,找什么不好,找了个病夫”。 “老大,要不要收拾一下那个病夫”。一个瘦高秃道。 “不用了,就让大老板来收拾他们吧,哈哈,看他那怂样也活不了几天了” 大遥大摆的出了院子。 田老汉一屁股瘫软在地上,口中带着唾沫嗫嚅着:“这可如何是好哇…这可怎么活……”。 田小野怔了半天也没了主意,要知道这村子中唯一的依靠就是他们。如果大老板真的来了,没有铁牛的保护,他们恐怕是躲不过大老板这一劫的。 “为何要躲,让他来”床上的男子不知何时坐起来,系了个上衣纽扣,淡淡道。 田小野和爷爷一起望向床榻上的人,只见他仍是一副颓然的模样。 如果刚才那句“为何要躲,让他来”是出自一个拥有着确切实力的人口中,那或许还可勉强相信,至少比较靠谱一些。但很遗憾,此时此地并没有这样的人。 现在这句话是来自一个看上去病殃殃,身体看起来并不如何高大,也不怎么雄壮的男人口中,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人信服的。至少田小野和她爷爷田老汉是不信的。 从他们已经在收拾行李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根本没把他的这句话当回事,更没把他这个人当回事。 “看来他还没睡醒呢,三杯倒,这才睡了两天”田老汉一边收拾衣物一边揶揄起男子。 “我已经没事了,只不过低估了你的酒,害我连最重要的事都忘了做”男子不紧不慢,声音却干脆得像落叶掉进深潭。 少女水灵灵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男子,他却仍然是那副睡不醒的模样。 “理他干什么,还不收拾收拾逃命要紧,等大老板来了他就惨了”。爷爷慌忙中也顾不了那许多,却还不忍心道:“告诉你,大老板杀人不眨眼,你最好也逃去吧,他找不到我们自然要寻你的麻烦哩”。 这句话是对已经穿好衣服,正在穿鞋子的男子说的,现在他什么都已穿好了。 “可惜已经晚了”男子说。 这个“晚”字刚出口,门“嚯”的一声被推开了。 大老板没有来,但大老板的走狗却来了,只见门口已经摆满了人,个个劲衣紧勒,气势汹汹。 其实刚才田老汉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就没打算能成功逃出去,只是出于本能的侥幸心理,姑且试一试,坐以待毙是万万不能的。 可现在面对这等刀枪剑戟,他才彻底的回到了现实中来,果然大老板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没有人能逃出大老板的手心。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来得这么快。 外面的天气还是很好的,院落里布满阳光透过树叶挥洒的光斑。只是这大好的太阳能照得人眼掉出泪来,田老汉的眼里已经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他最不敢相信的是站在他面前的是刚刚从他家离开,口口声声要帮他的人,铁牛一伙正站在他们中间。 原来大老板的人本没有这么快到这里,全是铁牛他们怀恨在心,去大老板那里报的信。 田老汉死死地盯着铁牛,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才解恨。 铁牛他们当然不可能被这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子吓到,他们现在笑得无比开心,简直爽翻了,因为他们已经从大老板那里拿到不少的银子,这银子够他们爽好一阵,而且还出了气,他们现在美滋滋的。 “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这种卖友求荣,卑鄙无耻的小人”这句浑厚有力的人声来自一个满身刀疤,身材巨大的屠夫样貌的男人。 从他的气势上看很显然他是这里的头儿。 ------------ 第三章 谢屠虎 不错,他既是这里的头目也是大老板最信得过的几个人之一,确切的说他是大老板花大把的钞票雇来的打手。大老板能看上的人自然不是一般的人,他自然也不是一般的打手。他做事情从来没失过手,无论是做干净的事还是不干净的事;无论杀人还是杀畜生,从来没失过手,一次也没有。 他叫谢晖,二十多年前便成名于江湖。武林中人送外号:谢屠虎。这个外号并不是胡乱送的,只因他早年对力量的痴迷程度已达到只身犯险前往荒山里寻找猛虎作为历练的对象,两个月后他带着满身血腥从大山里走了出来,山里的猛虎和猎豹以及其他的猛兽却再也找不到踪迹。 他身上背负的命案多的数不清,他恨当权者,所以竟多次灭门当地官宦人家,所以他无论是杀人还是杀畜生都是一流好手。按理说像他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甘于屈居人下的。 但就是这样的人,却心甘情愿成为大老板的走卒,甘心为大老板卖命。 降服这个人,大老板只用了一种东西,那就是钱,大把大把的钱,其实大老板除了心狠手辣之外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很慷慨的人,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只要大老板看得上你,他就愿意给你钱花,给你花很多很多钱。 所以谢屠虎现在只为大老板做事,只要是大老板想得到的东西,他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大老板手里,因为他对他已经不光是拿钱办事那么简单,他现在已开始佩服起大老板这个人。 这或许也是大老板的能力之一,只要跟大老板相处一段时间,大多数人都会打心眼里佩服他。 但是眼下这个谢屠虎貌似很愤怒,只因他见到了让他很愤怒的人,他这一辈子最讨厌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很显然现在在他面前的铁牛等人就是这种人。 此时铁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这种过河拆桥的事他也经常干。他现在已将大老板的人带到这里,也就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是杀是剐也全看人家的心情。 可对铁牛来说,他自己也算是一个很有力量的男人,至少在这个村子里没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尽管害怕但并不绝望,他准备先下手为强。 铁牛一双眼睛貌似漫不经心,实则已经偷偷锁定了谢屠虎的命门。 谢屠虎嘴角显现一抹不意察觉的笑意,冷冷的,淡淡的,让人浑身发寒的笑。 一阵风从柳树旁兜了个圈子呼呼刮了过来,吹得尘土飞扬,谢屠虎的眼睛似乎被吹进了沙子,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就在此时,铁牛瞅准机会,顷刻发难,一拳向谢屠虎胸口砸了过来,使上身体上每一丝力气,力求一拳送谢屠虎上西天。 嘴里忍不住轻嗤一声“嗬”,一记重拳“嘭”的一声。 风沙刮过,谢屠虎仍然在笑,笑得很大声,因为他刚才故意露出的破绽终于奏了效。铁牛的一双拳头已经被他抓在手里,这一抓丝毫不费力,他轻轻一捏“咔嚓”一声,铁牛的手臂像树枝一般被生生折断。 “啊――”一声惨烈的尖啸。 接着轮到谢屠虎的拳头了,只见他并不怎么用力,在铁牛后背轻轻一捶,瞬间铁牛就好像被点住死穴似的一动不动了,就这么死了,前后也就几秒时间,也许他临死前都没想到他的力量相比之下会差那么多,他脸上扭曲的像一块泥巴,挂着一副无比惊恐的表情。 望着铁牛倒下的身躯,谢屠虎的眼神竟热烈得像一团火焰,那狂热的漆黑眼眸里充斥着极大的满足感,倒在地上的尸首在他眼里似乎比成熟女人的裸体还要诱人。 他为大老板做事,既满足自己对于杀戮的渴望,更能享受肆无忌惮的至人于死命的趣味。 这或许是一些武者永远无法回避的本能冲动。 那只因为习武的人能证明自己最便捷的途径就是鲜血,就是那一抹鲜艳的红。 他太喜欢杀人了,他喜欢将别人的生命玩弄,他享受鲜血喷洒而出的快感。 可是此时他还要杀谁呢,之前跟在铁牛屁股后面耀武扬威的小混混现在已经像条狗匍匐在地上,对于这样的人他是不屑于杀的。 此行,他主要目的是将田老汉的女儿带回去供大老板享用。 所以他的一双眼睛已盯住了田小野,对付一个女孩子,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再动手。 他希望女孩子乖乖地,不哭不闹的跟他回去,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子好像很不知趣,竟然躲在一个男人的身体后面。 而这个男人看上去是那么的不起眼,似乎还很虚弱,很无力。 他懒得看他一眼。 谢屠虎上前一步,所有人几乎都往后退好几步,因为无法判断这个变态的杀人狂什么时候再突然出手。 而眼前这个看上去病殃殃的男子却好像没有丝毫惧意,他仍然腰板笔直。 似乎也感觉到这一紧张凝重的空气,屋檐下有几片落叶簌簌飘落。 田老汉的身子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眼前的灾难对他来说是如何也避不开的。 所有的人都紧张的,恐惧的,两腿发软地等待着这场暴风雨的来临。 挡在田小野身前的男子却很轻松很惬意的拂拭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将刚才屋檐上掉下的落叶拍掉,好像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身处什么样的危险境地,好像没看到谢屠虎这个人一样。 怎么回事,这回轮到谢屠虎吃惊了,他从来没见到过一个人面对死亡时还有这般的从容镇定。保险起见他态度极其礼貌的问:“请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迄今为止哪怕是全村的人也不知道这个陌生男子的来历,只知道“呼啦”一声他从天上掉下来。 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男子竟然也很有礼貌的回答谢屠虎:“想知道我名字,那就得请大老板亲自过来”。 他早已打定主意,不惹事便罢,既然趟了这浑水,便一不做二不休,瓦解其根本,彻底铲除大老板这股黑暗势力。能这么想的男人恐怕放眼天下也没几个,能以一己之力这个干的那简直就更少了,那他会是谁呢? 这句话说出口,几乎震撼在场所有人,但谢屠虎不是吓大的,他现在很想试试。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他的铁拳也砸了过来,瞄准陌生男子的咽喉。 看来他今天非杀个尽兴不可,只听一声“嘤――”的像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又好像风吹在刀刃上,只是这声音太小太小,男子的身子连动也没动,手臂都没抬一下,可是谢屠虎的铁拳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光秃秃,血淋淋的一条胳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屠虎感觉眼前一黑,这是他行走江湖三十年从来没有遇到的怪事。他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害怕过,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 第四章 他的武功 阳光正好,微风很躁,只是这大好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比千年寒冰还冷一万倍,所有人的脸颊都渗出了冷汗,微风之中携带的杀气汹涌的酝酿着,好像一个断弦就会扑上来,屠灭人间。 碍于大老板的命令,在场的一干人等,手屋刀枪剑戟,不得不将男子围了起来,他们犹豫着,发抖着,等候着,无法接受着。 发怵的缓缓靠近这个眼眸低垂的陌生男子。 围住男子和田小野的圈子渐渐缩小,他们的胆子也渐渐变大,就在距离男子大约一米的范围,突听一声巨大的喝声:“杀了他,一块上”。 只是这声巨喝的尾音还飘荡在空气中,他们手里面握住的枪戟眨眼之间被一股看不见的锋利气流切断。 望着手里折断的兵刃,面对看不见的无形杀器,他们面面相觑,惊恐的无以名状。有几个胆小的甚至晕倒在地,口里吐出白沫。 这哪是他们这些无名小卒所能了解的高妙武学。 “滚”,灰衣男子低低的从嗓子眼发出吼声,周身的无形气流瞬间在空气中激荡起来,鼓荡衣袂咧咧作响…… 这股气流在有限的空间里狂躁起来,冲撞的流窜,似乎贪婪的想把四面八方的生灵杀个干净,难道他也很嗜杀? 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出手就好像很难收回来一样,艰难的抿了抿嘴,强压心神,敛住这股气流,不让它四处冲撞。 周身终于归于平静,他接着怒喝道:“还不滚”。 即便这群小喽喽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但却并没有人逃跑,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违抗大老板的命令,可见大老板的手段是多么可怕,甚至比死亡还可怕。 谢屠虎强忍住心底巨震,从失去手腕的苦痛中清醒过来,一字一句,似乎要将舌根咬断,声音响彻四野:“不要动手了,你们不是他对手,都千万不要动”。 这句话吼出去几乎用光他所有力气,又好像被一只无形之手在后脑打了一拳,他颓靡的倒了下去,在天旋地转中昏倒了。 这时候田小野家的茅屋旁已围满了男女老少,他们很费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围住一个人却都没一个敢动手,而且好像都很惧怕被围在中间的这个男子。 “为何要躲,让他来”田小野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了,因为他办得到,而且他办下来是那么的轻而易举,她对他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崇拜,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发生从好奇到崇拜转变的时候,那么这种情感会比爱慕强烈一万倍,有时候爱情里多多少少也掺杂着某种欣赏。 崇拜是欣赏的最高级,她看他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夜幕降临,天地重归于平静,院子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又回到茅屋内睡起了大觉,这次田老汉将自己仅剩下的半壶酒放到他的桌子上,并且为他单独生起了小火炉。自己便走了出去,走到寂静无人的池塘边看夜景,眼睛里波光潋滟似乎想起很久远的过往。 深夜,县城里一座很宏伟,很气派的豪宅里人声鼎沸。 灯火灿如白昼,一群身穿华丽服饰的中年人围在一张木床旁,听他们的口音好像都不太一样,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武功都不弱,从他们进屋的脚步声就可以分辨得出。 躺在床上的赫然就是白天在太阳底下晕倒的谢屠虎。此时他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见到四周围满了人,他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突然又有些气恼,大声嚷道:“各分舵的舵主都来了,咳咳”,喘了口气,接着道:“真难为诸位这么晚还来看我”。 这些响当当的人物虽说都是为大老板做事,但彼此之间并不如何和睦,在一个集团当中,只要达到一定规模,人与人之间就难免产生利益冲突。 不管是多么无私的人一但进入其中,都由不得自己了,其实人与人之间永远是处在一个相互角力的状态中。 虽说他们彼此不信任,甚至是井水不犯河水,有的还暗地里互相加害。 但当他们得知谢屠虎去了一趟乡下,被一个无名无姓的农民打伤的时候还是无法相信,甚至以为这是一个阴谋,因为他们太了解身为第四分舵的舵主谢屠虎的武功。他们不相信一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会有那么厉害的人存在。 现在他们已看到了谢屠虎的伤口,他们看到了光秃秃的手腕处似乎被利刃切掉的伤口。所以他们不光好奇而且非常吃惊。他们好奇这个一击打败谢屠虎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这一击既然能切掉他的手,为什么不切断他的脖子。 他们分分询问被什么兵器所伤,谢屠虎听到这儿就好像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很诡异,分不清是开心还是痛苦。 周围的人一下子被笑得莫名其妙,分分皱起眉头,疑惑的望着他。此时却又有一个脚步声响起,响得让人不得不竖起耳朵才能听得清,只是这脚步声刚刚还飘荡在遥远的院子里,抬眼瞧去已到了门前,原来是一个身体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已走到了谢屠虎的床前。 谢屠虎甚至还没来得及起身迎接,这人已经扶住他的胳膊,他扶住的胳膊恰恰是谢屠虎被砍掉的那只。他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眼睛连眨也不眨,很久很久他才呼出一口气,沉声道:“此人一出手就是要废了你啊”。 谢屠虎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望向漆黑的夜,黯然道:“不错,现在我已是个废人”。 周围的人见到这个中年胖子竟一下子安静起来,很恭敬,很礼貌的站到了一旁。 原本吵闹的屋子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听他说话。 他却只是看着谢屠虎,那眼神里充满着期待,期待着谢屠虎还能再说些什么。但谢屠虎却什么也不说了,那只因为他无话可说,他不知该怎么说。 谢屠虎抬起眼睑小心的望了一眼这个中年胖子,嘴里嗫嚅了半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忽然道:“大管家您老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天下会武……?” 天下会武,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收缩一阵,只因为这四个字的份量着实不轻,凡是能进入天下会武比赛的人,他的功夫必然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天下会武,每四年举行一次,每次参赛的不会超过一百个人,可以想象,天下练武之人何止千百万,能在这千百万人中挑出一百来人再进行比试,那这一百个人得强到什么程度。这是天下练武之人的梦寐以求的盛会,凡是入了天下会武,不管比赛结果如何,那么武林中也必然尊称一声泰山北斗了。 最后的最后选出武功最好的五个人,由武林盟主亲自接待并能获得他老人家的亲自指点。 所以没有一个练武之人不心向往之的,这个眼前的中年胖子就是参加今年天下会武比赛的一百个人之一,也就是说他的武功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天下会武你放心,至少现在我还没有败”大管家截住谢屠虎的话,忽然又沉默下来。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您老为什么”旁边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开了口,“我没有输,但有人输了”大管家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嗯?”众人无不疑惑,要知道切磋武艺难免有胜有败,这本来就很正常,既然您没败自当再比下去才是。 “可是败的人却非比寻常,说出来恐怕你们也不会相信”大管家似乎知道大家的疑问。 “那是谁”简直是异口同声。 “武林盟主龙溪”,他轻叹一口,忍不住又重复一遍:“武林盟主龙溪少爷败了”,这句话说出来似乎连他自己都不信。 众人一起竖起耳朵生怕遗漏什么重要的讯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管家,见大管家不再言语,其中一个焦急的问:“那是谁,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挑战武林盟主,你要不说出来,打死我也不相信的”。 “我也不相信龙溪少爷会败”。 众人议论纷纷,好像已经把谢屠虎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 ------------ 第五章 龙溪和他的剑 薄雾笼罩村落,清冷夜风又将雾气吹散,它们好似在争斗又好似在缠绵。 夜晚的微风透着凉意吹进村子中的每一个角落,田小野听到外面的呼呼风声,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似乎有什么心事。 她还是爬了起来,匆匆穿了件衣裳,又急匆匆的走到衣橱里翻出一件毯子出来,毛绒绒的端在手里,细细的摸了摸,心里仿佛有一团火苗窜上来,烧得脸都红了。 她走到他的屋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他那熟悉的咳嗽声。 他听到她进来,立刻屏住呼吸,连咳嗽也没有了,他忽然很严厉的喝道:“出去”。 她被这声厉喝吓住,怔在那里好半天,他似乎知道自己太过了,又不忍心道:“这大半夜的,你来干什么”。 她没有说话,但呼吸似已平稳,她仿佛天生就很会照顾人,摸着黑将毯子整整齐齐的盖在他的身上。 他原本一动不动的躺着,当这毯子接触到身体的那一刻,不知怎么他的整个身体忽然不能自控的颤抖起来。 他莫名像变了一个人,眼里透出一股残暴,强硬地将田小野扑倒,伸手摸进了她的衣服。 她还来不及反应,已倒在了床上,倒在他怀里,他焦急地触摸她的身体,急不可耐的褪去她的衣裳,她穿得原本就不多,他似乎很轻易就将她脱了个精光。 少女那美妙的身子在这漆黑夜晚无限伸展着,每一寸肌肤都闪着诱人的光泽。 她躺在他的身下,一动不动,似乎有点害怕,又有点期盼。 他望着她,黑暗中似乎看到一颗晶莹的东西自她的眼角滑落。 他伸手去摸,原来是眼泪。他呆了呆,也一动不动了。 “你叫什么名字”田小野不知何时忽然镇定下来,语声清晰而温柔,一双光洁的腿伸得笔直。 面对着一个女孩用身体换来的一句,男人不假思索地脱口道:“龙溪”。 这一声说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的眼神近乎凝滞,原本颤抖的手更剧烈起来,一大颗泪珠忽然落下来,落在田小野光洁的胸膛上,也落在他不住颤抖的手上,他摸了摸自己落下的眼泪,整个人的魂魄似乎已飞离了躯体。 他好像已经不认识自己了,又好像才了解自己真正的样子。 他流着泪,像解开缰绳的烈马一样飞奔出去,奔到一片田野里。 过了很久,他终于精疲力竭的停了下来,在这广阔的麦田里,在这莫大的天地间深深地躺了下去,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 这一躺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默默地望着漫天繁星。 身旁是一片莽莽的树林,夜晚的静谧凄迷在点点星光的映衬下变的更美了。 这样的夜晚,他想忘掉很多事,他想忘掉那场决斗,他想忘掉自己是谁。 龙溪,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的天才,那个自打来到人世间便一路光芒万丈,举世无双。 他的每一秒里都充满着荣耀和自豪。 而现在,这个被无数世人仰望的武林至尊竟也会如此不堪一击,一击之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已经再无勇气直面这仅有的一次失败。 他似乎已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至少能减轻一些痛苦。 但他的一双手为何还在颤抖,他缓缓拿起一根树枝,犹如拿起一把剑一样。 原本平常的一把剑竟变得如此沉重。 他还拿得动吗? 握着“剑”的手看起来那么无力,他凝视着不住颤抖的手,忽然振臂奋力向上一挑,一股无形的锋芒将天空的乌云划开,只一瞬又弥合在一块。 他抬头仰望着刚刚被剑气划开的那片乌云,面上忽然有惊喜之色,只一瞬又暗淡下来,眼神里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忧愁。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和之前不太一样了,那一瞬间不知怎么他的信心好像又回来了。 “好剑法”漆黑的夜里忽然响起一阵掌声,树林中缓缓走出个影子。 龙溪似乎一点也不感觉意外,他悠悠转身道:“你要跟到我什么时候”。 “那这要问咱们手里的剑”,从树林里走出的男人,一个眼眶漆黑,像熬了几个通宵没睡觉似的,当他的一双眼睛望向他手中的剑时,那对死气沉沉的眼珠忽然变得比流星还亮,比冰还冷。 他抿了抿嘴唇,身上的骨骼“啪啪啪”响了起来,手上由于太用力,青筋暴起。 “看我什么时候能打赢你,否则你永远也甩不掉我”,他一只手将铁剑缓缓抽出。那柄剑抽出的同时一股强风伴随而来,天地间弥漫一股肃杀之气。 “可惜你现在就算打赢我,也证明不了你是天下第一”龙溪凝望着他的剑,叹息道:“乌寒江,可惜你来晚了”。 乌寒江眼神里透出冷意,高声道:“天下第一,你以为我在乎?” “那你为什么……”龙溪心中一滞,没有再说下去,抬眼看向乌寒江。 乌寒江也看向他,缓缓道:“有些人如果一直没有出现,那也就罢了,我便可以悠闲地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这一生也就到此为止,说不上圆满但也谈不上遗憾,但偏偏你却出现了,你的出现就好像一面镜子,时时让我警惕这世上还有个很厉害的人,我不得不把你打败才能证明我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我才是独一无二的”。 龙溪缓缓摇了摇头,颇无耐的说:“你这又是何苦,只不过我已经败在……” “谁说你败了”,乌寒江截口道:“那只不过是输了”。 听到这话,龙溪不是特别理解,输和败难道不是一回事吗? “输了还可以赢回来,败了便永远也无法挽回,哼,你应下两场比试,这也或许是他们的计谋,因为高手对决,一招论输赢,他却要求第一场比内力,哈哈,如此你不输才怪,我问你今年多大,你二叔龙腾今年多大,内力本就是日积月累的,你输并不奇怪” 龙溪心中有些发闷,口中干燥的说不出话,二叔居然对我用计,这是他从来不敢想的,要知道二叔龙腾是他打小就尊敬的人。 “龙腾到底是什么人,我并不清楚,但你为什么只打了一场,第二场剑试你为什么没去”乌寒江眼睛撇向远处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少女,“难道是为了她”。 田小野冷不丁被乌寒江冷灰色的眼珠吓了一跳,立刻缩身到一棵柳树后面。 “她?”龙溪顺着乌寒江的眼睛望过去,眉头微皱“那只因为我喝醉了”。 “喝醉了?”乌寒江很吃惊,也很无语,他原本是要说,就算不是,那便最好,要知道像我们这种献身武道的人,一但生出多余的感情,剑下就变得迟钝,人的反应就会比以往慢,那就真的败了。 ------------ 第六章 知己难求 一根枯树枝还握手里,被龙溪当成了剑,他拿剑的姿势还是那样平常,丝毫没有临阵对敌的紧迫感,你甚至感觉不到有一丝一毫的威胁,他拿剑的时候和空手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 但乌寒江却不那么认为,从他那乌寒的眼睛死死盯住他的“剑”就可以看出来,他甚至认为那根枯树枝比世上最凶暴的杀器还要可怕,他的眼中已燃起熊熊火焰。 “好,终于可以和你一决胜负,就在今晚,就在此时”乌寒江露出兴奋的痴迷之色,声线也不觉沙哑起来。 此刻,远处一直默默观望的田小野看到这一幕,看到这个表情怪异的乌寒江用剑指着龙溪,迅速跑过来阻止,护在龙溪身前,正对乌寒江的剑尖。 她本是个极其单纯的女孩,懂的并不多,尤其是男女之事。 往往越是单纯,就越蠢蛋,可她绝不像一个蠢女人,因为她知道只有这么做才能真正俘获他的心,这是女人天生的小聪明,女人也应当有这种小心机。 龙溪吓了一跳,忙将她拉到一旁,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田小野理所当然的认为一个男人将女人的衣服脱下来,那一定是要娶她的,那么眼前这个男人自然就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她还理所当然的认为一个做妻子的为了自己的男人是无论什么都肯做的,死又算什么。 她盯着他,似乎不敢相信……难道不知道这是做妻子应该做的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承认,他不承认自己是他妻子? 想到此处,她忽然眼圈泛红,便要哭出来,龙溪望着她稀奇古怪的频繁变化的表情,很感到莫名其妙。 刚要开口训斥也不知怎么说,无奈摇了摇头,田小野看到他摇头,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登时一古脑放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嘴里振振有词,什么“不想娶干嘛脱”之类话的弄得龙溪眉头紧锁,这都什么对什么啊。 他心里叫苦不迭,果然以后离女人远一点为好,还是这个乌寒江有见地,练武之人千万别碰女人,想到这,不由得看了一眼乌寒江。 乌寒江看过去,也很无奈,但这是一场他梦寐以求的决斗,他怎肯放过,今晚这场比试势在必行。 他的剑已有了一股煞气,这股不同寻常的煞气龙溪当然感觉的到,从这股强烈的煞气他判断自己甚至完全没有一点赢的把握。 “你认为今晚谁才是胜者”乌寒江忽然开口问龙溪,就好像在问一个不相干的人今天晚饭吃什么一般淡然。 “我今晚不能和你打”龙溪忽然开口,头低垂,面部隐没在黑暗中。 “你说什么”乌寒江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会说出这种话。 “我还不能死”,龙溪接着道:“等我几天如何,到那时我自当随叫随到”。他说完这句话似乎用了很大气力,只因为说出这句话无异于当场认输。 过了很久,乌寒江终于点了点头道:“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很了不起”。 龙溪原本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看向乌寒江,似乎也很吃惊。 “像我这般也能算了不起?”,龙溪自嘲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想去动大老板?”,乌寒江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寒芒,毫不迟疑道:“这样的话那是你对别人负责,为了不辜负承诺才向我认输,如果这都不算了不起,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配得上,反正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龙溪一动不动,因为他的心在动,他简直感动得想上去握住乌寒江的手,原来最懂自己的竟是一个日日夜夜来找自己拼命的人,人生得一知己者足以,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只因知己难求,如果没遇到这样的知己,你永远不知道被人理解是多么过瘾的事。 他们彼此深深凝望一眼,只凭这一眼便无需再多说什么,乌寒江已将剑收回鞘中,缓缓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看起来还是那么孤独和决绝,这种萧索的气质融进溶溶夜色,看起来是那么恰如其分,他享受孤独带给他的这份宁静。 乌寒江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树林深处,忽然又好像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大老板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最好……”又顿住没说下去,似乎觉得这句话有点多余,片刻已消失在树林的浓雾中。 龙溪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沉默了好一会儿,喃喃道:“你是不是叫我最好小心一点”。 漆黑的夜,微凉的风,化成水珠的雾都变成了滋润心田的暖流,龙溪忽然发现自己手已经不再抖了。 田小野也已经不哭了,她出神的望着他,感觉他的身上仿佛罩上一层光晕,他并没有变,只是已经不再是那个病殃殃的男人,他现在似乎是崭新的。 过了一会儿,龙溪往前迈出几步,走到田小野的身旁,她仍然站着一动不动,眼圈泛红的望着他,他忽然伸手轻轻覆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她那被雾水打湿的头发。 她的身子不由得靠向他,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她的脸颊蹭着他,慢慢走回了屋子。 第二天,晨雾刚刚散去,村庄的早上还仍然如往常般恬静。 田老汉早早便带着挖菜的铁铲出了门,他今天还打算去野外寻点草药带回来,给他熬点药,治治咳嗽。 他刚出村子就被同村的李叔王嫂遇见,兴冲冲的跑上去握住田老汉的手,田老汉不知所以,眨着眼睛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叔嘴笨不爱说话,王嫂开了口:“你家的那位大神还在不?”。 “大神?”田老汉醒悟过来,“你说的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个”。 李叔赶紧说:“就是就是,听说他还没娶媳妇吧,正好我女儿跟他年纪也差不多,不如”。此处,李叔故意停顿一下,扬了扬下巴。 田老汉多少听出了点意思,但却故意装作不懂,答非所问起来,“他呀,整天就知道睡觉,永远那个没精打彩的样子,我看他大概是病了,你瞅,我这不寻药去给他治治”。 “但是他神仙啊”王嫂忽然急不可耐的说道:“那天谁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一股仙气,一动不动的就是没人敢上去,他可不是一般人啊,你这就不懂了田大叔,我看他多半是天人下凡”。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是神仙下凡是什么”。李叔帮衬着道。 田老汉怎么会不懂,那天发生的事情他怎么会不感到奇怪,被一群人围着,但所有人最后都像疯了似得逃跑了,虽然他也不清楚这个病殃殃的男人是用了什么手段,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是一般人,至于为什么他要装得听不懂李叔王嫂的话,他自有他的打算。 “好了,如果你们要找他自己去找,我要采药去了”田老汉不厌其烦的走开。 走了两步忽又回头看了看,心神不宁似的,好像颇为担心。 ------------ 第七章 金蛇派 时近中午,田老汉背着满框蔬菜和草药,心情愉悦的回来。 刚到家门口便看到一大堆人围在那里,有男有女,他们脸上并不十分高兴,全都阴沉沉的。 田老汉顿觉不妙,赶忙走到屋里,看见田小野完好无损的坐在床头他才舒了一口气。 屋外人声鼎沸,李叔和王嫂也夹杂其中,脸上很是阴郁。 再看坐在床头一声不吭的田小野,田老汉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忙喘息一口,问道:“丫头,他人呢?”。 田小野眼中似有泪流出,过了很久才咽哽着吭声:“他已经走了”。 田老汉如遭雷击,装满草药的框子从手里脱落掉在地上,他当然明白,他走了的意思就是离开了,而有些人一但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田老汉失魂落魄的也坐到床沿,嗫嚅着想说几句安慰孙女的话,但始终说不出来,只因他现在也很伤心。 有些人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只因为他原本就不属于这。 围在田老汉茅屋旁的一众村民久久不愿散去。他们曾经看到了希望,那个能把他们带出黑暗的希望,而如今他却一声不响地走了,希望也就跟着消失了,大老板来了他们便又要遭受奴役,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的。 “我刚要把女儿许配给他,他怎么就走了”李叔哭丧着说道。 外面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但田小野好似半句也没听进去,她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娇嫩的脸颊蒙上一层柔光,她嘴角似乎流出笑意,淡淡的,甜甜的。 她在心底小声告诉自己:“我不会失去他,终有一天会再相见”。 村庄如此安宁祥和,县城却始终沸腾热情。 龙溪已到了县城里一座无比热情的妓院里,这里拥有全城最漂亮最温柔的姑娘。 他现在已坐到了一张很宽阔的桌子旁,从这张桌子工整的漆面上看,这绝不是一家普通的妓院,出入这里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王孙皇族。 他身旁已经多了一个姑娘,他轻轻抚摸她那洁白光滑的脖子,很是满意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请叫我小蝶”,这位簇拥在龙溪身旁的小蝶姑娘很认真的望着他,好像很少见过这么有风度的男子。 她的声音很甜,笑起来更甜,她的笑似乎能将这世上任何一颗坚硬的心都融化。 “小蝶姑娘,你可知道大老板这个人么”龙溪已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似有意似无意的问道。 “公子您是说全城最有名的那个大老板吗,那个连小孩子都知道呀”小蝶握住他不住游移的手,将它放在自己最隐秘的地方。 “哦?”龙溪略吃一惊,“难道你见过他”。 “那到没有”小蝶笑得更甜,“没有人见过他”。 龙溪略一皱眉,小蝶继续道:“所有人都知道大老板这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长什么模样,你说奇不奇怪”。 “那只因为他太有钱了,这全城都是他的产业,就连你脚底走的路都是他的”这句突如其来的人声来自一个很年轻的公子,他此时就坐在邻桌。 他身边至少围着七八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的袍子上绣着一条黄金巨蟒,栩栩如生,华丽而尊贵。 “哦?”龙溪惊讶的张大嘴巴,感叹道:“那真是富可敌国了,只是这般富裕想必一定会惹来不少眼红的人”。 他嘴里虽说着话,眼睛却不动生色的瞥向邻桌的少年。 “不错,可惜眼红的越多,证明你越没有办法”少年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看似回答龙溪实则是对自己。 龙溪呵呵的笑了,只因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他喝的越多,眼睛就越亮,笑的声音就越大。 而这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少年却仍自顾自喝着酒,连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一杯接一杯,直到一壶酒彻底喝完。 龙溪看他意犹未尽的模样,以为他是个放浪酒徒,便走过去,递上自己的一壶酒。 谁知长袍少年却挥了挥手,摇着头道:“不要了,已经够了”。 龙溪笑了笑,已将酒放在他桌上,看着他道:“公子似乎还没尽兴”。 少年看了一眼酒壶,似乎很不舍,咽了咽道:“我虽不舍,却还是不能再喝了”。 龙溪觉得很奇怪,疑惑的望着他道“此酒我请”。 少年还是摆了摆手,龙溪不解道:“公子为什么不喝了”。 少年望了一眼龙溪,忽然笑出声音,突地从身旁取出一柄寒芒闪闪的三尺宝剑,目光闪闪道:“因为它,我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它该不听话了”。 龙溪缓缓点了点头,望着熠熠生辉的长剑,微笑道:“我明白了”。 少年忽然抬眼盯着龙溪,意味深长的道:“你真的明白?” 龙溪道:“明白”。 少年笑了笑,似乎来了兴致,“你都明白些什么?”。 龙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缓缓道:“那只因为阁下怕酒喝得多了,拔剑的手就变得不灵活了”。 长袍少年忽然扶掌而笑道:“不错,你果然很懂行”。 龙溪端起酒杯,又自饮一杯,道:“酒喝得多了,身法就会慢,身法慢剑则乱”。 少年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龙溪,眼神带着一股冷意,微笑道“兄台想必也是位剑道高手”。 龙溪又自斟一杯,缓缓道:“我曾经看过几眼金蛇派的剑法”。 “什么”长袍少年脸上突然变了几个颜色,眼神说不出的锐利,死死地盯着龙溪。 此时,龙溪已经又一口气喝了七八杯酒,晕晕乎乎的将要倒下,嘴里碎碎叨叨每说一个字,那熏天的酒气就已窜了上来。 小蝶姑娘忙搀扶起他摇晃的身子,取出手帕在他脸上擦了擦。 长袍少年忽然“哐”的一声拔出长剑,抢着道:“你在什么地方看过金蛇派的剑法的?”。 只是龙溪早已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无论少年说什么话,他也听不进半个字。 他现在像个死人一样趴在桌子上,无论怎么推也推不醒。 少年伸手推了几下没任何反应,却换来一口酒气喷在脸上,气得直跺脚。 此时天色已暗,楼头上已亮起大红灯笼,客人也越来越多,少年似乎还有很多话想问龙溪,可是一时却无论如何也叫他不醒。 无奈只好吩咐起旁边的随从:“此人你们帮我好生看管,千万不能让他离开这里知道吗?” 说着,他突然拔出长剑,一剑将一张桌子劈成两半,在场的无不吓得打起寒颤,“可是他还没有付钱呀”此时小蝶摇了摇他的肩同样换来一口酒气。 长袍少年无奈,只好掏出一锭银子先帮他付了账。自己却匆匆离开了,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等着他。 ------------ 第八章 黑衣蒙面 夜,漆黑。 夜晚本应该是休养生息的时间,而此处却聚集着一大票黑衣蒙面。 从他们四处张望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从他们严阵以待的队列布置上,可以看出他们今晚干的肯定是件大事。 “少庄主还没来吗?”其中一个黑衣蒙面问一个从高坡上刚刚下来的黑衣人。 “还没有”,从高坡上刚刚侦查完的黑衣蒙面摇了摇头。 “不等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 “仇老庄主,真的不再等一下少庄主吗”另一个黑衣蒙面道。 “李师傅,咱们不能再等了,一但错过今晚刺杀大老板的时机,那咱们的几十年心血将付之东流”仇老庄主郑重的道,面上罩上一抹铁青。 “好,那咱们……”话未出口,从高坡上缓缓走出个人来,只见他华贵的长袍上绣着一条黄金巨蟒,栩栩如生。 赫然就是白天在妓院里被龙溪气得跺脚的长袍少年。 “仇剑少爷,您终于来了”,李师傅似乎十分欣慰,毕竟自己带出来的徒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怎么这么晚才到”,仇老庄主起初也面露喜色,现在却换成一副很不满意的神态。 仇剑先在李师傅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随后来到老庄主跟前,忙将长袍脱掉,里面赫然是一套夜行衣。 “父亲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刚才遇到一个很怪的人,他自称学过我们金蛇派剑法”仇剑将白天遇到龙溪一事说了出来。 “噢?还有这样的人”,老庄主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抬眼看向李师傅。 “凡是练过金蛇剑的人全部都在这里了,不可能还有人知道”。 老庄主点了点头,不胜唏嘘道 : “金蛇派如今到我这一辈手里已变得不像样子了”。 李师傅黯然地叹了口气,“唉,要知道金蛇真君当年凭借此剑法,在天下会武中打入了前三”,说着不由得看向年纪尚轻的仇剑,深叹道 : “仇少庄主,金蛇派的命运也许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你是这几十年来年轻一辈中悟性最好的一个”。 仇剑听到李师傅的话,忙自谦道 : “李师傅过奖了,要不是李师傅的提点,剑儿哪能进步这么快”。 “对了,那这个人现在何处”,即便是半信半疑,老庄主也不可能一点也不在乎。 “爹您请放心,我已安排妥当,等咱们办完今晚的事,我再将他给您带回来”。 “这孩子做事情越来越稳重了”,仇老庄主点了点头,终于面露喜色,不胜欣慰的道。 “我怎么看仇儿都有点当年武林盟主龙溪的风采”,李师傅回想起当年跟随金蛇真君进入天下会武的情形,那时龙溪似乎才刚过十七岁,但已经是人人佩服的天下霸主了。 李师傅虽然也觉得用龙溪少爷和现在的仇剑做对比太过了,但兴头上也难免吹捧几句。 仇老庄主闻言,忙截口自谦道 : “李师傅这可万万使不得,犬子和天下第一比也太过了,这要是被人听见难免惹来笑话”。 李师傅越发激情澎湃道 : “怎么使不得,如今龙溪少爷不知去向,江湖传言多半是败在他叔叔龙腾的手下,盟主之位悬而未决,我看咱们仇儿就可以继他之后做龙溪第二”。 仇剑在一旁闻听此话,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似乎还很阴郁,他在心底喃喃道 : “我不做什么龙溪第二,也不是谁的继任者,我是仇剑第一”。 他们仍处在一片荒野里,地面上到处坑坑洼洼,杂草里随处可见一些动物的骸骨,这片好像被人遗弃的荒郊野地对他们来说既原始又安全。 但他们并不打算在此地久留,这里不过是他们暂时的栖息地,他们马上将要穿过对面的小树林,然后还要再走两三里路。 这一路他们走的很顺,出乎预料的顺。 很幸运的他们现在已经穿过了小树林也已走了两三里路,此时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很宽阔的大江。 大江上舟船林立,渔火点点。江风裹挟着黑色的浓雾把一条孤舟缓缓驶送过来,孤舟上站着一个人影,朦朦胧胧的分不清是男是女。 早已潜伏在岸边的黑衣蒙面见到这个人影,瞬间兴奋的浑身乱颤。 他们眼里像着了火,靠在仇老庄主身旁的一个黑衣蒙面似乎已是急不可耐,压着嗓子,断断续续道 : “来了…大老板来了,咱们…动手吧”。刹那,身后十几柄刚刀抽了出来,显然他们早已焦急万分。 “都不要动,看看再说”,仇老庄主低喝一声,虽然他也心焦,只见他握剑的手由于太用力,关节处已渐渐发白,但他身为老庄主毕竟还是更持重一些。 小舟靠岸,舟上的人,脚已落地,靠近岸边的地面是一层厚厚的沙土,既松软又潮湿。 但他的一双脚沾上去,只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潜伏在暗处的李师傅注视着这一行脚印,仇老庄主和仇剑一起扭头望着他的脸,李师傅一动不动的望一会儿,眼神也越来越凝重,仇老庄主和仇剑望着李师傅的目光就越来越失望。 直到这双脚已远离小舟,远离任何舟船,李师傅才将目光落在仇老庄主和仇剑身上,沉声道 : “一会儿动手,我先带人缠住大老板,你们俩联手干掉其他几个舵主,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仨应该可以一起对付他”。 他的声音很小,但语气却是充满信心的,接着他又道 : “嘿嘿,这世上能胜过咱仨联手的恐怕不多”。 “好,好,好”,一连几个好字出口,刀也离了鞘。 这个从孤舟上下来的人,仍然走的不缓不急,似乎对周围的情况一无所知,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如饿狼般血红。 更何况他身边现在还簇拥着三个舵主和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胖子。 胖子打着伞,将他迎了过来。剩下的几个舵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弯着腰。 胖子一边递过雨伞一边附耳道 : “杨掌使,一会儿需不需要留活口?”。 “你第一天做事情?”,杨掌使忽然盯住胖子的脸,不悦道 : “这还用问,得罪了大老板一个也活不了”。接着,他又冷冷的说 : “大管家,你也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如果今晚要是走脱了一个人不但影响你的名声,大老板也不得不怀疑咱们的衷心”,他冷笑一声,嘴角勾勒出一抹残忍的弧线。 跟在身后的几个舵主浑身立刻冒出冷汗,魂不附体似的。 “杨掌使教训的是”,大管家似乎也对这个杨掌使怀有几分惧意。 ------------ 第九章 杀声与绝望 江风一阵接一阵,渔火在江面上晃动,黑衣蒙面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寂静的夜晚忽然响起震天杀声。 这杀声中透着一股一直以来被压迫的仇恨。 仇老庄主已经和仇剑将几个舵主围了起来,这些各分舵的舵主武功自然不会弱,但却还是没能阻止这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 金蛇派剑法果然有它的独到之处,只见仇老庄主一剑劈出,在这漆黑之夜,被围攻的几个舵主却毫无招架之力,竟无法判断这一剑击出的方位。 只因这一剑迎风而走居然没有任何声音,当真如蛇卧草地般无声无息。 他们很快便将几个舵主斩杀于剑下,抬起头却瞧见李师傅还没有和“大老板”交上手,两人正僵持着,“太好了”,他们心中大喜,如此便可以联合众人之力对“大老板”实施夹击。 此时,仇老庄主已经抽身来到“大老板”的侧面,“大老板”的前方正面对着李师傅。 李师傅脸庞已扭曲,愤怒的说不出话,恶狠狠的瞪着杨掌使。 杨掌使似乎很享受他那充满怨毒的眼神,“咯咯”的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在这漆黑之夜听来,说不出的惊悚诡异。 李师傅怨尤更甚,叹息道 : “他不是大老板”。 仇庄主听到后除了惊讶之外,眼神里忽然增添了一抹恐惧,因为他已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了过来,很显然仇剑并没有挡下他,他放眼望去这片宽阔的江畔上已躺了一大片黑衣蒙面的尸体,仇剑艰难的自地上爬起,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口中喃喃道 : “他好厉害”。 大管家已走了过来,即便身后仇剑还活着,但他也懒得看一眼。 “大老板果然没有看错你”,杨掌使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管家似乎由于身体肥胖的原因走路也特别慢,但他走过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现在还要杀谁”。 “不用你动手了”,这声音就像从喉咙里出来的,杨掌使忽然出手将仇老庄主举在半空的剑抓在手里,只这一抓,仇老庄主便觉剑已入了铅水中,如何用力也拔不出。 李师傅的心慢慢往下沉,他自知已不是对手,身子竟连动也不动了。 此时,仇剑捂着胸口缓缓走了过来,他自知不敌,却还是一剑劈了过来,杨掌使不得不先松开仇老庄主的剑。 此时,原本一动不动的李师傅忽然出手,也刺出一剑,杨掌使同样伸手一抓,居然没有抓住,这一剑已刺入他的腹部,血已流出,他简直惊呆了。 他伸手一把抓起李师傅,这一出手犹如疾风,李师傅剑已落地,肩膀已被抓碎了。 李师傅被杨掌使提在半空中,艰难的咬着牙,忽然嘶声道 : “你们快走”。 仇老庄主反应过来,一把抓过仇剑的手腕,拼了命的往小树林方向逃去。 李师傅的吼声还响着,他的身体忽然被发了狂的杨掌使撕成两半,血肉散落一地。 大管家望着被活生生撕成两半的肉身,也不由得心惊胆跳,当下更佩服起杨掌使的鹰抓功。 他见仇老庄主拽着仇剑逃走,立刻扑了上去,他平时看起来肥胖的好像走路都费劲,但这一扑的距离简直难以想象。 老庄主拉着仇剑逃入了小树林里,心头才涌起一股悲伤,只是还没来得及哭出声,后面已可听见紧随而来的脚步声。 “嗬~呼,呼”,上气不接下气,身体也渐渐萎靡,看来是逃不掉了,身后的响动能逼得人发疯。 “哪里逃”,巨大的阴影覆盖了他们。 就在这时,树林中忽然闪出个人影,挡住了大管家如猛兽般的身躯。 仇老庄主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他听身后已无响动,立刻像疯了似的逃去。 挡住大管家的身影回头望着他们狼狈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管家见被人挡住,心头燃起怒火,狠狠道 : “什么人胆敢……”只是这话还没说出口,身子竟不由自主地矮了下去,颤声道 : “龙溪少爷,你怎么会在这?” 龙溪看也没有看他,眼底闪着寒芒,淡淡道 : “带我去见大老板”。 刚才还你来我往的小树林,眨眼间却安静的像块墓地,偶有响动,也不过是几片树叶,几声啾鸣。 龙溪仍挡在这个身材臃肿的男人身前,垂着手跟往常并没什么不同,就连他身上穿的衣服也还是傍晚逛妓院喝醉时的那件青布衫。 奇怪的是他现在却连一点醉的样子都没有,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的站在这里等着大管家开口。 而大管家却还是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愿说。 寂静无声的时候常常需要有人打破,而他们似乎谁都不愿先开口。 龙溪一出现就将话说的很明白,“带我去见大老板”,此时正等着答复。 而这个身材臃肿的中年胖子似乎也认出了他,却还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忽又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最后竟攥紧了拳头。 难道他想一战 ! 龙溪望了一眼他那汇聚着莫大勇气的拳头,冷冷道 : “你可想好了?”。 大管家仍垂着头,他的脸在漆黑的夜里似乎闪着晶莹的光,他的牙齿几乎都咬碎了,拳头也越攥越紧,但身体却还是一动不动。 “那么你动手吧”,龙溪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眼神里仿佛还流露出一抹敬意。 大管家缓缓站了起来,嗓子沙哑着道 : “天下会武时,我曾亲眼目睹您和龙腾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多么壮观,多么精彩,老实说我没想到您会输,我不认为您会输……” 龙溪听着这话,不明其意,只能等他说下去。 他似乎还没将话说完,那攥紧的拳头已忽然出手,任谁也想不到他会这么突然,这么狠辣地将最致命的一拳砸在自己的脑袋上,“嘭”的一声他的头颅已溅出血浆,接着,他的身体就好像一条浸了水的棉被软软地倒了下去。 龙溪此刻就站在离他不足三米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自己的脑袋打烂。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男人居然宁愿自杀也不愿透露大老板的行踪,他甚至没有说出关于大老板的一个字。这是多么的可怕,他感到一颗心就好像掉进了冰窟,这水竟如此深 ! 他觉得这件事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的多。 “大老板,大老板……”他一口默念了好几遍,直到此时他才真正认识这个人,他才认真的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龙溪眼底爆出一股杀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树林,他的步子还是那么沉静和从容。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越是紧要关头越要静下心来,人只有在冷静的情况下,才能想出好的对策。 这是他当上武林盟主之后才学会的,他学会这个道理并不容易。 现在他已回去睡起了大觉,小蝶姑娘正拥在他的怀里,他睡得那么死,那么若无其事。 而另一处荒野里,正有人含着泪,烧着纸,他们既感悲伤,又感幸运。他们幸运自己还活着,他们为死去的亲人哭泣。 仇剑的眼睛早就哭红了,他嘶声道 : “李师傅,李师傅剑儿太弱了,剑儿没有办法”。 但现在并不是悲伤时候,他们还有很多未完的事情要做,仇老庄主扶起了他,咽哽着道 : “剑儿别这样,咱们回去吧,还有人在等我们呢”。 ------------ 第十章 不是皇宫 皇宫? 不是皇宫,却比皇宫更有霸势。 一盏烛火,一道屏风,映出一个人的影子。这个人的影子如帝王一般虎视阶下的一干人等。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影子已说话,声音不大,却带着无上的威严。 这声音久久回荡在“宫殿”里,直到有一个人站出来,这人面上已渗出冷汗,他实在不愿再说话,但现在却不得不说:“属下办事不利,请大老板赐,赐死……”他话并没有说完已被屏风后的人截住“如此说来,杨掌使你是办砸了?”。 “我,我……”杨掌使已闭起眼睛,连看也不敢看高高在上的屏风一眼。 大老板在屏风后踱了几步,忽然道:“金蛇派的武功怎样?”。 杨掌使望了一眼自己缠着绷带的肚子,迟疑着道:“虽不怎么样,但也有些诡异之处”。 “不怎么样?”屏风后的声音忽然变大了,也更怒了“不怎么样,大管家能死”。 这件事即使是杨掌使也不知如何作答,那只因为他根本就没看见,他不知道大管家是怎么死的,他想不到大管家会死。 沉默着,所有人都沉默着,只屏风后一个人在来回踱着步。 似乎为气势所逼,烛火摇曳了一下,屏风后忽然传出一阵笑声。 这笑声任何人听来都是极为开心愉悦的。可他们却不敢笑,就算刀架脖子上他们也不敢笑,只能听着他笑。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大老板仍在豪笑,阶下的一干人却浑身难受得发抖,“先是谢屠虎,现在又是你,最近怎么发生那么多怪事?” “难道你们真的连一个村夫都打不过,连一个小小金蛇派也对付不了?” 听到这话,离屏风最近的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在靠近屏风的台阶处停了下来,他躬身道:“打伤谢屠虎的人已出了村子”。 “噢?”大老板语声终于和缓,“莫非你已盯上了他” “那到没有,他一出村子就进了妓院,想来也是个酒色之徒,这种货色我是不屑出手的”他嘴里虽说着话,鼻子却轻哼一声。 “那是谁盯上了他?”大老板仍和颜悦色的道。 “您的干女儿已盯上了他,此时正搂着他睡觉”。此话刚一出口便引来一阵叹息,这叹息中隐隐约约有几分惋惜。 他们惋惜什么? “您知道,凡是被你干女儿盯上的人现在都去了哪,他们都过的什么日子”这句话看似是个问句,实则是最肯定的话。 被她盯上的人都去了哪,没有人知道,但可以肯定比地狱好不了哪去,他们都过什么日子,也肯定比猪狗还不如。只要被这个女人盯上那还真不如死了算了,所以不论谁被她盯上,你都要替他惋惜的。 而这个女人现在就在龙溪身旁,就搂在他的怀里。 昏暗的“宫殿”里已响起一阵笑声,这笑声里充满着阴谋得逞的欢乐空气。 天已大亮,温暖的阳光洒进屋子,洒在小蝶那光滑的酮体上,她的一双洁白光滑的细腿还缠在他的腰上。 佳人已醒,但佳人身边的男人却还未睁开眼,小蝶穿上衣服,轻轻推了他一下,温声道:“公子”。 龙溪睡眼惺忪的揉了揉头发,眯了眯望向窗外,笑着道:“阳光不错,看样子我今天一定不会死的”。 小蝶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手一抖木梳掉落在地。 龙溪忽然又笑道:“天气好的时候人的心情也不会那么沮丧,我也就不会那么想不开了,你说是不是?”。 小蝶早已恢复过来,带着无比完美的笑容:“公子说的哪里话,莫非公子有什么烦心的事?”。 龙溪一只手扶额,唉声道:“我真恨不得杀了大老板”。 小蝶正蹲下身子捡梳子,听到这话,忽然心头一跳,差点蹦了起来,龙溪缓缓接着道:“我给他干了两个月活,这个卖豆腐的大老板却一文钱都没给我,害得现在我身无分文,连小费都付不起”。 小蝶笑了笑,她还是那般温柔的道:“公子不必忧虑,昨天那位仇公子已经付了很多银子,已够我们吃喝几天了不是吗”。 “仇公子,他姓仇?”龙溪望着小蝶,小蝶自知语失,忙道:“是呀,他可是这里的常客”。 “哦,常客?真看不出,我还以为他还是处……”,说着,自己也笑了,接着道:“我看这位仇公子好人必有好报的”。 小蝶已服侍着他穿了衣裳,现在也已走下楼,吃起了早饭。 只是这饭刚到嘴边,已有三五个身材雄壮的男人到了他们面前,姑娘们还没来得及招呼,已又进来两个人,一个长袍及地,金蟒盘身,赫然就是仇剑。而在他身旁的便是他父亲仇老庄主,他们一大清早的就好像遇上了倒霉的事,个个颓丧着脸,相比昨天风度翩翩的长袍少年,龙溪差点没认出来。 龙溪见到他就好像见到恩人似得,连连称谢道:“多亏仇公子昨个仗义掏腰包,不然我今天恐怕要在这里当一个月闺公抵账了”。 仇剑并没有心情听他罗里吧嗦,他扭头向仇老庄主道:“爹,就是他”。 仇老庄主走到龙溪跟前,略施一礼道:“听小儿说阁下会金蛇剑法,不知所言是真是假”。 龙溪自信满满道:“那还用说吗,我什么时候吹过牛,不瞒着各位,想当年我跟金蛇真君过招的时候,那简直……简直比金蛇真君还厉害”。 他说这话其实并不假,当年他身居武林盟主至尊宝座,阅尽天下武学,金蛇真君入围天下会武,他曾亲自指点过的。 只是此时此地,他说出这话,任何人都会认为他是在吹牛。尤其他声音越大,表情越丰富,别人就越不信。 有时候一件事情,你冷冷淡淡说出来,比激情澎湃说出来效果更好。 只不过龙溪要的就是那种不好的效果,别人越不信,他吹的牛就越大。 “想当年我做武林盟主的时候……”。 仇老庄主已皱起了眉,扭头看着仇剑,仇剑已捂脸,他们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此时硬要看着别人开心的手舞足蹈当真很不适应,也很不是滋味。 ------------ 第十一章 指点一二 龙溪还想继续吹嘘他那光荣的盟主历史,却已被那三五个粗莽大汉“请”了出去。 “放我下来,你们放我下来”龙溪嚎叫着,那粗莽大汉仿佛聋子一般,理都不理他,兀自将他举在头顶,像抬木头似的将他抬了出去。 小蝶惊讶的说不出话,也一同跟出来,跟在仇剑身后,仇老庄主在前面引着路。 “你们干什么?放我下来,光天化日竟然敢……”龙溪满脸的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嘟囔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仇老庄主很是过意不去,憨憨笑道:“暂且委屈阁下,一会儿老夫亲自向公子赔礼”。 路途虽有点远,也有点曲折,但那几个抬着龙溪的粗莽大汉走起路来就像脚底抹了油,既快又稳。 也不知拐了几个弯,过了几条小河,走了几座栈桥。 只感觉到人烟越来越稀少,高楼渐渐低矮,树丛渐渐茂盛,忽然前方的湖水旁隐隐显现一座山庄出来,只是这山庄已有点旧了,匾额上写着:金蛇山庄。也已有了岁月的痕迹。 他们将龙溪放了下来,放在空旷的演武场上,放眼望去,这座场中已堆积厚厚的一层尘土,刀剑铁棒也已生了锈。 仇老庄主来到龙溪身旁,满脸歉意,陪笑道:“实不相瞒,老夫就是这金蛇山庄的主人”,他呼出口气,脸上颇有些伤感,“刚才闻听公子练过金蛇剑法,老夫想在此地见识一下”。 龙溪听他说完,不由奇怪,疑声道:“要见识我的武功干嘛非跑到这?” 仇老庄主摇了摇头,无奈的道:“公子有所不知,只因如今金蛇一派日渐式微,也无力抵挡外敌入侵,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将公子这里”。 “噢?难道你们金蛇派的仇人很多吗”。 仇老庄主叹了口气,摇头道“仇家找上门已不多了”,忽然声音里平添一股恨意,愤然道:“更多的是那些利欲熏心的人逼迫我们做他的走狗,我们不肯,以至于到处被他们打压”。 “真不容易”龙溪抿了抿,好似也很替他们感到悲伤。 却没注意到旁边的仇剑不知何时将一柄寒光闪闪的铁剑递了过来。 双手捧着崭新的剑,颇有礼貌的送到龙溪面前。 微怔了一下,不由得接过,他原本并不愿再拿起刀剑,但仇剑的这把剑却非接不可。 仇剑送上这柄剑时,整个人如同赶赴刑场一般,你若不将这剑从他手里拿走,他便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以任何人看到他这副决然的样子都不忍心拒绝。 龙溪将剑端在手中,细细地端详一阵,他的手不知怎么忽然一下子变得有点痒,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渴望。 渴望将剑挥出,他似乎很久没碰剑了,如同饥渴的男人望见绝色美女,不由自主地握住剑柄,感受着它的温度。 半眯着眼好似没精打彩的样子,没有人知道此刻他是多么舒爽。 剑带给他的满足感,竟比一个女人的身体还要剧烈。 才接触没多久,忽然神色大变的移开,这柄剑在他的手中也一瞬间变得陌生起来,一阵厌恶感从心底涌出。 摇了摇头,强压心神,才勉强平静下来。 仇剑也望向自己的剑,“哐”的一声拔了出来,龙溪看了他一眼,咧嘴笑道:“你这是干什么”。 仇老庄主旁边做了解释,“他想跟你比试比试”。 “想验证一个人有没有武功,就看他敢不敢拔剑”仇老庄主接着道。 “一个人的武功好不好也只有拔剑了才知道”龙溪将剑拔出,笑着道:“这个方法简直太好了”。 小蝶见他将剑拔出的那一刻,就一眨不眨地望着,好似已望出了血。 她想看清这个将第四舵主谢屠虎打败的男人,武功到底是个什么境界? 她的嘴在笑,笑的既残忍又妩媚。 仇剑拿剑的手很端正,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看得出他一直很尊重自己的这柄剑,他的姿势也很好看,就好像已摆出了最标准的剑姿。 但龙溪一眼望过去,不由得眉头一皱,叹息不已。 他忍不住在心底道:“金蛇真君啊,你的剑法到了他们这对父子俩手里可算是烂到家了”,不由得替金蛇真君感到惋惜。 当下不禁想指点一二,只见他缓缓将剑拔出,毫无动静,小蝶在一旁观看,忍不住吃惊道:“难道他不会武功?”,只是这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要说他没有武功那绝壁胡扯,他是谁,他可是龙溪,武林中至尊至强的存在。 但奇怪的是只要一个人稍微有点武功,临阵时运出的气,多多少少会被外界感知到一些,武功高的还会影响周身的事物。 他却没有,一点也没有,当真是草木不动,万籁如水。 仇剑的剑刚拔出周身的空气随之扭曲了一下,将一两片树叶旋了个圈。 “喝,看招”,仇剑当先攻了过来,他一剑急刺,身体竟凌空飘了起来,看来他轻功似乎也很好。这一剑眼看就要刺中了龙溪的咽喉。 “啪”,的一声,龙溪的剑忽然从手中掉下来,头一低,巧妙的躲过了这一剑,口中碎念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躬身慌忙将剑捡起。 在别人看来都以为是在捡剑的时候意外躲开了仇剑的一击,殊不知他将时间拿捏的多么的准,他既算准了什么时候掉剑,也算准了什么时候捡剑。在这过程中他没显露任何武功,只不过在别人看来多少有些狼狈,有些难看罢了。 他将剑捡了起来之后也摆了个姿势,似乎是照着刚才仇剑的姿势摆的。只不过别人摆这姿势说不出的威武霸气,他摆出来却猥琐下流的要命,小蝶原本一眨不眨的看着,此时却也不忍心再看。 “啪”的一声,剑再次掉落在地,只是这回是被仇剑一剑挑落的。 仇剑似乎有心挑落他的剑,故意让他难看,但就在龙溪的剑掉地的一瞬间,仇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剑路好像被改变了,原本明明向上刺的现在却不得不向下,明明下一招接金蛇吐信,现在只能接长蛇摆尾了。 但这一改变,使得被他练得烂熟的剑法忽然变得灵动了许多,原本只能刺一个方向的这一变竟能一连刺向几个方向,原本呆板的一个动作如今变得飘忽而自然。 这一意外之变竟然凑巧变对了,似乎金蛇剑法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龙溪又将掉落在地的剑忙不迭捡起来,口中连呼道:“吓死了,吓死了”。 “停!”仇老庄主忽然开口高喊。 仇剑并没有动,他在回味刚才那一剑,面上惊疑不定,好似终于开了窍。 ------------ 第十二章 警世名人 “比试到此为止”仇老庄主已开了口,口气透着失望,又转身望向仇剑,仇剑正盯着自己手里的剑,好似已看得痴了。 龙溪见仇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沉思着,心里很是欣慰,毕竟刚才自己的一番力气没有白费,他选在最恰当的时机已将金蛇剑法中最精妙的一式教给了这个懵懂而执拗的少年,只要勤加练习一段时间,必定会大有所成。 接着仇老庄主缓缓走到龙溪面前,很是抱歉道:“刚才真是惊扰公子了”。龙溪似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一个劲儿直呼:“好险!好险骇死人了……”。 此时,小蝶已走了过来,见龙溪冷汗直冒便递上自己的一块手帕,轻抚着脸颊,娇笑道:“公子真是好身手啊”。 龙溪干咳一声,苦笑道:“小蝶,你别取笑我了”,忽又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你再这么说我就算不饿死也羞死了”。 小蝶哪里肯信这番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谢屠虎是被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人打败,只是她好奇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不肯显露武功,他到底玩什么花样?她甚至连他武功出自哪一门哪一派还没摸清楚,更别说他那武功已到了什么火候?她懊恼的同时还多了一分恐惧。 她到底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在他面前的伪饰简直完美得不可思议,她的眼里已带着笑,真挚的笑。无论是谁看到她这样的笑容,都一定会觉得她是那种很好欺骗的女人。 她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妻子对丈夫那般信任而诚实,她在他面前流露的感情像湖水一般清澈无杂。 龙溪似乎已完全相信她,他牵着她的手,深叹一声:“小蝶,其实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小蝶迷惘的望了他一眼,龙溪缓缓接着道:“其实我到你那里只为喝两杯”。 男人有时候难免心情不好,有时候也会闹点小情绪,甚至由于心里压力太大,这时候喝点酒,任何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应该。 她已笑了,噗嗤一声,看似她已彻底理解了他,她笑着开口道:“但你已叫了小姐,而且还很肆无忌惮”。 龙溪忽然吃了一惊,抬头看着她,小蝶笑道:“我不正是小姐吗,公子又何必跟我客气,也无需跟我说这些话”。 龙溪已低下了头,他这几年几乎没在市井中露过面,也很少关心武林中的大是小非,他不曾想,原来现在的女孩子都变得这么样聪明。 他捂起脸干笑两声,想胡乱掩饰过去,小蝶却好似一点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细声道:“公子今晚还来吗?” 龙溪心里一颤,眼里流露出一种只要是女人都能看懂的“东西”。毕竟他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有想要的时候,他似乎已很久没碰女人了。 他虽没开口,小蝶也早知道了答案,她对自己的判断相当有把握,那只因为在她面前很少有男人抵抗得住,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她就一定有把握。她娇笑着,已缓缓走了出去。 龙溪在她身后,望着她婀娜的背影,忽然低低说了一声:“今晚我就不去了”。 “什么”,她已走远的身子忽然一颤,脸上迅速笼上一抹寒霜。 “我今晚要留在这里”,龙溪走向仇老庄主,握住他的手,小声的说了两句。仇老庄主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 小蝶又走了回来,她走回来的时候胸前的两个扣子已开了,这是只有男人才能注意到的细节,龙溪盯着她的扣子。 小蝶的声音更柔,眼神更媚,“公子难道嫌弃我了么”?龙溪连连摇头,乌溜溜的眼珠已向下,“我怎么会嫌弃小蝶姑娘呢,只不过在下已经不能住在那里了”。 小蝶不解,抬眼望着他,他灿然一笑道:“我很穷,现在我就算脱光了也翻不出半个铜板,如何还能到你那里?”。 “现在我已恳请仇老庄主让我在他庄里住几日”。 小蝶听了这话,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要不我帮你把钱付了”她差点脱口而出,但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烟花女子如果连钱都不要了那她图什么,说这句话不免惹人怀疑,甚至无异于提前暴露自己。 她黯然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公子”,又伸手掏出一个香囊,“临别留个念想而已,公子你一定不要忘了我”。 龙溪不舍道:“我会的”。 仇剑已恢复过来,此时站在一处偏远的树荫下,看到小蝶如此这般,口里喃喃道:“真想不到醉花楼里出来的女人还这么样多情”。 再一看龙溪,已哭得像个泪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紧紧握住小蝶的手,好似生死离别,这副场景旁人看了也不免要被感染得流下热泪。 “不要离开我,小蝶,等我挑大粪赚足了钱一定会赎你出来的,到那时我们,我们就可以……你一定要等着我”龙溪哭喊道,声音惨绝。 仇剑已不忍再看下去,扭头望向天空一朵红云,一旁的粗莽大汉却好似没什么感应,毕竟看他那雄伟的身姿,就知道他的定力非一般人所能及的,他心里只默默的想:唉,不就是表子想赚钱却赚不到,嫖客想票昌却没有钱的悲伤嘛。 只是他身份卑微,并不敢将这话说出来,但这句话如果让人听见,别人一定会觉得他练武是白瞎了,他应该去做个警世名人。 仇老庄主已走了过来,眼圈已红,想不到他也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小蝶看了龙溪一眼,咽哽道:“我回了”。 她这才走了出去,此时天色已晚,暮色四合,晚霞洒在她越来越远的淡紫衣服上,说不出的婉约动人,缥缈脱俗。 仇老庄主一把轻拍龙溪肩膀,安慰道:“俗话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公子不要再伤心了”。 龙溪见小蝶已走远,一把擦干眼泪,转过身大摇大摆的往回走,仇老庄主见他那样子,好似新郎官将要入洞房,哪里还有半点悲伤样子。 龙溪已在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大声喊道:“晚饭吃什么”。 仇剑吃惊的说不出话,一旁的粗莽大汉嘴张着似乎已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 第十三章 想报仇就得忍着 这一桌饭菜虽然算不上多么丰富,但龙溪却吃的很饱,白天他拿剑的姿势虽然难看,但现在他连剑也别想拿得起来了,他不光吃得多,喝得也多。现在他已是个醉人,是个懒人。 他现在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睡觉,乖乖的爬到床上躺好。 他已躺好了,金蛇山庄虽然破旧,但却还有几个佣人,佣人已帮他盖好了被子。 晚饭刚吃完,天也已黑了,晚风吹落树叶,树叶落在仇剑的身上,他却连动也不动,丝毫也不在意。 他仍矗立在白天和龙溪比剑的演武场上,他来到这里只不过想还原白天的那一场景,还原白天那一剑。自从他误打误撞学会那一剑招后,他感觉这十几年的武功算是白练了,只因为这十几年练的全部加起来还比不上那一剑。 仇老庄主也走了过来,走到这片空旷之地,他已很久没来这里了,但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再熟悉不过,他年轻的时候这里既是他的成长之地,也是他的游戏之所。 这里曾经充满着艰辛和快乐的时光。 望着仇剑的身影他恍然想到小时候,想到他和李师傅一起练武的场景,忽然眼里一阵温热,他几乎掉下泪来。 他马上制止自己再想下去,决然的走向站在树下的儿子。仇剑连他的脚步声都没察觉到,忽然看到他父亲,不禁怔了一下。 仇老庄主不知他心里所想,以为他怀念李师傅,故安慰道:“剑儿,还记得李师傅曾经教导过你什么吗?”他本意是让儿子念起李师傅在时所说的话用来规劝儿子不要过度悲伤。 谁知道仇剑开口便道:“他说错了”。 仇老庄主一惊,脱口道:“什么”,仇剑这才回过神,定睛看着父亲,他自知语失,忙向仇老庄主道:“爹,剑儿刚才意思是说咱们练的剑法好像有问题”。 “什么问题”仇老庄主还是不明所以。 仇剑无奈,只好将白天在和龙溪比剑时自己不小心“悟出”的那一剑的事情说了出来。 仇老庄主深不以为然道:“你还记得那一招吗?” 仇剑道:“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仇老庄主道:“为什么?平时教你的学起来也没这么快”。 仇剑眼里闪着光,道:“那只因为只要学了那一剑,其它的剑就全忘了”。 仇老庄主不信道:“那一剑你练给我看”。 仇剑果然拔出了剑,在仇老庄主面前刺出白天的那一剑,“嘤”,像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又好像风吹在刀刃上。 仇老庄主看完,也一动不动了,忽然道:“这一剑你练了多久”。 仇剑将剑收到鞘中,缓缓道:“白天到现在还不到三个时辰”。 仇老庄主似乎已不能动了,吃惊道:“你已练熟了吗?” 仇剑道:“这一剑看似简单,却易学难精,想完全练熟只怕要三年”。 仇老庄主嘴仍是张开的,话却已说不出,他当然知道仇剑这一剑并没完全掌握,但他却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这一剑在还没练熟的情况下使出来竟那么厉害,那么吓人。 当仇剑刺出那一剑招时,他似乎看到了鬼魂索命,他想破解那一剑,但却如何也想不出来,这一剑如果刺向他,他已死了。 他腿已有些发抖,确切的说,他全身都在抖。 他头皮发麻道:“这一剑真是他教你的?”。 他?仇剑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但他却不相信,他不相信是他教他的。 “是我自己悟出来的”仇剑抿了抿,又道:“他只不过将剑掉在地上,然后我就……” “然后你就学会了?”仇老庄主已截住了他的话,忽然道:“几百年来能在原有的武学基础上创出新的招式的人迄今为止能有几个?”他没等仇剑回答,又接着道:“寥寥数人而已,却还是花费了毕生精力,像这样的人已可谓天纵奇才,而你小小年纪却碰巧悟到了,这可能吗?” 仇剑已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好像已被东西塞住。他干干的吞咽几口,手里的剑越攥越紧,好像生怕有人过来抢走一样。 夜已深。 黑暗的屋子里忽然亮起了一团灯火,这团小火苗忽明忽暗被仇老庄主捧着手中,一支蜡烛的火虽然很小,但却不会打扰到睡梦中的人。 他们现在已来到了床边,龙溪还在睡着大觉,他睡的相当难看。但在仇老庄主眼里却说不出的可爱。 仇老庄主道:“你猜他会是谁?”。这句话很显然是对仇剑说的,仇剑脸上却并不怎么好看,冷冷道:“我怎么知道他是谁”。仇老庄主望了一眼儿子,他当然看得出来儿子为什么不高兴,儿子毕竟还年轻,有这样的脾气他并不感到意外。 仇剑现在仍认为那惊世一剑是自己独创的,如今却被父亲诬赖是别人故意教他的,原本就自豪的他如何肯信服。 尤其是他看到龙溪躺在床上,鼾声如雷,挺着个肚子,一只手还放在裆部,他是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仇老庄主却已认定,他淡淡的开口:“不管他是谁,想必都一定很有名”。又望了仇剑一眼,沉吟道:“不管他是谁,已对我们金蛇派有了莫大的恩德”。 这时,龙溪翻了个身子,迷迷糊糊的将另一只手也放到了裆部。 仇老庄主连忙将掉下来的被子板板整整的盖在他身上,仔仔细细的在他床边拾掇一遍。 仇剑已愤然的走了出去,仇老庄主见仇剑出去,自己也跟了出来。 夜风吹来,却吹不散他此时愤懑的心情。仇老庄主一只手拍在他肩上,只说了一句话:“还想不想替李师傅报仇”。听到这句话,仇剑顿时安静下来,胸中的一口气也淡了许多,仇老庄主很感欣慰,毕竟儿子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他随后又道:“既然想报仇,就得忍着”。 第二天一大早,龙溪也很早爬起来,他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肚子,看昨天吃的东西有没有消化,他很满意的摸了摸肚子,很满意的笑了。 ------------ 第十四章 缺陷 龙溪走到了客厅,走到了昨天晚上吃饭的地方。 令他颇感意外的是此时客厅里连半个人的影子都没有,饭桌上连半个馒头也找不到。 他深感失望,叹气道:“难道他们都不吃早饭吗?” 正叹息着,一个粗莽大汉走了进来,正是昨天将他举在头顶抬着他的那个大汉,昨天他看到龙溪,满脸的不爽,但现在他好像已变了一个人,他的态度无比恭敬,他好像已将龙溪当成了最尊贵的客人。 粗莽大汉躬身道:“公子请随我来”。 龙溪忽然看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认错了人,扯着嗓子道:“又去哪,你还想将我抬去?”。 粗莽大汉好像已经将昨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仍垂眉顺目道:“公子请随我来”。 “好,好,你带路”龙溪不知他到底耍什么花样,跟着他一路穿过好几座房子,这房子每穿过一座后面的房子就比前面的稍大一些,也更新一些。现在他们已穿过了十几座房子。 最后到了这做山庄的最里面,也是最大,最新的一座房子。 这间房子果然不同凡响,它和其它的房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地下。 这间房子的每一根柱子都是紫铜的,地面上铺了一层搪瓷。简单的说这间房子是这山庄之中最尊贵的。 粗莽大汉将他带至门前,自己却走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两个崭新的人,赫然正是仇老庄主和他儿子仇剑。只不过他们浑身上下已换了身衣服,全换上了一套金灿灿的金蟒长袍。 仇剑走到了龙溪跟前,躬身道:“公子里面请”。龙溪没想到他变得这么快,昨天还一脸看任何人都不顺眼的表情,今天却变得恭敬有礼,不光是仇剑,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忽然对自己毕恭毕敬。 他似乎已变成了这里最尊贵的客人。 仇老庄主讪讪的笑了笑,作揖将龙溪了屋内。 龙溪一进屋,简直吓了一跳,昨天还吃着粗茶淡饭,现在桌子上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菜。 桌子很大很长,但却摆得好像已放不下,这里的菜龙溪有的连见也没见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酒一定是最好的酒,菜也是最好的菜。 围在桌子旁还有一圈佣人,这佣人是一群年轻活泼的小姑娘,她们打扮的很好看,很花俏。她们似乎知道龙溪喜欢这么样的打扮。 仇老庄主已招呼着龙溪坐下,坐在最上面的那个席位。他们说话也变了,变得有板有眼。仇老庄主向龙溪道:“吾有家伎,敢使承应?” 龙溪一听,面露喜色道:“哦,还是美女?赶快叫上来吧”。 仇老庄主见龙溪甚是喜爱,简直高兴极了,他兴致高昂的拍了拍手,不多时便从侧间的帘子里翩然走出个女子。这女子身穿一身鹅黄色长裙,她来到场中旋转着,她的舞姿曼妙而空灵。她的人就像她脚腕戴着的铃铛一般清越。 她无疑是很美的,美得让人连酒都忘了喝,龙溪将酒端在手里,仇老庄主敬他一次他才喝上一杯,眼睛却始终未离开场中的女子。 “她叫什么”龙溪向仇老庄主问道。 仇老庄主笑道:“公子何不将她唤来一问”。龙溪向场中望着,嘴角似已流出口水,他痴痴道:“秀色可餐便是如此了”。 她轻盈的跳着,她的舞姿飘忽而内敛。忽然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她已跳到了龙溪跟前。龙溪自下而上,先看到她玉足上的铃铛,接着又看到细腰上的丝带。然后再往上,她的俏脸已凑到他的唇角,她娇笑道:“公子怎么称呼”。 龙溪脱口道:“我叫龙……”他忽将刚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干干道:“那个,我叫王二”。 她忽然痴痴笑了,凑近红唇,嫣然道:“我姓田,我叫田小野”。 龙溪的酒刚喝到嘴里已吐了出来,皱着眉道:“你说什么”。 她脚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就好像人的笑声,放肆的笑声。 铃铛女子道:“公子你怎么了,难道这个名字不好吗?” 龙溪心里一阵收缩,“难道她已经……”他不敢在想下去,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一个人跑出来,他应该把她带在身边。 仇老庄主见龙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马上察觉不对,他反手一把将铃铛女子抓了过来,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铃铛女子咯咯笑道:“我是翠红院的小铃啊,你请我来跳舞你怎么不记得了?” 仇老庄主手上骤然使力,铃铛女子“呀”的叫了一声,面上已现出痛苦之色。仇老庄主道:“再不说实话,老夫叫你变成残废”。 小铃连呼饶命,道:“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接着她又急道:“是有人让我这么说的”。 龙溪道:“什么样的人,他还让你说什么”。 小铃道:“她还说你要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要先告诉她你是什么样的人”。龙溪眉头紧锁,急声道:“还有呢?” 小铃道:“没,没有了”。 龙溪闭上眼睛,忽然“哐”的一声后背仰靠在椅背上,面上说不出的痛苦。 “我到底还是连累了她”龙溪心里一阵翻腾,脑海里百感交集。 小铃在一旁已哭出声音,她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会惹得别人如此伤心。 她默默站了起来,默默的走了出去,口里喃喃道:“我以后再也不平白无故收人银子,再也不替别人传什么话了”。 仇老庄主突见龙溪面上黯然失色,虽然不知是何缘由,但也不免替他着急,他向龙溪朗然道:“公子如果有什么吩咐,我金蛇派愿效犬马之劳”。 龙溪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缓缓向外走,他走的很慢很慢,原本两三步就能走出的屋子,他走了近半个时辰。 此刻,他已不再是那个冷静而沉着的武林盟主了,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一个人的心里有了想保护的人时,那你就变成了道,你就不再是魔的对手了。 是人,就有他的短处,就有他自身的弱点。只要被人抓住,就在劫难逃。 他心里实在不愿那个乡下女孩受到什么伤害。他认为像这样的女孩本就不多,她应该在那片淳朴的土地上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他自悔不该闯入她的世界。 ------------ 第十五章 秃鹰 春风吹过,吹起一身鸡皮疙瘩,龙溪躺在一颗槐树下,树下落满了雪白的槐树花。 他身上已有了一股浓浓的酒味。从他迷迷糊糊的眼神里也可看出他已喝不少酒。 他现在醉得就好像条死狗,不要说大老板,任何一个人都能立刻要他的命。 要他命的人已经来了,他叫秃鹰,秃鹰的头上没有一根头发,但他的眉毛却比平常人要多很多。他冷笑着,缓缓走了过来,现在他已到了槐树下,手里立刻多了一把剑。这把剑也和其它剑有所不同,别的剑都是有锋有刃,而这把剑却没有,这剑很细,粗看下来就好像一把细细锉刀,与其说是剑还不如说是刺。 他身上的衣服就跟他的人一样又黑又瘦。这身衣服自从江湖上有了“秃鹰”这个名号后就没有人见他换过。 他的这身衣服比他的人还要神秘。 凡是见过秃鹰这身衣服的人都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那地方很远,人们都叫它西天。 龙溪还躺在地上,似乎马上就要去那地方,他左手的食指上还挂着个酒壶,酒壶上印着三个字:赛神仙。秃鹰瞧了一眼,嘎嘎的怪笑两声,他的刺已对准了他的心窝。 龙溪的身上已落满了槐树花,这槐花不光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凡在槐树下的人身上都不免粘上这种又白又嫩的花。秃鹰的身上也落了一些。 小蝶走出来时,身上已落满了这种花,这说明她已经待在这很久了。 此时,她才缓缓从树后现出身影,冲着秃鹰咯咯笑着,她是那种不管怎么笑,即便是疯笑,也不会太难看的女人,只要她笑,就一定会有男人忍不住看她。 但秃鹰却好像不是个男人,要么就是瞎子,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就如同她不存在一般。 “我一笑就有男人来陪我,我一哭就有男人来哄我,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小蝶似乎生了他的气。 “因为我还想活的长久些”他眼里已多了一抹冷意。 小蝶又咯咯笑了两声,当真比云雀还脆,比黄莺还甜。 “你知道我为什么还不走吗”小蝶看向他手里的刺,甜笑道。 “你想看他怎么死”秃鹰已开口,刺已刺下。“呯”的一声刺已被挡了下来。 仇剑一剑横扫,又腾空侧翻而出,落在三丈之外。 秃鹰恨声道:“又来了个多事的”。 小蝶道:“终于来了个多事的”。 秃鹰冷冷道:“难道你不希望他死?” 小蝶又道:“我只不过想看看大老板派了什么样的人来杀他?” 秃鹰忽然沉默下来,低头看了龙溪一眼,缓缓道:“难道你认为我杀不死他?” 小蝶也忽然止住笑,道:“如果他没醉的话?” 一阵风将槐花吹得像雪一样飘下来,仇剑横剑当胸,忽然朗声道:“要杀他,先杀我”。 他当然知道秃鹰这个人,也听说在这个杀手面前很少有活命的,但他并不怕,他只怕别人对他有恩他却还不了,所以一有机会他便要报答别人。 秃鹰果然已向他走来,黑色的衣服黑色的人,他走的虽慢,出手却说不出的快。他一刺便直取仇剑咽喉。 仇剑向后一仰,右足蹬地,向后急退。 秃鹰虽刺不到他咽喉,却能刺他的脚,仇剑的脚上已流出血,小蝶直笑道:“好个秃鹰,就会欺负小孩子”。 秃鹰不再理她,他杀人的时候一向都很专心,他又向仇剑急刺过来,用的还是刚才的招式,仇剑右脚已伤,无法退避,只能迎剑格挡,但这一剑如果挡不住,他也就活不了。 他挥出一剑,竟然使出了在演武场龙溪教他的那惊世一剑。 这一剑挥出连秃鹰也挡不下来,秃鹰惊恐的看着这一剑刺进自己的胸膛,好似已吓得呆了。 但秃鹰呆立片刻之后,忽然又笑了,剑尖还插在的的胸口,却并没有血流出。 “你的这身衣服果然有门道”小蝶虽也被仇剑那一剑吓了一跳,但她并不相信秃鹰会败。 “好剑法”秃鹰不禁赞叹一声,就在这时他的身法忽然变得比刚才要快十几倍,手里的那根刺就像一条长蛇,长蛇已到了仇剑的咽喉,这一刺秃鹰已使出了全力,这一刺也没有人躲得开。 但这一刺离仇剑只有半寸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秃鹰的握剑的手已忽然被另一个人抓住,秃鹰感觉就像被上了镣铐,龙溪轻轻一折“咔擦”一声,秃鹰的这只手就已断了。 “你没醉”仇剑抢着问,就好像替小蝶问的一样,他们都很吃惊。 龙溪淡淡的笑了,他又喝了一口“赛神仙”,笑道:“无论谁喝这么多酒都不会不醉”。 “我醉得快,醒得也快”他笑着道。 喝田老汉的酒别人要睡三天,他却只睡了两天,这解酒的功夫连田老汉都佩服。 “你果然很强”这话说出,仇剑终于才肯相信那一剑绝非自己所悟。 秃鹰手里的刺已掉在地上,但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脸上更没什么悲伤的表情,他凄然一笑。 龙溪忽然出手,一连点了秃鹰七八处穴道。龙溪望着他,缓缓道:“你也想自杀?” 秃鹰定定地看着他,手脚虽不能动,嘴却还可以说话,他粲然道:“天下第一果然出手不凡”。 仇剑脚上虽还流着血,但他忽然好像失去了痛觉一般,他只感到体温慢慢上升,直将他浑身血液都燃着,他指着龙溪抢着道:“你说他是谁?” 小蝶刚想撒出暗器,趁机逃走,但此刻她已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只因她听到了秃鹰的话,现在她已不敢再出手。 龙溪道:“她在哪里?” 这句话是对站在槐树下的小蝶说的,小蝶已浑身发软。 如果换成别人她或许可以说谎骗骗他,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不敢说谎。 “她在…翠红院…她活的好好的,你不用担心”小蝶一边说着眼泪竟忍不住流了下来。 龙溪转身走了出去,她原本还想告诉他翠红院里还埋伏着几个高手,但一想到他是他,便无需再说下去。 ------------ 第十六章 尾随 龙溪到这里的时候,翠红院的门前已比平时多了不少客人。 这些客人的装束无疑都和普通百姓,市井小民没什么区别。但他们的手的形状显然不同,他们虎口处要厚实很多。 脸上虽带着笑,眼里却看不出半点笑意,他们眼神飘忽,面颊紧绷。 他们那厚实的手虽搂着姑娘,却好像握着一把刀。那凶光毕露的眼神里一点也看不出他们今晚是来放松的。反倒好像是来杀人的。 龙溪丝毫也不在乎,他进来时连看都没看一眼,他就像进自己家一样。 翠红院虽也是家妓院,但生意却一贯不怎么好,大部分客人宁愿绕远去醉花楼也不愿意到这,只因这里的房间并不多,姑娘虽不少但漂亮的却不多。 这里总共算下来也不过十几间房,龙溪已围着转了一圈。这一圈下来,龙溪心里也有了主意,他已经注意到其中一个房间,这间房也和其它屋子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其它屋子都灯火璀璨,笑语莺莺,而这间屋子却漆黑一团,连半个人声都没有。 龙溪刚要推开门立刻被两个青衫男人拦了下来,这两个青衫男人上上下下打量着龙溪,忽然目露凶光,他们的手在动,游移着摸到衣服的里侧。 龙溪挥手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沉声道:“不要费劲了,都躺下吧”。青衫男人一愣,刀还没从衣服里取出来,已呜咽一声,倒了下去。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看到他的左手的无名指好像动了一下,这两个青衫男人就软软躺了下去。 龙溪将门推开,屋内漆黑,忽然一个娇嫩的声音响起:“谁……是小蝶姐姐吗?”这声音虽有点生涩,但龙溪再熟悉不过了。 龙溪忽然坐到她床边,扯着嗓子吓唬她道:“我是第一百八十号客人”,少女忽然吓了一跳,低声道:“你是谁,大半夜的来我房间里干嘛”。 “我是谁?我当然是嫖客”。 龙溪摸着黑,一只手忽然放到她身上,她忽然颤抖一下,龙溪道:“在妓院里你说我能干啥?”少女好像并不知道妓院是个什么所在,疑声道:“什么妓院?” 龙溪干咳两声道:“妓院就是男人寻乐子的地方”。少女还是不太懂,柔声道:“你要寻乐子你干嘛来我房间”,正说着,龙溪已将灯燃着,忽然而来的光芒映得少女睁不开眼,田小野揉了揉眼睛,才睡眼朦胧的望过来,龙溪此刻正坐在她身边,当她迷迷糊糊终于认出他来时,忽然哭了,龙溪一下子被哭懵了,吸了口气道:“真被你蠢哭了”,田小野一边哭,一边语不成声道:“你……你,你干嘛去了,为什么不辞而别,扔下我一个人是不是不要我了?” 龙溪一把抱住她,搂在怀里,调笑道:“来,不哭,亲一个”,说着便撅嘴往她唇上靠去,田小野被吓了一跳,慌忙躲开,微怔道:“你,你干嘛”。 龙溪见她脸颊犹有泪痕,心里也是一阵感动,但他很少将自己的感情表露出来,他只伸手在她头发上抚了抚,柔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田小野见他刚才还很不正经的要亲自己,忽然一下子又冷着脸,以为他怪自己乱跑出来,忙解释道:“是小蝶姐姐带我来的,她说你在这里,所以我就,就……”她不知怎么解释对他的感情,突然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就跟着来了”龙溪接着她的话,无奈摇了摇头,“你可真好骗”。 田小野听她的口气似乎有点责怪自己,眼圈又不自觉的微微红了。龙溪知道她的心性,忙哄她开心道:“原来你都是为了我啊”,说着,忽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冷不丁的她还没缓过神,忽然一股潮红在脸上晕染开,龙溪以前也见过不少女孩子,各式各样的都有,有的千娇百媚,有的艳丽无方,有的高贵冷酷,有的热情如火,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害羞起来是这么诱惑人,他看着她差点忍不住。 田小野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孩,她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书达理,她不懂的实在太多,但正是这份不懂让她和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她才会如此可爱。 所以女孩子活泼的性格和滚烫的青春是任何化妆品和金银珠宝所不能替代的,那怕是乡下的女孩子,也别有一番风味。有时候这种东西在男人看来比得上富家千金,比得上皇室公主。 龙溪已将她带了出去,她的手放在他手里,心里说不出的安稳,安稳是一个男人带给女人最货真价实的东西。 深夜,风微凉。 金蛇山庄里终于又响起了欢乐的笑声,仇老庄主满面红光道:“他真是他”。 仇剑道:“他当然是他,天下第一只有一个”。 仇老庄主道:“你现在似乎很服气”。 仇剑道:“我不能不服气,他一出手就折断了秃鹰的手”。 仇老庄主已经激动的浑身乱颤,拍着脑门道:“唉,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以他的年龄,他的武功,这江湖上除了他还有谁?” 仇剑道:“或许就是因为他太有名了我们才想不到是他,我不敢想会是他”。 正说间,门外进来一个粗莽大汉,恭敬道:“回禀庄主,他回来了”。仇老庄主一听差点跳了起来,连忙出门迎了出去。 龙溪已经带着田小野回来了,回到了金蛇山庄,其实龙溪之前就已打算住在金蛇山庄里,一来可以随时打探大老板的动向,毕竟最了解大老板的就是他的仇家金蛇山庄,二来他现在的确身无分文。 仇老庄主已迎了上来,到了门前就给龙溪鞠了一躬,龙溪点头道:“老庄主不必客气”,已缓缓走了进去,仇剑在门口张望了一下随即将门紧紧关了起来。 进到客厅里,仇老庄主又燃起几盏灯,屋里大亮。龙溪淡淡开口道:“盯住秃鹰了吗?” 仇剑很有默契的点点头,微笑道:“大老板我已查到了”。 ------------ 第十七章 黑水之约 前车之鉴,为了避免秃鹰像大管家那样自杀的事件再发生,龙溪故意点住他的穴道,也不问他大老板在哪?原来龙溪离开之时已暗示仇剑派人盯住秃鹰,以便顺藤摸瓜找到大老板的所在。 原本龙溪还颇为担心,因为据他所知金蛇山庄里并没有在轻功上能胜过秃鹰的人。 但现在看到仇剑这般从容镇定,着实让他大吃一惊,他抬眼望向仇剑,只见仇剑不慌不忙,似乎已成竹在胸。 仇老庄主见龙溪面上仍怀忧色,才不得不将事情缘故一一向他说了,这其中还涉猎几项金蛇山庄的机密要事。原来金蛇一派虽没落,尤其是武学方面更是一落千丈,但昔日的一些机密机构却完整的保留下来,情报部门更是越发得以完善。大老板之所以要彻底铲除金蛇派也是因为有大量的不为人知的机密档案落在金蛇山庄里面。 所以,像追踪,搜索,侦查这些行动,金蛇派有的是人才,金蛇山庄更是行业的龙头老大。 龙溪面露喜色,欣然道“如此甚好”。仇老庄主更是悲喜交加,一来大老板的巢穴已找到,马上就可以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二来更可以一雪前耻,金蛇派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仇剑咬着嘴唇,眼里闪着寒芒,恨声道:“杀了大老板,李师傅也可以瞑目了”。他忽然一只手抓在墙上,由于过于用力连指甲都抓破了。 田小野在旁边看了,吓得连忙钻到龙溪身后。 龙溪望着他们在烛火下的表情,只见他们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由于过度兴奋而扭成一团的脸着实有些吓人。 发泄了半晌,气氛逐渐平静下来,仇老庄主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到龙溪面前,缓缓道:“公子,哦……是龙溪少爷才对”,他纠正了一下又道:“龙溪少爷这次帮我们除掉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敌人,真不知怎么感谢,但凡以后盟主有什么差遣,我金蛇一派必万死不辞”。 龙溪无奈一笑,道:“仇老庄主客气”。 他们三人都相视而笑,面对同一个敌人,他们似乎已成了朋友。 仇老庄主当然知道龙溪对大老板出手并非为了自己,但他把话这样一说就好像龙溪此次是专门为了他们金蛇派而来,那么在武林中必然会传出金蛇派和武林第一大家族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仇老庄主混世已久,深谙此中门道,现在趁机搭上这座靠山,以后在武林中无论是地位,名声都会得到不小的提升。 就在他们欢呼雀跃,为了即将来临的胜利庆祝时。 负责守门的粗莽大汉急急忙忙奔了进来,刚附耳仇老庄主,即被打断。仇老庄主一指龙溪示意道:“以后龙公子都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粗莽大汉当先递上一根竹箭,这支竹箭做工很是精致,红羽银矢,箭身上绑着一封书信。 龙溪缓缓打开这封信,信纸也做的很漂亮,上面写着一行正楷小字:尊请武林至尊明天晌午于黑水畔一见,届时大老板的项上人头凭君处置,绝无怨言,君向来雅量,必不至让我失望,听候发落的大老板拜上。 看完这封信,仇老庄主顿时为之一震,从字面上看意思再明白不过,大老板竟然率先要求和龙溪见面,而且时间地点都已选好,这要么是陷阱,要么就是求饶。但按照他对大老板的了解,这个人充满着雄心壮志,绝不会低头认输。 仇老庄主当下把自己的推断向龙溪说了,龙溪却并不感到意外,反而一脸轻松,“既是如此咱们也不用费力去找他”。 仇老庄主却并不乐观,沉思着道:“他既是约你见面,想必一定找到了对付你的办法”。 仇剑听了急得咬牙,“咱们难道还怕他?”他仗着龙溪武功卓绝,心下并无惧怕。 仇老庄主却忧心道:“以我看来八成有诈,咱们不得不防,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又是约在黑水畔的险要地方,龙溪少爷我看咱们还是别去了”。 龙溪只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牵着田小野的小手走了出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次他是肯定要去的,不管是不是有埋伏,还是隐藏着陷阱,也不管地理位置多么险要,他都是要去的,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你一旦逃避就再也不敢了。 从出生到现在他很少有什么挫折,在别人看来就好像一生下来就戴着金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受了多少苦,有些事情别人或许可以帮你去做,但大多数情况还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 他不是没有挫折,他是没有逃避。 在八岁那年他因为不敢拿起掉在地上的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好朋友被狼活活咬死,这成了他心里一辈子的痛。那时他就发誓无论再遇到任何事,他都要扛下来,绝不让人生留下遗憾,这已成了他的习惯,深入骨髓,变无可变。 一灯如豆,烛火映着田小野的脸颊,娇艳无方。他细细地望着她,她趴在桌子上嘟着嘴,似乎还没原谅他的不辞而别。 “明天你真的要去吗?”田小野忽然伤心起来,呜呜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龙溪噗嗤一笑,道:“怎么,你怕我死……”。 田小野赶紧掩住他的嘴,说话如落珠:“呸呸呸,赶紧呸掉,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见你一面,你又要……又……”她说不下去了,竟一下咽哽起来。 “嗯?”,龙溪咀嚼着这句话,略加思索便抓住了重点,“九牛二虎才……你难道故意让人……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龙溪看着她,面上飘忽不定。 她才意识自己说漏了嘴,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眼圈泛红地望着他。 龙溪像抓住犯罪证据一般打量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绷不住了。 田小野忽然撕破脸道:“我,我就是故意让那个小蝶骗我来的,怎么样,不然我还能见着你么?”。 龙溪皱眉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女孩子”。 田小野竟然毫不心虚,嘴硬道:“我……我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告诉你,我心机重得很”。 龙溪忽然一把将她搂住,挑着她下巴道:“我就喜欢搞心机重的,难度越大越有挑战性”。 田小野吓了一跳,面红耳赤道:“你干嘛,你手放哪……啊……不要……”。 从小到大他遇到过无数女子,却没一个像田小野那样让他毫无办法。 “真是个异类”,他在心里默默地分析她。 对于明天的黑水畔之约,不论如何凶险,他竟全然没当回事。 “你怎么又睡觉了”田小野见他一头倒在床上,忽然回想起他在自己家里也是什么都不干,就知道天天睡觉的情形,心里莫名涌起一阵熟悉之感。 ------------ 第十八章 黑水之险 龙溪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已传出均匀的呼吸。 田小野丝毫也不在乎,因为她早已习以为常,她很喜欢他现在这样子,这证明他心里没有挂碍,没有挂碍的人赢的希望才更大。 田小野静静的望着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是温柔和关爱。 她仔细的打量着,就好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他还是那么年轻,他的鼻子高而耸,眉毛浓而密,紧闭着薄薄的嘴唇透着坚韧,他的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成熟而淡漠。 他平躺着身子,一只手自然垂下,他的手指瘦而结实,圆润的指肚上螺旋清晰可见。她觉得这只手再可爱不过,只是她不知道这只手一但拿起剑就是世上最可怕的一只手,死在这只手里的人已多的数不清,他们生前都是很有名的人,他们中有的是雄霸一方的侠客,有的是人人惧怕的江洋大盗,有的是武林名宿……但此刻他的这双手还是那么无暇和干净。 她轻轻的握住这只手,轻轻覆在他身上,轻轻闭上眼睛…… 清晨,一缕阳光透进窗户,田小野睁开眼,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清醒过来后她发现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身上还盖着件厚厚的毯子。 龙溪已不见了。 难道他又独自一个人? 想到这,她忙走下床,急将门推开,照面撞到一个人,又急又怒的抬眼,忽然她笑了。 痴痴的看着龙溪,又惊又喜,干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龙溪望着她哭笑不得的样子,就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道:“昨晚怎么趴在我身上睡着了”,田小野红着脸道:“哪有,我什么时候……趴着你了”。 “还狡辩,我这只手差点被你压骨折”龙溪已伸出手来,这只手是攥着的。 田小野看他不像开玩笑,忽然担心起来,慌忙将他这只手打开想看个仔细,这只手已自己打开了,打开的同时手里露出一支银光闪闪的发簪。 龙溪已将发簪轻轻戴在她的头发上,她立马变得既乖巧又温顺。她的头轻轻低下缓缓靠向他的胸口……他用下巴疼爱地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挲。 距离晌午越来越接近,仇老庄主早已准备了几匹快马,这几匹都是极好的良马,它们矫健而敏捷,既可以追敌于千里又可以迅速的逃离危险之地。 龙溪很是满意的看了看,赞叹一声:“还是老庄主想得周全”。仇老庄主微笑着自谦道:“哪里哪里”,接着他又牵出一匹棕黑色的马,抚着马背道:“我走在最前面,剑儿跟着我,请龙溪少爷和田姑娘紧随其后便是”。 他这样的安排让龙溪为之一震,此行的危险程度不在鸿门赴宴之下,走在最前面的无疑是最危险的一个,仇老庄主安排龙溪走在最后已是将他的安危看得比自己儿子的性命还重。 这不得不使他既感激又惭愧,他深吸一口,缓缓说道:“还是让我走前面,我……”。 仇剑忽然截口道:“你不能走前面”,他冷漠的脸上由于太过激动而泛起红晕,“万一你死了怎么办”。此刻,他似乎已将龙溪看成了金蛇山庄最大的希望,他的用意虽好,说的话却未免太直接了。 仇老庄主赶紧陪笑道:“龙溪少爷莫怪,剑儿只因一心想为李师傅报仇,一时之间语言仓促,还请见谅”。 龙溪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猛的翻身上马,右手向前一探将田小野拉了上来,当先拍马而走。 仇老庄主慌忙上马,紧随其后,朗声道:“龙溪少爷,请慢一点……”。 仇剑脸色突变,快马一鞭,直追上来。 龙溪骑着马在前面飞快的走着,这匹枣青色的马快速而有节奏的奔跑。 田小野从来没感受这么快的速度,她没想到风的力量竟会如此大,刮在脸上还有些疼,但她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他希望快点再快点。 龙溪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采激荡,毫无惧色,顿时放下心来。 黑水畔是一处极其险要的所在,说它险并不是指它的地貌如何险峻怪异,也不是说那里有什么豺狼虎豹,更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作祟。 黑水畔之险,险在水中,险在黑水散发出来的雾。不论是水是雾,粘上一点便要命丧黄泉,不论你武功有多高,实力有多强,到了这里都毫无用处。死在这里的奇珍异兽的骸骨已堆积如山,所以此处的另一高坡上又名:枯骨山。 龙溪和田小野当先到了这里,他们下马步行,只要再穿过这片白骨森森的高坡也就到了黑水畔。 高坡上已站满了人,他们服装各异,装束怪异,从他们的装束上看并非来自中土,他们有的来自西域,有的来自吐蕃,还有一些简直就更怪了也说不上来自何处。 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这些武器大多有点旁门左道的味道。 现在龙溪已到了他们面前,他们也用眼睛看着龙溪,一眨不眨,似乎在欣赏着一个很独特的人,他们的眼神越来越怪异,龙溪颇无奈的站在那里被几十双眼睛盯着,越盯越紧,眼里越好像有火光冒出,龙溪皱起眉头,看这剑拔弩张的势头,他已打算随时出手。 “哐啷”一声,紧接着又是“哐啷,哐啷――”他们忽然将手里的兵器全都扔在地上,像扔垃圾一样,连看都不看就扔,扔到兴头上,他们有的连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来,一边扒一边恨声道:“脱,必须要脱,这件衣服也藏着暗器”。 龙溪攥紧的拳头微微松了,他万万想不到,这群怪客已不用他再出手,他们根本不是来打架的。 他们将自己的武器兵刃一件不留的扔完,随后向龙溪齐跪在地,高喝一声:“恭迎中原第一大武林世家龙溪少爷,我等在此迎候多时了”。 他们分分让开一条路,龙溪已走上了这条路。 仇老庄主也早已赶到,他们在远处望着,仇剑不解道:“他们为什么不动手?” 仇老庄主也一时摸不着头脑,道:“也许是因为他,在他面前没有动手的必要”眼睛遥望着越走越远的龙溪,眼神里忽然凝结出一团光。 ------------ 第十九章 大老板的野心 田小野紧紧握住龙溪的手,一大片残骸烂骨已让她寒毛直竖,再从这群样貌古怪的人中间穿过更让她心生惧意。 不自禁偷偷瞥了龙溪一眼,只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仍旧那么平平淡淡,只要看到他,她的心里才觉踏实。 从枯骨山上下来,就看到一潭浓如墨汁的黑水,黑水潭的面积算不上大,但陡然看见这么大片黑墨水也还是让人吃惊,这里自然就是恶名远播的黑水畔了,龙溪叹了一口气,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这黑水畔边的无论杂草树木都好像中了毒似的浑身成暗黑色。 在黑水畔绕了一圈之后,他忽然发现一个人影从山崖上跳了下来,龙溪注视着这个身影,只见他从崖上跳下来腿脚还没着地就踩着空气到了他跟前,龙溪立刻皱了起眉头,他迅速将田小野拉至身后,这个身影虽蒙着面,但龙溪肯定他曾经在哪里见过。 蒙面人落地后立刻示好道:“龙溪盟主不必惊心,在下奉命在此迎候,请龙溪盟主到山崖上一会”。 龙溪抬头向崖上望去,但见黑水畔的一侧矗立一座山峰,看起来虽不甚高但周围却没有任何攀爬之物,更别说什么梯子栈桥之类。 蒙面人先看了一眼龙溪又看了一眼田小野,转身向龙溪道:“若上此崖,唯有施展轻功上去,如若有什么不便,在下愿留在此地保护这位姑娘”。 田小野马上拉着龙溪的手,似乎很怕这个蒙面人,龙溪知道她怕生,就抚摸着她的头发,他望着田小野,忽然道:“你怕不怕高?” 田小野摇摇头,道:“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别的都不怕”。 龙溪又笑着问:“那你想不想飞?” 田小野的眼神里忽然带着一抹期待,滋滋一笑道:“我还没飞过”。 “好”,龙溪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脚跟在地上一点,又在空中踩踏几下,数丈高的山崖就这么上去了。 蒙面人望着他的身影,嘴里啧啧称赞,眼神里的光越发闪亮,他揭下面纱,露出一撮胡须,捻着胡须道:“天下第一仍还健在”。 到了崖上,龙溪轻轻放下田小野,俯瞰下面的黑水潭,只见潭面上雾气蒸腾,毒烟阵阵。 田小野也顺着他的眼睛向下看,差点没吓昏过去,没想到自己一下子上到这么高的地方,刚才从地面望上来似乎并没感觉太高,但此刻向下俯瞰竟会如此吓人。 晌午的阳光虽有些炎热,但却晒不到他们身上,只因半山腰上有一块巨石,这巨石已将大部分光线挡了下来,巨石的阴影处立着一个人,他的身材虽不怎么高大,但却足够的威严,他脸上虽布满皱纹,但举手投足间并没有半点老气,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着博大恢宏的气象。 龙溪已缓缓走了过去,走到了他面前,站定,淡淡道:“你就是大老板?”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龙溪,眼神里泛起涟漪,好像大海的波涛,过了很久,淡然道:“我是”。 龙溪虽然还站在那,面如静水,但他已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一股犹如泰山崩裂般的威压。 大老板还是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忽然抬眼看天,这天就好像是他掌管的一样,他很不满意的望着,慨然一叹,道:“你终于来了”。 龙溪道:“我来了” 大老板微笑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龙溪冲着田小野抬手划了一下,示意她向后退,才开口道:“是”。 田小野很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手心里立刻有汗渗出,此时,正躲在岩石后面的紧张地看着他们。 大老板忽然伸手抚摸一块岩石,这块石头巴掌大下,上面光滑如玉,“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龙溪盯住他的手,道:“请讲”。大老板的手用力在这块滑石上“咔嚓”一扭,挡住太阳的巨石忽然打开一扇门,半山腰上凭空出现一个巨大洞穴。 大老板当先夸上一步,道:“龙溪少爷请随我来”。 龙溪见他步履迅捷,眨眼消失在黑暗的洞穴之内,他见里面漆黑一团,怕有什么机关暗器,又见这崖顶甚是险要,没绝顶轻功绝对是上不来的,四周又全无人烟,只好对田小野道:“在这里等我”,田小野向他点头,细声道:“你也要小心”。 龙溪才奔向洞内,以他的脚力,不多时便追了上来。他刚提起内力,便在这漆黑之地忽然亮起硕大火光,大老板已站在火光的最亮处。 龙溪赶到时,他又从台阶上走下来,抬手指向一处,沉声道:“龙溪少爷请往这看”。 龙溪顺着他的手指,陡然看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之上有龙椅,有皇袍,有侍女也有大臣。 大老板微笑着道:“龙溪少爷您觉得怎么样”。 龙溪道:“很好”。 大老板觉得龙溪的回答也很好,他很满意,又道:“那你现在还要杀我吗?” 龙溪道:“要杀”。 大老板忽然吃惊道:“为什么?” 龙溪仍面无表情的道:“因为你做了坏事”。 大老板听完之后就似乎哑了一般,一眨不眨的望着龙溪,过了很久他忽然大笑起来,这笑声中充满着嘲笑和不屑。 龙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扫了扫四周,只见“宫殿”之内建有沟渠,沟渠里的水却是黑的。 大老板已顿住了笑,也睁大眼睛打量着四周,好像第一次进来,第一次看见这番辉煌景象,他由于太兴奋,说话也有些颤抖,道:“多好一座江山啊,我不光拥有这座皇宫,我还拥有着和这座皇宫相匹配的财富,我还拥有十大将军的令牌,不久之后我还要拥有……”他越说越急,竟不住咳嗽起来。 龙溪接着道:“你的确很能干,也很有作为”。 大老板急止住咳嗽,顺着龙溪的话继续道:“像这么有作为,做这么大的事,当然会有牺牲,有破坏,那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龙溪没有说话,他只静静的听,大老板又朗然道:“你以为我做这些事单单是为了自己吗,你错了,我最终是要造福天下百姓的,我做了皇帝,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吃上包饭,穿没有窟窿的衣服,你知道没饭吃是多么惨吗?我知道,因为我经历过……我要将这天变个样……” ------------ 第二十章 皮骨老人 龙溪仍然默默地听他说,他的声音忽高忽低犹如一首波澜壮阔的歌曲,又好像一个疯子的呓语。 他见龙溪依然无动于衷,忽然话锋一转道:“我做的事虽然不太干净,但你以为你们龙家就一定清白吗?” 这句话一出口便在这华丽的“宫殿”里回荡,直钻进龙溪的心窝深处,龙溪猛的抬起头,道:“你说什么”。 大老板见龙溪终于为他的言辞所动,更滔滔不绝起来,“你以为你们龙家能坐上武林领袖的宝座靠得紧紧是武功吗?”龙溪已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他的嘴还在动:“先不说你父亲当年是如何联合四大家族帮你窃取武林盟主之位,现在单说你二叔龙腾,他为什么要在天下会武中将你打败,他以前不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吗,如今却网罗天下各大门派,谁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他做的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这片空旷之地陡然掀起了一阵冷风,将他们的衣服下摆刮起,龙溪豁然放松下来,他漠然道:“那些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大老板也转过身笑着道:“好一个我是我,话虽说得漂亮,但谁又能摆脱自己的身世,如果你不是龙溪,你没有武林第一世家的背景,你认为你能轻轻松松进来吗?”他看着龙溪的眼睛越发毒辣,手指敲击着一块岩石“他们会放下武器并不是因为你武功天下第一,而是你那庞大的家族,和你在家族中的地位,没有这些,你至多也不过是个天下第一的武夫而已”。 此话落地,余音未绝,它震颤着已钻到人的心里,大老板也很相信这番话一定可以钻到龙溪的心里。他面上虽还平静,内心里却已乐开了花。 他面上不禁露出笑容,像是在说:“现在你还要杀我么?” 龙溪沉下脸来,又慢慢抬起,大老板向他望过来,等到和大老板的目光相遇,他叹息道:“我不杀你”。 大老板的笑容再次浮现上来,他又接着道:“我不杀你,只因为你根本不是大老板”。 大老板的嘴巴是张开的,现在已合不拢,笑容还没来得及消退,龙溪又道:“你只不过是个说客,天下第一的说客”。 “你,你……”大老板忽然说不出话了,浑身直打哆嗦,那干张着嘴巴里似乎在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龙溪已回答了他的话:“直觉”。每个人都有他的直觉,直觉常常准,也常常不准。龙溪也不知道他的直觉准不准,所以他干脆直接将问题一古脑抛给知道答案的人,现在他已验证了这个答案。 龙溪一只手迅捷而稳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腕立刻就像戴上了镣铐。 疼的直咧嘴,忙跪地求饶道:“龙溪少爷饶命”。 龙溪淡漠一笑,道“真的大老板在哪里?” 说客哭嚎着:“这个真的不能说,龙溪老爷,这个真的不能说,说了会没命的”。 龙溪道:“想不到你的骨头也蛮硬的”,说着他手上骤然使力,说客一下子疼得眼泪横流,浑身发抖。 “说,我说,你手上轻点”。 龙溪放开了手,他垂头丧气道:“大老板就在这……”,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上好像突然洒了几滴水珠,龙溪忽然脸色大变,忙向水珠看去,那黑如墨汁的水滴已彻底钻进说客的身体。 惊恐的张大嘴巴,却还没吼出一个字来,人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全身的血液立刻化成墨水般的毒液。 龙溪不忍看下去,忽然飞奔到那条由黑水注入的沟渠,沟渠对面的一块空地上果然卧着一个人。 面目憔悴的犹如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这老人的身体瘦得似乎只剩下一层皮和一副骨头。 如果他的眼睛此刻是闭起来的话你一定想不到他是个活物。 他就好像已死了很久的骨头。 但他的眼珠却在动,他的嘴也在动,他开口笑着道:“龙溪啊龙溪,你好好的武林盟主不当,你跑到这里来与我为敌,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是何苦啊”。 龙溪道:“你是大老板?”。 这句话不用任何人来回答,大老板已开口笑了,嘴里的牙齿几乎掉得差不多,空气从牙缝里漏出,道:“有本事过来和我过两招”。 龙溪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纵身一越,在空中踩踏了几下趟过了这条由黑水注入的沟渠。 龙溪的脚还没沾地,大老板的身子猛的向他撞了过来,这皮骨构成的身体里竟然汇聚一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 龙溪竟被他一下撞得飞了出去,幸亏轻功已至化境,即便在空中仍然可以调转身体,要不然被这一撞非掉进黑水渠里不可。 此时,龙溪踩风落下,那皮骨老人已在地上坐了下来,抬眼瞪着他,嘶哑着道:“你看我的功夫如何?” 龙溪回答道:“很好”。 老人道:“比你的如何?” 龙溪道:“比我的还好”。 皮骨老人又缓缓道:“比你天下第一都好?那现在谁才是天下第一”。 龙溪也只好实话实说道:“你才是天下第一”。 老人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又笑着道:“那你还要不要杀我?” 龙溪将额头的一缕头发拨开,直视着他道:“要”。 老人顿时勃然大怒,脸上一片血红,红着眼怒瞪道:“为什么你非杀我不可,难道你不怕死?” 龙溪额上已沁出冷汗,这是他迄今为止从来没遇到过的强敌,这老人的武功简直已到了绝顶。 龙溪道:“那只因为你做了很多让我愤怒的事,我看得很不顺眼”。 老人目露凶光,半眯着眼道:“我做什么事碍着你了,你看我哪件事很不顺眼?” 龙溪道:“你只要滥杀无辜我就看着不顺眼,你只要做恶就一定碍着我了”。 老人终于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气,沙哑的道:“所以你看不顺眼的你就一定要铲除,咱们这一架还是免不了要打的”,他咳嗽两声又缓缓接道:“你啊,你可真像我”。 ------------ 第二十一章 对决 这句话说完,场中就再无任何声音,他们都知道此时此刻已不用再多说什么。 没有人比他们清楚现在已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他们谁都没有动,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渠水围绕着他们涓涓流淌,就如同那悄无声息的时光。 时光已过去好一会儿了。 他们似乎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一个可以十拿九稳打败对方的时机,一个对手不能觉察破绽的时机。 渠水虽还流淌,但水面上忽然泛起了一丝波澜,正如他们心跳的节奏忽然乱了一个节拍一样。 他们的手都同时动了起来,皮骨老人身影一闪,龙溪的身影一闪。 场中就只有空气在流窜。他们的人已不见了,准确的说他们的人用肉眼已看不见了,他们的速度太快,在这消失的一瞬间也不知交手了多少次。 “嘭”的一声响,龙溪从空中坠落了下来,他嘴角流出鲜血,就在坠地的一刹那,他将衣服脱下甩进那个充满着毒液的黑水渠中,又猛将带水的衣服抛向皮骨老人。 这件带着毒水的衣服即将落在老人身上,似乎已避无可避,老人即便能将衣服挡下来也挡不下这无形的毒水,要知道这毒水哪怕沾上一滴也是无药可救。 皮骨老人运起浑身劲力,猛喝一声,这件带着毒水的湿衣竟然半道弹了回来,可见他的内力之强,龙溪凭借着绝顶轻功才闪身躲过。 龙溪越打越觉得自己处于劣势,越打越觉得自己跟不上。 皮骨老人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掌力也越来越猛,龙溪万万想不到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耐力会如此凶悍,源源不断的掌力已将他逼入了绝地。 似乎败局已定,他的身形也渐渐缓慢了下来。 慢下来的同时,皮骨老人的眼睛忽然亮了,因为他已发现了一个破绽,他将要对这个破绽出手。 随着龙溪的招式越来越慢,刹那间他的破绽一下子多的数不清,展现在皮骨老人面前的是成千上万的破绽。 这些破绽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但在绝顶高手面前每个破绽就如同衣服上的破洞一般清晰。 现在老人正面对着几百个破洞,他轻蔑地笑了笑,仿佛是在嘲讽,原来号称天下第一的龙溪少爷也不过是这种层次。 皮骨老人盯着眼都花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手忽然慢了一个节拍,他的心同时变得激动起来,犹豫着不知该击打哪里,可以下手的机会简直太多。 过了很久他才想清楚,他打算对准那个最要命的破绽,这个破绽就是龙溪的咽喉,一击致命。 皮骨老人正要出手时忽然发现这个破绽已消失了,龙溪的身形一下子比之前快了几十倍,原本成千上万的破绽现在一个也找不到。 他忽然气急,又有些后悔,本来他可以很轻易的至他于死地,却没能及时出手,恨自己为什么犹豫不定。 想到这,他又将之前的掌力使出,忽然不知怎么他的身子竟一下子不能动了,整个人像冻结了一样。 怎么回事?他瞪大眼睛。 龙溪不过是在他最不容易出错的地方轻轻点了一下。 只一下他就停止了所有的招式和动作。 皮骨老人的眼睛忽然变得像死鱼般凸了出来,他简直难以相信,不相信自己居然暴露了那最致命的破绽。 他现在才终于后悔起来,后悔为什么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龙溪站在他面前,似乎知道他的心事,望着他,道:“你刚才其实能打赢我,但你却都错过了”。 皮骨老人叹了口气,他的身体瘦弱单薄,龙溪接着道:“你没有抓住那些眼花缭乱的破绽,就像人生一样,很多时候机会越多反而越难选择不是吗?” 皮骨老人缓缓睁开眼,深深地凝望龙溪一眼,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认识这个人,深叹道:“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才是天下第一”。 龙溪摇了摇头,道:“要是你再年轻一点我绝不是你对手”其实他心里也对眼前这个老人佩服到了极点,可以说他们两人都深深佩服着对方,如果不是道路不同,他们或许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老人的眼中忽然有泪流出,黯然道:“是么?你可能认为我已经很老了?认为一个糟老头子却还有这么样的武功,所以你才佩服我是吗?告诉你,其实今年我才不过三十岁而已”。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哀伤,可是这种哀伤已没有任何人能懂。 “什么?”龙溪吃惊的说不出话,老人接着开口,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你知道我每天都过着什么日子吗?我几乎没睡过觉,……食不知味……我从来没像正常人生活过”,猛烈咳嗽一阵,又道:“或许是天意吧,自打来到人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别人眼中的强者,是任何人都羡慕的天才,是天才就一定比别人强,野心就一定比别人的大,凭借这份天才,我白天熟读治国韬略,晚上勤练武功,我想得比别人多,做的也比别人多,我每天夜以继日的操劳,但身体却越来越衰竭……”,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用的力气却越来越大,最后竟沙哑得几不可闻。 但龙溪却都知道了,了然了。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了解这种磨难,那就只有龙溪,因为他们的遭遇很像,一个人如果一生下来就比别人强,这固然是好事,但同时也背负了比别人更多的期待。甚至已成为别人的一个希望。 这种期待和希望可以毫不费力的将一个人压垮,甚至毁灭。 老人缓缓闭上眼,他已不想再承担这份期待,像他这种人一旦放弃也就不打算活下去了。 这座“宫殿”里什么都没变,一眼望去还是那么华丽尊贵。 那纯金打造的龙椅,那精致无比的皇袍,仍然一动不动的沉睡着,如果没有人去动,它们将永远沉睡,因为它们都是死的。 皮骨老人,也就是这里真正的大老板。他似乎也打算和这些死气沉沉皇袍龙椅一起沉睡。 他的心罕见地平静下来,这是一颗激荡了二十几年的心,现在他终于静了下来。 “你动手吧”,大老板平静的眯起眼睛,就像这一刻的空气,但空气随时都会产生变化,一如人心,现在这空气已忽然起了变化,变化的根源来自门外跑进来的一个人。 一个女人。 ------------ 第二十二章 敌人只有一个 进来的女人还是那么漂亮娇媚,还是那么的射人心魄。 但却再也看不到她之前的那份妖娆和风骚。 她的脸上已有了泪痕,这泪痕使她看起来更加真实。 小蝶奔到皮骨老人面前不由分说一把搂住了他,她搂得那么紧,就像拥抱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般。 她跪在龙溪面前,嘶哑着道:“龙公子求你不要杀他,放他一条生路,我就算做牛做马也……”龙溪的一颗心忽然柔软下来,他望向不知何时进来的田小野,田小野的眼圈红了,这证明她也是个善良而多情的姑娘,龙溪又扭头看着小蝶,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如果真的爱他,就应该劝他放下”,说着又扫了大老板一眼,道:“如果你真的放下了,我保证你会比现在快乐的多,你如果不再是大老板的话……”。 他还没有将话说完,小蝶已磕了几十个响头,眼里虽还流着泪,但她的嘴角却带着笑,她知道龙溪已答应了她,大老板只痴痴望着,一动不动,仿佛丢了魂魄。 过了半晌,也许是游离的魂魄终于找到了身体,猛地惨叫一声“啊――”,随即眼泪就好像断了线似的流下来,他终于肯哭了,这二十几年的委屈一古脑全倒了出来,随着这声嚎泣他的心里一下子变得说不出的舒畅轻松,他一把抱住她,嘶声道:“小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这一抱好似已使尽全身力气,又似乎是将以前的遗憾补尝回来。 “我不要再做你的女儿了”小蝶终于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因为此时她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一无所有的时候也常常是最勇敢的时候。 她勇敢的说出了心里的话,原来她也是爱他的,他现在才明白,以前的他虽然拥有很多,但内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自卑,他的容貌已不在了,没有勇气将她留在身边。 龙溪立刻反应过来,缓缓道:“其实你本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你们相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田小野也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看着他,这目光里充满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但眼前的大老板他真能放下一切吗,就算他肯放下,那么他们呢,他们又是谁呢? 那些愿意为大老板而死的人,那些从他一出生就满怀期待的人,那些不惜一切代价助他坐上高位的人。 他们计划已久,他们也牺牲很大,那些已将希望和明天寄托在大老板身上的人,他们能放手吗? 所以大老板只有死,龙溪也只有一刀杀了他。 现在大老板已死了,大街小巷都传说着武林盟主是如何一刀砍死雄霸一方的大老板,为老百姓除了大害的江湖故事。 只是他们不知道人的死法有很多种,龙溪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方法,这种方法不仅铲除了大老板还使另一个人从此获得了新生。 而这个人此刻正坐在一棵树下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小蝶正帮他梳着头发,他好像也变年轻了很多。他的心里每天都是喜悦的,他时常会想起龙溪的那句话:如果你真的放下了,我保证你会比现在快乐的多。 小蝶每天陪在他左右,就好像是他的女儿一样。他现在才终于体会生活的乐趣和做人的快乐。 大老板?就让他永远死吧。 金蛇山庄里一派春意盎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愉快的笑容,仇老庄主捧着酒杯,面上红通通的,显然已喝了不少,他今天特别高兴,他为客人敬酒,现在已敬了七八桌,而这些客人在江湖上都有着不小的名头。 龙溪一露面就被这些江湖名侠围住,他们都很希望能亲眼目睹这位迄今为止最年轻的武林盟主。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还想请他喝上一杯,龙溪其实也算是个不小的酒鬼,一向是来者不拒,但他身边的姑娘好像很不乐意,田小野已抢走他手里的酒杯,弄得他很没面子,他好像已生了气,故意黑着脸吓唬田小野,但现在的田小野已不吃他这一套,田小野伸手拧他耳朵还真的拧住了,他无奈只好在人群的嬉笑声里乖乖地跟她回了房。 仇剑也不再是那个阴郁寡欢的少年了,他似乎已变的成熟了很多,此刻正忙着打理金蛇山庄遗留下来的一些事宜,这当然是仇老庄主故意找机会在磨练他,他现在对自己的这个儿子说不出的满意。 他们喝了一天,也闹了一天,他们脸上都带着一抹酡红,像极了此刻落山的夕阳。 夕阳晚景,大地之上布满霞光,霞光又如血。 从这绚烂的光影里忽然奔出一匹快马,而马上的人就好像从地狱里拼杀出来似的,只见他身上已被鲜血染红,血污从马鞍上一滴滴落下,一直延伸到金蛇山庄。 仇老庄主和一众豪杰顿时酒醒,他们虽不认识马上的人,却认识他的这身衣服,那是一件守卫在前线打仗的将士们的战袍。 这个满身血污的人已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使尽最后一口气抓住仇老庄主的手,仇老庄主当然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说,他的嘴里每说一个字就往外沁一口血,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在身命的最后一刻,他嘶声道:“紫玉关破了,十大将军都战死……” “什么”在场的一干武林豪杰无不震惊,怎么可能,要知道紫玉关乃是中原第一天堑,皆有重兵把守,十大将军更是互为犄角每人带强兵各守一紧要之处,百年来皆无可以与之抗衡的敌人“那……那对方来了多少人马”仇老庄主已问出最关键之处。 那兵士又沁出一口血,吐出最后一口气,“一个人”,众人脸色一变,随后他又改口道:“不,他不是人,他是鬼,敌人只有一个鬼”。 “什么”众豪杰又是一惊,但“敌人只有一个鬼”,这句话却无比锐利的钻进每个人的心窝里,令他们惊惧得从头发梢一直寒到脚底板。 仇老庄主抬起头望着大家,原本还热闹非常的山庄里已听不到半点声音。 ------------ 第二十三章 又见故人来 推开门,田小野正忙着收拾行李,龙溪笑着道:“你真的愿意跟我走”。 田小野一边将衣服打包一边头也不抬道:“不然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龙溪抓了抓头发在一旁啃起了鸭脖子,脸上阵青阵白,什么狗什么鸡,难道我只能跟这两位仁兄比吗,撇嘴道:“我能不能有点自由空间” 田小野早已习惯了他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呛声道:“要么我嫁你,要么你嫁我,随你选一样”。 龙溪刚咬了一口鸭脖,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现在已再也咽不下了,只感觉一股深深地恐惧感从心里冒出来,偷偷瞥了一眼田小野,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女人的可怕之处。 如果再蹲监狱和天天被个女人粘着之间做选择的话,他肯定会选择后者;但如果把蹲监狱换成别的什么的话那可就说不准了。 他现在很难过,也很无奈,谁叫自己干嘛无故招惹女人,谁叫那晚自己手欠啊,全都怨自己啊,怪不得别人。 这下好了,全砸自个手里了。 正当他百感交集,抓耳挠腮的想怎么消除这份危机的时候,仇老庄主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他进来的时候门都居然忘了敲,他很少这么失态,龙溪一下子预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仇老庄主很快将事情说了出来,说的很急,他道:“龙溪盟主,出大事了”。 龙溪道:“什么大事急成这样子”。 仇老庄主哆嗦着道:“紫玉关被敌人攻破了”。 “哦……”,紫玉关破了,十大将军死了,任何人听了都会情不自禁的震动,但龙溪却仍脸不红气不喘的懒懒的坐在那,这件事影响虽然大,事态也很严重,但在龙溪这种很少关心国家大事小情的人眼里,这件事当真比不上田小野那句:“我这辈子都要跟着你”,令人担忧的多。 仇老庄主显然很诧异,他想不到龙溪身为中原的武林盟主会如此淡定,直到他说了下面这句话,他道:“可是打破紫玉关和杀死十大将军的很可能只有一个人”。 龙溪听到这里才缓缓抬起头,略微皱了一下眉,自语道:“一个人,怎么可能,难道这十大将军都是木头做的,人家想砍头就砍头”,他虽然好奇,但并不关心,也没有任何兴趣。 对于那种既不关心又毫无兴趣的事情他已不想再探讨下去,也不想就此事知道更多。 抬起腿走到田小野准备好的包裹前,帮着她一起收拾衣服。 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很快就要回到那个江湖中最具传奇,无数武林侠士心向往之的地方,那个环绕着青山绿水的武林圣地。 也是他的家。 说实话,他的心里早就被一些事情填满,一来龙家在江湖上到底背着他在干什么行当,另一方面他的叔叔龙腾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在天下会武挑战自己?这些事情也只有回到家才能一件件弄清楚,所以他现在非回去不可。 行李已收拾妥当,田小野事先早已叫了一辆供四五个人乘坐的大马车来放行李,龙溪看她大包小包的拎出去,不禁好笑,田小野看了他一眼,眼珠滴溜溜一转道:“相公,到了家之后你该怎么称呼我啊?” “我……”龙溪汗如雨下,心道:还怎么称呼,你刚才那一声相公是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要我喊你娘子嘛,完了,彻底完了。再想想自己那书香门第,规矩繁多的家族里,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出了趟门就领个姑娘来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还有就是那些表兄表妹还不活活把自己笑死,对了,怎么把那茬忘了,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个未婚妻呐?妈呀!那个女人也不好对付,老天!这可怎么办?龙溪兀自想着心事。旁边的田小野不经意望了他一眼,看他满脸流汗的模样,很是不解,怎么?想想这两晚她跟他也没做那个呀,虚也谈不上呀,那怎么流这么多汗呀? “你怎么了”田小野赶过来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那个……都收拾完了么”龙溪抬起头,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仇老庄主也赶过来替他们搬箱子,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龙溪盟主,放着紫玉关不管没问题吗?” “敌人万一趁机侵占武林……”随后他又不厌其烦的补充一句。 龙溪摇了摇头,眯着眼睛,忽然问田小野:“娘子,你关心国家的事吗?” 田小野听到他问自己国家的什么事,她只能摇摇头,因为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关心,但她忽然意识到他前面居然叫了自己一声“娘子”,天呐,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难道他终于肯承认自己是他的……,她高兴的无以复加。 龙溪却毫无察觉的微微一笑,对仇老庄主道:“看来我们都不是很关心,所以没办法”。 仇老庄主也讶异的说不出话,他竟没想到前线军务这么大的事,龙溪居然问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当真儿戏。龙溪望了一眼怔在那里好半天的仇老庄主,也没有太做解释,只淡淡一笑道:“我这个人只关心两件事情,一件是我关心的,另一个是我关心的人所关心的”。 仇老庄主不甚明白,但他却选择相信,他愿意相信龙溪不是那种冷眼看世界的人,所以他那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这个道理自己未必能懂。 龙溪的一只脚还没踏出院子,田小野却已从外面跑了回来,一跑回来就拉住龙溪的手,急匆匆的道:“坏事了,他又来找你打架了”。 “嗯?谁……谁敢找武林盟主的麻烦?”仇老庄主抢着越出想探个究竟,只见门外正立着一个身穿黑衫,怀里抱着一把比他的衣衫还黑的铁剑的青脸男子,他搂着这把剑就好像搂着心上人的身体一般,这把剑在他怀里似乎已有了感情。 青脸男子轻轻抚摸着这把漆黑铁剑仿佛抚摸着亲人的脸颊那般温柔细腻。 仇老庄主冲出去虽然很快,但退回来更快,就好像出门撞见鬼一样吓得退回来。 ------------ 第二十四章 打还是不打 仇老庄主退回来之后,浑身止不住的哆嗦,苍白的脸上还没恢复过来,他身后的一众豪杰察觉到异样分分聚拢过来,看见仇老庄主一脸惊悚的表情立刻做出反应,他们人多势众,又兼人多壮胆,不由分说纵身越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也和仇老庄主看见的一模一样,一个人,一把剑,像个木头人似的立在那。 这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不约而同的笑了笑,仿佛是为了缓解刚才紧张的心情,他们竟走过去将这个青面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个仔细,却没有人将他放在眼里。 他们左看右看似乎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便转身大声吆喝道:“仇老庄主是什么把你吓得……”,还没等他将话说出来,身后的青面男子“呼啦”一下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前面,他似乎并没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这个青面男人就好像一瞬间就蹿到了他的前面,他根本就没有看清出他的腿是怎么动的,他揉了揉眼睛,颤抖着声音问旁边的人:“你们看见了吗……”,这句话根本不用回答,因为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鬼魅一般。 不光他一个人,所有在场的人都在揉眼睛,他们都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个青脸男子移动的速度简直比风还快,比闪电还迅捷。 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每个人“咵——”的一声几乎同时将刀剑拔了出来。 他们终于知道仇老庄主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了。站在他们面前的青面男子仍然一动不动,但在他们看来这个一动不动的男子身上仿佛罩了一层光影,使他们如何也看不清楚,此时,在他们眼皮底下的青面男子似乎只不过是个影子,一个说消失就消失的影子。 仇老庄主虽退了回来,但当他听见有人拔刀的时候忽然又冲了出去。 冲出去大喊一声:“千万不要向他出手”。 “他是谁?”这句话自然是最后一个到场也是最勇敢的人说的,他手里的一把剑已搭在了青面男子的脖子上。 青面男子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留意自己脖子上那把剑,他的眼睛始终都注视着门前的院子,他似乎在等,等一个在院子里还没出来的人,院子就在他的眼前。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当年在天下会武中打败金蛇真君的人”仇老庄主道。 金蛇真君是谁?金蛇真君是当年轰动整个武林,凭借自创的一套金蛇剑法打入天下会武,并打进了最强行列中的前三名,最后创立了金蛇派的传奇人物。 仇老庄主急得满头是汗,巴不得亲自过去一脚踢开那把搭在青面男子脖子上的剑。 只是这把剑已“啪嗒”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掉了下来,这个拿剑的人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口道:“对不起,小人不知是乌大侠来了……”。 旁边的人也将武器一古脑扔在地上,面对着眼前的这位竟将全盛时期的金蛇真君打败的绝代剑客,他们实在没有勇气再拿起剑。 仇老庄主脸上抽搐着连说话都不自然,但他还是强忍着心底的恐惧,颤声道:“乌大侠来此不知有何贵干?小人如果有什么可以效劳的请尽管吩咐”。 天色向晚,但遥远天际的一抹微光却爆发出耀眼的精芒,十分任性地照射在这片地面上,照在他漆黑的剑上,并在这剑身上折射出一道分外尊贵色彩,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十分爱惜的把玩着他的剑所缔造的这份艺术。 正在此时,龙溪缓缓走了出来,还是那副老样子,不急不慢的伸了个懒腰。 他看向他,他也看向他,两个人都似乎同时看到了对方,龙溪只觉得乌寒江什么都没变,就是头发长得长了一些,乌寒江直到现在才微微抬起眼,他的眼无形中更增添了几分冷意,龙溪好似全无感觉,微笑着道:“老朋友见面,不喝两杯怎么行呢”。 乌寒江道:“你的事情都办完了”他的这句话似乎没有任何意味,只是提了个醒而已,意思是,你的事情办完了,就该轮到我们了。 龙溪也好像没听出他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仍面带微笑着道:“老兄我看你很久没和人接触了,你看你说话的声音都不太利索,来,大家都来,咱们一起聊聊”。 外面的一众豪杰当然都很给龙溪的面子,全都走了过来,面上笑呵呵的,但还是不太敢接近龙溪身前的青面男人。 龙溪毫无顾忌,闲庭信步似地走到乌寒江面前,向他介绍道:“这些都是我朋友”。 乌寒江冷冷道:“你的朋友可真不少”。 龙溪呵呵一笑道:“都别站着,进来喝一杯”。 乌寒江并没有动,忽然望了龙溪一眼,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但已不用再说,龙溪已抢着帮他说了出来,“乌寒江,上次咱们约定的那场比试还算数吗?” 乌寒江心头一滞,随即道:“不然我来此所为何事”。 龙溪道:“你真的很想跟我打?” 乌寒江冷冷道:“我发现你现在废话越来越多”。 龙溪笑道:“好说,好说”。 乌寒江道:“那便开始吧,早点做个了断我也好甘心”。 龙溪缓缓踱了几步,沉声道:“刀剑无眼,咱们这次很可能有一个人要死在对方的剑下”。 乌寒江眼也不抬道:“那是自然,你我相争,不死不休”。 龙溪忽然道:“那你可有遗憾?”。 乌寒江缓缓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又缓缓睁开,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真的没有?我刚刚才听闻前线十大将军战死的消息,我知道你是从那里走出来的,不知这个消息你有没有听说过”龙溪忽然想到乌寒江的家乡就来自紫玉关附近,便将仇老庄主刚才的一番话随口说了出来。 仇老庄主闻听此话赶紧接着道:“是啊,前线战事紧急,何必在此地做无谓的争执,我看还不如先将战事平息了……”仇老庄主已看出龙溪很不想与乌寒江决战,他马上会意的说了这番话。 乌寒江果然触动非常,攥着剑的手已因用力过大而“咯咯”作响,他心道:“十大将军居然战死了,那么我那年迈的师傅,万一我也战死…… 他忽然又摇了摇头,愤然道:“怎么可能,十大将军互为犄角之势如铁锁一般,谁能抵挡”。 ------------ 第二十五章 诡异的农舍 乌寒江的一双眼睛里闪着质疑,龙溪微笑以对,田小野紧张的挽着他的手。 仇老庄主更加郑重其事,“前线兵士以血来报,不可能有假”。 过了好一会儿,乌寒江才逐渐收敛起逼人的目光,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为难之色,脸上虽还冰冷,但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就好像有事相求而又觉唐突一时无法说出口的隐衷。 龙溪这才拍拍屁股,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般的打了个哈欠,拉着田小野的小手就准备上马车。 他的一条腿刚踏上去,身后的乌寒江忽然开口,声音也变得像春天的杨柳般的软榻,“先别走,我有事相求”。 龙溪万万没想到,堂堂的乌寒江,天下会武中公认的绝代剑客居然也有忍气吞声以礼相求的时候,但他却还是摇了摇头,颇无奈的道:“有事快说,只要不耽误我回家”。 乌寒江毫不犹豫的道:“跟我去趟紫玉关”。龙溪此时才缓缓抬起头,却没有说什么,但可以肯定他是绝不可能答应他的,要知道紫玉关那里常年风沙,一派荒凉景象,只要不是本地的人,一般中原人士很少涉足。龙溪更是没有半点兴趣,乌寒江似乎知道这样有点强人所难,他深深呼出口气,又恢复之前誓不低头的死士一般的身姿,语声却说不出的淡漠:“算我求你,只有这一次”。 龙溪站在那好久没有动弹,他想不到乌寒江会做到这种程度,以前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无法让他屈从,更不能让他露出像今天这般卑微的姿态, 龙溪直感到意外和不解,是什么令他向别人低头,是什么能令这个天下会武中技压群雄的绝代剑客抛弃自尊向曾经的敌人苦苦哀求呢?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绝不是为了自己,一个朝不保夕,连自己的性命甚至都不屑一顾的人,他如果肯低头,那一定是因为别人,龙溪还是摇了摇头,但他的唇角已露出一抹笑意,令人感到温暖的笑。 他另一只脚忽然也踏上了车,田小野已经在车上等他,乌寒江整个人上灰暗得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的立着,他的身躯已经融入这茫茫天色,天色已暗,他的头更低。 龙溪忽然从车上探出头,笑着道:“要去紫玉关为什么还不上车,难道你走路吗?” 昏暗的天色一下子好像有流星闪过,龙溪嘴角的那抹笑意还没隐退,乌寒江的目光已望了上来,冰冷的一颗心忽然跳跃了一下,他虽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的眼神已经不太一样了,虽然看起来还冰冷,但却是个活人该有的,龙溪望着他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好像已心有灵犀,不用言语。 此时,龙溪的马车正走在通往那个百年来都没有被打破的紫玉关的大道上。 为此他还专门雇了一个车夫,这个车夫原本死活不肯去,但龙溪开的价格已不容他不去。而乌寒江生性冷傲,宁愿骑马也不肯乘车。 古道荒凉,夜晚更胜,幸好已是暮春时节,天气算不上冷,龙溪和田小野已在马车里昏昏睡着了,颠簸的土路更让人浑身乏力,乌寒江仍端坐在马背之上,一点也感觉不到疲惫,这似乎已成了他的习性,这种颠簸的生活和不安的漂泊已融进了他的血脉。 有些人的生活就是这样,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孤独飘零,四海为家,懒惰和安逸本就不属于他们,他的日常充满着艰辛,但当他习惯了这种艰辛之后反而再也无法像正常人那般生活,更无法体味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温暖的情感。 一辆车,一匹马,加上车夫一共四个人在这茫茫天际,荒无人烟的大地上好似海市蜃楼一般,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片广漠的天地只有他们四个人。 幸好,这时一处遥远的黄沙缥缈之处亮起一团火光,他们已奔着那团火光而去。 田小野简直开心极了,这好半天终于见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她拍拍龙溪的肩膀将他叫醒,龙溪揉着睡眼道:“是不是到了?”乌寒江打马过来,沉声道:“到紫玉关至少半个月,这才走了半日行程”。 田小野拉着他,无比开心的道:“我看见人了,我看见人了”。 龙溪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原来你没见过人?”。 田小野已经跳下马车,便在地上跳来跳去,感觉胳膊都快生了锈,她笑嘻嘻的一把拉下龙溪,伸手指着前方的一团火光道:“快看,快看,那里有人”。 龙溪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不远处的一片黄土地上兀自出现两个土房,屋子里亮起灯光。 他们将车马停在远处,步行到这片黄沙漫天的孤独天地里仅有的一处民宅,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也会有人居住。 他们已走到小屋门前,田小野上前敲门,龙溪和乌寒江站在一旁,似乎正期待着从门里会走出一个什么样的人。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从门里出来的是个光着膀子,满面胡茬的独眼大汉。 这个独眼大汉初见田小野也露出一抹惊奇,随后便是满脸肉笑。 田小野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转身跑到龙溪怀里,乌寒江却大踏步走了过去,怀里仍然搂着那把漆黑铁剑。 独眼大汉瞬间不笑了,一个劲往后退,干张着嘴巴,嗫嚅着道:“你,你要干什么”。随后屋子里一下子又出来三五个这样的大汉,气势上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那原本被吓得往后退的独眼大汉,一瞬间又来劲儿了,直挺挺的道:“你丫哪来的”。 龙溪走过去,挡在乌寒江身前,笑嘻嘻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的客商”。 “啊哦?客商,那身上一定有不少银子”其中一个大汉满嘴肥腻的笑道。 “那是自然,只要有好吃好喝的咱们就愿意付钱”龙溪仍是一脸和善。 独眼大汉赶忙示意众人,将龙溪他们让进屋里,笑着道:“里面有酒有肉,朋友请赶快进来吧”。 龙溪进到屋里,忽然模糊地听到好像来自地面底下的一声惨呼。乌寒江更是浑身一紧,刀将要出鞘,忽然被龙溪悄悄止住,轻声道:“先看看再说”。 ------------ 第二十六章 毒酒 路途虽荒凉,但屋内却说不出的温暖舒适,刚才还面露凶光的独眼大汉一下子乖得像只猫。 龙溪刚入座就搬上来一大缸酒,乌寒江当下倒一碗,还没喝,那独眼大汉就迫不及待的盯着这只碗,脸上忽然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随后又亲自为龙溪斟了满满一碗,田小野看着满桌子菜,顿时一股饥饿感袭了上来。 乌寒江刚端起酒,却被龙溪笑着阻止,旁边的独眼大汉登时咯噔一下,龙溪笑着道:“先别急着喝,咱们还有话要说”。 乌寒江一下子停了下来,就好像收到了命令一般,田小野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听龙溪的话,瞪着大眼睛茫然地望着他们。 龙溪又命令起身旁的独眼大汉,板着脸道:“酒虽不错,但菜却不甚合胃口,我看能不能重新做一桌,不瞒你说,咱们只吃素不食荤”。 独眼大汉闻言只好退回厨房,重新吩咐下去,几乎还没半盏茶的功夫,一桌子好菜又端了上来,只是这回菜刚上桌,龙溪的碗里的酒已经没有了,独眼大汉看到这只空碗简直高兴坏了,又四周转了一圈,见乌寒江的碗也是空的,他一下子差点没忍住叫了出来,他实在太过兴奋,简直无法自制,龙溪望着他那一脸欠揍的表情,道:“哥们儿你好像很高兴啊”。 独眼大汉也丝毫不掩饰,阴声笑着道:“我不能不高兴,我今天都快高兴疯了”。 龙溪脸色不变,仍满面和气地道:“哦?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独眼大汉面上的肌肉都快笑掉了,他道:“就在刚才我们又大赚了一笔”。 龙溪道:“刚才?赚了?”。 独眼大汉笑声更大,“因为马上就要有人被活活毒死,而他自己却还不知道,他被毒死之后我们就抢他的钱,抢他的……”。随后他不怀好意的望了田小野一眼,才道:“抢他的女人,哈哈哈……”这时候已经不光是他一个人在笑,满屋子都是笑声,他们的笑声几乎可以将屋顶掀翻。 龙溪忽然不笑了,乌寒江更是从头到尾就没笑过,田小野直愣愣的望着龙溪,眼神里满是钦佩之色,钦佩着道:“果然又让你猜对了,你,你真了不起”。 屋子里的一众大汉全跑了出来,一眨不眨的望着龙溪,他们已笑了好半天,现在他们的笑声越来越小,其中一个大汉不耐烦道:“咦?他们怎么还没毒发?”。 独眼大汉似乎也很好奇,平时在酒里稍微放一点也能毒死一头牛,如今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他们怎么还都活得好好的。 龙溪似笑非笑的问乌寒江:“我猜的准不准?”乌寒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盯着他,田小野却忽然开口道:“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你跟他一起回紫玉关了,只因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根本回不去,很可能在这里就已被毒死了”。 乌寒江道:“我带着他当然有用处”。 龙溪转过身,缓缓向独眼大汉走了过去,却被乌寒江阻止,他淡淡道:“你的事已做完,下面都该交由我来”。 龙溪没跟他抢,又回到田小野身旁坐下,叹息道:“那他们可就惨了”。 那一群赤胳大汉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有人倒下,这才缓过神,抢着道:“是不是刚才趁换菜的空当你们偷偷把酒倒了”,这句话是乌寒江迄今为止听到的最不要脸的一句话。一个下毒的人竟然责备起别人为什么没有上当喝他的毒酒,实在是无耻之徒。 像这么样无耻混蛋乌寒江已懒得跟他们多费唇舌,他缓缓抽出来铁剑,拔剑必见血,鲜艳的红水自独眼大汉的脖颈流出,他似乎还在说话,但却还不知自己的头已经从脖子上掉了下来,龙溪在一旁看了,也颇为惊叹,忍不住道:“好快的剑”。 一众大汉此时只不过才死了一个,但其他的人就好像见了鬼一样,再也不敢出手,甚至连动也不敢动。 他们简直愧对强盗二字,这哪里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他们现在连猪都比不上,至少猪还会叫,他们已哑了。 但少有人知道他们并不是简单的畏惧死亡,他们是对那一剑的威力所折服,被乌寒江这个人所震慑。 他们现在就像一群猪崽,任人宰割的猪崽,田小野似乎已不忍心再看,更不忍心有人再死在刀下。 她声音同样有些激动,颤抖着道:“你能不能不要杀他们,他们都向你求饶了,就放过他们吧,我爷爷说救人一命……”。她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的脖颈冒出鲜血,又是一刀,刀上却无血。 田小野差点晕了过去,她竟想不到有人竟如此嗜杀,他简直就好像一只野兽,一头恶魔。 乌寒江和别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只要杀人就不会半途而废,更不会有半点江湖道义。 但他却很少杀错,他认为一个人之所以该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该杀,他对他要杀的人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心。而这群强盗很明显对自己除了害怕之外已没有任何忏悔。 他们活在世上大多数是要让别人后悔,一个人如果变坏说明他还并不太坏,至少他曾经好过,但有一种人,他就从来不知到怎么变好,这种人一般都知道自己的命数,当死亡来临时,他们会知道自己的报应来了。 现在这满屋子的油脸大汉已知道自己的报应终于来了,他们虽然害怕,但绝不后悔,很多人都以为那些恶贯满盈的人在迎来人生最后一刀的时候肯定是满含着热泪,并忏悔自己的罪过,但其实这不过是世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事实上真正的恶人绝无忏悔,即便人生再来,也是如此。 乌寒江刀已入鞘,目光冷冷的望着满地的尸首,龙溪将那缸毒酒一拳击碎,顷刻间满屋都是酒味,他深吸一口,缓缓道:“也不知这些强盗在此地都害了多少人,最后就将这缸酒送给他们吧”,他又将火石往地上一擦,第一下竟没着,他又要擦第二下,这回火石刚一碰地,地面之下竟传出一阵呼叫声。 ------------ 第二十七章 无趣 接着,乌寒江突然又是一刀,这一刀砍向地面,忽然一声巨大的响动“轰隆”地面上陡然出现一个窟窿,石磨一般大小,足足可以容纳好几个人。 刚才的那阵沉闷的呼叫更是源源不断,现在已没有任何阻隔地传了出来,叫的简直跟杀猪似的。 龙溪向里面望去,只见已被灯光照得亮堂堂的窟窿内活脱脱现出一个“东西”,随着光线移动才缓缓看清楚,原来是个足足有三四百斤重的白脸大胖子,此时正被人用绳子捆着,身上连一片衣服也没有,就像一头烫了毛的肥猪。 田小野好奇心大起忙向里面看,已被龙溪捂住了眼睛。 “怎么?” …… 乌寒江又手起刀落,白脸胖子身上的绳子已被斩断。 收刀转身,也慢悠悠坐到龙溪旁边,倒了一碗茶,慢慢喝着,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们都在等,等着有人穿好衣服之后从窟窿里爬出来。 原想这人一旦重获自由,既当使出浑身的力气从窟窿里乖乖爬出来才是,而此时却大出众人意料是:白脸胖子刚将身上绳子解下来,也不顾自己光着三百斤的肉身,竟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简直像个孩子,他一边哭一边盯着被绳子勒伤的印痕,就像小孩子在玩耍时不小心弄破自己的小指头般无赖似的满地打滚。 龙溪忽然笑了,大开眼界道:“真像个孩子”。 田小野也笑着道:“简直比王叔家的小李子还爱哭鼻子”。 龙溪道:“要想孩子不哭,我倒有个好办法”。 乌寒江抿了口茶,接着道:“我也有个办法能让他立刻停止”。 龙溪一愣,十分不信的道:“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有趣,我说的这个方法其实就是个脑筋急转弯罢了”。 乌寒江冷冷道:“但我这个方法却很实用”。 龙溪没有说话,他再看,他看乌寒江的这个方法好不好,乌寒江这个方法果然很好,现在这只“肥猪”已不哭了,简直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龙溪忍不住拍掌大笑道:“果然是好方法,若要小孩子不哭没有比你这法子再好了,只不过稍不注意就容易将孩子的魂吓没了”。 乌寒江不以为然,道:“如果不吓他一吓,他是不会停止的,他不停止我们就没法休息,我们休息不好就很危险”。 此刻,那个像小孩的三百斤“肥猪”现在已老实很多,死死咬着嘴唇连呼吸都不太敢露出响声。 乌寒江这个方法不过是从窟窿里将他一把拽了上来,刚上来时他还哭哭啼啼的,直等到他揉着泪眼,渐渐看清屋子里的十几具无头尸首时,他才突然顿住哭声。 他吓得一动不动,喃喃道:“这群牲口都是谁杀的?杀的好,杀的太好了……”,只不过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已吓晕了过去。 等他苏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龙溪他们从这间屋子里走出来,休息了一晚,他们又将上路。 他们的马车刚一启程,后面的胖子便追了出去,一把拦在马车前面,笑着道:“你们要去哪里,为何不带我一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也图个圆满是不?”。 乌寒江道:“我们去的地方你只怕不敢去”。 那胖子闻言也不生气,面上依然带着甜笑,道:“什么地方我不敢去啊”。 乌寒江冷冷道:“紫玉关,你去吗?” 那胖子脸上瞬间像结了一层冰,怔了半晌才道:“你们不是开玩笑吧?那地方连疯子都不敢去,去那里的人简直是疯了”。 乌寒江再也没理他,目光遥望着远方,远方烟尘弥漫好似没有尽头。 那胖子眼珠子忽然滴溜溜的转了一下,又甜笑道:“不如你们送我先回去,我家不远,三四天就到”,望着乌寒江不耐烦的表情,他的声音一下子又大了许多,他接着道:“请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们,我家里有的是钱,你们无论要多少我都给得起”。 如果是别的人,听到这里也许想也不想就调转方向,去赚银子了,但很可惜,现在他遇到的却是一群对钱完全没反应的人,他们一出生就从来没有为“钱”而多浪费一秒钟,所以,他们对钱并不感兴趣。 乌寒江骑着马已奔出很远,龙溪挥手让车夫赶紧驾车去追,大家竟然连看都没看那白脸胖子一眼,这个胖子顿时怔在那里,也像活见了鬼似的,龙溪的马车刚走出一段距离,后面一个人影却追了上来,那好似已达到三四百斤的肥胖身体带起满天尘土跟了上来,他跑得虽慢,却奋不顾身,边跑边大喊:“等等俺,俺老黄情愿去那鬼哭狼嚎的紫玉关,也不待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还他妈有土匪”。 所以,龙溪很不忍心,田小野看他跑的很有趣,乌寒江已不知骑到哪里了,但是此时在通往紫玉关的那条鬼都不愿去大道上却又真切无比的多了一个人。 龙溪忽然有些佩服他,笑着问:“你叫什么”。 胖子道:“俺叫黄大福,你可以叫俺老黄”。他这句话刚说完就一古脑躺倒在车厢里,呼呼大睡起来。 龙溪笑道:“天才刚亮,你怎么又睡觉”。 黄大福四仰八叉的躺在那,占据了大部分空间,语声却说不出的绵软无力,道:“因为俺很懒,俺懒起来谁都不怕,俺懒起来才叫可怕”。 龙溪又笑了笑,道:“你是如何被那几个强盗抓住的,他们应该抓不住你才对”。 黄大福忽然愣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甜笑道:“原来你都看出来了,看来你也不是一般人”。 龙溪道:“我只看出你的武功不弱,却没看出你到底是如何被捆的”。 黄大福嘴里虽还笑着,却笑得很勉强,红着脸道:“因为我懒呗,他们趁我吃饱喝足的时候下手,我因为懒得动,所以才被他们捆了起来,可我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连一点人性都没有……”。 龙溪接着道:“你居然能懒到如此地步也很不容易”。 黄大福听龙溪夸奖自己,登时喜笑颜开道:“你知道人在吃饱饭时最不愿意干的就是动来动去,最理想的状态就应该是躺着一动不动,如果没有体验过那种吃饱喝足躺着睡大觉的快乐,这辈子也活得太无趣了”。 ------------ 第二十八章 荒野富贵 马车还在向前走着,车内的人已打起了盹,龙溪眯着眼斜靠在车厢一角,田小野伏在他肩上似醒似梦,而刚刚还被紫玉关吓得魂飞魄散的黄大福却比谁睡得都香甜,他仍是四仰八叉地躺在车厢里,嘴里的口水将衣服溻湿,腿斜摆着像滩烂泥,无论谁搞成他这副豪放的原始睡姿,想必都可以极为舒服的睡个好觉。 车夫还在赶着马车,映入他眼帘的依然是黄土飞沙和那一望无际的烟尘。 这里很明显并不适合人的居住,你只要望上一眼,就该知道这里绝不可能有生命的存在,你只要留在这里待上半个时辰,以后不管去哪里你都不会觉得太糟,没有生命的地方哪怕是天堂,也是极为可怕的。 而车夫正是这条末世古道上最完整的见证者,他正思考着回去之后怎么跟家乡的人们描述这里的惨象, 到底是用“罕无人迹”来形容荒芜好呢,还是用“连个鬼影都见不着”来描述凄凉更贴切?到底是用“以后老子死都不来”来表达他的厌恶之情呢,还是用“谁来谁孙子”来表示对此地的唾弃呢? 他在琢磨着如何用最恰当的词句讲出一个更好的故事,他的用意再明显不过,那就是告诫后来的人这个地方不值一去。 他想得太投入竟也情不自禁的打起了盹,但马车在他手里仍还是稳稳当当的行驶着,老手毕竟是可靠的,他驾了三十几年的马车,已将他这个人的每根神经都磨练的无比灵敏,即便睡着了他仍能感知道路的状况,眯着眼照样操控着前面那匹马。 不知过了多久,他越来越感觉不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比清晰的告诉他此时已经不一样了,原本颠簸的路现在也不颠了,原本干燥的空气,现在也变的潮湿了,原本的罕无人迹突然也在他耳畔响起盈盈笑语,他缓缓睁开眼,立刻就看到女人,成群的女人,原本后悔来这里的他一下子变得不太想回去了。 这里有花有树,有红有绿,有女人无男人,最关键是这里有最清澈的水,最温柔的风,车夫汉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在做梦,他一把扯下自己的遮阳草帽狠狠地往自己脸上呼了几下。 “呵呵,疼吗”龙溪不知什么时候已钻出了车厢,四处张望着,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车夫汉子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道:“真是活见鬼了”。 龙溪望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道:“这样的活鬼见着也无妨”。 这个身材火辣,面目姣好的女子径直向他走了过来,与其说“走”,不如叫“摇”更为准确,只因她的细腰就好像水蛇似得左右扭着,她摇到龙溪面前,上下略一打量,笑着道:“想必这位就是龙公子了”。 龙溪并不感到惊讶,微微笑着道:“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此时龙溪身上穿了件极为普通的粗布衫,就是为了照顾这恶劣的沙尘环境,想不到这女子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水蛇女子虽站在那,身上的曲线似乎还在动,她又娇笑道:“是气势,那位乌公子特别叮嘱了,有个龙公子要经过这里,让我们多加留意,我也曾问你长得是何模样,什么穿着,那位乌公子却只告诉我只要见到了你,自然就会认识的……”。 龙溪会心一笑,道:“如此说来你倒很会看人”。 水蛇女子谦逊道:“我见龙公子气度不凡,见之如坐云端,音容笑貌又和别人不同,所以才贸然相认”。 龙溪点了点头道:“没有一定眼力的人是看不出来这些的”。 水蛇女子很容易听出这是龙溪在恭维自己,掩嘴笑了起来,笑声是那种“呵喽呵喽”的,很异域,也很悦耳。 车夫汉子已在旁边看得痴了,直到龙溪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猛然一惊。 现在车夫已经将马车赶到阴凉处,疲惫的马也解缰下来,田小野被龙溪搀扶着走下车,腿脚酸麻的一瘸一拐,她看到这副景象又是开心的大呼,只可惜四肢的酸麻感还没消退,并不能配合她那激越的心情。 水蛇女子见田小野和龙溪这般亲近,心里竟莫名涌起一阵酸意,龙溪再看她时,她脸上已没有之前的那种笑,换成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龙溪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言语,却踏步迈向马车后面,踢了踢车厢。 车夫汉子也不耐烦道:“这人咋那么能睡呢,简直叫也叫不醒”。 龙溪望了一眼仍趴在车厢里呼呼大睡的黄大福,道:“想必这样的人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 水蛇女子又走过来,道:“那位乌公子正在舍下赏花”。 “哦?他在赏花?”龙溪这才微微一惊,水蛇女子又道:“是呀,和我们主人一起,主人也很想认识龙公子这样的朋友呢”。 什么是真正的富贵权势呢,什么才是极奢极侈呢?有几件事是这样描述的:能在旱地里游泳,能在沙漠中赏花,夏天能饮冰,冬天能吃瓜。 这才是富贵到了极点,要知道这里原本就是一片和沙漠没什么区别的旱地,这些水,这些红绿树木也绝不是凭空长出来的,由此便可以想象这里的主人的富贵程度,那么他即便这么有权势为什么还会选择居住在这里呢? 这是龙溪此时很想知道的事情。 黄大福终于还是没醒,但却被龙溪硬抗了下来,而当他从龙溪背上下来时,却又醒了。 龙溪笑道:“你终于醒了”。 黄大福揉了揉肥嘟嘟的腮帮子,突然大笑道:“我发现你这人倒还不错”。 龙溪道:“何以见得?” 黄大福似乎睡得太久,眼睛都睡斜了,他斜斜地看着龙溪,咧嘴道:“你为什么背我下来,为什么没让我继续留在车上”。 龙溪道:“那是因为我怕你醒来时将我们的马车偷跑了”。 黄大福又笑了,笑得像个孩子,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也觉得你人不错,你还很幽默”。 龙溪道:“幽默?” 黄大福笑道:“就是会讲笑话,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 第二十九章 真正的死亡 龙溪笑了笑,充满着玩味地皱了下眉,他现在才发现面前这白脸胖子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很懂得生活,懂得怎么让自己开心,他也很会欣赏人,欣赏能让他开心的人。 黄大福已生龙活虎的踏着步,跟在水蛇美女身后,龙溪笑着道:“你干嘛走这么快”。 黄大福指着前面身材苗条的水蛇美女,道:“她走快,我得跟着她”。 龙溪见他已经都快要挨在美女身上,叹息着道:“那未免跟得也太紧了些”。 田小野走在龙溪身旁,看着前面不远的黄大福,也抿嘴一笑,脆声道:“你,你都快撞着人家了”。 黄大福忙扭头,果然他那宰相肚已经顶到水蛇美女的细腰上,水蛇女子居然连头也不回,似乎没当回事。 黄大福抓了抓头发,讪讪笑了,扭头道:“这样才有安全感,你们都快点,我都有点困了”。 路是直的,走来也不远,他们现在已到了一座宅院里,这座宅院并不怎么特别,它和中原的一些豪宅也没有什么不同,宅院的两边各有一座三层小楼,中间一座五层高的大楼,房子的两边都是鲜花。 只是这里的鲜花似乎多了些,道路上铺着一丛小花,园子里比外面更茂盛,毫无例外都是鲜红的颜色。 水蛇美女带着他们三人径直走向最中间的那个五层高楼,鲜红的墙面,鲜红的大门,大门是开着的,门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长髯金袍,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他脸上布满笑容,这是一种长期生长在礼教森严的环境中才有的笑容,他的笑并不是奉承的笑,而是宽恕的笑,是慈祥的笑,像父母对孩子的笑。 他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眉宇间虽尽力使自己变得和蔼,但举手投足还是掩盖不住他那一贯高高在上的气度。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这个人脸上却是冷冰冰的,无论别人怎么笑,他都好似没有看见。 乌寒江面无表情坐在那里,面对着这位慈祥的长髯男人。 他们面前摆了一张圆桌,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他们小声说着话,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龙溪老远望见了,黄大福走在最前面,已向他们挥手,他挥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回应,转身望着龙溪,皱眉道:“你这朋友可真怪”。 龙溪轻咳一声,淡然笑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他的好处”。 乌寒江虽没有动,但他身旁的长髯金袍男人已忙不迭的迎上来,黄大福又开心地笑道:“你看人家,多有礼貌”。 龙溪没有回他的话,只无奈摇了摇头,长髯男人已到了跟前,这个男人也像水蛇美女那样,直奔龙溪而来,慈眉善目,彬彬有礼的作揖道:“这位想必便是乌公子的那位朋友?” 龙溪点头道:“在下正是”。 长髯男人笑道:“果然是气度不凡,在下谭五郎,也是这小小宅院的主人”。说着,他已将众人领至大厅。 龙溪环顾厅内,又看了眼厅外的一丛鲜艳的红花,赞叹道:“好气派的房子,谭先生很喜欢花?” 谭五郎遥望了一圈鲜艳的花丛,转过身道:“喜欢淡不上,只是这种红花品种来自吐蕃,是一种特别抗旱的植物,加之此地常年不见雨水……”。 龙溪顿时雾散,道:“原来是这样,谭先生果然有心之人”。 谭五郎忙自谦道:“在下移居此地并不是兴趣使然”。 龙溪原本就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偏僻地方,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没想到他却自己说了出来,龙溪跟随他的话,接着道:“愿闻其详”。 谭五郎缓缓道:“只因在下在中原有一仇家,武功着实厉害,又兼人数众多,我是不得以身居此荒芜人烟之处”。 他长叹一声,又接着道:“而这位仇家绝非私仇,乃是公恨”。 “公恨?”,龙溪低声重复了一遍,凝望着谭五郎,谭五郎随手端起桌上茶水,一饮到底,叹道:“对,公恨,准确的说乃是国仇”。 “国仇”,龙溪略吃一惊,盯着谭五郎道:“莫非阁下是位皇室中人”。 谭五郎摇了摇头,眼睛直愣愣的望向门外,一缕光线映在他的眼睛里,一闪一烁,他轻抚长髯,似乎回忆起不堪的往事,深叹一口道:“在下……我本是三十年前夜郎国的储君”。 龙溪忽然望向谭五郎的脸庞,谭五郎也正好看着他,两人目光相遇,过了很久,龙溪才长吟一声,点了点头,旁边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黄大福早跳了起来,颤声道:“夜郎国灭亡了,我听说灭国那晚夜郎国的一脉皇室尽皆殉国,无一活口,没想到……”。 谭五郎痴痴笑道:“可是我却没有,当晚我也准备一死了之,但没想到,我……我却那么畏惧,我,我不敢死……”正说着,他忽然哭了起来,流着泪继续道:“当我杀了亲生的五个孩子之后我才发现,死其实是最愚蠢的事,死后所留下的不过是躯腐烂的肉身,和那一滩腥臭的鲜血而已”。 他满面泪流,此时居然又“咯咯”笑了两声,这笑声里却没有半点的愉悦,他望了一眼门外鲜艳的花朵,正如望着一滩鲜血,嘶哑着道:“如果你真的看见过死亡,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说出这番话,已是泣不成声,能真正能了解的却未必有几个,只因有些人天天面对死亡,有些人以杀人为乐,即使他天天杀人却未必真正看见过死亡。 龙溪看着他,现在他已停止哭泣,眼里虽还带着沉重的哀伤,但他总算找到了一个真正懂他的人,一个可以和他说说话的人,龙溪缓缓道:“杀人的人,已将别人的生命看得比蝼蚁还轻,在他眼中杀这些人就好像是在杀一棵植物,如同杀鸡宰羊一般”。 谭五郎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而我……杀的却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骨肉……”。 ------------ 第三十章 美丽的景色 这句话说完,他已瘫倒在椅子上,满脸的汗液和眼泪掺在一起,每个人都被深深撼动,田小野连脚也不麻了,只觉浑身像掉进冰窟般冰冷。 而在一旁搂着一把漆黑铁剑的乌寒江却仍然一动不动,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冰冷,嘴紧闭,身体自由放松,甚至连桌上的一口茶都没有喝过,龙溪甚至觉得他一坐在那里就没有动过。 现在他终于动了,他站了起来,缓缓走了出去,他进来的时候不需要人迎,出去的时候也不需要任何人来送,似乎也没有人愿意理他。 他就这样走了出去,沿着鲜红的花朵,面无表情的走出去。 龙溪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莫怪他,其实他也有段极其悲痛的往事”。 谭五郎也顺着龙溪看去,点头道:“想不到赫赫有名的乌大侠也是个可怜之人”。 龙溪笑了笑道:“只要他自己不觉得可怜就好”。 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他还有尊严和勇气,那他就一定还没有输,但如果他觉得自己值得被同情,自己都可怜自己的时候,那他就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一个无药可救的人才是可怜人。 黄大福站在一旁,此时竟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只是他身体实在过于肥胖坐下时连椅子都咯吱咯吱响。 他动一下椅子就咯吱一下,就连喘气都不免咯吱好几下,他甚是烦躁,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水蛇美女吃惊的说不出话,田小野瞪着他道:“你为什么坐在人家地上”。 黄大福终于吐出口气,好像无比的舒服,他道:“因为我懒啊”。 水蛇美女这才噗嗤一声,娇笑着道:“看得出来,你能不能坐别的地方,这里是……”。 “哦?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舒服的?”黄大福已经躺了下来,就好像躺在马车里一样,现在他四肢都得到充分伸展,躺得就更难看了。 “这样也太不雅观了,你干脆躺在床上好了”,水蛇美女笑得呵喽呵喽的,说完这话,她又觉语失,脸颊泛起红晕。 “床在哪”,黄大福忙接着问道,一对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嗷嗷待哺的望着水蛇美女,美女笑着道:“你,你跟我来”。 随后带着黄大福穿过走廊,安排他在一间极其宽大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床也是最大的,黄大福丝毫也不顾忌,像饥饿的人扑在饭桌上一般扑在大床上,躺的四仰八叉。 龙溪还想接着聊下去,忽然向谭五郎问道:“既然是国仇,现在国已不在,那是谁还想来报仇呢?”。 谭五郎刚要开口,忽然又忍住,只因他身后的屏风里忽然响起一声咳嗽,女人的咳嗽;这声咳在任何人听起来都不像是简单的咳嗽,反而像是信号,终止的信号。 谭五郎果然终止了下面的谈话,他忙作揖道:“今天各位光临寒舍,不胜荣幸,还没来得及款待诸位,不如晚上在下设宴,敢烦诸位能一并赏脸,对了,还有那位乌大侠,请龙公子将他请来,到时,定有好事相告”。 龙溪闻言,已知不便再问,还礼道:“那谭先生请了,在下告退”。 谭五郎抱礼道:“龙公子稍作歇息,请晚间务必到席”。 龙溪道:“一定,一定”,携着田小野出了门,他前脚刚走,屏风后又是一声轻咳。 龙溪出了门之后,安排田小野回房歇息,田小野本是平凡女子,相比练武之人,这一天一夜的行程下来早已感到乏力,这时却还在收拾床铺,床铺很干净,但在女孩子看来仍有不妥之处。 龙溪已走了出去,走到黄大福的房间里,门是开着的,里面灯还亮着,龙溪靠在门口,叫他:“黄兄,到外面走走?” 黄大福似乎已睡着了,过了半晌才勉强翻了个身,懒洋洋道:“还有什么比躺着更舒服的”。 龙溪笑了笑,眼里闪着古怪,声音也变得不太一样,叹道:“外面有很多美景,很多……美女”。 但黄大福一听就知道是他,不耐烦道:“现在你就算告诉我一堆美女脱光了在等着我也没用”。 龙溪大感意外,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个类型,吃惊道:“为什么”。 “因为我懒呗”,黄大福的声音似乎是从梦里传出来的,他忽然又补充道:“我哪也不想去,一有空我就窝在家里哪也不去,因为我……”,此时已传出均匀的鼾声,他竟然睡着了。 龙溪抬眼看天,此时正值傍晚,离天黑还有一段距离,趁着暮色走了出去,这片天地可以说如果不是乌寒江,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到这里,也就无法领略这番奇异的异域美景。 中原的山川湖泊自是秀丽壮观,充满着生机,这固然令人赞叹,也难怪那么多文人骚客会流连忘返,为此撰诗刻词。 但只要到了这里,你便会看到一番很不一样的天地,你的眼界会大开,你不光会赞叹,而且会惊讶,惊讶于大自然的魔力。 这里的一切冲击着你以往对事物的看法,你会想不到死亡般的荒凉也会这么的惹人想象,教人落泪;在这里你更多想到的是英雄末路,壮士暮年,虽都晚景凄凉却别有一番豪壮。 龙溪深深叹息着,沿着一座荒山下来,他正举目眺望,却看到乌寒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还是那么冷漠和孤独,他怀里搂着一把剑,站在山腰上向下看,龙溪从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也往下,忽然看到一幕让他吃惊到合不拢嘴的一幅画面,这简直算得上人间最美的景色,她让任何男人心跳加速,血液倒流。 山腰下面是一汪湖水,湖水并不宽也不长,只一小汪,但却已足够十几个赤身果体的少女在里面洗澡。 湖水的四周围绕着一行树木,看似也是人为栽植,这圈树木正好可以隔绝外面的光线,也就是说这潭湖水似乎是一块专门人为打造的露天浴池,供这些少女们嬉戏,可遗憾的是这圈树木虽隔绝了四周的光线,却无法阻挡自上而下的视线,山腰陡峭,但现在却是两个身怀绝顶轻功的人在上面,当真是遗憾的很。 ------------ 第三十一章 湖水刺客 龙溪已到了他面前,举目望着湖水,和湖水中嬉戏着的少女,傍晚的夕阳下她们忘我的抚摸着彼此那缎子般的肌肤,阳光虽强烈但照在她们那洁白的身体上却显得异常柔和温婉。 乌寒江仍站在那往下看,好似因为太过专心而没有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过了好半天才悠悠转身。 面对着龙溪。 龙溪笑了笑,乌寒江道:“你在笑什么”,龙溪没有答话,只是笑着,乌寒江又道:“你可能认为我在偷窥她们洗澡”,龙溪摇了摇头道:“不是可能,是一定,我已经认准了你在偷窥,可是……”。龙溪忽然不说话了,低头吸了口气,沉声道:“可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在这一定还有其它理由”。说着,他自己又忍不住向下望了一眼,湖水中已打起水仗,那场面,那动作,那体态,龙溪已不敢再看。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乌寒江缓缓直起身,凝视着他。 龙溪道:“我相信你,因为你是乌寒江”。 乌寒江也低头吸了口气,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一眨不眨看着他,过了很久,默然道:“我只希望你可以永远做我的敌人”。 龙溪抢着道:“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成为朋友”。 乌寒江道:“朋友?我没有朋友。” “你会有的”,龙溪坚定不移地道,“这世上任何人都需要朋友,你也不例外”。 乌寒江又恢复之前的冰冷,口里吐出的每个字似乎都带着冷气,“是人都需要朋友,而我却不需要”。 龙溪没有说话,他现在有话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很想上去和乌寒江打一架,想狠狠地在他脸上打一拳,乌寒江的话还没有停,继续道:“我不需要朋友,因为我只是一头凶恶的猛兽”。 龙溪的拳头忽然攥紧,他几乎已忍无可忍,乌寒江冷冷盯住他的拳头,又扫了一眼手里的漆黑铁剑,夕阳的一抹余晖正好映在他的剑柄上,他忽然握住剑柄,“哐”的一下,剑已离鞘,离鞘必见血,已有一个人倒了下来。 一个身穿花色紧身衣服的蒙面人一头从半山腰栽了下来,掉进湖水中,乌寒江的剑锋已刺破了他的咽喉。 湖水立刻染成红色,水里正在嬉戏的少女忽然吓得面无人色,完全无法动弹。 此时,又有几个刺客同样穿着花色紧身衣向湖水中跳去,他们跳下后就挥刀向那群少女砍去。 但他们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脖颈上忽然喷出一股血泉,他们临死也想不到有人出刀会这么快,快得他们连疼痛都还没感觉出来就已断了气。 其中还有两个还没来得及越下,便被乌寒江的快剑拦腰斩断,又有一个转身逃出好几十米,乌寒江忽然拔刀,鲜血已在十几米外喷了出来。 此时,天上地下似乎只剩下这把刀,握在乌寒江手里,和满地的血肉。 龙溪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人,一个身穿花色衣服的蒙面人,叹了口气道:“幸亏我抓个活口”。 乌寒江道:“很好,你出手很及时”。 龙溪道:“我再不及时非叫你杀个精光”。 乌寒江道:“我出手无活口”。 龙溪眉头一皱,道:“这又是为什么”。 乌寒江道:“这是对生命的尊重”。 龙溪望着满地尸首,道“尊重?你杀了他们是尊重?” 乌寒江道:“对,他们需要尊重,每一个卖命的人都应该被尊重”。 龙溪长舒一口气,道:“我懂了,因为他们就算不死在你的刀下,但他们回去同样没法交差,一个杀手,他的命运只有两条,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 乌寒江青色的眼眸中,闪着冷光,没有再说什么。 龙溪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待在这里,只因你早就发现这里隐藏着刺客,所以你才……”。 乌寒江虽已走了出去,但听到他在身后说的话,脸上还是隐约露出一抹欣然之色。 “请公子留步”,乌寒江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悦耳的声音,一个身材苗条的少女走了过来,走到乌寒江面前。 只见她刚刚从湖水中出来,身上还是湿的,虽穿着衣服,但仍可透过湿漉漉的薄纱似的衣裳看到里面的酮体,她的头发如青缎般披在肩上,面容虽然算不上绝色,但也清丽可爱。 乌寒江停下脚步,此刻才转过身,一个少女缓缓向他走了过来,她走的很慢,也很小心,她走过来的时候,一只手不知怎么碰在乌寒江身上,她忙抽回手,怯懦着道:“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乌寒江看着她的脸,这才发现,她的一双眼睛虽美丽,却没有任何光泽,那里面仿佛漆黑一片。 他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位美丽姑娘原来是个瞎子。 乌寒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他本就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他望着她,望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少女忽然又好像鼓起很大勇气,向乌寒江走得更近,勉强笑了笑,她的声音简直就好像天籁一般,你没法形容这种纯净得如同风中雨滴般的声音,乌寒江还是一动不动,场中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她自己因为紧张而略带急促的喘息,她终于开口道:“我……我能不能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这句话尾音已有些惶恐而发抖,即便颤抖着的声音仍是那么纯粹,轻盈。 “可以”,乌寒江面无表情,缓缓低下身子。 她轻轻地沿着他的脸颊,鼻子,然后摸到眼睛,她的手并不是一双千金小姐的手,反而有点粗糙,但她的动作却那么轻柔,那么认真。 就仿佛触摸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移开,十分不舍地将手放到袖口里,身子却因寒冷有些发抖。 乌寒江望着她湿漉漉的身子,忽然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为她披着,她眼睛看不见,骤然吓了一跳,当感觉身上多了一层温暖时,眼里忽然有一颗晶莹的东西流出来。 龙溪站在远处望着,此刻也漠然垂下,不忍心再看。 乌寒江却还是冷冷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凝视着这个盲人姑娘,过了好一会,才转身走了回去,他一转身头就不回的走了。 盲人姑娘知道他已离开,但仍站在那里,木然呆了很久。 ------------ 第三十二章 剑客阎罗 龙溪跟上去,走在乌寒江身后。 此时西方的一抹余光已渐渐暗淡,大地笼罩在昏黄的天幕之下。 他们又回到了鲜花围绕着的庄园里。庄园里仍安闲惬意,几个小丫头正在樱桃树下踢毽子。看到龙溪他们便一下子围过来,像见到崇拜的偶像一般,她们眼神里发着光,神情激动的说话:“这,这位是乌大侠?” 龙溪和乌寒江被围住中间,她们大胆的走上前,娇声道:“两位公子不记得我们了么?” 龙溪看了看她们仰起的脸庞,笑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两个黑辫子,小酒窝的小丫头立刻挤到他身边,面上黯然下来,眼睛里流露出一抹伤感,道:“公子怎么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 龙溪微笑道:“你是?”。 她忽然一把将身上的一件长衫外衣脱了下来,露出光洁的后背和系在胸前的肚兜,脸上顿时泛起红晕,胆子却忽然大了许多,伸了伸舌头,娇嗔道:“公子现在有印象了吗?” 龙溪看着她光洁的后背,才恍然大悟,咽了咽道:“我不敢忘记”。小丫头笑了,笑得很自豪,她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她的脸庞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但肚兜下的一对胸脯却比成熟女人的还要圆润丰满,她的脸上已充满着令男人浮想联翩的春波。 “公子的救命之恩,我也不敢忘记”,小丫头低低的道,眼神一刻不离的盯着龙溪。 龙溪不敢再看她,忙伸出手指着乌寒江,笑道:“救你们的是他,他才是乌大侠,他杀的人最多”,围住龙溪的三个小姑娘扭头望了一眼乌寒江,只见他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他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说话,他的眼里也只有怀里的一把漆黑铁剑,他的铁剑很冷,但他的人更冷。 姑娘们只看一眼,便不再看第二眼,她们虽很有礼貌的向乌寒江致谢,也诚心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但她们的人却丝毫没有向他迈近一步,她们是不愿还是不敢?她们现在仍然围在龙溪身边。 龙溪的女人缘向来都很好。 但此时,他只有装作看不懂,那些姑娘似乎都贴到他身上,他也只有装作正人君子一般规规矩矩,他苦笑着,沉默着,他默默地想:“做男人真好”,同时又默默地不解风情…… 命运有时候让人不想活下去,有时候又峰回路转的对你好的难以想象,所以当厄运来临,你也不必伤心,因为总有柳暗花明之时”。 乌寒江走了很远,他的人生就从来没有停止过,直到他以为没有人能赶上他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拍住了他的肩,他没有转身,龙溪已和他并肩而行。 龙溪笑道:“那些女孩子还真热情呢”,乌寒江没有说话,他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他知道龙溪肯定还有话说,龙溪果然开口道:“晚上有人请客,咱们去大吃一顿”。 乌寒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吃货”。 龙溪大笑道:“吃货的运气通常很好,说不定还能把一些事情的真相吃出来”。 乌寒江骤然停下脚步,盯着他道:“什么真相”。 龙溪道:“你忘了我还抓了个活的”。 乌寒江沉吟着道:“那……你想怎么样?”。 龙溪道:“我已经将这个珍贵的活口当做礼物送给了他”。 乌寒江道:“哦?他是谁?”。 龙溪笑道:“想不到你也会装糊涂了”。 乌寒江道:“他怎么说”。 龙溪顿住,思索一会儿才道:“想知道他怎么说,就要去吃晚上的宴席”。 乌寒江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吃货是当定了么?”。 龙溪微笑着道:“吃货并不是件坏事”。 夜晚很安静,想不到这片荒凉之地也会弥漫着雾,雾通常让人感觉很神秘,此时也将这座庄园变得神秘而诡异,庄园里的人似乎也透着神秘,龙溪一来到就感觉到一丝不祥的预感。 乌寒江望着那一朵朵鲜红的花朵,此时雾气打在上面湿漉漉的,他和龙溪已走到了谭五郎预先布置好的宴席的门口,门口的灯笼也鲜红,打在人脸上的红光像血一样。 他们还站在门口,已有人急急忙忙迎了出来,这人长髯金袍,表情庄严,举手投足透着尊贵,赫然正是昔日夜郎国的储君谭五郎。 龙溪展颜笑道:“谭先生竟如此好客” 谭五郎握住他的手,热情的攥紧,沉声道:“今天两位可是我的恩人呐”。 龙溪已随他往室内走,进到屋里,灯火辉煌,酒食丰富,当真有皇室家族的风范。 龙溪疑声道:“恩人?庄主何出此言?” 谭五郎道:“今日两位在春日湖救了我庄内十二人的性命,这些人虽都是下人,但却是三十年前跟随我逃亡出来的奴仆生下的女儿,她们都是我无比珍惜的人”。 龙溪道:“谭先生不必客气,只是那些刺客都是些什么人?” 谭五郎一下子沉默下来,脸上忽然罩上一抹凶光,恨恨道:“想不到他们还是来了,我本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谁?”龙溪看着他。 “血盟,陈冤”谭五郎一字字道,每个字都咬得咯咯作响。 乌寒江忽然动了动,他怀里来的漆黑铁剑也响了一下,他的脸原本是青的,此时却一下子变得煞白,他紧抿的嘴唇里挤出声音:“陈冤,是不是哪里号称剑客阎罗的陈冤”。 谭五郎也抬头盯着他,道:“你也认识他?不错,他在中原是有一个绰号,叫什么剑客阎罗,据说每个剑客见到他就像见到阎罗王一般”。 “那只因用剑根本杀不死他”龙溪截口道,眼里也忽然变得冷厉起来。 “用剑杀不死,他的剑也杀不死吗?”谭五郎的目光仍然死死盯着乌寒江,盯着他怀里的漆黑铁剑。 “只要是剑都杀不死”,龙溪已恢复平静,又平淡道:“不过那也是据说罢了”。 乌寒江瞳孔收缩,默然道:“不是据说,是真的”。 ------------ 第三十三章 血盟的对手 “陈冤的可怕还不紧紧是他那邪门的武功,身为血盟的首领,他还支配着一支极为神秘的暗杀组织”龙溪接着乌寒江的话说下去,“却不知道谭先生怎会认识这样的人”。 谭五郎满目寒光,森然道:“你认识三十年前的陈冤吗?” 龙溪沉思片刻,道:“陈冤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也才流传了十年而已”。 谭五郎点了点头,道:“不错,血盟的建立也不过才十年,但你可知道三十年前的陈冤是什么身份吗?”他还没等龙溪开口,自己已说了出来:“三十年前的陈冤并不叫陈冤,那时候他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征西大将军”。 谭五郎的声音还飘荡在灯火璀璨的大厅里,他的脸似是被灯火映得红通通的,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眼里映着烛火,继续道:“征西大将军,听起来多么气派,他带领的军队也勇猛异常,他的铁骑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国家,但却没有征服我们”,说着,他眼里流露出自豪的目光,声音也大了许多,又缓缓道:“我们夜郎国虽也属小国,军队实力也弱,但我们的胸怀却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宽广,我们的筋骨也比任何国家都要强硬”。 龙溪听他说,很认真的听着,他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昂,此刻却忽然小的几不可闻,他默然了一会,才低声道:“他们的铁蹄并没让我们屈服,我们的死守却让他产生了焦虑,让他感到不安,他甚至已没有把握打赢这场仗,但他却用了诡计,战争刚打响,他便佯装败退,为了使计谋更加逼真,他竟然将自己两个儿子留作诱饵,自己却带着主力埋伏在战场两侧,那晚简直是人间最惨无人道的屠杀,他的两个儿子在战场上因为缺兵少将当场战死,也是在那天晚上我们的城破了,国也灭了,他以两个儿子的代价换来最后一战的胜利,而事后他却将自己儿子的死怪罪到我们所有的国民身上,并发誓要杀光所有夜郎国皇室一族”。 他说完这段话,像费了很大力气似得,身体不由自主的瘫痪在椅子上,龙溪扶住他,深叹道:“所以直到今天,跨越了三十年的仇恨还没有消解是么?” “这算哪门子仇恨,非要报仇也应该先砍了自己才对,明明是他自己将儿子当做诱饵,怎么能怪别人呢”,这是一个甜糯着的声音,初听起来还以为是个小孩子在说话,但当他那肥胖的身体摇晃着走出来时,轰然将大半个房间都震得嗒嗒作响,龙溪笑着道:“想不到你居然也来了”。 黄大福对龙溪做了个鬼脸,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那只因为俺听了很让人气愤的话,战场上本就是两军对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来仇恨之说,他的两个儿子虽然战死,但别人却付出了整个国家,要说报仇,也该咱们找他才对”。谭五郎坐在椅子上,此时才终于平静下来,但一听到黄大福居然为他打抱不平,面上不禁露出感激之色,忙抱拳道:“还是黄兄弟明白事理”。 龙溪看着他义愤填膺,点头道:“想不到你还颇有正义感”。 黄大福撇嘴道:“你以为俺老黄只会睡懒觉嘛?” 龙溪扭头看着谭五郎,沉声道:“事到如今,谈论对错已无济于事,不知谭先生可否想好了敌御之策”。 听到这句话,谭五郎忽然抬头望了一眼龙溪,那眼神里充满着殷切的盼望,过了很久,又用同样的眼神盯着乌寒江,语气坚定地道:“我已想好了”。 黄大福吃了一惊,当下开口道:“难道潭庄主已找到了对付血盟的办法了吗?”这话说出几乎连他自己也不完全相信,他不相信谭五郎可以对付整个暗杀集团,和那个号称剑客阎罗的陈冤,所以他又急急忙忙补充了一句:“血盟并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那个武功诡异的陈冤,当今武林恐怕很难找到敌手,谭庄主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谭五郎又恢复他那帝王一般的威严,微笑着道:“就在今天,就在刚才”。 黄大福道:“哦?谭庄主竟然这么迅速,您老已经找到对付他们的人选了吗?” 谭五郎笑容满面,泰然道:“那是当然,这样的高手恐怕放到整个武林也难找到第二个”。 黄大福的脸上也似乎被灯光映红,颤声道:“想不到此地还有这样的高人,那是谁”。 谭五郎笑了笑,目光闪闪地盯着龙溪,道:“除了龙公子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和血盟匹敌的对手来,所以……”。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那威严无比的身体忽然跪了下来,就跪在龙溪脚下。 龙溪已扶住了他,抢着道:“谭先生过誉了”,忽又抬眼望着乌寒江,道:“至少他的武功并不在我之下”。 绝代剑客乌寒江自是当得起这个称号的,但天下第一的武林至尊龙溪也是扬名江湖数十载。 再者,乌寒江为人低调,性格孤僻,加之很少与人来往,对于他的武功很少有人能够评判得出来,因此江湖上关于他武功排位要比龙溪低上不少。 龙溪至今仍然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他的荣誉早已封存在历史当中,就算他人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仍流传着他的故事和美名。 黄大福眨巴着眼睛,瞪着龙溪,一脸的不相信,呐呐道:“他……他很厉害吗?” 谭五郎笑着道:“没有比他再强的了”。 黄大福道:“他是谁?”忽然发现这么说话很傻,忙扭头对着龙溪道:“你是谁?” “他是……大名顶顶,响彻整个武林的武林盟主”谭五郎已在旁边急不可耐的说了出来,黄大福怔了怔,忽然笑了,兴奋道:“你居然是龙溪”。 他的话忽然变得多了起来,一溜烟奔到龙溪身旁,拽着龙溪的衣角,“那个,听说你连续打了五届天下会武全是名列第一,这是不是真的?”,龙溪无奈的笑了笑,他又接着道:“听说啊,这个是听我家隔壁的王大嘴说的,他说你十四岁就一个人挑了黄河帮的总瓢把子,这是真的嘛?” 龙溪也只好笑笑,正在他们你一嘴我一舌的时候,一个人自屋子的里间走了出来,她走的很慢,但却走得很好看,她走出来的时候整个大厅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 第三十四章 高贵的人 这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女人,她的身上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龙溪见过无数的富家千金,但像这么样的女人他绝没见到过,她走出来的时候犹如一颗埋藏了数千年的宝玉,现在终于展现了令人惊叹的光彩。 她站在大厅中央,那里立刻就好像有一束光芒照下来。这束光影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能毫不费力地将男人的目光囚禁。 所有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都变成了理所当然的陪衬。 当你见到她,你绝不会为她的某个动作而倾心,你更不会专注她身体的某个地方去寻找欲望的触点。 因为她太过完美,她身上的每个角落都让人着迷,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可以唤醒每一个男人的原罪。 但你也只能静静的看着她,她的高贵典雅令任何一个心怀鬼胎的男人都望而却步。 在她面前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将沦为被动,此时她已优雅地走到了龙溪面前,龙溪也只能被动的坐在那里,她深深地凝望着他,她的眼睛就像一湾深潭,波光潋滟但也深不可测。 龙溪没有动,黄大福更没动,他仿佛已置身梦境,大家都没有动。 但乌寒江却偏偏动了,他忽然拔剑,拔剑必见血……但这时,他的剑还很洁白,剑光还在闪动,似乎被美色所溺,他的剑忽然迟缓了一些,但剑尖已挑在她的咽喉处,她的脖颈在剑光的映衬下变得绝美。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自她的脖子滑落到胸口,这当中有一片令男人窒息的空白,她的手还在动,缓缓向下…… 乌寒江凝视着她,冷冷道:“你在动,就死”。 她似乎并不害怕,她的每个动作都好像在示威,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哪个男人忍心杀她。 乌寒江的脸铁青,他的剑攥得更紧了,剑尖距离她的咽喉已不足一寸。 谭五郎大惊失色的跳出来,阻止道:“乌大侠手下留情,千万莫要伤她性命”。 乌寒江还是没有动,冷冷的看着她,就好像注视着一只凶恶而狡猾的野兽。 她当然不是野兽,她是魔鬼,她的身上的曲线简直比魔鬼还要人命,黄大福已看不下去了,怒道:“你干嘛对一个女孩子动手”。 乌寒江还是没有动,龙溪也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而他面前的女人却意外的笑了,她笑起来虽没有声音,但却好听得要命,她抿嘴一笑道:“父王,你果然没有看错人,他们都是英雄”。 谭五郎面上仍挂着紧张的表情,抢道:“你不用再试探他们了,他们都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男人,这一点我绝不会看错的”。 正说着,她忽然双手垂地,将藏在袖口里面的一只匕首和一对耳环丢在地上,这把匕首上面是碧色的,显然淬了剧毒,而那对耳环上却露出数枚银针,想必也是一支极厉害的暗器。 她缓缓站了起来,望着乌寒江道:“现在我才真的服你了,绝代剑客果然名下无虚”,又扭头看了一眼龙溪,笑道:“龙公子有这样的朋友,是多么令人羡慕”。 乌寒江直到这时才缓缓将剑收回鞘中,默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龙溪望了他一眼,笑道:“任何人交到他这样的朋友都是一种福气”。 “但这样的朋友也只有像龙公子这么样的人,才能与之相交,这也正说明龙公子的为人是多么的仗义,只因朋友本来就是对等的”。 她这话说的干脆利落,直透人心,似乎已很了解他们之间的那种情谊。 不错,一个人亏欠一个人,或者一个人恩惠一个人,都绝不能成为朋友,朋友之所以这么对你,是因为你本身就值得他这么做,朋友是人与人之间最平衡的一种关系。 她正说间,又是一声轻咳,人人都能听出这是一种暗示,但她并不在乎。 果然谭五郎像触发了某个开关一样,他的表情忽然变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喜气而愉悦,满面春风道:“我谭五郎身为昔日的夜郎国储君,当然不会让别人替我白白卖命”。 他此时虽还如往日那般威严,但已经没了皇室的霸气,他现在更像一个商人,是商人就一定离不开买卖,他现在跟龙溪说话也像做买卖一样,他的语气里充满着自信,他缓缓道:“陈冤是个很棘手的对手,也是我夜郎国最大的仇敌,所以无论谁杀了他,都将是我全体国民的恩人”,说着,他已挥手,他那如宝石一般闪闪发亮的女儿红着脸走到他的身旁,乖顺的听他说话,他接着道:“晶晶是老夫的女儿,也是老夫的掌上明珠,但今天,我愿将这颗最珍贵的宝物赠与我的恩人”。 谭晶晶虽娇羞的退到谭五郎身后,但一双射人心魄的眼睛却一直停留在龙溪身上,但不知怎么,乌寒江却觉得她始终在盯着自己,这是一种被野兽窥伺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一向很准。 乌寒江冷冷道:“我对你的这个交换条件并不感兴趣”。 一阵冷风吹过,场面忽然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忽然站了起来,便往外面走,突然迎面撞到一个端水果进来的丫鬟,这段距离本应该可以避开,但那丫鬟却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硬生生撞了上来,扑在他怀里,果盘打翻在地,她忙开口道歉,她的人虽卑微,但她的声音却像天籁一般高雅,她脸上仍是一副祥和的表情,似乎是对世态炎凉的同情和宽恕。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美丽,但却没有任何光泽,乌寒江已认出了这个盲人姑娘,他轻轻的扶起她,她笑着说谢谢,“谢谢”虽只有两个字,但从她口中说出来比千言万语还要打动人,这个盲人姑娘的身体或许并不完美,但她的灵魂却比任何人都高贵。 她生活在最底层,但她却没有怨恨过任何人,上天对她不公,但她的每一天都安之若素。 她活得并不觉痛苦,这全都要归功于她美好的心灵。 乌寒江凝视着她,此时,任何人都能看懂他眼神里的目光,这目光里充满着一个男人所有的怜惜之情。 他的脸上仍冰冷坚韧,他的嘴紧闭着连一个字都不舍得说,带着他的漆黑铁剑缓缓走了出去。 但走出去的时候,他的手却牵着她的手…… 而此时,另一个女人眼里却充满着怨恨和不相信。 ------------ 第三十五章 绝代剑客与盲人丫鬟 乌寒江带着她来到一处走廊,廊下是一片花海,夜晚的花无论开得多么美现在也看不见了,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默默望着漆黑夜晚,他的眼里还是那种没有任何情感的死灰色,这是一双任何人都不敢正视的眼睛。 呆了好一会儿,她才忍不住开口,柔声道:“公子为什么来这”。 乌寒江仍目视前方,淡淡道:“我想看看这些花”。 她忽然笑了,脸上荡漾出一湾浅浅的漩涡,盈盈道:“大晚上的,你,你能看得见吗?” 乌寒江忽然转身,面对着她,用那死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她的美丽容颜,缓缓道:“这么黑的夜,我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但你却都能看见”。 她一下子怔住了,娇弱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一汪浅泪从那深不见底的眼眶里流下来,她的声音却丝毫没受影响,还是那么柔美空灵,如天籁一般,她凄然一笑,道:“不错,我看得见,因为我是瞎子”。 乌寒江仍面无表情,道:“瞎子有时候比明眼人看得更清楚”。 夜晚的微风从这片花丛中拂过,一阵清香袭至,他们的身上忽然全是这种好闻的味道。 她深深吸了吸,脸上因为情绪波动而透出一抹驼红,但遗憾的是外面实在是太黑了,没有人能看见她此刻美丽的容颜。 乌寒江走过去,在漆黑的夜晚轻轻的拉着她的手,慢慢走到廊下,走到花丛中,轻轻抚摸着一株花骨朵,轻声道:“你看看这朵花”。 她接过那支花骨,放在鼻尖嗅了嗅,微笑道:“我已看见了,这是一株饮着露水,害羞得不愿见人的淘气小玫瑰”。 乌寒江笑了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他居然笑了,可惜天实在太黑,没有人能看见他的笑貌是那么的迷人。 他笑着道:“我就说吧,你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她脸上一阵温热,感动得说不出话,过了很久才仰起脸,盈盈一笑道:“公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你本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只不过……是个下人”。 乌寒江直到这时才忽然震动了一下,眼里冒出一股怒火,他站在她面前,望着她微微仰起的脸庞,忽然凑上去吻了她一下,吻得很用力,她猝不及防,冷不丁感到唇上一股温热,等她回过神来,乌寒江还没移开,她深深地用力推了他一下,却没有推开他,她脸上虽还平和,但已有眼泪流出来,羞辱的眼泪,愤怒的眼泪,她很想给他一巴掌,但她却看不见,她只能默默忍受着屈辱。 乌寒江看着她愤怒的样子,冷冷道:“这就是做下人的下场”。 她已哭出来,无力的跪在地上,悲戚着道:“原来你……你怎么能欺负一个瞎子”。 乌寒江仍然无动于衷,沉声道:“我只想告诉你,我是一个男人,你是一个女人,仅此而已…”,他的声音虽还冷漠,但他的眼睛已不忍心看她,他望着凄迷夜色,继续道:“在我眼中你并不是瞎子,你和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乌寒江已将她扶了起来,他扶得很轻,也很尊重。 她生怕他在对自己做出什么事,也只能无奈顺从着,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乌寒江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咬着嘴唇,恨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乌寒江道:“我想要娶你”。 整个夜晚忽然安静了下来,连风声也没有了,乌寒江的声音简直比此刻的夜晚还要安静,他这话说得再平常不过,如同淡淡的风,朗朗的月。 过了好一会,直到风声再次响起,风声响起的时候,皓月也出来了,风吹开乌云,皓月从乌云里露出了脑袋,此时正炯炯有神地望着人间。 人间已被照亮,她的呼吸从急促到更急促……但她并不害怕,她的心比任何时候都安稳。 安稳是男人带给女人最好的礼物。 白天的一缕阳光刚刚照在大地上,晚起的人或许还赖在床上,贪婪的沉浸在梦中。 但庄园里却忽然热闹起来,人人都知道大名顶顶的绝代剑客要成亲了,娶得还是一个丫鬟,一个盲人姑娘。 谭五郎万万没想到,乌寒江大半夜的会为了洗碗间的一个下人来求自己,这还不算,他要求的这个女孩子还是一直很讨人厌,做事情也不麻利的盲人丫鬟。 所有人都想不道,龙溪也想不到,所以一大早就赶了过来,此刻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这是乌寒江请他坐的,他坐得实在不舒服,他忍不住要说话,乌寒江正坐在对面听他说,“这,你可想好了”。 乌寒江道:“我想得很好”。 龙溪又试探道:“她是谁?” 乌寒江道:“她叫小红”。 龙溪叹了口气,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乌寒江也叹了口气,回答道:“我昨天晚上问她的”。 龙溪不耐道:“她什么都好?” 乌寒江道:“她什么都好”。 龙溪道:“她的眼睛看不见”,又补充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 乌寒江默默道:“我知道,所以我不生你的气”。 龙溪又道:“你还是一定要娶她的?” 乌寒江道:“我是一定要娶她的”。 龙溪忽然跳了起来,走了出去,口里喃喃道:“以后江湖上只怕再也没有乌寒江了,绝代剑客恐怕要排在第七第八去了”。 乌寒江当然知道龙溪是真的在关心他,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处处替你着想,才会希望你自私势利一点,但处处关心你的人却未必清楚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谭五郎当然也不会舍不得一个下人,当下便立刻拍板允诺将洗碗间的小红许配给乌寒江,并且还准备了一大批嫁妆。 最看不惯的却是那个宝玉一般的女人,谭晶晶不止是看不惯,简直不敢相信,堂堂的乌寒江会爱上一个洗碗间的姑娘,而且还是个瞎子,她越是看不惯心里就越是堵得慌。 她一个堂堂夜郎国公主,金玉一般的人儿还比不上一个眼睛瞎了的丫鬟。 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半天,脑袋都快爆了,她终于还是无奈的承认了父亲的那句话,谭五郎也曾百般不信,直到看到乌寒江那种决绝的眼神,他才缓缓道:“都说命运弄人,早有安排,你们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吧”。 而他却不知道当乌寒江走出去的时候,同时也在心中默默道:“世上从来没有命中注定的事,你看不上的人,是因为你没有眼光,你看不起瞎子,是因为你才是瞎子”。 ------------ 第三十六章 对人生的看法 这里虽没有桃红柳绿,也无宾客盈门,但乌寒江一点也不在意,他身着一袭红衣,和同样一身红妆的小红手牵着手。 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握住女孩子的手,令他觉得竟然比握着剑更舒适一些。 不过最高兴的人还要数黄大福,他现在笑得无比开心,简直比新郎官还开心。 龙溪笑着问:“黄兄为何如此开心?” 黄大福道:“那还用说,我自然是替乌老弟的终身大事感到高兴呀”。 龙溪扶着红漆大门,道:“能说实话不?” 黄大福瞪着眼道:“这还不是实话?” 龙溪道:“这虽也是实话,却不像你说的”。 黄大福嘿嘿一笑道:“说真的,这不又能大吃大喝一顿么”。 龙溪吃惊道:“你昨天不是刚喝过?” 黄大福见新郎新娘已经过来了,忙将手里的鲜花抛向空中,龙溪在大门口早已摆满了炮竹,此时正急急忙忙的拿着火折子点着。 乌寒江牵着小红刚到大门口,炮竹便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接着半空中的花瓣如雨点一般随风飘下,落在新郎新娘满身都是。 乌寒江一脚跨过红漆大门,回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小红慢慢地走进院子。 小红的脸上虽还平和,但别人一眼就可看出今天的她到底还是不太一样,她的眼睛虽深暗,但依然美丽,她的表情温婉但却掩盖不住幸福的光彩。 田小野在旁边看了,神情变幻也好像经历了一场人生大事,只见她紧紧攥着龙溪的衣摆,不时抬头看着他一眼,龙溪每次好像都有意避开她殷切的目光,她便懊恼的瞪得更厉害了,但不论如何,这都是令人愉快的一天,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带着喜色。 夜晚很快来临,大家都很尽兴,尤其是黄大福,他吃得比谁都多,喝得也比谁都多,但走的却是最快的一个,他吃饱喝足之后立马挺着肚子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上了自己的那张大床,不一会儿便传出呼呼鼾声。 龙溪走到他的房门前,轻轻地将门关了起来,轻轻走了出去。 他又先将田小野送回房中,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了出来,走到一处空地上看月亮,他现在基本上不到深夜很少能睡得着,这并不是说他心事重,而是他精神上要比平时好很多。 他望着洁白的月亮,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有趣的事,那时候江湖对他而言还很遥远,虽然也经常和别人比武,但更多的是出于兴趣,他喜欢练武也很喜欢琢磨一些新鲜招式,那时候他有几个好朋友,和这些朋友打起来,可以输也可以赢,他有时候赢得多了就故意输个一两场。 而不像现在每次上擂台都成了应付的差事,只要出手就成了决定整个武林的核心,不知不觉他赢了一场又一场,也不知不觉被推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但他从此也失去了那些朋友,因为已很少有人能接的住他的招式。 他越强,朋友就越少,追随的人就越多。 他望着溶溶月色,从很久远的往事逐渐递进,一直回忆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还记得那天他例行参加每四年一度的天下会武,他刚宣布上一场获胜名单的时候,他的叔叔龙腾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擂台上…… 这也是他第一次尝到了失败,他的心中龙腾毕竟还是长辈,更是他一直敬仰和尊重的人,说实话,那场比试他根本就不想打,幸亏在最紧要关头,也是龙腾爆发出最致命一击的时候,忽然一阵大风将他卷飞。 最终掉到田老汉的庄家地里,才有了以后的种种。 夜已更深,他静静出神望了一会儿,此刻也该回去歇息了。 转身,慢慢往回走,忽然走廊上传出一串碎步声,刚走了没几步已被人叫住,“公子,居然也没睡”,这声音里充满着又粘又湿的暧昧。 龙溪悠悠回转,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那金玉一般的女人,谭晶晶笑语盈盈地走了过来,龙溪望了一眼她那婀娜的身段,忽然低下头,笑着道:“想不到,谭姑娘居然有这么好的轻功”。 谭晶晶停住脚步,大感意外道:“公子慧眼如炬,简直神了”。 龙溪摇了摇头,道:“只是不知道你为何要直到现在才肯走出来”。 谭晶晶忽然沉脸,慢慢道:“公子莫非认为我在这里已很久了么”。 龙溪道:“至少在我之前”。 谭晶晶道:“莫非公子以为我是来监视你的吗”。 龙溪不说话了,似乎已肯定了这句话,谭晶晶又道:“就算我来得比你早,那都是因为,我,我很伤心”。 她说这话似乎用了很大力气,过了很久才停止喘息,她忽然忧伤起来,悠悠道:“我……我真不明白那个洗碗间的小丫头哪里好,乌寒江为什么会喜欢她”。 龙溪听了她这话也忽然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才抬起头,面对着这个金玉般的女人,他道:“其实你本不用伤心,你应该高兴才是”。 谭晶晶面上罩着一抹多疑,道:“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龙溪缓缓道:“你应该为人性而感到高兴,这正说明爱情听凭感觉,而非只在乎现实”。 现实中有很多很好的人,这些人有很不错的条件,但并不能肯定他们就一定能获得很不错的爱情。 在别人看来他们或许能获得想要的一切,但命运有时候却偏偏错开他们获得这一切的时机和顺序,一但错过就都不一样了,正如炒菜的时候油要放在水前面一样,一但放错就都变得不一样了,而命运就时常会开这种玩笑。 这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龙溪认为这是有好处的,这至少说明人的一切并不为优胜劣汰所主导,当你老了的时候也还有人爱你,当你不在美丽时,也还会有人因为曾经的感动而一直对你如初。 说到这,谭晶晶似乎也开朗了许多,她笑着道:“想不到公子不光武艺超群,对人生的看法也很不一般”。 龙溪摇了摇头,道:“对人生的看法?只要你再长大些,也会看得开了”。 ------------ 第三十七章 交锋剑客阎罗 谭晶晶也学着龙溪的模样抬起头望了一眼高悬在苍穹之上的圆月,慨叹道:“公子莫不是觉得我还没长大么?”,说着,她似有意似无意地挺了一下胸膛,“其实我并不小”。 她的这个动作颇具误导性,任何人都忍不住产生一些联想,龙溪的目光很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她也很自觉地缓缓靠向龙溪,她们之间原本就相隔不远,她一个转身似乎就到了他面前,她的一只手已搂着了龙溪的脖子,龙溪笑了笑,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怎么他的脸色一变,从谭晶晶的臂膀里向外掠了出去,然后迅速跳上屋顶。 谭晶晶没反应过来,怔在原地好一会儿,忍不住跺脚,道:“你这男人怎么连一点情趣都没有……”,这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感觉不太对劲,直望向屋顶,只见龙溪蹑手蹑脚的像只猫一样,不由分说,她也掠了上去,脚刚落下就被龙溪一把按了下来,她羞得脸都红了,看了一眼龙溪,愠怒道:“想不到你喜欢在屋顶上……”。 龙溪打断她,道:“嘘!” 顺着龙溪的目光向北面的院落里看,那里除了乌寒江的屋子之外就还剩下谭五郎的,谭晶晶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又过了一会儿,乌寒江的婚房里的灯火摇曳了一下,而后忽然熄灭。 龙溪施展绝顶轻功,直向乌寒江的婚房里掠了过去,谭晶晶在身后忍不住低呼道:“你干嘛”,也跟了上去,她的轻功果然很好,龙溪的脚刚沾地,她也落了下来,落在贴着“喜”字的门口。 她急着道:“你干嘛,人家小两口正洞房……”,她话还没说完,龙溪已推开了房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龙溪走进去,沉声道:“打扰了,我是龙溪”。 屋内马上传来声音,“是龙公子?”,语声还是那么的柔美淡然,龙溪接着道:“我是,乌寒江出去了吗?” 小红轻声道:“相公他……他好像不在这”。龙溪点了点头,刚要走出门,谭晶晶却忽然挤进来,恨恨道:“什么,洞房花烛夜他竟然丢下新娘一个人不管了?” 小红平淡道:“相公说有什么事就找龙公子”。 谭晶晶拍打一下龙溪的肩膀,冷笑道:“嗬,想不到他对你倒挺放心的”。 龙溪无奈一笑,轻轻走出了门,然后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站着,谭晶晶疑声道:“你这又是干什么”。 龙溪苦笑道:“我在等新郎官回来”。 谭晶晶道:“原来你在给他看门”。 龙溪道:“在新郎回来之前,我们必须保护好新娘的安全”。 谭晶晶忍不住问道:“这大半夜的,新郎不陪着新娘,他干嘛去了?” 龙溪道:“这自然要等他回来才能知道”。 另一处,高峰上,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月光将这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在这荒凉之地,他们已站了好长一段时间,忽然其中一个身影,愤恨道:“想不到大名顶顶的乌寒江也管起了别人的闲事”。 乌寒江仍然如往常一般,怀里搂着一把漆黑铁剑,只不过他今天晚上穿了一身大红衣裳,却也挡不住他一贯的寒气逼人,他冷冷道:“我从来不管别人的事,更不会掺和你的闲事”。 “那你为什么……” 乌寒江已截住了他的话:“我只不过对你很感兴趣,凡是我在乎的事,我都要掺和”。 “所以,你是一定要和我为敌了,你不要忘了我是谁,惹怒了我会是什么下场?” 乌寒江没有再说下去,他的剑已拔了出来,月光已照上这把漆黑铁剑,反射出夺目的光影,这团光毫无意外地打在对面的人身上,这才完完整整地将他看清。 只见这人身着花色披风,披风下的人就好像一只蝙蝠似得,他的眼睛很小,但却很亮很有神,耳朵很长,显得很灵敏。 望着乌寒江拔出来的漆黑长剑,他忽然狂笑一声,就好像大人看见小孩子的幼稚玩具一般,他狂笑道:“你别忘了,你也是用剑的,而我并不怕剑”,他越说笑声就越狂放,眼里爆出杀意,道:“我可是陈冤”。 乌寒江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说话,低着头认认真真看着他的剑,缓慢道:“就因为你是陈冤,所以我才要试一试”。 陈冤忽然止住笑,道:“我懂了,因为你也不相信,你也想看看剑客阎罗是不是货真价实”。 乌寒江默然道:“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定不假”。陈冤道:“那你还要跟我打?” 乌寒江道:“打”。 陈冤忽然凝视着他,似乎想看透这是个怎么样的人,淡淡道:“看来今晚咱们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乌寒江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剑已回答,当寂静的月光再次罩上这把剑的时候,他的剑就挥了出去,陈冤赞叹道:“果然是一流剑客”,转身避开,最后还是被剑锋划破了披风,现在这披风上已多了一道口子。 陈冤似乎吃了一惊,但脸上的狂傲之气不减分毫,他忽然将披风一把扯下,从高峰上甩了下去。 慢慢的抬起手臂,直到此刻,乌寒江才第一次看清他的手,他的这双手举起来的时候,在这溶溶月光之下竟也泛起夺目的光泽,就和乌寒江手里的漆黑铁剑一模一样的金属色。 他悄无声息的攥紧,那手指交错的瞬间竟冒出火星。 乌寒江这才终于知道剑客阎罗不怕剑的秘密,他又挥出一剑,这一次他是奔着陈冤的脖子而去,漆黑铁剑已闪着亮光,在这漆黑夜晚,在这淡淡的月光之下,这一剑的威势更多了一分,但却在陈冤的脖子一毫米处停了下来,剑已被陈冤抓在手里。 他的手简直比剑还要牢靠,只因为那根本不能算是人的手,那不过是一件武器,用精钢打造的武器。 乌寒江的面上虽还平静,内心里还是吃了一惊,他早已注意到这双手,但却没想到这双手的动作是如此快,竟比他的剑还快。 陈冤一招得手,全身都兴奋起来,果然他花费二十年苦练的绝技没有让他失望,为了练这种专门对付剑客的邪门武功,他不惜砍掉自己的一双手,而换上现在的这双精钢打造的假手。 乌寒江的剑还被他抓住手里,他冷冷笑着,似乎在嘲笑着这个绝代剑客一般,“看吧,剑是杀不死我的”,又好像对自己所付出的惨烈代价而感到安慰。 ------------ 第三十八章 流血的手 陈冤还在笑着,在这荒凉之夜说不出的诡异和惨烈。 这是一种令任何人都感到恐慌的笑,他的脸上猛然泛起一种异样的神韵,这种抽搐的面孔和惨白的眼神只要看上一眼便令人作呕。 整个人就好像随时要发疯了似的,他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像狼一般的嘶嚎,他的人已饥渴…… 可乌寒江却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他的头低垂,他的手还是很稳。 荒芜的夜晚,寂寞的冷风,如冷风一般的剑锋。 陈冤的一只手抓着他的剑锋,面上罩上一抹残忍,如饥饿的野兽一般望着乌寒江,轻蔑道:“你现在是不是很绝望,哈哈,是不是正在发抖”,说着他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脸上的肌肉随之跳动,沙哑着道:“乌寒江啊,我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你和那些剑客也没什么不一样”。 乌寒江没有说话,只专注于自己手里的剑,他的手腕急缓慢的在剑柄上一扭,陈冤的手便从剑锋上脱落下来。 “怎么?你……”,陈冤仿佛吃了一惊,原本蔑视的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凝重。 乌寒江直到此刻,才冷冷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眼神里除了一股森寒之外看不到任何情感。 陈冤距离他最近,只一抬眼便和他的目光相遇,同样看到的也是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那里面灰蒙蒙的透出一股砭肌寒气。 但就是这么一双眼睛却似乎能刺破人的心脏,陈冤只看一眼便低下头,他此刻才隐隐感到一股压力,只因他正面对着一个不知道恐惧和死亡的人。 他似乎很不相信,不相信身为一个人会拥有这么一双眼睛,那里面简直连一点人的欲望都没有。 乌寒江望着他,忽然道:“我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接着,剑光一闪,乌寒江不知怎么忽然将剑收回鞘中,但他身旁的事物好像都变得有点扭曲,就连刮来的风都避开了他的身体,他的自身已有股源源不断的煞气涌现出来。 天地间突然变色,肃杀之气更浓,陈冤忽然往后退了两步,急着道:“你……你难道要用那招?”腔调中似乎颇有几分畏惧,“干嘛这么着急?我话才刚说一半,你等下……” 乌寒江将剑收回鞘中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原本就孤傲的身影变得更为决然,他的左手紧握剑鞘,右手停在剑柄的一厘米处,他的手指弯曲,然后很有韵律的动着,他的手和剑柄保持着一段很特殊的距离,他停在半空的手指每动一下,剑就好像带着回应一般,在刀鞘中低低的鸣响。 陈冤眼睛都看得直了,他似乎很难相信有人竟然练到如此境界,他立刻又后退半尺,忍不住咬牙道:“以气御剑,看来我真小瞧你了,传说果然是传说,好,好” 他两个“好”字的尾音拖得很长,到最后几近沙哑,但他的身体却并不含糊,现已形成了最强防御,他的手交差成十字形护在胸前。他的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已绷紧,每一块骨骼都啪啪作响,这正说明他已将内劲注入到五脏六腑的每个地方。 他嗫嚅着淡紫色的嘴唇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剑光一闪,天地间就好像陡然亮起一道闪电,乌寒江的剑豁然出鞘,剑虽出鞘,但他的手却连动都没动,也就是说这一道宛如闪电一般的斩击并不是用手挥出去的。 那用什么? 用气。 以气御剑,这一招已足够耀眼!不错,在天下会武中打败金蛇真君的也正是这一击,一击之下所向披靡,至今还无人接得住,自那以后,世上从此便多了一个传说。 但这一剑能够破的了另一个传说吗?剑客阎罗也是传说,传说没有一个剑客可以打败他。 过了很久,很久…… 空气似乎已凝结。 “好,很好”,剑客阎罗再次开口说话,嘴角渗出一丝鲜血,鲜红的血,他强忍着,他的一双金属色的手指微微弯曲,指缝中有血流出,紫色的血,他的一双胳膊已被染成紫色。 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低声道:“还真是沉不住,怎么样,看来你这一击并不足以打败我”。 “年轻人,你知道什么叫后发先制么?”陈冤的嘴里虽还留着血,显见他的腑脏多多少少已被那一剑震伤,他挡下那最致命的一击想必也是不太好受的。 他的声音却丝毫没受干扰,还是那么凶狠冷厉,看来元气并未受创。 陈冤又向前迈出两步,将之前后退的距离重新补了回来,他跟乌寒江又形成了面对面的对立之势。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乌寒江的声音,只见他还是那般的冷漠和平静,他的剑再次回到鞘中。 “那是当然的,我是谁?你想必也是吓了一跳吧,看来在这之前你都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陈冤的话中已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之意。 乌寒江站直身子,恢复往日的松散,这句话丝毫也没令他感到意外,他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他忽然带上一抹笑意,凝视着剑柄,道:“我很想尝尝失败的滋味”,忽又抬头,凝注陈冤流着血的手,道:“可是你能做到么?” 这句话说出来显然已经是公然的看不起,更是一种挑战,陈冤似乎已被激怒,但他的唇角却出人意料地向上弯曲,脸上带着一抹满不在乎的笑容,黑暗中看起来颇有些滑稽,但他的声音一点都不滑稽,甚至是一种威胁,他威胁着道:“你想死吗?” 乌寒江道:“想,你能做到吗?” 陈冤忽然笑了,大笑,道:“年轻人,看不出来你还蛮有心机的,你故意想激怒我,是不是?看你那咄咄逼人的样子我就一目了然,可是我明摆告诉你,这些花招在老夫面前并不管用,那都是我玩儿剩下的”。 乌寒江看着他的手,流血的手,无论如何他都想不通,用精钢制成的假手竟然也会流血,陈冤暗地里早已做了防备,此时更是无比警惕的留意着乌寒江的一举一动,他见乌寒江闪烁不定的目光,忽然冷笑道:“你真以为你伤得到我吗?告诉你,我这双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流血的”。 “那为什么?”乌寒江忽然吃了一惊,心里默默地思考着。 ------------ 第三十九章 不是血的血 陈冤望了一眼自己指缝里流出来的淡紫色血液,怪异一笑,道:“多好的东西啊,流出来都糟蹋了”,说着,他竟然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他面上说不出是哭还是笑,亦或是因为太过激动而导致身体上的失控,只见他的腮帮上的肌肉好像一只被剁了头的蛇一般乱跳。 他又仰起头,像头狼人似的陶醉在血腥之中,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上的肌肉突然暴涨起来,他的声音也变了,变得不像人的,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因为血腥的吸引而变得狂暴。 他沙哑着道:“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乌寒江的身体就好像是铁铸似得,不管身旁发生什么事,他的注意力永远都在那柄剑上,面对着忽然像变了一个人的陈冤,他心底还是忍不住动荡,尤其在陈冤舔了一口指缝中流出来的淡紫色“血液”的时候,忽然变得狠厉无比。 狂暴的陈冤不会给他多余思考的时间,他的铁手向前一探,直取乌寒江胸前最薄弱的部位,显然他虽性情变得狂躁但头脑仍还清醒。 乌寒江顿觉一股不可阻挡的威压在胸前扩散开来,这只看似笨拙的铁手上似乎注入了千钧之力,“哐”的一声,乌寒江的剑再次拔了出来,和陈冤的一只钢爪撞在一起,他一下子被撞出好远一段距离,他的腑脏如翻江倒海一般,“怎么回事”,直到此刻,他才真的感到震撼,眼前的陈冤还是稳稳的站在那里,乌寒江定定的凝视着这个仿佛忽然之间注入了一个强大灵魂的陈冤,心下掀起大浪,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被一个人在正面击退过,而现在他似乎已使出了全力,但还是被杠了好几尺远。 陈冤已怪笑连连,眼珠子都要笑出来了,他的眼睛凸得就好像个死人,但死人绝没有他那么重的杀气。 他眼睛血红,直愣愣瞪着乌寒江,自得道:“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说实话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没想到一下子会这么猛”。 接着又是一拳,这一击看似又是奔着乌寒江的胸口,乌寒江已不再徒劳的用剑进行格挡,而是横剑当胸护住要害,这拳打来的时候也不硬碰,只轻飘飘的闪身避开。 谁知这一重拳之下,就连几米开外的树木都震得摇曳,显然乌寒江的轻功并没有奏效,他的手臂一麻,犹如被开水烫了一下似得,随即铁剑即将脱手飞出,乌寒江已察觉到了这一点,忙运气将手臂稳住,但还是晚了,他的手顿觉一沉,显然已被陈冤的另一只铁爪握住。 陈冤顿时就好像发了疯似的狂叫一声:“撕”,他骤然使力竟妄图一把将乌寒江的手臂撕下来,乌寒江这时忽然失声道:“你……”,陈冤疯笑一声道:“我要把你废了”,要知道一个剑客如果失去拿剑的那只手,就连废人也不如了,乌寒江再怎么镇定,却也面露苦涩,“难道我就这么……”,忽然,一阵风声刮过,竟然带着一抹淡淡的清香,高峰上又闪过一条人影,这条人影并没有直接落在地上,而是倒悬在半空,就在乌寒江的脸沉下来的时候,这条人影已到了他的侧面,陈冤的铁手却还没有松开,但这时他却再也握不动了,他的手上忽然使不出半点力气,只因胳膊上的穴道已经被人点住,乌寒江脱手之后,脸上已涔涔冒出冷汗,喘了口气,道:“你还是来了”。 龙溪道:“我还是来了,你怎么样?”说实话就连龙溪也从来没见过乌寒江对一件事,害怕成这样,从他认识乌寒江这个人起就没见过他为什么事触动过,就连死也不能令他抬眼。 乌寒江道:“我没事,多谢了”。 龙溪抬头望着他,他竟然也会说“谢”字。 龙溪温声道:“你先歇一会,现在这一战换人了”。 陈冤的一只手的穴道被点,他随即用另一只解开。 冷冷的看着龙溪,在他眼中龙溪不过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小青年,但这青年的武功怎会如此之高。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咬了咬嘴唇,对于龙溪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把握,但却也吓不倒他。 陈冤压下惊疑,稳了稳心神,阴沉沉的道:“阁下想必就是震八荒了”,龙溪忽然吃了一惊,挠着头发,颇为憋屈道:“那个老头子现在连一根头发都没了,你居然会想起他,看来你真的过时了”。 陈冤冷笑道:“我早不在江湖中混了,我人过时不要紧,只要功夫不过时就行”,他忽然发觉龙溪这个人很有趣,龙溪笑道:“功夫过不过时,嘴巴上说是没有用的”。 陈冤一愣,他现在才发现这个年轻人不光有趣,而且还很狂,他阴笑道:“看来你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啊”。 龙溪看也不看他,抬头仰望天空,这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极为狂妄的,陈冤又低头望了一眼自己那银光闪闪的铁手,大为宽心,当下道:“好,我就陪你过两招”,说着,他的一身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他又恢复了狼人形状,但就在这双无敌铁爪和龙溪的手掌碰在一起时,他忽然感觉没了之前的那股威力,但明明自己的力气并没有少使,怎么就好像打在棉花上似的,他眯了下眼睛,抬起头瞪着龙溪,忽然咧嘴一笑道:“好,小伙子,你真行,你比他强”。 龙溪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不由得望了乌寒江一眼,笑道:“嗬嗬,如果你认为我比乌寒江还强,那你是没领教过他的厉害”。 陈冤摇了摇头,轻笑道:“厉害?刚才若不是阁下出手,这位乌大侠岂非就成了独臂大侠”。 龙溪又摇头,道:“你之所以会得手,是因为你是陈冤”,忽又凝视着他这双怪异的金属色的爪子道:“正因为你是剑客阎罗,所以才会……想必你那一招已练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 第四十章 刀锋冷 “三十年了”,陈冤已接着龙溪的话往下说,他的神情也变得狂热起来,语声忽高忽低:“你说的也许很对,为了打败一切手上有剑的人,我不惜先砍了自己一双手”。 龙溪望着他,他望向自己的一双金属色的钢爪,忽然笑了,他的整个人变得低沉而狂暴。 他的身子忽然消沉下去,个头不知怎么一下子也矮了半截,夜色凄迷,冷风寂寂,看来他好像已不打算再出手。 “吱吱”,一种铁器摩擦的声音,陈冤挺直脊背,双手剪在背后,收起原本狂暴的狼人形态。 现在看起来才像个人。 龙溪悠然道:“怎么不打了?” 陈冤血红的眼睛还没消退,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龙溪,咬牙道:“我再怎么狂妄也还没无知到同时对付两个绝顶高手”。说着,他又看了一眼乌寒江,但他的身体却还是一动不动,他看乌寒江的时候也不过是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这期间没有任何破绽。 乌寒江更看不出有什么可乘之机,他此时正倚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山崖上也只有这么一棵树长的最高,这棵树长得虽难看,但生命力却极顽强。 乌寒江冷冷的倚在那,丝毫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龙溪道:“就咱俩,他绝不会出手的”。 陈冤道:“那也不行,我刚才已使了很大力气,再和你打并不明智”。 龙溪望着高悬的圆月,道:“那如果我一定要留住你呢”。 陈冤忽然觉得这个青年人有些无赖,竟然比自己还要流氓,这不摆明着要二打一么。 龙溪道:“怎么样,阁下要不在嗑点药”。 陈冤闻言忽然脸色大变,吃吃道:“药?什么药?” 龙溪的一双眼睛缓缓凝注他的“手”,这只“手”指缝里正流出一种淡紫色的液体。 龙溪悠然道:“想必这就是阁下的最致命的秘密吧”。 陈冤满脸惊骇,但他毕竟在江湖上混了三十多年,他的脸上很快恢复平静,内心里却还止不住的慌乱。 寂静无声的夜晚,空气也好似微微颤抖,这种气息早已被敏捷如野兽的乌寒江捕捉到,但他却还一动不动,定神注视着他们,好似在场的两个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冤急口道:“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其实你就是在给人多欺负人少找借口”。 龙溪嘻嘻一笑,真如无赖一般,道:“我就是人多欺负人少,我今天就欺负你了”,望着陈冤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又充满玩味着道:“可是你能把我怎么样”。 此时就连乌寒江也不能完全了解龙溪,他从来没见过堂堂武林盟主会是如此形状,但他却还是不动,只在看。 龙溪忽然转身,道:“你都看清楚了”。 乌寒江淡淡道:“还差一点”。 龙溪道:“好”,不咸不淡的吐出一个字,他的手却陡然变得迅捷无比,这双手还是空着的,他从来没有像乌寒江走到哪都搂着一把剑,也没有陈冤的一双坚硬的钢爪。 这是一双有血有肉的再平常不过的手。 但他的这一出手在陈冤看来,在这个号称剑客阎罗的剑之克星看来简直比任何武器都令他紧张,他已不敢再伸出那双无坚不摧的钢爪。 身体急向后退,他的轻功也很高妙,但无论如何却终究还是没有避开龙溪的这双有血有肉的手,“嘤――”地一声,像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又好像风吹在刀刃上,只是这声音太小太小,没人听得见,更没有人留意。 但之后的一声却没有人听不见,更没有人不留意,陈冤忽然惨叫一声,犹如见到恶鬼一般,再一看他的手,竟然断了,而且是从金属部分生生的被一道锋利的气流砍了下来。 陈冤感到一阵晕眩,但他仅有的一丝理智还是令他支撑下来。 他愤恨着道:“我知道你是谁了,我知道你是谁了,我终于见着活生生的真人了”。 龙溪没有说话,他的手已准备再击出一次,只有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陈冤还忍不住的冷笑,这也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笑了,他惨笑着道:“天要绝我,我……我怎么就遇见了你”,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甘,他的眼泪已流出,风吹过来,比什么都锋利的风吹了过来。 龙溪的手就在这石火之间忽然停住了,高峰上冷风阵阵,而山崖下却是呼声阵阵,来不及多想,乌寒江已纵身越了下去。 陈冤呐呐道:“你……你怎么不动手了”。 龙溪道:“因为我还有些事弄不明白,所以我……”。 陈冤忽然笑了,阴沉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管你是谁,武功有多高,你都应该知道一件事”。 龙溪不等他说完,再次出手,这一次出手也很快,但却被陈冤躲了过去,他向后急退,道:“那就是杀一个人远比活捉一个人要容易的多”。 龙溪笑道:“你认为我捉不到你”。 陈冤道:“你想都不要想”。 就在这时山崖下又是一声急呼,龙溪忍不住往下看,只是这天色幽黑,虽有明月高悬但还是难以看清遥远的地面。 龙溪淡然一笑道:“那你走吧,希望下次再见”。 陈冤冷冷道:“下次,下次我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龙溪没有再说什么,身子已燕子般向下掠了出去。 陈冤望着他远去,脸上变幻出复杂的神情,当下也不犹豫,只一转身便消失在这溶溶夜色里。 崖下是一处宽阔的路面,乌寒江正在和几个身穿花色紧身衣的刺客打在一起,小红也跟了出来,此时正被谭晶晶护在身后。 龙溪掠下来之后,当先去查看谭晶晶那边的状况,谭晶晶看到他,嘴角终于松了一口气,叹声道:“你终于来了”。 龙溪点头:“怎么样,你们没事吧?”只是这话说了半截忽然停止,因为他发现谭晶晶此时也说着同样的话,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龙溪忽然不说话了,谭晶晶尴尬的笑了笑,脸红道:“我没事,就是小红她的脚扭了一下,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龙溪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抬起眼却看到满地的尸首,荒凉的地面上一阵血腥之气,乌寒江的刀还没有停,似乎想把一切都杀个精光。 ------------ 第四十一章 希望 此时的乌寒江好似变了一个人,已不再是龙溪认识的那个沉着冷漠的孤独剑客,而更像是另一个陈冤。 他变得如同陈冤那般凶残而嗜杀,他的刀迅速冷厉,缠绕着无处发泄的愤怒。 龙溪从他身后走过去,在他肩膀拍了一下,他忽然转身犹如凶恶的野兽向龙溪扑了过去。 刀锋距离龙溪的颈脉不足一毫米忽然戛然而止。 乌寒江豁然抬起头,失声道:“你……”。 龙溪一动不动道:“幸亏你还认得我”。 乌寒江摇了摇头,他的一双眼睛还是通红的,刀上还滴着血,他的胸膛一阵起伏,喘息道:“我刚才是不是失控了?我…还差点伤到你”。 龙溪淡漠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回走。 夜更黑,已接近黎明,只要熬过这段黑暗便迎来了最顶级的光明。 龙溪淡然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那么做”。 乌寒江将剑收回鞘中,他的身上已沾满鲜血,他望着自己的殷红血衣,叹息道:“你最好也离我远一点,有时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发疯”。 龙溪道:“你刚才是不是很害怕”。 乌寒江浑身打了个激灵,龙溪好似没有察觉,接着道“说实话我也很害怕”。 乌寒江大感意外道:“怎么会?”,说着他又缓缓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 龙溪已走到谭晶晶面前,谭晶晶似乎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扶着小红走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龙溪的话还没说完,“其实害怕很正常,我有时也怕得要命”。 乌寒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叹了一口,也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忍不住道:“可是我从来没想过我是那么的恐惧”。 龙溪缓缓道:“你连死都不怕,但你却害怕成为一个没有手的人”。 乌寒江这才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时脸色也变了,眼神更暗淡,漠然自语道:“不错,当他要废了我这只手时,我简直恨不得他干脆杀了我”。 龙溪道:“那只因为这只手是要拿剑的”。 乌寒江道:“我实在想不出失去这只手,我还能干什么”。 龙溪道:“只因你是个剑客,一个剑客自然很珍惜他的手”,说到这他眉头一皱忽然停顿,像是在沉思,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就算我当时不在场,你也未必会失去”。 乌寒江心中忽然一滞,停住脚步,似乎连心跳也停止了,“你是说我并不会失败”。 龙溪看了他一眼,笑道:“以我对你武功的了解,陈冤绝不可能胜你”。 乌寒江凝视着他很久,忽然又黯然下来,摇头苦笑道:“你喜欢安慰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龙溪脸上连一点笑意都没有,盯着他道:“我绝没有开玩笑,更没有什么安慰人的毛病”。 乌寒江望着他,笑容也忽然消失了。 龙溪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前后好像变了一个人”。 乌寒江道:“我只觉得他好像变得更为强大了”。 龙溪道:“那就是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药,一种吃了之后会让人兴奋的药”。 乌寒江道:“但这种药的副作用也不小,凡是吃了这种药的人是活不长的”。 龙溪道:“虽然活不长,但却能激发人的潜力,将身体提升到一个很恐怖的状态”。 乌寒江突然道:“你认为陈冤就是吃了这种药,但他和你……”。 龙溪抢着道:“他和我对决时恐怕药效已过了,这种药只要服用一次这一生恐怕再也离不开了”。 乌寒江道:“所以你才说他的武功并没那么……”。 龙溪打断他的话,道:“所以你输并不可耻,一个凭借虚伪力量的人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好夸耀的,更不能说明什么”。 乌寒江攥着剑的手忽然一紧,道:“但再碰到他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的”。 龙溪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他有时候啰啰嗦嗦,有时候却只说一点,但这一点里却是那么的深邃,那么的一针见血。 乌寒江道:“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你的洞察力”。 龙溪笑道:“那是自然”。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认为做人是要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因为无聊漫长的日子里若不学会给自己找点乐趣,那这一辈子简直就没法度过。 所以,你可以欣赏花前月下,对酒当歌;但你也不得不承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是多么快活。 对龙溪来说,这两种人生少过任何一种都是遗憾,所以他不羁。 而对乌寒江来说却恰恰相反,这两种生活他过哪一种都是折磨,所以他孤独。 孤独的人别人往往同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孑然一身是多么享受的一件事。 这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而今却成了朋友。 龙溪和乌寒江完全不同的物种,却有着比朋友还亲密的交情,这不能不说人与人之间充满着不可思议。 谭晶晶已从远处走了过来,看到龙溪的一只手正搭在乌寒江的肩膀上,笑着道:“看起来你们真像兄弟”。 龙溪放开乌寒江,道:“还是赶快回去吧,省得你父亲担心”。 谭晶晶搀扶着小红,看了一眼乌寒江很是不悦,怪里怪气道:“这新娘的手是应该我搀呢,还是新郎搀”。 小红知道乌寒江就在她身旁,娇羞地小脸微红,悄声道:“我已经没事了,谭小姐,我自己会走的”。 她果然放开了谭晶晶的手,向前走了过去,没走几步,乌寒江迎面站到了她面前,牵住她的手,柔声道:“还是我背你……,不要让大家等急了”。 龙溪从来没见过高冷孤绝的乌寒江这么笨拙的说话,当下忍不住想笑,却还是忍了下来,佯装严肃道:“想必庄内已乱成一锅粥了”,说着,足下生风奔了过去。 谭晶晶在身后跺脚,道:“你可真会装”,举目眺望,前方的地平线竟缓缓升起一抹光亮,逆着这团光龙溪的身影已看不清了。 大地终于亮了,虽不太强烈,但终究还是冲破了黑暗,迎来了光芒,如同这充满希望的人间。 ------------ 第四十二章 自乱阵脚 回到庄内,谭五郎已站在铺满着鲜花的大门口焦急地等着,他脸上的神情并不好看,此外门口还躺着几具尸体,身上穿着花色紧身衣,想必也是陈冤为首的血盟组织中的成员。 龙溪走过去,望着大门口的两具尸首,谭五郎满脸疲惫的迎上去,指着尸首说:“这都要多亏了黄兄弟”。 龙溪低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遍,只见这两具尸体的死相都相当残忍,他们的身体已经呈现紫黑色,显然是中了剧毒。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黄大福,黄大福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正张着嘴巴打哈欠,谭五郎见到,顿时感激涕零道:“真想不到黄兄弟也有这么高的手段”。 黄大福见了两具尸体愣了一下,眨着眼道:“咦?他们怎么死了”。 龙溪凝注他,道:“不是你杀的?” 黄大福这才清醒过来,瞪眼道:“当然不是,我从来不杀生的”。 龙溪又看向谭五郎,道:“那是怎么回事?” 谭五郎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得,显然也是一无所知,皱眉道:“我还以为是黄兄弟?” 黄大福又打起了瞌睡,但声音没有半点含糊,肃然道:“我告诉你们,我不杀生的,更不会用毒,我只是将这几个刺客打晕了,然后点了他们的穴道而已”。 “然后呢?”乌寒江忽然开口,眼神如刀一般望向黄大福。 黄大福吓了一跳,支吾着道:“然后我就回去睡觉了”。 龙溪忽然不说话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现在已走进了庄园里,他现在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庄园里忽然迎面走出来一个身材火热的女子,这女子的腰简直比水蛇还要灵活,她扭着灵活的水蛇腰走出来,遇到龙溪一怔,面露喜色道:“你……你们终于回来了”。 她虽然是跟龙溪说话,但一双美目已不由自主地瞥向了黄大福,那双如碧波一般的眸子里充满着迷恋和仰慕。 任何男人看到女人对自己露出这种目光都忍不住要自豪的。 龙溪万万没想到她会对黄大福有意,他先看了一眼水蛇美女,又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黄大福那圆鼓鼓的肚子。 她已等不急龙溪跟她说话,把龙溪晾在一旁,急向黄大福奔了过去。 黄大福被吓了一跳,慌张道:“你,你要干嘛?” 水蛇美女红着脸,盯着黄大福一眨不眨,娇笑道:“你昨天晚上真厉害”。 黄大福忽然像炸了毛的公鸡,跳起来,道:“你……你可别乱说”,又环顾一圈,道:“你们可别听她乱说,我们真的没什么的,我到现在还是黄花大闺男,真的”。 水蛇美女噗嗤一笑,道:“你都想哪去了,我是说你昨天晚上打那几个刺客,想不到你的武功也那么好”,说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他肥嘟嘟的宰相肚子。 黄大福憨憨笑着,挠着头发道:“那算不了什么,不就是几个刺客吗”。 “咦?”水蛇美女忽然一惊,指着门口的两具尸体,脸色发青,道:“他们怎么死了”。 黄大福看着她满脸的惊惧,道:“你问我,我问谁?” “我记得你并没有杀他们”。 黄大福道:“我自然没有杀他们”,忽又环顾一圈众人,接着道:“呐,我说了没有杀他们吧,当时她也在场,她可以作证的”。 水蛇美女强忍着恐惧,已不再往地上看,盯着黄大福的肚子,笑道:“你怎么会杀他们呢?你点住他们之后手就懒得再动了,我从来也没见过像你这么懒的人”。 黄大福道:“不错,我记得你当时还叫我至少拿绳子将他们捆住”。 水蛇美女道:“可是你已走到屋子里睡起了大觉,我怎么叫也叫不醒”。 黄大福笑道:“那是因为我知道我那两位兄弟很快就会回来的,我点住的穴道已足够支撑到他们回来”。 “看不出你还挺信任他们的”。 黄大福忽然望向水蛇美女,嗤笑道:“那是因为你没看到过他们出手,他们那才叫一个真正的高手……我对他们当然有信心”,说着,扭头寻找龙溪,龙溪已不见了。 黄大福疑声道:“他去哪了?”,再转身看乌寒江,只见他已一脚踏入门槛,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黄大福干张着嘴,道:“看……看到没有,这就叫高手”。 乌寒江已走到龙溪的屋子里,龙溪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叹着气道:“你为什么不坐”。 乌寒江冷冷道:“你先说话”。 龙溪无奈的摇了摇,身子已陷进椅子里,懒懒道:“忙了一晚上,你也累了,更何况你们新婚燕尔,你应该回去多陪陪新娘”。 乌寒江望着怀里的漆黑铁剑,目中闪过刀锋一般的冷厉,沉声道:“那好,我先回去”。 他忽然转身,向外面走去,但还没走出门槛,身后又传来声音,懒散的声音,龙溪开口道:“我真不能不服你,你这么回去能睡得着觉?” 乌寒江还没转身,他站在门口,连动都没动,冷冷道:“不能”。 龙溪道:“所以我才不能不服你,也拿你一点办法没有”。 乌寒江道:“那你就应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龙溪呼出了一口气,淡淡道:“其实我知道的,你未必不知道”。 乌寒江忽然转身,走了过去,一走过去就搬了张椅子坐在龙溪旁边,脱口道:“那还不快说”。 龙溪瞪大眼睛,吃惊得说不出话,过了很久,沉声道:“很简单,杀人灭口”。 乌寒江凝注他,道:“为何要灭口”。 龙溪道:“因为不灭口,我们就很快回来了”。 乌寒江道:“他不想让我们回来”。 龙溪道:“不想,但他又没办法不让我们回来”。 乌寒江低声道:“所以他既然阻止不了我们,还不如……”。 龙溪笑道:“所以他这叫自乱阵脚,自作聪明”。 乌寒江看着他,道:“哦,你知道他是谁了?” 龙溪这才从椅子上直起腰,神秘一笑,道:“不知道”。 乌寒江瞪着他,目光又沉了下去,龙溪忽然笑道:“但一个人之所以要杀人灭口,不外乎因为有人知道他是谁,而这个秘密却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乌寒江道:“我们为什么不能知道”,他说出这句话只不过是为了龙溪接着说下去,龙溪看了他一眼,接着道:“那只因为我们才是他真正的敌人”。 ------------ 第四十三章 死神之地 乌寒江沉吟着,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声音细微,龙溪抬起头只看到他那淡漠的脸庞和冰冷的眼神。 当下也不再说什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乌寒江还是一动不动,丝毫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手指继续敲击了一下桌面,声音几不可闻,但龙溪再看他时,只见桌上杯子里茶水溅了出来。 这些溅出来的水花在暗红色的桌面的缓缓流淌着,随着乌寒江的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来回跳动着,最后在桌面上竟然形成一个字,龙溪终于抬起头,盯着乌寒江,眼里火星四溅,再看桌面扭扭曲曲的水流,赫然是个“来”字。 龙溪望着乌寒江,他知道乌寒江天生就有野兽一般敏锐的嗅觉,但他为何不说出来,再看桌面上的“来”字,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龙溪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的一阵脚步声已响起,谁来了?龙溪豁然转身走到门口,便看到谭五郎和一干仆人带着大包小包赶了过来。 龙溪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禁为他的身体担心,毕竟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见他手里还拎了个礼盒,忙帮他接了过来。 谭五郎的脸上除了汗水之外还有深深的劳顿之色,他面上布满皱纹,每一道凹陷里都藏着疲惫。 但他的脸上还是羞愧难当,语气里充满着歉意,缓缓道:“龙溪少爷,很是对不住你们,我听说你们昨天晚上遇到陈冤了,那本是来寻仇,偏偏却让你们为了我而冒险……”,说到这,他似乎带着满脸的悔意和过意不去。 龙溪打断他道:“谭先生见外了,即便他不是来寻仇的,若是遇到我们也不一定就会收手”,他看了一眼乌寒江,继续道:“谁叫我们都是爱管闲事的人呢”。 谭五郎闻言,顿时释怀,伸手撸了下黑白相间的长髯,口气稍缓道:“那也应该好好谢谢你们二位”,说着,奴仆已走了进来,手里抬着了大箱小箱、大包小包一古脑放了下来,一瞬间填满了半间屋子。 龙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现在却也什么不说了,那些仆人一将礼物放下就头也不会的出了屋子,简直比一阵风还快。 龙溪望了一眼他们的背影,笑道:“谭先生何必如此多礼”。 谭五郎道:“应该的,应该的”。 龙溪笑着摇了摇头,望着那些箱子道:“就算这里面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票,我们也是带不走的”。 谭五郎闻言,脸上神色忽然一变,吃惊道:“公子要走?” 龙溪道:“我们本来就是要走的”。 谭五郎看着他,沉思良久,才犹豫着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龙溪笑着望了一眼乌寒江,道:“难道他没告诉你”。 谭五郎也看了一眼乌寒江,笑道:“乌大侠向来不爱说话,在下也不方便多问”。 龙溪呵呵笑了两声,道:“谭先生,您认为我们为何来此”。 谭五郎抿着嘴,半天不语,好似在思索着什么,又过了片刻,才不得不摇了摇头道:“在下实在想不出,老夫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还没见到一个中土人来过这里”。 龙溪笑着道:“一个都没见过吗?”,又不由自主看了乌寒江一眼,那眼神里带着鄙视,好似在说“奶奶的熊,老子上了你的当了”。 乌寒江也不看他,没事人似的兀自低着头想心事。 龙溪道:“他们为什么不敢来这?”这句话很显然是对谭五郎说的,谭五郎马上回答,他撸了一下胡须道:“那只因为这里地处荒凉,本就不适合人类生存”。 龙溪笑道:“但谭先生却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谭五郎的声音再次响起,道: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这里靠近边境,我想下面就不用老夫再多说什么了吧”。 龙溪点了点头,颇为满意道:“不错,因为再往前面走上百里路就到了紫玉关了”。 谭五郎听见“紫玉关”这三个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脸上半点血色也无,沉默了半晌,才叹息着道:“与其叫紫玉关,不如叫死神关来得准确”。 龙溪抬起头,道:“死神关?” 谭五郎整理了一下因为恐惧而微微变形的脸部肌肉,颤声道:“那里的战事极其惨烈,每年在那里战死的兵将至少超过十万人,那里早已是白骨累累了,我听说那里的房子都是用干腐的尸体和骨架砌成的”。 龙溪此时也忍不住差异,道:“十万人战死,怎么会这么多,我记得每年前线去朝廷报备,都说才损失不过千余人,而且没年都会传出无数捷报”。 谭五郎摇了摇头,语气反而平静下来,缓缓道:“即便朝廷远在千里之外,但这里的战事也不可能完全无睹”。 龙溪皱着眉,听着他往下说,谭五郎沉吟了很久,才接着道“我斗胆认为是朝廷故意瞒报”,他又叹了一口气,道:“毕竟天下太平对于朝廷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弱化牺牲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士,如若将前线战事的真实情况报于天下百姓知道不免引起恐慌……”。 龙溪似乎已很了然,他不住点头道:“紫玉关啊紫玉关”。 谭五郎好像想起什么,又忽然开口道:“据说近期那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龙溪淡淡道:“是不是十大将军战死了”。 谭五郎咬着牙齿咯咯作响,颤抖着道:“原来你都知道”。 龙溪这才直起身子,大步走了出去,感叹道:“紫玉关啊紫玉关,看来咱们是来对了”。 谭五郎在身后听到他说这句话,顿时跳了起来,椅子嘎嘎作响,他的一对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颤手指着龙溪道:“你……你难道要去那里”。 龙溪走了出去,来得一处鲜红色的花朵铺成的小路,谭五郎干张着嘴,身体已经不能动了,他遥望着龙溪的身影,好似在看一个疯子一般。 不是疯子谁会去那白骨构成的紫玉关呢,不是疯子谁会去那有去无回连十大将军都无法抵抗的死神之地呢。 龙溪一出去,乌寒江也跟了出来,他原本一动不动的坐在,此时忽然像只脱缰野马似的奔到龙溪跟前。 龙溪好像没有看见他,只出神似地看着一朵鲜红色的花朵。 ------------ 第四十四章 错误的判断 花朵如血一样红,龙溪默默地注视着。 乌寒江慢慢地走了过来,路的两旁全是这种异域红花,它们长得虽不高,但却极其茂盛,莽莽丛丛的铺在干旱的路面上犹如毯子一般。 乌寒江顺着龙溪的目光凝视着这些充满着勃勃生机的鲜红花朵,眼神里波光潋滟,又低头将视线收回到他那把漆黑铁剑之上,道:“他已经走了”。 龙溪的一只手正轻抚着一朵花,这花在他手里犹如美人的脸庞,他淡淡道:“他不应该来的”。 乌寒江道:“你不相信是他?”。 龙溪叹息着道:“我虽不相信是他,但我更相信你”。 乌寒江脸上隐隐罩上一抹苦涩,道:“我们的敌人岂非常常假扮成我们的朋友”。 龙溪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真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成为我们的敌人”。 乌寒江道:“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但现在却还有一个人不得不说” 龙溪忽然道:“还有人?” 乌寒江沉声道:“不然你以为我很喜欢敲桌子么?”他还没等龙溪开口,已接着道:“这个人想必已在你屋子里藏了很久了”。 龙溪皱着眉头,抚摸着花朵的手轻轻离开,难以置信地望向乌寒江,眼神似已说话:“谁?” 乌寒江冷冷地望向他那会说话的眼神,缓缓道:“她的轻功很好,若不是她身上的那股气息简直连我也注意不到她”。 龙溪似乎已知道“她”是谁了,道:“既然谭五郎过来,她又何必……”,话未说完,乌寒江又截断道:“一个女孩子,心眼总要比别人多些,这些心思恐怕连做父亲的都未必知道”。 龙溪望了他一眼,忽然笑了,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研究女孩子的心事”。 乌寒江没有理他,自顾自的道:“现在至少能够清楚我们的敌人是谁了?” 龙溪走了两步,原本站的那个位置陡然掀起一阵风旋,卷起地面上的尘土,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龙溪也陡然像风一般变了脸色,因为此刻他又听到一阵脚步声,这声音无比熟悉,很好辨认,但从这串脚步声里更可以辨认出此人的轻功一定很不错。 乌寒江也立刻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低声道:“看来她还是不放心,现在已来了”。 龙溪转身立刻看到她,谭晶晶是从他的屋子的那个方向过来的,她一过来这些鲜艳的花朵立刻失了颜色。 龙溪缓缓望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口里嗫嚅道:“有时候真不敢相信你是不是人”,这话显然是对乌寒江说的,乌寒江默默道:“我是野兽,早跟你说过了”。 野兽的感觉常常要比人来得可靠,但乌寒江毕竟还是一个人。 谭晶晶已走到了他们面前,天地间仿佛为他们开了一盏灯,龙溪笑了笑,谭晶晶嫣然道:“龙公子在笑什么?” 龙溪看了一眼乌寒江道:“我笑有人竟然把自己比作一头野兽”。 谭晶晶噗嗤一笑,眼波娇媚,道:“刚才你们就说这个?”她忽然眉心微皱,又道:“我还以为……你们在说……”说着她脸上似乎蒙上一层神秘之色,道:“我这里也有一个秘密,说出来恐怕你们都要伤心的”。 龙溪脸上神色不变,道:“如果是让我们伤心的话,姑娘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谭晶晶道:“难道你们不想听,你们不好奇吗?” 龙溪道:“我们好奇的事情多着呢?” 谭晶晶一下子来了兴致,眨着眼睛问:“哦?公子都好奇些什么?” 龙溪笑着道:“我们好奇你”。 谭晶晶眼睛睁得大大的,正认认真真的打量着龙溪,似乎在等着他说下去,但却什么也没有等到,龙溪已抬起脑袋望着天空,这里的天空永远那么蓝,那么澄澈。 谭晶晶迟疑着道:“我?我有什么可好奇的?”,又不自觉地用在自己的脸颊上摸了摸,忽然开心起来,温柔道:“公子这话当真么?虽然我长得也不差,但公子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可以……”,他后面的话已听不见了,但越是听不见,男人就越能明白,龙溪当然就更明白了。 谭晶晶的脸颊绯红,一双清水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龙溪,忽然又半途惊醒过来,乌寒江已不知何时走过来挡住了龙溪。 谭晶晶犹豫着绕开话题,道:“公子就算不想听我还是要说的,只因我有义务对二位如实相告”。 龙溪笑道:“姑娘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 谭晶晶忽然沉下脸,表情很是肃穆,道:“其实刚才我一直躲在龙公子的屋子里偷听,公子可注意到我了么?” 龙溪和乌寒江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也想不到她会不打自招,龙溪心里虽百般惊疑,但脸上却还是平平淡淡,转身望着她,沉声道:“姑娘为什么要在我房中偷听”。 谭晶晶忽然笑道:“我就说吧,你们会很吃惊,想不到堂堂的龙溪少爷和乌大侠居然也会察觉不到房梁上有人”。 龙溪道:“那只因姑娘的轻功实在太好了”。 谭晶晶此刻忽然又黯然下来,眼中流出一大颗泪珠,咽哽道:“那都是我父亲让我来的”,说着她又抹了一下眼泪,道:“你们也不要怪他,陈冤毕竟是他一辈子的仇人……”。 龙溪望着她泪眼汪汪的样子,很是不忍,道:“他是不是让你来打探陈冤的死活?” 谭晶晶红着眼睛,凝视着他,道:“他是个体面的人,自己是不好意思开口问的,但有谁比他更关心这件事呢?陈冤若是死了,从此我父亲便可以踏踏实实的生活,我们也不用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你们能理解他吗?”。 龙溪缓缓输了一口气,不由得望了乌寒江一眼,道:“原来是这样,所以你和你父亲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打探的是吗?” 谭晶晶哭着道:“不然呢?公子莫非认为我们父女俩都喜欢做小偷么” 龙溪和乌寒江都不说话了,他们都好似在为自己的错误判断感到羞愧。 过了很久,龙溪轻声道:“陈冤并没有死,但我可以保证他再也不敢来骚扰你们了”。 乌寒江的剑攥得更紧,道:“他再敢来,我就杀了他”。 ------------ 第四十五章 吃醋 谭晶晶的俏脸上虽还流着浅浅的泪痕,但已不再伤心,因为她知道此时站在她面前的都是不轻易许诺的男人,他们一但将话说出口,便是有去无回。 而这样的男人比谁都知道诺言本就是用来兑现的。 所以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是英雄,英雄都是不好做的。 她觉得能够得到这两位英雄的一诺已是不枉此生。 此刻,她已破涕为笑,她哭的时候并没有将美丽的光彩掩盖,她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加美丽惑人。 龙溪看着她惑人的脸颊,觉得心情也开朗了许多,人的心情一变,所有的事物都跟着变了,眼前的景物也都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此时天气还算不错,抬眼望去,长空蔚蓝,乌寒江已不再多说什么,他将剑重新搂在怀里,就好像搂抱着心爱之人身体一般细腻温柔。 龙溪知道他要回去了,便从怀里掏出一支做工极其精致的发簪在乌寒江面前晃了晃。 乌寒江道:“你干嘛?” 龙溪笑道:“送你的”,随后便强行塞到他的手里。 乌寒江接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道:“什么意思?” 龙溪眉头微微一皱,笑道:“女孩子都很喜欢的,呐,不要说我没教你啊”。 乌寒江听着他说话似乎还是不太懂,旁边的谭晶晶已嗤嗤笑出了声,眼睛瞥向龙溪道:“想必龙公子在教你怎么讨老婆的欢心呢?” 龙溪的一双眼珠子转了转,摊着双手道:“呐,所以说你笨嘛”。 乌寒江冷冷道:“谁有你聪明,也不知道你用这个方法骗了多少无知妇女”。 谭晶晶在旁边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掩着嘴道:“真想不到乌大侠拌起嘴来也是不让人的”。 龙溪撇了撇嘴,翻着白眼道:“这就叫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教你,你还……”。 乌寒江将龙溪送给他的发簪在手中掂了掂,道:“这个值钱么?是不是假的呀?” 龙溪直到此刻才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嘎声道:“真……真看不出来你小子还学会了挑肥拣瘦”。 乌寒江笑了笑,他这一笑只不过淡淡地抿了下嘴而已,但不知怎么所有人都张大嘴瞪大眼,一副好像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神情。 因为他们迄今为止还真没见到过这个号称绝代剑客的乌大侠笑过。 乌寒江笑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似乎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皱眉道:“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有些道理的”。 说完这话,他就走了出去,直奔他的居所而去,他的脚步很快,简直就像一阵风一样,但还是没有逃脱掉龙溪的一双锐利的眼睛。 龙溪望着谭晶晶,脸上很是古怪,谭晶晶的表情也同样如此。 龙溪道:“他刚才脸红了你看没看见”。 谭晶晶的语声极其缓慢,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迟疑着道:“我好想也看见了,堂堂的乌大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龙溪笑着道:“如果把这消息传出去肯定又是一则江湖秘闻”。 乌寒江的一颗心脏跳得都快抽筋了,他也很不理解自己怎么突然变得会说话了,而且好像还有了人情味,要知道他可是一头野兽,难道这只野兽进化成人了。 龙溪和谭晶晶也往自己的住所走去,毕竟一夜未睡,大家都很劳顿,龙溪笑着道:“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谭晶晶嫣然道:“公子客气了,只不过我怕你家那位不高兴,女人你知道的”。 龙溪勉强的笑了笑,当下也不在说什么,挥手道:“那行,请多保重”。 谭晶晶也很热情的挥了下手,龙溪转身,颇为无奈的笑了笑,便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他的一只脚刚进踏进门槛,就听到“咔嚓”一声,似乎是茶水打翻在地的声音。 龙溪走进屋里,正看到地上躺着一只碎碗,田小野慌忙的蹲在地上将其捡在手里。 龙溪走的她面前蹲下身子,温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田小野仍自顾自的将碎片一块一块的捡起,头埋得很低,似乎生怕龙溪望见她的脸。 龙溪见她不说话,摇了摇头,笑道:“是不是生气了,告诉你,我昨天晚上没回来是因为我……”。 他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已被田小野打断,她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很虚,似乎强忍着说出来,她道:“其实你做什么事都不用告诉我,因为你是我丈夫,丈夫做的事,做妻子的是无权干涉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跟我说的”。 龙溪很是莫名其妙,他想不到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他笑着道:“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田小野的声音已咽哽,低泣道:“我能看到什么,不过是你跟谭小姐说了几句话而已,这本就没什么的,你放心我不会多想的,就算我有什么,你也不用理我的,毕竟谭小姐那么漂亮”。 龙溪忍不住想笑,却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看似玩笑,实则对于女人而言关系重大,他望着田小野,一字字道:“你是不是在吃醋”。 田小野忽然哽住了,手里的碎碗由于太过用力竟一下子扎进肉里,割破手指,龙溪忙伸手去拉她的手,却一下子被拒绝开了,她像被针刺一般从龙溪的手里抽了回去,鲜血一滴一滴沿着指尖落下。 龙溪急着道:“快将手给我”,田小野好似没听到一般,她的声音变得决绝起来,低低的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很正常,你用不着管我,真的,我会好好的,你不用管我的”。 龙溪眼睛都快红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乖顺的女孩子会有这么强硬的时候。 他的声音已软下来,“你千万别误会,我龙溪生命中的女人只有你一个”,说着,他不经意地拉着她的手,将带血的锋利碎片从她的手里取出来,她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喃喃道:“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龙溪心疼着将她的手指放在嘴里吸了吸,道:“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 第四十六章 回去 就这样一连又过了几天时间,龙溪和田小野也渐渐适应了这种荒漠化的气候和水土。 他们总是早晨吃过饭后便到庄园左面的春日湖旁的山麓下游玩,田小野很喜欢龙溪牵着她的手围着高低不平的湖堤上散步。 又是一个没有风沙的傍晚,凡是没有风沙又太阳高照的天气便是再难得不过了,他们自打来到这里很少能遇见这么样的好天气。 这么样的好天气龙溪自然是不肯放过,这天他们一直玩到很晚,傍晚都还没有回来,以至于乌寒江到处找他们也找不着。 刚才,黄大福还在屋子里睡起大觉,乌寒江便闯了进来,出乎意料的是黄大福居然没有睡着。 乌寒江闯进来时,他已从大床上爬起了身,一双铜铃大的眼珠瞪着乌寒江,道:“你干嘛不敲门就进来”。 乌寒江一进来不光看到黄大福,还看到水蛇美女,水蛇美女看了一眼乌寒江似乎一点也不感意外,笑着道:“原来是新郎官来了”。 黄大福并不买账,很是不忿道:“就算是新郎官进门也是要敲门的,何况他都做了新郎官大半个月了,早过了新婚期了,特权待遇也早过了”。 乌寒江看着他们俩,黄大福半躺在床上,床上放着一堆苹果和两只烤熟的鸭腿,而水蛇美女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集看得津津有味。 乌寒江道:“我敲门了,而且还喊了好几遍,却没有人回应,所以……”,又望了一眼黄大福道:“你们在干嘛”。 黄大福虽还很不服气的样子,但毕竟一向沉默寡言的乌寒江居然变得这么温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顿时也没什么可指责的,水蛇美女望着黄大福道:“刚才他是敲过门了,好像是我们太专心没有听见吧”。 乌寒江道:“所以我才问你们在干嘛”。 黄大福当即神秘一笑,很是自豪道:“我在讲故事”。 水蛇美女也笑着道:“没错,黄大哥讲的故事简直精彩极了,比这本书上写的还好”,说着,她竟兴奋的将这本厚厚的书籍举在头顶,乌寒江这才看清这书的名字,墨绿色的封皮上赫然写着“霸刀狂侠”四个字。 乌寒江冷笑一声,很是轻蔑的看了一眼,黄大福忽然道:“你以为我只会睡觉嘛?我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 乌寒江当即打断他,道:“那好,我问你龙溪去哪了”。 黄大福闭上嘴,眨着眼睛道:“也许正在屋子里睡大觉?”,说着便从床头拾起一个红通通的苹果咬了两口,水蛇美女赶紧劝道:“别吃了,你吃饱了又要开始睡大觉了,不如在多讲两个鬼故事”。 黄大福又咬了两口,道:“什么鬼故事,我讲的都是真实故事,江湖上谁都不知道的故事”。 水蛇美女的一对美目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脸上兴奋的说不出话,黄大福道:“哼哼,佩服我了吧”。 水蛇美女眼里发出亮光,欢喜道:“我都佩服死你了”。 黄大福紧接道:“那还不多拿两个鹅腿过来,这鸭腿我老黄都吃腻了”。 “行,行,一个鹅腿一个段子,怎么样”。 黄大福哼唧一声,道:“你要求可真多”。 乌寒江觑着眼睛望着他们,一个讲故事的讲得连敲门都听不见,一个听故事的听得人事不知,很是不能理解,当下也不再计较,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的脚刚出门槛,屋里立刻传出黄大福略带懒散的声音:“龙溪啊,陪着夫人在逛春日湖呢……哪像你才刚结婚就跟老夫老妻似的……” 他后面的说话还久久回荡在屋子里,乌寒江已走了出去,他的步子很稳,也很急。 到了春日湖,果然发现龙溪正在和田小野做游戏,他们一个人蒙着眼睛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蹲到一个低洼的土坵下面。 此时,龙溪正蹲着,田小野蒙着眼睛伸着两只手,小心翼翼地转来转去,口中笑着道:“藏好了吗?” 龙溪才不上这个当,躲在土坵下面捂着嘴嘻嘻笑着,这种捉迷藏他们已玩了十余次。 田小野蒙着眼睛四处寻找着,正好乌寒江走了过来,他一走过来,田小野立刻捕捉到他的声音,非常迅速的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乌寒江,口中大呼道:“抓到你了,可抓到你了”,乌寒江紧紧的被抱在怀里,连半点反抗也做不到,他想推却怕这个没有任何武功的女孩子跌倒,此时此刻也只能任由着她抱着。 龙溪躲得严实极了,此时却听到一阵欢呼声,很是纳闷,便从土坵里爬了出去仰起头轻轻走了出去。 当他再抬起眼时,便看到这样的一幕:乌寒江的漆黑铁剑已掉在地上,脸上阵青阵白,似乎还有点红,衣衫不整的来回摇晃着,而田小野似乎还舍不得将面纱从眼睛上解下来,娇喘嘘嘘的抱着乌寒江摇来摇去。 龙溪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身子差点跌趴下,口里很是无奈道:“要出轨能不能离我远点儿,这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田小野听见龙溪声音来自远处,身子忽然像触电似的松开手,解下眼罩,便看到乌寒江。 乌寒江老老实实的摊了摊手,苦着脸道:“尊夫人她……她应该学点功夫”。 田小野跑到龙溪面前,从脸上一直红到耳根,龙溪望着她也不生气,道:“你是不是很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田小野眼睛避向别处,结结巴巴道:“别说老鼠洞,就算蚂蚁洞我找着也要钻的”。 龙溪他们从春日湖下来,便往来时的路赶了回去此时天色已晚,旁晚的最后一抹余晖十分费力地拖起地上的三个长影。 这条千年古道上又掀起一阵微风,这风的力气还不足以吹起尘土,但却足以吹起人的忧思和怀念。 龙溪慢慢地走着,遥望着一望无际的黄土,轻轻道:“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乌寒江的身子很是挺拔,此时却被风吹得有些单薄,他吸了口气道:“我今天想赶回去”。 龙溪突然道:“你现在就想动身吗”。 乌寒江道:“对,就现在,这里距离紫玉关也不过百余里,你还留在这里”。 龙溪停下脚步,深深望了他一眼,道:“就这么着急吗”。 乌寒江轻叹一声,目光引向远方道:我不能再耽搁了,师傅毕竟也老了,如果没有人照顾的话,我怕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 ------------ 第四十七章 树上开花 龙溪遥望着天边孤零零的一只飞雁,眯起眼睛,艰难的说不出话,他多想告诉乌寒江在这么样残酷的战争下,几乎已没有回去的必要,因为看到的很可能是令人痛心的一幕。 但他明知这就是现实,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不想浇灭别人的希望,但希望也常常将人领向绝望。他很想乌寒江凭借以往的理智能自动发现这一点,然而并没有,这一点已成了他的盲点,一个人无论多么冷静也会有感情用事的时候。 感情用得太多,人就会变成瞎子,乌寒江虽还看得见,但他已不再是那个沉着而冷静的乌寒江了。 龙溪眯着眼睛,好似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他苦涩道:“还是不要回去了”。 乌寒江还再默默地听他说话,他知道龙溪说的话一向都很有道理,龙溪已将话说了出来,他忽然身子一怔,抬头凝视着龙溪,像才认识这个人似的。 龙溪已不忍心再看他,他知道说这样的话很不识抬举,也很让人恨,但他就算宁愿让乌寒江恨他一阵子,也不愿他冒这个险。 龙溪低着头,嘴里虽笑着,却笑得很苦,道:“你也知道战事是多么的残酷,谭五郎那天已说得很明白不是吗?” 乌寒江还是冷冷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种混账话是从龙溪口中说出来的。 他凝注着龙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嘴里每说出一个字都好像带着寒气,他冷冷道:“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龙溪当然知道,因为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明知这话的份量但还是说了出来,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是苦的。 乌寒江却不能理解这种苦痛,因为他现在正在被另一番苦痛占据着,他无比清晰地记得临行前师傅跟他说的话:“寒江啊,你不要再拿竹子当剑了”。 乌寒江很是纳闷道:“我不拿竹子,拿什么呢”。 师傅苍老的声音,道:“以后你就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剑,一柄用寒铁锻造出的铁剑”。 他轻轻递上一把样貌十分古朴的剑,轻轻递到乌寒江手里,这是乌寒江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剑,他十分小心的接了过来,伸手轻轻握在漆黑剑柄上,道:“这就是剑?”。 师傅道:“这不光是剑,更是你的命,以后有了它才有了命”,他看着乌寒江,就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又接着道:“这柄跟随为师一辈子的剑,现在传给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乌寒江已被这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深深吸引,师傅很是满意的笑了笑,道:“因为以后你就要去外面的世界”。 乌寒江痴迷的望着这把剑,才忽然惊醒道:“外面的世界?” 师傅的声音再次响起,“对,外面的世界,你已长大了,你应该去外面走走了,但是你要记住,你出去之后会遇到很多手里拿剑的人”。 乌寒江看着手里的漆黑铁剑,忽然道:“很多?外面很多人都有这种剑吗?” 师傅艰难的点头道:“很多很多,但我要你记住,他们手里虽也有剑,但你的这柄剑和他们的剑是决然不同的”。 乌寒江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像个孩子得到新鲜的玩具般爱不释手,道:“难道我的剑比他们都好?” 师傅眯着眼睛笑了,道:“自然都好,因为这柄剑将因为你而成为天下第一的剑,你的这把剑是无敌的”,自此,乌寒江对这把剑就好像对师傅一般尊敬,别人都是拿着剑,而他却是搂着,他将剑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紧,因为他知道他的剑和别人的不一样,这柄漆黑铁剑是师傅一生的寄托。 而龙溪却告诉他,不要再管师傅了,他如何还能理智,他的眼睛已冒出火来,瞪着龙溪道:“只有这一次,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我希望你以后说话小心点,因为我不可能随时都是聋子”。 龙溪的心里似乎被冻住,身体激灵灵的摇晃了一下,差点没有站稳,眯着眼睛。 乌寒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扭头就走了出去,田小野轻轻扶住龙溪,温柔道:“你为什么跟他说这种话,你明知道这话是不能说的”。 龙溪眯着眼睛,缓缓睁开,望着田小野,不忍道:“可是他是我朋友”。 田小野道:“朋友,你为朋友做了那么多,可是他却未必领情,你这又是何苦”。 龙溪叹息道:“他虽不领情,但朋友却不是这么算的”,说着,他凝望着天边,天边荡起烟尘,尘土冲天,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田小野还想说什么话,忽然说不出来,她看着远方急奔而来的巨大烟尘,道:“这是怎么回事?” 龙溪直直地盯着,很是肃穆道:“战争已打到这里了吗?” 田小野望着烟尘满天,道:“难道是前线的军马”。 龙溪急忙牵着她的手向谭五郎的庄园里面退,一字字道:“千万要抓住我的手”。 谭五郎和一众仆人一下子也站到高台上往远处望,只见满天的烟尘,如同巨大的风暴一般,很是骇人,龙溪走过去,道:“怎么样”。 谭五郎满脸的惊惧,道:“妈呀,这得有多少人啊,千军万马也没有这阵势啊”。 龙溪原本还十分凝重,此刻却忽然放松下来,乌寒江也来到他身边,低低道:“看来这阵势已到了两军决战的时候”。 龙溪沉吟着,一眨不眨的望着越来越近的巨大烟尘,道:“未必”,忽然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过了半晌才缓缓爬了起来,回头望着谭五郎,只见他正准备举家逃亡,龙溪望了一眼乌寒江,道:“叫他们别走了”。 乌寒江失声道:“别走?为什么,他们留下来白白等死吗?” 龙溪摇了摇头,道:“像这么大规模的军队,我竟然听不到半点马蹄的声音你说怪不怪”。 乌寒江似乎已听懂他的话,犹豫着道:“你是说这里面有诈?” 龙溪笑道:“兵不厌诈,树上开花”。 ------------ 第四十八章 童关将军 乌寒江的一双冷傲的眼眸中闪着疑惑,道:“树上开花?”。 龙溪笑了笑,刚要开口,田小野忽然跳起来,道:“我知道,树上开花是一个故事”。 龙溪看着她,笑道:“不错,是故事,更是一着兵家奇计”。 田小野很是崇拜地望着龙溪,觉得他似乎什么都懂,她眼中闪着亮光,脆声道:“我小时候听爷爷讲三国就有这个树上开花,大意是张飞为了在长坂坡阻止敌人前进,他很机智的将树枝绑在骑兵的马尾,然后在树林里来回奔跑,制造出千军万马的阵势,最后将敌人曹操的大军吓跑”。 龙溪笑了笑,轻抚她的头发,道:“张飞不愧是一代良将,他用的正是树上开花之计”。 乌寒江转身望着冲天的烟尘,道:“树上开花,他们为什么要用……”。 龙溪接着道:“不管是为了什么,想必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乌寒江颇为同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越是虚张声势,就证明他们越弱,猛虎出更是绝不会发出声音的”。 龙溪道:“所以这一着也并不牢靠,甚至很险”。 说着,这阵烟尘已到了眼前,浩浩荡荡如滔天巨浪一般,烟尘里密集地奔跑着骑着战马的兵将,他们的马尾果然都拖拽着树枝,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好几支军旗,想必也是为了壮大声势。 他们见到龙溪,很是诧异,其中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穿着紫色军装的男人忽然跳下马来,在如此密集的行军中他从马上跳下来,稳稳的立在地上,走了过去,龙溪看着他,笑着对乌寒江道:“你猜他是谁?” 乌寒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盯着从马背上下来的人,道:“他的下盘功夫很好,而且力气也很大,自然是个将军”。 龙溪笑道:“你是不是看他下马的那两手功夫,才这么说的”。 乌寒江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龙溪一定还没说完,龙溪接道:“他的这两手功夫自然漂亮的很,但一定不是将军”。 乌寒江道:“不是?” 龙溪道:“绝不是,你忘了十大将军都死了吗?” 乌寒江忽然闭了嘴,龙溪想再说话时,这个身着紫色战袍的男人已走到了他们面前,只见他于数百匹战马擦肩而过,竟一点也不当回事,他走了过来,这些战马立刻不停的围着四周转圈,乌寒江望着他,他也望着乌寒江,他的眼中有一种很豪迈的神采,任何人看到都忍不住低下头,因为在他面前你会不由自主的感觉自己很渺小。 但乌寒江毕竟不是一般人,也没有谁能令他感觉渺小,他也从来不让别人感到渺小,他还是冷冷的看着这个于万马奔腾中如闲庭信步一般的紫色战袍的男人,忽然道:“你不怕身后的马?” 这个紫色战袍男人突然听见乌寒江说话很是意外,竟呵呵笑了两声,他的笑声里也带着一种战场上的豪壮,道:“你们都不怕,我为什么会怕”。 乌寒江道:“你是谁?” 紫色战袍道:“我是这紫玉关仅有的一道屏障”。 乌寒江道:“紫玉关不是已经破了么?” 紫色战袍忽然黯然下来,低声道:“想不到消息传的这么快,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再次出兵”,又抬起头,朗然笑道:“紫玉关虽破了,十大将军也死了,但只要有我童关在,就绝不会将敌人放过去”。 龙溪忽然失声道:“你是童关?” 童关这才好像看到龙溪似得,他一看到龙溪立刻被吸引过去,一双充满着豪气的眼睛一眨不眨,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哑然道:“你……你是龙溪”。 龙溪笑道:“你居然还认识我”。 童关原本紧绷的脸庞渐渐松弛,忽然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道:“我不敢不认识,我听说你现在是中原第一”。 龙溪也很激动道:“想不到儿时的一句玩笑话竟然成真”,他一把抱住童关那坚实的肩膀,道:“你现在过得好吗?” 童关就这么被紧紧抱着,忽然变得极其谦卑,在龙溪面前他就像个孩子,他腼腆的笑了笑,道:“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 龙溪道:“是啊,一别都二十多年了,我们都长成大人了”。 童关忽然笑了笑,道:“但是我们的友谊,我死都不会忘记,还记得小时候你教的我那两手功夫吗?”说着,他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在地上扎起了个马步。 龙溪眼里闪着光,友谊的光,道:“我怎么会忘?那时候教完你,你还没学会就急着来找我挑战呢”。 童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笑着道:“但每次都被你打的惨兮兮的”。 龙溪道:“可以你就是不服啊,你从来就没有认输过,我就喜欢你这股劲头,你说长大了一定要当个保家护国的大将军,现在看来你真的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军了”,他十分欣慰地笑了笑。 童关不住摇头道:“哪里,哪里,和十大将军比起来还差的远呢”。 直到此刻龙溪才认认真真的打量了这个儿时的伙伴,他到底还是变了,变得更为成熟,而且浑身散发着雄浑的王霸之气,龙溪重重地拍了他一下道:“好极了,是个做将军的料”。 围住他们的圆圈还在不停的运动着,满天尘土中忽然走出一匹黑色战马,马上下来一个同样身着紫色战袍的男人,这个男人的年纪要大的多,他的脸上干瘪地布满皱纹,但他的手还是还有力气,他一下来就勒住疾走的快马,到了童关面前,看到龙溪他们,颇有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向童关恭恭敬敬道:“童参军,敌人好像又追了上来”。 童关脸上顿时变色,道:“什么,难道他们识破了”,他又恢复之前的豪壮,道:“如果避无可避,我们也只能拼死一战”。 “可是……敌军的数量……”。 童关的面上带着豪壮,大笑道:“王督军,吩咐下去,尾翼改做前锋,狠狠地干他们”。 王督军的满脸皱纹已挤成了一堆,很是无奈道:“这么打法,我们连半点胜算也没有?” ------------ 第四十九章 十万大军 童关还在笑着,忽然眼眸中多了一抹仇恨,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 龙溪回头再看时,前方不远处同样掀起浩大的烟尘,如同滔天巨浪一般,迅速而猛烈地向这边涌了过来。 和这边几百骑拖出的阵势不同,他们不光阵势强大,杀声更是震天。 一刹那间传来震天的马蹄声,犹如天边滚滚而来的惊雷,摧城拔寨,锐不可当。 龙溪的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凝重,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可不是虚有其表的树上开花,这一次是真的万马千军。 童关随手抄起一支军中惯用的长矛,眼神中爆出杀意。 王督军不禁叹了口气,低垂着头,他实在想不出如何打赢这番仗,敌众我寡,以区区数百骑如何能抵挡几十万大军,人数上差距实在太大。 龙溪见这眼前的阵势也颇为沮丧,他遥望远处的浩大烟尘又转身看了看身后数十丈高的城墙,忽然眼前一亮,微笑道:“不如先到庄园里避一避”。 童关的一只脚刚迈出两步,听到龙溪的声音,也抬头看了看草木深深的庄园。 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旁边的王督军已等不急了,咬牙道:“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童参军何必挣这一时痛快,现在最要紧的是保留我军之精锐,倘若都打光了,我怕朝廷……”。 王督军啰啰嗦嗦地还没说完,童关豁然直起身子,抬起手指一指,下令道:“全体将士听着,前方庄子里埋伏着我十万天兵,我军此战必胜”。 忽然全军将士的眼睛都亮了,原本被逼入绝地,垂头丧气的将士们一个个好似重生了一般,顿时士气大振。 王督军也不禁咧嘴笑了笑,龙溪拍了拍童关,道:“果然善于治兵”,童关看到龙溪又忽然变得像个孩子似的腼腆起来,忙道:“这都是多亏你提醒了我”,随后指着数丈高的城墙,道:“你看这地势,我们只要守住一门,便可据此消耗敌人,虽不能克敌制胜,但也不那么容易被歼灭”。 龙溪笑道:“不错,敌人远到而来,绝然想不到此处有这么高的城墙,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造出攻城器械”。 童关当先上马,挥动大旗,数百骑兵士陆续进入庄园,他们迅速严整,忙而不乱,不愧是最精锐的一部分。 童关坐在马上,侃侃而谈,道:“这些将士全都是在万军丛中拼杀出来的,十大将军死后,兵败如山倒,最后只留下这么多”。 龙溪也不胜感慨,喟叹道:“你们都是英雄,家园的和平,国家的安宁都离不开你们”。 童关默然,似乎已承认龙溪这番话,如果用血和生命捍卫国家的人算不上英雄,那还有谁算得上英雄呢,他当然要替全军将士们而承认,因为他们都配得上。 到了庄内,童关也是不禁一愣,在这广袤无垠的荒凉土地上,他实在想象不出庄园内竟然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龙溪笑道:“没想到吧,只因这庄园的主人来头不小”。 童关点了点头,道:“我想也是,有这等财力物力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走到里面,童关下马,将一众将士安排妥当,忽然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青头小伙身穿着一身黑色军装,跑了过来,龙溪看他走路的姿势都和其他的兵卒不太一样,他更像个从家里跑出来的孩子。 他跑到童关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呐呐道:“童将军,你刚才说这庄子里已埋伏十万天兵?” 童关看着他,眼里是一个老兵对新兵的爱护,他温声道:“不错,所以此战你根本不用担心”。 小伙子的眼里果然一下子又明亮许多,但还是颇为担心道:“但是我怎么都没看见”。 童关脸色仍平和,拍了下他的脑袋,笑道:“因为他们都是天兵,岂是这么容易发现的”。 小伙子顿时笑开了花,他当然相信童关不会骗他,从他第一次见到童关将军时,就深深敬佩他,深深的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他发誓会永远追随他。并且以后也要成为那样的人,像童关那样顶天立地,护国保家。 龙溪望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欣然之色,他为他儿时的朋友感到骄傲。 军队已收拾妥当,城墙之上布满旌旗,以做疑兵之用,所有的兵卒都在往唯一的出口处堆放柴草。 不多时,敌军已到达城墙之下,起先他们都以为庄园不过很小,所以他们就想当然的围了起来,并集合几个力士想一鼓作气将城墙推倒,聚歼敌人。 谁知谭五郎的这座庄园并不普通,它的构造极其坚固,即便地震台风也不能将其损耗半分。 渐渐的他们急不可耐的来到城下,一瞬间下面的开阔地上黑压压的一片,简直密不透风,龙溪虽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像这么壮丽的阵仗还是第一次见,他毕竟从来没有在战场上打过。 童关站在城墙之上,毫无惧色,甚至还有点狂妄,他忽然大笑起来,面对着千军万马哈哈大笑,下面的敌军不禁一阵耸动。 他大笑道:“木拓,难道你就这么点本事,区区这十万兵马还敢追来?” 不一会儿,从那黑压压的敌军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一个眼角带的刀疤,面目看起来十分凶恶的男人,他就这么走了出来,一匹战马,一口长刀。 他骑在马上,冷冷的抬起头,狂吼一声道:“童关,你不要再耍什么花招了,你有多少本钱我会不知道?” 童关冷笑着,面上露出那种雄霸天下的神色,当真是一代将才,他轻蔑一笑,道:“我有多少本钱,那你看看我身后的庄子里有多少本钱”,他这话说的极其狂妄,就连身经百战的木拓也不得不怀疑。 他身后的一众兵士也是一阵骚动,但他们毕竟已追了一天一夜,即便庄内真有埋伏也是绝不肯轻易收兵,无功而返怎么能让人甘心。 “好”,木拓又是一吼,“你有种,我敬你是条汉子” ------------ 第五十章 小将小江 随后,城下的一众敌军如同乌云化开,当真是令出必行。 龙溪诧异道:“怎么,他们退兵了?”,童关面色凝重地往下看,只见敌方的大军中忽然亮出一展黄色的旌旗,在正前方摇晃了几下,顿时烟尘大起,大军非常迅速地向后移动,但也只不过撤了大概几百米远,便又停了下来。 烟尘散去…… 童关摇了摇头,叹气道:“看来他们打算和我们长久对峙下去”。 由木拓率领的数十万大军已在几百米开外的场地上搭起了帐篷,他们大兴土木起来。 童关突然着急起来,大吼道:“弓弩手,弓弩手哪去了”。 龙溪道:“干嘛这么急”。 童关叫出来数百弓弩手,立刻很规整地排成两队,他忙吩咐弓弩手的箭头上务必上火,专射帐篷。 不料,敌方好像很了解战事,他们搭建工事恰巧都在射程之外。 在这么样距离下弓箭和连弩已失去了作用。 原本还毫无惧色的童关忽然急躁起来,红着眼道:“倘若一但形成对峙,以我军现在的状况,拖久了必然要暴露的”。 龙溪的眉心微皱,沉默了很久,喃喃道:“久必生变”,他当然很了解童关所担心的事故发生。 两军相持,对于弱小的一方,最好的策略莫大于出奇制胜,如若迁延日久,被敌人摸清套路,必将取祸。 龙溪思考了很久,忽然笑道:“久则生变,一点也没有错,但岂知只有我方会变?” 童关望着他,细细品味了很久,道:“你的意思是……” 龙溪打断他,又道:“兵法诡道也,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童关沉默着,对龙溪的这番兵法概述半信半疑,乌寒江在旁边听了,忍不住道:“我只知道如果他们一鼓作气冲进来,我们此刻已是尸体”。 龙溪叹息道:“幸亏你不是他们”。 乌寒江道:“所以我认为战场上犯疑心病也不是什么好事”。 龙溪摇了摇脑袋,无奈笑道:“只要打过两次仗的人,就不能不处处小心,多疑自然也就有了”,他还没等乌寒江说话,又接着道:“所以在无常的战争中存在无数的变化,就看我们能不能抓住机会”。 童关似乎听出了点眉目,豁然抬起头,道:“抓住机会,反败为胜”。 他说的虽轻松,但要知道机会岂是那么容易抓住的,古往今来无数的兵家谋士无不为错失良机而痛心,所谓奇谋要用在恰当的时机,而那些因为自作聪明而终被自己所误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智力上的失误,而是他们选错了良机,或是自己的运气实在太糟。 天时地利人和,这些都是时机,也是一门最难掌握的高妙玄学。 所以再伟大的人也不敢说自己能战胜上天,天是不可战胜的,你只有顺着它,因为只有顺应天时你才能赢。 在这之前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摸透天机,千万不要拂逆了它,因为它是没有感情的,顺者昌逆者亡,没有任何情理可讲,不管你是谁,你的权利有多大,只要做错事就一定会受到惩罚,天道如此,非人类所能违也。 那么现在这番天机,龙溪他们能摸透吗? 就在这时,天色已变,昏暗的天空下冒出两个人影,渐渐从烟尘里走了出来,他们手执长矛,身披铠甲。 木拓那粗犷声音再次从遥远的城下响起,“童关,听说你的杨家枪用得很不赖,敢来过两招吗?”,看来敌人的工事也建的差不多了,他们已派出两员骁勇前来挑衅。 “韩广和赵虎”,童关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这两个人,低声念了几遍,瞳孔不由得微微收缩,城墙之上的将士们见到这两个人也是默不作声,谁也不敢率先出头,面上满是畏惧之色。 王督军四周看了看,忽然大叫道:“谁敢应战……”,叫了半晌,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哼一声,提起一口大关刀就走了出去,他的左腿刚迈出一步,就被童关喝住,他厉声道:“王督军,你想干嘛”。 王督军这才抬起头,他的眼神里满是犹豫之色,他呐呐开口道:“我……我想……”,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只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没有半点赢的把握,他知道韩广和赵虎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都是木拓手下一流名将。 童关暴喝一声,眼睛里一抹冷意闪过,沉声道:“你身为督军,职责所在,怎么能随意行动”,他忽然直起身,手里已多了一支银光闪闪的长枪。 王督军陡然变色,道:“我不去,你更不能去,身为堂堂主将,怎能让你冒这个险”,他红着眼睛,似乎有泪流出。 就在这时,从城墙的最不起眼的一个阴暗角落里走出个青头小伙,他看起来也同样不起眼,他说话的声音也很笨拙,他结结巴巴的张了半天嘴,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他的神情却很认真,他木呐地说道:“童将军,你看……我,我能不能去……”。 童关盯着他,就像长辈爱护一个半大孩子一般,他佯装生气道:“小江,你要去干吗?” 小江还是很认真的说道:“去……我想去迎敌”。 童关忽然大怒道:“你给我退下,什么时候轮到你了,当我军中无人吗?” 小江登时被吓了一跳,吃吃道:“我知道我军还有十万天兵呢,所以我不怕,我只是不愿让童将军去冒险……”。 他的人是那么的不起眼,他说的话似乎也很幼稚,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傻气的孩子却一下子令全军将士的内心燃起熊熊烈火。 他们中间忽然跳出十几个人,争着要前往迎接挑衅,他们的胆子一下子也大了许多,因为他们知道再不出手这一辈子都会背上一个很不好听的名声,连一个新兵都不如懦夫之名。 童关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像流星一样闪亮,当下挑选出五名勇士出城迎战。 童关也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辜负众望,定能一战取胜,要知道这五名战士都是这军中最为响当当的人物,他们一个使刀,八十斤的精钢大刀,一个使枪,三米长枪;还有一个能拉七十斤的弓,人送外号:黄忠,但他却比黄忠年轻得多;后面两位更加不得了,因为他们什么都不使,只靠自己的一双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双手比刀更锋利,比箭更快,比铁锤更有力量。 所以童关对他们简直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不相信天下还有这五个人摆不平的敌人。 ------------ 第五十一章 三刺五死 在这广袤的大地上,在这无垠的漫天尘土里。 一阵风沙吹过,五个勇士的身影便缓缓走了出来,两个在前三个在后。 木拓望见,顿时吃了一惊,急着走出来,仰着脸吼道:“童关,你自己不下来,却叫这几个无名小卒来送死”,他说这话也不过想打听这五个人的来历,因为他毕竟身为主帅,凡事都要考虑得比别人周全些。 童关微微含笑,喊道:“杀鸡焉用牛刀,我这五个马前卒就够你受的了”。 木拓皱眉,忽又扭头望了一眼韩广和赵虎,只见他们端坐马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当下眯着眼,面露肃容道:“你们俩有没有问题?”。 赵虎见问,忽然愣了一下,他很少看到主帅这么样的一副神情,由此可见这一战重要性。 赵虎不解主帅今天为何变得这样谨小慎微,但他身边的韩广却十分了然,他悠悠开口道:“这一战若胜,我军便可乘胜夺城,一鼓作气,城必可破,倘若败了……势必锐气大挫,很可能失去战场上的主动性”。 赵虎见韩广说得郑重,忙向木拓答应一声:“大帅不必忧虑,看我取敌首级”,当下挺枪走马,猛向前冲了出去,直杀入敌军深处。 木拓失声道:“赵将军务必小心”,他的声音带着关切,但神情却透着狡黠,他的眼神里露出胜利的精光,赵虎毕竟是赵虎,他自打来到军中二十年几年,一路凯歌高旋,从未败过一阵,这样的战绩不能不让人放心。 韩广当然也对他这个兄弟很有信心,信心是要靠实力来支撑的,赵虎的实力是建立在一次又一次的浴血奋战中,他的实战经验远比任何人都丰富。 又是一阵浩淼的烟尘,一骑飞马绝尘而来,童关和一众将士立在城墙之上,面上露出紧张之色,微张着嘴,呼吸似已停顿,童关看到敌方的武卫将军赵虎竟然只身前来迎战我方五员大将,不禁又喜又惊。 他喜的是自己的一方再怎么说也有五个人,而你一个赵虎无论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五,可转念之间,又不由得大为吃惊,一来赵虎毕竟身经百战,不像那种毛头小子,他既然一个人敢来,是不会没有理由的。 再一看身后的韩广更是一脸的百变不惊,哪里像是将他这五员大将放在眼里? 战场瞬息之间,变化无所不在,这五员猛骑忽然一起动了起来,马蹄激飞,手握长枪的爆喝一声,跑在最前,而他身后的举着精钢大刀的也不甘示弱,急奔过去和他并驾齐驱,后面三个依次跟上,奔在最后的那个神射手,阴笑一声:“妈的,都说你赵虎厉害,今日就让你死在老子的箭下”,他心下忍不住暗忖道:“老子一战成名的时候到了”。 赵虎赶到,一支暗黑长矛当先和精钢大刀碰撞到一起,随后长枪自胁下急刺而出,“嘭嘭”两响,犹如石磨炸裂。 顿时冲天的尘土呼呼随着刀兵的冲撞而越旋越大,最后形成一道烟幕,流窜整个战场,烟幕已遮天,那个想一箭射死赵虎的人似乎已迷失了方向,赵虎已看不见了,而那个长枪刺出的那个位置恰恰距离赵虎的咽喉紧紧一寸之遥,这一寸虽短却是生和死的距离,显然赵虎还活着,他们五个人都十分不甘,但现在赵虎已回身走马逃了回去。 “追!”打得正酣,他们哪里肯错失这一战最佳良机,五匹战骑,五个火冒三千的骁勇挺马追了出去。 童关在城墙上看得仔细,他睁着一双犹如猎豹扑食般的眼珠,此时快急出眼泪来,恨恨道:“怎么就没刺中呢?多好的时机啊”。 乌寒江在旁边毫无动静,忽然开口道:“他们在不停下来就遭殃了”。 那五员大将已越战越勇,奋不顾身的冲了出去,紧跟赵虎身后,好似已经很近了,两个赤手空拳的将士已经准备就地将他解决,他们手里都没有什么兵刃,但要解决一个人就再简单不过,只需横手一抓,用力一掐,敌人的咽喉就扭断了,似乎现在已该出手。 童关还没反应过来,只一个劲儿的大叫:“快,再快,就差一点了”,忽然听到乌寒江的话,不禁一愣,再一看战场上,韩广仍是一动不动的端坐马上,似乎也不为赵虎担心。 龙溪也不由得哑然,大呼道:“敌人有诈,快点撤”。 忽然,又是一道烟尘,犹如一道飞箭,原来一动不动的韩广忽然动了,他一动整个战场都微微震荡了一下,赵虎回撤了大概两百米的距离突然骤停,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身后的五员骁将猝然不防,急勒缰绳,可惜已经太晚了,韩广的马简直像一只快箭一般,“嗖……”地穿了过来,在五个人中间,他的马还是很快,似乎根本就没有片刻停留,但地上已多了五具尸体,他们的身体上都多了个窟窿,鲜血带着热气从窟窿里冒了出来。 那个想一箭射死赵虎的,手还紧紧的搭在弓弦上,他的箭很少射不中,但现在已没机会再射,他十分不相信地望着自己身上的那个窟窿,他想不到韩广的出手竟然这么快。 赵虎仍骑在马上,阴笑着望着他,韩广道:“唉,看来又生疏了,竟然还有个没死的”。 赵虎望了一眼地上的射手,阴森道:“不死也活不长了,不如我送你一程吧”,说完,一矛插在还奄奄一息的弓箭手脸上,“嘎嘣”一下,长矛的尖头自后脑勺直刺入地上。 韩广忽然面露凶光,举矛吼道:“还有谁?”,这话显然又是一番挑衅,童关的脸色煞白,手指微微颤抖,他扶着城墙缓缓走了出去,身子仿佛一下子变得犹如木桩般沉重,脚已站不稳了。 乌寒江似乎还是很平静很平静,他的声音就像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他悠然道:“想不到战场上也有这么样的高手”。 龙溪转身望着他,叹气道:“不错,三下刺死了五个”。 乌寒江点头,道:“他的手法很好,但他的敌人也太笨了,非要让人当成糖葫芦”。 龙溪看着他忽然笑了,撇嘴道:“那只因为韩广不光手法很快,眼光也不错,他很有眼光地捕捉到一刺两命的时机,但要是我的话就……”。 乌寒江豁然抬起头,目光还停留在他那把漆黑铁剑上,低声道:“你……你难道要出手?” 龙溪噗嗤笑道:“我怕有人跟我抢”。 乌寒江道:“不错,这么好的对手,我是一定要抢的”。 ------------ 第五十二章 出手 龙溪和乌寒江正说着话,不料旁边的王督军一掌击向城墙上的一根木桩上,登时轰然一震,木桩上印出五个指印,看来他的一双手掌并不普通,龙溪看了,也不奇怪,要知道凡是在战场上征伐了三十几年,吃饭睡觉都刀不离身的人是不可能有一双平凡的手。 龙溪打眼望去,这双坚实而有力的手虽拍在木桩上,但他的人却愁眉苦脸起来。 他掌下的力道虽不弱,却不过是为了抒发郁积在心中的闷气。 王督军愁眉苦脸地扶着木桩,唉声叹道:“怎么又输了,果然要葬身此处吗?”。 城下又不时传来挑衅的声音,纷繁嘈杂,让人心烦。 木拓的吼声尤为刺耳:“童关,一群鼠辈,怎么这就没人了吗?我早就猜到你在故弄玄虚”。 这声音简直能把人逼疯,童关似乎都快崩溃了,他抱着头,环顾左右道:“还有没有人敢去?” 他的声音虽然很大,也很有气势,此刻也紧紧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下面的一众将士好像全都变成了哑巴,连一个附和的都找不到。 举目望去,城下的敌军不知不觉已向前推行了百十米远,眼看就要兵临城下了。 由赵虎带领的突击先锋已蠢蠢欲动,木拓更是闲庭漫步一般走到了城门之下,用铁锤拍打的城墙啪啪作响。 “还有谁?”又是一声充满着嘲笑和不屑的挑衅,韩广高举长矛奋力向上一扬,抬头望天,道:“果然是中原无人也?” 童关的拳头由于太用力已攥得咔咔作响,手的关节处变得惨白。 “忍无可忍”,王督军狂叫一声,“……我去!”他随手提起一柄寒光闪闪的精钢大刀就冲了出去,只是他的人还没走两步便被一只手拦了下来,一只很温暖的手。 王督军的身子原本蓄满了力,他冲出去的时候就没想活着回来,但此刻他的身子撞上这只手的时候竟然动弹不得分毫。 童关低着头,现在忽然抬了起来,抬起来便望见乌寒江。 就在楼梯处,在王督军的一只脚踩下来的那一刻,乌寒江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的这只温暖而细长的手还在挡着,王督军着实吃了一惊,顺着这只手缓缓看到乌寒江的另一只手,他的另一只手正搂着一把漆黑铁剑。 而他的脸谁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即便光线再明亮也看不清,他好像是一个影子,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 在刀头上混日子的王督军竟然被这个影子吓了一跳,这种感觉谁也说不上来,但却无比真实的让人心里发寒。 乌寒江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缓缓道:“你去了也是送死”。 王督军指着他一时说不出来话,吃吃道:“你……你要干嘛…”,扭头望着童关,童关也没什么反应,忽转身看龙溪,龙溪哈哈一笑,无奈道:“我的这位朋友有时候就爱多管闲事”。 童关望着他,喃喃道:“多管闲事?” 龙溪笑道:“对,多管闲事,现在他要下去了……”。 童关皱眉道:“下去,去哪……?” 他的这句话的尾音还拖着一个长长的问号,而现在却不得不换成一个大大的感叹号,他感叹一声道:“妈呀!他难道要下去挑战韩广赵虎”。 龙溪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乌寒江此刻已走了下去,城门打开,他就这样不急不慢,一个人搂着一把剑缓缓走出去,而他的面前是千军万马。 所有的敌军似乎都到了城下,他们信心满满,决定强攻。 由于人数众多,每个人稍微动一动便扬起冲天的烟尘。 但无论烟尘如何浩淼,他们都能感觉到仿佛城中走出了一个人,在这漫天尘土中一个影子缓缓走了出来。 所有人忽然都不动了,他们似乎都想看看从城中走出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谁都不相信有人敢孤身一人走出来,他们都不动了,韩广停在马上与赵虎一起聚精会神地往烟尘深处凝视。 木拓原本立在城下,现在却缓缓向后退,一直退到突击先锋的后面,而这个影子还在往前走,他的步子很有节奏,像钟摆一样不乱分毫,“踢踏……踢踏……”。 木拓退到军中似乎还觉得不保险,立马又向后跑了几十米。 烟尘终于散去,喧嚣平静…… 一个人缓缓现出了身形,乌寒江终于停了下来,他立在城门的百十米处,静静地站在那里。 童关疑声道:“他要干嘛?”。 龙溪向城下望了一眼,道:“他,或许在等”。 “等!”这个声音并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而是全军将士几百人同时忍不住叫出来的,他们似乎都忘了自己的职责,起先还有鼓声助威,而现在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们没有人相信乌寒江是去打仗的,他们现在都在看,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便是一阵大笑,放肆的笑,敌军的前锋看到乌寒江之后都忽然笑了起来,似乎是为了缓解刚才压抑的空气。 赵虎当下骑着马走过来,走到乌寒江跟前,咧嘴笑道:“你是来挑战的?” 乌寒江仍然一动不动,他的反应似乎很迟钝,过了大概十来秒,才悠悠道:“不是”。 赵虎的黑色战马就好像他的人一般狂躁,在地面上转来转去,好几次似乎差点踩到乌寒江,乌寒江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定定地站在那里,赵虎开口道:“那你是来送死的”,忽然一阵疾风,赵虎手起刀落,直劈下来。 此时天色已暗,昏黄的天幕下都是一团雾气。 乌寒江的漆黑铁剑上已沾满了这种雾,他的头发已被雾水打湿,他的剑还搂在他的怀里,当赵虎砍下来的时候,他的反应似乎还是很迟钝,他的身子连动都没有动,他的眼睛连抬都没有抬。 但现在地上却多了一具尸体,赵虎的脖子已不知什么时候被砍断了,他的嘴角还挂着笑,不屑而嘲讽的笑。 他的眼珠凸出来,狠狠地望着乌寒江,似乎想弄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乌寒江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表情还是如雾一般看不清楚,但却能让人打心底里发寒。 ------------ 第五十三章 又死了一个 “我来杀你”,乌寒江这才冷冷出口,可惜赵虎已经听不见了 敌军顿时乱作一团,他们瞪大眼珠望着赵虎的尸身,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恐惧和不信。 良久,童关那边一众将士们忽然爆发出一阵凶猛的喝彩声,他们的眼睛不光张得很大,嘴巴也已合不拢,他们也很不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面前,一向强横无匹的虎卫将军赵虎就这么死了,童关凝视着乌寒江的身影,咂嘴道:“我竟然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龙溪摆了摆手,微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突然被一只肥腻的手掌在背后轻轻一拍,一阵烧鸡的味道扑面而来,龙溪不回头也知道是谁,笑道:“你今天居然没睡觉?”。 黄大福揉了揉睡眼,迷迷糊糊道:“我起来舒展一下不好嘛” 龙溪苦笑,转身看了一眼黄大福,他似乎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童关也忽然回头望了一眼满身横肉的黄大胖子,颇客气道:“这位是?” 黄大福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龙溪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跟童关道:“这位可了不得……他不光懒还很……”,黄大福当即打断道:“还怎么样,告诉你那不是懒,那是不想动弹”。 “哦?”童关忽然认真起来,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唉?”,黄大福不以为意,忽然伸手一指,道:“乌老弟怎么在下面”。 龙溪和童关也一起抬眼望过去,而乌寒江直到此刻才勉强动了动。 他走起路来极其缓慢,一脚踏出去过好一会儿才伸出另一只脚,但不知怎么他向前移动的速度却很快,身后的兵将一起向他扑了过来,都好似碰不到他身上,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追不上,明明一箭就能射中却偏偏差了那么一分一毫。 “保护大帅!”,韩广忽然反应过来,急声呼道,他的战马已奔跑起来,向乌寒江撞过来。 木拓也翻身上马,他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至少好几倍,也比任何时候都狼狈,难看。 但此刻也顾不得那许多,慌忙喝令手下:“快,快拦住他”。 但却没什么用,他已走了过来。 乌寒江的每个动作都极其迟钝,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他,他的步伐也很缓慢,但走得却说不出的快。 木拓上到马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乌寒江就到了他面前,没人看清他是如何过来的,千军万马如同瘫痪了一般,乌寒江笔直走过来,连一个弯都不用拐。 木拓简直吓瘫了,跟见了鬼似得,脸上变得惨绿。 “你,想……怎么样?”,他强作镇定,但他的身子已不由自主的颤抖。 童关和一众将士全都聚集着望过来,眼珠都快掉出来。 “乖乖……他难道想杀木拓”,王督军一向稳重,却也忍不住微微颤动,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舌头打结道:“真没想到还有这么样的人物,居然能把木拓逼到如此境地”。 乌寒江怀中的漆黑铁剑在这昏暗的天空下透出一抹奇异之色。 他的手轻轻握在上面,手指细长而有力,呼吸已渐渐急促起来,他半眯着眼,似乎很享受这一过程,他的手缓缓拔出剑,伴随着一阵“嗤嗤……”出鞘声,这声音他听过无数次,但每次都能令他心跳加快。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包括敌军在内,他们都想看看这把出鞘的剑是个什么模样,什么质地,更想见识见识这一剑挥出会有多大威力。 木拓好似也充满着好奇心,瞪着眼珠子一眨不眨的凝注乌寒江,忽然告饶道:“请壮士饶我性命”。 乌寒江略一迟疑,愣了一下,他如何也想不到刚才还狂傲霸道的大帅会低声下气的求饶。 看来无论是谁一但关系到身家性命都免不了要再三考虑一番,他们或许都视死如归,但真到了那个时候却也无法避免的对生的本能渴望。 但就在这毫秒之间,大将韩广已驰马杀到,他的马果然很快。 他的人更快,马的双蹄刚落地,韩广跳起来,大喝一声,道:“什么人报上名来?” 木拓终于从惊慌失措中惊醒,失声道:“啰嗦什么,赶紧杀了他”。 场上又是一阵骚动,韩广不愧为一代名将,他的人一到,全军上下似乎都得到不小的振奋,就好像被砍了头的蛇又活过来似的。 乌寒江身处千军万马之中,毫无惧色,他的手还放在漆黑剑柄上,那幽深的剑柄已被他摩挲得锃亮。 手还没有动,他抬眼看向韩广,淡淡道:“你的长矛呢?” 韩广森然一笑,眼眸中射出寒芒,冷哼道:“想看我的兵器,就必须用血来交换”。 乌寒江道:“那是自然”。 韩广忽然挑起丈八长矛,急向乌寒江刺了过来,这一招无比精妙,正是他的成名绝技三刺五死。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使出这招,比平时更加狠厉,他的力量中好似注入了一种发了疯的仇恨,他咬牙道:“虎哥,这就为你报仇”。 乌寒江终于抬起头,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却还是略显迟钝,他仰起脑袋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扑了过来。 乌寒江不禁赞叹道:好着法,只不过太慢了点”,任何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得为之一怔,那只因韩广的这一刺简直比箭还快得多,而到了他那里怎么就慢了,在看乌寒江的身子距离长矛的锋芒只毫厘之间,童关更是急声大呼道:“乌兄弟小心啊”。 乌寒江的反应似乎很慢,他闪避的动作更慢,长矛已奔着他的咽喉而去。 他也只不过微微动了一点点,但就是这么毫不足道的一点,长矛的锋尖却怎么也刺不中,“嗖——”的一声擦着他的脖子过去。 与此同时乌寒江的漆黑铁剑终于拔了出来,“嗖——”的又是一声,长矛刺出,忽然一个人从马上坠了下来,韩广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口子,鲜血从口子里直喷出来,他的死相和赵虎如出一辙。 他的眼珠已凸了出来,狠狠瞪着乌寒江,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临死前都没搞明白自己是如何中招的。 木拓以及身旁的一众将士连动也不动,都吓得呆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有人出剑居然这么快。 ------------ 第五十四章 那一闪 童关眼里闪着光道:“看来今天木拓也难逃一死了”。 乌寒江的剑拔出来就不会轻易收回去,这一点龙溪很清楚。 他现在很认真的看,城下早已乱作一团。 眼睁睁看着数十万的大军像堤坝一般崩塌,乌寒江穿梭自如,身为主帅的木拓拥有着无上权利,而此刻,却拿一个小小的剑客毫无办法。 城墙之上的一众将士都快笑疯了,他们脸上的肌肉挤在一块,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他们兴奋得想大哭一场,因为就在前不久他们几乎绝望,面对着数十万敌人,实在是夜不能寐,寝食不安。 王督军更是一夜衰老了许多,他自认为征战无数,但对于木拓领导的十万大军却是一筹莫展。 而乌寒江只凭一个人,一把剑却让敌人溃不成军,王督军锤着胸口道:“他简直是神”。 不光他这么认为,就连木拓都觉得乌寒江就像神一般执行着死刑。 他手里的剑只要一出鞘就必然有一个人要倒下,而你却看不出他是怎么出手的,越看不清就越害怕。 乌寒江手还是很干净,剑锋上洁白闪亮,只有剑尖的一滴血珠证明他刚刚的确杀过人。 木拓魂都吓飞了,此刻像快木头似得,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 等着乌寒江取他的性命,他这才深深体会到什么是无谓的反抗?在乌寒江面前任何逃避都是没有用的,他只要拔剑就必然见血。 “好,就这么一刀砍了他”,童关一拳砸在墙上砖头块上,激动得浑身颤抖。 乌寒江的剑光忽然一闪,“嗖”的又是一条血泉喷了出来,挡在木拓身前的是一位身穿黑色战袍的男人。 他倒下去的时候还有一丝呼吸,他艰难的道:“快护送大帅离开……全军撤退”。 木拓见到这人咽气后才转醒,失声道:“老将军……”。 老将军的眼睛已闭起,他的脖颈上的脉搏已停顿。 木拓颤抖的道:“好快的刀啊”。 乌寒江不理他,又是剑光一闪,木拓已闭起眼睛,等待着死亡来临,忽然“呛”的一声,又是一闪,像惊鸿飞过,光华夺目。 过了好一会儿,木拓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的人毫发无损,他忍不住抬头看乌寒江,乌寒江已找不到了,他的人忽然不见了。 龙溪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紧紧跟随乌寒江,面色凝重。 童关不禁一怔,道:“刚才的那一闪是怎么回事?” 龙溪沉声道:“他的剑被挡了下来”。 黄大福吃惊道:“什么?居然有人能挡下乌大侠的剑”。 王督军惋惜道:“木拓的命可真大,可惜,可惜”。 童关又道:“是什么人挡下他的?” 龙溪的眼睛里似乎闪着一团精芒,头也不抬道:“乌寒江现在正在追的就是这个人”。 敌军数十万兵马杂乱不堪,木拓恢复神智后,立刻调转,大军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溃散,但也管不了这么多,木拓自觉现在还有命活着已是万幸了,那里还敢停留,骑着马急逃而去,后面的精锐之师紧随其后。 即便这样,童关区区几百骑兵还是不敢去追,仍立在城墙之上,王督军也默然不怪,毕竟敌我悬殊太大。 乌寒江的人到底去哪了,挡住他那一剑的强敌又在哪里? 童关很是不甘心,望着木拓骑着马越走越远,忽然抢过一支长枪,道:“木拓绝不能放走”。 龙溪忽然拦住他,道:“你留下,我去” 童关豁然抬头,眼圈红红的,龙溪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笑道:“主帅都是坐镇军中,运筹帷幄”。 童关一把握住他的手,心里满是感动,龙溪的身形立刻消失在城墙之上,全军又是一惊,王督军眨着眼,吃吃道:“他,他怎么也消失了?” 黄大福笑嘻嘻道:“你们这些人,难道没见过轻功”。 王督军一脸的惊疑不定,道:“轻功?这也太快了,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龙溪追出去,还不到几秒钟,便在路上遇到乌寒江。 乌寒江的剑已入鞘,站在地上像块木桩似的一动不动,龙溪走上去轻轻一拍道:“怎么,没有追上”。 乌寒江道:“虽没追上,但他也没有走远”。 龙溪眼睛四处转了一圈,道:“这么说他就在附近?” 乌寒江道:“至少他要保护那个木拓离开”。 龙溪醒悟,抬眼向后一望,又是漫天的烟尘,木拓带着大军已赶了上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乌寒江正在前面等着他,但敌军人数实在太多,就连龙溪都不能确定能不能找到木拓。 但乌寒江却不同,他天生就有敏锐的嗅觉和野兽一般锐利的眼睛。 龙溪豁然一叹,道:“看来谁遇到你都要倒霉的”。 乌寒江也在看着他,沉吟道:“等一会儿木拓交给你了”。 龙溪道:“交给我?” 乌寒江道:“对,我很可能没时间向木拓出手了”。 龙溪吃惊道:“这个人就这么厉害,连你都……”。 乌寒江道:“不错,说实话连我也没把握打赢他”。 龙溪思考了很久,缓缓道:“你先逼他现身,我解决木拓后跟你汇合”。 乌寒江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他身后的数十万大军像洪水般向他们冲了过来,场面已失控。 龙溪和乌寒江一同闪身避开,他们的动作看似都很慢,其实快得让人发晕,虽能看到他的人,却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乌寒江的剑一瞬间又拔了出来,手面上青筋盘龙般爆了出来,龙溪知道木拓已被他盯住了,他的斩击如一道闪电般窜了过去。 与此同时,又是一闪,像长虹贯日一般,映得人睁不开眼,龙溪悚然一惊,道:“好强大的剑气”。 这道剑光已和乌寒江的那道斩击重合在一起,在千军万马中下起了剑雨,而木拓还是毫发无损的骑在马上,除了惊吓之外没有半点伤痕。 乌寒江道:“我就说吧,这个人简直强到了极点”。 龙溪笑道:“幸亏我跟你一起出来”,他的人已向木拓窜了过去,这时,大军之中,不知从哪缓缓走出来一个小女孩。 她的身形看似柔弱娇小,她的面孔在这狂乱的烟尘里看不清楚。 龙溪的身子刚越起,便停了下来,急转而下,因为他发现好几匹战马就快撞到这个裹着鲜艳衣服的女孩子。 ------------ 第五十五章 东瀛剑术 龙溪惊呼出声,道:“姑娘小心”,他落下来之后一把拦腰抱住了她,急向身旁的空地上退了出去。 乌寒江一道斩击过后也落了下来,眉头紧锁,抬眼四处张望,龙溪道:“怎么,没有追上吗?” 乌寒江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按理说他应该走不远才对,怎么就忽然消失了”。 龙溪放下小女孩,嘻嘻笑道:“小妹妹,没吓着吧?你爹娘呢”。 乌寒江也一眼看过去,他发现这个身上裹着很鲜艳的异域服饰的小女孩,长得像块玉似得,她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龙溪嘟嘴道:“看来吓得的确不轻,你瞧脸都吓白了”。 乌寒江冷冷道:“木拓呢?” 龙溪失声道:“啊!我忘了”。 乌寒江道:“看来咱们都失手了”。 龙溪无奈一笑,道:“虽放走一个人,也救了一个人,不亏”。 忽然想起乌寒江刚才的话,道:“你刚才说那个人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乌寒江深深叹了一口气,也是一头雾水,眉头紧锁,道:“我也想不明白,那个时候我似乎已看到了一柄剑刺了过来”。 龙溪脱口道:“这么近?什么样的剑”。 乌寒江道:“很白很白的剑,像玉一般”。 龙溪沉吟着,道:“像玉一般的剑?”。 乌寒江道:“不错,可就在你向木拓出手的时候,这把剑却忽然消失了”。 龙溪叹道:“我的确已向木拓出手,他原本应该是个死人”。 乌寒江看着他道:“而你却为了一个小女孩……”。 龙溪直起身子,吸了口气,苦笑道:“你看她多可爱,你忍心不救她?” 乌寒江没有说话,忽然看向这个样貌极其清丽的小女孩,摇头道:“她是哑巴?” 龙溪道:“对哦,她怎么一直不说话,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如果是哑巴就太可惜了”。 乌寒江打量了一番,道:“你看她这身衣服,并不像中原装束”。 龙溪也颇感意外,道:“这么鲜艳靓丽的服装,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而我却好像见过”,乌寒江忽然回忆起什么似得,不咸不淡的开口。 “哦?在哪见过?”龙溪顺着他的话,来了兴趣。 乌寒江抬头道:“东瀛”。 龙溪道:“东瀛?” 乌寒江不说话了。 龙溪又道:“你确定?” 乌寒江道:“这本没什么奇怪的,这里地处边塞,遇到什么人都有可能”。 龙溪垂下头,忽然转过话头道:“你怎么会见过东瀛的人,他们打了败仗之后就在中土消失了”。 乌寒江不再看他,走到一出崖边,遥望远方,道:“东瀛虽消失,但他们的剑术却并没消失”。 龙溪呼出口气,叹道:“我明白了,你是寻找对手去了”。 乌寒江忽然道:“你可听说过旋风斩?”。 龙溪摇头笑道:“我可没你那么武痴”。 乌寒江的目中露出神往之色,激动道:“那可是东瀛剑派中至高无上的一剑”。 龙溪道:“这么说,你曾和他交过手?”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乌寒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他?只可惜我连见都没有见到过”。 龙溪不由得一笑,道:“你连看都没看过,怎么知道那剑法的威力?”。 乌寒江眸里没有半点笑意,他的声音很冷,道:“只因为百年来还没有人练成”。 龙溪摇头道:“那就是传说咯”。 乌寒江道:“是传说,但这个传说却很可信”。 龙溪笑道:“如果真有那么厉害的剑术,我倒是一点也不想见”。 乌寒江忽然转过身,迟疑道:“你难道不想见识中原以外的武学”。 龙溪脱口道:“不想”。 乌寒江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憎恶,过了很久,慢慢平静下来,看着龙溪,道:“看来你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 龙溪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走向远处干枯的树下,背对着乌寒江道:“你多心了,老实说,很多时候我对自己都有点厌恶,当我拿起剑也是这厌恶最深的时候”。 乌寒江忽然打断,愤恨道:“不要再说了,你不觉得矫情吗?” 龙溪转身,半天无语,因为他发现有时候跟乌寒江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乌寒江还在继续,语声充满着不忿:“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自己已达到很高的境界,你可以随意的嘲笑别人,指责别人,就像一个吃饱饭的人说所有食物都反胃一样”。 龙溪实在没有多余的话好说,只淡淡的笑了笑。 一个人如果不是真的想笑,那他的眼睛必然会出卖他,所以龙溪笑的时候并没让乌寒江看见。 乌寒江也懒得看他,在一个痴迷之人面前讨论这个人喜欢的事物是极其危险的,很可能因此他们的关系彻底断裂。 龙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乌寒江搂着漆黑铁剑缓缓走了出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大军已撤,烟尘已散,整片路面上都是坑坑洼洼的马蹄印。 似乎只有尸体在诉说着曾经在这里上演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一战。 龙溪缓缓转过身,他发现那个身着艳丽服饰的小女孩还没有离开,她的身子像朵坚韧的野花,头发如飞瀑一般被风吹起。 龙溪走过去,她的个头符合一般女孩的身高,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龙溪和蔼地道:“小妹妹,你家在哪?” 小女孩如玉雕琢的脸庞没有任何波澜,浑身上下只有一对大眼睛灵活的眨呀眨的。 龙溪抿了抿又道:“你能听见哥哥说话么?” 小女孩仍是一阵沉默,随后龙溪又一连试了好几种方法,她都是无动于衷。 无奈的叹了口气,龙溪呐呐道:“你难道真是哑巴?”。 小女孩忽然瞪了他一眼,龙溪咧嘴一笑,道:“既然不是,那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像费了很大力气,才吃吃道:“我叫晴子”。 龙溪皱眉道:“你果然是东瀛人”。 ------------ 第五十六章 旋风斩 这句话说完,小女孩又成了哑巴,无论龙溪说什么,她都好像听不见一般。 夜已至,天色昏黒。 龙溪将晴子带回谭五郎的庄园里,刚走到城下便遇到黄大福。 黄大福愣了一下,咧嘴道:“龙哥,哪里弄回来的花姑娘?” 龙溪见晴子的衣服甚是鲜艳,倒真可以称呼“花姑娘”,不禁笑道:“黄兄幽默”。 黄大福慢腾腾地跟在龙溪身后,忽然冷不丁开口道:“乌寒江刚才走了”。 龙溪的身子突然停滞,脱口道:“什么?” 黄大福还是慢腾腾的往里走,悠悠道:“他骑着匹快马,带着妻子离开了”。 龙溪急着道:“他就这样走了?” 黄大福沉吟片刻,才慢吞吞道:“他还有句话”。 龙溪看着他,黄大福道:“他说,这里的一切看似平静,但千万小心,一定要等他回来”。 龙溪长长吐出口气,面上现出痛苦之色,呐呐道:“他让别人多加小心,却忘了自己现在正是最危险的一个”。 黄大福却好像没什么感觉,兀自挺着个肥嘟嘟的肚子跟着龙溪走到庄园深处。 夜晚的湿气越来越重,他们的头发已被露水打湿,龙溪一路上似乎有什么心事,他的头低垂,面部隐没在黑暗中。 黄大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旁一言不发的小女孩,道:“她怎么办?” 龙溪这才回过神,当下安排晴子住进西面的厢房里,自己一个人走回房间。 他的房间已有一大批人在等着,童关和王督军站在门口,龙溪见到他们,也不由得开怀一笑道:“诸位辛苦”。 童关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神情激动道:“这算什么,龙兄才是真丈夫啊,还有乌大侠”。 龙溪笑了笑,道:“可惜木拓还活着,乌大侠已走了”。 童关突然一惊,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半天才缓过来,眼里却没了笑,却仍十分客气道:“不管怎么样,这次击退强敌都全靠你们”。 龙溪心里也是一阵惭愧,苦笑道:“本来我应该有机会杀了他”。 童关道:“哦,龙兄缘何又放走他的”。 龙溪道:“为了救人”。 童关热情地一拍他的肩膀,道:“我就说嘛,龙兄侠义仁厚”。 龙溪心里一阵感激,他竟一时语塞,说不出什么话,忽然眯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童关误以为他是太过劳累,当下便带着一众将士离开。 “龙兄好生保重,早点休息”。 龙溪望着他们迅速消失在雾的尽头,心里暖洋洋的。 但就在今天夜里,一桩惊天大事发生了,当夜半三更时,王督军起夜视察军情,他走在昏黑的城墙之上,喝令守军严加戒备。 城墙上面原本是五个守军负责瞭望,此刻站着一动不动,王督军一连唤了两声都没有反应,夜色漆黑看不清他们的脸,王督军十分生气地走上前去。 他走过去的时候忽然被什么拌了一脚,王督军气愤的一脚踢开,地上的那个“东西”就好像皮球一般滚了滚。 当下也不在意,又往前走了几步,视野里渐渐清晰起来,雾气弥漫的城墙之上立着五具无头尸身,而他们的头颅就掉在脚下。 王督军眼珠都快瞪了出来,面上露出惊惧之色,浑身哆嗦地跑了回去。 没走出几步便呕吐起来,当他在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个身上裹着很妖艳的花衣服的小女孩慢慢走了过来,她的步子很慢很慢,但速度却说不出的快,犹如夜晚的幽灵,但看到她那绝美的容颜又好像天上的仙子。 王督军眼都看花了,小女孩已走到他的面前,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像玉一般雕成。 她冷冷的望了王督军一眼,忽然从身后掏出一个用精致布料裹着的一个东西,她轻轻拆开,王督军不知她要干嘛,也不知她的手里拿着的是一个什么东西,只觉得浑身发寒,这周围忽然一下子冷了起来,刮的风比冬天的还要刺骨。 王督军忽然失声,大喊道:“龙公子”。 龙溪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这里,听见有人叫他,缓缓走了过来,笑道:“原来是王督军”,这句话说完他就发现不对,急声道:“怎么了,你流这么多汗”。 王督军早已把自己给忘了,伸手指着身后的城墙,嘶哑着道:“那里有鬼”。 龙溪一脚踏上,随后便看到和王督军相同的一幕,五具尸身,五个掉在地上的头颅,血淋淋,腥呴呴。 他们的头虽然都掉了,但他们的人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手里还握着兵器,军姿严整。 龙溪仔仔细细看了一番,不禁叹道:“这是有多快的出手,他们五个人简直连动都没动就被人砍了头,是他们没发现还是来不及?这是怎么做到的?”,猛的,他又忍不住想起十大将军的死,不由得心头一跳,冷不丁吐出几个字:“旋风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这几件事联系到一起的。 抬起头,他发现那个叫晴子的小女孩望着他,晴子的眼睛如同春水一般澄澈,他忽然道:“快闭起眼睛”,但已来不及,晴子眼珠一转,便看到一个皮球一般血淋淋的头颅,但奇怪的是她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波澜,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她的手里空空的,刚才的那个古怪的包裹已不见了,苍白的小脸上忽然泛起红晕,冷冷道:“这里有什么可看的?我们回去吧”。 龙溪吃惊道:“你不害怕?” 小女孩又不说话了,一眨不眨地望着,像是看着一个很怪的人。 王督军走过来,急着道:“她懂什么,或许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哩”。 晴子忽然开口,道:“你刚才的样子就叫害怕”,她的声音就好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一般,虽都能听得懂,但却很感到陌生,神情更是让人琢磨不透。 龙溪笑道:“看吧,她并不是傻孩子”。 王督军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声音沙哑着道:“龙公子,以你之见这是鬼还是人?” 龙溪望着小女孩,笑道:“她当然是人”。 王督军摆手道:“我不是说她,我是说那五具无头尸,你看这是人为还是鬼怪作祟”。 ------------ 第五十七章 剑皇 夜晚似乎很漫长。 也许为了容纳更多的剧情,此刻,在另一个地方,木拓率领的数十万大军迟迟归来。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油光满面的中年武士。 他的刀斜插在腰间,每迈出一步他的这把细长的弯刀就跟着晃动一下。 他从灯火辉煌的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木拓灰头土脸的模样甚感意外,再向前方的队伍中望去,他的下巴差点掉下来,瞪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大帅……”。 木拓满脸疲倦,大口喝了碗水,似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过了很久才喘着粗气道:“败了,败得好惨”。 中年武士在屋子里踱了好几步,急不可耐道:“对方有多少人马?” 木拓眯着眼,伸出两个手指头。 中年武士一双眼睛像钉子一般看了过去,脱口道:“二十万?” 木拓将满满的一碗水,猛地一口灌了下去,哆嗦着嘴唇道:“是两个人”。 中年武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浑身好像瘫痪了一般,吃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木拓回想起白天乌寒江追杀自己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只见他一刀接一刀,像砍瓜切菜似的,现在想起来都感到浑身发软,呼吸困难。 木拓道:“怎么不可能,他简直不是人,是两个恶魔”。 中年武士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着木拓满脸的恐惧之色,忽然用力一握刀柄,道:“大帅,到底是两个什么样的人?” 木拓也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端起桌上的空碗,“哗”地一下狠狠摔碎在地上,眼中的怒意渐渐膨胀起来,中年武士面露喜色,叫了一声:“大帅”。 木拓的目光像忽然回到很远的地方,等他的眼睛里的瞳孔再次聚焦时忽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雄风又回来了,但愤恨仍留在脸上,他咬着牙道:“这两个人差点要了我的命,三十年来老夫从没像今天这般屈辱过”。 中年武士的一把弯刀忽然拔了出来,刀尖却留在鞘中,虽是半截出鞘仍可感受到这柄剑所散发的威慑力。 他忽然像想到什么似得,脸上顿时松散下来,笑道:“大帅刚才说生命面临威胁?” 木拓呼入口气,大声道:“那可不,差点死在战场上”。 中年武士还是很随意地笑着,木拓扭头看着他,道:“你好像很开心?” 中年武士道:“大帅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木拓皱眉道:“什么事,扳野阁下不要卖什么关子?” 扳野一下子停住笑声,满脸肃穆道:“大帅你可还记得晴子小姐吗?” 木拓一拍脑门道:“就是那个号称东瀛第一剑客,可她似乎很小啊”。 扳野忽然冷淡下来,面上透出不悦,沉声道:“请大帅对晴子小姐尊重些”。 木拓当下也收敛面容,肃然道:“请扳野阁下说下去”。 扳野走到屋子里的一出木架旁,解下腰上的长刀,喝令左右一众武士退下。 他的声音里满是崇敬之意,低声道:“大帅,只要有晴子小姐保护你,这世上没人可以伤你分毫”。 木拓的眼中仍怀犹豫之色,迟疑道:“她真的是东瀛第一?”。 扳野摇了摇头,眼里发着亮光,道:“不,她很可能是这世上最强的剑客,不仅仅是在东瀛”。 木拓的身子猛的向后倒了下去,头脑里一片混乱,白天的场景如同碎片一般在脑海里飞舞。 他闭起眼睛跟着这些碎片一遍一遍回忆起来,过了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叹息道:“这就是了,原来救我的人是她呀,我还以为……”,他忽然惊醒似的,又道:“她真有那么强”。 扳野道:“你可听说过旋风斩吗?” 木拓道:“旋风斩……就是传说你们那里几百年来都无人练成的至高一剑?”。 扳野道:“不错,凡是练成那一剑的人就是剑中皇者,受所有剑道顶礼膜拜”。 木拓的眼睛越来越亮,急着道:“你现在谈到她已经将自己的剑解了下来,是不是……”。 扳野忽然打断他的话,一眨不眨道:“因为在她面前任何人都不配谈剑”。 木拓的脸已兴奋得通红,急道:“这么说她已练成了那一绝世之剑”。 扳野忽然冷静下来,缓缓吸了口气,道:“她的确练成了那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至高一剑,晴子小姐已是当之无愧的剑皇”。 他深深叹了口气,又喃喃道:“只不过她所付出的代价也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她已十多年没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话,现在她是不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也尚未可知”。 木拓的眼中也忽然暗淡下来,他垂下身子,凄然道:“她自从来到军中的确很少说话,我还以为这个小丫头是个哑巴……”,说着,他忽然停下,带着歉意道:“我又说错话了”。 扳野似乎仍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嘴里流出淡淡的笑意,自语:“所幸她终于练成了”。 木拓猛然抬头,眼眸里燃起熊熊烈火,他狂笑道:“不错,她练成了旋风斩,这就是最重要的”。 扳野转醒,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有晴子小姐相助,大帅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木拓一拍桌子,面露悔意道:“唉,可当初我只把她当做普通小姑娘一般对待,没有大用”。 扳野叹道:“这就是大帅你的不是了,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给她的哥哥报仇”。 木拓皱眉道:“他的哥哥莫不是三年前东瀛入侵中原的一位将领?” 扳野摇了摇头,道:“她的哥哥也是一位随军剑客,和中原决战之时败在一位同样优秀的剑客手上”。 木拓嗫嚅着干裂的嘴唇,道:“这么说,她此番是想找到那位中原剑客?”。 扳野道:“如果你这么想那实在是小看晴子小姐了,你也小瞧了东瀛的胸怀”。 木拓迟疑道:“这怎么讲?” 扳野笑了笑,又道:“败就是败了,我们东瀛承认那一战输了,晴子小姐也一样敬重剑道中的每一位剑客,所以更不会为了哥哥的死而去找那个剑客报仇,她所要找得是中原中所有拿剑的人”。 木拓眼睛都直了,他急着道:“难道她要打败所有中原剑客”。 “不,现在也许只打败一个就可以了”。 ------------ 第五十八章 再遇陈冤 “谁”,木拓开口,眼神里的火焰越烧越旺,扳野深吸一口,细细回味了很久,等他开口时忽然闭起了嘴。 他的眼睛如猎犬似的望向门外。 门外漆黑,陡然刮起一阵阴风,木拓也不由自主看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很不耐烦地转过身子,忽然从这阵阴风中走出个影子。 这个影子还在漆黑的门外,但扳野似乎已知道是谁,他嘴角微微向上弯曲,轻笑一声,道:“老朋友,别来无恙”。 影子佝偻着缓缓走了进来,他走进来的时候竟没有半点声音,木拓直愣愣地凝视着他,皱眉道:“这位是……”。 扳野笑着扬声道:“这位便是大名顶顶的血盟首领,陈冤先生”,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追捧之意。 木拓摇了摇头,眉头并没有松开,扳野犹疑着又道:“大帅难道没听说过血盟?” 陈冤走过来忽然跳到木拓对面的一张椅子上,他坐下来的动作幅度很大,却同样没发出半点声音,木拓不由得被吸引过去,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陈冤轻笑道:“这没什么大碍,江湖上的事情本来就很难传到军中”,他的笑声很是刺耳,不由得让人心里发毛。他停止笑,环顾一圈道:“大帅,其实我曾经也是一名征战沙场的将军”。 “哦?”木拓一惊,来了兴趣,道:“这么说阁下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已盯住了陈冤的一双手,一双金光闪闪的手。 陈冤丝毫也不在意,冷笑一声道:“有没有本事,今晚便见分晓”。 扳野道:“今晚?” 陈冤的一双金光闪闪的手微微攥紧,又慢慢松开,他的笑声里充满着放肆狂妄和自大。 木拓似乎对他的人很是满意,点着头道:“今晚阁下想干什么?”。 陈冤忽然笑道:“大帅今天是不是遇到一个很厉害的人?”。 木拓的眼中忽然冒出了怒火,愤恨着道:“除了那个像恶鬼一般想致我死命的剑客,我实在想不出……”。 陈冤忽然打断道:“就是他,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木拓摇了摇头,目中又闪过一抹恐惧,沙哑道:“我这辈子再也不想遇见他”。 陈冤干瘪的眼眶里的一对眼珠忽然凸了出来,他急着道:“大帅是不是想杀了他?”。 木拓眼睛一亮又黯然下来,迟疑着道:“当然想,不过有谁能办得到?”。 扳野此刻才听出了点意思,他笑着开口道:“我想除了陈冤阁下,没人能办到了”。 陈冤大笑,他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在这漆黑之夜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但在木拓听来却是格外地悦耳动听。 木拓眼里的怒火已渐渐熄灭,换成一种很平和的神色,他淡然一笑,道:“阁下居然有这么大本事”。 陈冤豁然停住笑声,冷冷道:“他叫乌寒江,在中原也是一个排的上号的人物,大帅败给他并不丢人”。 木拓点了点头,道:“那阁下怎么杀他?” 扳野忽然大笑道:“这位陈冤先生在江湖上被誉为剑客阎罗,大帅可知晓?”。 “剑客阎罗?”木拓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陈冤阴笑道:“不管如何他今晚都死定了”。 木拓抬头,面露喜色道:“哦?阁下这么有把握?” 陈冤傲然道:“当然,这一路我已将血盟大半势力全都压在了他身上,我就不信他能闯得过去”。 “好”,木拓大手一拍桌面,高声道:“事成之后我愿将四分之一的河山赠与你”。 陈冤的笑声忽然变成了嚎叫,扳野和他相识已久,知道他只有在极为兴奋的时候才会这般形态。 扳野等他恢复过来后,肃然道:“阁下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陈冤忽然冷静下来,眼睛如钉子一般注视着门外,道:“就现在”,这句话还飘荡在屋子里,他的人忽然消失了,木拓叹道:“果然是高手”。 扳野追出去,高声叫道:“阁下可需帮手?” “不用……”,陈冤的声音越来越远,夜晚也越来越黑。 等陈冤走后,木拓在屋子里逡巡了几圈,十分不安道:“他到底行不行?” 扳野低头沉思了半晌,忽然笑道:“大帅何必为这种人忧虑”。 木拓迟疑着道:“我是怕他……”,扳野忽然打断他的话,意味深长道:“大帅是怕他不行,又怕他很行?”。 木拓抬起头,炯炯有神地望着扳野,忽然笑了起来,道:“你怎么会认识这些怪物的”。 扳野没有回答这句话,忽然接着道:“大帅您不用担心,现在正需要像这样怪物的时候”。 木拓道:“但他们会很不受控制”。 扳野道:“您不要忘了,还有晴子小姐”,他的脸上忽然又变得肃穆而崇敬,沉声道:“他之所以肯教我这个朋友,也是因为有咱们东瀛第一剑皇压着,不然您以为像陈冤这样的怪物会搭理我么”。 木拓深深松了一口气,叹息道:“晴子小姐真有这么大本事?” 扳野悠然道:“您看我的眼光如何?” 木拓毫不犹豫道:“扳野阁下慧眼如炬,自然看什么都不会错的”。 扳野微笑道:“那如果我说晴子小姐杀陈冤这些怪物连一刀都不用,大帅,您会信么?” “一刀都不用……”,木拓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里又燃起烈火,他慢慢走了出去,亲切地拉着扳野的手,温和而亲昵着道:“有扳野先生和晴子小姐相助,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和扳野来到空无一人的荒凉空旷的野外,大军就驻扎在这里,他伸手向前虚指,道:“扳野阁下,事成之后我愿与您共享这大好河山”。 扳野忙拱手自谦,道:“我乃一介武夫,何德何能胆敢与大帅您……”,木拓扶住他,笑着道:“扳野阁下不必谦让”。 扳野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通红通红,但这漆黑荒凉的夜晚在他看来却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木拓又笑道:“扳野阁下,你说那个乌寒江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 扳野闻言,努力平静了很久,才缓缓道:“能”。 “何以见得”,木拓面上立刻冷下来,语气里透着不悦。 “他虽能活到明天早上,却未必能活到明天晚上”,扳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木拓已跟在他大笑起来,“这么说陈冤还是有点用的嘛”。 ------------ 第五十九章 冤家路窄 夜晚不论有多漫长,但对乌寒江来说也是短暂的,因为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说不清是迷雾还是毒气的夜里,他已走了很远很远,路还在眼前,他却停了下来,因为前方又冒出一阵杀气。 十几个身穿花色紧身衣的蒙面人手执钢刀挡在乌寒江的前面。 他们凶悍的目光一下子像刀子一般盯上了乌寒江,而乌寒江却好像没看到他们,他一直低头望着自己怀里的一把漆黑铁剑,他一盯着自己的铁剑目光就忽然变得柔和。 “老大,看来不好对付啊”,一个花色蒙面犹豫着道。 “怕什么,一会儿首领就来了,我还不信他能把我们全干光了”。 “你看他身上……”,天快亮了,乌寒江的身上早已被鲜血染红,他的衣服就像从血水里滚出来的。 “难道前面的五百多个兄弟都没有拦住他?”,为首的一个花色蒙面战战兢兢的开口,他的声音已有些发抖。 “很遗憾,他们全死了”,乌寒江这才冷冷的抬起头,他抬起头先望了一眼身后。 他的身后还有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身材窈窕,面目端庄的姑娘,而这姑娘的衣服上却干净洁白,好似没有一点尘埃。 再往身后看,这一路上只有一条马蹄印,而蹄印里带着星星点点的鲜血,鲜血已铺满路面。 可以说乌寒江这一路走过来并不容易,他的刀上从来没有像今晚沾过那么多鲜血,夺去那么多条生命。 马上的姑娘微微有些颤抖,她隐隐感觉到乌寒江又面临着一场血战,但她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马上,无论乌寒江面临怎么样的危险她也是半点忙也帮不上,因为她是一个瞎子。 小红已后悔跟着他出来,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他的话执意要跟出来,此时她只愿自己不要给他添什么麻烦就够了。 “不用怕,我们可是精锐中的精锐,况且……”。 “况且,首领差不多也快到了”,他们忽然又胆大了许多,目中的凶厉之色更重了几分。 乌寒江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想死”,他的剑一刹那拔了出来。 前方的几十柄钢刀也在同一时间向乌寒江砍了过来,他们都使尽浑身力气,因为他们都不想死,不想被别人杀死就要先杀死别人。 他们的刀法都很快,但在乌寒江的眼里却还是慢了。 哪怕慢了零点一秒,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每个人手腕上各中了一刀,这一刀已足够让他们失去战意,现在刀已掉在地上,十几柄寒光闪闪的钢刀几乎是同一时间落地。 乌寒江的漆黑铁剑不知什么时候回到鞘中,他的人似乎很疲倦,半眯着眼,低沉着道:“我现在累了,懒得杀你们”。 所有人都感到意外,荒凉的夜里陡然刮起一阵微风,微风里似乎带着暖意,那个嗜血好杀的绝代剑客竟然也有不杀的时候,他的剑从来都是有去无回,见血封喉。 此刻,地上的十几个花色蒙面手腕虽断,但他们的脸上却忽然开心起来,他们都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向乌寒江磕了几个头,乌寒江冷冷道:“你们去吧”。 “多谢乌大侠不杀之恩”,他们捂着手腕,脸上却带着庆幸,他们都知道自己慢了,哪怕慢了零点一秒也是生和死的距离,而现在他们却都活着,乌寒江并没有痛下杀手,这是多么仁慈。 乌寒江等他们走远了之后,才缓缓转身向后面走去,他来到马下,轻声道:“有没有吓到你?” 小红微笑着摇了摇头,直到嫁给乌寒江之后她才了解到这个男人是那么体贴入微,那么的会照顾人。 小红的脸上平和幸福,淡然一笑道:“你没杀他们?” 乌寒江牵着马,温声道:“没有,我这一路已杀得太多”。 他牵着马还没走两步,忽然停了下来,慢慢向后退了几步,将小红隔开很远一段距离,小红端坐在马上,他平和而美丽的脸上忽然紧张起来,手心里沁满了冷汗。 乌寒江的一只手紧紧握住剑柄,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绷紧。 天终于亮了,东方一颗充满能量的光点缓缓升了起来,阳光洒在广袤而荒凉的千年古道上。 同时也洒在他们身上,剑客阎罗的身上虽也洒满了阳光,但他的一身漆黑的紧身衣仍然好像是从很黑暗的地方走出来的似得。 他慢慢走了过来,手里提着十几个人头,乌寒江眼皮跳了跳,他发现这十几个人头再熟悉不过,他还没开口,陈冤便高声大笑起来,他笑着道:“乌寒江啊乌寒江,我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你说你这把刀还能不能杀人”。 乌寒江低头不语,默默地攥紧手里的漆黑铁剑。 陈冤的话显然还在继续,他悠悠道:“这些人都是我送给你杀的,你却把他们都放了,你说你想干嘛?”说着他忽然将十几个人头扔了出去,那些血肉模糊的头颅就如同皮球一般在地上滚了滚,但乌寒江还是一眼认出来,那些正是他刚刚放走的一批花色蒙面人。 他看到这些头颅被陈冤像垃圾般随手一丢,一股暴戾之气涌上心头,他的漆黑铁剑忽然出鞘。 陈冤的一双金光闪闪的爪子也亮了出来,他怪笑道:“看着吧,上次被砍断的手又回来了,这回我换了个纯金的”。 乌寒江冷冷道:“那又如何,该死的人还是要死的”。 “嘭”地一声,火星四溅,乌寒江的漆黑铁剑和陈冤的金爪撞击到一起。 陈冤的身子猛然向后退了出去,而乌寒江却原地不动。 陈冤的一双如同蝙蝠似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一道奇异的光彩,他阴声笑道:“好小子,看来你又进步了不少”。 乌寒江道:“我并没有什么变化,而你却忘了嗑药了”。 陈冤脸色微微变了变,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笑得既诡异又狂放。 他豁然直起腰板,冷笑道:“既然你也知道了,那就不能再让你活着”,他的手指缝里忽然流出一种淡紫色的液体,乌寒江仔细地看了过去。 陈冤忽然道:“老实告诉你,这种药能将我的功力瞬间提升十几倍,别说是你,就算武林至尊来了我也不怕”。 ------------ 第六十章 乌寒江的大爆发 陈冤只轻尝了一小口,但乌寒江已隐隐觉得眼前这个瘦小的男人一下子强大了许多。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眼眸中放射出逼人的目光,望着指尖流出的淡紫色液体,喃喃道:“自从失去这双手的那一刻,我注定已离不开这种药了,它是世上最好的止痛剂”。 乌寒江的手紧握剑柄,他在听,一动不动的听。 陈冤又狞笑道:“但它却能使我的力量翻倍”。 乌寒江还是没有动,他的身体虽不动,但他敏锐的嗅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却比任何时候都机警,他的心神在动。 陈冤又怪笑两声,东方的一抹亮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已扭曲,原本挺直的腰板像狼人一般弯了下去。 他沙哑着道:“你现在是不是在观察我?” 乌寒江的手背青筋毕现,陈冤接着道:“没用的,我此刻是无敌的,没有任何破绽”。 乌寒江终于忍不住,他忽然出手,天空虽然明亮却也无法淹没那一剑的光华,剑光一闪,乌寒江的剑锋如闪电般从陈冤的咽喉划了过去。 陈冤急忙向后掠了出去,当他停下来的时候,脸上的阴笑还没有消失,冷不丁的伸手摸了摸脖子,忽然脸色大变,笑容已冻结。 一条伤口像细线一样,从陈冤的脖颈曲折盘过胸口,他的眼睛忽然睁大,却显得很空洞,他轻轻抚摸着这条伤痕,吃惊道:“好快的剑啊”。 乌寒江的出手向来都很快,这是谁都知道的,但像陈冤这样的绝顶高手对于刚才那一招都忍不住惊叹,这的确让人很不解。 伤口虽不深,却足以令人恐惧,陈冤的脸上的表情已有些不太自然。 他忽然又向后退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个墨绿色的瓶子,拔开塞子一古脑倒在嘴里,他的嘴角溢出一些淡紫色的液体。 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狂笑道:“这已是过量了,这种药一次性也不可吃得太多”。 乌寒江冷冷道:“说不定你还可以再吃一些”。 陈冤将空瓶扔在地上,冷哼道:“你想让我死吗”,又忽然惊醒似得抬起头,眼神里露出别有深意的光亮,冷笑道:“差点被你吓住,刚才那一剑的确很猛,老实说我也没有那个实力接下来”,他忽然又停了下来,顿了顿道:“但那已是你的全部”。 乌寒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已被对方看穿了,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刚才那一剑确实已尽了全力,目的就是让陈冤方寸大乱,好趁机寻找破绽。 陈冤的身体突然暴涨了起来,嗓子里发出一阵非人的吼叫,如同吃人的恶鬼一般,他几乎已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药物实在太过厉害,陈冤从鼻孔里呼出热气,浑身的肌肉像老树根一般攀附在躯体上面,他现在已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恶魔,他的爪子不住地在空气中挥舞。 乌寒江的剑“呛”地一声和那金光闪闪的爪子碰撞到一起,就好像被雷电击中了手腕,乌寒江感到浑身都不由得震颤,他的漆黑铁剑差点脱手飞出。 陈冤呻吟着道:“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乌寒江缓缓向后退,小红就在他的身后,他退了没几步就立刻停下,一停下便如同生了根一般。 小红涩声道:“相公,是你吗?” 乌寒江护在她身前,柔声道:“……你不用担心”。 小红的脸上瞬即又恢复过来,平和而淡然。 乌寒江的心都要裂开了,他的剑虽紧握在手,却已没有信心挥出去。 陈冤的夺命钢爪也越来越近,乌寒江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一股热浪,他的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陈冤像恶魔一般抓了过来,他的足印深深陷入地面,可见他的内力已深厚到了极点。 乌寒江从他的身旁擦了过去,巧妙地避开了陈冤的利爪,但不知怎么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陈冤呻吟着道:“看看你的腿”,他悠悠举起爪子,金色的利爪上已多了一块血淋淋的肉,乌寒江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一条腿差不多快废了。 但小红还在眼前,他虽躲了过去,小红却距离陈冤越来越近,她的身上没有沾染一丝尘埃,乌寒江的衣服上虽被血水浸透,但小红始终洁白如雪。 陈冤的嘴角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带着鲜血的利爪忽然伸了过去。 乌寒江失声大吼:“不许碰她”,他的剑光再一次闪了过去,“嘭”的一声巨响,如惊雷炸裂一般,乌寒江感觉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整个人都快炸了,他将身体的每一分力量已使尽。 地面上掀起一阵巨大的烟雾,陈冤的身体在地上留下一道很深的划痕,他的人向后退了十几米远,直到此刻才踉踉跄跄地站稳。 他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万万没想到乌寒江一瞬间会爆发出那么恐怖的力量。 他的手臂还在发麻,一双精光闪闪的利爪也似乎失去了光彩,陈冤的脸上忽然黯然下来,就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乌寒江焦急着向前跨了几步,挥手将烟雾甩开,看到小红完好无损的端坐在马上,他才松了一口气。 陈冤大惊之下,慌忙从怀里掏了一瓶墨绿色的瓶子出来,他一口咬开瓶塞,毫不犹豫地往嘴里灌了下去,就像喝凉水似的。 但这一次好像没什么变化,他的身体似乎已到了极限,即便吃再多的药物也无法收到效果。 他一下子害怕了,脸上毫无掩饰地露出恐惧之色。 这个时候,乌寒江的漆黑铁剑在鞘中微微鸣响。 以气御剑! 也是最后的一剑,他的身姿豁然变得不一样了,那个沉着冷静,视万物为刍狗的乌寒江又回来了。 陈冤的身子像筛糠般颤抖不停,在这最要命的关头,他已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他想抬起手臂来防御却怎么也动不了。 小红还端坐在马上,他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神韵,好似已知道乌寒江的胜利。 与此同时,乌寒江的脸上忽然冻结,失声道:“不要”。 陈冤不知什么时候恢复过来,整个人如同饿虎般向小红扑了过来。 ------------ 第六十一章 断手 乌寒江虽还能呼出声,但整个人似乎已陷入泥土里,他想动却已来不及。 “你动一下,她就死”,陈冤的利爪扼住小红的咽喉,一把将她从马背上揪了下来。 乌寒江的一颗心慢慢下沉,他的漆黑铁剑还握在手里,但已使不出一丝力气,他现在满脑子只剩下悔恨,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意。 小红的一身雪白衣裳已沾上鲜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沿着陈冤的爪子从她的脖颈往下蔓延。 可她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害怕,有的也仅仅是悔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到底还是连累了他。 “你不用管我”,小红的脸上仍平和,这一点连陈冤都微微吃惊,他想不到一个女孩子怎会如此淡然。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貌似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姑娘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当一个人宁愿付出生命的时候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陈冤的利爪慢慢收紧,小红的呼吸显得急促,她的脸上忽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神韵,就像是得到某种安慰。 她这一辈子认识他,很满足。 面对死她不会感到惊怕,因为她已没有任何遗憾,和心爱的人相处虽短暂,但这一生已有了意义。 乌寒江的手不住地颤抖,他的剑已拿不稳,陈冤的阴笑再次传来,他终于心满意足的赢了。 他肆无忌惮地冷笑两声,忽然道:“乌寒江,怎么样,你到底还是输了”。 乌寒江哪里还有心情听他说话,脑子已烧焦似得,他只盼着陈冤能大发善心的放了小红。 小红忽然柔声道:“相公,别人都说你冷酷无情,现在我才知道他们都错了”。 陈冤也深感怪异,他皱着眉头,但很快又松开,悠悠笑道:“你想不想救她”。 乌寒江的眼睛忽然亮了,他急着道:“你想怎么样?” 陈冤冷笑道:“我想要你一只手”。 小红的脸上忽然变色,她惊呼一声道:“不要”。 陈冤满是得意之色,他一把紧扣小红的脖颈,带着鲜血的利爪如同枷锁般钳住了她的脖子,小红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爪子的锋利。 她忽然横颈往锋利如刀片似的利爪上抹了过去,乌寒江忽然失声道:“不要”。 小红的动作很快也很突然,任何人都想不到,但陈冤并没让她如愿,他阴笑道:“哦?想自杀?”他的利爪虽锋利,但也很灵活,他的肌肉微微一收,锋利的爪子就缩了回去。 乌寒江终于松了一口气,小红却浑身感到一阵冰冷,但陈冤却不会给他们多余的时间感触这些。 他又讥诮着道:“怎么样,乌大侠,只要你将那只手砍下来,我就立刻放了她”。 小红惊呼道:“相公,我不值得你那么做,真的,我只是一个瞎子,更不要忘了你是干什么的,你可是一名了不起的剑客,一名剑客如果没了手就是……”,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她的眼泪如断线般流了下来,陈冤紧紧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乱说话。 乌寒江的脸颊不易察觉地流下一滴汗珠,他忽然镇定下来,沉声道:“不知你要得是哪只手”。 陈冤充满玩味的看了看他,就像一只猫玩弄老鼠一般,他现在不光要让他死,更要狠狠折磨一番。 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弧度,冷笑道:“当然是这只手”。 乌寒江皱眉道:“这只手?” 陈冤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拿剑的那只手,我要你一刀将它砍下来”。 小红的整个人似乎已崩溃,原本平和淡然的面上忽然变得异常失控,她尖叫道:“乌寒江,你给我滚,砍了手的剑客就是个废人,我要你这个废人干什么”。 乌寒江忽然抬起头,冷冷地向前方望了一眼,陈冤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双让人发寒的眼睛,那简直不是人该有的。 这世上或许还有一种动物,一种无视死亡,没有任何恐惧,这一生只为达到一个目的。 只要达到目的,他就会觉得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而乌寒江的眼神里就好像没有任何恐惧感,死亡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够了。 陈冤的心里已发慌,他急着道:“还愣着干什么?” 乌寒江转身望着小红,这一眼带着无限的深情,当他再垂下时,已闪起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剑光划过。 一只手掉在地上,鲜血洒了一地,他竟然一声不吭,强忍了过去。 陈冤终于大笑起来,“这才是乌大侠嘛,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 乌寒江的身子似乎已支撑不住,他几乎快晕了过去,望着自己的一只手臂掉在地上,他的心里忽然像被挖了一刀。 陈冤笑着道:“多好的一只手啊,这可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只手了”。 乌寒江眯着眼,气若游丝道:“现在可以放了她……”。 陈冤摇了摇头道:“当然,我怎么舍得让她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个男人”,他的笑声一下子变了味道,陈冤的眼瞳慢慢收缩,阴笑道:“我玩完了自然会还给你的”。 乌寒江艰难的直起身子,颤抖着拿起掉在地上的漆黑铁剑,发狠道:“我杀了你”。 陈冤悠然道:“断了手的剑客就是个废物”。 他的笑声忽然变得无比放肆,他的手一下子将小红的衣服撕开,喘着粗气凑着小红粉红的脖颈深深地嗅着。 伸出舌头在她胸前猛烈的舔吸,小红惊呼一声,晕了过去,身体缓缓倒在地上。 陈冤笑吟吟道:“好软,好酥”。 乌寒江的眼眸变得像两滴血,他的瞳孔已涣散,不知看向何处,陈冤这才有些惊惧。 一望见地上的断手,他的胆气又恢复过来。 因为断了手的剑客已算不上剑客了,不管他以前多么优秀,现在已如同废人。 废人是用不着害怕的。 陈冤的利爪轻轻向前一探,乌寒江的剑便脱手飞了出去,原本已筋疲力尽,现在连剑也拿不起来了。 陈冤的笑声更加放肆,他大笑着道:“这赢得也太容易了些”,笑声还没停止,他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干张着嘴巴不知怎么就闭不起来,他的瞳孔放得很大,眼中的光芒慢慢暗淡,最后竟消失了。 ------------ 第六十二章 这一路 暴涨的肌肉也迅速枯萎,头发一瞬间变成灰白色,药物的反噬将陈冤的身体变成一颗犹如被吸干了水分的枯树干。 这个响当当的血盟之主,被江湖誉为剑客阎罗的凶神就这么结束了他的一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憎恨剑客,为了打倒一切手里有剑的人他不惜先砍了自己一双手。 他的尸身在恶劣的荒野里很快被风干,丑陋得没人愿意多看一眼。 乌寒江已是筋疲力尽,他刚从地上爬起来又很快摔倒。 创口处又涌来一阵钻心的痛,连呼吸都发抖,前方不远处的尘土里就是他自己的断手,他爬了过去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爬向昏倒在地的小红。 伸手探了探,小红的身上传出一股温热,乌寒江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他的心里一阵激动,庆幸老天并没有夺去她的生命。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小红的鼻息均匀,脸上虽沾了点血渍但仍清秀柔美,乌寒江忍不住伸手想拨开她脸上的碎发,用力了半天才忽然发觉自己的右手已不在了,苦涩地摇了摇头,额头的一滴汗珠落下,大地上已越来越炎热。 他将视如珍宝的漆黑铁剑扔在地上,极其温柔地将落在她脸上的汗珠擦去。 他的手指在她滑嫩的脸颊上轻轻拂拭,嘴角挂着笑容,这一刻,他好像已不在是那个冷漠而凶狠的野兽了。 野兽大多情况下是很可怕的,因为少有人愿意走近,也很少有人能真正了解,就算是傻子,趋利避害也是人们最擅长的。 但谁又知道野兽一但动了感情,便是人间挚爱。 所以,只有很少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人世间罕有的情感,因为这世上勇敢的人本就不多。 小红终于苏醒,她苏醒的时候天已黑了。 “水”,她喃喃的轻唤一声,忽然一只手揽在腰间,脸色突变,差点惊叫出口。 乌寒江温声道:“你别害怕,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她忽然一把拉住乌寒江焦急着在他身上各处摸了摸。 乌寒江柔声道:“你干什么?”。 小红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流眼泪,她凄婉的哭起来,咬着唇道:“你的手呢?” 天地间又沉默住了,乌寒江望了一眼右边的断臂,深深吸了口气,默默地闭起眼睛,脸上略过一抹很深重的痛色。 过了很久,他缓缓睁开眼,轻吐一口气,笑着道:“只是少了一只手臂而已,算不了什么,你还可以摸摸我左手……”,话未说完,小红已扑在她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眼睛缓缓闭起来。 乌寒江笑了笑,又道:“真的不用担心”。 她的身子全拥在他怀里,什么话也不再说,乌寒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用手捧了点水慢慢喂在她的口里。 小红慢慢恢复过来,安静了一会,门外呼啸刮起一阵冷风。 她舔了舔嘴唇,柔声道“相公,这里是什么地方?” 乌寒江扭头望向门外,寂寞的天地间只有这么一座用泥土砌成的小屋,可能由于战火的袭扰现已人去屋空,破败不堪。 乌寒江转回头,温声道:“现在天黑了,只好明天再赶路,暂时在野外的小屋里歇息一晚”。 小红点了点头,又道:“离边疆还有多远?” 乌寒江思索一会,道:“差不多已到了”。 小红平淡的脸上忽然变色,道:“什么,到了吗?” 乌寒江犹豫着道:“怎么?” 小红的脸变得通红,道:“水,你哪来的水?” 乌寒江登时不说话了,小红急着又道:“我记得这里已半年没下过雨了,所有居民都因此迁移了出去,你怎么会有水?” 乌寒江还是一阵沉默,默默垂着头,他本就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小红的眼睛虽美丽,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倘若能看见,此刻,她一定会看到乌寒江满身的泥土,他的右手虽断了,但他的左手也好不到哪里去,干枯的水井里绝不可能有水,但乌寒江却拼着一只手在坚硬的地面上创造了奇迹,没人知道他挖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怎么挖的,只是他仅有的一只手,已不太像是手了。 小红见他不说话,又急着道:“你呢,你有没有水喝?” 乌寒江忙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水还有很多”。 夜晚的凉风又吹了进来,他们似乎已感受不到,再最严酷的环境里能活着已是万幸了,谁还在乎怎么活。 所幸,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再荒凉的夜也会有过去的时候,他们简单地缱绻了一晚,身上仍满是疲倦,但该走的路还是要走的。 乌寒江推开破败的门板,牵着她的手慢慢走了出去,东方的天空罩上一抹柔光。 大地再一次被照亮,乌寒江牵出马扶着小红坐上去,自己将漆黑铁剑挂在马的脖子上。 小红皱着眉道:“相公,你怎么不上来”。 乌寒江瞅了一眼摇摇晃晃的黑色小马,无奈的呼出口气,道:“它已累坏了,只能承担一个人的重量”,望了望小红,她面上露出不忍之色,又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就算走上十天十夜也不会累”。 小红知道他武功底子好,体力比一般人要好上不少,不由得疑声道:“相公,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的过去”。 乌寒江默然片刻,抬眼遥望着远方,忽然叹了口气道:“我的过去?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天生就是孤儿,是师傅一手养大了我……”。 小红很认真的听他说,平淡的脸庞微微露出兴奋的神韵,她笑着道:“这么说我们是同病相怜呢?” 乌寒江抬眼望着她,小红深不见底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波澜,她笑道:“我也是孤儿”。 乌寒江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怪不得我一见到你就被吸引住了,原来……”。 小红的脸上微红,嫣然一笑道:“原来第一次见面你就想……”,说着,她又羞涩地闭上嘴,乌寒江接道:“没错,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上了”。 ------------ 第六十三章 鬼剑 不知不觉又走了很远的路,大地上的景物越来越荒凉,乌寒江好似已忘记了疲倦,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小红欣然道:“相公,不远了?” 乌寒江心情激动,道:“就快到了……”,是快到了,但他们的体力也快用完了。 抬眼遥望前方,忽然停了下来,一停下就看到一个人。 一个面容憔悴的老人,乌寒江眼圈一下红了,他失声道:“师傅”。 炎热的阳光全都照在老人身上,老人似乎已在这等了很长时间,难道他知道乌寒江会来? 老人看了他一会儿,好像不认识他这个人似的,默默转过身子,枯槁的手拄着一根拐杖慢慢往回走。 乌寒江飞也似的追了上去,叫道:“师傅是我啊,我是乌寒江”。 老人忽然转回身,冲他吼:“我不认识你这个连剑都拿不起的废人”。 乌寒江停下,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老人狠狠瞪着他道:“你的手呢……连废人都不如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脸面做我鬼剑的徒弟?” “鬼剑?”小红不由得嘀咕一声。 老人抬起头,瞄了她一眼,道:“你知道我?” 小红微微一笑,柔声道:“知道,但知道得并不太多”。 老人回身,微微皱眉,似乎一下来了兴趣,悠然道:“小姑娘的眼睛虽不管用了,但心眼却比谁都灵光”。 小红嫣然道:“都是听说书的老先生讲的……”。 老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眼里闪着光道:“哦?他们都怎么说我的?” 小红道:“据说当年鬼剑的名声震荡天下,甚至比现在的武林盟主还要风光”。 老人苍白的脸上焕发出一抹红光,眼里神采激荡,道:“那都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红继续道:“三十年前鬼剑在一场天下会武中扬名天下,所向无敌。但最后却败给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也就是现在的武林世家的第二把交椅龙腾……”。 小红的声音忽然停止,老人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他手里的拐杖被紧紧地插入地面。 老人冷冷道:“说下去”。 小红只好继续:“自从败给龙腾之后,鬼剑从此消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想到您却在这”。 老人狠狠道:“我不到这,还能去哪?龙腾废了我一双腿之后,我自知有生之年已赢不了他,所以我才要培养一个徒弟”,说着,他恶狠狠瞪了乌寒江一眼,厉声道:“可是你呢?说来我还不信,我不相信有谁能夺去你的一只手,可现在……”,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语气里充满哀怨。 乌寒江抬起头,忽然道:“师傅你的腿……”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奇异的颜色,嘴角流出淡紫色液体。 乌寒江变色道:“师傅你难道……”。 老人笑着道:“因为我喝了一种很神奇的药”,缓缓自怀中掏出一支墨绿色的小瓶子。 乌寒江闭上眼,已不忍心在看,嘶哑着道:“可是喝了这种药是活不久的”。 老人微微一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冷冷道:“你以为不喝这药我就能活得久了吗?”,他忽然一把将上衣撕开,乌寒江抬眼看了过去,嘶声道:“师傅……”。 老人淡漠着道:“现在知道了吧,我已活不长了,最多也就两个时辰”。 乌寒江咬着牙道:“谁?是谁伤你的?” 老人这才浮现出痛惜的目光,和蔼的望着乌寒江道:“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想替我报仇?” 乌寒江紧闭着嘴说不出话,只有眼泪在流,老人叹了口气道:“这个东瀛武士一出手就震碎了我的肋骨,可以想象他的武功是多么霸道”。 乌寒江吸着鼻子,狠狠道:“我就算打不过他,他也要把他咬死”。 那头残暴的野兽又回来了。 老人眯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其实这个武士并不坏,他打伤我之后还给了我这瓶药续命”。 乌寒江望了一眼墨绿色的小瓶,忽然又想到了陈冤。 老人看着他,道:“想必你知道是谁了?” 乌寒江迟疑着道:“可他已经死了”。 老人道:“不管他是谁你都报不了仇”。 乌寒江的创口又疼了起来,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股残暴的杀意。 老人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性命所担忧,所关心的还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徒弟,他忽然抚摸着乌寒江的脑袋,温声道:“为师本来就活不长了,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只是我实在不甘心”。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是为师活在这世上的支柱,你懂吗?” 乌寒江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流着泪,往日种种心酸一古脑全流了出来。 老人苍白的脸上更添一道愁怨,唉声道:“你怎么就把手给弄没了,你可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一只手吗?” 乌寒江沙哑着道:“是,都是徒儿不好”。 老人似乎没听到他说话,闭着眼睛,吸了口气,过了很久,才缓缓睁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一眨不眨地望着乌寒江,沉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叫鬼剑吗?”没等乌寒江开口又接着道:“你把剑拿给我”。 乌寒江小心翼翼地递上了那把漆黑铁剑,却不知师傅用意。 老人接过剑后,忽然出鞘,举剑便往一颗枯树干上砍去。 毫无意外,枯树被劈成两段。 老人将剑收回鞘中,道:“你看我这一剑有什么不一样?” 乌寒江摇了摇头,他实在看不出这一剑有什么独到之处。 老人又道:“你过去看那颗树干”。 乌寒江走过去,按照师傅的吩咐凝神细看,忽然他眼里的眸子变得像针一样。 老人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觉得师傅在隐瞒什么?” 乌寒江将被砍断的树干捡起来又仔细地看了看。 其实这颗被剑削成两截的枯树干也没什么不一样。 这也只有在乌寒江这种绝顶剑客看来,才能看出细微的门道。 树干被砍的那个横截面简直比镜子还要光滑,而这么样的境界乌寒江绝没有达到。 老人又抬头看天,无奈道:“并不是为师不像把最高剑术教给你,而是鬼剑确有缺陷”。 老人的目光好像又回到很远的地方,但他已没有多少时间,乌寒江道:“我相信师傅一定有苦衷”。 老人叹息道:“不错,我的确有苦衷,因为鬼剑虽然厉害但极容易走火入魔”。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 第六十四章 宿命 老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奇特,冷冷道 : “一个剑客的宿命就在于一但拿起就再也放不下了”。 乌寒江黯然道 : “是”。 老人深深地凝望他一眼,“所以你已别无选择”。 乌寒江道 : “所以我必须练这套剑法”。 老人道 : “你似乎很期待?” 乌寒江不说话了,他的神情看起来没有半点愉悦,但他的手却在动,似乎已准备拿剑。 老人豁然转身,道 : “跟我来”。 乌寒江缓缓走了过去,老人一边走一边说道 : “要是你突然发现有一天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又或者已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甚至不太像人,你后不后悔?” 乌寒江这才停下脚步,不由得望了小红一眼,闭上眼叹道 : “我不悔”。 老人苍白的脸上又浮现出一阵红晕,笑道 : “你跟我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摸一样”。 乌寒江轻轻搀扶着他,恭顺地听着,老人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嘲笑,他自嘲地笑道 : “一个武痴本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只要他手里的剑能杀人就够了,但我实在不想你也变成……。 乌寒江低着头没再说什么,但他的心里却有很多想法,而这些想法跟师傅的并不一样。 他发现去了一趟外面,看过许多风景之后,很多想法都会变,变得和以前的自己不太一样了。 他默然道 : “我可能活得并没有想得那么长久,也许生命在旦夕之间,所以很多事我根本没法在乎”。 老人终于停了下来,停下来的时候就到了一座由枯树枝和泥土搭建起来的屋子。 这屋子再简约不过,一台炉灶,一张破木桌,桌子上放着一盏青灯。 青灯里的油已快燃尽,如同老人的生命。 老人走进屋子里,坐到桌子旁,沉声道 : “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乌寒江的话刚出口,忽然又停了下来,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跟师傅说,想将江湖上的见闻全都说给老人听。 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已说不出了,他从外面回来之后就发现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到嘴的话一下子全堵在嗓子眼,这世上的一切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他发现自己的江湖已经和老人每天跟他念叨的那个世界不一样了。 上个时代的风云,早就匆匆过去了。 他怕自己说出的和老人心里想得不一样,所以他干脆闭嘴。 老人也不勉强,笑着道 : “你不知从何说起?” 乌寒江道 : “我……”。 老人道 : “那好,我只问你一句”。 乌寒江道 : “你说”。 老人忽然变得很肃穆,盯着乌寒江,沉声道 : “你在江湖上混得怎么样?” 乌寒江抬起头,和老人灼热的目光相遇,道 : “你是不是想问我至今击败了什么人?” 老人的目光更加热烈,他发现自己一手带大的木讷徒弟一下子变得聪明了许多,他笑着道 : “这是自然,男人所追求的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乌寒江沉默了一会儿,道 : “但我在外面还听过一个词语”。 老人温声道 : “什么词语?” 乌寒江忽然道 : “英雄”。 老人看着他,像才认识这个人,皱眉道 : “英雄?”。 老人看着他,道 : “你想做英雄?” 乌寒江道 : “我不想”。 老人道 : “那你为什么……?” 乌寒江道 : “但我看到过有人成为那样子的人,自从我按照您的吩咐参加了天下会武,遇见过很多各式各样的人”。 老人轻咳一声,道 : “我只问你在天下会武中有没有打败龙家?” 乌寒江道 : “我已打败所有人,却没有打败龙家”。 老人豁然道 : “为什么?” “因为我,我下不了手”,乌寒江说出这句话很是艰难。 老人冷冷瞪着他,牙齿咯咯作响道 : “他是谁?” 乌寒江道 : “龙溪么?他就是当今龙家新一代领袖”。 说到这里,浑身忍不住抽搐一下,面上罩上一抹苦涩,道 : “我实在是不想跟他决斗”。 老人忽然道 :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乌寒江道 : “他就是英雄,我从来没见到一个人如此伟大”。 老人道 : “伟大?” 乌寒江细心组织词语,轻笑道 : “对,因为他虽然也是很强的剑客,但他从来不拿剑”。 老人这才动容,思索着道 : “一个剑客却从来不拿剑?” 乌寒江道 : “对,他就是那样的人”。 老人道 : “为什么?” 乌寒江道 : “因为他怕错杀”。 老人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讥诮,悠悠道 : “像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不过是装出来的,虚有其表吧了”。 乌寒江道 : “我也产生过质疑,但却不是”。 老人冷哼一声,道 : “试想一个慈悲的人怎么可能练成那么强的武功,练武的人本就是为了杀伐”。 “但他的武功却常常用来止杀”,渐渐地似乎说了很多,虽然知道这些话师傅未必爱听,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龙溪,这世上仿佛只有这么一个人,一开始我也会觉得他未免太过假惺惺,而相处久了才发现并不是那样”。 老人的脸上越来越沉,冷哼道 : “看来你已和他成了朋友”。 乌寒江脸上的痛苦更甚,道 : “这才是真正让人痛苦的”,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道 : “我发现跟他相处久了,自己也变了”。 老人顿时直起身子,他的脸上并不是生气,而是吃惊,他这一生耗费的心血也不过是想把乌寒江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工具而已。 现在他发现这个工具已被别人改变了,这不能不说是一场巨大的失败。 他很想拔出剑,但身体已不听使唤,生命似乎很快就要走到尽头。 乌寒江忙站起来扶住他,温声道 : “师傅,该说的话只有这些,你就算让我去死,我也毫无怨言”。 老人脱口道 : “那你去死……”,又忽然止住,平复了情绪又道 : “罢了,罢了”。 乌寒江还是恭顺地听着,他知道这也可能是一生中最后听师傅说话。 老人默然很久,只觉一股气血上涌,他已忍受不住,急着道 : “你是不是很想学鬼剑?” 乌寒江道 : “我现在这副样子,已别无选择”。 老人道 : “我知道你想替我报仇,但岂知我就很对得起你?” 乌寒江道 : “师傅你……”。 老人冷笑着打断 : “你去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乌寒江走了过去,屋子不大,而且只有这么一口木箱,上面已积满灰尘。 木箱里的东西乌寒江其实是知道的,那是一块青色的毯子,毯子上长满的霉,但还是能清晰的看见一条金色小龙工整地绣在上面。 乌寒江小心地将毯子取出,拿到手里后才发现毯子里包裹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老人的眼睛缓缓闭起,他的思绪也很快停止,临走前喃喃的吐出两个字 : “鬼剑”。 ------------ 第六十五章 回来了 夜幕下漫天黄沙刮过,山坡上又平添一座新坟,乌寒江已在这里跪了很久,也是为老人守最后一个夜晚。 这个曾经在江湖上掀起波澜的传奇人物现在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天地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变,露水一如往常般湿润,天上的星星灿烂明亮。 乌寒江差不多已跪了一天一夜,却没流下半滴眼泪,他不知道人类在何种感情下才会刺激泪腺,所以他从不流泪,他根本就不会。 他只感觉到一颗心脏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掏了出来。 整个人的灵魂忽然飞走了似的,心里空落落。 这种心情算不上哀伤,但却比哀伤痛苦一万倍。 缓缓闭起眼睛,身体已失去知觉,冷不丁一股滋润的甜液沿着嘴角缓缓流进胃里。 他才慢慢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小红。 小红的脸上平和温柔,她的眼睛虽看不见,心里却透亮如明镜。 乌寒江温声道:“你还没走?” 小红将碗里喝剩的水重新倒回木桶里,柔柔道:“你不走,我怎么走”。 乌寒江垂头,道:“我……我让你受苦了”。 小红摇了摇头,柔声道:“要知道不管跟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是自愿的,你我之间还谈什么……”,没说完,乌寒江忽然站了起来,深深望了她一眼。 小红还是那么淡然平和,望着她祥和美丽的面容他不自觉沉静下来。 她的美犹如一弯波澜不惊的春水,虽含蓄平静,但却张力无限,似乎能将死去的心给予营养,带来活下去的鼓舞。 乌寒江牵着她的手犹如牵着自己的灵魂。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又一阵漫天黄沙刮过,就忽然看不见了。 老人的坟头已被沙子埋没,正如埋在这里的万千白骨一般,最后都化成了土。 什么也看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过了不知多久…… 终于回来了,回到了谭五郎的繁华的庄园里。 这里永远那么春意盎然,永远有这么多鲜艳的花,和娇艳的人儿。 谁也不知道乌寒江发生了什么,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很不好看,龙溪走过去,看到乌寒江,眼神一下子黯然下来。 他不光看到了这个绝代剑客满身的尘埃和蓬乱的头发,更看到他光秃秃的右臂。 龙溪失声道:“你的手……”。 乌寒江只淡淡地笑了笑,道:“不小心弄丢了而已”。 龙溪苦涩地摇了摇头,转眼又看到小红,让人大感意外的是,小红的身上却洁白无暇,没有一丝尘埃,如出水的青莲。 龙溪这才不得不佩服起乌寒江,不得不由衷的感动,这是怎样的一番守护啊。 那天的情景又浮现在龙溪的脑海里,他又想起乌寒江冷漠的脸庞微微有些羞涩。 他羞涩道:“我要娶她”。 “她是谁?” “她叫小红”,坚定不移的声音再次在龙溪的耳畔响起,他淡淡地笑了笑,慢慢拂去回忆的轻烟。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他才猛然一惊,乌寒江抬头,忽然道:“看来你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 龙溪沉吟了很久,才缓缓道:“什么也逃不出你的眼睛,其实并不只是我一个人”。 乌寒江凝视着他,道:“发生了什么事?” 龙溪叹了口气,道:“不知为何,每个夜晚都好像经历一场劫难,这里最近不知怎么……”,此刻,城门上又急匆匆调换了一队人马,他们手握刀剑,整装严肃,如临大敌一般,但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带着深深地疲倦。 他们的眼圈发红,神情倦怠。 龙溪让开一条路,让调换下来的士兵过去,忍不住眯起眼睛。 乌寒江急着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龙溪忽然道:“这里闹鬼了”。 乌寒江皱眉:“闹鬼?谁说的?” 龙溪道:“每个人都这么说”。 乌寒江眼瞳收缩,冷冷道:“这你也信?” 龙溪无奈道:“我不能不信”。 乌寒江道:“这鬼真有这么厉害?” 龙溪道:“这些日子来,没个夜晚都有人被砍掉脑袋,但从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更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你说厉不厉害”。 乌寒江的冷灰色的眼睛忽然亮了,发出一道冷厉的寒芒,重复道:“真有这么厉害”。 龙溪默然不说话了,他又忍不住望了一眼乌寒江的断臂,心里一阵酸楚。 那个另无数人侧目,享受江湖最高礼遇的大剑客,他现在还能行吗? 龙溪强忍着不去想这些揪心的事情,眼前的一幕已够让他郁闷的了,五个无头尸体又被从城楼上抬了下来。 迄今为止,这是第五次了,距离第一次龙溪和王督军见过的无头尸也仅仅过去四天,四天时间死了二十几个人,每个都被砍了头。 童关望着这五具尸体,瞳孔里满是恐惧之色,他虽强压下心底恐惧,但面上还是显得很不自然。 龙溪和乌寒江走到他面前,他一直低着头,似乎都没发现,直到龙溪拍了一下肩膀,他浑身颤抖一下,抬头道:“原来是你们”,忽然变色,又道:“乌大侠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乌寒江皱眉道:“怎么你们都灰头土脸?”。 童关忽然一个战栗,差点摔倒,嘶声道:“难道也是被恶鬼夺去的……”,话刚说到一半,他才停下,整理了一下心神,尴尬地笑着道:“真对不起,我刚才失礼了”。 乌寒江望着他,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童关的身子又摇晃了几下,才慢慢道:“实不相瞒,这些无头死尸的死法跟十大将军完全如出一辙,我想会不会……”。 龙溪道:“难道十大将军真是被一个人砍了头”。 童关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迟疑着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乌寒江冷冷道:“所以说这两件事或许存在某种联系”。 龙溪忽然笑道:“你先休息好再说吧,我可不想有人再倒下”。 乌寒江道:“放心,就算我倒下你也不用来救我”。 不带丝毫情感的说出这句话,连龙溪都吓了一跳,废了一只手臂对于乌寒江而言比丢掉性命还绝望,他是不是已准备…… ------------ 第六十六 过瘾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 犹豫了很久,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再抬起头时,眼里闪过一抹微光,沉静的目光。 他看着龙溪,龙溪也看向他。 乌寒江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掺和进来?” 龙溪倒吸一口冷气,默然道:“是”。 乌寒江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会陷落?”。 龙溪眯起眼,低声道:“是,我很了解你”。 乌寒江深深凝望他一眼,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不该同情我”。 龙溪抬起头,嘎声道:“同情你?” 乌寒江脸色不变道:“不错,你认为我断了一只手就是个废人”。 龙溪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旁边的童关忍不住道:“他只是不想让你身犯险境而已”。 龙溪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但我知道乌寒江永远都是乌寒江,不管是不是少了一只手”。 乌寒江突然大笑道:“不错,龙溪也毕竟是龙溪”。 龙溪的笑容也很温暖,他微笑道:“所以就算我怎么阻止你,也是没有用的”。 乌寒江道:“没有错,就算我全身都不能动了,只要遇到我感兴趣的事,也是一定要掺和的”。 龙溪黯然道:“我只希望你的兴趣不要那么危险”。 童关在旁边听到他们春风般的谈吐,很是不能理解,更无法知晓他们之间的情谊,因为这是男人之间最深厚的那一部分。 庄园里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在乌寒江敏锐的眼里却都不一样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地走了出去,走到铺满红色花朵的廊下。 龙溪让他好好休息,他很听话。 现在正卧在廊下的一只摇椅上,眯着眼睛。 还没充分享受这午后的闲暇时光,却有一个窈窕女子走了过来,她一走过来鲜花便失了颜色。 今天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心事重重的样子,乌寒江虽眯着眼,却什么都看得清楚。 谭晶晶走过来的时候仿佛没有看见他,脸上神情恍惚,似乎有了泪痕。 等她从乌寒江身旁走过去,才忽然发现摇椅上多了一个人,乌寒江好像睡着了。 她向乌寒江看了一眼,差点惊叫出声,因为她同样看到了那条断臂。 谭晶晶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轻轻走上去想叫醒他。 没等她唤出口,乌寒江已睁开了眼睛。 她吓了一跳,又不由得笑了起来,柔柔道:“我就说堂堂乌大侠怎会如此安静?” 乌寒江望着她,冷冷道:“我也想不到你会一个人流眼泪”。 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很深重的痛苦,语气里满是哀怨,眼泪一下子又出来了。 乌寒江急着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谭晶晶抽泣了很久,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似乎受到莫大冤屈。 她的身体已微微发抖,但她的话却迟迟未出口,乌寒江已等不急了,忽然站了起来。 她一下子扑在他身上,扑进他怀里,乌寒江差点没站稳,等她终于停止哭泣,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急着从乌寒江的怀里退出来,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刚要开口说话,谭五郎不知从哪走了过来,他还是那么傲岸,那么仪态万千。 谭晶晶望见他,失声道:“爹”。 谭五郎的脸上虽带着笑,但只有嘴角是向上弯曲的,脸上的肌肉全绷在一块,他的眼里忽然露出一抹凶光,一闪而逝。 走到乌寒江面前,沉声道:“乌老弟,老夫是不是已将小红许配给你?” 乌寒江发觉他的声音忽然变了味道,当下低着头没有说什么,谭五郎的面上又慈祥起来,笑着道:“你既娶了小红,就不该再对我女儿动手动脚”。 乌寒江着急道:“我没有”。 谭晶晶再也沉不住,红着脸道:“爹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没说完,又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的紫色军装一刻也不离身,他天生就好像个军人,一举一动都带着威严和庄正。 童关走过来的时候,谭晶晶忍不住向他看了一眼,身子又忍不住颤抖一下,谭五郎扶住她,面上带着无上的喜悦,笑道:“童将军,这是小女”。 童关此刻才好像看到谭晶晶这个人,他微微一笑,脸上如春日的阳光。 谭晶晶虽然长得漂亮诱人,但童关却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他的目光一直在凝视着乌寒江,过了片刻,才缓缓道:“乌大侠绝不是那种人”。 谭五郎道:“你说他不是那种人?” 童关朗然道:“绝不是”,他身上的军装虽庄严,但他的人却极温和,尤其是他的目光永远那么柔软。 乌寒江再抬起头时便和他的这种目光相遇,两个人互相凝视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谭五郎道:“你真的那么相信他?” 童关道:“难道谭先生不相信他?” 谭五郎默然良久,道:“不是这么说,我也相信堂堂乌大侠不会是那种人,但毕竟男女有别……”。 童关轻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似乎具有一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的感到安心和踏实。 他笑着看向谭晶晶,谭晶晶忙低下头,似乎害羞得不愿看见他,谭五郎却颇为高兴,大笑道:“我觉得小女和童将军一定有什么话说?” 谭晶晶忽然急着走开,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已跑出了很远,谭五郎道:“女儿家就是这样,童将军不要见怪”。 童关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在乌寒江的肩膀上,忽然道:“乌大侠喜不喜欢喝酒?” 乌寒江也看向他,眼里满是温暖之意,道:“你请的酒我都喝”。 童关的面上拢上喜悦之色,激动着道:“那我们回去喝几杯?” 乌寒江道:“喝几杯”。 这两个人忽然一下子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童关的音容笑貌在乌寒江眼里说不出的亲切。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要分出个高下,而有些人一见面却是要成为朋友的。 他们似乎已成了很好的朋友,现在正坐在一张桌子旁喝酒,乌寒江对这个新交的朋友很满意,他这一生中都没交过什么朋友,就算是龙溪也没如此亲近过。 童关端起酒杯轻轻和他碰在一块,道:“来,先干为敬”。 乌寒江发现他拿酒杯的手很稳,桌子上的菜都是他一碟一碟端上来的,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做起事来说不出的细腻。 一杯酒下肚,乌寒江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温暖,他拿酒杯的手都忍不住颤抖,因为他也体会到被人理解是多么过瘾的事。 ------------ 第六十七章 那一剑的光芒 原本青色的脸上泛起熏红,看来他们的确已喝了不少。 月光悄悄照上桌子,照在乌寒江的酒杯里。 童关又给他倒了一杯,他的动作既温润又和缓,优雅得好似照亮黑夜的明月,又婉转得如同悄悄遮住明月的云彩。 就连月光都有些醉了,乌寒江欣然端起酒杯,举起,又忽然停住。 不知何时,清澈的酒杯里忽然泛起一个倒影,一个宛如白瓷般的脸庞模模糊糊的在杯子里荡漾。 乌寒江手里的酒杯刚沾唇角又忽然停止,扭头便看到一个身穿艳丽服饰的小女孩。 小女孩还是跟那天一模一样,她的容貌简直比天使还清纯。 那天在战场上,龙溪为了救她,白白错失了刺杀木拓的绝佳良机。 而令乌寒江深感意外的并不是她天使般的脸庞,也不是她这身异域华服。 目光缓慢地从小女孩的脸上向下移动,最后停留在她的一双小小的脚上。 真正让乌寒江意外的就是这双美丽的脚:这双灵巧的小脚走到他的身后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她的脚步怎会如此轻? 那个如野兽一般灵敏的洞察力去哪了? 要知道就连轻功很不错的谭晶晶也逃不过乌寒江的耳朵,这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孩却偏偏……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抬头一眨不眨地凝注小女孩如同冰魄般的脸颊,目中的光芒忽而涣散忽而聚合。 谁也不知他到底在思索什么…… 时光如月光,月光照在乌寒江的眼睛里流水般地静静淌…… “怎么不喝了,乌大侠是醉了么?”童关顿时觉察到异样。 乌寒江突然惊醒,目中的神色才稳定下来,低头看向手里的酒杯,酒杯里的倒影再次微微泛起波澜。 他将未喝完的酒轻轻放到桌子上,手便立刻从酒杯上移开,好似放弃了一个带毒的馒头。 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心里却忍不住:“难道我真的喝醉了,连一个小丫头的脚步声也听不出来?” 童关见他放下酒杯,“乌大侠怎么不喝了?” “都说酒会使人反应迟钝,感觉失灵,看来不假”,乌寒江自言自语。 童关没有听清,笑道:“乌大侠刚才怎么了?” 乌寒江抬起头刚要开口说话,却又看到一个人。 王督军急着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的头发虽有些花白,但整个人却给人很精神的感觉。 童关也看见了,忙打招呼道:“原来是王督军”。 王督军看了看童关,又瞧了一眼乌寒江,不自觉地瞄上他的断臂,肃然道:“童参军和乌大侠居然在这喝酒,真让人佩服”。 乌寒江微一皱眉,“佩服?” 王督军笑得很自然,“那是,像这么样的杀人夜,谁还有胆子出来喝酒?” 童关沉吟道:“你是说那个……”,王督军已截住他的话,道“当然是那个专砍人脑袋的恶鬼”。 童关当即大笑道:“有乌大侠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忘了那天的快剑”。 谁也忘记不了那天在战场上乌寒江拔剑必见血的风姿,更忘不了他的快剑,这军中早已将乌寒江如神话一般传说着。 但真正忘不了的应该是木拓,在他的心中乌寒江算不算一个恶鬼? 王督军的眼中亮了一下又忽然消失,因为他又不自觉瞄了一眼乌寒江的断臂,口里喃喃道:“可是现在……现在……”。 乌寒江直起身子,接着道:“可是现在我已是个废人,就怕自身也难保了”。 “正是”,王督军差点脱口而出。 童关的脸上也黯然了许多,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王督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欣然道:“所幸还有一个龙公子,听说他的武功也很好”。 童关的神色忽然放晴,道:“就是,不是还有龙溪嘛?” 他的眼神停在乌寒江的脸上,犹豫着,“不知龙溪的武功和乌大侠比起来如何?” 乌寒江听到这话,心里一阵寒冷,却也说不出这种感觉是因何而起,他默然望着童关,这个温婉而和蔼的大将军似乎跟他心里想的不太一样了。 童关还在看着他,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乌寒江摇了摇头,坚定道:“我不如他”,童关的眼睛还在看着他,似乎不能相信。 乌寒江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道:“就算我没断臂之前也绝不是他对手的”。 堂堂乌大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那个连死都不肯认输的乌寒江去哪了? 童关终于将逼人的目光移开,脸上又浮现出温暖的笑容,忽然道:“王督军此番所为何事?” 王督军伸手一指,道:“就是她?” “她?”童关皱眉,忽然大笑道:“她不是晴子小妹妹吗?这么晚了还出来……”。 “就是这个,所以龙公子找不着她,才让我四处找”,说着,便催促起来。 小女孩好像没有看见他,仍一眨不眨地盯着乌寒江,准确的说是盯着那条断臂。 王督军催促不断,道:“怎么还不回去,奇怪,你来这里干什么?多危险……” 晴子还是不理他,目光仍然停留在乌寒江的断臂上,过了很久,乌寒江道:“你干嘛?” 小女孩终于开口:“好可惜啊”。 乌寒江不理解,皱眉道:“什么可惜?对了,原来你不是哑巴”。 晴子冷冷道:“真让人失望”,随后转身走了回去,王督军在身后跟着,口里碎碎叨叨:“你这个小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哆嗦着左右四顾,接着道:“真不知今晚又有那个倒霉鬼被砍脑袋?” 夜晚在月光的照耀下,整个天地都亮莹莹的,小女孩的身上蒙上一层柔光,这层光幕下使任何人都看不清她的身形。 她的身形如同幽灵…… 回到了房间,王督军为她点燃了一支烛火,窗外的凉风摇曳着烛火。 王督军又回身将窗户关起来,等他回过来,准备走出去时。 一双苍老的眼珠忽然瞪得像灯笼那样大,并放射出比灯笼还亮的光芒。 晴子的衣服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脱了下来,娇小的玉体立马被柔柔的烛火包裹。 虽只脱了外面的一层外套,但里面的薄纱似乎并不能遮挡住什么,王督军好像忘了她是一个未长大的小姑娘,眼里的光芒不光亮而且贼。 比贼盯着金银财宝还要狂躁。 小女孩平时裹着厚实的衣裳实在看不出她的身材竟然也很不错,虽然没有成熟女人的韵味,但却能将任何一个男人的魂魄勾出来,她的脸颊美得如同天使,谁能逃得出天使的手掌。 她的手还在衣服里拨弄着,细细的腕脉清晰可见,王督军的嘴巴里干得说不出话,他努力咽了咽,慢慢走了过去。 他一走过去就一下子迅速起来,身体里仿佛放进了一个活力无限的生命。 他的手迅速地握住了晴子的腰,立刻将她扳倒在桌子上,晴子的手还在衣服里摸索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王督军喘着粗气,想将她不听话的小手锁起来,小女孩摸索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 王督军将她的手拉出来,喘着粗气道:“在捯饬什么呐?” 一把像玉一般的长剑从小女孩脱下的衣服里缓缓抽了出来,晴子握住洁白剑柄,眼里一道精芒闪过,一个人头滚了下来。 王督军的身体似乎还在动,滚在地上的头颅还没来得及流出鲜血。 烛火停止摇曳,窗户再次被打开,晴子已将艳丽的衣服裹在身上,连同那白玉般的长剑。 窗外的月光虽然明亮,但绝比不上那一剑的光芒。 这光芒亮起时整个星空都失去了光彩。 ------------ 第六十八章 忍术 月光如水,照在小女孩的脸上,晴子推开窗户,静静的立在窗口,眼神里朦朦胧胧。 过了好一会,她才微微动了一下,嗫嚅着道:“哥哥,我好想你”。 一阵伤感袭来,她又不禁裹了裹衣服,似乎不胜这股吹进来的寒风。 思念比寒气更甚,它从身体里生长出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御,还记得小时候哥哥拿着竹剑淘气的在她面前晃悠。 “哥,我要回家”。 “再玩一会儿,我的这套剑法还没练成呢” “什么剑法练这么久?” “旋风斩”。 月光下,哥哥的声音犹在耳畔,回到家,吃饭时,一边拿筷子一边和爸爸说:“爸,哥哥最近练了一套很厉害的剑法哦”。 爸爸笑着配合道:“哦,什么剑法?” “旋风斩”,晴子奶生奶气道。 爸爸忽然一滞,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大笑一场,“哈哈,不错……这小子居然知道旋风斩”。 晴子嘟着嘴道:“爸爸,旋风斩厉害吗?” 爸爸听到旋风斩三个字一下子严肃起来,眼睛里露出神往之色,喃喃道:“旋风斩啊,那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绝招了”。 晴子也兴奋起来,瞪大眼道:“哇,那哥哥什么时候能练成呢?” 爸爸一下子又被逗笑了,嗤嗤笑道:“好孩子,那一剑百年来都没有人能练成,你哥哥他,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晴子看见爸爸玩笑般的嘴脸,气得小脸都红了,嘟着嘴不忿道:“哥哥一定能连成”。 哥哥坐在她旁边正捧着碗埋头吃饭,听见她的话大为高兴,咧嘴道:“就是,我一定练成”。 然而最终哥哥还是没有练成,甚至连什么是旋风斩都不知道,关于剑术的一切传闻都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 渐渐随着年龄的增长,哥哥也很快回到现实中来,果然旋风斩只存在于传说中。 又过了几年哥哥进入了一家当地很有名的剑场学习剑术,老师也是一位很有实战经验的剑客。 离开时,晴子目送着哥哥,挥手道:“一定要加油哦!” 但是,没过多久消息传来:哥哥死了! 想不到哥哥从剑场里跑出来,参加了一场战争,而当时诱导哥哥离开的理由是:孩子们不要再耍着玩了,想见识真正的剑术就来战场吧。 那是东瀛一贯的口号,征兵时的宣传语。 对于哥哥的离世,晴子幼小的心灵里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她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哥哥会忽然不见了,永远永远的消失了,关于哥哥的一切都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她每天都在哭,直到有一天打扫哥哥的房间时,一柄剑掉在地上,那是哥哥在战场上使用的冰魄剑。 她将剑捧在手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嘶哑着道:“哥哥,就让我代替你活下去”。 从此那个整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晴子小姐忽然变成了一个连爸爸也不认识的人,她一个女儿家居然拿起了剑。 从此她很少说话,也不与人来往,渐渐的以前的小伙伴已将她遗忘,她也几乎变成了一个哑巴。 当她再从哥哥的房间里走出来,外面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原本大门口的小树苗已成长得郁郁葱葱,练剑已耗费了她十年青春。 不知不觉地走出来,她仿佛一点都没有变,十年时光仿佛一瞬之间,一瞬之间东瀛从此便多了一个剑中至尊。 那一剑终于被见证并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 存在的证据就是她手里的剑。 往日的时光一幕幕在眼前流淌,回忆还在继续,她仰起脸,吸了吸鼻子,窗外的微风伴着一阵花香扑面而来。 花香浓郁,却不是庄园里的味道,她细细品味了一下,一股熟悉而久远的感觉,那是只有在春天才盛开的樱花。 面上仍是淡然,缓缓转过身子,紧闭的红漆大门果然被推开,一个东瀛武士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轻快而稳健,走进来的时候连门外的风声都好似静止。 一见到晴子便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礼仪,才开口道:“属下来迟,请剑皇责罚”。 晴子悠悠仰起脸,淡淡道:“你们回去,我在这里还有事”。 武士面露难色,迟迟道:“可是属下来到这里并不容易”。 “这里有几个人很不好对付”。 武士迟疑道:“剑皇您原来都知道?” 晴子瞥向窗外,道:“所以我才要留下来”。 武士道:“可是这样对剑皇您的安全很不利”,说着,他忍不住望向地上的无头尸。 “快走吧,等下想走也走不出去了”。 “既然剑皇如此说,属下也只好照做”,武士为难的直起身子,又很有礼貌的行了个礼,他的脚步刚迈过门槛,外面的风声大起,一个淡黄色的身影掠了下来,挡在他的三步之外。 龙溪笑着道:“想必阁下就是那个专砍人脑袋的恶鬼吧”。 武士从腰间拔出一柄弯刀,面色凝重,道:“是又怎样”,忽然一刀劈下,地上一道裂痕,又从裂痕里喷出一阵烟幕。 “好厉害的东瀛忍术”,龙溪向后退了两步。 烟幕散去,武士跳向屋顶,一双眼睛像刀一般盯着龙溪,笑道:“你也不差,中土果然还有强者”。 龙溪仰着脑袋,笑嘻嘻道:“阁下可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 武士面如冰霜,握住刀柄的手忽然一抖,数十点寒星向龙溪砸了过来,大笑道:“你想要我的命只怕不太容易”。 龙溪脸上仍挂着笑容,他躲过这几支暗器并不太难,他的手终于从袖口露了出来,伴随着一道锋利气流,如冰冷的剑锋一般刮了过去。 正在此时,晴子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仰起脑袋看向屋顶,屋顶的武士立刻会意,又是数十发寒芒脱手飞出,龙溪轻笑,他的身体自然很轻易的避开,但与此同时,小女孩的身体却也在寒星的笼罩之下。 龙溪大惊,身影一闪,忙向她护了过去,武士轻叱一声:“好身法”。 龙溪将小女孩护在身下,在地上滚了滚,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手里已多了三支暗镖,而屋顶的武士已了无踪影。 龙溪叹气道:“好可惜啊”。 小女孩从他的身下爬起来,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手,喃喃道:“很不错”。 龙溪望着她,轻呼一口,道:“又是为了救你”。 ------------ 第六十九章 幻城 晴子走过来,地面上落满了刺客临走时洒下的暗镖。 小女孩居然连瞧也没瞧一眼,径直走向龙溪,她的一双如玛瑙似的眼珠子一直停留在龙溪身上。 龙溪忙止住她,道:“别动,小心地上……”,但晴子却没听见似的轻飘飘走了过来,走过来的时候居然碰巧避开了所有暗器。 龙溪先是松了口气,而后醒悟过来忽然为之一怔,抬眼: 小女孩毕竟还是小女孩,晴子的脸上拥有着与此年纪相仿的纯真和稚嫩。 她一走过来就一眨不眨地盯着龙溪的手,每一根手指的指甲都不放过,她的头低垂,面目被阴影笼罩。 过了很久,她努力了一阵,开口道:“你怎么不杀他?” 听到晴子生涩的嗓音,龙溪也是一阵茫然:是啊,我为什么没有尽全力杀他,明知道他就是凶手为什么还会有疑虑,还是说我以前杀的人实在太多。 低头凝视着自己的一双手,眼神竟同晴子刚才的一模一样:看看这双手吧,有多少生命埋葬其中?又因为它赚取了多少荣耀和名声? 一晃神间,想了很多事,当他的视线从手上移开,瞥向婷婷玉立在身旁的小女孩时,他的身子晃了晃,心里像断了根弦似的,极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可以杀他?” 小女孩又努力了一阵,每说一个字都好像要挣扎很久,但此刻的声音却干脆极了,“你不是武功最好的么?还杀不了一个小小的刺客?” 过了好一会儿…… 龙溪的目光才缓慢的从晴子的脸上移开,又看向自己的一双手,迟疑着道:“也许……也许我还不能确定”。 小女孩淡淡道:“确定什么?确定他是不是凶手?”还没等龙溪回答,又话锋一转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幻城?” “幻城?”龙溪不明所以。 “对,就是幻城,那是一座只存在于人类美好想象里的一座城堡,凡是住在那里的人都不免变得虚幻、脆弱,因为那里实在太美好了”。 龙溪默然道:“你认为我现在就活在幻城之中?” 晴子的脸上仍是淡漠,她很少有过什么不一样的神情,或者说她从没变换过表情,难道她的心也这般冷漠平静吗? “你已经深陷城堡之中不能自拔了,那里的风景是很美”,说着,她竟不由得遥视天边的一轮圆月,目光渐渐变得坚硬。 龙溪不由得苦笑,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道:“这你都听谁说的?” 小女孩没有理他,自顾自道:“蠢人是没救了,但你我会想办法让你走出来”,说着,又看了看龙溪垂下的手指。 “真是一双很好的手呢?但如果不能拿剑的话就连残废也不如了”,低语了几句,又抬眼望着龙溪,模模糊糊道:“是什么让你陷入幻城之中?还是城中有什么人在等你?” 龙溪不禁好笑,道:“你让我走出来?你怎么让我走出来……”,话还未说完,嗓子里忽然像被什么噎住似的,龙溪瞪着眼道:“你……你怎么脱衣服?” 晴子果然脱起了衣服,她的肩膀已从艳丽的服饰里露了出来,她的手很快,就如同在王督军面前一样,她一面脱一面轻笑道:“我说过要让你走出来的”。 她的胸膛渐渐展露在皎洁的月下,忽然被一只手握住,龙溪已将她的越来越向下的衣领提了上来,他的手很规矩地将她的衣带重新系了回去。 晴子的脸上才露出惊讶,惊讶的说不出话,吃吃道:“你……你……”。 龙溪撇了撇嘴,嘻嘻笑道:“你什么你,你这么个小屁孩脱衣服是不对的,着凉了是麻烦人的”。 小女孩一副无语的样子,龙溪吃惊道:“原来你会翻白眼啊”。 晴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龙溪将手放在小女孩的肩上轻轻拍了拍,面对着虚空道:“看来该来的都来了”,晴子目视前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刹那,四面都是风声,乌寒江当下闪身走了出来,龙溪远远望见地上的一个黑影,笑着道:“最先到这里的,果然还是你”。 乌寒江冷冷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快步走了出来,极认真地看了看铺满暗器的地面,迟疑着道:“让他逃了?” 龙溪摊了摊手,不禁又看了一眼晴子,道:“有这小屁孩在这,我运气总是不太好”。 晴子又翻了个白眼,眼神忽然变得如刀锋般冰冷,片刻黯然下去。 乌寒江仍仔细地在地面上摸索,一边捡起暗器一边道:“东瀛忍术的一种独门暗器”。 龙溪轻吐一口气,悠然道:“你的眼光一向都很灵”。 这话说完,又一个身影从夜空中落了下来,龙溪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这个影子已急着奔向晴子的屋子里。 屋子里有什么,龙溪看向晴子稚嫩的脸庞,就好像在询问。 晴子却没有看他,自顾自走了出去,她的身影空灵柔美。 屋子里能有什么,不过一具尸体…… 一阵哀嚎从屋子里传了出来,童关跪在王督军的尸首面前,手里正捧着他的头颅。 龙溪立在门前,一动不动的站着,心里一阵起伏,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童关扭头,眼睛像血滴一般盯着龙溪,大吼道:“你知道,你知道对不对”。 龙溪原本明亮的眼神渐渐暗淡,身体的肌肉无力地松弛下来,失魂落魄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我没想到那个东瀛武士下手会这么快,他应该……没机会才对……”,还没说完,童关已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吼道:“你知道为什么还不阻止”。 龙溪干干地说不出话,呐呐道:“我……我没想到……”。 童关的嗓子已有些沙哑,眼泪不知不觉从眼里,鼻子里,甚至从嘴巴里流出来,嘶哑着道:“你知道他跟了我多久了吗?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龙溪被扯着衣襟摇晃,连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再一看王督军的头颅,眼睛居然还是睁开的。 ------------ 第七十章 久违的真相 龙溪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他怎么也想不到王督军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遇害。 要知道王督军的武功并不太弱。 无奈地闭上眼,深深吐出口气,思绪犹如夜晚的迷雾,纵然月光明亮,始终也驱不散。 眼前的庭院在雾气的笼罩下显得忧郁,小路两旁铺满了鲜艳的花朵,每一朵鲜红的花瓣上都好像在滴血。 脚步缓缓移动,缓缓走向这如同被鲜血染红的花丛。 一股柔香中带着奇异的腥味一缕一缕地扑过来。 龙溪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他俯下身子,用手剥开一片花朵的枝叶,落满残叶下的土壤里顿时散发出一阵血腥之气。 这股腥臭气味伴随着浓郁的花香。 他忍不住又剥开旁边的一大片茂盛的花圃,花圃底下已被丝丝淋淋的残血染红。 这又是怎么回事? 铺满鲜红色的花丛底下竟然都掩盖着来路不明的血迹,龙溪缓缓直起身子,感觉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好像结了冰。 他不敢相信就在这庄园之内还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 而最先知道这秘密的人甚至是制造这秘密的人无疑就是这庄园里的主人。 “谭五郎……”,龙溪思索着忍不住脱口。 他挪动脚步,刚要走出去便被一个阴影拦住,龙溪捻了捻手指,抬头道:“是你?” 谭晶晶的脸上带着笑意,冷冷地望着他的手指,轻笑道:“要动手就快点”。 龙溪捻动的手指忽然停住,他发现那个往日里活泼的谭晶晶此时已经不太一样了。 谭晶晶当然还是谭晶晶,只是她的音容笑貌都分外憔悴,她每时每刻都带着笑意,但现在的笑却说不出的枯萎。 龙溪望着她,沉声道:“这些你都知道?” 谭晶晶瞥了一眼身旁的花丛,道:“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她瞪着龙溪缓缓接着道:“其实真正的谭五郎在你们到达这里之前已被我们杀死,他们的尸首就埋在这片花丛底下”。 龙溪攥紧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冷冷道:“这么说一开始就是骗局……”。 谭晶晶截住他的话,嘶声道:“那只因为你们太碍事了,但现在的谭五郎,你惹不起”。 龙溪一字一句道:“现在的那个是谁?” 谭晶晶的笑声里充满着讥讽,道:“现在的谭五郎可是能够指挥千军万马的人,木拓在他面前就是个傀儡,所以我劝你们还是放弃的好”。 龙溪微微仰起下巴,颇具深意的笑道:“如果当初你们没有招惹我,或许我们也懒得管这档子闲事,但现在……”。 谭晶晶瞪着眼,道:“现在怎样?” 龙溪原地踱了几步,不耐道:“现在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又一个人影落了下来,乌寒江走到龙溪身旁,冷声道:“那边我看过了,整个院子里凡是铺满鲜花的地方都是尸体”。 龙溪缓缓眯起眼,过了一会儿,黯然道:“这些鲜红色的美艳却掩盖了最残忍的真相”。 乌寒江道:“只怪我们都太大意了,平常的事往往更能迷惑人心”。 龙溪走了过去,走到谭晶晶面前,道:“现在能带我们去见见他了”。 谭晶晶迟疑着道:“可是我,可是……”,忽然向龙溪怀里扑了过去,一道银光闪过,她手里便多了一柄匕首。 乌寒江失声道:“小心!” 龙溪将她的手臂抓住,摇头道:“可是你明知道杀不了我,却还是出手了”,又扭头望向乌寒江微笑道:“你说她为什么出手?” 乌寒江嘀咕一声,红着脸道:“我怎么知道?” 龙溪不以为意,又道:“为了我们,这个假冒的谭五郎害死那么多人,你说该怎么办?” 乌寒江道:“该杀”。 谭晶晶忽然疯笑起来,大声道:“你们都去送死好了”。 龙溪忽然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充满着柔和温暖之意,柔声道:“谢谢你,你是个好女孩”。 谭晶晶原本半疯半颠的忽然顿住,一刹那的眼泪便流了出来,恍恍惚惚道:“你……你知道什么,你为什么谢我?” 龙溪轻轻放开握住她的手,轻轻道:“谢谢你每次都出手救我”。 谭晶晶娇弱的身子又忍不住颤了颤,道:“这些你都知道?” 龙溪笑道:“可惜知道的有些晚”,望着谭晶晶越发憔悴的脸颊,他的目光渐渐温柔,微笑道:“从我第一次刚来到这里你就在设法救我对不对”。 谭晶晶默然半晌,实在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龙溪又笑着道:“你的那声咳嗽,还有那天晚上的不期而遇,其实都是你为了救我”。 “不然我绝逃不出来的,因为这里已设下了天罗地网”。 乌寒江也抬头凝视着他,似乎也很不解,龙溪的声音还没有停,“最直观的证据就是你脸上的泪痕,或许还有你身上的……”。 谭晶晶忙护在身体,嘶哑着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龙溪深深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刚才你明知杀不了我,却还是出手,也只不过是在自我了断而已”。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有个影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晴子的脸颊就如同白玉雕成,她面无表情的走到龙溪身旁,微微抬眼看着他,又看了看谭晶晶。 龙溪见她走过来,皱眉道:“现在需要保护的人太多,能信任的人又太少”。 乌寒江道:“我留下,你去吧”。 龙溪忽然抬起头望着他,目光里充满着感激,道:“你,你同意了”。 乌寒江垂着脑袋不看他,冷冷道:“只不过敌人太弱,我不屑出手,让给你了”。 龙溪充满感激地看了看他,温声道:“我这就去”。 乌寒江仍垂首道:“一定将事情都弄清楚,单单杀了太便宜他了”。 龙溪抿嘴笑道:“嗯”,举步便往更黑暗中走去,乌寒江忽然抬头道:“还有一定小心”。 龙溪的脚步忽然顿住,过了片刻才又走出去,奔向“谭五郎”的住处。 谭晶晶跟在他的身后,乌寒江和晴子遥远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融入漆黑夜色。 “幻城中等他的人,难道是她”,晴子一边将目光移向谭晶晶一边不意察觉的低声道。 ------------ 第七十一章 天罗地网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谭五郎就站在门口。 昏黄的灯光从半掩着的门缝里漏出来,映在他的身上,他的手里拿着一只拐杖,俯着身子看泥土。 他的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打着转,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龙溪已到了他面前,他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好像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举手投足间就如同屋子里照出来的灯光一般平和淡然。 他居然一点也不害怕…… 龙溪凝视着他,冷冷道:“你在干什么?” 谭五郎这才好像看见他,才缓缓直起身子,极其迟钝的抬起头看着龙溪。 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在寻找一根针”。 “针?”,龙溪又扭头看去,他们的目光在半空相遇,谭五郎忽然跳了起来,大笑道:“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龙溪皱着眉,道:“找到什么?” 谭五郎兴奋着道:“找到了,一根扎在这里很深很深的毒针”。 龙溪终于抬起头,淡淡道:“哦……在哪?” 谭五郎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冷冷道:“就在这”。 龙溪顺着他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片刻反应过来,道:“你是说那根针就是我?” 谭五郎忽然冷笑道:“一点也没有错,不把你这根毒针拔出来我一天也睡不踏实”。 龙溪道:“所以你已等得不耐烦了?” 谭五郎的笑声忽然停顿,目光从龙溪的身上移开,落在谭晶晶的脸上。 谭晶晶登时向后倒退好几步,犹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一下。 谭五郎阴森森着开口:“我就知道这个小丫头迟早会被背叛我”,说话间,目光又在谭晶晶的身上反复搜索一阵,“因为我总觉得像我这么坏的人就不该收留一个善良的人,而这样的人无论怎么驯化也无法消灭她内心当中极其顽固,极其愚蠢的那一部分”。 龙溪叹了口气,目中又变得锋利,冷冷道:“你在说什么”。 谭五郎一眨不眨盯着龙溪,龙溪眼中的怒意越来越重。 谭五郎仿佛一点也不当回事儿,悠悠接着道:“本来就是这么个情况,没良心的人才更值得培养,也更听话,更好使,所以……”,龙溪已忽然打断他的话,淡漠一笑,道:“你似乎也在试图做一个说客”。 谭五郎道:“哦?” 龙溪道:“我只问你,你到底是谁?” 谭五郎淡然一笑,道:“我自然就是谭五郎”。 龙溪摇头道:“不对,你不是谭五郎”。 谭五郎道:“不对,我杀的那个是假的谭五郎,我才是真的”。 龙溪的目光又回到谭晶晶身上,她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谭五郎忽然大笑道:“你用不着问她,她能知道什么,她只不过才跟我三年而已”。 谭晶晶凝视着龙溪,勉强镇定下来,“不错,我是三年前他从路边捡来的,但我却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阴险的人”,忽然她的眼神又停在龙溪脸上,语声也温柔了许多,“他一来到这里就将这里的主人连同一家老小全部杀死,为了掩盖罪行,他特意在埋尸的地方铺面鲜花,有的门窗也有鲜血溅在上面,他就干脆将门窗也用涂料染成鲜红色……”。 她的话还没说完,龙溪已感觉一阵阵阴风袭来,直钻到骨子里。 这已经不能算阴险和恶毒了,这简直就是变态。 “为什么这么做?”,龙溪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因为要拔掉你们这些眼中钉,肉中刺”,谭五郎依旧春风满面。 龙溪道:“为什么”。 谭五郎呐呐道:“还有为什么?” 龙溪道:“有”。 谭五郎道:“因为我要复国,我要击败一切潜在的威胁”。 龙溪道:“复国?” 谭五郎冷笑一声,道:“我早说过,我才是真的谭五郎,我原本就是皇室,只不过这一次我要复的是全天下的国”。 龙溪不说话了,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和大老板对决的时候,为什么心怀野心的人永远像个疯子。 “但是你却偏偏遇上了我”,龙溪道。 听到龙溪这句话,谭五郎不由得愣了一下,迟疑了半晌才道:“不错,你的故事我早就听说过,有很多雄才大略的人最后都栽在你手上,所以这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 龙溪望着他面目狰狞的样子,手心里已攥出冷汗,这个谭五郎会不会也像大老板那样是个绝顶高手? 谭五郎忽然笑道:“我根本用不着跟你交手,咱们其实连打都不用打”。 “哦?” “因为这里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花费这么多心血拿下这座庄园自然不是好玩的”,谭五郎的目中光芒大盛,嗓门也不由得大了许多,他接着傲然道:“其实你已经输了,你的尸体会跟着这座院子一起沉到地底下”。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龙溪不以为然,道:“哦,如此说来,我们早已是个死人,那你为什么迟迟未动手,偏偏要到今天,是不是你的阴谋露陷……”,正说着,他的眼睛忽然睁大,直直地目视着前方。 他的前方缓缓出现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就像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似的从谭五郎的屋子里走出来,迟缓地走到谭五郎的身旁,笑嘻嘻地看着龙溪。 龙溪惊讶地说不出话,伸手指着地上的肉敦,道:“你是机关王”。 肉敦动了动,沙哑着道:“我是机关王,天下没有我做不出来的机关”。 谭五郎冷笑道:“现在你终于相信我了吧,这座院子经过他老人家的处理之后就变成了你的墓地,我想什么时候让它沉,它就什么时候沉”。 龙溪咽了咽,嘴里干得发苦,谭五郎的声音还在继续:“之所以现在才动手,因为时机刚好到了……你就算插翅也难逃,乌寒江的手也废了,黄大福据我观察也不过是个吃了睡,睡了吃的死猪而已,龙溪,你完了”。 龙溪喃喃道:“绝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睛忽然发亮,“对了,童关,还有我的好兄弟童关”。 “啊……”忽然谭晶晶捂嘴尖叫起来,谭五郎的笑声再次响起,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他看龙溪的眼神渐渐从严谨变得松弛,乃至不屑,冷笑着道:“龙溪啊龙溪,别人都说你是最有本事的人,而我看来你就是一个纯粹的大笨蛋,大傻冒”。 ------------ 第七十二章 较量 “不错,他就是个大傻冒”,机关王跳着脚笑着。 “注意点,听说他的武功着实厉害”,谭五郎极慎重地瞄向龙溪微微弯曲的手指。 机关王闻言瞪大眼,不多时忽然大笑起来,“哈哈!要是在平时我还有些害怕,可现在……”。 “现在怎样?”龙溪似乎有意拖延。 机关王又哈哈大笑:“现在,现在可是在老子的地盘上”,他笑得极其狂妄。 他的身体虽只有侏儒大小,但此刻的声音却充满着信心,无比巨大的信心。 只因在他的地盘上没有人可以赢得了他,他已可算作这里的主宰。 机关王的机关术独步天下,凡是经过他改造过的一草一木,皆可变成杀人的利器。 更不要说这么大的一块可供施展的地方。 龙溪微微吸了口气,半眯着眼在四周搜索一阵,很遗憾周围空空当当。 谭五郎朗然大笑,似乎很是得意,拄着拐杖在地上敲了一下,道:“别找了,还是老老实实等死吧,这里并没有……”,话没说完,一股无形的剑气刮了过来,谭五郎的拐杖忽然插在地上,“嘭”的一声,才将这股无形杀气挡了下来。 “为什么”,机关王吃惊地望着龙溪,眼神里露出恐惧。 龙溪的手弯曲,隐隐感觉竟有些疼痛。 谭五郎拔出插在泥土里的拐杖,气喘吁吁道:“你看她”,只见谭晶晶的手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柄短剑。 望着机关王游移不定的眼神,他又解释道:“剑气虽然是虚拟无形的,但必须要有实剑做为依托才能发出去”。 机关王微微放松下来,道:“所以刚才他才借助她的这柄短剑发出剑气,想不到居然这般神奇”。 “不错,要不是我及时挡下来……”,说着,谭五郎缓缓握紧那柄通体漆黑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拐杖。 牢牢攥在手里,眼睛像锥子般盯在上面,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忽然双手一拆,一道寒芒闪过,这柄拐杖一分为二,竟变成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 龙溪看着他,像才认识这个人,谭五郎轻描淡写地捋了捋鬓角的长须,一下子似乎变年轻了许多。 他淡淡道:“就让我看看你的剑招”。 “好”,龙溪接过谭晶晶的短剑刚要走上前去,机关王忽然道:“你再动一下,我可就保不了你了”。 龙溪急着道:“怎么”,忽然发现脚底下的泥土竟变得像海绵一般松软。 机关王悠然道:“你在动一下,连人带房子一起沉入地下”。 龙溪忽然停止,机关王随后满意的笑了笑,“不想现在就见阎罗王就乖乖站着别动”。 龙溪果然没有再往前走一步,他默默计算着跟谭五郎之间的距离,不免有些心焦。 谭五郎并不感到奇怪,反而别有深意的微微一笑,他的利剑已准备刺出。 龙溪忙将短剑掷在身旁的地面上,刚才的那只手缓缓向上一托,短剑牢牢插在地面的泥土里,随着他的动作竟在地上微微颤动。 “好强大的一股气息”,谭五郎面色凝重,一动不动地盯着龙溪身旁插在泥土里的短剑。 “嗡”,像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龙溪的手臂轻轻一挥,与此同时谭五郎的利剑也已刺出,“哗”,像烟花炸裂一般,两股锋芒撞击在一块。 周身重又归于平静,谭五郎慢慢走回原地,心满意足地捋了捋鬓角的长须,心满意足的笑了。 龙溪定了定神,攥成拳头的那只手想再度挥出,不料“咔”地一声插在地上的短剑竟然断了。 剑气也随着消散于无形,龙溪的手臂缓缓垂下,谭晶晶望着他,一颗心沉了下去,她的整个人差点晕倒。 竟然败了,她想不到他会败,黯然地垂下身子,释然的目光从刘海的缝隙里透出来,这柄短剑本就是她用来自我了断的,可现在……现在……她忽然拾起地上的断剑却发现地上只有剑柄没有剑锋,断了一半的剑锋去哪了? 龙溪一抬手,地面上忽然裂开了一条口子,谭五郎原本悠然自得的脸上忽然变得像块破抹布,青一块,白一块,肿一块,瘪一快。 他万没想到龙溪的招式还没用完,谭五郎骇然一叹:“完了,完了”。 地面上裂开的口子里忽然亮起一道极其锐利的光芒,这股锋利的光芒像箭一般奔着谭五郎的咽喉而去。 “嚬”的一声,光芒停止,一柄断剑重又落在地面上。 剑锋,短剑的剑锋。 童关拾起剑锋,看了看笑道:“以气御剑,果然还是老套路”。 龙溪道:“是你”。 谭五郎似乎还没缓过神,平息一阵才恢复过来,吃惊道:“一边跟我消耗剑气,一边还能将实剑御过来,你到底是不是人”。 “这就是龙溪啊”,童关豁然长叹,眼神里渐渐有了别的颜色。 龙溪的心里一阵绞痛,道:“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相信是你”。 童关吸了吸鼻子,温声道:“可偏偏是我”,而后淡淡一笑:“我的演技还可以吧”。 谭五郎奋然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很不错,我就说我绝没有看错人”。 童关像受了莫大夸奖似得,躬身道:“多谢大帅提点”。 “大帅?”龙溪皱眉,半眯着眼,不忍道:“我终于知道十大将军为什么会死,他们不是死在外面,而是死在了里边,就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童关,是你背叛了他们”,龙溪的眼睛缓缓睁开,盯着童关。 眼神慢慢变得坚硬,变得深邃,变得像夜里的迷雾。 童关的身子缓缓向后退,心里一股恐惧之感油然而生,急着招呼道:“还不将机关打开”。 机关王愣了一下,忽然像收到命令一般,忙俯下身子在地面上砸了两下。 龙溪的脚下好像忽然发生地震一般,轰隆隆传出一阵巨响,随后犹如踩在泥沼上一般,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连同两间房屋全滑落地底。 他忙抓住谭晶晶的手腕,向上一提,施展起绝顶轻功,但此刻天空中却落下一块极其巨大的厚重石板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机关王毕竟不是浪得虚名。 龙溪和谭晶晶连同两间房屋一起被厚重的石板盖在了地下,一阵烟尘过后,谭五郎愤然道:“咦,怎么没有将他砸死”。 童关道:“就算砸不死,也困死他们”。 机关王却一声不吭,他仔仔细细地围着巨大的石板绕了一圈,又仔仔细细地四周各处敲了敲,才展颜道:“好,很好”。 ------------ 第七十三章 石室之内 巨大而厚重的石板下,整个苍穹似乎都掉了下来,天地为之一震。 龙溪的一只手还牢牢攥着谭晶晶的手腕,将要拿开却忽然被制止,她忙拉住他,道:“不要,我害怕”。 周围一片漆黑,在这暗无天日的巨大石室内,龙溪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用力向上抛去,“咔啦啦”地撞到头顶的石板上,落了下来。 他的心似乎也跟着一块沉下来,黯然道:“这样厚重的巨石,恐怕连我没有办法了”。 谭晶晶挽住他的手,迟疑着道:“幸亏这里并没有什么机关,不然的话……”,她说着说着语声忽然低了下来,渐渐地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突然感觉到握住龙溪的那只手的温度也慢慢降下来。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他的脸,但在这漆黑之地无论如何聚焦,眼前始终是漆黑一片,跟瞎子并没什么区别。 她的心也在渐渐降温…… 要知道外面尚有月光和繁星,而现在,此地,“现在竟然连半点光线也透不进来,这里虽没有机关,却是最厉害的机关,因为同样也没有空气能进来”,龙溪缓缓说出口,“空气,多么普遍的存在,但现在的空气也越来越要人命了”,他的手微微扶住她不住颤抖的身子。 当真是没有办法了吗,龙溪默然摇了摇头,谭晶晶痴痴地望着他,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他的气息像摇曳的灰尘…… 现在似乎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等死,等着空气一点一点的消耗完,然后他们手挽着手艰难的死去。 但她似乎并不甘心,龙溪扶着她的身子向旁边的角落走过去,她的手臂已渐渐地不那么抖了。 “先在这里休息一下”,龙溪让出一块空地,地面很平整,谭晶晶缓缓靠向墙角坐了下去。 龙溪刚要起身忽然又被她拉了回来,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像下了很大决心,道:“我们是不是一定会死?” 龙溪沉默了好一会儿,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一开口忽然被堵住,嘴唇好似被一块松软而湿润的云朵堵住。 龙溪已不能说话,过了很久,谭晶晶才将嘴唇移开,舔了舔道:“我想要”。 龙溪的心脏像钟摆一样跳动着,竟还是很稳,他吐出口气,嘴唇上还是湿湿地残留着她的味道,“或许我们还有机会也说不定”。 谭晶晶已将衣服退了下来,双腿骑在他的身上,喘着粗气道:“少说废话,你快点”。 她似乎都快失去理智了,情急之下又将裙摆拉了下来,掀起一阵烟灰,就在这时,“呤”地一声响,像块铁棒掉在地上。 龙溪的眼珠子在漆黑的烟灰中忽然亮了一下,他喘着粗气道:“先别急,我们或许不会死”。 闻言,谭晶晶摇晃的身子忽然不动了,光滑的胸膛起伏一阵,气喘吁吁道:“你说什么?” 龙溪从地上爬了起来,提了提裤子,红着脸:“我……腰带去哪了?” 谭晶晶也沙哑着喘息一会儿,才稍微平复下来,在地上摸了摸还是没有找到,低语道:“谁知道你扔哪了?” 龙溪从地捡起被随处丢在一旁的腰带,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是你解下来的吗?” 谭晶晶脸颊更红,恢复理智后忙将衣服重新穿上,断断续续:“我们真能活着出去?” 龙溪系上裤腰带,“你别忘了,我外面还有一堆好朋友”。 谭晶晶的一对眼睛登时又黯然下来,喃喃道:“可是乌寒江手已经废了,他未必可以”。 龙溪又道:“你更不要忘了外面还有一个黄大福”。 谭晶晶闻言,语声更低,眼神更暗,人也好似矮了许多,她的希望似乎又将熄灭,冷冷道:“可是他……” “你似乎很看不起他”,龙溪俯身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一个东西。 “不是我看不起,而是他似乎就只会吃饭睡觉罢了”,谭晶晶的担忧就好像她的声音一般没底气。 但她的整个人还是很温柔……她温柔的性格已融入骨髓。 龙溪笑道:“吃饭睡觉还不算大本事?” 谭晶晶正听着他说,他将捡起的那个东西在地上磨了磨,一小撮火星蹦出。 “一个人若是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只知道吃饭睡觉的话那才叫恐怖,那只因为再壮丽的风景也难以令他发生兴趣; 他不出去,天天睡觉,只因为他已了解一切,他的无聊和冷漠只因世间对他不再有秘密”。 “所以你认为他……” “他必是奇人”,龙溪接着谭晶晶的话,“我的眼光向来不会错的”。 谭晶晶的眼睛忽然又亮了,她情不自禁地望向龙溪的手。 龙溪的手还在地上摩擦着,一团团火星冒出,谭晶晶忽然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龙溪微微一笑,道:“你的短剑,怎么不记得了”。 “可是它已经断了”。 龙溪悠然道:“我就是要用这半截断剑,挖出一条活路”。 谭晶晶忍不住皱眉道:“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想用它挖出一条路”。 龙溪还在地上摩擦着,这柄半截短剑也越来越明亮,越来越锋利。 他又笑道:“只要在石板上凿出一个小孔,我们的活路也就有了”。 谭晶晶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有了空气之后……”,她的声音就像音乐的高潮部分一般跳跃起来。 龙溪吐出口气,奋然道:“我们死不了”。 这世上没有人想死,只要有一线希望,再漆黑的灰尘里也将亮起明灯,谭晶晶的眼里好像亮了一盏明灯,她雀跃着道:“出去之后我一定要做一个好人”。 龙溪道:“你现在就是好人”。 谭晶晶急着道:“不算的,我以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怕我再也回不了头呢”。 龙溪的断剑已磨得锋锐无比,他用手指轻轻试了试锋利的尖头,温声道:“一个人的心若是好的,那做回好人就相当容易了,再说你之前做的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谭晶晶忽然道:“所以我还有机会对吗?” 龙溪道:“你本来就有很多机会”,他的人已凌空窜了上去,用锋利的断剑在厚重的石板上敲打。 而此时石室内的空气已越来越稀少。 ------------ 第七十四章 滚烫的血 “吧嗒,吧嗒” 漆黑的封闭石室内响起接连不断的凿壁声,每一次回响都荡漾起希望的涟漪。 活下去的希望,折磨人的涟漪。 不知不觉已过去好一会儿,“吧嗒,吧嗒”声仍很有节奏地响着。 龙溪浑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浸湿,在空气越来越稀薄的时候,每一次用力,每一下运气,都要耗费比平时多好几倍的努力。 龙溪现在几乎连汗水也流不出来,他只觉得嘴巴干的要裂开,喉咙痛的要断了似的。 他的力气渐渐使不出,石板的厚度和坚硬程度远比他想象的都要厉害,毕竟他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不会想不到,机关王更没有理由想不到。 在这么样的威胁之下,一个人活着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人才能体会生命的难度,这难度已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如果换成别人或许早已放弃,所以他绝不能是别人,他就是他自己。 但他的身体也并不比一般人的特殊,他同样需要空气和水,没有这两样东西,谁也活不下去。 他手里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迟钝,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吧嗒,吧嗒”,还没有停止,机械的举起手,意识模糊地握紧剑柄,再一次凿向坚硬的石板上。 “咔嚓”一声,他的手一抖,剑柄落了下来,孤零零跌落在地上,他努力地吸了口气,浑身都虚弱的颤抖,摇摇欲坠般的落了下来。 落了来的时候,谭晶晶迎了上去,扶住他快要倒下的身躯。 “你怎么样?”谭晶晶吓了一跳,她想不到龙溪的体力已透支了那么多,他一上去,就用尽全力拼了命的凿,那是不是因为他知道时间已不多了。 “拿给我”,模模糊糊的声音,他像梦游一般在地上摸了摸,又将掉在地上的断剑捡了起来。 “你还能行吗?”谭晶晶关切地擦了擦他脊背上早已冷透的汗渍。 他呼出口气,浑身都止不住的哆嗦,没有再说什么,抓住剑柄又跳了上去。 “吧嗒,吧嗒”地声音又在空旷的密室里回荡,这声音就像漂浮在海面上的一根救命稻草。 但他的身体到底还是支撑不下去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程度也不过如此,他只觉得喉咙里好渴,肺里一股燥热似已将他燃烧。 “呼啦…”一声,整个人都掉了下来,所幸在落地的时候还没有倒下去,他一但倒下去,任何希望也都会跟着倒下去。 所以他绝对不能……他拼了命也要在试一试。 谭晶晶扶住他的时候她的身体也跟着一阵痉挛,她很想哭出来,随之又忍了下来,因为她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眼泪已变成了奢侈品。 她搂着他的身子,他的身子已冷透,就好像一具尸体。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意识渐渐又恢复过来,但全身已好像不听他使唤似的抖动。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剑柄,断了一半的剑柄,他的身体再次慢慢挪动,像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走向那个位置。 “就是这个位置”,语声还是很清晰。 抬头凝望着头顶的虚空,恍恍惚惚地出了神。 猛然间使出浑身力气,慢慢收紧拳头,石室内像地震一般震动起来。 “什么,你……”,谭晶晶忽然激动的掩住了口,头顶的石板上面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印痕,“也许就差一点点了”,龙溪已准备用剑气一股脑贯穿下去。 石室内震动一阵,忽然又停了下来,激荡的灰尘中一个身躯缓缓倒了下去,他到底没有坚持住,他的最后一击到底没有发出去,他的人像面条一般倒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龙溪,他毕竟还是一个人,是人就有倒下去的时候,他一旦倒下去任何希望都跟着消失了。 恍恍惚惚地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谭晶晶再次扶起他的身子,低低的在他的耳旁轻语:“你做的够多了,现在可以休息了”。 龙溪的喉咙里似乎已说不出话,他嗫嚅着嘴唇努力了半天,才沙哑着道:“我要带你出去”。 说着,他的身体又奇迹般的动了起来,僵硬地从谭晶晶的怀里站起来。 再一次抬头凝视着头顶那片漆黑的虚空,他的眼睛似乎已洞悉了被他凿了很久很久的那个小孔。 “也许就差一点点了”,他虚弱的喘息几口,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 也许只有这一次,以他现在糟糕的身体状况,濒临极限的体能,能发动这一击已很不容易。 所以: 这一击已是奇迹。 这一击已是关键。 他将断剑一掷,插入很深很深的泥土里,微微弯曲手指,僵硬地喘息几口,额头上又冒出一阵冷汗,视线渐渐模糊。 他重新提了口气,懊丧地瞪着头顶的虚空之处,“求你了,求你不要倒下”,默默地对着自己祈祷。 忽然,嘴角一股热流缓缓滑进心田,流入干燥的胃里,滋润着快要爆炸的肺腑。 他本能地咽了咽,香甜的味道还在舌尖打滚,意识在此刻凝聚,心神渐渐稳定。 猛然一惊,醒悟过来才意识到流进他身体里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一抹鲜艳的红。 鲜血还在流,谭晶晶的身体已快要支撑不住,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眼泪流进嘴里,他竟浑然不觉。 黑暗中两个单薄而虚弱的人像寒夜里的萤火簇拥在一起凭借着彼此微不足道的光亮汲取温暖。 谭晶晶默默地挽着他的手,默默道:“你不要内疚,如果连你都倒下,我不知道还能依靠谁”。 所以,他绝不能辜负她,更不能辜负她身体里流出的热血,龙溪的眼底闪出一股暴戾,默默下着决心。 插在地上的断剑已有了感应,失控般地颤抖个不停,他的身体里忽然像注入一股无坚不摧的勇气。 微微弯曲的手指缓缓抬起,正对着近在咫尺的那个虚空中巨大的石板。 那个花费了他全部精神才凿出的充满希望的生命线,现在他要将这条生命线贯通。 ------------ 第七十五章 果然命大 直到这一刻,暗无天日的封闭石室内才隐隐约约泛起流动璀璨的微光,那是剑气在酝酿过程中不断聚集的精元。 也是他们生命在燃烧时所散发出的能量,这股强大的能量带着一种极其炽热的希望光辉。 当这抹光辉消失的时候,插在地上的那柄由精钢打造成的断剑已彻底碎成了粉末。 一个倔强而单薄的身影缓缓向下倒去,龙溪的身体已到了死亡的临界点,他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右腿膝盖由内弯曲一点一点跪了下去。 ……………… “我的妈呀!打雷了吗,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闪电?”一个肥乎乎的身影突然吓得跳起来。 “怎么可能,这也没下雨”,水蛇美女皱着眉,笑着递过一只又肥又油还冒着热气的香辣鸡腿,“呐,我知道你又饿了”。 黄大福腆着脸,忙伸手去接,咧嘴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水蛇美女娇羞地扭过头,不再看他,只淡淡地笑了笑。 黄大福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态度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原来他每说一句话,或是讲一个故事她都会热烈地迎合,追捧,有时候甚至能咧着嘴傻笑半天。 但现在似乎变冷淡了许多,这种欲说还休的忸怩经常搞得他心跳如雷,面红耳赤。 但他又明显感觉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冷淡并不是真的不理他。 而是……让他觉得她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为了让他更重视她。 换句话说,她的冷淡也不过是为了让他觉得她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好让他产生一种模模糊糊的暧昧。 她并不想跟他做那种无话不谈的朋友,因为做这种朋友不是兄妹就是兄弟,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爱情。 所以她现在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虽然有时候恨不得冲上去搂住他水桶般的肥腰,摸摸他胖嘟嘟的肚皮,感受他每一次的呼吸。 但她必须忍下来…… 黄大福对她的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丝毫没有什么反应,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急着伸手,抓着鸡腿就往嘴里塞。 水蛇美女看他这样子很是可爱,却又忍不住伤心,他怎么就不开窍呢,笨猪,笨猪,心里又妥妥地暗骂了几遍。 黄大福刚吃了没几口忽然停了下来,坐在地上发了会儿怔,嘴里似乎也没了味道。 他将嘴里香喷喷的鸡肉咽下去,失神似的喃喃道:“也不知龙溪他们怎么样了,为什么忽然都失踪了呢,他们都去哪了?” “怎么不吃……不是饿了?”水蛇美女很是奇怪,不由得扭头仰望着他,才发现这个只知道吃饱就睡的胖男人也有严肃的时候,也会有默然不语的沉思模样。 她嘟着嘴不知道黄大福此刻到底在想什么,痴迷地凝望好半天,当黄大福回过神来正好和她的目光相遇。 “你……你怎么流口水了”,黄大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鸡腿,忍不住咬了一口才勉强递过去,将啃得只剩骨头的鸡腿递到她的嘴边,道:“看来你也饿了,吃吧”。 水蛇美女恍若从美梦中惊醒,瞪着鸡腿吃吃道:“你……干嘛?” 黄大福望着她,半天不出声,嘴角又流出哈喇子。 水蛇美女忙回避他热切的目光,将视线移向别处,心里暗惊:迷死了,迷死了,简直要人命啊,没想到他流口水都流得那么帅。 “咦,那是什么?”眼睛偏向一边的水蛇美女终于平静下来,忽然伸手指向黄大福刚才坐的那个位置。 黄大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地面,光线变化,阴影才缓缓移动,只见刚才宛如一道闪电劈下的那个位置凭空出现一条缝隙,他好奇地将手指头放进缝隙里扣了扣,登时扣出一个碗大的孔洞出来。 孔洞里传出声音,熟悉的声音。 一缕久违的阳光从孔洞里照射下来,照在龙溪将要倒下的膝盖上。 空气犹如甘泉一古脑涌了进去,龙溪似乎一伸手就能抓住,他想不到空气有时候也会变得美味起来。 他将这美味又甘甜的空气缓缓吸进肺里,吸进身体的每一根毛孔里面。 濒临死亡的身体犹如得到一顿饕餮盛宴的滋润一般。 弯曲的膝盖又有了力量,即将倒下的身躯又缓缓站了起来。 “原来你在这”,黄大福眨着眼睛,露出孩子般喜悦的脸庞透过金色的光线看到龙溪。 龙溪的脸上慢慢恢复血色,但仍然充满着疲倦,喘了喘道:“想办法救我们出去”。 黄大福瞪大眼:“我的乖乖,你们怎么进去的呀”。 龙溪无奈地皱了下眉头,忽然道:“找乌寒江……”,话还在口,忽然顿住,犹豫了片刻才道:“谭五郎和童关没在吗?” 黄大福天真地笑了笑,道:“他们都走了”。 龙溪心中一滞,道:“走了?” 黄大福接着道:“是的啊,他们去找乌寒江了”。 “乌寒江”,龙溪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乌寒江啊,你千万不要出事”。 乌寒江的敏锐的嗅觉和野兽一般的逃脱本领一定可以让他顺利逃走的,龙溪默默地祈祷着,不自觉手心攥出了汗。 “那你呢”,龙溪紧接着担忧起黄大福的安危。 “我……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黄大福紧张地望着他们,他已看到谭晶晶的手臂流出来的鲜血,和龙溪行将倒下的狼狈身躯。 龙溪急着喊道:“我不是说这个,难道你还没有发现谭五郎他们……”,语声忽然停止,他的喉咙就像被一只无形锁链扼住一般。 “赶快逃,他们来了”,龙溪似乎已挣脱锁链,仰着脖子冲黄大福叫了一声。 黄大福透过孔洞看到他焦急的神色,迟疑着道:“逃……什么,谁,谁来了”。 龙溪还没来得及再次出口,他的头已垂了下来,叹着气道:“晚了,晚了”。 黄大福咂了咂嘴,这才听见一阵极轻极稳的脚步声,他全然没当回事,还在重复刚才的话:“逃什么,谁来了”。 脚步声已停了下来,一个宽阔而风度翩翩的人影站在他的身后,调笑着道:“不用逃,我来了”。 黄大福一转身便看到童关,童关风度翩翩地冲着他笑,黄大福惊喜着道:“原来是你来了,太好了,你可以把龙溪救出来”。 “哦?他还没死”,童关调笑着,半眯着眼,十分享受地望着龙溪道:“龙溪啊,龙溪你果然命大”。 ------------ 第七十六章 朋友或敌人 黄大福似乎还没回过味,憨憨笑着:“你来就好了”。 童关吸了吸鼻子,定定地看了他两秒,仿佛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放松下来道:“哦,我来就好了?” 黄大福木讷着道:“是啊,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嘛?一定可以救他的”。 童关笑得更大声,嘴巴都已扭曲,舔着嘴唇道:“最好的朋友?哈哈啊,哈哈”,他的目光渐渐变了,几乎凝聚成一团火,燃烧着瞳孔道:“朋友?我恨不得让他死”。 随后扭头俯视,视线从孔洞里穿过去,金色的阳光洒在龙溪狼狈不堪的身上,童关望着他冷笑道:“龙溪啊,我从小到大都没赢过你一次,不过这一回我绝不会再输”。 龙溪的整个人木然站在那,一动不动,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过了片刻,眉角才微微动了动,他慢慢抬起脸,正视着童关,表情渐渐淡漠下去。 童关的脸上又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好似玩耍中阴谋得逞的小孩子,他的语气就好像小时候输给龙溪时,咬着牙不服气地大叫一声:你明天给我等着。 等他再开口说话时,忽然被一个从外面跑回来的青头小伙打断。 “小江,你怎么回来……”,童关转过身,脸上换了表情。 “为什么你要派人杀乌大侠”,小江喘息着道。 他跑回来并不容易。 “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童关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 “乌大侠还帮助过我们,为什么……要杀他”,小江的脸上已被空气呛得红通通的。 但身上的衣服仍整洁笔直,他十分爱惜这身军装。 “那我告诉你”,童关缓缓踱过去,拍了拍小江的肩膀,抚了抚他的衣衫,和蔼道:“是我的主意,现在我们要做一件大事,乌寒江他们阻碍了我们……所以……”。 小江忽然打断他,瞪着眼道:“所以你就要将他们全铲除吗?”这话在他口中说得极其艰难,每个字都好像咬出血。 浑身由于过度激动,他的腰已直不起,嘶声道:“我现在终于信了”。 童关脸上的肌肉抽动起来,但他还是忍了下来,露出和煦的目光道:“你都听说什么了?” 小江的眼眸里痛苦之色更重,艰难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投靠木拓,投靠我们的敌人”。 “敌人”,童关冷冷道:“敌人有时候也可以成为朋友”。 小江瞪着眼,瞳孔中愤怒的光亮渐渐熄灭,他简直不敢相信,忽然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现在他多想这只是一场噩梦啊。 他不敢相信一直令人仰望的大将军童关会是这么样的一个人,他的信念在一瞬间已碎成了渣。 “怎么会这样”,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一瞬间所发生的转变,晕晕乎乎道:“大将军,你不是别人,你可是大将军童关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朋友,哈哈,朋友……为了一个朋友出卖另一个朋友,这算什么朋友”。 童关不耐烦的打断他半疯半颠的声音,温言道:“有些事你还不了解,木拓他……”。 小江骤然听见木拓两个字,忽然又变得激动起来,急着道:“无论是谁,只有他,只有他是例外”。 童关皱眉道:“他是例外?” 小江自顾自的说:“他木拓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做朋友,他可是我们全体将士的敌人,不要忘了我们有多少好兄弟死在他的铁蹄下,更不要忘了我们的使命是什么”,胸腔里猛地灌进几口凉风,呛得他话都说不完整,咳嗽着接道:“保家卫国,我们的使命是保家卫国”。 他的这保家卫国四个字说得极其悲怆,连旁边的守门小卒也不免悚然振奋。 童关的脸上就像被人泼了墨似的,黑着脸道:“你是不是想说,谁投靠敌人,谁就是卖国贼”。 小江红着眼道:“错了,卖国贼不是说出来的,谁做了什么自然会变成什么,从来都不是说出来的,每个人的结局不过是死,他死后留下的名声正是他活着的时候自己为自己精心设计的……”。 他不等小江说完已一拳打了过去,重重地打在小江的胸口。 小江整个身体都被打得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是痛苦,而是释然,抹了抹嘴角流出的鲜血,释然地笑了。 童关平息一阵,才又抬眼望向他,冷冷道:“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小江闭上眼不再看他,抬起手指划着胸口道:“在这,再给我补一拳”。 童关见他闭着眼睛,一股怒火又上来了,“你真想死了”。 小江安然地仰起脸,他的神采宛如一尊活佛,他笑着低语道:“好兄弟们,兄弟们我来了,我下去一定告诉你们,你们的童将军是多么的无耻……可惜我们都跟错了人……”。 童关越听越气,攥紧的拳头已咔咔作响,他猛地冲上去,一把将小江提了起来,“咣”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小江的身子立时像摊烂泥似的再也爬不起来,童关放肆地笑着道:“跟我作对的都得死”。 旁边的小卒立时惊若寒蝉般的垂下头,既不敢看童关也不愿再看躺在地上的小江。 小江的身体居然还能动,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努力了半天仍是徒劳,无奈地冷笑道:“想见兄弟还真难呢”。 童关再也不想计较,又猛的使出一拳,他刚才将小江摔在地上只不过出于愤怒,其实并没有用什么武功招式,而现在却不同,现在这一拳已带着恢宏的煞气。 只是这煞气刚要出手便又停了下来,一个胖乎乎的身体护在小江的身前。 黄大福从观望中回过神来,此刻护在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小江身旁。 童关眉头一皱道:“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黄大福心里嘭嘭直跳,油嘟嘟的嘴唇都吓白了,此刻仍甜笑着道:“你就绕他一命,再怎么说他以前也像英雄一般崇拜过你”。 童关忽然展眉而笑道:“死胖子,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才活着吗?” 黄大福听到这句死胖子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好像被人夸奖似的,转了转眼珠子道:“因为你喜欢我”。 ------------ 第七十七章 不喜欢做的事 “不错,我喜欢你”,童关收回拳头,似乎已忘了刚才的愤怒,他嘿嘿怪笑两声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懦夫,没用的废物”。 黄大福好像听不懂似的,点头如捣蒜地道:“我是废物,我没用”。 童关仿佛还不太满意,又重复了一遍道:“你不光是废物还是懦夫”。 黄大福又捣蒜似的道:“没错,没错,我是废物,我是懦夫”。 “正因为你是废物是懦夫我才不杀你”,童关冷笑着道。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说不出的满足,满意地摸了摸黄大福的脑袋接着道:“一个没用的废物根本不值得一杀”。 黄大福的脑袋任由被他摸着,竟然乖得像条狗,即便他自己还能坐的住,但他身旁的女人已跳了起来,水蛇美女咬着牙冲着童关叫道:“你不要侮辱他,他不是废物,他也绝不是懦夫”。 童关充满趣味地扭头看着她,似乎一点也不生气,悠然道:“那他是什么?” 水蛇美女脱口道:“他是最最可爱的男人”。 童关的嘴都笑歪了,拾着话道:“可爱,可爱的男人”。 水蛇美女一下子更怒了,气急败坏地道:“他是我的男人,他的头也只有我能摸,除了我之外任何人连碰都不许碰”,说着,她忽然冲上去,一把将童关的手从黄大福的脑袋上拍下来,随即道:“他比你强,你算什么东西”。 童关原本还笑眯眯的,此刻却显得很不自然,他盯着她,望了一会儿道:“他比我强?你是说这个没用的废物……”。 水蛇美女听到童关又在侮辱黄大福,实在无法忍受,口不择言道:“他要是废物,你连废物也不如,你只不过是个卖国贼,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童关似乎很不能忍受“卖国贼”三个字,他一听到这三个字浑身就好像要燃烧了似的,忽然一巴掌甩在水蛇美女脸上。 水蛇美女绸缎般的身子一下子被打得飞起来,嘴角一滴一滴流出鲜艳的红。 黄大福竟连看也没看,仍像条狗似得垂着脑袋,乖顺得好像从主人那里舔到了骨头。 打完水蛇美女,童关又走了回去,又像抚摸宠物一般抚摸着黄大福的脑袋。 即便黄大福已乖的像条狗,但童关仍踢了他一脚出气,这一脚踢得并不太重,但在水蛇美女眼中黄大福就是她的宝贝,宝贝是任何人都不能碰的。 她不顾一切地爬了起来,泼妇般冲上去就和童关拼命,“刺啦”一声,刀上已见红,一滴滴鲜红的血珠沿着刀锋流下来。 童关身旁的一个无名守卫缓缓将刀从水蛇美女的腹中抽了出来,童关抚掌大笑道:“杀的好,杀的好”。 无名守卫面露喜色道:“谁再敢顶撞童大将军就是这个下场”。 童关随即也面露喜色,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到很有趣的事情,伸手道:“把刀给我”。 无名守卫迟疑了一下,随后递上刀,这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刀,刀柄上包裹着一圈厚厚的破布条,刀锋随处都是缺口。 他将这柄弯刀丢在地上,丢在黄大福面前,伸手一指道:“拿起来,杀了她”。 黄大福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迟钝,好一会儿站不起来,他拾起地上的刀,缓缓走到水蛇美女身边。 水蛇美女的身子已被血水染红,黄大福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蹭着她的额头。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黄大福沙哑着嗓子仰天问道,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无奈和悲凉。 地上掀起一阵黄沙,悄悄地将几片残叶抛飞在空中。 水蛇美女气若游丝,艰难地喘息几口道:“对不起,对不起你”。 黄大福轻轻将水蛇美女放下,抱着刀直起身子,他的身体似乎僵硬的像块石头,过度肥胖导致每走一步都显得很费力。 所幸他只走了两步,两步之后便转身面对着童关,童关的身旁同样被风卷起尘土,尘土中带出一阵笑声。 他们像看热闹一般看着黄大福,黄大福身旁满是讥笑和嘲讽,站在一旁的守卫连腰都笑得直不起来。 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大胖子拿着一柄刀像座木雕一般站着,也从来没有看过有人这么拿刀。 黄大福的刀并不是拿的,他臃肿的手似乎只是把刀抱在胸前,刀锋向外横在胸口三分之一处。 过了好一会儿,笑声还没停止,童关见黄大福好像凝固了,便吩咐道:“你可以过去了”。 黄大福的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了,那个乖顺的宠物似乎一瞬之间变成了一头凶兽。 童关顿时显得很不舒服,他见黄大福还是一动不动便冷冷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黄大福终于开口,淡淡道:“我要杀你”。 “哦?”童关微微吃了一惊,抬眼再次打量了一下黄大福那一身臃肿的肥肉,笑着道:“就凭你这么样的废物也想杀我?”。 周围又是一阵大笑,等他们笑声停止了,刚才那个无名守卫缓缓走过来,他的手里已多了一柄刀。 “我说过谁敢跟童大将军作对,他的下场……”,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刀已出手,直向黄大福的头顶劈了下来。 黄大福仍木立在那一动不动,但无名守卫的刀却怎么也劈不下来,悬在半空中就好似隔了一堵气墙。 地上又陡然掀起一阵风,童关直到这时才隐隐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已变得锋利无比。 顿觉不妙,才感觉到害怕。 他忽然运足气力使劲向上一跳,等他落下时已奔出十几米远,看来他的武功不弱,轻功也很好。 童关奔出去之后,便卯足了力气向前跑,他拼了命地逃出几十米远。 黄大福还是一动不动的抱着弯刀站在那里,冷风越来越急,直直吹向遥远的前方,这阵风似乎是从刀锋上吹下来的。 直等到童关逃出很远,似乎已觉得很安全,因为在他看来黄大福那肥胖而笨拙的体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上他的速度。 谁知就在他停下脚步,好奇的向回张望,一阵风忽然从他腰间莫名其妙地刮了过去,他只觉得冰凉凉的一阵麻,再低头看时,一阵血雾从腰间喷了出来,童关的身体骤然一分为二,断成了两截,他的上半身居然落在下半身的后面。 “好快的刀啊”,亲眼目睹百米开外的童关被黄大福一刀腰斩的士兵,一个个全都吓得趴在地上,竟连一个敢出手的都没有,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无名守卫整个人都傻掉了,痴痴地望着黄大福,眼里的恐惧似将他的身体石化。 周围终于再次平息下来,地面上连一丝风气也没有,黄大福才将刀丢在地上,缓缓走到水蛇美女身旁,笨拙地俯下身子将她搂在怀里。 水蛇美女凄然一笑,道:“对不起,令你做不喜欢做的事了”。 ------------ 第七十八章 躲藏 黄沙,苍鹰。 黄沙漫无天际,却也奈何不了这里。 苍鹰犀利敏锐,也绝发现不了她们。 这里是只有乌寒江才能找到的地方,也只有最狡猾最凶恶的野兽才会待在这。 阴冷的地面上生起篝火,围在篝火旁边的是两个女孩子。 女孩子身旁躺着一头雄狮,死了的雄狮,乌寒江原本并不打算杀它,谁知百兽之王自有它的威仪。 乌寒江知它宁死也不肯放弃自己的领地,无奈之下才不得不结果了它。 要知道乌寒江此刻已是被逼入了绝地,四面受困,命悬一线;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要对付的不是某个人,亦不是哪股势力,而是整个边塞兵团,光木拓的率领的就多达十万之众,何况他还要保护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而这两个女孩子此刻正相顾无言地坐在地上,谁都不愿意多说话,田小野默默注视着熊熊燃烧着的篝火,火苗映在她的幽深的眼眸中,她无论如何安慰自己,始终也平静不下来。 “乌寒江到底去哪了?”她将这话抛给了另外一个女孩子。 而这个女孩子却显得异常淡然,小红的脸颊被篝火映得红通通的,她那美丽而平淡的脸上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他不是说过吗?晚一点会回来”,小红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紧张,不那么颤抖。 “晚一点?可现在已过了一天一夜”,田小野掐着手指,咬着唇道。 “你不要着急,他不是还说……”,说到这,小红的眼眶里似有泪流出来,她平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凄凉之色。 田小野看她这样子,也不禁想哭,吸了吸鼻子,低声道:“他还说如果明天等不到他就让我们重新找个男人嫁了”。 “是这样的”,小红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因为如果明天他还不回来,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 “可是我们怎么能重新再嫁人,我们都已经……已经……”,田小野渐渐说不下去了,她想起那天晚上始终等不到龙溪,就隐隐预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现在乌寒江所做的也许正是…… “我们不能”,小红又恢复往日的平和,她的声音好像天边的浮云,脸上却坚定如磐石。 田小野望着她,心里也默默下着决心:我们不能……他们回不来,我们也只有陪着他们一起死。 火光微微晃动,摇曳着她们单薄美丽的身影,也照亮四周阴冷而狰狞的泥土。 ……………… 漆黑的天幕下,乌寒江正在这种泥土上走着,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唯一能走的路已被封死,现在他要创造另外一条路来。 而这一条路在别人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对于深谙战事熟悉地形的兵士而言这就是一条绝壁,天堑,是无论如何也走不通的死路。 即便是木拓也对此很有信心,他认为就算是苍鹰也飞不过来,所以他从不对这条路设防。 其它地方都以重兵锁死,而这条路却连一兵一卒也没有。 对乌寒江而言这也许是唯一能走的路。 他走过来的时候已是遍体鳞伤,因为这条路不光险,而且毒;不光有悬崖峭壁,还有猛兽和毒虫。 他的剑上沾满血,自己浑身都是血,现在唯有这把剑陪着他。 他又把这柄漆黑铁剑搂在了怀里,唯有真切地触摸着冰冷的剑锋才令他感觉踏实。 小屋中漏出莹莹的灯光出来,斜拖出两条狭长的人影,木拓和谭五郎。 谭五郎的脸上满是惊异之色,木拓已吓得不成人样,像看见鬼一般指着门外的一条人影,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不是人”。 乌寒江能站在他们面前是谁也想不到的,因为谭五郎穷尽了所有人力,动用了整个兵团,几乎将每一块土地上的泥土都挖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他。 谭五郎脸上的惊异之色渐渐敛去,木拓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因为他们不光看到乌寒江的断臂,更清楚的看到乌寒江浑身的伤口和从伤口里流出的血,他现在几乎已变成一个血人。 谭五郎拄着拐杖,悠然地凝视着乌寒江,悠然地笑着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木拓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神色稍缓,忍不住打量着对面的血人,道:“我看他是来送死的”。 乌寒江没有说话,不知是没有力气说,还是不愿说,他的手紧握剑柄,就像握住一根救命稻草。 谭五郎又冷笑道:“真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笨,你认为杀得了陈冤就一定杀得了我?”。 木拓忙恭维道:“大帅神人啊,连我都没想到陈冤原来是你的手下”。 谭五郎摇了摇头道:“那只不过因为你也不聪明,要是没有我的资助那陈冤哪有实力去养那么多人,更别说建立什么血盟”。 乌寒江直到这时才忍不住微微动了动,他的目光像锥子般盯向谭五郎,冷冷道:“原来一开始就是骗局”。 谭五郎拄着拐杖慢慢走向乌寒江,慢慢地说道:“不把戏演得像一点,你们怎么会信呢……”,眼见乌寒江已忍无可忍,浑身不禁激动得发抖。 他抓住机会忽然出手,一柄银光从他拐杖里面飞了过来,没有人能想到这一击会如此突然,也没有人会想到谭五郎的话说的虽慢,走的虽慢,但出手却比什么都快。 连乌寒江都想不到,所以他的胸口上已多了一柄剑,谭五郎的银剑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膛。 一滴一滴鲜血沿着剑锋滑落下来,落在坚硬的泥土里。 乌寒江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他的表情似乎比磐石还坚硬,脸上的肌肉没有丝毫跳动。 谭五郎一击得手之后,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微微含笑道:“想不到堂堂的乌寒江也不过如此,我竟没有想到”。 木拓也很吃惊,回过神来,眼珠子闪着光道:“真想不到大帅的手段如此高明”。 谭五郎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没有些本事怎么能跟陈冤这种怪物打交道”。 ------------ 第七十九章 不信与事实 笑着,笑着,他忽然笑不出,谭五郎脸上的色彩好像一瞬间被寒冰冻住,无情而残酷的剑锋还留在乌寒江的胸膛里,但此刻,这柄令他骄傲的杀器也像被冻住了一般。 他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这一剑刺进乌寒江的身体里就好像刺进了熔岩里,现在熔岩已凝固…… 这一击虽然得手了,却不是最后一击,也绝不是最重要的一击。 这一剑虽能令人流血,令人痛苦,甚至让人失去性命,却绝不会令人一下子失去行动。 直到这时他才察觉上了乌寒江的当了,原来乌寒江早就准备好了让他刺,这意味着他已准备好将自己的一条命留在这里。否则一个绝代剑客的最大空门,也是最要紧处哪有那么容易被人偷袭。 谭五郎不是没有经验,也不是没有战斗意识,但谁能想到一个人的决心竟如此大。 乌寒江的力道已深入骨髓,通过强劲的肌肉将这柄剑牢牢锁在肉里。 “你……你简直不是人”,谭五郎瞪大眼珠,原本的狂傲神采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换成了空洞,彷徨和不相信。 即便现在他的出手还是很快,他已打算放弃这把剑,但乌寒江却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从拔剑到意识中了乌寒江的计,再到选择弃剑的过程中,一个人的反应无论如何迅速也绝不会超脱那一秒。 一秒有时候是很漫长的,一秒之内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改变很多结果。 乌寒江为了争取到这一秒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在这漫长的一秒之内他并没有做多少事情,只不过将他的漆黑铁剑拔了出来而已。 一道剑光闪过,谭五郎的脖子上忽然划过一条细细的红线,血液登时像掘了口的湖泊似的从红线处迸发出来。 乌寒江冷冷地凝望着插在胸口上的剑,眼底忽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寒芒,道:“你这一剑刺得不准”。 谭五郎捂着脖子,眼神里满是畏惧之色,但他的人并没有立刻倒下,那条像喷泉一般的伤口不知怎么忽然好像在慢慢地愈合。 最后乌寒江看清楚了,那并不是真的愈合而是被一种很强力的内息暂且压住。 血液停止流动,谭五郎的脸上惨白的吓人,他抬起脸,眼睛里的血丝慢慢消退,黑色的瞳仁渐渐消失,最后竟只剩下那一抹白。 他的整个人也好像刚从地狱里归来的一样,没有人相信这一剑竟然没有收下他的这条命,木拓刚抬起脚往外面逃,因为此刻,他不光害怕乌寒江,更害怕谭五郎。 “你跑什么”,谭五郎的声音也变了,变得不像是人的。 “我……我”,木拓的一只脚刚迈出去,另一只忽然使不上劲,强烈的恐惧感导致神经瘫痪,整具身体都颤抖个不停。 谭五郎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焦点,木拓根本分不清他是不是在看自己,涣散的眼白动了动,谭五郎忽然伸手一把将木拓拎了起来,木拓吓得魂都飞了,干长着嘴,嘶哑着道:“大帅,不要……不要杀我”。 谭五郎疯笑一阵,手上骤然使力,木拓的身体顿时像稻草人似的被撕成两半,谭五郎恶魔一般的笑声还没停止,他似乎还觉得没过瘾,一双惨白的魔眼又移到乌寒江身上。 乌寒江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淡漠的眼神慢慢从地上平移,最后和谭五郎的目光相遇。 谭五郎和他相视而笑,道:“好可惜啊,如果你还是以前那个乌寒江的话我或许已是死人,可现在……现在你用的是左手”。 左手对于乌寒江而言最陌生不过,这并不是一只拿剑的手,更不是杀人的手,这只手是他从来没用过的。 他自然知道左手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要差很多,但他已别无选择,若非如此,他也不用拼着胸膛最险要之处换取直面谭五郎一秒的时机。 谭五郎又像哭一般的阴笑道:“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神奇的武功,就如同有很神奇的药”。 乌寒江冷冷地望着他,不由自主想到死了的陈冤,心下骇然。 但他却没有犹豫一秒,他知道任何的迟疑都有可能导致最后的恶果。 他也绝不想葬送在这里,所以谭五郎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漆黑铁剑又拔了出来,还是左手,还是同样一击。 谭五郎轻轻松松躲了过去,似乎已将乌寒江的动作看透了,冷笑道:“你的机会已用完了,还想……”,乌寒江的出手没有丝毫停滞,一击不成,下一招又以更急的速度攻出。 “嗙”地一声响,谭五郎的身体往后倒退十几步,他的眼神再次露出惊异和讶然。 吃吃地张开干瘪的嘴唇,道:“你,你是怎么回事”。 乌寒江低垂眼眸,淡漠地道:“这世上不光有神奇的武功,神奇的药,还有很神奇的人”。 谭五郎的神色稍缓,他皱着眉头深深打量了一遍乌寒江,心下翻腾起滔天大浪: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可能。 他强敛住心神,将不可能因素排除在外,才稍稍镇定下来,要知道乌寒江从断手回来才几天时间而已。 他认定了乌寒江又在故弄玄虚,肯定了这个答案之后他微微地笑了笑,道:“所以你已练成一种新的武功是不是?”,眼眸里的那一抹白变得像一团腐肉。 乌寒江直视着这团腐肉,紧抿着嘴唇没再说一个字,他的剑又以比刚才还快的速度出手。 这一击任何人也能感觉到他的威力,这已不是谭五郎的一双手所能抵挡,他的脸上忽然由惨白变成碧绿色。 风声平息…… 乌寒江走了出去,缓缓道:“现在你总该相信了”。 谭五郎还是没办法相信,他不相信一个人的进步速度会如此之快,但他还是叫住了乌寒江,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乌寒江似乎很了解他的疑惑,头也没回道:“因为我从不相信运气,就算一百个人中只有一个遭遇不幸,我都很难相信那一个不是我”。 ------------ 第八十章 身世之谜 凭借着良好的天赋和超人的运气一路攀升,达成理想的幸运儿固然令人羡慕;但真正教人恐惧的是那些灾难缠身,厄运连连,遭遇无数失败依然挺立不倒的人。 乌寒江就是这么一个人,因此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命运,一个不信命的人必然足够强大。 命运的多舛更能使人清醒坚韧,乌寒江走出去,谭五郎望着他的背影,四肢渐渐麻木,安然地闭上眼。 到底还是没能接住乌寒江发出的最致命一击,他的生命也到此为止了,什么皇图霸业,都化为了黄土和泡影,似乎并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望着乌寒江渐渐消失的身影,他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才真正看清这个人,乌寒江和他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的手里不只有一把剑,还有十把剑,千把剑……他更攥着千军万马的无上权利,他拥有的实在太多;而乌寒江所能依靠的才紧紧是他那柄漆黑铁剑。 所以乌寒江赢了,一个只拥有一把剑的人和拥有无数柄剑的人,剑的份量是不一样的。 乌寒江的这柄剑已倾注了他所有的情感和精神。 他已将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押注在这柄剑上。 因此,这柄剑便拥有了一种无坚不摧的威力。 世上的每一把剑都是铁铸的,除了铁其它一切都是由人决定。 谭五郎的武功纵然高出不少,但他还是败了,只因他的攻势就如同日复一日的夕阳,美丽而平淡。 乌寒江的攻势却宛如一片浩渺的星空,星空固然暗淡,但那一瞬间迸发出的威力就如同划过夜空的流星,当这流星划过时世间再美丽的光芒都黯然失色。 乌寒江的脚步平稳而缓慢,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他目视前方,将瞳孔凝聚成一条线。 即便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但脚步却没有一丝停顿和减缓,他机械地沿着瞳孔的视线默默向前移动着。 天地间肆无忌惮地刮起狂风,他的后背忽然感觉到很平静,刹那间剑已出鞘,乌寒江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人影,乌寒江将模糊的意识强行敛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身后的影子望了他一会儿,才悠悠开口道:“你可以放心,我绝不会出手”。 乌寒江还是没有动,握住剑柄的手微微收紧,身后的影子忙向后倒退两步,才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乌寒江的身子才忽然转过来,抬起头凝视着两步之外。 他的眼前是一个身着宽袍大褂的东瀛武士,东瀛武士笑了笑道:“我叫扳野,想必阁下就是大名鼎鼎鬼剑的徒弟是么?” 乌寒江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如此跟自己打招呼,当他的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从扳野的脸上收回,才恍然意识到这个东瀛武士的年龄其实跟他的师傅并没有差太多。 他冷冷抬起头:“我师傅从来不希望别人这么叫他的徒弟”。 扳野笑着道:“那我应该怎么叫呢?”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之意,似乎很是诚心。 乌寒江很想从他的口中打探到更多信息,试探着道:“你应该叫我乌寒江,以后再谈起我时这个名字已足够”。 扳野笑道:“不错,可是如果你没有练过鬼剑的话只怕就很难说”。 “鬼剑”,乌寒江坚毅的脸颊终于变了颜色,脱口道:“你怎么会知道?” 扳野抱臂而立道:“因为杀你师傅的人或许就是我,所以我……”,话没说完,乌寒江的剑忽然震颤了一下,红着眼道:“是你?你为什么要……”,由于气血上涌,他的胸口中剑的地方渗出一大片鲜血。 扳野似乎很是不忍道:“请阁下莫要激动,再这样下去阁下就算在谭五郎那里捡回一条命,也绝对不可能活着回去”。 乌寒江会错了意,登时抢杀过来,眼里的瞳仁变得像两滴血。 扳野似乎真的很关心他,急着道:“阁下的身体只怕已接近极限,再这么折腾真的很难恢复”。 乌寒江的身子距离扳野只半步距离又停了下来,皱着眉道:“为什么不拔刀?” 扳野定神望着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咂着嘴道:“像,太像了”。 乌寒江见他的神情似乎没有半点敌意,当下对他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凝神而立道:“你在说什么?” 扳野还在望着他,口里不住重复着那句话:“像,太像了”。 乌寒江无可奈何的质问道:“像什么?” 扳野随即脱口道:“太像那位大人了,简直跟他年轻时一模一样呢”。 乌寒江听到这种无头无尾的话,都快急晕了,他将剑收回鞘中,抓起扳野的衣领,愤怒着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扳野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抓,整个人才忽然清醒过来,眼里闪着光道:“好小子,有魄力,不愧是那位大人的儿子”。 乌寒江骤然听到这话,差点没晕过去,只因他从一出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师傅,而每当问起自己的身世时,师傅总是满脸怒意地道:“你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你是孤儿,你没有父母”。 扳野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失口,忙错开话头道:“不论你是谁,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说着,从袖口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朝乌寒江的胸口点了过去。 乌寒江见他出手极慢,不慌不忙地侧身一闪,原本应该被闪过去的手指却实实地点在了乌寒江的胸口,扳野的这一击他竟没有避开。 乌寒江始料未及,身体一下子迟疑,扳野忙解释道:“阁下不必惊慌,我在为你止血”。 乌寒江低头再看时,胸口汩汩流出的鲜血果然有所减缓,他想不到扳野的这轻描淡写的一指竟有如此功效。 扳野将乌寒江产生疑惑的地方一一做了解释,“这种指法源自东瀛的小无相寺,公子没有避开并不是因为武功不济,而是公子的身体实在已是不堪负重”,他很认真地做着解释,语气里满是真诚,更是没有丝毫隐瞒。 ------------ 第八十一章 剑中至尊 “好,你说完了”,乌寒江向前迈了一步。 “你要去哪?”望着乌寒江转身欲走的模样,扳野急着拦住道。 乌寒江抬脚便走,似乎一刻也不想耽误,但扳野却偏偏没有从他面前让开。 乌寒江抬眼看着他道:“你又想怎样?” 扳野的面上仍然和善,带着和善的笑意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乌寒江冷冷道:“说”。 扳野又打起哈哈,似乎故意拖延,“现在还不能……你……你能不能先把伤养好”。 乌寒江略一迟疑,眉头一皱,便又抬脚往前走去,绕过扳野的时候,无奈道:“我现在已无力跟你纠缠,更没有时间留在这里”。 “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就算你在全盛时也一样救不了他”,身后的声音忽然变得坚硬,扳野握住斜挂在腰间的刀柄。 乌寒江转回头,他当然知道扳野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只是不知道这个东瀛武士为什么会如此了解,他的语声为何会这般肯定。 乌寒江一转过身,一双半眯半睁的眼睛立刻盯上扳野紧握着的剑柄。 扳野叹了口气,握住剑柄的手又放松下来,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很不愿意地说了这番话:“公子啊,你这又是何苦,不错,我现在是在阻止你前进的步伐,可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嘛?你知道你距离地狱有多近吗?只要你往前迈出一步就距离死亡近了一步”。 乌寒江听着犹如一番苦口婆心的谆谆教诲,心下越是不安,他又向扳野走了过去,凑近他的脸,认真地凝望好一会儿,才道:“前方到底有什么?” 扳野坦然地面对着他审问一般的眼睛,道:“前面嘛……”,他的思绪好像回到很遥远的地方,好像回到了他的家乡,回到了那个樱花绽放的季节。 “前面嘛,那里既有天使又藏着魔鬼,既拥有这人间最灿烂的风景,也绽放出最惨无人道的屠杀”。 这句好似半疯半颠的呓语,仿佛没有人能听得懂,也没有人能参破其中的真意。 乌寒江呆立了片刻,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好像一个襁褓中熟睡的婴儿,他好似已进入到一种忘我的至高境界,等他再次抬起眼,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他默然道:“我懂了”。 扳野痴痴地望了他好一会儿,似乎被他的那种纯粹的目光吸引,等他挣脱回来,才郑重地道:“所以你也没有办法”。 乌寒江沉着脸道:“我是没有办法”。 扳野面露喜色道:“所以也没有人怪你的”。 乌寒江吸了吸鼻子,道:“没有人能怪我”。 扳野又道:“所以你也用不着自责,因为这本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没办法阻止的”。 乌寒江道:“这世上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 扳野吃惊道:“还有人?那是谁?” “就是他自己,除此之外已没有任何人能介入”,乌寒江的脚步又往前挪动,每一步都带着誓不回头的决心。 扳野又追赶上去,喘着气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乌寒江脚步不停道:“我必须去”。 扳野急着道:“你……为什么,你知道那里有多么危险吗?” 乌寒江道:“因为我也对那一剑很感兴趣”。 扳野急得满头大汗,道:“但那至高一剑,没有人能顶得住”。 乌寒江的声音无比郑重地从荒凉的夜风中传了过来,“我去也不过有死而已,但若能见识那一剑这并不吃亏”。 ……………… 荒凉的夜风中一个宛如幽灵的身躯穿行在渺无人烟的山岳中。 一个个高低不平的土丘,大风一吹飞沙走石般响起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呼啸。 她披散着黑亮头发露出天使一般的笑容,一道极其壮丽的银色光辉划过,山丘之中的怪异叫声随之平息下来。 这道银光照亮了整座丘林,也让人间从此多了一抹美妙绮丽的颜色。 只是再美丽的颜色也不及幽暗中她渐渐消失的背影。 如鬼魅一般飞速隐现在这片广袤而险峻的丘林中,当她停下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悄无声息地瞥向最幽深最黑暗的那个角落,纤弱的身躯高傲的立在山丘之上,鼻端渗出一丝细汗,她轻轻将被细汗沁湿的碎发撩至耳后。 再过几个时辰,就到了樱花绽放得最热烈绚丽的时刻;恰恰也是那至高一剑最具威力的时刻。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的内心才会呈现出空明,纯净没有一丝杂念,她的出手才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 微风吹袭,高墙的外围是一圈又一圈宛如铁桶一般的军队,她微微亮起刀,刀很窄,窄的容不下天上的明月。 明月退避,东方豁然呈现一大片鱼肚白。 晴子轻灵而妖娆地从遥远的地平线上走了出来。 缓缓地走到了城下,城下的一众兵马迅速拥挤了上来。 当他们看到不过是个漂亮的小女孩时,都肆无忌惮地笑了,这个手握窄刀的女孩子幽灵似的开口道:“让开”。 城下的士兵又是一阵大笑,“小姑娘,哪家的呀?”有人开始调笑起小女孩。 晴子没有说话,手里的刀轻轻一挥,“嗖”的一声,天地间里忽然亮起一道银辉,这道银辉似乎已具有生命,竟然像银蛇一般流窜到人群之中。 人群中的战马似乎感受到威胁,顿时狂奔乱跳起来,人潮遭到踩踏,瞬间乱做一团。 所有人都顾着逃命,没有人再理会这个小女孩,晴子慢悠悠走了进去,高大的城墙在她的眼底似乎也矮小了许多。 她走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人世间最残暴的杀器还要浓重。 似乎已具备一个实体的破坏性,周围的地面都微微震荡。 天地间只因为她的这柄刀而变得窄了,窄的只容得下两个人,龙溪仍处在石室之内,却已感受到这一变故。 “抓紧我”,龙溪紧紧握住谭晶晶的手,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丢失了她。 ------------ 第八十二章 必升天堂 “哆哆”两声响,黄大福趴在地上敲了两下厚重石板,悄声道:“龙溪老弟,刚才那响动是你弄的嘛?” 龙溪摊着手,道:“你看我这副样子还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黄大福又道:“你没用剑气?” 龙溪道:“你看我这副样子还弄得出剑气?” 黄大福调皮一笑道:“那可说不准,你是谁啊,你可是龙溪”。 龙溪道:“可是我现在的内息全都散了”。 黄大福忽然有点笑不出,琢磨着道:“那真奇了怪,难道是乌寒江?”,说着,忙抬眼左右望了望。 龙溪道:“就算是他恐怕也还没到这个火候”。 黄大福咂嘴道:“怪了,难不成真来地震了?” 龙溪叹了口气,道:“别瞎寻思了,赶快把我们从这鬼地方弄出去吧”。 黄大福讪讪笑了笑,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道:“我这不正想办法的么,你可千万别着急啊”。 龙溪舒了口气道:“我不着急”。 黄大福又颇担心道:“你现在往后退退,我怕撬开的时候石头砸着你们”。 龙溪道:“放心撬吧”。 不知从哪弄来根十几米长的木头,还有一些巨大石块。 黄大福刚起身,一只手抱起一块巨石还没放下,便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飘了过来,他忙将石头撂下,伸手又抄起丢在脚下的弯刀。 等烟尘散去,才看清这个模糊身影,黄大福焦虑而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憨憨笑着:“这不是晴子小妹妹吗,怎么……”,话没说完,晴子已像幽灵似的移动到了他的身前,眼角流光一闪便掠过他拿刀的那只胖手,眨都不眨道:“原来是霸刀”,说着,她突然扬起小手一推。 刹那间,黄大福重达三四百斤的肥胖身体竟然被她这轻描淡写的一推,推出好几米远,最后跌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黄大福登时感觉不对劲,爬起来道:“怎么回事?你这小姑娘力气怎么这么大……”。 晴子已将刀对准了他,头也不抬道:“昔年霸刀流天下无敌,想不到在这还能遇见”。 黄大福顿觉不秒,忽然将刀丢在地上,胡乱叫道:“我不跟你打,我打不过你,你还是将那家伙弄上来跟你打吧”。 晴子这才注意到龙溪的存在,眉头微皱道:“谁将他搞成这副样子的”。 此刻,龙溪的身上破破烂烂,脸上惨白的可怕,任谁都能看出来他随时随地都能倒下去。 他现在还能站着还能呼吸已是很不容易。 黄大福略一寻思,道:“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再不救上来恐怕这条命就没了”。 小女孩再次举起刀,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下,“铿”的一声巨响,巨大而厚重的石板一分为二,犹如从地狱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烟尘中,从这道地狱般的口子里越出两个人来,龙溪搀扶起谭晶晶,谭晶晶的身体已快支撑不住,但还是勉强开口道:“谢谢你”。 龙溪脸上布满喜悦,仿佛太阳从阴郁很久的乌云中探出来,深深呼出口气,道:“要谢就谢她吧”。 龙溪走到晴子面前,略一扫视,笑道:“想不到你的武功竟这般强大,果然是江湖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晴子却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她的刀又立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拾起你的刀”。 龙溪细一寻思,便了然地笑了笑道:“你想跟我比试”。 晴子一眨不眨道:“我们不比试,要么你杀死我,要么我杀死你”。 龙溪的瞳孔微微收紧,因为他也感觉到周围隐隐躁动的空气,和她身上流露出滔天杀意,这个美丽的像天使般的小女孩一瞬间好像变成了恶魔。 她说杀便杀,没有一丝一毫的开玩笑。 这时,天空的乌云又笼罩上来,狂风瞬间大作,一场大战即将到来,形势已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时忽然又从半空越下两个人,扳野和乌寒江,扳野落下时,嘴里还颇埋怨的碎念:“让你不要来,你偏不听”。 当他见到晴子时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行礼道:“剑皇,您来了”。 晴子却没有看他,她现在只一眨不眨地望向一个人,一个行将倒下去的人。 龙溪抬眼望天,似乎很难做出决定,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要我向你出手,做生死一搏,我实在找不出这样的理由”。 晴子提着剑,眼角的睫毛被风吹动,她眨了两下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救了你”。 龙溪没有再说话,晴子点了点头又道:“所以你才不愿跟我交手”,她轻轻呼出口气,似乎已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稚嫩地道:“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啊,都不应该活在人间,你们将人间想得太美好了”。 这句话的尾音还飘荡在狂风中,她的剑也如狂风一般挥了过来,眼中流出淡淡的笑意,似乎在说:“刚才我是救了你一命,现在你就还回来吧”。 龙溪的真元已散,凭现在的体力就算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出手他都很难避开,更何况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龙溪的人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黄大福和乌寒江却同时动了起来,一柄弯刀,一柄漆黑铁剑同时向晴子攻了过来。 即便是两人合力还是没能化解那一剑芒,这道剑芒中似乎蕴含着无比巨大的能量,乌寒江和黄大福同时被击退十几米远。 击退他们之后,这道无比锋利的银光还余力未息地冲向前方,龙溪还是一动不动,他的身体是不是已经不能动了? 黄大福和乌寒江同时惊呼出口,“不要”,可已无能为力,剑芒如同一道银链洞穿了一切,鲜血飞出,一个身影缓缓倒了下去,倒在龙溪的怀里。 谭晶晶在最后关头用身体挡下了这一击,鲜血从她的口中缓缓流出来,将龙溪的衣服染成无比鲜艳的颜色。 她躺在龙溪的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龙溪摇着她,嗫嚅地说不出一个字。 她艰难地抬起眼睛,淡淡地笑了笑道:“我……我终于做了回好人,只是没想到只能做这一回,我好不甘心啊,为什么不能让我多做两件好事”。 他贴着她的脸颊,呢喃着道:“一件已足够,你必升天堂”,他的目光一瞬间冷下来,似乎将世间的一切冰封住。 ------------ 第八十三章 唯一的危险 晴子收回剑,脸上没有半点起伏,似乎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正因为没有感情才可怕,那百年来至高无上的一剑是不是只有没有感情的人才能练成。 她默默地望着龙溪,漠然道:“这一次你总该有理由了吧”。 什么理由,拿起剑的理由,生死一搏的理由。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幻城里很难走出人,只因那里既美好又虚拟,犹如一个人落在云朵上面,谁愿意从云朵上跌落到地面。 而一但跌落,这个人必将脱胎换骨,龙溪现在是不是已经脱胎换骨,他是不是已变得不像龙溪了。 他的手在发抖。 发抖地拿起剑。 晴子望着他发抖的身躯,眼里露出灼热的光,犹如寒冰一点一点被烈火融化。 “很好”,她轻叹道。 然后,一柄冰魄一般的剑从她的身体里取了出来,她只有先将衣服脱下来,才能取出这柄剑,这柄剑似乎已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可见这柄剑对她有多么重要,只有让肌肤每时每刻触碰到这柄剑,她才感觉自己还活着,自己的身体还有温度。 现在这柄剑已被她握在手里,这才是她真正的剑,真正的剑才更具威力。 龙溪的身躯残破的似乎随时都能倒下,但他还是站了起来,他要为刚刚死去的人儿一战。 这一战无可避免,就算海角天涯,就算来生来世,这一战也绝没有罢手的可能。 龙溪奋力将剑挥出,“咔”的一声响,他手里的剑已断成两截。 他现在哪还有什么内力,几乎全凭一口气支撑着。 剑一旦没有内力的支持就如同废铜烂铁一般。 剑虽断了,人却还活着,龙溪丢掉手里的断剑,疯了似的扑了上去,他此刻就如同没有半点武功的人一般,没有武功的人打架比得就是狠。 但他的身体还没碰到晴子,甚至连她一根头发都没碰到,便被一道气流反弹回来。 晴子眉头一皱,举起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去,她的刀也悬在半空没有落下。 最后她终于还是咬了咬嘴唇,把手一挥,一道剑芒随之落下,地面上赫然出现一道裂痕,她瞪着龙溪道:“这一击你能顶住吗?”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变了颜色,道:“如果不能你已是个死人”。 她似乎真的生气了,咬着嘴唇道:“好,想杀我,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 三天已足够一个绝顶高手恢复元气,她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只因为她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决战也未免太无趣了,她的毕生愿望就是跟那个中原第一的龙溪少爷一绝胜负,而不是与现在这个用不出半点武功的莽夫绝生死。 她想等到他变回那个天下第一再打。 所以,她走了。 她要走时没人可以拦得住。 龙溪还想再扑上去,但已被乌寒江出手点住,黄大福忍不住呼出口气,轻声嘀咕:“好险,好险,她终于走了”。 乌寒江注视着晴子渐行渐远的身影,也感叹道:“真看不出她就是东瀛剑派中最绝顶的一个”。 黄大福道:“剑皇,那可是一个剑客最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们这般思索着,无形中顿感自己一生太过渺小,也太无用了。 乌寒江强敛住心神,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正如他说的,这世上不光有很神奇的武功,更有很神奇的人。 当这些人以一种半人半神的姿态出现的时候,往往会令人对自己感到灰心,对人生产生质疑。 但请不要忘了,正因为有这么一种人存在,才更激发出潜藏在最深处的能量,才能使人进步,让人们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强人的出现是为了让我们更能看清自己,让自己更老实一点,不至于眼高于顶,让自己明白芸芸众生其实是每个人的宿命。 乌寒江点住龙溪的时候已感觉到他的身体已到了枯竭的极限。 没有人能从这种状态中短暂恢复过来,即便是龙溪,也不能。 所以他干脆一古脑点住他身上七八处穴道,让他彻彻底底放松下来,彻底地睡个好觉。 黄大福见乌寒江扛着龙溪进屋,自己也忙跟进来,站在门口。 乌寒江道:“你干嘛?” 黄大福眼睛发红道:“我替你守着”。 乌寒江将龙溪放倒,轻轻地为他盖上被子,又拧了块湿布为他擦脸。 等忙过这一阵,才空出闲余道:“你要哭就哭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黄大福似乎真要掉下泪来,又望向乌寒江道:“你呢,你怎么不哭,偏叫俺老黄哭,你这坏人”。 乌寒江扭头道:“我从不哭,我……我不知道怎么流眼泪”。 黄大福道:“既然你不哭,我为什么要哭,再说这有什么好伤心的”,说着,他竟将眼泪咽到肚子里,呐呐道:“你说这些日子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是上天安排呢?还是我们命中本该有此一劫”。 乌寒江摇头道:“命中注定和上天安排难道在你那里是两回事儿吗?” 黄大福道:“那这也太残酷了,也太叫人无法接受了”。 乌寒江冷冷道:“把无法接受的事情接受了,这就是成长”。 黄大福叹了口气道:“你说我一个从来不杀生的人,却也杀了人,这算不算成长”。 乌寒江看了他一眼,道:“你这叫重操旧业”。 黄大福冷着脸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我是谁了”。 乌寒江道:“霸刀的唯一传人,谁看不出”。 黄大福释然一笑道:“那我这也不叫重操旧业,我以前真的很少杀人”。 乌寒江走出去,将门轻轻带上,道:“那你这也不叫成长”。 黄大福不高兴地道:“那叫什么?” 乌寒江道:“叫成熟”。 黄大福道:“有什么区别嘛?” 乌寒江道:“成长是年轻人叫的,你只能叫成熟”。 黄大福见乌寒江走出去,迟疑着道:“你怎么走了,不看着他多危险”。 乌寒江道:“他现在需要休息,再说危险已过去了”。 黄大福忽然道:“过去了?那她再来怎么办?” 乌寒江道:“她再来你也挡不住”。 黄大福终于闭上嘴,他话到嘴边也只能咽下去,因为仔细想想,现在能构成危险的也不过只有这么一个,而当这唯一的危险来临时没有人能挡得住。 刚才一向沉默寡言的乌寒江也意外地陪他说了不少话,这是不是因为越是临近危险越需要将危险的气氛驱散,越是无可避免的危险,越是要当没事儿人似的。 ------------ 第八十四章 最后的晚餐 乌寒江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这里的湖水浅而清澈。 春日湖四周皆是一圈低矮的树木。 正午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透出,斑驳地洒了一地。 乌寒江站在光斑里,微风一吹,他的头发一缕缕躁动起来。 落在他身上的阴影以及无数碎片般的光晕随着摇曳的树叶不停地移动。 这天地间一切都在不停的移动,似乎只有他没有动,他的脚没有动,握住剑柄的手也没有动。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 但他脸上的神韵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他的表情好似正面对着一个从未遇到过的强敌。 可是这四周除了被微风吹皱的湖水和莽莽树木之外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但他手里的剑却越攥越紧,身体内的每一根肌肉都跳动起来,似乎正面临着一场决战,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决战。 但他的身体直到此刻还是纹丝不动。 太阳渐渐西斜,他的额头上已渗出涔涔的汗珠,剑在手里颤抖。 忽然他睁开眼睛,好似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他一睁开眼就立刻凝注他的剑。 眼神随之渐渐暗淡下来,无可奈何的轻吐一口气,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突破不了?” 原来他是在练功,别人练功都是睁着眼的,他却是闭着。别人练起来或迅如闪电,或动如猛虎,不管怎么样都离不开手脚的伸展,而他却一动不动,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他练得到底是什么武功? 此刻,他的整个身躯都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靡下来,没有突破就意味着原地踏步,原地踏步是多么可怕。 以他现在的武功如果还没有大的提升,那么……那么他就很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也就意味着什么也保护不了,他不愿意有人再牺牲。 他希望这里每一个人最后都能活着。 想到这,他忽然拔剑,速度如同闪电一般迅捷。 剑已拔出,像龙吟,如虎啸…… 他似乎仍很不满意地摇了摇头,将剑重新收回鞘中,仰起被浓云遮盖住的脸庞…… …惆怅……无奈…… 天色已到了掌灯时候,乌寒江才从树林里走出来,他浑身上下蒙上一层露水,头发也湿漉漉的。 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抬脚便从莽莽的林中走了出来,脚步虽轻,心情却无比沉重。 沉重得使他抬不起头,不得已用手在僵硬的脸上揉了揉,使自己看起来好看一点,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没有半点希望。 他还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使自己说出来话的声音不那么丧气。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冷不丁发现跟前的泥土地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既笨拙又迟钝的大胖子,黄大福揉了揉膝盖站了起来,似乎才看见乌寒江这个人似的。 乌寒江望着他,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黄大福慵懒地道:“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所以就来陪你喽”。 乌寒江道:“你一直都在这里?” 黄大福眨着眼道:“我在这里,但绝对没有打扰你的意思,你放心”。 乌寒江忽然道:“你是不是跟我做同样的事情?” 黄大福忙摇头,道:“我就是无聊……”,话没说完便被乌寒江截住道:“有什么进展?” 黄大福又连连摇头,像死都不肯招供的囚犯一样,但乌寒江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 等他打诨的动作停下来,忽然冷不丁和乌寒江的目光碰在一起,宛如两杯珍藏了几百年的老酒碰撞在一起,泪光如酒花般洒了出来。 黄大福眼中有泪,乌寒江也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他们两个默默地彼此凝望着,像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相遇的战友。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是人世间最无可奈何的事情。 此时,此地,此身,他们的感触又何尝不是如此。 相比之下,或许还更凄凉。 乌寒江忽然笑了笑,道:“她们呢?” 黄大福忙将自己的眼泪隐藏起来,道:“她们这时候应该在做饭”。 乌寒江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咱们回去吃饭”。 黄大福也像没事人似的,跳跃着道:“龙溪老弟差不多也快醒了,咱们好好吃一顿”。 乌寒江见他十分开心,也不由得大笑起来,“嗯,咱们三个人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漆黑的树林中,寂静的湖水旁,响起一串笑语。 黄大福从来没见过乌寒江像今天这般笑过,乌寒江也没见过黄大福像今天这么成熟过。 虽然没见过,但都是他们最真实的一面。 他们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由来已久的亲切之感和温暖。 回到庄园里,那个在几天以前还热闹非常到大院子,现在冷清得像块墓地。 令他们深感意外的是这块墓地里居然再次传出笑声。 乌寒江和黄大福走进屋里,便看见龙溪坐在桌边,他的身上换了一件崭新的衣服。 他的人也精神了很多,乌寒江差点没敢认出来,瞪着眼冷冷地望着他。 坐在桌子旁的还有田小野和小红,她们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忧愁,仿佛整个人都像新的一样。 黄大福指着他们道:“你们还记得我吗?” 龙溪一把将他拽到桌子前,指着热气腾腾的酒菜,道:“黄兄,这都是你爱吃的”。 随后又招呼起乌寒江坐下,大声嚷道:“快坐,快坐啊,你们一个个怎么回事,连吃饭都要人叫”。 乌寒江坐下来,又看了一眼龙溪,道:“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龙溪忙拍胸脯道:“我能有什么伤,我好得很”。 黄大福见他神气活现的样子,也游移不定,吃吃道:“你……你没事最好,我还担心你会……”,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接着呵呵笑道:“这样也好,将不愉快的事情通通忘掉”。 龙溪举起酒杯,笑叹道:“好,大家都好,来来,咱们一饮而尽”。 三个男人外加两个女人都同时举起酒杯,带着无比的豪气将杯中酒喝得一干二净。 停下手中的酒杯,放下筷子,乌寒江才又恢复起往日的凝重,他脸色凝重地道:“你可想到对付她的方法了吗?” “她?”龙溪好像听不懂乌寒江说什么,用筷子又钳了一块回锅肉放在乌寒江碗里,道:“这肉不错,用花生油烧的,你尝尝”。 ------------ 第八十五章 肩上 乌寒江将浸了香油的肉片放进口中咀嚼了几下,味蕾好似麻痹,沉思着道:“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倒还可以……还可以……”,后面的话渐渐说不出,只因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于他来说实在太难出口。 他这一生中仿佛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字,他虽停止,但黄大福却好像很了解他的心意。 一杯酒下肚后便顺着他的话,道:“我们还可以逃”。 乌寒江默然片刻,忽也点了点头道:“这虽不是个好办法,但总比没有办法好”。 说着,别具深意地望向龙溪,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黄大福又一咕嘟喝了杯,咽了口菜,欣然道:“吃完这顿饭,我就去准备,这里有很多速度很快的马,也有很多会赶车的马夫,等咱们一觉睡醒后或许,或许一切都结束了”。 龙溪笑着放下酒杯,对他们的这个方法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停住夹菜的筷子,平稳地坐着,像是胸有成竹,望着他们道:“是啊,等一觉睡醒,什么都结束了”。 说着,他淡淡地笑了笑,手里的酒在微微泛起皱纹。 “你同意了”,乌寒江大感意外,不由得又望了他一眼,他想不到龙溪竟然这般好说话。 龙溪笑了笑道:“这实在是个好方法,我为什么不同意”。 乌寒江还没等他说完便豁然站了起来,急着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最后说出这个“走”字,竟没有半点不自然。 只因为他此刻满心全意都是龙溪的安危,全然忘记了他自己,为了朋友,为了这个唯一的朋友,什么自尊,什么立场,他竟全然不顾了。 他站了起来,身体却好像一瞬间变沉重了许多。 还没来得及往外走出一步,便感觉好似掉进了柔软的漩涡中,一阵阵眩晕感像钟鸣似的在头脑中回荡。 他努力眨巴了下眼睛,向龙溪望去,望着望着就望不清了,伸手去抓,可触手处却是他的一个重影。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显得很不甘心,身子摇了摇道:“不要去,不要一个人去”。 黄大福看着乌寒江摇摇晃晃的身子,想过去扶住,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眼睛也忽然变得恍惚,他醒悟过来,道:“这酒,这酒”。 龙溪望着他们,淡淡道:“这酒一定可以令你们大睡一场,等一觉醒来一切都将结束”。 片刻,黄大福也倒在桌子上,原本泰然处之的龙溪像一头猛兽般站起来。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可怕,面上涌现出滔天杀意。 目光灼灼地望向漆黑的门外,身体绷得好像一把剑。 一把嗜血如狂的剑。 当他望向乌寒江他们时,又顿时变得温柔起来,喃喃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我也不愿连累你们,我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走了出去,回头又望了他们一眼,怅然道:“我走了,你们都保重”。 他走出了屋子,走出了门,也走向漆黑的夜,夜晚寂静得能听见脚步踩在枯叶上的声音。 他从漆黑的阴影中一直向前,前方又是一团漆黑,这团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似乎亮着一抹寒光。 龙溪走向这团埋没在漆黑夜色里的微光,到了近处,这若有若无的寒芒渐渐变成一道清晰可见的流光。 流光从剑身上泻下来,他将这柄剑从地上的泥土里拔了出来。 面上如同绽放出一朵鲜艳而绚丽的花儿。 这花美的残忍,绚烂的将人间的一切都淹没。 没有什么比这更美的,如果有,那只有死。 死是一切美丽的终结。 充满着无比信心的花好久都没在他的身上开放了。 直到他以为这花已枯萎。 现在,他再次拿起剑,剑意已然不同。 他怎么寻到这剑?凭感觉?他现在没有任何感觉。 仿佛这地方原本就有什么等他,一种冥冥之中的召唤,鬼使神差,又好像命中注定。 风吹剑吟,好似在幽怨的倾诉:我等你那么久了,你终于来了。 “可惜我来晚了”,龙溪端详着,他与剑之间仿佛已有了某种感应。 拿起这剑顿时舒服很多,像快渴死的人饱饮甘泉。 他满足地握住剑柄,整个人都好似浴火重生。 他走出这座庄园,荒凉的风沙立刻将他的身体包裹。 好似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走着,他现在心里或许只有这柄剑。 这柄剑的份量已填满了他整个身躯,精神已凝聚成一滴血。 滚烫的血。 他凝注前方,漆黑的夜晚在这道蔑视一切的目光中,也变得有些淡了。 淡得好像一抹曙色,曙色中一个人影赶了上来。 龙溪望着这个人影,停住了脚步。 小江不知从哪赶了上来,此刻站在龙溪跟前,大口喘着气道:“你……你能不能带我一起”。 “一起?” 小江没有变,看起来仍然还是那个稚嫩的青头小伙,他目光如炬道:“对,要死我陪你”。 龙溪望着,道:“你为什么陪我去死”。 小江吞了吞,好像很难说出来,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如果要是在平时,龙溪或许会劝慰的告诉他人生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还有很多有意义事情值得去做,生命永远都充满着希望。 可是现在,现在他只漠然地笑了笑,不轻不重道:“好,你陪我去”。 小江听到这话也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他紧接着又笑道:“反正也用不着我了,朝廷的十万兵马也快到了”。 龙溪忽然又顿住,道:“什么?” 小江道:“你还不知道吧,朝廷已派出十万兵马支撑前线的战事”。 龙溪思索一阵,望着他道:“那你还不能去”。 小江着急道:“我,我为什么不能去?” 龙溪道:“因为你要留下指挥这十万兵马”。 小江吃吃道:“我,我指挥十万兵马”。 龙溪道:“不错,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小江惊疑不定道:“为什么?” 龙溪沉声道:“因为你已长大了”。 “长大了”这三个字算不得勉励的话,但小江却好似一瞬间受到莫大的鼓舞,满心欢喜道:“我真的已经长大了吗?” 龙溪道:“不错,你已是个大人了”,他漠然遥视远方,接着道:“所以你肩上有担子”。 ------------ 第八十六章 诛心 小江咀嚼着龙溪的话,脸上涌动着激奋之色。 他懵懂抬头,似乎无法确定地道:“我真的可以吗?”。 龙溪点了点头道:“等兵马到了之后,你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们”。 小江卖力地将龙溪的每个字都仔细记在心里,嘴里不住重复道:“我要将一切都如实告诉他们”。 龙溪又道:“以你对此地的了若指掌,他们定会拜你为将”。 小江的脸上一瞬间红的发紫,道:“他们会拜我为将?”。 龙溪好似全无察觉他的变化,继续道:“愿你以童关为鉴,莫要为权柄污了心”。 小江忽然将手攥紧,好像攥着一颗心脏,颤抖着道:“我……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句话鬼使神差般忽然到了他的嘴边。 龙溪一拍他肩膀,道:“很好”。 小江回过神痴痴地望着他,眼前的这个人仿佛罩着一抹无比神圣的光辉。 这是一抹将寒冷驱散,让人心里无比温暖的光辉。 小江望着他,道:“那么你呢?” 龙溪忽然黯然下来,这抹光辉随之消失,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身子都咳得颤抖,过了很久很久才停下。 擦了擦因刚才剧烈的颤抖冒出的冷汗,黯然道:“我,我哪也去不了”。 小江急着道:“是不是因为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龙溪看着他,道:“是,我就这么一条路”。 小江咬着牙,狠狠道:“这即便是条死路,你也照走不误是不是,因为这条路本就是你自己选的,你为什么不能选择一条……”。 小江的话犹在耳畔发着颤音,龙溪的脚步已开始动了,笔直地向前方移动,向那条唯一的死路走去。 小将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冲他大喊道:“刚才你说我肩上有担子,那么你的,难道你什么都没有么?” 他的声音不光发抖,简直刺耳。 龙溪微微顿了顿,低低着道:“我?我已没法活在这世上”。 “那只因为你对她有愧疚,可你知道她拼上自己的一命,为的就是让你好好活下去,你这么做对得起她么?”小江喊出这话,已是声嘶力竭。 龙溪的脚步忽然停止,漠然道:“我对不起她”。 手里的剑低吟,他又迈步向前,小江在身后痴痴地望着,心里忍不住为他祈祷。 一阵风沙刮过,他的身影便不见了,犹如这夜晚的浓雾。 浓雾虽消散,但空气中却残留着它的水珠。 所以一切都没有消失,只是变得更宽广了而已,人世间本就没有平白无故的来,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去,来和去,本就是相等的。 你从什么地方来,最后都一定会回到那个地方,万物轮回,周而复始。 生命从无的地方来,最终又将回归于无,人世间的一切无不如此。 龙溪手中的剑和心中的剑仿佛合二为一,他手中的剑就是他自己,而心中的剑却好似更宽广了。 更为宽广也更为博大,好似这漫无边际的雾。 手中的剑杀人;心中的剑诛心。 杀人诛心本就是人世间最惨烈的制裁。 这路其实很短,短的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但他好似走了几百年。 心很平很静,几百年的心路历程走过来,无论是谁,他的人即便没有老去,心也老了。 衰老的心脏只负责跳动,却再也无法激动。 路不论是长是短,总有走到头的时候,龙溪站在路的尽头,默然凝望。 晴子浑身湿漉漉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凝望着他,道:“你来了”。 龙溪站在屋子前,提着剑道:“我来了”。 晴子用毛巾擦着脸,道:“你好了?” 龙溪眼睛看着她,目光却好像从她的身体穿过去,淡漠道:“我很好”。 晴子洗澡后,头发还是湿的,她扬起小手甩了甩头发,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这才过了两天,你最好等全都恢复了再来找我”。 龙溪的手微微动了动,道:“可是我等不及”。 晴子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看着他道:“你想杀我,我很开心,但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尽全力,千万不要再将我看成普通的小女孩,否则你杀不了我”。 龙溪面无表情道:“这次我杀不了你,你就杀我”。 晴子满意地笑了笑,露出比天使还纯洁的脸庞,道:“最好这样”。 龙溪的手轻抚剑柄,骤然一挑,划破了她的衣服。 晴子无奈叹了口气,任由衣服从她的身体滑落下来,龙溪抬眼望着她光洁的身子。 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 晴子的身体没有任何遮挡地展现在他面前,龙溪望了一会儿才道:“可以了”。 晴子似乎还不放心,道:“你都看清楚了”。 龙溪道:“我看得很清楚”。 晴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犹如魔鬼一般的笑容,小手指着自己光洁的胸膛,道:“你的剑必须从这里,也就是我的心房穿过去,然后再尽快将我心脏里的血放干净,你才能赢我”。 龙溪默然道:“我知道了”。 晴子重新将衣服穿在身上,又变回那个艳丽而清纯的小女孩,她笑着道:“其实我也是肉长的,不信你过来摸摸”。 龙溪道:“我不用”。 晴子道:“你真不用?” 龙溪道:“只要我的剑能刺穿这就够了”。 晴子望着他,沉思一阵,眼里忽然亮起一抹光辉,道:“好,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龙溪的剑在手里一划,周围的空气忽然扭曲,剑也好像随着空气的扭曲而变形。 晴子的身形一闪,便凭空消失,等她再出现时,手里已多了一柄洁白如玉的剑。 她拿着剑缓缓走向龙溪,笑道:“你终于还是拿起剑了,怎么样,拿剑的滋味很爽吧”。 龙溪没有片刻停留,像影子一般闪来闪去,这天地间仿佛都是他的影子。 拿起剑的滋味果然很爽,那只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旦手中有剑就好像掌握了生杀大权一般,世间的一切都好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他们的心也会随之逐渐膨胀,手里的剑也会变得越来越疯狂。 龙溪以前就有过这种感觉,所幸他的理智和坚韧的品性并没有使他坠入魔道。 现在他拿起这剑像魔鬼附体似的,他不再有呕吐的厌恶,只有杀人的快意。 为了那个死去的人儿,他甘愿成魔。 晴子的剑虽握在手里,直到此刻却没有挥出,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 第八十七章 了结之战 天地间只有这两个人,也只能有这两个人,如果这时出现第三个者,他必将沦为肉泥。 漫天的剑光已填满了整个空间。 这里的一切都逃脱不了被切断的命运,只要有风的地方就有流动的剑光。 晴子此刻才亮出她的剑,她的剑是用细绳系在剑套里的。 她用牙轻轻咬住绳子,脖子微微一扭,剑柄便从剑套里露出,过程中,她的动作极其缓慢,如同享受一件极美妙又无比短暂的事情。 她舍不得将这事情一次性做完,所以她的动作才很慢。 抽出剑身,她望了望,眼神里好似望着自己的孩子那般温柔细腻。 龙溪看着她,忽然一晃神,好似看到了乌寒江,她和乌寒江对待剑的态度太像了。 是不是因为他们的经历很相似,他们唯一的依靠只有这柄剑,剑在他们眼里已不是单纯的兵器,而是能带来希望的生命。 他们对待剑如同对待生命一般,所以他们手里的剑才可怕。 过了一会儿,她才将剑举起,她举起时整个人都变得神圣而绚丽。 随后她轻轻一挥。 她的剑一挥出必定有人飙血,不是她自己的血,就是别人的血。 龙溪的一只胳膊上鲜血飞出,在灰白的天空下,宛如一道亮丽的烟花。 龙溪凝望着自己的鲜血,像望着别人的血,冷冷道 : “这一剑漂亮”。 晴子收剑回鞘,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道 : “可惜你已经输了”。 直到这时,龙溪才感觉到自己握剑的那只手传来一股剧痛,犹如针钻进骨头里。 他微微收紧那只流血的手,却怎么也使不出半点力气,这时他才意识到,这只手不光痛而且麻,麻木的使不出一丝力气。 望着龙溪不甘心的模样,晴子摇了摇头道 : “没有用的,你的手已废”。 “什么”,龙溪心头一跳,等平静下来才意识自己的手筋已然被挑断了。 晴子道 : “你觉得这一剑怎样?”。 龙溪又重复了一遍,道 : “漂亮”。 他的剑掉在地上,眼神里丝毫没有凌乱,如同那颗即将死亡的心脏,平静而有力地跳动着。 龙溪当然知道一名合格的剑客绝不会忽略掉那颗代表生命迹象的心脏。 只有将剑准确无误地刺进去,才能够断定这一场比试的输赢。 晴子当然算得上一名合格的剑客,对于这场比试她不光期待而且期待能赢,她简直想赢都想疯了。 所以她怎么会放过那颗心脏。 现在,她舔着嘴唇慢慢向龙溪走了过去,那个宛如天使一般的小女孩忽然间变得比恶魔还要邪恶一万倍。 她邪恶地笑着,等走到龙溪身旁,又露出天使般的笑容,道 : “怎么样,还能动么?” 语气里仿佛充满着关切,她关切地看着龙溪,想再次确认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天下第一。 她的眼神里仍是一片冷意,对眼前倒在地上的男人没有一丝松懈。 过了一会儿,龙溪喘着气道 : “为什么还不动手”。 晴子的目光微微起了变化,直到现在她的身体里好似才住进了一个灵魂,她的人才有了感情。 她仰视着,目光忽然变得一片空白,空白的没有任何波澜,她好似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等她的眼神渐渐从遥远的天际收回来,再次回到龙溪身上时,又一瞬间变得凝重。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龙溪,龙溪倒在地上似乎很难爬起来。 拿剑的手变得像块木头似的,如果没有人给他把筋接回去,他将永远成为废人。 晴子的眼神仍在盯着他,手里的剑再次举起,从她的表情判断,这一次出手至少要比刚才严峻百倍。 “可是我不信”,举起剑的同时她也做出判断,她判断着道 : “我不相信那个被奉为神话一般的男人就这么点程度”。 话音刚落,剑已挥出。 这一剑如果是劈向大地,地面就会塌陷。 这一剑如果划向天空,天空已裂开。 现在地面既没有塌陷,天空也没有裂开,那只因为这一剑对准的是一个人,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龙溪的身体已被这浩大的剑光笼罩,覆盖。 似乎避无可避,这道似将万物摧毁的光芒已慢慢吞噬他的身体。 当这光芒消解时,这里的一切都将被它吞没和溶化。 一秒有时候是很漫长的,现在这漫长的一秒已过去了,漫长的时间里,这一剑的余威才慢慢消解。 大地上重新归于平静,龙溪站在平静的大地上,完好无损地提着剑。 晴子看到他时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好像早已料到,她站着一动不动,道 : “我说过你的程度绝不止于此”。 龙溪道 : “因为我还有左手”。 晴子道 : “看来你的左手也是可以拿剑的”。 龙溪道 : “只要一个人的意志够强,哪里都可以拿剑”。 “噢?”晴子别有意味的望了他一眼,目光移动到他的左手,道 : “不错,咱们两个都是为了埋藏在心中的人儿一战,这一战绝不可能轻易了结”。 龙溪的头低垂,面目笼罩在阴影里,缓缓走了过来,他的左手虽还提着剑,右手却还流着血,一滴一滴。 辉煌的银光宛如此时缓缓升起的朝阳,天空中一个充满能量的白点由黑暗中渐渐浮了上来。 当这光亮与他们的影子相遇时,一阵血雾在空气里飞扬。 龙溪的一只脚似乎受到重创,所幸他那唯一的左手还保留着。 晴子的身影落在他的身后,她悠悠转身,望着他行将倒下的背影,道 : “这一剑怎么样?” 龙溪将剑插在地上,苦涩地喘了口气,道 : “这一剑不好”。 晴子诧异,眉心微皱道 : “不好?” 龙溪站起,转身面对着她,道 : “因为刚才你本来是想要挑我左手,但现在我左手完好”。 晴子道 : “那只不过你拼上一条腿换的”。 龙溪摇了摇头道 : “所以我才说你不好”。 晴子的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冷冽,她冷冷道 : “是不是一定要我把你双手都废了才好”。 龙溪望着她,隐没在阴影下的眼睛忽然亮起一抹寒光,“不把你彻底了断,这场决斗就不会停”。 ------------ 第八十八章 剑在哪里 晴子冰冷的脸上不易察觉的一变,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迄今为止从未见过如此顽强到不可思议的人。 望着眼前这个看似随时都能倒下,又好像永远也不会倒下的男人。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c 她忍不住开始质疑这一战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为了证明自己是最强的一个,为了将中原剑客的尊严踩在脚下,还是为了哥哥的遗愿。 “哥哥”,她呢喃地轻呼,这一幕到底是不是哥哥愿意看到的,这一战又是不是哥哥的遗愿呢。 如果不是,那她十年一剑到底是为了什么?埋葬十年的青春最终换来了什么? 她握住剑柄,心下骇然,难道我天生就喜欢练剑吗? 还是用哥哥的死当做借口,使自己变得更强。 只不过现在并不是将思绪理清的时候,眼见胜利在望,一剑在手的她很快又恢复过来。 她深深地凝望龙溪一眼,目中好似在告别:再见了,了不起的男人。 她举起剑,思绪莫名在心中晕染,那个在万军丛中拦腰将她抱在怀里,那么奋不顾身为她挡住暗器,护她周全的男人,自己曾经距离他那么近,近得能感受他的体温,近得能听见他的心跳。 而现在,这距离却越来越遥远了…… 龙溪却并不知道她在思考这些,见她举起剑,忽然大叫一声:“等一下”。 她的剑举在半空还没来得及砍下,嘴角弯曲,邪魅一笑道:“怎么,想求饶?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我还当……”,话未说完便被龙溪一口截住,他剧烈地喘息几口,道:“这一剑杀不死我”。 晴子眉心一拧,道:“你有信心接下”。 龙溪道:“我有”。 晴子又笑着道:“如果你想求饶,我倒是有个办法”,说到这儿,忽然有一种怪异到无法解释的情感在她的心头稍纵即逝。 龙溪从来没见过这般骄傲的人,冷冷道:“什么办法?” 晴子脸色不变道:“做我的男人,答应了我就饶你一命”。 这话从一个姑娘口中说出去未免太过直白,即便是龙溪也有些纳罕。 龙溪迟疑道:“做你的男人?”。 晴子一眨不眨道:“是,做我的男人,以后我保护你”。 龙溪忽然笑了,好像听到这世上最不是笑话的笑话,咧着嘴道:“可我们是仇人,你就算想男人想疯了,也不应该是我”。 晴子似乎根本没听出龙溪话里的讽刺之意,仍盯着他一眨不眨道:“我们原本是仇人,只因为我将你的女人杀了,现在我还给你一个还不行?” 龙溪又冷冷道:“还给我?” 晴子接着他的话,道:“我将自己还给你,这样咱们就不是仇人了”。 她这话说得认真极了,脸上更是没有一丝怠慢的神情。 龙溪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剑术天下第一的小姑娘,她的思想和头脑竟跟两三岁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但他的心里早已被仇恨填满,毫不顾忌地道:“就凭你也配”。 小女孩听到这话忽然怒了,瞪着他道:“什么,你说什么?” 龙溪咧嘴笑道:“你连臭枸屎都不如,还想找男人,我怕你这辈子……”,话未说完,晴子的剑当头举起,冷冷的瞪着他,道:“既然不愿做我的男人,那就只有死”。 龙溪又忽然抬手道:“等一等”。 晴子气鼓鼓道:“怎么,还敢求饶?” 龙溪似乎有意激怒她,道:“想杀我,这一剑的威力不够”。 晴子道:“那什么样的一剑才够”。 龙溪抬起的手又放下,道:“旋风斩”。 晴子心头一跳道:“旋风斩?” 龙溪眼都不抬一下,道:“也就是你们东瀛的至高一剑”。 晴子眼神更冷道:“你想试试?” 龙溪缓缓站起身,他站起来时浑身都在发抖,只有手中的剑是稳的,摇摇晃晃地端着剑,看了看,道:“我也不相信自己就只有这么一点程度,所以……你来吧”。 晴子看着他,抿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默然了很久才抬起头,道:“我懂了,是不是我们之间非有一个倒下去,这一战才能了结”。 龙溪的目光从剑上移开,冷冷地望着她,道:“背负着人命的人,也只有用鲜血才能偿还,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晴子的脸上又变得像刚才那样决绝,咬着嘴唇道:“我懂了”。 龙溪摇头道:“你不懂”。 晴子没有说话,望着龙溪,望了好一会儿,龙溪才呼出口气,道:“你要是真懂,就不会随便杀人”。 晴子忽然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杀我”。 龙溪道:“我已别无选择”。 晴子道:“你想杀我,但我却并不想死”。 龙溪道:“所以,你也别无选择”。 晴子道:“那我也只有杀了你”。 “你想见识那一剑?”晴子的语气里透出比死亡还要孤寂的意味。 龙溪淡淡地笑了笑,道:“请出手”。 “好”晴子说出这个好字,就像答应了某个人的遗愿一般,因为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从这一剑下讨得一条生路。 她的剑终于出手,谁也无法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只因这一剑亮起时,她就站在光芒的最中央。 这种亮度已不是人眼所能直视的,所以这一剑你已无法看到,你只能等待着,感受着。 当光芒不再刺眼时,她已经砍完了,偌大的空间里陡然响起一声惊雷,这雷声仿佛自远古洪荒之初就存在一般。 “你打完了”,一个影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晴子注视着这个影子,道:“你居然还活着”。 过了很久,眼睛逐渐适应下来,才看清那个影子。 龙溪虽还活着,但已活得不像人,他的剑插在地上再也拔不出。 右手的筋脉尽断,而左手也不能在拿剑了,可以说他现在就算浑身都是兵器,他一把也拿不起来。 晴子望着他走过来,默然道:“你已输了”。 龙溪走向插在地上的剑,左手努力了半天始终没有将剑从泥土里拔出来。 晴子望着他,道:“你到底还想怎样?” “我要杀你”,大地忽然一声旷世绝响,晴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剑已到了她面前。 “嘤”地一声,轻微的响动,晴子的身上忽然喷出一道血花,身体像失去平衡一般缓缓倒了下去。 她睁着眼睛无论如何也不肯闭上,那是不是她直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想明白,龙溪的双手都废了,怎么还有这股威力。 他是如何将剑拔出来的。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她终于明白龙溪那句话的意味:一个人如果意志足够强大,哪里都可以。 龙溪的双手虽然废了,但他还没有死去,没有死去的人,就一定还有希望。 他的身体虽受重创,但力量却还没有使尽,手虽不能用了,嘴却还能张开。 剑在哪里? 剑在口中。 ------------ 第八十九章 本能 没人规定剑一定要用手来拿,也没有谁废了两只手臂就一定要去死。 死神从来都是自己先邀请的。 本能是什么? 原始和狂野? 不对。 本能就是最有效的反击。 当一个人的勇气和决心大到一定程度,这种汇聚在剑身上非做不可的意志凝结而成的愿望。 愿望突破了对生命的渴望,那便成为一种本能。 本能是一种意志,一种突破天际的意志。 当这种意志以人的行动体现出来的时候,便是无所不能。 哪里可以拿剑? 哪里都可以。 任何地方对于他来说都是武器,都可以杀人。 牙齿当然可以,只不过横咬在剑柄上多少有一点咸而已。 这种味道龙溪似乎是第一次品味到,所幸并不是很不堪。 晴子倒在地上,似乎很不能相信,那个被誉为东瀛第一剑客的剑皇。现在却败了,她没有败在武功上面,而是败给了他。 败给了一种对生命的认知。 世上似乎只有这么一个人能赢在武功之上,晴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望着闪耀在他身上的那团光。 路遇迷茫,愿总有光芒指引。 她痴痴地望着这团光,也望向光影下的剑尖,剑尖上的光是红色的。 那是血光,龙溪摇摇晃晃的将这片血光投射在她的脸上,剑尖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着她。 她缓缓地眯起眼睛,似乎是这片光辉太过耀眼了,她眯起时心里一片空灵,仿佛受到抚摸和净化。 她终于体会到生命的可贵,体会到凝结在剑尖上的寒冷。 现在想想盛开在自己家乡的樱花是多么的温暖,多么的柔软。 似乎受到这柔软而温暖的樱花抚摸,她不禁流下泪来。 她现在才知道人是拥有眼泪这种酸苦的体液的,她从来没有尝试过。 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太强了,强大到不需要,强大到遗忘掉眼泪的程度。 人只有学会流眼泪才能称之为人,否则再如何厉害强大也不过是具没有情感的机器而已。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感受到人生中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和情绪。 现在她才是一个人。 可惜已经太晚了,她感受这些时已经太晚了。 龙溪的剑尖已对准了她的心脏,她即便还能开口却不肯说出一个字来。 她不愿意求饶,因为她已有了羞耻心。 眼睁睁地望着龙溪的剑落下来,剑很轻,也很没有力量,但偏偏躲不掉,因为她已经不能动了。 龙溪挣扎着使尽浑身力气将剑狠狠地刺了下来,“嘎吱”一声,剑已刺入。 晴子眉眼颤动,过了片刻,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龙溪将滴着鲜血的剑锋狠狠刺入泥土里。 剑的一半已没如她身旁的坚硬泥土里。 龙溪这一剑仿佛使尽了气力,带着无比巨大的仇恨,似乎已将仇人杀死了。 “为什么”,晴子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为什么不杀我”。 龙溪好像没有听见有人说话,他剑一插入泥里便浑身轻松的站了起来,嘴里吐出口气道:“你已被杀死了”。 说着便缓缓走了出去……没人知道他要去哪,就仿佛有一股力量推着他一般。 眼皮沉重得难以抬起,他半眯着眼睛漫无目的的走着。 所幸走得并不远,一大堆烟尘迎了上来,遮天蔽日般的将他整个人都包裹,等烟尘散了,一大堆兵马宛如滔天巨浪般出现在他面前。 小江当下将马勒住,乌寒江和黄大福他们全来了,满是灰尘的脸上忽然焕发出无比激动的红光。 红着眼将龙溪搂在怀里,眼泪不听话地一古脑全出来了。 黄大福一边哭一边冒着鼻涕泡道:“我就说嘛?你肯定没事,你是谁啊,你可是龙溪”。 乌寒江走上来帮忙扶住他的身子,将他的伤口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急着到处找治伤的药物。 这些本该是女人做的,本该交给田小野和小红来的,可是现在她们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全都让黄大福和乌寒江抢去了。 小江指挥着兵马让开一条道,无比庄严的恭送着他们三个人离开这里。 道路两旁似乎还有几个兵卒忍不住嘀咕道:“这些都是谁啊?” “是啊,好大的面子,连江将军都亲自为他们……”。 这时,军队中又是一阵骚动,好像发生在队伍的前头。 行军中前面的往往是老兵。 一个老兵瞪着眼珠道:“这你都不认识,他可是龙溪,那个断臂的是第四届天下会武中的绝代剑客乌寒江”。 “什么,是那个剑神乌寒江,这……是真的吗?” 质疑声再次大起。 “这还有假,不对……你丫的好像搞错重点了” 说完这句,旁边的那个才反应过来,结巴着道:“什么?你刚才说龙溪少爷,那个是龙溪少爷”。 “那就是龙溪,没错,天下会武我见过”。 似乎无法确定地又响起一个声音,“是那个被誉为武林至尊的天下无敌龙溪少爷吗?” 乱糟糟的一片轰响,队伍中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有几个胆大的还不住质问道:“他要是天下第一,身上怎么会伤成这副样子”。 刚才那个老兵又瞪眼道:“无知,你可知道前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龙溪少爷虽然受伤了,但却还活着,活着意味着什么你懂吗?”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太过激动了,这样更会惹得别人好奇心大起。 他们已忍不住问道:“老张头,你就说这什么意思吧,他活着又如何?” 老张头懒得看他们一眼,道:“活着,活着就意味着这一战打胜了”。 “打胜了?和谁呀?” 老张头道:“不管和谁这一战都必将载入史册”。 这一旷世决战必将载入史册,留名千古,这世上能将龙溪重伤的能有几个,每一滴流出的鲜血都将那柄刺入泥土里的剑照的雪亮,万古长存。 夕阳如血,晚霞笼罩大地,这样的光景就跟他们决定来这里的那天的一模一样。 尘世间,大地上什么都没有变,只有他们的心境不一样了。 ------------ 第九十章 金贵的人 站上很高很高的那个山头,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看不到阴影。 正午的太阳不偏不倚,要多正有多正,黄大福忍不住地道:“大热天的,咱们为何要站那么高”。 乌寒江吸了口气,斜了一眼黄大福,没有说什么,因为沉默总能显得人特别酷,所以乌寒江看起来总是又冷又酷。 黄大福又不识趣地道:“为什么不说话了”,乌寒江无奈,抬眼看向龙溪,似乎是将刚才的问题抛给他。 龙溪抿嘴一笑,笑得仿佛很认真,“因为我不喜欢矮”。 黄大福瞪大眼,“你站那么高就为了这?”。 龙溪笑着道:“矮就会将眼前的事物看得特别大”。 乌寒江终于将视线从遥远的天边收回来,放到龙溪身上,吐了口气道:“站在高处心也会变得宽阔,眼前的事情也就更容易放下”。 黄大福抹了一把额头的热汗,撇嘴道:“看来你们吃得都很饱”。 乌寒江看向他,定定看着,黄大福将胖脸扭向一边,道:“吃饱了闲得蛋疼”。 乌寒江很是无语,再次瞄了一眼龙溪。 龙溪的笑意还盈盈荡漾在唇边,扬起脸,仿佛很享受地沐浴道:“就连伤痛也渺小了不是么?” 黄大福看了着他,过了一会儿,略一凝神,道:“你是说……”。 淡漠得如同天边的浮云一般的脸庞,才起了变化,变得很轻微,轻微得像柳枝划过湖面,龙溪微笑着望着黄大福,道:“我是说我们可以离开了”。 顿时,三人不约而同的一起看向他,眼里的暗淡色彩逐渐被一抹亮色取代,小江闪着又明又亮的眼睛道:“你都放下了?” 龙溪淡然道:“没有人能够一直背负着罪孽和愧疚”。 小江忍不住接着他的话道:“所以你已选择放弃和遗忘”。 龙溪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道:“我选择埋葬”。 小江胸口一窒,还没来得及开口,乌寒江寒眉一皱,道:“埋葬?” 黄大福开悟般的点头道:“你是打算将这件事永远和她一起锁在心里是不是?”。 乌寒江了然地看了一眼黄大福,随即又打量着龙溪,道:“所以你才说已将这件事情彻底埋葬”。 龙溪遥视远方,似乎盯着一个很费眼才能看清的东西,又好似什么都没看,过了片刻,眯眼一笑道:“我是将自己埋葬了,连同这里的一切,当然还有她”。 乌寒江这才恍然大悟地叹了一口气,道:“所以现在的你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你”。 龙溪道:“现在这里也不是从前的这里”。 黄大福道:“所以咱们真得可以从这儿离开了是么”。 乌寒江深深地凝望他们一眼,忽然放松了下来,沉声道:“如此也算是圆满了”。 龙溪默然片刻,目中的精芒飘忽,当他的眼神终于凝聚,却一下子变得犀利无比,望着乌寒江道:“所以你真的打算不跟我们走?” 乌寒江看他一眼,又很快垂下去,抿嘴淡淡一笑道:“我至少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黄大福瞪着眼珠子,很是不能理解,忍不住问道:“乌老弟……”,还没说出,便被乌寒江那寒气逼人的目光吓回去,随后忙改口道:“乌大……乌大哥……乌大侠呀,这里有什么好的,人也没几个,常年风沙环境又差,东西还不好吃,还有漫山遍野的强盗,你……你有什么可留下来的?” 乌寒江看也没看他,脱口道:“因为她,因为我”。 龙溪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知道你在这里还有未完成的事,更何况……嗬嗬”,说着不由笑了起来,龙溪笑着接道:“谁能想到一向沉默寡言,冷然绝世的乌寒江是个多么痴心的人儿”。 乌寒江听到这,脸上不觉一红,就连压在眉头的积雪都一点一点融化,他整理一下自己的面容,恢复着道:“我怕她在中土生活得不习惯,更何况我自己也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还有那个东瀛武士……”。 说到这里忽然停止,因为他发现再说下去气氛就会变得抒情,他并不是一个善于抒情的人。 话所很长,也有很多感情没有抒发出来,但感情却从来不是用来抒发和歌颂的,越是深厚的感情越是难以表达,越是深沉的情意就越是不用说出来。 那深厚的内心火焰只能用灵魂去触摸。 言语向来只能描述苍白的事情,如同浅溪中形成的漩涡,如果你觉得深挚,那是心的作用。 龙溪见他忽然止住,也没有再问下去,抬眼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小江。 小江现在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已不再像个孩子,一瞬间变得成熟了,也更有自信。 很多事情,很多人,其实都是一瞬间才发生变化,人可以一夜之间老去,也可以在一刹那长大。 此刻站在阳光下,身上的崭新军装亮的发紫,宛如他目中的神采,沉着而内敛。 一夜之间,他从那个木讷的青头小伙蜕变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变成了这里的大将军。 龙溪望着他道:“你呢?有没有问题?” 小江眼里闪动着如同他身上军装般的傲然颜色,道:“有乌大侠在这里想必很难有什么问题”。 龙溪见他如此信心十足,心里的温度也跟着上升,慨然道:“好极了,小江……哦,江将军,只希望江将军莫要忘了从前的那个小江,也不要愧对他”。 小江面上再次露出不解之意,望着龙溪道:“小江,莫要愧对了从前的那个小江?”。 龙溪笑了笑,道:“从前的小江虽然像个孩子,也很没有力量,但有志气”。 小江闻言,目中的光忽然凝成一团,眯起眼睛似乎受到洗礼,喃喃道:“我不会忘记,更不会愧对我自己”。 龙溪一拍他的肩膀,朗然一笑道:“了不起,你很金贵……”。 随后大踏步从山顶走了下来,步伐既轻快又稳健,显然他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身后的小江急忙跟上去,大喊道:“龙……龙溪大哥你要去哪?” 却无论如何也跟不上龙溪的速度,他身旁的黄大福挺着大肚囊,道:“你追他干嘛?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小江脸上一红,吃吃道:“你……你这是什么话”。 黄大福不紧不慢地跟他走在最后面,脸上一本正经,道:“你也别难为情,我告诉你任何人跟他相处一段时间都忍不住喜欢他的,因为……他也很金贵”。 小江干巴巴地看着他,道:“所以你也……”。 黄大福望着小江很是不能理解的神色,毫不避讳着笑道:“我当然喜欢他喽,他是谁,他可是龙溪”。 小江急着道:“可我们是男的啊”。 黄大福愣一愣,嘟嘴道:“你看你,怎么又像个孩子,谁说男的不能喜欢男的啊”。 小江顿时心安,脸上的神采也渐渐从惊异和缓下来,小心地望着黄大福,同病相怜似得道:“那我也不能说出来呀”。 ------------ 第九十一章 懒得动弹 夜。 没有星光。 只是漆黑的一团,但看上去并没有给人很荒凉的感觉,因为荒凉的总是心。 这条千年古道上,马车停了下来,龙溪将马牵到草木深深的小溪旁。 枣黑的老马走了一天的路,却也没有疲乏的样子,此刻嗅到青草的香味竟在地上撒起了欢。 黄大福的一身胖肉还直挺挺的躺在马车里,他的懒似乎是天生的,但只有龙溪知道要做到这样的浑然境界,需要多么坚持的修炼。 懒是修炼,因为没有人甘心一直躺着。 这也是黄大福喝醉的时候告诉他的,当他躺在马车里醉醺醺的向龙溪打诨道:“她为什不辞而别?”。 龙溪好像不知道她是谁,故意道:“她?她是谁”。 黄大福忽然扬起胖手拍了他一下,龙溪才憨憨笑着道:“你是说那个身材很好的美女?” 黄大福干巴巴地瞪着他不说话,一副横竖看不惯的样子。 龙溪不禁好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勾引到人家的”。 黄大福终于憋不住,气冲冲道:“勾引?注意你的用词”。 龙溪摊了摊手,道:“不辞而别或许才是最好的告别”。 黄大福更听不懂了,眨着眼道:“告别?她为什么一定要走?” 龙溪这才认真的看了看他,脸上的笑容才慢慢褪去,淡淡道:“也许她太在乎你了”。 黄大福眼珠更大,嘴也张得老大道:“在乎我?”。 龙溪不再看他,掀开马车的窗口像外看去,望着漆黑的夜色,道:“情到浓时反转薄你懂么”。 黄大福坦白道:“我不懂”。 龙溪满不在乎似地道:“我只问你,你会娶她吗?” 黄大福忽然不说话了,满口的狡辩之词一下子全堵在嗓子眼,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面对着一个洞察力惊天动地的人,说起话来总是要分外小心。 龙溪又道:“因为她知道像你这么样的人是不会轻易的和一个人厮守终身,所以她才放了你”。 黄大福刚想辩驳几句,忽然又被龙溪截住,道:“那是不是因为你的野心太大了”。 黄大福直到这时才真服气了,脸上的表情忽然松弛下来,喃喃自语道:“老实说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龙溪望了他一眼,道:“那是不是因为你太懒了,不然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去做很多事才对”。 黄大福这才从车厢里爬起来,眼珠子灰溜溜地一转,仿佛阴谋得逞的小孩子,嘻嘻一笑道:“龙溪啊,你这回猜得可不准,你认为我是个好高骛远的懒汉是不是?” 龙溪吸了吸鼻子,轻笑道:“你不是懒汉?” 黄大福道:“当然不是,我可勤快多了”。 龙溪忽然大笑道:“你?勤快?” 黄大福不满意地撇嘴道:“你别看我天天躺着,那只因为我太勤快了”。 龙溪干笑两声道:“难道勤快地睡懒觉吗?” 黄大福忽然变得极其认真,他一眨不眨地道:“告诉你,其实懒也是一种修炼”。 龙溪安静地看着他。 黄大福原本沉稳的像漆黑的夜色,此刻面上渐渐笼罩上一抹红光,声音都变得隆重,“老实说,你刚才说我是个有野心的人,连我都被你吓了一跳,没想到你竟然能将人洞悉到如此程度,但你只知其一,你还有一点不知”。 龙溪道:“一点?” 黄大福登时变得骄傲许多,神秘一笑道:“你总认为像我这么懒的人,必然心里有着宏图大业是不是?” 龙溪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道:“若不是心里安稳之人绝不会睡得这么踏实”。 黄大福道:“所以你才推断出我必定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因为没有两下子的人反而担惊受怕,彷徨度日”。 龙溪不由得摇了摇头,道:“我只觉得你太懒了些”。 黄大福道:“那就是了,我这种懒并不是胸有成竹的懒”。 龙溪兴趣慢慢被勾上来,眼里有了些许微光道:“哦?难道还有别的懒”。 黄大福一拍大腿道:“因为我是真懒”。 龙溪又将脑袋扭向一边,懒得再理他,黄大福憨憨笑了两声道:“嘿嘿,我逗你玩呢”,又嘻嘻道:“睡觉其实是一种修炼哦”。 龙溪还是不理他,黄大福的兴味忽然索然,摇着龙溪的胳膊,道:“你就不能配合着张张嘴么”。 龙溪瞪着他道:“我张嘴干什么?” 黄大福道:“我就喜欢看你吃惊的样子”。 龙溪又闭起眼睛,懒得看他,黄大福不依不饶道:“能让你这么样的人物吃惊,简直比吃十斤零三两的鸡腿还令人兴奋”。 龙溪皱眉道:“十斤零三两,为什么?” 黄大福悠然道:“你也别不知足,十斤零三两已经不少了”。 龙溪道:“你到底能吃多少鸡腿?” 黄大福伸出三根手指头,道:“没有三十斤不管饱的”。 龙溪忽然闭气,道:“原来我只值十斤零三两呀”。 黄大福道:“不少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龙溪道:“行,行,你可以将话说下去”。 黄大福道:“你还没张嘴呢”。 龙溪张嘴。 黄大福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其实她离开我,我也是很伤心的,你也不要以为我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告诉你她走的时候,我甚至连觉都睡不着”。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龙溪叹气道:“那你为什么不……”。 黄大福并没有让龙溪说下去,自顾自道:“我没有挽留她,也是为她好,因为像我这么样的人是很不值得托付的,因为我们不光有理想,这很不简单,我们的理想就是野心,野心总是虚无缥缈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活着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心中的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龙溪明了地看着他,默然道:“所以你才这么懒”。 黄大福道:“别人都认为我不出去走动就不知道天下发生什么事,其实在我躺在床上,眯着眼的时候已将天下分析了,你可能不知道,躺在床上想问题头脑才更有效率”。 龙溪这才露出吃惊之色,道:“所以你……”。 黄大福还是没有让他说话,低着头道:“所以我已经很累了”。 龙溪片刻将思绪理清,脱口道:“你是什么人?” 黄大福垂着脑袋,愣了一会才慢慢抬起来,道:“你问我是谁?” 说完这话,忽然又露出孩子一般的脸庞,声音甜腻着道:“其实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啊,我就是懒得动弹”。 ------------ 第九十二章 离别的欢乐 野心勃勃之人往往冷漠,往往给人无聊呆板的印象,因为周围已不再是他所关心的。 他关心的也许只有他自己。 黄大福是不是这样的人,龙溪并不知道。 黄大福沉默好一会儿才抬起脑袋,像嗷嗷待哺的婴儿一般望着龙溪,喃喃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很自私”。 龙溪摇了摇头。 黄大福又道:“你也认为我是个变态”。 龙溪不说话了。 黄大福道:“好,那我们就在这分道扬镳”。 龙溪还是没有开口,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似的。 黄大福独身一人走了出去,走向深不见底的夜色中。 他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没有信心,直到身后传出一个声音,龙溪的眼睛还是眯着,但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澈。 清澈得好像能荡涤空气中的灰尘。 “你先去吧,有空来找我玩”。 黄大福枯萎的身子忽然顿住,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激动着道:“你肯认我这个朋友?” 龙溪道:“你若不将我当成朋友,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 真心决心交一个朋友时,你就很难不披肝沥胆,诚心实意有时候是最好的策略。 否则不光令自己不安,也使他人顾忌,因为令你倾心之人总不是傻子。 黄大福隔着遥远的漆黑夜色,浑身都不住地颤抖,嗫嚅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龙溪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似将黑暗穿透,“你将我当成朋友,我便是了”。 这就是龙溪,黄大福虽然已奔出很远,夜晚的漆黑将他们的这段距离阻隔,吞没。 不论多么遥远,黄大福却好像能感受到一个伟大灵魂的温度,这温度自然是他自己身体里生长出来,但却好像是龙溪给予的。 重重地点了点头,夜色深沉,谁也无法看清他的动作。 面对着茫茫虚空,宛如宣誓一般,黄大福的眼里不知什么时候湿润,眼泪似乎随着他的誓言缓缓落下。 一滴一滴掉落在草木深深的坚硬泥土里。 他的脚下正盛放着一朵孤零零的野花。 野花很瘦,风一吹似将它摧残。 慢慢地转过身,离开了这野花,大风从他身旁刮过,扬起青草的香味,直到黄大福的身影渐渐消失。 只有香味,而无残躯,因为你不知道它的根是多么坚韧。 野花迎风一阵颤抖,仿佛很欢快的为一个人送别。 龙溪面对着一个漆黑方向,望了好一会儿。 田小野依偎在他身旁,此刻正拨弄着一株野草,白嫩的小手划过,低声道:“他走了”。 龙溪仍然没有将目光移开,只淡淡地叹了一声,道:“我们也走吧”。 然后,马车再次开动,地面上只留下那一株似乎为送别而欢呼的野花。 饱食的老马仿佛知道目的,兴致昂扬地拖着马车奔向更黑的前方。 田小野默默地坐在马车里,久久不语,龙溪回过头来也没有再跟她说话。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空气也好似变得尖利,田小野终于忍受不住,抬起脸望着龙溪。 龙溪注意到她的目光,道:“你怎么不说话?” 田小野道:“我不说了”。 龙溪看到她的脸,也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灵活,也很好看。 但现在却变得好像有一点凶。 龙溪似乎什么也发现不了,很多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敏锐,但偏偏有时候又什么也不知道。 尤其是那一颗备受冷落的心。 田小野静静地凝望着,她的目光并没有很放肆,只淡淡地闪了一丝幽怨的光。 龙溪道:“你已很久没说话了”。 田小野道:“我不说话,是不是已变得不重要了”。 龙溪望了她,道:“不是,你很重要”。 田小野的声音忽然放大,道:“那为什么……”。 龙溪并没有听出这温柔语声里的急迫,他有时候就是这么迟钝。 这样子很能让人生气,她的声音更开放,道:“我,我不想变成第三者”。 龙溪语气不变道:“你是第一”。 田小野纵然万语千言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她瞪着他,眼里的温柔一下子全没有了。 龙溪又道:“跟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你算是第一个”。 田小野瞪圆了的眼睛,忽然变得一点神采都没有,嗤言哧语起来。 龙溪道:“你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田小野仿佛没听到他的说话,豁然抬起脸,自语似的道:“跟你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一定要这样子”。 “这样子?” “不管男人女人我都要吃醋的,因为他们好像一看见你就喜欢你”。 龙溪玩味地咀嚼,片刻盯着她的小手,道:“女人凶起来才好玩”。 田小野的小手忽然攥紧,道:“是不是要我打你?” 龙溪道:“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田小野漂亮的眉毛都快气得竖起来,咬着嘴唇道:“你说什么?” 龙溪摆手,才将场面控制住,干笑两声,道:“你难道不喜欢别人喜欢我?” 田小野急着道:“不喜欢,我快气死了”。 说完这句话,过了一会才发现不太对劲儿,但也不知怎么去解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地道:“我……我们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过日子”。 龙溪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 田小野道:“怎么,不行吗?” 龙溪道:“不行”。 田小野道:“不行?” 龙溪摇头道:“什么地方没有人?” 田小野瞬间无语,只气鼓鼓的不再跟他说话,龙溪这才稍微缓口气。 他轻轻地叹着道:“你真不希望他们喜欢我?” 田小野果然还不说话。 龙溪紧接着道:“那我得挫成什么样”。 田小野瞪着他,道:“你……你……”。 龙溪道:“你说是不是”。 田小野急得小脸都红了,她既不能说是,更不能不是,此刻只干咽着苦水。 龙溪又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田小野气得一叠声,道:“不说,不说,就不说……”。 龙溪笑着拉过她的手,温情脉脉地凝注着道:“这或许就是一个做女人的困境,她既不希望自己的男人一无是处,又不愿意他太过优秀”。 田小野红着脸,撇嘴道:“我怎么不愿意了”。 ------------ 第九十三章 龙腾 话说得太多往往成为一种争执,所以不如适可而止。 龙溪轻轻俯下身子,轻轻地吻她,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她仰脸迎接,心内一片空明。 事情永远没有最好的结局,只有最恰当的收场。 马车继续向前穿行,再走一段路程就可以看见灯火。 但现在仍是黑暗,黑暗的令人绝望。 直到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的身影看起来那么高大,那么威武。 他走出来的时候黑暗已经被驱散,因为无论如何黑,都永远是局部,他现在正站在最光亮的地方。 他身上有条龙,八爪金龙。这条龙绣在金色的袍子上面栩栩如生。 他的人也好像这条龙一样,虽然没有动,但却足够的具有威慑力。 他轻轻地走出来,每一步都好像生怕将脚下的落叶踩碎。 脸上虽然已有了皱纹,却没有人敢说他老,只要看到他那双似将夜色沉浸的眼睛,你便会觉得他永远都不会老,你会不由自主的认为他必将永生。 这么深沉的夜晚,忽然变得热闹起来,从巨大的高墙上翻过一个人影,这人影一落下就轻车熟路地走到他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面前的灯光已照在这人影的身上,这个人影好像很害怕这灯光,居然一下子跪了下来。 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静静地观赏身旁的一颗桃树,这里的桃树很多,也很巨大。 他默默地观赏一阵,才悠悠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微笑道:“你为什么不走近些”。 跪在地上的人腰间还斜插着一柄刀,现在这刀已被他拔了出来,只有拔出来才能看清这是一柄断刀。 ……谁弄断了这柄刀? 他将这柄断了半截的刀捧在手里,无比恭敬地走上前去,垂着头道:“请龙腾大人看看这柄刀”。 龙腾微微一笑,露出和蔼的目光,他看上去没有一点架子,任何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悠闲而善良的人,他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很伟大。 他轻轻捻了捻这把断刀的锋口,忽然眯起眼睛像怀念起无比久远的往事。 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鬼剑”。 “是的”。 同样是两个字,但却充满着深深的敬佩和折服,只凭一把断刀就能看出对方的武功路数的人这世界上能有几个? 过了很久,龙腾悠悠睁开眼,叹息着道:“他在哪?” “他已死了”,又是一声极其谨慎的回答。 但这回答龙腾似乎不太满意,他不满意的时候也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 手拿断刀之人又忽然跪在地上,似乎不能忍受这目光的威力,颤抖着道:“小人说得是实话”。 龙腾默然片刻,道:“谁杀了他?” 跪着的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是,是我”。 龙腾用一双刀子一般的目光盯了他很久,才慢慢道:“扳野先生,你很能干”。 听到这几个字,跪在地上的人似乎不胜惶恐,竟连抬起眼睛的勇气也没有,垂着脑袋,道:“毕竟当年的鬼剑已经老了”。 龙腾叹息了一声,似乎很感到惋惜,又好像在为很久以前的一桩事松了口气,抬头道:“你可以站起来,咱们毕竟都是朋友”。 扳野直到这时才呼出一口气,备受惊吓的脸上才恢复血色。 他极恭敬地道:“在下也是拼了全力,若不是他腿上有伤,若不是他没有剑……” 龙腾听到这里才微微动容,忽然截住道:“他的剑去哪了?” 扳野似乎早已准备好答案,慢条斯理道:“他的剑给了一个人”。 龙腾不由自主地捻动着手指,道:“看来他已找到传人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有资格继承这柄剑”。 扳野还是很有信心,他的信心来自于对信息的掌握,他似乎已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此刻正讨好般的炫耀出来。 龙腾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扳野先生果然没有变”。 扳野的神情忽然变得很肃穆,一字一句宛如在跟神明说话,“我是不会变的,到死我都会为大人效忠”。 龙腾没有半点不自然,这种话似乎已听过无数遍,他轻声道:“为什么选择我?” 扳野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才是真正的王”。 “哦?”龙腾这才微微抬眼,望着毕恭毕敬的扳野。 扳野很自然的后退两步,似乎感到自己的话颇有些冒犯和唐突。 他平静下来才继续道:“这话却是出自我的真心,还请大人原谅”。 龙腾道:“这话你很久以前就说过,为何现在又……”。 扳野忽然道:“现在不同了”。 龙腾道:“有何不同?” 扳野丝毫不掩饰,似乎还很兴奋,涨红着脸道:“现在的王就快登上王位”。 龙腾看着他,极认真的看着,道:“你认为我的事情已经成了?” 扳野停顿片刻,嘴里的话犹豫了很久,现在似乎已忍受不住,最后还是一口气吐出来,脸上的激奋之色更重,道:“因为您是王,唯一的王”。 这样的解释看起来简洁得有些无力,但却没有更好,因为王者,便是君临天下,无所不能。 龙腾没有听他再说下去,只仰脸安静地凝望着天空,这片天空似乎也在他的袖袍之中,挥了挥衣袖,喃喃自语道:“或许,如果没有他的话……”。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忽然回过神,冷冷道:“扳野先生,那个女娃怎么样了?” 天气渐冷,桃树上的一朵花似乎不能忍受这凉风,竟然飘落下来,飘落到扳野的脚下。 他痴痴地凝望这朵鲜艳的桃花,不忍地眯起眼睛,迟疑道:“大人是说晴子小姐?” 龙腾道:“她怎么样了?” 扳野的脑袋一下子垂得更低,道:“她败了”。 龙腾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道:“你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败”。 扳野默然道:“我实在想不通她凭借着至高一剑,为什么会输给他?” 龙腾笑着道:“你想不通的我却都能告诉你,因为你碰到的是一个很奇特的人,龙溪啊,这就是龙溪”。 扳野迟疑着道:“大人,你也认为他……”。 龙腾的笑声更豪放,道:“如果这世上我还有唯一的对手的话,也只有他……”。 “但他却是你的亲侄子,你怎么能忍心……”,说这话的人并不是扳野,而是一个美丽的妇人。 她并没有像扳野从墙上翻过来,而是端庄地从大门里走出来。 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证明她是这里的主人。 ------------ 第九十四章 天象 这妇人的衣着看上去尊贵极了,她的仪态也符合这身穿着,每走一步都是万众瞩目的交点。 现在她已缓缓走到龙腾面前,龙腾亲切地拉住了她的手,温声道:“夫人,你来了”。 扳野也及时道:“小人向夫人问好”。 龙夫人似乎很不愿意见到这个人,皱着柳眉道:“扳野?” 扳野立刻垂首道:“是在下”。 龙夫人道:“你到底想干嘛,东瀛人就那么喜欢挑拨离间吗?” 听到这话,扳野反而一点也不在意,还是恭敬有礼道:“在下从没挑拨离间”。 龙夫人更怒了,瞪着他道:“那你在干嘛,龙溪是个好孩子,你们都在算计他”。 扳野听到这话似乎还想言语,但一看到龙腾向他投来的目光,便乖乖闭起了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龙夫人见到扳野不说话,便把无处释放的愤怒一下子全浇在她的丈夫身上,怒气冲冲道:“你们还是人吗?你一个做二叔的就这么对付自己亲侄子的吗?” 龙腾无奈苦笑道:“我怎么对付他了?” 妇人更不依不饶,道:“你怎么对付他?你差点就要了他的命,若不是那阵大风将他卷走,他的命可就没了”。 龙腾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他,他哪有那么脆弱,更何况那阵风也太蹊跷了?” 龙夫人的手一下子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怒瞪着道:“那阵风便是老天有眼”。 龙腾琢磨着道:“夫人,你真的相信那阵意外的天象是偶然?” 龙夫人一下子听得更懵了,道:“这风难道还是人为的?”,说着她竟哭出了声,咽着酸苦道:“”现在我那侄儿也不知身在何处?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算计他”。 “那真的还很难说”,龙腾默然自语,眼角瞥向天空。 忽又摇着脑袋道:“他现在活的好好的,你大可放心”,说着又拉过她的手,温情脉脉的注视着她。 龙夫人对这个丈夫纵然有千般怨言,但他对自己的柔情却是从来没变过的,她的心忽然柔软下来,看着他道:“我们的孩子丢了,这都是你做的恶,都是老天报应,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年,你,你又想干嘛?” 龙腾十分顺从地听着,不住地点头道:“是,都是我的不好,我让你受苦了”。 一直默默无言的扳野,此刻头垂得更低,极其屈卑道:“属下在边塞还遇到一个人”。 龙腾似乎知道他还有话说,只是不知道这话适不适合夫人在场,故淡漠道:“你如果没事,可以下去了”。 这时龙夫人却忽然不依道:“怎么了,我有什么不能听的?”。 扳野这话似乎就是说给龙夫人听的,轻语道:“龙夫人可知道乌寒江这个人吗?” 龙夫人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这个人,龙腾才微笑着揽着她,缓缓道:“乌寒江啊,不就是那个在天下会武中打败金蛇真君的剑客吗?” 扳野将视线重新摆正,道:“正是这个人”。 龙腾似乎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曼声道:“一个小有名气的剑客而已”。 扳野仍是表情肃穆,恳切道:“这人对于大人您来说,自然是无足轻重,但他却是鬼剑的传人”。 “什么?他……那个疯子竟然将剑传给……”,听到扳野的话,不光是龙腾,就连龙夫人也吃惊的愣在原地。 “不错,因为他足够优秀”,扳野似乎很了解事情的重点。 “能一剑击败金蛇真君是很了不起”,龙腾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又忽然变得很淡,淡淡道:“但也仅此而已”。 “他再如何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也不过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龙腾顿了顿。 扳野躬身站在一旁,闻听龙腾的话,愣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吐出来。 龙腾看着他艰难的样子,忽然不悦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扳野默然一会儿,才犹豫着道:“乌寒江这个人虽还没有到达超人水平,但却已有了超人的资质”。 龙腾的目光一点一点尖利起来,望着扳野道:“你能肯定”。 扳野没有半点犹豫道:“我能的”。 “凭什么”,龙腾脱口道。 扳野眯起眼,艰难地道:“因为他很像一个人”。 龙腾跟随着他的话道:“很像一个人?” “不错,一个很伟大的人”。 “谁”,龙腾的声音。 “正是大人您”,扳野的声音已有些微微发颤,因为这样的话并不是谁都敢说的。 谁都不敢说,为什么还要说? 那只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无法糊弄的人,在这人面前即便是不能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因为他是龙腾,在他面前你只能如实的说出来,否则就是欺骗。 欺骗的结果是很可怕的,在龙腾面前没人敢说谎。 扳野也只有实话实说,龙腾望了他一会儿,才悠悠道:“你说这个乌寒江很像我?” “是的大人”,扳野的语气虔诚得像誓言。 龙腾缓缓握紧手掌,掌内的劲力已缓缓流出,扳野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脸上汗如雨下。 “大人”,鼓起勇气,沉沉地叫了一声。 龙腾垂着眉头,连看都没看他,嘴角一抹冷厉犹如野兽般一闪而逝。 扳野忽然道:“属下说这话并没有半点侮辱大人的意思”。 龙腾还是没有一丝动摇,道:“你是说他真的很像我?” 扳野脸上的汗珠已不由自主地滴落在地上,却还是一动不动道:“我还怀疑……怀疑他就是你的亲生骨肉”。 “什么”,龙夫人忽然怪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龙腾扶住她,脸上的惊异之色也很浓重。 “他?是我孩子”,龙夫人强忍着心底巨震。 “属下认为是的,从看到他第一眼我就能断定,因为他身上流露出来的王霸之气简直和大人您一模一样”,扳野说这话已经赌上自己的一条命。 龙腾仍是默默无语,他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担忧。 但扳野的话仍在继续,“大人,您可还记得跟鬼剑决斗的那天晚上吗?那天恰巧也是公子降临之时”。 “四月十三”,龙腾的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眼里忽然涌现一抹沉痛之色。 “可是他已经败了,又何况……”,龙腾犹豫的话语忽然停顿,脸上竟流露出一抹罕见的淡淡喜色,大叹一声道:“我虽废了鬼剑的双腿,但他毕竟还是一顶一的绝世高手,像他这样的人绝不可能轻易服输……”。 “所以,他说不定会把功夫用到令公子身上”,扳野将龙腾未说出来的话续下去。 “但有什么理由用我们的孩子……”龙夫人急着什么也不顾的问。 “因为复仇,鬼剑可是出了名的怪客,像他这样的人原本就很难令人琢磨”,扳野的话一下子多了起来。 龙腾当即打断道:“他叫什么?” 闻言,扳野忽然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道:“他叫乌寒江”。 “乌寒江”,龙夫人细念,每个字都充满着浓浓的甜意。 ------------ 第九十五章 传说中的巨剑 灯光还亮着,但已不需要,因为天空上一个充满能量的光点代替了它。 太阳出来了,光芒虽不是很饱满,却足以将人间照亮。 大地上又充满着生机,整个桃树环绕的院子也变得更为灿烂。 但再灿烂的光芒也比不上这座院落的名声。 它的名声简直太响了,世界无论如何大,天空不论如何辽阔,这名声都能回荡其中,这里的每一个人说出去都能震撼整个江湖。 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即便已经死了的人也一定有着响当当的名头。 就连这里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株野花都有属于它的传说。 每一寸土地都令无数修武之人所神往,于普通人来说这里简直比神仙居住的神宫宝殿还有故事。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说出来恐怕能将耳朵震聋,这里正是龙家,被江湖上誉为武林第一世家的龙家。 这里的传说太多了,不说别的,单单现在已退出江湖的龙战就能把人吓死。 还有和他起名的龙腾。 说这两个人能将整个世界颠倒也不为过。 说这两个人能将颠倒的世界重建也不是不可能。 为什么每四年一次的天下会武要在这里举行? 为什么即便打败天下所有对手,即便获得天下会武第一名的狂战士也不敢往上挑战。 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因为这就是规矩,这就是实力的象征。 虽然没有人敢挑战,但任何人都知道就连这里的一个扫地大叔都够你打的。 更别说其他排的上名次的一些怪物。 天亮了,第一抹光辉便照在这里,照在龙腾的脸上,也照在光洁的剑上。 这柄剑斜插在这里已经过去两百多年,奇怪的是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却没有一点锈迹,就好像昨天刚从洗剑池里洗过一般光洁。 这剑一插在这里便从来没有一个人拔得出,因为这并不是一柄普通的剑,更不是一般人所拿得动。 剑身的流光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剑高千丈,宽百尺,宛如一座奇峰一般。 也不知是哪位前辈除魔之时将剑留在这里,关于这柄剑的传说太多。 龙腾望着这柄剑,喃喃道:“道然前辈,你还好吗?” 道然是谁? 道然就是传说中这柄剑的主人。 传说当年诸魔大战,祸乱人间,人神魔三界纷争,道然便是神界的剑神,他在除魔之时将这柄巨剑遗留在人间。 关于传说,版本太多无从考究,但不论如何有理有据也只是传说而已,很少有人当真。 但这巨剑却是真实存在的,正是这剑的存在才催生出这许多的传说。 也有一种说法是龙家为了增添神秘色彩所故意请能工巧匠打造出来。 但不论如何,这柄世界第一的剑却在这里已过了两百多年。 两百多年的风吹雨打从来没有撼动它分毫。 龙腾抚摸着这柄剑,一点一点感受着,似乎能倾听这剑的语言。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扳野早已被他打发做别的事,龙夫人也含着激动的眼泪走回房中。 刚才她还恳切地叮嘱:“一定要将我们的孩子找回来”。 龙腾的心窝一热,忍不住地点了点头,道:“我会的,我们的孩子,没想到我竟然还有儿子”。 想到这里他像打了一个盹似的很快惊醒,放在剑身上的一只手已经冰凉。 “孩子,温情”,他似乎已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些别样的情感。 他努力使自己沉静下来,努力使自己坚硬起来。 “儿子,什么儿子”,他喃喃自语,抚摸剑身上的手又一点一点发热。 浑身由于浑厚的劲力都冒出滚烫的热气。 他轻轻地抚摸着,忽然从树枝上掉下来一条毛毛虫落在他的手背上。 春天,万物复苏,各种昆虫更是活跃,这条毛毛虫一落下,便本能地竖起保护的刺。 一点一点刺进他的毛孔里,手背上一阵微弱的疼痛沿着春日的凉风传了上来。 他咂了咂嘴,微笑着将毛毛虫托在手心,重新放到了树枝上。 为了确保不会再掉下来,他还故意拨了拨树枝,看它是否牢固。 等这一切做好后,他才转回身,身后已经有人跪在地上等着他。 跪在地上的人忙垂首肃然道:“龙腾大人,黑帮总舵又带人来闹事”。 龙腾闻言,面无表情道:“来就来吧,我大哥那里怎么样了”。 “龙战大人,正在睡午觉,小人还没通报”。 龙腾满意地笑了笑,道:“也好,这点小事用不着惊扰他”。 “可是黑帮今天来的不是一般的人”,跪在地上的人小心翼翼道。 “难道是赐天使来了”,龙腾凝注着树枝上的毛毛虫道。 “正是黑帮的大当家赐天使过来,他还说今天一定要助您登上武林至尊的宝座不可”,说这话的时候,跪在地上的人偷偷抬头看了看龙腾。 见龙腾面上仍平和,便迟疑着道:“依小人之见还不如给他个面子,今日就坐了这盟主之位”。 龙腾没想到这个一贯沉默寡言的通报使今日竟这么多话,不由得会心一笑道:“你也很想让我登上宝座”。 通报使跟着笑起来,奉承道:“对于大人您来说这毕竟不是一件坏事”。 龙腾闻言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轻描淡写地挪到他身旁,和蔼道:“看来你对我很忠心呢”。 那通报使顿时面上露出兴奋之色,激动着道:“多谢大人提点……”,话未说完便倒在地上,口中吐出鲜血。 龙腾的一只手还勒在他的脖子上,他死的时候连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龙腾的出手不光残忍而且毒辣,一瞬之间便致生命如同草芥一般,他的脸上仍然平和,嘴角微笑着弯曲,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口中缓缓吐出口气道:“你死的不冤”,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向天空虚指,高呼道:“再有为我谋划篡位的,就是这个下场”。 顿时,天空上一阵接一阵气流划过,宛如一股看不见的势力急忙逃走,就连周围的树林里也是一片响动,一浪接一浪的遁逃。 ------------ 第九十六章 赐天使 一阵没来由的风暴平息后,龙腾轻哼一声,头也不抬地走了出去,仿佛刚才的一幕早已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 他走出去的时候立刻从四面的阴影里飘出四个身穿黑色紧袍的高大“动物”,牢牢地守护在他的十步之外。 严格来说这四个护卫其实算不上动物,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但他们走路的气势太像一种动物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动物。 如果你曾经见识过老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老鼠的眼睛如果认真看,你会发现它们除了警觉之外还很鬼。 总之这四个人就仿佛是专人豢养,最后只保留了动物属性的老鼠一般。 他们走起路来脸上没有任何波纹,步调一致得如同四面镜子。 他们的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有一双很白很白的手,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了。 龙腾一连穿过好几座假山,又迈过几个宽大的门槛,最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座金碧辉煌的厅堂里。 厅堂很宽敞,此刻却显得十分拥挤,因为争执的人实在太多,龙腾一走进去拥挤的大厅立刻又变得宽敞起来。 原本挤在一起的人很自觉的让出一条道,龙腾从这条道走了进去,走到很深很深的那个角落,而守护在他十步之外的护卫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这些拥挤在一起互相争执的人对龙腾的视而不见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龙腾的这种默然的“无礼”态度是理所当然的。 龙腾虽没有跟他们打招呼,但他们都好像很热情的在向龙腾作揖行礼,仿佛对待一位高高在上的王子一般。 现在的王子很可能即将登上王位,因为今天来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人,这个人即便是尊贵如龙腾,也不得不见。 原本像大厅里的这些割据一方的地域霸主是不可能聚在一起的,更不可能像今天这般迈进龙家的大门。 只因为一个人,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龙腾现在已走到了这个人的面前,走到了那个最深处的角落。 角落里的人忽然站了起来,龙腾一眨不眨看了他几秒,冷冷道:“赐天使”。 那个一站起身就令众多豪杰一下子变得低眉垂首的赐天使仿佛还很年轻,浓浓的墨眉如剑一般插在鬓角。 他的身上同样是一条金龙,如果不细看就好像跟龙腾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有爪子一处区别,龙腾身上的这条龙是八个爪子,而赐天使的是六个。 赐天使一站起身就忽然变得温和起来,嘴角挂起一抹充满阳光的笑意,他浅浅笑道:“龙腾大人”。 龙腾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又盯着他的脸道:“赐天使”。 赐天使忙躬身还礼道:“小的在”。 龙腾对他的这种彬彬有礼一点反应也没有,仍冷傲的注视着他,眼里的冰霜一点一点融化,最后几乎凝结成了火。 此刻,任何人都能意识到龙腾已动了怒,身后的一众豪杰已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因为他们太了解惹怒这位龙腾大人会是什么下场,他们中的每个人每一秒钟都在面对着刀头舔血的生活,他们虽然也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但当真切的面对龙腾时还是不能克服心头的恐惧之感。 你可以不怕死,那是因为你并没有意识到真切的死亡。 你可以不畏财,那是因为你并没有真切的触摸过闪闪发光的金子。 现在的龙腾如此真切地站在他们面前,龙腾的身上不光金光闪闪,更流淌出滔天的死亡。 这种闪亮得让人恐惧的罕见的气质浑然融合在一个人身上,竟使得周围的环境都变得很不真实。 面对这样一个人,赐天使竟还能咯咯地笑出声音,他的笑声也很温暖,也充满着温柔的情感,只不过这种情感在此刻的当下已失去原本的味道。 他咯咯笑了两声,又躬身地站在原地,抿起嘴抬眼目视前方,脸上的神情好似悠闲地欣赏着午日的阳光。 过了一会儿,龙腾才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缓缓扫视一圈道:“赐天使,今天你来干什么”。 赐天使悠闲地神情忽然收紧,目光重新回到龙腾身上,此刻的他忽然变得像个临危受命的将军一般,他的姿态也变得严谨起来,咬着嘴唇道:“小的今天只求一件事”。 龙腾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犀利了很多,瞪着赐天使一眨不眨。 赐天使虽已尽力使自己稳定下来,此刻也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身体,额头上一滴冷汗悄无声息的沿着脖颈滴落下来。 片刻之后,他的毅力似乎又恢复过来,眼里的精芒忽然聚合,宛如无数颗流星汇聚在一起,精芒闪动道:“今天小的只求龙腾大人登上宝座”。 “宝座?”龙腾的脸上忽然和缓下来,语气里透出一抹不解之意。 赐天使仍恭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里又补充道:“没错,小的早已希望大人您能统御天下”。 龙腾听到这句话,抬眼扫视了一圈台下众人,冷冷道:“你们呢,也是这个意思?” 台下的一众豪杰好像早就商量好了一般,忙不迭异口同声道:“我们甘当龙腾大人的奴仆,请大人登上至尊之位”。 龙腾闻言忽然朗然大笑起来,声音将整个大厅震得簌簌发抖。 笑了一会儿忽然戛然而止,眼里的怒意更胜,道:“今天你们如果能活着离开的话,我就答应你们”。 台下一片哗然,赐天使更是不胜惶恐,他的身子也随之微微颤抖,干咬着嘴唇道:“大人您……” 龙腾道:“我怎样?二十年前我能救你,今天我就能毁了你”。 赐天使又努力着道:“可是大人,这件事对于您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您为什么……” 龙腾狠狠地瞪着他道:“不是坏事?什么是坏事,任何事情如果不是我亲自决定的就是坏事”。 赐天使忙躬身行礼道:“能遇见大人您,小的死也值了,只不过可惜的是并没有为大人您做什么事”。 龙腾喟然道:“看来现在你也混的很不错,二十年前救了你,而如今你已成为黑帮的一家之主”。 ------------ 第九十七章 看不见的心 众人的焦虑还弥漫在惶恐中,龙腾却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手不意察觉地放到身后,仿佛背负着一种很淡很淡的东西,宛如残阳下的雪片。 深不见底的恐惧能使每个人的心理发生波动,这种说不清是不是虚幻的感觉已影响到每个人的四肢乃至每一根汗毛。 有些人的手脚已不受控制的发抖,皮肤里不知从哪分泌出一种冰凉的液体,沿着脊梁骨往下滑落。 这短暂的片刻也许是他们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时段。 所幸很快被打破了! 赐天使嗬嗬笑了两声,他还是很沉稳,沉稳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是不懂还是不信?不信龙腾会杀他。 “你是不惧?”,龙腾霍然转身,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条细缝就好像一片锋利的刀锋。 不惧的人必然有足够的本钱,赐天使以一种很奇妙的速度抬起头,这速度说不上有多快,但却恰巧和龙腾凝注他的一刹那间相遇。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碰撞,不知过了多久赐天使才将头缓缓低下。 他低下来的时候眼中的神采也微微起了变化,原本的锋锐慢慢变成了祥和。 他的人也一下子祥和了许多,舔了舔嘴唇,微微呼出口气道:“大人,小的此生只愿效力于您,别无他求”。 众豪杰眼见赐天使低头,也忙呼应着道:“我等也是此意,此生只愿追随大人,别无他求”。 “嗬嗬”,龙腾闻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又凝视着赐天使道:“别无他求?” 赐天使忙答应道:“别无他求,也不敢有他求”。 “不敢?”龙腾的目光似乎能将万物融化,紧紧盯住赐天使。 赐天使的身子微曲,宛如一块寒冰。 这块冰似将融化,他又慢慢将身子站直,笔直的线条骄傲的挺立。 龙腾似乎都感觉到威胁,他默默看着,淡淡道:“其实你用不着谦虚,黑帮的实力我清楚的很,能靠一己之力坐到最向上的位置……”,说着,他的眼睛慢慢向上挑,最后落在赐天使的眉间,语声跟着眉宇缓缓落下,“能凭一己之力坐上那是位置,你很可以,三十招内我并不能把你怎么样”。 龙腾的话音刚落,赐天使的身子也缓缓下坠,最后又弯曲成极其谦卑的姿态。 他很小心也很谦卑着道:“可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大人您赐予的,大人您于我来说是神”。 “所以你才改名?”,龙腾紧跟着道。 “神赐的命就不是一般的命,我也不是我自己了”,赐天使的声音理所当然,平稳而干脆。 紧接着他又道:“有时候真的很难熬,您知道的有些事情真的很难做,但只要我想到大人您……我虽然不可以,但大人您赐予的命却没有什么不可以,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能走到今天是吗?”,龙腾的声音似乎有些古怪,“但你做的事我却很不理解”,他又将手背负身后。 “我知道大人这些年已经对我很不满意,但我做的却并不单单是为了自己”。 “哦?”,龙腾的目光微缓,语声也不再那么尖锐。 赐天使沉声道:“如果我一直是个废物,怎么能跟在大人您的身边,我并不想成为大人的累赘”。 龙腾微笑着道:“所以你才拼命变强,原来是想帮助我啊”,这声音已经变了味道,似乎很酸。 赐天使仿佛闻不到这股酸味,仍很恭敬着道:“正是这样”。 龙腾背负身后的一双手,忽然变得有些发白,手臂上的青筋像盘龙一样鼓动。 所有人都察觉不到,所有人也都若无其事,毕竟谈话很顺利。 “嘎吱”一声,刀尖插进肌肉里才会有这种声响。 一滴滴鲜血从刀柄上落下,沿着地板流淌到龙腾的脚下。 龙腾的一双手还背负在身后,他竟没想到赐天使忽然拔刀。 他盯着赐天使,脸上泛起淡淡的波纹,道:“你这是干什么?” 赐天使将一柄染着鲜血的短匕慢慢从自己的右肩拔出,一滴滴的血液立刻从刀锋上滑落。 啪嗒……啪嗒…… 赐天使咬着嘴唇,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将眼睛垂下,颤声道:“大人,您所虑也无非这双手而已,如果你愿意我这条命都是您的”。 龙腾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像一潭墨水,不光黑而且沉。 他沉声道:“你表忠心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赐天使的伤口上还在流血,但他面上的表情却满是喜悦,仿佛得到无比的满足。 他望着地上,眼睛里竟好像一个瞎了二十多年的盲人忽然能看见了一般,地上的一摊血虽然是他自己的,但他一点也不在意。 嗫嚅着嘴唇,兴奋道:“大人您坐上宝座,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小的认为能匹配大人您……”,似乎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却冷不丁被打断了。 龙腾的神情忽然变得说不清是疲倦还是不耐烦,他冷冷道:“好了,今天就到这,你可以回去了”,随后转身环顾了一圈,又补充道:“你们也回吧”。 众人哗然。 哗然着彼此相顾,竟有些不能相信,但这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很快他们就兴奋起来,就好像死囚犯得到了赦免。 龙腾竟然没有出手,他们竟然还活着。 这是有史以来龙腾做出的最出人意料的事情,要知道龙腾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有去无回,但这一次…… 难道他同意了? 赐天使还想说什么,但此刻却也不得不闭起嘴,很快的他的脸上也被惊讶和喜悦覆盖。 龙腾还在屋子里,但众豪杰一个个都退了出来,他们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满足,毕竟这一天他们准备了很久,今天并没有白来。 赐天使是最先退出去的一个,但也是最后才走的一个。 最后他又带着无比虔诚道:“大人好好歇息,小的去了”。 龙腾摇了摇头,竟然没有再看他一眼。 等赐天使和一众豪杰离开,从屋子里才忽然冒出四个人,四个像动物一般的人。 龙腾扭头望着他们道:“你们一定要记住,事情从来都不是做成的,而是它原本就是成的”。 四个长得像动物一般的人立刻转身,仿佛是受到神明的谕旨一般,只是谁都没有发出声音,真的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屋子里仿佛就只有龙腾一个人似的。 ------------ 第九十八章 火奴 离开龙腾,赐天使就回去了,此刻天色稍有点暗,他坐上一张宽大的椅子,嘴里呼出一口气,十分享受地闭上眼。 天外昏沉的光景斜着门照了进来,他的面目覆盖了一层阴影。 手掌不安地摩挲,漆黑的扶手已被他抚摸得油亮。 这张椅子他才坐上去没多久,但现在已成为他最骄傲的玩物。 能在黑帮中坐上这个位置,便是最大,也是最强。 当然更没有任何人可以使唤他,也没有谁敢说什么,他现在想躺着就躺着,想翘着腿就翘着腿,随意是强人才有的权利,弱者只能战战兢兢地供人驱使。这种自由感简直能让人兴奋地睡不着觉。 呼吸才平稳下来,闭着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他知道有人来了。 他一睁开眼,面目上的阴影又加深了一层。 刚才门外好像进来一个影子,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但此刻人已到了他面前。 赐天使微微笑了笑,道:“你来了”。 立在他面前的影子连忙道:“我来了”。 赐天使的眼睛从地上拾起,逼视着道:“你知道怎么做?” 影子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敢”。 赐天使沉着脸道:“什么不敢?” 影子动了动,道:“龙溪少爷武功盖世,我只怕力不能及”。 赐天使忽然大笑道:“火奴,不要忘记你可是连续两届拿下天下会武头名的狂战士”。 阴影这才渐渐幻化成人形,但这人仍是朦朦胧胧的样子,即便走到他面前,也好像隔了一层纱一般。 火奴的一双眼睛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屋子里的一个角落,但很快就收了回来,宛如一只嗅到鱼腥味的猫同时又惧怕主人知道似的。 赐天使好像并没有发现,也不在意,他微笑道:“火奴,说起来像你这样的人我用起来还真是不放心呢”,随后打了个响指,一个女人迅速从火奴刚才偷瞥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女人的手里还捧着一把刀。 火奴的脸上立刻像火烧似的涨红起来,他看着女人也看着刀。 赐天使又道:“一个小小的龙溪你就提这么大条件是不是……”,这话并没有说完,便被打断,火奴随即道:“龙溪少爷可不是小小的……”,他的话同样没有说完,赐天使打断道:“可现在的龙溪跟残废差不多”。 “哦?”,火奴不由吃惊。 赐天使道:“现在的龙溪不久前刚刚败给龙腾,这你也是知道的”。 火奴的眼睛从女人的身体上收回来,凝神道:“这我知道”。 赐天使看了他一眼,一字字道:“想必你也能体会,一个至高至强的人往往是输不起的”。 火奴凝视自己的一双手,不由叹道:“越强大,越输不起”。 赐天使了然笑道:“一点也没有错,强者就好像站在最高的山峰,风景固然美丽,但脚下却是万丈深渊,掉下去的人也再爬不起”。 火奴的一双目光还没从手上移开,口中喃喃道:“所以他现在打击自然不会小”。 赐天使狂笑道:“他已经废了”。 火奴迟疑着道:“所以说……”。 赐天使朗然道:“所以你用不着怕他,更何况他未必没有伤”。 火奴连忙接着道:“伤?什么伤?” 赐天使道:“别忘了,他才跟东瀛的一个强人刚刚交过手”。 火奴眼珠动了动,半信半疑道:“这……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赐天使又哈哈笑了两声,手掌抚摸着椅子道:“黑帮的势力范围是你想象不到的”。 火奴没再追问下去,他知道怎么跟眼前这位狂傲到极点的主人说话。 赐天使又吩咐道:“此次就办一件事,杀掉龙溪”。 火奴仍然不语,他知道现在已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赐天使的声音格外尖锐,“除掉龙溪,龙腾大人就再无阻碍了”。 天终于彻底黑下来,火奴这才从赐天使那里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的家其实算不上家,只是一间又破又旧的屋子,就连这间屋子说起来也不是他的,是他杀了人抢来的。 像他这样的人本不该住在这么个破屋子里,只因为他不愿意罢了,他从来不愿意把钱花在那些对他没有用的东西上面。 他喜欢刀,所以满屋子都是刀。 他喜欢女人,现在他最渴望的女人捧着一把名刀已走了进来。 这把世上罕见的名刀和走进来的女人都是刚刚赐天使送给他的。 他急不可耐地将女人搂在怀里,伸手轻抚着刀锋,咯咯笑道:“好刀”。 女人在他的怀里一阵痉挛,他的嘴唇才从女人的脖颈移开,忽然又握住她颤抖的手,道:“你是怎么了?” 女人的脸吓得一点血色都没有,颤声道:“我害怕这刀”。 火奴忽然冷着脸道:“这刀不好?” 女人渴求地望着他,道:“我不喜欢刀,你能不能……”。 “不能……”,短促而尖锐,他的声音已沾染着愤怒,“你不要忘了我是干啥的,没有刀我什么都没有了”。 女人的脸上流下一滴眼泪,她强忍着道:“可是我……”。 火奴依旧冷笑,他的面部有些轻微地跳动,狠狠道:“你用不着表演给我看,你有没有武功我会不知道?赐天使是什么人,他给我的东西会没有刺?”。 女人仍旧紧张地看着他,但脸上的春波也越来越浓,火奴继续道:“所以我从来不住他送给我的屋子,只享受他的女人”。 女人的脸上平淡无奇,口中吃吃道:“我……我才刚来……”。 “刚来?”,火奴冷笑道:“你是说你是处?”,他的冷笑一下子变成了开怀大笑,似乎真的很开心。 女人又吃吃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火奴的眼珠子里仿佛涨满了血丝,他叹息道:“这才是赐天使啊,他降服女人从来不靠身体,世上绝没有比这更狠毒的事,霸占一个人的全部精神”。 女人似乎听不懂,歪着头看他说,但不知怎么她的身体忽然腾空,狠狠地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 ------------ 第九十九章 探望 力道足以将人摔得粉碎,但女人的身体刚一接触地面便犹如皮球般弹了起来,她的一双光洁紧致的长腿绷得像一张弓。 充满着诱惑,也饱含危险。 身姿也一下子焕发出一种邪魅的魔力,这种魔力就像一团火,燃尽一切渴望接触她的男人。 她微笑着走了过去,慢慢靠向火奴,骄傲而自信。 火奴站在那一动不动,连手也没抬一下,好像真的被控制一般。 直到她走的他的面前,伸出滑嫩的玉指轻轻拨弄他的胸膛,又沿着胸膛慢慢向下……向下…… 她扭动着,娇喘着道:“你认为我很好对付吗?我可是血指”,她的声音犹如一波春水般平稳。 但现在却有些颤抖…… 因为直到这时她才看到火奴的眼睛,他的眼睛里连一点光也没有,竟好像是死的。 死是什么颜色,暗淡么?不,死就是什么也没有。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讯息,这才是最可怕的。 她又勉强笑了笑,但笑容已变得僵硬。 火奴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走出来的时候手上沾着鲜血,一滴一滴沿着食指往下滑落。 他的唇角才微微起了变化,慢慢向上挑,最后变成了一道残忍的笑,口中喃喃道:“血指,哼哼,到底谁才是血指”,他不屑地笑了两声,从袖口中掏出手帕将血擦干。 粘着鲜血的手帕随处一丢,不由得叹口气道:“盲目自信才最致命”。 他沿着青葱小路一直向前走着,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忽然顿住,眉头一皱,思索了一阵,又掏出一张手帕出来,这张手帕上仿佛描绘着什么,蜿蜒的字迹清晰地映在眼底。 他仔细地瞧了一遍,轻轻吐息道:“死亡么,我应该还没到时候”。 按照赐天使的吩咐他现在应该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因为以黑帮打探的讯息看,龙溪少爷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客栈里。 但此刻火奴并没有笔直地走向那间客栈,而是半路折了回来,因为他总认为按照别人给他规划好的路子走,很可能就走不回来,他很讨厌一板一眼的做事情。 每次拿到任务他都要仔细琢磨一番,将事情的每一个过程,每一个细节都思考清楚。 他认为这样才最保险,别人的计划往往带着厄运,而他的每一次任务都容不得半点差错。 因为错一点就要下地狱。 他从来不怕死,但也不愿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死。 因为这样只能证明他是个仅仅只有这么点本事的男人,比死更难以接受的是失败。 成功可以分享,失败的接受者只能是自己。 所以他走了,走了很远很远,走得天都有些亮了,最后停在一个大门的门前。 这里的大门全是由腐朽的木板拼接而成,似乎只要稍微用手一推就全散了架。 但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好半天也没进去,好几次轻轻伸出手又小心地抽了回去。 这道破门板在他面前好像一道无法撼动的天堑,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才将情绪稳定下来,慢慢鼓起勇气,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破门板上敲了两下,一声大了点,一声又小得听不见。 但门内却很快有了反应,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出来,并几不可闻地询问道:“是谁?” 火奴立刻恭敬地欠身道:“小人想拜见龙战大人”。 “你是哪位?龙大人隐退已久,不在问江湖事”,这声音里似乎透出几分苍老。 火奴还是极尽恭敬道:“小人怎敢提江湖,还请孟管家通报”。 门内的老人犹豫了一会,忽然“吱呀”一声,火奴的眼睛忽然亮了,他激动着道:“多谢孟管家”。 一个老者立在他的面前,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和蔼着微笑道:“原来是火奴呀”。 火奴的眼里立刻像着了火似得,熊熊燃烧道:“龙战大人,您认得我?” 龙战清瘦的脸庞已布满了皱纹,他的手指很瘦,整个人都好像一颗古树干一般。 孟管家站在他的身旁一下子对比的竟有些发肥。 老人轻轻挥了挥手,孟管家忙扶住老人的胳膊。 火奴脸上一下子变了颜色,竟好像被一抹严峻的哀伤覆盖,他吃惊着道:“龙大人您的……您身体还好吗”,他本意是要问你的腿还好吗,但却忽然发觉有些冒犯之意,才半路改口。 但龙战却好像很了解他的意思,忙笑起来,眨着眼道:“不要紧的,刚才蹲坑一不小心蹲睡着了,醒过来才发现脚麻了,哈啊哈”。 火奴面露喜色,心里涌起一阵亲切之感,恢复过来道:“能看到龙大人这样子简直太好了”。 孟管家搀扶着龙战慢慢往回走,前面只有一栋比门板还破的屋子,火奴想不到惊为天人的龙战竟居住在这么一间破屋子里,顿时心下有些迷惘。 但很快这迷惘就被驱散了,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对于练武之人,摒除的越多越能够精进,龙战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道:“小伙子,我知道你呀,你可是大大的有名哦”。 火奴闻言,心内一阵狂跳,兴奋地涨红了脸,口内干巴巴地吞咽一阵,才勉强稳定下来,嗫嚅着道:“龙大人言重了”。 龙战微笑着道:“小伙子不要过谦,能在天下会武中连续两届独占鳌头,那已算是霸绝天下”。 火奴一双眼睛发着光,忙道:“龙大人过誉了,却不知和龙溪少爷比起来如何”。 这句话其实已算是唐突了,但龙战只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道:“他呀,他可是我儿子哟”,随即转身,看着火奴,眼中涌现期待之色,淡淡笑道:“难道你想和他比试?” 火奴忽然战栗了一下,瞪着眼睛怎么也动不了,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龙战,看着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头子。 老人依旧和蔼,刚才的话似乎是随意说出,火奴这才安心,他思索着想找话说,这时却不知说什么好,眼前这老人似乎已洞悉了人世间的一切。 老人的脚步刚要迈进屋内,忽又停止,轻叹道:“毕竟是年轻人,武学和未来是永无止境的,你想跟他较量一番,很正常”,随后又是一声轻叹:“但现在他或许并不能成为你的对手”。 ------------ 第一百章 复杂的意识 “龙战大人,你是说……”,火奴不仅吃惊,似乎更急于知道答案,他的身子久久没有移动,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珠变得犀利而狡猾。 “嗬嗬”,老人淡淡笑了笑,面上依然挂着祥和的笑容,“不错,他败了”,面容像天边的云彩般化开,博大地盛放。 火奴闻言,脸上赫然充满着关切之色,绝口道:“不会的,龙溪少爷武功盖世……”。 “谁都有个意外”,老人的声音也瞬间坚硬了许多,“可是这一次似乎玩得大了”,他低低吐息一口,又摇了摇头,闭着眼道:“江湖原就是凭本事说话,怨不得他,怨不得他”。 “他?龙腾么?”火奴差点说出口。 老人抬头遥望一阵,天空在他眼底变得不清不楚。 火奴跟随老人的视线,脑畔一阵发晕,不明白这远方的天际到底有什么可看的,但他刹那间便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抬起头了。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天空虽然平常,但对于他已感到陌生。 火奴仰起僵硬的脖子,尽量使自己专注起来,他勉强开口道:“但龙溪少爷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即便是失败了……也有杀招”。 最后这几个字竟有些颤抖,老人也不在意,却是淡淡一笑道:“杀招,呵呵”。 火奴迟疑道:“怎么,龙战大人难道对龙溪少爷没有信心吗?” 实实在在是个疑问句。龙战果然回头,望了一眼满是疑惑的火奴,安慰似地说:“年轻人你知道最强的杀招是怎么样子的嘛”。 火奴眼里燃起大火,急不可耐道:“还请龙战大人赐教,龙溪少爷他还有什么没出手的?” 龙战见他如此热切,好像自己也受到感染,苍老的脸颊渐渐泛起熏红,豪壮之气源源赶到,他乘着兴致道:“年轻人啊,其实今天本不该对你说这些的”。 火奴高昂的身躯微一凝滞,刚要开口,龙战的一双锐锋似刀的眼神向他身上一瞟,笑着道:“没奈何,如果你真感兴趣也无妨”。 火奴老实地闭上嘴,也闭起了呼吸,随即听到老人的叹声,龙战缓缓道:“真正的绝学是判断力”。 火奴闻言,大感同意,忙追随着道:“就是,就是,我总认为一等一的智力优势是胜过一等一的武力的”。 龙战凝视着他,面上平平淡淡,沉声道:“你也这么认为,我还以为身为两届的狂战士是个……”。 火奴笑着接道:“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 龙战略一迟疑,眼神里并不如何光亮,隐隐闪动着一抹不解之意,随后大叹道:“如果你也这么认为那真是太可惜了”。 火奴原本激扬奔放的神采一下子萎钝,面上似乎还有一丝不甘与愤怒,他咬着牙道:“怎么,难道我错了”。 龙战道:“你太错了,如果连你这样的人也认为智力大于武力那真是中原武林的悲哀”。 “那请问我错在哪?”这句话似乎已在肚子里憋了很久。 龙战的脸上慢慢展开,他的手也摊开,摊开着放到火奴面前,和蔼着道:“现在这双手你能判断出么?” 火奴忙打眼向龙战的这双手看去,仔细地推敲一阵,用的时间也并不是太久,此刻抬起头,正视着老人道:“这是一双拿刀更善于拿剑的手,但现在距离最后一次拿刀至少已过去十二年了,……所以……”,他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即被打断,龙战摇头笑道:“所以你推断出现在这双手是生手”。 火奴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已默认,眼中的神采再次被自傲所覆盖,龙战看着他,笑道:“你说的都没有错,但这件事却做错了”。 火奴“咦”了一声,忙捂住嘴,却也捂不住眼中的沉重疑色。 龙战没有再看他,身子慢慢地向屋子里走去,口中的语声断断续续:“武学非比其它,要知道任何智力和判断都需要建立在时间的基础上”。 “没有时间,你什么都做不了”。 火奴的眉毛已经凝在了一块,但始终也不明白,心里着急的快要燃烧。 “时间,怎么会没有时间呢,如果判断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呢?”,他在心里如此思索。 老人的身影已走的了屋子里,火奴刚要追进去,便被一道闪电般的身影挡了下来,孟管家站在他面前,冷冷道:“龙战大人已该歇息了”。 龙战的最后一片衣角也渐渐融入黑暗之中,竟带着咳声道:“感觉。比智力更关键是融进血液里的感觉”。 “ “感觉,什么感觉”,火奴停在门口,差点惊叫起来。 “庞大的感觉,也就是你的意识”。这句话从屋子中传出来之后四周就沉寂得像末日一般。 火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又再次回想老人刚才的一双手,为了不使自己片刻的灵光逃走,他拼了命的将全部心神集中在一起,身体竟好像一尊雕塑。 过了很久,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如释负重般的道:“不错,龙战大人说的一点也不错”。 “多谢龙战大人,小的明白了”,他似乎真的明白了,压抑许久的暗淡已在眼瞳里绽放出夺目的精芒。 他一转身,大踏步走出去,身形也昂扬了许多,“祝你好运,年轻人”,这句带着轻咳的苍老之声才从老人刚点亮的小屋里传出。 “嗯,谢谢您”,火奴此刻已走了出去,走到很深的巷子里,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应着老人,他正这么说着,却又忽然心头一窒,“祝我好运,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他又不解起来,眼中刚掠起寒芒,忽又想起老人从前的模样,想起龙战无厘头的玩笑。 当下也不在意,“最重要的是感觉,我记住了”,他又将思绪凝结在一块。 但现在,他的路程并没有走完,他的目标还埋藏在远方的雾里。 连马车都过不来的小路口,他再次低头看着路面,雾气蒸腾,只有脚下的路是清晰的。 他一边踩着泥土,一边思索着小声道:“不错,感觉永远比思路快,意识永远比判断力迅速,没错的,龙战大人是不会错的,不过……”,他停住片刻,眼瞳并没有多少运动,默然一会儿,一步一步紧赶上来,心里再次充满着信心。 “我经历天下会武的残酷淘汰,杀过的人没有一个是庸手,感觉跟意识自然不会输给他”,他如此想着,不自觉地默念出口,“毁灭还是生存,龙溪少爷啊,我火奴就来了”。 ------------ 第一百零一章 自私与他私 十来天的路程,今日才终于摆脱那一望无银的漫天黄沙。 这是一间客栈,也是距离武林第一世家――见龙城最近的地方。 可惜天已经太黑了,不然最多再紧赶半日的行程就可以到家了。 那个被世人尊为半神之地的龙家,龙家所居住的区域也被武林人士誉为见龙城。 客栈里灯火明媚,房客一如既往地熙熙攘攘。 老板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提供的服务也越来越多,经过无数次的磨炼,他的眼光自然也不会错。 龙溪携着田小野刚住进来,他就认定这必然又是一位慕名而来的江湖客。 龙溪打着哈哈,笑着说:“我慕名,不是吧老板,只不过这么晚……”。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笑起来的样子随和地像一位老父亲。 他笑着道:“再晚的生意我们也接的,来二位这边请”。 田小野赶紧扶住龙溪往客房里走,龙溪左右看了看,微微笑道:“看来龙家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亮了”。 老板跟上去,抬眼又打量一遍,道:“那可不,这里的客人全都是冲着见龙城的风采才住进这里来的”。 田小野见老板碎碎叨叨,不耐烦道:“看不出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意这么好”。 龙溪凝眉,“鸟不拉屎?” 老板见状,忙哈哈大笑起来,半捂着嘴道:“一看这位姑娘就对江湖关注甚少,我这小店虽说不大,但却并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田小野略略咂嘴道:“他说什么?” 龙溪笑嘻嘻道:“他说你是个外行”。 老板听见这话,也不推辞,反而点头道:“本店虽属偏僻,却是地地道道的黄金海岸”。 龙溪皱眉道:“黄金……海岸?” 田小野忙道:“这里有海吗?” 老板尴尬地挠了挠头,勉强招呼道:“啊,那个,措辞而已,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就说这个地段吧,实实在在地匍匐在见龙城的边缘,怎么说也属于卧龙客栈”,恢复过来的老板又自吹自擂起来。 龙溪听到卧龙客栈这几个字,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兴味索然地往自己的客房里走。 老板见龙溪头也不回,顿时愣在原地,此刻很是不甘心地靠近龙溪,道:“贵客难道还听不出我的意思?” 龙溪叹气道:“你什么意思”。 老板挺着胸脯道:“我就明说了吧,凡是入住本店的无不是冲着龙家去的”,说着,又卖起了关子,龙溪知道他还有话说,但他已不想再听,反而是田小野听到有龙家才好奇展眉问道:“为什么都是龙家呢?” 老板这才侃侃笑起来,道:“难道姑娘你就不想见见龙溪少爷么?” 田小野骤然不说话了,扭头瞪着龙溪道:“看不出来你还蛮有名的”。 “啊,疼,疼”,龙溪怪叫一声,咧着嘴。 田小野忙仔细扶住他,关切道:“怎么了,哪疼?” 龙溪苦着脸道:“你扭着我腰了”。 田小野忙将手臂往上抬,轻轻揽住道:“想不到你伤的这样重”。 老板距离的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面上仍挂着生意人的嘴脸,舔着脸道:“想必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我想有龙家和龙溪少爷这几个字就够了”。 田小野此刻一心想将老板赶出去,却不知如何开口,龙溪却十分了然的从怀里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向老板丢了过去,沉声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老板接过银子,十分娴熟地放到口中一咬,牙印清晰,这才十分识趣地将门关起来,笑嘻嘻走了出去。 田小野瞪着眼,看着这么大的银子飞出去,懊悔着道:“怎么给这么多”。 龙溪道:“龙家值这个钱”。 田小野半天没回过神,此刻搀扶着龙溪坐到椅子上,看着他道:“想不到你家这么值钱”。 龙溪面无表情道:“那可能太响亮了,响亮得有些过头了”。 田小野仍旧看着他,一眨不眨道:“你似乎有些不高兴,难得家里这么受欢迎……”。 龙溪道:“你可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 田小野摇头道:“我不懂”。 龙溪抚摸着她的头发,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任何事物都有腐朽消亡的一天,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龙家”。 田小野似懂非懂道:“你在担心你的家”。 龙溪喝了一口茶,道:“我在担心我自己”。 田小野道:“你……”。 龙溪将杯子放下,手指似乎微微一颤,吸了吸道:“在最明亮的时候坠落,悲惨莫过于此”。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身子也渐渐萎钝了许多,他又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热闹的下午,那个龙腾一掌将他击败的下午。 一旦想起来眼前又是一片黑,种种迷题又涌入心间。 更令他绝望的是至今无法想到破解那一掌的招式。 他的手又再抖,所幸田小野忽然打断了他越陷越深的思绪,他一睁开眼便看到她透着关切的目光,田小野低语道:“你的伤还没好么?” 龙溪苦笑道:“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田小野道:“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那天将我们迷晕之后你去了哪?” 龙溪忽然笑起来,略一扫视自己的手臂,道:“你是想问我这一身伤到底哪来的?” 田小野忽然抱怨道:“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不说,乌寒江也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去干嘛了?” 龙溪道:“我?我并没有去送死啊”。 田小野着急起来,道:“是,是,你不用安慰我,我当然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是宁死也不肯认输的”。 龙溪忽然瞪大眼道:“你知道的可真不少,我竟没有想到……”。 田小野打断着道:“你别这么看不起我行不行?” 龙溪道:“我没有看不起你”。 田小野的声音忽然变大,“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尽拿一些没头没尾的道理糊弄我”。 龙溪苦着脸道:“糊弄你?” 田小野道:“我就问你这些有什么用,人最宝贵的生命你懂不懂,如果连命也没有了,你那些……”,她没将话说完已咽哽起来,眼泪一滴滴垂落。 龙溪叹着道:“我当然知道你关心我,但是你可以将我的生命放在第一位,而我自己却不能”。 田小野苦着道:“不能,为什么不能”。 龙溪道:“因为那样也太自私了”。 田小野抹着泪,嘀咕道:“我真希望你能自私一点”。 龙溪摇头道:“如果拿别人的关怀来喂饱自己的私,自己还引以为乐,这种人已不配得到别人的爱,更不配得到你”。 田小野干巴巴地说不出话,红着脸道:“你……你又糊弄我”。 龙溪瞪大眼,想不到这小姑娘反应这么快,呐呐道:“我哪……你怎么变聪明了”。 田小野冲着他,拽着他衣领叫到:“快说,你都干嘛去了?” 龙溪刚将她小手从衣领上掰开,愁眉苦脸道:“别这样,淑女,淑女……“。 “你……你拽我裤子干什么” 田小野蛮不讲理道:“说不说,再不说我要用咬的”。 龙溪吓了一跳,道:“我招了,我全招”。 “说”。 片刻才略略安静下来,龙溪整理了一下衣领道:“我去跟一个很强的人打架去了,这你能听得懂吗?” 田小野仍不是很满意,撇嘴道:“能懂的,我自然都懂”。 龙溪嘀咕道:“能懂的?呀呀的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田小野不耐道:“又打什么主意,接着说下去,打个架怎么伤成这样”。 龙溪又瞥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低声道:“因为我用双臂挡住了她的所有攻势,说真的我自己都没想到还能活着”。 田小野也盯着他的手臂,疼惜之色更重,道:“你怎么那么傻,要用手去挡别人啊”。 龙溪回忆着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感觉吧”。 ------------ 第一百零二章 相挣 “感觉?”,田小野哑然,眼里闪着质疑,道:“会不会太儿戏”。 龙溪微笑道:“这次我没骗你,真的是这样子的”。 田小野茫然道:“对于练武之人都凭感觉的吗?” 龙溪凝神片刻,忽然道:“或许对于我是这样,但有很多人临战时都有很多思考”。 田小野诧异道:“难道你不想一想就去?” 龙溪道:“我?我不爱动脑”。 田小野不乐意地皱眉,叹气道:“或许我真的不太懂,但你也太拿自己不当回事了”。 龙溪摇了摇头,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凭感觉来的”。 田小野一脸疑惑道:“很多事?” 龙溪笑道:“嗯,因为感觉总是要比经过思考再判断来得要快”。 田小野道:“所以你在那场决战中……”。 龙溪了然道:“其实我根本什么都没想,就像把一切都交给老天爷一般”。 田小野果然听不懂,不禁摇头道:“看来老天爷对你还真的很不错”。 龙溪依然笑吟吟,但谁又能知道如此轻松的语境下,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看似老天爷的眷顾,实则是自己的救赎。 他什么也不想,因为他平时把该想的已经实践了,感觉固然轻松,但需要无比持久的练习。 田小野又担心地道:“感觉万一错了呢”。 龙溪泰然一笑,道:“我的感觉是从来不会错的”。 田小野一时语失道:“怎么会,你就这么肯定?” 龙溪道:“这是对自己意识的信心,要知道一个人一旦对自己的感觉产生怀疑,那他必败无疑”。 田小野沉思一会儿,才抬起头道:“这么说你也不是特别肯定”。 龙溪道:“其实很多时候你只需要相信就好了,对不对已不重要,因为决战之时没有对错,只有生死,你刺出的一剑是绝对收不回来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全神贯注,感觉就是我这一剑刺出,我就相信这一剑必中”。 田小野脸上的乌云似乎已散去,恬然道:“也就是说这一剑什么时候刺都要有绝对的信心”。 龙溪道:“看来你也有高手的潜质,因为这一剑什么时候放出根本用不着判断,我感觉可以刺了那么就一点迟疑也没有了”。 田小野呐呐道:“感觉可以刺就刺了”。 龙溪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眼睛,淡淡道:“一点也没有错,感觉就是你内心里最深处的思考,但这思考已快的让你感觉不到,武功的最上境,其实已不在是武功,而是一种感觉……”。 这句话还没说完,灯火摇曳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掌声,这阵掌声短促有力,响得就像放鞭炮似的。 田小野首先抬起头,首先却没看到人,只看到一柄刀。 很亮很亮的刀。 这柄闪烁着森寒气质的刀正握在一只饱实而稳固的手中。 龙溪直到这时才微微抬起头,打量着这柄刀,不由赞叹道:“好刀”。 火奴从阴影里走出来道:“不错,这是一柄世上罕有的名刀,但再贵重的刀也比不上龙溪少爷如此精彩的言论”。 龙溪好像才注意到有人,才意识到这柄一流名刀是握在一个人手里的,他的视线从刀锋上移开,不舍地略过刀柄,最后才落到火奴的脸上。 火奴干干笑了两声,沙哑道:“龙溪少爷,好久不见”。 龙溪道:“火奴?” 火奴道:“我是”。 龙溪看了他半天,叹息道:“你来杀我?” 火奴连眼也不眨道:“是”。 龙溪又道:“你的刀很闪亮”。 火奴笑了笑道:“怎么?这刀本来就很闪”。 龙溪吸了吸,胸中长呼一口,道:“可惜你了”。 火奴的手忽然握紧,手里的刀忽然“嘤”地一响,他皱眉道:“你说什么?” 龙溪仍然稳坐不动,道:“我们见过面”。 火奴好不迟疑道:“我们自然见过,天下会武时我还亲眼目睹少爷的败绩”。 龙溪的手心忽然有冷汗冒出,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颤,但却似乎已被火奴如鹰隼一般的眼睛牢牢捕捉。 火奴冷言道:“龙溪少爷,我连续两届都赢得天下会武的头名,所以我至少配得上跟你交手”。 龙溪道:“你自然配得上”。 火奴提着刀,缓缓走向前,冷冷打量着道:“那你可惜什么?” 龙溪会心一笑,轻叹道:“我可惜的是我们之间彼此相欠的一次决斗为什么来得这样迟”。 火奴脸色微变,又再次打量着龙溪,片刻恢复着道:“彼此相欠,难道你很想跟我打?” 龙溪面如平常,道:“身为两届的狂战士,我没有理由回避”。 火奴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这才是龙溪,哈哈,也只有这样的龙溪才符合一个武者的最大欲望”。 两强之间,没有过客,只有死敌,只要遇见便要分出个高下。 龙溪也哈哈笑了两声,道:“说得我心都快燃了,你为什么还不出手?” 火奴忽然冷着脸道:“你那么急么,只是很可惜”。 龙溪皱眉道:“可惜,怎么你……”。 火奴忽然不笑,注视着龙溪道:“可惜你已受了伤”。 龙溪默然一阵,脸上仍然平平淡淡,但他身旁的田小野却差点晕了过去。 最教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居然知道他有伤,田小野的整个心脏一瞬间像被焚毁一般,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 火奴扭头看她,只要看一眼,便可以确定自己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只要看上一眼,便可以确定他伤的一定不轻。 他已自信这一战绝对赢定了,或许比想象的还要容易。 龙溪轻抚着田小野的头发,仍稳如泰山道:“看来这一战避无可避”。 火奴一动不动,望着龙溪面如平常的样子,过了很久才叹息道:“不愧是龙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现在我才彻底服了”。 龙溪扭头看他,忽然道:“我们能不能改天再打”。 火奴眼睛瞪大,像才认识这个人似得,沉着脸道:“不能”。 龙溪又微笑道:“能不能换个地方?” 火奴再次左右逡巡了一圈,道:“可以是可以,但已经没那个必要”。 龙溪道:“没那个必要?” 火奴面如浓墨,刀锋上有风刮过,他冷冷道:“对付龙溪少爷,只求一个干脆利落,只要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够了,我不想有什么意外”。 龙溪点了点头,笑着道:“所以你已不想再多说什么废话,那,来吧”。 ------------ 第一百零三章 意中人 次日清晨。 天空飘起小雨,见龙城一派欣欣向荣地陶醉在清新的雨滴里。 沐浴在温柔的暖风中。 繁华的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充满着欢喜,今天其实算不上特别的日子,但却发生了一件事。 这件事足以让满城的百姓振奋,更令天下豪杰侧目。 “他来了……”,茶楼中不时传出这样的声音。 “他真的回来了”,声音在马路上沸腾。 “怎么?这事你也知道了”。 “这事你还不知?”赌坊里的男人聚在一块,你看我,我看你。 “你们还下不下注”,庄家不耐烦了。 “这事不简单,我都有些不太相信”,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推测中。 “到底谁来了”,庄家已经有些耐不住。 “龙溪少爷啊,龙溪少爷回来了”,人群中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惊叹。 见龙城的每个角落似乎都在热议这件事,八卦的也相当激烈,版本不一。 “怎么,他不是被龙卷风刮走了吗?”一个中年人卷着烟丝准备上火。 “那都是假的,龙溪少爷哪有那么容易被风刮走”。 “就是,就是,他可是天下第一”,年轻一点的立刻附和。 “不对吧,听说龙家武功第一的是龙腾,其次是龙战,龙溪只能排第三”,很多不同意的声音。 “还有啊,天下会武的时候龙腾就准备杀掉他的侄子龙溪,只是没想到为什么会刮起那阵风”。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这阵风也不简单啊”。 “什么不简单,巧合啦,但不管怎样,至今的武林至尊还是龙溪,听说他二叔龙腾将他击败之后并没有立刻夺权,这倒是挺出乎意外的”。 “虽没有夺权,却也无异于杀了他,试问龙溪少爷以后在龙家还如何自处,在那个以武为尊的地方别人还能服他吗?龙腾不夺权那也是暂时性的,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尾巴总是藏的特别深”,这番议论简直透彻到了极点,但众人回过头来才发现说这话的却是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仍喋喋不休,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太多了,多得差点暴露了她的身份。 众人向她投来期待的目光,似乎还想听她说下去,辫子姑娘却毫不理会地扭头便走。 人堆里一阵鄙夷,但很快又有新闻被爆了出来,“听说了吗,龙溪少爷此番回来还带了一个姑娘”。 “姑娘?这你也知道,什么样的姑娘啊?”咦声大起。 “当然是漂亮的姑娘啊”众人哄笑。 刚才还行色匆匆的辫子姑娘现在变得更着急,她似乎是受到什么刺激,咬着嘴唇,低语道:“姑娘,龙溪少爷难道真的……不行,我得赶快告诉小姐”。 坐落在见龙城的中央位置的并不是龙家,而是西府。 西府是一座庄园,庄园里春花烂漫,每个人都不紧不慢的做着闲散的事情,有的赏雨,有的观花。 此时在一个庭院里,却是一只可爱的小猫,猫咪的眼睛很大,也很可爱。 但似乎却有些怕生,现在这只可爱的小猫十分轻盈的一跳,跳到一个少女的手掌里。 看来猫咪对这只手掌已足够信任,此刻掉转身子,十分娴熟地躺在手掌里睡觉。 少女小心翼翼的将小猫捧在手心,脸上荡起温暖的笑容。 她刚想将小猫放到篮子里,小猫却自己苏醒了过去,似乎受到惊吓,立刻从手掌里跳了出去,少女也跟着轻呼一声,生怕小猫跳下来摔伤。 她刚伸出小手去接,便听到一阵稀碎的脚步声,少女显得有些不高兴了,嗔怒着道:“桃桃,你走路能不能轻点,小花都被你瞎跑了”。 从外面进来的姑娘梳着两条黑辫子,此刻才忽然吓了一跳,通红的脸上罩着一抹羞愧,她羞愧地开口道:“都是桃桃不好,惊扰小姐了”。 少女看她悔过太甚了,又有些不忍心道:“下次注意就好了,我无所谓,但小花却是一只很胆小的猫咪”。 辫子姑娘忙跪下认错,低声道:“都是奴婢的错”。 少女忙将她扶起,不忍道:“你看你,怎么又下跪,我不是说以后都不用的嘛”。 辫子姑娘道:“奴婢又错了”。 少女见她脸上少有和缓,但说起话来仍娇喘嘘嘘,便问道:“什么事情把你急得,刚才不是要你去买点……”。 她的话没说完,即被辫子姑娘打断,气喘吁吁道:“小姐,大事不好啦”。 少女道:“你又想起什么来了,就不能好好说,什么大事不好了?” 桃桃又思索了一阵,小心地组织着语句,道:“小姐,你还记得龙溪少爷吗?” 少女闻言,脸颊忽然一红,吃吃道:“他?我还是有点记得的”。 脸上的羞涩很快又被疑色所替代,她忙急着问道:“他,他不是……他回来了吗?” 桃桃赶紧接着说道:“龙溪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他现在回来了,满城都在热议,小姐怎么不知道?” 少女的脸上立刻又被羞涩所覆盖,她低语道:“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桃桃又急着道:“奴婢自然知道小姐一直在挂念他的”。 少女脸上更红,心里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似乎不愿承认,但又很不甘心。 “他现在回来了?”这一句似乎已是多余,但她用的力气却不小。 桃桃却一下子变得迟疑起来,她犹豫着道:“龙溪少爷一大早就回来了,此刻也许正在应付一众赶来的豪强”。 “这就好,现在……现在真不知道干些什么了”,少女手足无措的原地转了几圈,她似乎忘了那只小猫,甚至已忘了她自己。 桃桃站在原地微微有些出神,发呆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心着道:“他虽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姑娘”。 “呐……”微不可辨的娇呼,她怔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好半天也没回过神,眨着眼道:“你在说什么……”。 桃桃的眼泪立刻滚了下来,哭泣着道:“奴婢不敢隐瞒小姐,刚刚回来的龙溪少爷确实身边跟着一个漂亮姑娘”。 ------------ 第一百零四章 龙渊 路还是那么熟悉,走出去每一片踩在脚下的落叶都无比清晰地传递出久违的味道。 就连沿途的风景也甜糯许多,因为这条路是她和他曾经并肩而行过的,那时她还不太会说话,只低着头走在他的身边。 龙溪问一句,她就小声地答应一句,有时还可能是几个字,有时候却是诸如“嗯”,“好”,“可以呀”这种简短的接收。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一点不觉得沉闷,她甚至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只因龙溪那时的年岁似乎也还不大,说起话来要多直白就有多直白,有时候甚至还很大胆。 只有她不那么认为,她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一个男人的勇敢。 记得那天,当龙溪直呼其名地问她:“素妍妹妹,你结婚了吗?”。 素妍“唰”地一下体温骤升,慢慢地从脖子蔓延到脸上,就连走在她身后的桃桃都先她一步的感到脸红。 桃桃忍不住凝眉注视着前面被斜阳呼啸着拉扯的身影,很想跑上去替自己的主人解围,但瞬间意识到自己身为丫鬟的身份,才勉强终止。 此刻少女虽然脸红但她似乎并没有很明白龙溪的意思,“结婚?结婚是什么”不禁小声嘀咕。 她虽然不是很了解,但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女孩子很能轻易说出口的词汇。 她努力了很久才勉强组织成一句完整的话,像决定这个世界谁做主一般,认认真真地开口:“结婚,我可能还没有吧”。 龙溪那时候也不过才十几岁,半个小孩子似的无遮无拦,他接着开口:“那么说你还没入过洞房咯?”。 身后的桃桃听见差点晕倒,但立场所在,碍于自己只是个丫鬟,也只能忍耐下来,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心里砰砰乱跳,小心而又警惕地聆听接下来石破天惊的对话。 少女脸埋得更低,几不可辨地“嗯”了一声,小脸上简直像火烧似的。 龙溪笑了笑,一副少年老成地拍着胸脯道:“不用怕,以后我娶你”。 少女听后,顿时和煦地咧着小嘴跟着笑起来,春花烂漫似的脸上还挂起一副感激涕零的欣慰:“谢谢你哦,龙溪哥哥”。 龙溪笑得一脸天真,伸手往自己胸脯上一拍,好像霸占了整个世界似的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少女嘻嘻一笑道:“那说好了,长大了一定要来娶我呀”。 龙溪无比嚣张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好像一家之主似的道:“那你要好好听话呀”。 这场景至今想起来还不自觉地感到一阵滚烫,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脸颊,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桃桃此刻正在她跟前,望着她出神似的笑容,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暗地里忍不住为自己的小主人打算,心里面满是怨言,“龙溪少爷啊,你怎么变得这么花心”,“不要去啊小姐,不是说了那家伙这次回来还带了一个漂亮姑娘吗”,“啊呀,我可怎么办呀”。 思绪正乱,四面忽然刮起一阵疾风,片刻安静下来,就连脚步声也没有了,桃桃茫然抬头,迎接她的是素妍炽热的目光,桃桃登时有些不安:“小姐怎么不走了?” 素妍眸子里犹如被烈火包裹的花丛一般,此刻才渐渐消退,换成了一副怎么回事的表情,十分古怪地凝望着桃桃。 “怎么了小姐”,桃桃紧张地开口询问。 素妍无奈地摇了摇头,擦了擦脸颊上的细汗,略带埋怨的口吻:“桃桃,咱们现在到哪了?” 桃桃这才回过神,忙抬眼四处打量,希望寻找到有些熟悉的坐标,茫然地寻找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收回目光,看着素妍道:“小姐这地方我好像有点印象唉”。 素妍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道:“看来你是一点也不记得了,这里可是龙渊”。 “龙渊,噢――我想起来了”,桃桃摇摆起垂在肩膀上的黑辫子,像忽然惊醒过来似得揉着眼睛,十分吃惊道:“那不是龙溪少爷第一次带我们来的地方吗”。 素妍这才稍稍缓和下来,语气里却并不十分满意,道:“亏你还想得起来,还不赶紧拿钥匙出来”。 “钥匙?”桃桃顿时又陷入迷茫,“什么钥匙”。 素妍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仿佛不能相信似得,急着开口道:“桃桃,难道你把钥匙弄丢了?” 桃桃见小姐急得满头大汗,忙严肃着大叫道:“小姐不要着急,桃桃这是跟您开玩笑了,要知道这龙渊的钥匙全天下只有八把,我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的”。 素妍这才缓和颜色,轻呼一口道:“桃桃你太顽皮了,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桃桃如释重负般的道:“奴婢以后不敢了”,说着,缓缓从腰间掏出一只巴掌大的金色令牌。 “钥匙在这里,龙溪少爷给的东西奴婢自会好好保管”,她举起这只泛着淡淡金光的令牌,轻轻递到素妍的手掌里。 素妍接过这只令牌,小心地捧在手心,细细地摸了摸,令牌之上盘旋着一跳小龙,栩栩如生。 这里其实也算不上特别,空旷地大马路上连树木也没有几颗,四下更是无人。 这地方只不过有一柄像奇峰一般的巨剑,斜插着没如大地,与蓝天相接,甚为雄奇壮观。 除此之外之外就是空旷,没有半个人,也没有半只鸟,什么都没有。 当然也没有门,更没有锁。 没有门也看不到锁,但却非要钥匙不可,否则你连半步前进不了。 龙渊,见龙城最神秘的地方,能进龙渊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八个人。 换句话说也就是掌握这八把钥匙的主人,龙溪当然有一把,只不过这把钥匙很早以前就送人了。 素妍拿着这把龙溪送给她的钥匙,似乎触碰到内心深处一个十分柔软的地方,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令牌的手慢慢向上托,就好像祭奠神明一般,黑亮的头发随着骤起的狂风流转。 ------------ 第一百零五章 八把钥匙 飞舞的落叶忽然在半空安静下来,接着响起一阵破空,“嘭”地一声仿佛空气被一股看不见的势力挤压爆裂。 随后流光一闪,桃桃雀跃着呼叫:“开了,开了”,素妍转身瞪了她一眼,道:“龙渊是禁地,别那么大声”。 桃桃赶紧掩住嘴巴,笑嘻嘻道:“那咱们还是快走吧,小姐”。 素妍从一片空气雾中缓缓走了出来,随即向刚刚矗立巨剑的那个位置十分虔诚地鞠了一躬。 这才拉着桃桃向更深的一片茂盛的青草地迈去。 这是一片绿的有些渺远的草地,开阔而清新,少女久违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片辽阔的绿地上想起很久远的过往。 这些记忆也不过是一些很平淡的情景,只是这片似乎是深沉的绿仿佛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将一些看似平常的事赋予一种很庄严的历史感。 或许还因为她经历的实在太少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内心投下不小的波澜。 她眯起眼睛想起第一次龙溪带她来到这里,在一片茂盛的草丛里肆无忌惮的打滚嬉闹。 忍不住嘴角流出笑意,咯咯地竟然出了声。 “咳咳”两声似乎是十分刻意的咳声,吓得少女赶紧睁开眼,紧接着便看到一个十分魁梧的中年人,中年人的眼睛泛起沉静的目光,温柔地投放在她身上,叹息着道:“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看来一点也没有错”。 “爹爹”,少女娇呼出声,桃桃跟随着下跪道:“是老爷来了”。 “妍儿你来这里干什么”,中年人仿佛是责备的口吻,少女却显得有些慌张,“我……我想看看……”。 “这里可是禁地,胡乱进来会没命的”,中年人似乎并不关心少女的心事,直接将话题转到立场上来。 论立场能有资格进入到龙渊深处的仅仅只有欧阳乾一人而已,整个西府也只有这一把钥匙。 “老爷是我带小姐来的”,桃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将责罚拦到自己身上。 “你,就凭你……”,欧阳乾似乎动了怒,他并不认为做下人包庇主子是值得原谅的事情。 看见欧阳乾的怒火,素妍一把将桃桃护在怀里,急着道:“是我,我有钥匙”。 “钥匙?”欧阳乾满脸狐疑,要知道这八把钥匙十分的珍贵,他欧阳乾身为西府的大当家才勉强领到一枚钥匙,剩下的七把分别掌握在七个势力庞大的枭雄手中。 “是龙溪少爷给我的,没有钥匙我怎么进得来呢”,不由分说将金灿灿的一枚巴掌大的令牌递到欧阳乾面前。 欧阳乾皱眉端详一会儿,忽然道:“胡闹”,他万万没想到龙溪能将这么贵重的钥匙交到一个小姑娘手里。 少女也许觉得父亲还不相信,便十分郑重地将那日的情景都说了出来。 当然包括龙溪答应要娶她的话。 欧阳乾听完似乎半天嚼不出味来,咂着嘴道:“小鬼灵精的”。 少女望见父亲脸色逐渐和缓下来,才勉强开口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欧阳乾仿佛陷入很深的思考,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察觉到少女凝望过来的目光,瞬间有些炸毛道:“你这么瞪着爹爹干嘛”。 少女语失似地道:“我……我就……想问问爹爹干嘛来这里?” 欧阳乾抬起手掌抚摸了一下少女的额头,疼惜的道:“我当然是来看看……”,随后又瞪眼道:“爹爹自有道理”。 少女窃喜道:“爹爹是不是来看龙溪少爷”。 欧阳乾眼睛瞪得更大,道:“我来看他干什么”。 少女嘟着嘴:“不是来看龙溪少爷……”。 欧阳乾干脆将头扭向一旁,道:“龙家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我爱看谁看谁”。 少女忽然拉住父亲的手,摇晃着道:“那咱们一起去看”。 欧阳乾忙停住脚,深深地凝望着她,眼里满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深情和疼爱,摸着她的脑袋道:“要看在这里就够了,他如果对付不了今天的局势,就再没资格做我欧阳乾的女婿”。 “爹爹”,少女似乎不是特别明白父亲的话,脸颊只不由自主地发烫,咀嚼了半天才理清这话的重点,忙抬脸问道:“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吗,我们还是去看看他吧”。 “要看只能在这看”,父亲一声怒喝,随后眯起眼道:“至少现在还不能去”。 “在这看,这里太远了”,少女向前方遥视一会儿,只见碧绿的草地蒸腾起雾霭。 “一点也不远,反而有些近了”,欧阳乾半眯着眼道,语气里仿佛有利刃划过,“你瞧结果似乎很清晰了”。 “相信父亲,你只要在等一会儿自然什么都看得见”,欧阳乾忍不住安慰起女儿,目光却遥望远方的那一片绿色,一动不动。 ………… 这是一个算不上多么华丽的房间,但房间里的人却一个比一个华丽。 他们不光华丽而且尊贵,不光尊贵还很危险。 赐天使像没事人似的坐在椅子上,翘着腿道:“龙溪少爷怎么还不出来”。 他对面自然就是七雄之一的胡天,胡天今天竟然把他的兵路分为两支,一支阵守这见龙城的城外,一支就在这龙渊的青草地里,以备里应外合。 他今天的胆气不光大,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好似受到了鼓舞,竟然比之前大了好几倍,赐天使的口气是不咸不淡,而他则更为直接:“龙溪少爷怕是出不来了吧”。 赐天使赶紧打住,撇嘴笑道:“胡爷千万别这么说,他毕竟还是咱们的一家之主嘛”。 胡天冷冷道:“一家之主,从他坐到那个位子,我胡天就从来没有承认过,一个屁大点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赐天使忽然哈哈大笑,但很快又托住腮,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向房间的更深处望去,十分努力地想探索出什么。 忍不住伸手撩拨里间的门帘,忽然有风吹过,里间响起一阵慵懒的声音,他的手又慢慢攥紧,十分忍耐地收了回来。 随后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脚步声清晰而杂乱,这人进来时眉眼都带着笑,年纪看起来算不上大,也不能算小,他说话的声音也很随和,似乎是个蛮好相处的人。 赐天使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这是一个墙头草随风倒的人,当下也不在意,只礼节性地迎上去,道:“这位?” “哈哈,我啊,我是龙溪大表哥呀,我叫唐文,是个书生”,大表哥这三个字格外响亮,似乎是生怕别人听不清,又好像说出来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赐天使再次确认了自己刚才的推断,一点也没有错,龙家,哈哈,龙家居然也出了这么一个货色。 “船大了,总免不了有漏水的地方”。 胡天一开始也从脚步声中感到疑惑,按理说龙家不至于存在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但现在也哈哈笑起来,悠然道:“书生,呵呵,百无一用嘛”。 唐文摇摇摆摆走进来,一点也不将眼前这一票人放在心上,仿佛这里就没有比自己大的,看他那样子好似已经成为这里的主人。 他一下窜进屋里,不由分说掀起门帘,屋内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再怎么说那也是龙溪的寝室,武林盟主的屋子。 他一走进去,就扯着嗓子道:“龙溪啊大表哥来看你了,怎么还不起来,太阳都晒屁股喽”。 龙溪懒洋洋地翻身,揉了揉眼道:“大表哥,真是你”。 “那可不,表哥想死你啦”。 “表哥,你不用读书啊”。 “书当然要看,可这不先来看你嘛”。 “表哥啊,你别这样,我担待不起啊”。 “什么担待不起,你快洗把脸去,门口都是人,你也不出来看看”。 “什么人啊”。 “你快出来……”,大表哥一把将龙溪推出来,众人哗然。 龙溪蓬头垢面地挠了挠头道:“赐天使,胡天,廖少朋你们怎么……”。 ------------ 第一百零六章 偷袭 一众人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躬身向龙溪施了一礼,龙溪微笑着点点头。 只有胡天似乎有些恍惚,他稳定下来后忙向龙溪走了过去,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暗暗低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龙溪毫不在意看着他笑,“胡天,你眼再瞪大点”。 胡天急忙后退道:“不敢,不敢”。 赐天使将胡天一把拉了过去,刚要开口说话,便被一阵喧闹拦截,干干地站在那里。 “龙溪少爷终于醒了”,几个貌似女仆样貌的人走了进来,然后又迅速走出去。 紧接着又是一阵喧哗,“哎哟,终于是睡够了,小懒鬼”。 “娘亲”,龙溪十分乖顺地迎上去。 就在这时,又有一伙人进来了,他们有男有女全都一身锦衣华服,龙溪望着他们,嘻嘻笑道:“三表哥,二表妹,四弟,哦,大伯”。 门前一瞬间被围成铁桶一般。 “哎哟你终于醒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要守你到什么时候”,年龄最小的先开了口。 “守我?”龙溪皱起眉来。 仆人已走进来,端着洗漱用具,龙溪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们暂时停一下,“四弟,你们守我干嘛”。 “那还用说,谁要是敢动你一根毫毛,看看他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 “四弟,你这是什么话”,龙溪嘻嘻一笑。 “你可吓死娘了,昨天回来一句话不说,谁不为你担心啊”。 “娘亲”,龙溪叹着气,深深凝望眼前这个朴实的妇人,温暖一笑道:“孩儿这不是好好的么”。 你一嘴我一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所有人都为龙溪的平安归来感到万幸。 热闹似乎是没完没了,赐天使干巴巴站在那里很是不自在,但一时又拿不定主意。 要知道胡天和廖少朋这些人全都是被邀请来砸场子的。 要他们今天无功而返也不太现实,以赐天使自己的庞大势力不算,胡天和廖少朋又都是西南一带的霸主,七雄之一。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不顾及到龙溪,更不可能无视站在龙溪身旁的一众势力。 赐天使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没有理由让他们白跑一趟”,赐天使混迹江湖十多年,从最低处走到至高,一路披荆斩棘,尸堆里爬过,血水里泡过。 什么场面没见过,要他今天空手而回,就好像跟聋子讲笑话一般可笑。 所以龙溪看了一眼清澈的脸盆并没有动,因为他知道一会儿必定会沾染一些别的东西,或鲜血或尘土。 他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恰巧这时陡然响起一声轻咳,赐天使的这声咳比以往都要轻,就好像喂病人的药剂一般拿捏的准确。 他这声咳之后便缓缓走到龙溪面前,对龙溪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龙溪走近他时,赐天使很微妙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看似不经意的退步是他为龙溪之间设计的距离,他从来不冒险,谨慎地拿捏这一段距离,直到他感觉到安全。 恐惧感是谁都有的,就看你能不能面对,无畏是对那些死了的人的刻意褒奖。 赐天使能活到现在,能在那个最黑暗的地方坐到那个位置,绝非运气使然。 他当然知道龙溪的可怕之处,就像他自己一样,能坐上这个位置没有人是靠运气的。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凭借直觉的冲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就好像天地之始,一片混沌,总会出现一种妄为,充满着勇气和决心,一斧劈下,将天地一分为二。 这种本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借着一股蛮力在人体里保留下来,一旦有机会就会跑出来挑战人的不可能。 赐天使绝对具有这种素质,当龙溪靠近他时,他不光后退了一段距离,还顺手掀翻了一张桌子。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但胡天和廖少朋的眼睛却一舜之间都红了,是那种充满斗志的红。 他们都很佩服赐天使,因为在这迄今两百年内绝对没有人像他这么有种。 先是逼宫龙腾,再趁机打劫七雄,今天竟然想扳倒龙溪。 这样的人不光让人佩服更让人害怕。 被掀翻的桌子就倒在龙溪面前,桌上原本有一瓶粉红色的花朵,现在已变得凌乱和残败。 龙溪慢慢俯下身子,慢慢将桌子扶起,又仔细地将那瓶七零八落的鲜花捡起。 他身旁的仆人早就赶了过来帮忙,龙溪什么话都没有说,任何人也没有想到他会一句话也不说。 “啪”的一声,赐天使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巴掌是赏你的”,一个身穿紫色短裙的姑娘气冲冲地看向赐天使。 赐天使微微一笑,斜斜地看了一眼打他的那个紫裙姑娘,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他摸了摸被打的那半张脸,露出一种很奇妙似乎是享受的表情。 他很享受地舔了舔嘴唇,眼睛顺势一瞥,直勾勾地盯着龙溪。 龙溪竟然还是没有站起来,他手里的活似乎是永远也干不完。 那个紫裙姑娘更气了,闷闷叫了一声:“表哥”。 龙溪这才站起来将那瓶掉在地上的鲜花重新摆放在桌子上,放到原来的那个位置。 赐天使这时候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紫裙姑娘实在无法忍受,再次抬起手臂作势要打。 龙溪赶紧叫住她,“表妹”。 紫裙姑娘不由得叫道:“表哥你别管,我教训一下他们”。 赐天使这时候仰起脸并没有要躲闪的意思,但这巴掌并没有打在他的脸上,被龙溪在半空拦截了下来。 龙溪拦住这只手似乎并不是特别容易,他的手臂抬起时竟有一些颤抖,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当他收回这只手时紫裙姑娘赶紧扶住了他,紧张地呼叫道:“表哥你怎么了”。 龙溪摇了摇头道:“没事的”。 赐天使瞅准机会忽然走过来,就好像那句“没事的”是对他说的一样。 他毫不掩饰地笑道:“龙溪少爷果真没事?” 龙溪定定看了他几秒,道:“嗯”。 赐天使连忙道:“那就好,那就好”,随后递了一个眼色到身后。 胡天和廖少朋就像接到命令一般一起奔了过去,这些人本都是很了不起的人,武功上更堪称当代宗师。 所以当他们出手时就好像一阵风一样,几乎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更何况这两手武功他们早已准备了很久,当他们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龙溪身旁的一众人几乎失声大叫,刚才的紫裙姑娘眼睛都红了。 她想出手阻止,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好像比平时慢了几十倍,她当然知道并不是自己慢,而是相比之下这些人实在太快了。 就像闪电一般,胡天和廖少朋的出手就像闪电一般迅捷。 这时候只有龙溪身旁的一个老者似乎是后发先至,一只手向廖少朋的咽喉击了过去。 但半空却又被另一只手拦了下来,赐天使撇了撇嘴,仿佛早在他的计划之中。 “赐天使你……”,老者恶狠狠瞪向赐天使。 赐天使嘿嘿怪笑道:“年轻人切磋武艺,大伯何必动手”。 ------------ 第一百零七章 护龙一族 然而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廖少朋奔过来最快,出手也最快,就连胡天和赐天使都没有想到他的武功隐藏得这么深。 世人皆知廖少朋在西南一带呼风唤雨,但也知道他多在权势的旗帜下才嚣张起来。 如果现在有人看见他所施展出来的武功,一定会跳出来大喊“全错了”。 胡天紧随其后,“呲啦”一声,那是刀从鞘中被猛力拔出的声音。 一道夺目的金芒从刀锋上倾泻而下。 眼看廖少朋的双指就快戳进龙溪的眼睛里,忽然“嘤”地一声,像蚊子煽动翅膀的声音,又好像风吹在刀刃上。 周围沉寂,似乎只有刚才被龙溪插进花瓶里的一朵鲜花微微颤动了一下,龙溪还是没有动,眼睁睁看着廖少朋攻过来。 廖少朋像飓风一般猛烈地刮了过来,忽然不知怎么的就一动不动了,身旁的一众人都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全都愣住了。 只有龙溪左侧的老者忽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龙溪的肩膀。 龙溪回头微笑着点点头,“大伯不用担心”。 这时廖少朋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口中似乎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眼里露出的惊讶就好像被撕裂的旌旗。 胡天这时心里一阵犹豫,但如今刀已离鞘,事已败露,说什么也晚了,要么一不做二不休,要么就只有俯首认罪。 两者相权衡,他猛地一咬牙,干脆一条道走到黑,“吗的,老子还是三千死侍在青草地里待命呢”,想到此处,刀已当头举起,忽然一只手快捷而有力地将他一把拉住,赐天使将他的刀忽然夺了下来,然后飞快递到龙溪面前,低垂着眉道:“龙溪少爷请鉴赏这刀如何?” 龙溪当即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赐天使,然后嘴角微微向上撇了一下,微笑道:“不错”。 接着赐天使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拉着胡天围着大厅转了一圈,一板一眼地说:“我也认为这柄刀很好,可他就是不信,非要拉着我来找龙溪少爷看看,说龙溪少爷才是名家”。 龙溪哈哈大笑道:“所以你们今天是请我来看刀的是吗?” 胡天赶紧从赐天使身旁走过来,诚恳道:“就是,我正是此意啊”,说着脸上的冷汗不觉涔涔而下。 龙溪望了他一眼,忽然沉默下来,全场又陷入极冷的境况中,胡天冷冷地观察着龙溪,赐天使不动声色地坐到一旁。 龙溪身后的一众人也在紧张地做着准备,大伯已经从龙溪的左侧走到了龙溪的右侧,而他身旁的紫裙姑娘已消失不见了。 过了大概十几秒的样子,龙溪才像回过神似的动了动,慢悠悠坐到一张椅子上面,懒洋洋的仰了仰道:“我想我该洗脸了”。 闻言,赐天使赶紧跑过去将脸盆从仆人的手里抢过来,端到龙溪面前道:“少爷请”。 龙溪咂着嘴道:“你们以后如果有什么宝贝都可以拿过来给我看看”。 赐天使点头道:“那是自然”。 龙溪又道:“比方说火奴的那把刀就不错,绝对的名品”。 赐天使忽然不说话,紧闭着嘴。 胡天忽然跑过来道:“龙溪少爷难道见过火奴?” 这句话似乎很是多余,但赐天使却露出期待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龙溪。 龙溪将手伸进脸盆里,水波荡起一个圆环,赐天使猛然醒悟过来,拉住胡天道:“你说什么废话,龙溪少爷怎么见过火奴”。 龙溪擦了擦脸道:“我的确见过”。 赐天使忙不迭将耳朵凑上去,龙溪笑了笑道:“只不过以后再想看到他就很难了”。 赐天使赶紧敛住惊讶之色,忽然躬身道:“龙溪少爷要是没事,小的们先走了”。 龙溪无奈地笑了笑,十分为难道:“这么快”。 赐天使似乎有些站立不安,咬了咬嘴唇,“小的还有些事情要打理”。 龙溪继续追问下去,“哦,什么事呀?” 赐天使跺脚道:“我家后院恐怕起火了,现在连一秒钟也耽误不得,我得赶紧回去”。 龙溪忍不住笑了笑道:“这话怎么讲?” 赐天使叹口气道:“以后在跟龙溪少爷慢慢解释,小的先回了”。 龙溪仍旧坐做椅子上,抬手向门前一指道:“请”。 赐天使连忙道:“多谢龙溪少爷”。 然后拉着胡天就往门外走,刚到门口便被一个身穿紫色短裙的姑娘拦下来,赐天使犹豫着向龙溪看了看。 紫裙姑娘淡淡地笑了笑,看了一眼赐天使,摇头道:“怎么像条狗一样”,随后望着龙溪道:“表哥我将人都带来了”。 龙溪慢不经心地扭头望了望,只见门口什么都没有,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人,似乎是对着虚空,说道:“怎么来这么多”。 紫裙姑娘也对着虚空道:“他们都是护龙一族”。 赐天使听到这,顿时面无人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干干咽了口,痴痴地望着龙溪。 龙溪撇了撇嘴道:“算了,走吧,对了,你们别把他忘了”,说着又指了指廖少朋。 廖少朋好似已经变成了痴呆,任由胡天将他抗在背上,赐天使忙向龙溪道谢:“龙溪少爷太客气了,我们现在就走”。 紫裙姑娘望着他们离去,气得直跺脚:“表哥,怎么能这样”。 龙溪道:“不然呢,杀了?” 紫裙姑娘忽然大喜地往外冲,“好嘞,这才对嘛”。 “你回来”,龙溪一把拽了过来,由于惯性,她差点跌在龙溪怀里。 紫裙姑娘本能地扶住龙溪的肩膀,龙溪见她似乎站不稳,忙揽住她的腰,接着他们就无比贴近彼此,然后紫裙姑娘脸颊通红地瞪着龙溪,道:“你干嘛,我可是你表妹”。 龙溪把她扶正,撇嘴道:“想什么东西,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紫裙姑娘道:“我哪里不老实,我教训他们都不行啊,你也不瞧瞧刚才他们那个样子,真当老娘好惹的”。 龙溪无奈叹了口气,道:“这有什么,你明知道他们就是嘴上逞强,还跟他们较真”。 紫裙姑娘呶着嘴道:“我就想让他们知道惹怒我们龙家会是什么下场,他们以为我们是谁啊,敢到这里来闹”。 “就是,还是老姐说话提气”,年龄最小的还仍是满脸的稚气未脱。 “四弟,你在帮着你老姐,我不光不教你功夫,我还要揍你”,龙溪捏了捏他的小脸。 “哎吆,哥,我跟你闹着玩呢”。 ------------ 第一百零八章 心机 一直没说话的大伯才慢悠悠地开口:“龙溪做的没错,现在还是不动手为好”。 紫裙姑娘气不过道:“那为什么呀,难不成咱们还怕他”。 老者微微一笑道:“不是怕,而是我们要的并不是局部胜利”。 众人很是不理解。 老者接着补充道:“坦白的讲就是放长线钓大鱼,这你们能听懂吧”。 大家拍手:“就是嘛,想办法阴他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大伯的脸似乎有点绿,沉吟着道:“也不是阴,只不过对付这样的敌人,用不一样的办法”。 “那不显得我们很卑鄙吗”,最小的又来捣乱。 “这算什么,我们要的就是人多欺负人少”,人群里的声音终于趋于一致。 龙溪了然似点了点头,“大伙都累了,回去休息吧”,接着向门外下了道指令:“护龙一族,我没事,都回吧”。 ………… 龙渊阁深处,一片渺远的青草地里忽然像波涛一般涌出一支人马,浩浩荡荡足有三四千人,有条不紊地向龙渊的外围撤去。 他们像接受到某种讯息一般,又好像是被人为控制的傀儡,只顾一个劲地往前冲,丝毫也不留意身边发生的其他事情,更不会为某个人多停留一秒,当真是令出必行。 欧阳乾看见他们撤出来,展颜而笑道:“好小子,看来局势稳定了”。 素妍见到爹爹满面笑容,虽不是很理解,但还是能隐约感觉到事情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只是眼见这么多人忽然凭空从自己的身边飞奔过去,不免有些害怕,忍不住问道:“爹爹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欧阳乾只顾大笑,忽然听见女儿在身旁,顿时冷下脸来,沉沉地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带他们进来的,不过现在你可以去见他了”。 “他……”,素妍略一迟疑,便了然那个“他”是指谁了。 她忽然有些气恼又有些害羞,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的心事被看穿,便呶着嘴道:“爹爹真是好没道理,一会儿叫人家不去,一会儿又叫人家去的”。 欧阳乾当然不能理会少女的心情,只当女儿真在埋怨自己,便直截了当地说:“丫头我都是为你好啊,刚才那阵势多危险,三千死侍对峙护龙一族,如果那时候去就算爹爹也很难独善其身”。 什么三千什么死侍,少女当真半个字也听不懂,但她已不想再跟爹爹啰嗦,她现在急着要去见龙溪。 “龙溪少爷”,她拉着桃桃就往青草地的深处跑,脸颊上一片熏红,她擦了擦鼻尖上的细汗,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浑身有点热。 ………… 赐天使从龙渊出来之后一刻也不停留地坐上他的椅子,坐上那个黑帮最高的位置。 他的身旁没有一个是年纪轻的,全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他们的武功算不上厉害,但他们的头脑却没有人能比得上。 赐天使左右环顾了一圈之后,便死死盯住一个老头子,阴狠狠道:“老法杖,火奴怎么还没找到?” 老法杖很是为难地摇了摇头,沙哑着开口:“真是见了鬼了,火奴的下落……”,接着他狠狠地叹了口气:“这个人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我不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赐天使好像快要发了疯。 漆黑的屋内,就好像是死人的坟墓一般,赐天使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回答,忽然一拍桌子道:“怎么都哑了?”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暖光直照进来,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同走了进来,他嘿嘿怪笑道:“真是一群白痴,赐天使我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 “哦……”赐天使回过头,阴森森的笑道:“胡天,你是不是也嫌命长”。 胡天瞪着牛眼道:“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赐天使忽然安静下来,他的声音也格外的清脆,“胡天啊胡天,我该说你什么好,你简直蠢得没边儿了”。 胡天冲过来就要掀桌子,但手刚一接触桌沿就好像被一道强而有力的雷电击了一下,怎么也掀不动这桌子。 赐天使轻而易举地将桌子挪了个位置,道:“胡天刚才在龙家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 胡天终于气不过,伸出手指向赐天使一指道:“吗的还不是你,要不是因为你老子早一刀砍死那屁孩”。 “哈哈啊,胡天啊胡天,你踏马真有种,那刚才你为什么像条狗一样,你怎么不用三千死侍跟他干,说白了还是你不敢,你怂了”。 这一番话弄得胡天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赐天使好像故意刺激他,接着道:“怂本没有错,你也不用那么难为情,如果你当时没有走,很可能就变成他那样”,说着他顺势走了出去,来到另一间屋子,胡天紧跟在他身后,赐天使走到屋里,抬手一指道:“你看看,下场就是这样”。 胡天顺着他的手指就看到廖少朋,此刻廖少朋浑身赤条条地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四处乱抓,就好像疯了一般。 胡天赶紧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一只胳膊道:“廖老兄你怎么了”。 廖少朋就好像没听见一般,仍张牙舞爪地四处挥舞着,赐天使冷冷地看着他,道:“不中用了”。 胡天赶紧追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不中用了”,他已经主意到廖少朋的眼睛,用手在面前晃了晃,这时他才发现,廖少朋已经瞎了。 怎么回事?胡天狠狠地瞪着赐天使,赐天使摆了摆手道:“他被龙溪的剑气重创,现在内脏全破了”。 胡天似乎很是想不明白,惊诧着道:“怎么会……怎么可能……”。 赐天使冷冷道:“龙溪那家伙简直是怪物,用一只残枝卸了你们的联手一击”。 胡天探了探廖少朋的脉搏,才知道赐天使并没有说假话,又想了想刚才在龙溪那里的情景,不免一阵脊背发凉。 “吗的,他,他比你还恶毒”。 赐天使笑了笑道:“这回知道我为什么阻止你了吧,那家伙不是一般人,但我万万没有想到……”。 胡天着急看着他:“啊,你不是说他受了伤嘛?那怎么……”。 赐天使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才是火奴下落不明的迷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只能靠他了”。 “谁?”胡天咽了口唾沫。 “龙腾”! “也只有那位大人可以摆平,就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这时候出来,如果他不能挽回……”,赐天使的眼中隐隐有一抹冷冽的寒芒闪动,“不过在此之前一定要做最坏打算”。 “什么最坏打算?” “就当没有火奴这个人,就当没有这回事”。 ------------ 第一百零九章 天大的礼物 “那还啰嗦什么,咱们现在就去”,胡天不由分说,向门外跨了一步。 “你去哪?”赐天使忙叫住他。 胡天愣了一下,忽然皱眉道:“那还用说,当然去见龙腾”。 赐天使露出寒冰一般的眼神瞪着他,道:“你就这样去见他?” 胡天左右看了看,摊着手道:“不然呢,那还怎样?” 赐天使一眨不眨地望着,冷冷道:“那还怎样?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去见龙腾,必死无疑”。 胡天忽然不自觉向后倒退一步,因为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赐天使的眼睛,那双眼睛坚定而不可侵犯,从这双眼睛里他判断赐天使这番话的可信度。 赐天使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又道:“怎么,你不信?” “我信”,胡天一如反常的冷静。 赐天使的声音就如同他的眼睛一样镇定,他见胡天不动了,才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位大人可不是好惹的”。 胡天现在似乎很愿意听从赐天使,那是不是因为他在和赐天使相处的过程中领略到一个人的独特魅力。 有些人天生就拥有一种振臂一呼的统帅才能,他们常常冷静的可怕,也教人琢磨不透,但你却很愿意相信他,因为你知道他是不会错的。 跟赐天使相处这几天,胡天已经深深感觉到这个人的独一无二,他现在不光愿意听赐天使的话,更愿意时刻陪伴在他左右。 赐天使却不很了解这些,他现在只觉得胡天这个人有些烦,什么事情都要跟他一五一十地说明白。 赐天使道:“咱们如果要见他,非准备一份大礼不可”。 胡天挠了挠头道:“一份大礼?” 赐天使冷笑道:“不错,一份很大很大的礼”。 胡天跟随着他眼睛,看向一处十分幽暗的所在,点点头道:“有道理,礼多人不怪嘛”。 赐天使没有说什么,不自觉伸手捻了捻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胡天沉吟一会儿,忽然眼里闪着光道:“不如我将金佛送给他吧”。 “金佛?”赐天使抬起脸,似乎也很动容,“金佛不是你的镇庄之宝么?” 胡天点头道:“这东西说实话就算放眼天下也很难找出第二件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平静淡然,好像丝毫也不在乎。 赐天使道:“这你也舍得?” 胡天嗬嗬笑道:“这有什么,现在咱们都在一条船上,我还有退路吗?” 赐天使抬起头看了他好一会儿,走上去拍着他的肩道:“有这样的决心,没有过不去的坎”。 胡天也跟着笑道:“如此,那咱们就这么着了”。 赐天使吸了吸,忽然咂嘴道:“决心是有了,但这份礼并不能打动他”。 胡天吃惊的一时说不出话,干干地道:“难道这份礼还不够大?” 赐天使毫不迟疑道:“金佛当然足够有分量,但那位大人?” 胡天似乎是干吼着道:“他就那么贪心?” 赐天使忙掩住他的嘴,道:“你吼什么,他可是龙腾”。 胡天似乎很是不服气,嘀咕着道:“龙腾,龙腾,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该有个限度,这金佛就算是在皇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宝物”。 赐天使道:“可这里毕竟不是皇宫,你面对的也不是那些礼尚往来的达官显贵”。 胡天虽然不服气,但赐天使的话他不能不听,赐天使眼中的寒芒更盛,语气也越来越冰,“环境不一样了知道吗,这里可是江湖,他是会杀人的”。 江湖是什么,江湖就是江湖,江湖走了就永远不会重来,因为身在江湖中的人便是有去无回。 江湖中的人从来都没有退路。 赐天使又叹道:“所以这一次我们不能再失手了”。 胡天此刻才有些明白,望着赐天使道:“所以这一次必须十拿九稳,如果要是出现意外的话”,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赐天使的眼睛已回答了他,赐天使的眼睛里是一股索然的意味,就好像馒头和咸菜的搭配,也仿佛是坟头和枯草。 赐天使没有看他,忽然转身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道:“你可知道成仁成功的道理”。 “你要去哪?”胡天从身后追了上去。 赐天使兀自向前走着,兀自道:“我去准备一件大礼,我想那位大人会喜欢的”。 胡天接着话茬道:“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金佛更贵重的,你这件礼物到底是什么?” 赐天使自顾自地走了,好不理会道:“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没有什么比这再贵重的了”。 “那是什么?”胡天着急地问。 “哼哼,你猜”。 “我?我猜锤子我猜,咱们还有不能说的秘密吗?”胡天竟然急得爆粗口。 赐天使终于从黑帮总舵里走了出来,这一路上所有人都恭敬而谨慎地向他鞠躬,因为这是他的地盘,现在他已走了出来,胡天一路紧随也跟出来。 现在他们都站在大马路上,大马路上的人自然是不认识他们的,也没有人再向他鞠躬。 大马路上都是行人,行人有男有女,男的多女的少,这些朴实的老百姓从赐天使的身旁走过去,赐天使也很有礼貌的避让。 胡天却有些很不自然,推搡着道:“走开走开,挤我干什么?” 赐天使看着他笑道:“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胡天愣了愣,道:“我管今天什么日子,不过今天这路上的人实在是有点多,我真恨不得一个个全杀了”。 身旁的行人有不少听到他们的谈话,也很少见到像胡天这般嚣张的人,但他们却并没有害怕,他们只当胡天是信口说笑话,自然老百姓更不可能知道他就是在西南一带杀人如麻屠过城的胡天。 现在的胡天虽然身材高大了一些,但在这些老百姓眼里也不过是个鲁莽大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赐天使笑了笑道:“你看,他们都不怕你”。 胡天也很纳闷,要知道如果是在他老家,别人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光看他那气势就应该躲得远远的,而此地的老百姓却好像并没把他当回事儿。 胡天哼着鼻子道:“我看这些村夫都傻头傻脑的”。 “你丫才傻”,旁边的一个老大爷似乎早就看他不顺眼。 “你,你这老头”,胡天瞪着牛眼,攥着拳头。 “哎哟,你还想动手是不?”,一众农夫见状分分聚拢过来。 赐天使赶紧向他们赔礼,笑嘻嘻地道:“乡亲们不要误会,我们都是本地人,都自家人啊,哈哈”。 众人见赐天使说话中听,面上也随和,便不在和胡天纠缠,分分散去。 胡天一眨不眨地望着赐天使,很是不能理解,呐呐道:“你怎么跟这些人道歉,你是什么身份,说出来还不吓死他们”。 赐天使淡淡道:“你胡天都吓不到他们,你以为我赐天使就能?” 胡天撇了撇嘴道:“这些乡巴佬也真是,要是在我地盘上我不一个个弄死”。 赐天使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道:“这就是咱们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胡天道:“他们?” 赐天使道:“不错,龙家已经将这里的老百姓弄得不怕官吏不怕强权,更不会怕像咱们这样的毛贼了”。 胡天干干咽了口唾沫道:“好啊,你骂我不要紧,你连自己都骂,还骂自己是毛贼”。 赐天使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冷冷道:“有他们在,你我就是毛贼”。 胡天道:“这龙溪到底想干什么?” 赐天使道:“他想干的事情大着呢,现在的龙家已不在是一种势力,而是一种既定的格局,在这么一个格局里,他就是规则”。 胡天道:“所以你想破坏这种规则”。 赐天使道:“我只不过想将这里的老百姓变得和你老家的老百姓都差不多”。 胡天大笑道:“我老家的老百姓都是怕官的,不光怕官还怕拳头大的,所以我在那里就是王,就是老天”。 赐天使悠然道:“现在不一样了,咱们在别人的地盘上,他就是老天,咱们是毛贼”。 “可是咱们并不想做毛贼”,胡天眼里的精芒忽然尖锐起来。 “不想做毛贼,那只有把天掀了”。 ------------ 第一百一十章 满意的未来 胡天听了这话,竟不由自主地一阵战栗,浑身竖起鸡皮疙瘩,像从脑袋上方被冬天的冰雪淋了一下,连说话都不受控制,他哆嗦着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这种话对于胡天来说从来都不随便,那只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让他由衷佩服。 赐天使现在就站在原地,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乎连看都没看胡天一眼,他的一双幽深的眼睛慢慢平移向遥远的天际。 胡天见他不说话了,也十分纳闷地跟随着他的视线,向漫无天际的远方张望,半天下来实在看不出赐天使到底在看什么。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却也不好打断,他又瞧了瞧赐天使,只见赐天使的眼睛里仿佛缭绕着雾气,那浩渺的天空全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秋瞳里。 如同秋天的水波一般荡起涟漪,胡天望着这片迷一般的涟漪,一恍神竟好似看到了赐天使眼眸里的景象。 那番景象不光恢宏而且壮丽,不旦令人热血喷张,更教人思之如狂。 他从赐天使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未来。 光凭想象就足以让人兴奋,多么令人神往啊!在这个伟大的时代,若有幸能参与未来的话,也就意味着无上的世界版图上必然会保有一席之位。 从古至今亿万年以来,无数经验都在诉说着,侥幸活下来的不过寥寥,用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历史不论多么血腥,它都会告诉你一个常识,这个常识任何人都不会不知道,那就是无论千百万人的争夺,终将闹成一个孤魂野鬼的局面,这就说最后能留下来人的很少。 因为这世上只有很少的人才能被封为神,大多数凡人都被一些微不足道的苦恼困了一辈子,他们从来没想过这种烦恼是多么的低级,多么的不值得。 豁然开悟时生命已走到尽头。 反之如果未来要是没有你,那么无论你现在何等耀眼,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只能像路边的摊贩一般吆喝一波后收拾着铺盖走人。 因为这种不上不下的角色通常都是留给跳梁小丑的,不被未来拥有,也不会被过往铭记。 为了这番美妙得足以使人发疯的风景,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胡天似痴如癫地凝望着,嘴角流出口水,竟不知赐天使早已离开,他离开的时候,口中小声的琢磨着:“像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他一定会来的吧”。 沿着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一直向西,那是一片灰蒙蒙的乱坟岗,如果不是坟头草的点缀恐怕这里就要被四季的气候隔离。 一切都好似隔绝在人世之外。 大马路上的石子一直延伸都这里,但之前的行人却连半个也没有,今天到底什么日子,今天其实什么日子也不算,“四月十三”,赐天使小声嘀咕了一下。 也就是大约二十年前的今天,这里发生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大决战:龙腾和鬼剑,修罗史上最为惨烈的交锋。 龙腾凭借这一战成为传说,而当时盛名最为响亮的绝代剑客却再也没了消息。 这一场决斗也间接导致原本人丁兴旺,风景秀丽的小园庄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这里方圆五里竟被二人剑气重创,全庄上下四十余口人家尽皆横死。 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就算是清明节这里连半个人影也找不到,小园庄在一夜之间似乎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所有关于这里的一切都被屠尽了,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是一件最惨无人道的毁灭。 对于这种毁灭赐天使当然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更不会对此有什么兴趣,那他今天干什么来了? 今天是四月十三,清明节不来的人,今天就说不定了,他要等这么一个人。 四周一派残垣断壁的苍凉,无论是谁只要在这里稍稍呆上一会儿,他的脸就不会太好看,尤其是伴随着黄沙的妖风一吹,登时灰头土脸。 赐天使的脸上也还干净,看来他还可以再等一会儿,他揉了揉眼睛,淡淡地向刚才被风沙刮过的角落看了看,淡淡地道:“老前辈,打扰你了”。 “赐天使,没想到你已达到这个火候了”,一个魁梧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一边走过来,一边将飘絮般的纸片撒向空中。 赐天使淡淡地笑道:“若不是这些散落在风里的冥钱出卖了您,我是无论如何也查觉不出来”。 像雪片一般的纸片仍在半空中飞舞旋转,这个颇为魁梧的身子忽然慢慢地念叨:“老鬼,看来你就算死了也得不到安宁,我欧阳乾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赐天使见欧阳乾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便自顾自走了过来。 “欧阳前辈,晚辈没有要打扰您的意思”,赐天使的语气里没有半点不礼貌,也没有半点恐惧和犹豫。 “那你来干什么”,欧阳乾再次将冥钱撒向空中,赐天使牢牢盯着他的手。 “晚辈闲着没事,特来走走”。 “这么说你是跑到死人堆里消遣来了”,欧阳乾似乎很看不惯他,但却也仅仅在口头上。 “呵呵,除了消遣之外,晚辈还想借前辈一样东西”,说这话的时候,赐天使的声音就好像误入兽群的狮子般,既不惊慌也不嚣张。 欧阳乾却没有听出他的意思,如往常一般将手里的冥钱彻底撒完,回头凝注着赐天使道:“你向我借……你想借什么?” 赐天使慢悠悠道:“也没有什么,就是想借前辈的项上人头一用”。 欧阳乾如一头凶兽一般瞪着他,鼻孔往外喷气道:“你?” 赐天使仍然不咸不淡道:“欧阳前辈,晚辈当然知道跟您动手并不明智,所以……”。 欧阳乾冷冷地看着他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他对不对”。 赐天使的脸上已经慢慢变黑,四周的妖风携着灰土肆无忌惮的刮过,他叹息道:“欧阳前辈,我也没办法,为了那位大人我不能不这么做”。 欧阳乾哼着鼻子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跟龙腾不和”。 赐天使半抿着嘴道:“只要看见前辈交的朋友自然什么都知道了,不过前辈您的朋友好像已经过气了”。 欧阳乾瞬间大怒道:“你敢侮辱他?想要我人头你就来拿吧”,说着,他忽然挥出一拳,猛地砸在赐天使的胸口,赐天使严严实实地吃了一拳,嘴角流出鲜血,但他的模样却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他笑得很虔诚,捂着胸口道:“果然不愧为上一代宗师”。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公平的决斗 天有点暗了,四周妖风阵阵,风里携带着大量的精魄,那是绝顶内力摧生出来的罕见异象,绚烂的漫无目的地四处冲撞,没有半点平息的痕迹,冥冥之中仿佛是经年之前的那一场旷日持久的大决战,相同的地点,不同的人,而欧阳乾却更相信这是那一场战斗的延续。 从他出手的严峻程度就可以很容易判断出,他似乎要为那一场决斗讨个公道。 “老前辈,您看天快黑了”,其实此刻距离天黑至少还有个把时辰,赐天使的这句话看起来很是多余。 “怎么,你后悔了”,欧阳乾再次击出一拳,头发上像笼屉一般冒出热气,面上虽有些苍老,但此刻在气势上反而比赐天使高出不少。 “不错,我现在不光后悔,反而有些害怕了”,赐天使险些又中了一拳,但闪身避开时,脸上仍是沉静平和。 “哦”,欧阳乾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却还是有些吃惊,“怎么?身为罪恶之首你还会怕?“ “欧阳前辈,我们黑帮黑是黑了点,但绝不是什么罪恶,没有身处其中很难体会得出”,赐天使向后疾退一步,谨慎而敏锐地盯着欧阳乾的脚尖。 “哦,那你想说什么?”,殴阳乾也很机警地凝视着他。 赐天使看了看殴阳乾,忽然笑道:“能让前辈如此在意,这到底是我的荣幸呢,还是在下的不幸”。 欧阳乾见他没有回答自己,也不再意,干笑道:“我对你不能不在意,毕竟你是来要我人头的”。 赐天使抬头看了看天,只觉头顶笼罩一层很深很深的怨尤,这种说不清是来自外界还是来自人心底的东西弄得他差点一时恍了神。 殴阳乾似乎很了解这些,定定地看着赐天使道:“你也感觉到了吧,这里的冤魂太重了”。 “嗯?“赐天使似乎有点听不懂这话。 欧阳乾摇头叹息道:“二十年前,那场大决战爆发在这里,注定了此地的不幸,但龙腾这个人……”。 “龙腾……难到说那场决斗……”,赐天使似乎也很吃惊,脸上忽然有些阴晴不定。 欧阳乾却没有等他再开口,忽然将手掌向刀一般切了过来,赐天使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嗡”地一声像斧头砍断树木,一棵十分巨硕的老槐树从中间一分为二,赐天使当下盯着欧阳乾,目中满是钦佩之色。 “好雄厚的掌力啊!”,赐天使感叹着道。 欧阳乾却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狠狠地凝住自己的一双手掌,目中怒气大盛:“那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龙腾这个人也没有传说中的伟大,他有的只是残暴“。 赐天使听到龙腾不禁兴趣大起,道:“龙腾大人本来是不是你想像中的样子……“,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欧阳乾抢着喝道:”我还用想像?二十年前我们本来就是……就是,算了,算了“。 “前辈到底想说什么?”,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赐天使很是不自然,他突然反手向欧阳乾的颈部戳了过来。 殴阳乾虚招格挡,头部微微向右边一歪便闪了过去,他望着赐天使平静得有些沉敛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你也想不到吧,堂堂龙腾会是这种人”。 赐天使忽然换了个表情,道:“他是哪种人?” “他?他的物欲是你绝对想不到的……如果说他还有什么才能,那就是训练人的才能,他会将一切人训练得像动物一样,不光凶猛而且听话”,欧阳乾随即叹了口气,又道:“死在这种人手里真是不值,更可惜那四十三条人命,老鬼啊,如果当初你知道他的真面目,你会不会后悔打那一场不公平的决斗”。 “不公平?”赐天使听到这儿咧嘴一笑,道:“公平?哈哈,我还当是什么,如果这样的话,欧阳前辈未免太天真了”。 “嗯?”欧阳乾忽然怒从心起道:“黑帮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说着,右脚横扫了过来。 赐天使道:“黑帮虽不是好东西,但欧阳前辈你未免太小看人了”。 “你说什么?“,欧阳乾登时有此气急,无所顾及的猛攻过来。 面对这样的攻击,即便是赐天使也很难招架,他忍不住咂舌道:“果然又是一头怪物”。 欧阳乾边打边不住地道:“怎么,难到身为黑帮大当家就这么点本事”。 赐天使很不容易躺过一波攻势,勉强地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再打下去,我只怕咱们都会力竭而死”。 “咋了?这你就怕了,你不是来取我人头的嘛”,一边说着,欧阳乾似乎还有点得意。 “不错”,几乎是肯定的回答。 欧阳乾很不以为然道:“凭什么?”,简洁而有力地催促着赐天使。 赐天使冷冷地道:“凭我能接下你的一百三十二招”。 “呵呵”,欧阳乾的笑声更大,道:“不错,短时间里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那又如何?一百三十二招之后呢?” 赐天使依旧冷冷道:“一百三十二招后,我的援手就到了,到那时你可别怪我了” 。 “什么?”,欧阳乾脸色大变,恶狠狠凝注着赐天使。 “所以这也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赐天使冷笑着摇头。 殴阳乾片刻恢复过来道:“这么看来,你早就计划好了要在今天下手”。 赐天使毫不客气道:“那倒也没有,只不过像前辈您这样的人物我想不在意也难吧”。 “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 “因为他回来的,我们必须加快步伐,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前辈您今天绝不会带人”。 “哈哈,看来我似乎是死定了,老鬼啊老鬼看来像我们这种不着调的呆子就应该被人活活阴死”。 赐天使又再次打量了一眼天空,看来他计算的时辰也该到了,他随即应付着道:“欧阳前辈,你并不是怕死之人”。 欧阳乾叹息着道:“我就算不怕死,看来也难逃了,想必一会儿来的援手也非同小可”。 赐天使淡淡地笑着道:“您是不是想知道他的名字,不过很可惜他是个无名之人,虽说您未必认识,但绝不会令前辈失望的”。 欧阳乾道:“看来你很有信心,只不过你为什么能如此相信在那人到来之前,你能接下我的一百三十二招?”。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极限血拼 风卷起尘土,灰蒙蒙的空气里摇曳着人影,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就好像孤舟在波涛中翻腾。 直到现在赐天使才微微有些害怕,他并不是怕自己接不住这一百三十二招,也不是怕那个援手迟迟不来。 因为这些情况早在他的计划当中,在这之前可以说欧阳乾的武功上的每个细节他全都摸透了,而且还演练了很多遍,直到他认为绝对有把握接住一百三十二招为止。 以欧阳乾的武功一百三十二招之前无论对手的数量如何巨大,他都有可能逃得掉。 只有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消耗掉他的大半体力才有可能取胜。 一百三十二招,赐天使思考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那他现在应该相当有把握才对。 他看了看欧阳乾,才顿时醒悟过来,他似乎还有一点没有料到,那就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反扑。 他没有料到一个快死的人最后的潜能。 他真的有些怕了。 “你就那么有把握接住我的一百三十二招吗”,欧阳乾的眼睛直视前方,那锐利如箭一般的眼神似乎已将赐天使的身体贯穿了。 没有错的,赐天使稳住心神,胸腔里狂跳不止,要是在平时他当然很相信自己的推算,但现在他却有些拿不准了。 那只因为他所考虑的是一个活着的,身为西府大当家的欧阳乾;而不是一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做拼尽一切准备的野兽。 人与野兽的区别并不仅仅是头脑上的,更多的是一种观念,因为人知道自己是人,知道自己和其他物种不一样,所以才会尽力维护。 维护的久了,就变成了理所当然,就好像习惯了每天的洗脸梳头,知道自己要拿着筷子吃饭一样,但在某种罕见的情形下这种维护会立刻被打破,这时候人变回野兽比摔碎一个碗还要容易。 赐天使料定自己在援手到来之前可以接下他的一百三十二招,这是没有错的。 但他却没有考虑到自己是否可以接下一头野兽的一百三十二次疯狂发作。 他真的怕了。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害怕。 欧阳乾此刻好似燃烧的木炭一般红的发烫,他的身体不住向外释放出汹涌澎湃的能量,看来他要赶在赐天使的援兵到来之前干掉他。 “第一百二十一招了”,赐天使几乎用尽全力接下这一击,只感到胸口沉闷,气血不住上涌。 如果按照之前演练过的此刻应该还没有到拼尽全力的时候,但现在他连闪避的余力都很难发出,这不能不说是一场重大的失误。 惊恐之余不免对上一代的元老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不过这也只是片刻之间一闪而逝的念想,随后欧阳乾看准了时机,几乎是咬着牙的一声大吼,“看掌,巽雷天火”。 地上有闪电划过,“第一百二十二招”,赐天使一声惊呼,“嘭”地一声倒飞出去,一口鲜血从口中直喷出来,像血雾一般染红了空气。 “怎么样,不是说能完整接下一百三十二招嘛”,又是一声巨喝,欧阳乾大踏步走过来,眼神里凶光毕现,捏紧的拳头上缭绕着热气腾腾的紫色烟雾。 “煞气五重,好厉害”,赐天使扶着墙壁站起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欧阳乾。 欧阳乾没有迟疑片刻,提出拳头就挥了过来,浑身上下都由于这股气息变得很不一样,双臂的肌肉暴涨数部,看来他此刻的的确确已动了杀机。 赐天使的浑身一哆嗦,眼眸里闪过浓重的畏惧之色。 “看剑,离火九州”,随着这声巨喝,一道银色的锐芒像夜空闪过的流星迅速的飞了过来。 这道由浩大的剑光构成的气流像凭空降下的天雷一般隔开了赐天使和欧阳乾,也隔开了刚才欧阳乾发出的一切攻势。 赐天使大喜过望,看着落下来的人影道:“你总算来了”。 人影将一柄武士刀收回鞘中,道:“看来正巧赶上”。 欧阳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从刚才那个人影落下来的时候,他似乎就没有再出手,此刻呆在原地痴痴地凝望着。 赐天使以为他是被刚才的剑气吓到了,哈哈笑了两声道:“欧阳前辈,这位就是在下的援手,想必没有让你失望吧”。 欧阳乾还是一动不动,但地上的人影已缓缓走了过来,缓缓地看着他道:“老朋友,别来无恙”。 欧阳乾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痴疾地凝望这个穿着宽大袍子的中年武士,痴疾地道:“坂野,没想到你还活着”。 赐天使好似又吃了一惊,抬眼看了看坂野,道:“你们认识?” 坂野看了看他,道:“老朋友了”。 赐天使冷冷道:“这么说你之前就知道?“ 坂野抚着刀柄,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我必然会做到”。 欧阳乾似乎已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这时才勉强动了动,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答应他什么”。 坂野出乎意料地平静回答:“我答应他今天来杀你”。 赐天使终于笑了,而且笑得开心极了。 他轻笑着走过来,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凛着眼道:“欧阳前辈,他现在已经是我黑帮的副帮主,自然要先公后私,你千万不要怪他呀”。 欧阳乾还是一副的难以相信的模样,半眯着眼道:“坂野,没想到你会跟这种人一起……”。 坂野深深吸了口气道:“这没什么不好,人总是会变的”。 欧阳乾道:“不错,人会变的,但你还记得那片青草地吗?“ 坂野不胜神往道:“龙渊的那片青草地我已去看过了,跟原来的一模一样呢“。 欧阳乾慨叹道:“但你今天却想来杀我”。 坂野依旧平淡地道:“朋友你不要怪我,就算是为了龙腾先生,咱们终有一天也会为敌,那还不如现在做个了断”。 欧阳乾忽然大怒道:“龙腾又是龙腾,难到你不知道他是最无情的人”。 坂野道:“不错,他的确杀人不眨眼,但只有他才能成就大事,有生之年我希望……”。 欧阳乾忽然截住他的话,吼道:“你希望跟着他杀更多的人还是希望他成事之后能分你一半”。 坂野认真地回答道:“都不是”。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三道指令 坂野如此说,脸上的皱纹由于肌肉的抽动深深凹陷下去,他艰难地抬起头,定定看了欧阳乾一看,沉声道:“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 欧阳乾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道:“我懂了”。 赐天使在旁边看着他们说话,很感到莫名其妙,此刻走过来,冷冷道:“我看可以动手了”。 欧阳乾顿时像头饿狼一般望着他,赐天使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一步,随之大笑着看向坂野道:“能在你我联手下活命的,恐怕这世上还没有这样的人”。 坂野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忽然又向前走了两步,距离欧阳乾已经很近了,似乎可以看清布满在欧阳乾脸上的皱纹,他看了一会儿才道:“那片青草地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那天我去看了”。 欧阳乾眼眸垂得很低,默默地听着,坂野的眼睛里迷雾一般,仿佛已走到了记忆深处,他缓缓说道:“看见那一片绿,我其实很想像小时候那样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然后无休无止地在上面打滚,玩闹。但只要我还有一丝理智,我就会摸摸自己的脸,脸上的皱纹告诉我,我已不能这么做”。 “是啊,我们都老了,很多事情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欧阳乾依旧眼眸低垂,仿佛很能听懂这话。 赐天使已等得不耐烦了,左右看了看道:“没有人会永远保有青春,所以才要在恰当的时间里选择对的人,做对的事,不然到头来只有抱憾终身”。 欧阳乾没有看他,仍然低垂着头,西边的太阳早已落山,一抹稀疏的余辉轻轻扬扬地洒在大地上,这抹微不足道的光亮十分费力地挣扎着照耀着,但到底不足以抵抗气势汹汹的黑暗,就在这道仅存的余辉渐渐息灭时。 天空的一侧陡然亮起盛大的光,那是摧毁一起的光,光里有两个人影,赐天使和坂野同时攻了过来,没有人能在这两个人的夹击下讨得一条生路,欧阳乾自然也不能。 当这抹不可一世的光亮消解时,欧阳乾独自走了出去,赐天使想要追赶,被扳野拦了下来。 “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留个全尸吧”,坂野道。 赐天使看了一眼扳野,又向越来越远的欧阳乾望去,只见他的背影像极了一种植物。 一种被苍鹰驻足过的植物。 苍鹰已经飞走了,欧阳乾的背影也消失了。 ………… 一座大房子里,金碧辉煌,房子里只有两个人,两个女人,而龙溪此刻不知去了哪。 素妍一眨不眨地望着坐在床沿的田小野,已经看了好一会儿,她想看看这个龙溪不辞辛苦带回来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同。 田小野只觉浑身不自在,被她这种说不上是毒辣还是审视的目光盯久了,就好像感觉被一个女人活生生强爆了一样,她很想早点离开这里,尤其是离开这张床。 她望了望宽阔的大房子,以及房子里叫不出名字的物件,又似乎很不舍得。 “怎么办?”,她咬了咬嘴唇,又不由得瞟了一眼素妍,“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搞得我好像抢了她的男人一样”。 素妍一脸幽怨和不服气,心里暗道:“什么嘛,怎么看也不过是很普通的女孩子嘛”。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素妍忍不住问道:“小妹妹,你今年几岁”。 “小妹妹?”田小野撇了撇嘴,“你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和颜悦色地道:“我十七岁了”。 素妍也不感到意外,又笑问道上:“小妹妹,你以前做什么的”。 “俺,俺种地,耕田的”,田小野如是说。 素妍听完,差点晕倒,只是她不知道这本就是龙溪教她这么说的。当田小野诚心向他请教:“我到了你家,别人要问我做什么活,我应该怎么说啊”。 龙溪毫不迟疑道:“照实说呗,就说你原来是耕田的”。 田小野大感诧异地望着他,不放心道:“这样没问题吗?”。 龙溪又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没问题,耕田的有什么,我们家就喜欢这种纯朴的老百姓”。 现在,田小野也很抱歉地抿着嘴,心里总感觉不太对劲,忍不住怀疑起龙溪,“这家伙是不是在害我呀,还有眼前这个女人很明显就是传说中的情敌嘛”。 正思绪万千时,龙溪灰溜溜走了进来,望见两个女人,心里一毛,故作镇定道:“你们先聊着,我出去走走”。 “你去哪?“,异口同声,不约而同。 龙溪悚然一惊,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迎面而来的是两个女人烧红的发烫的目光,龙溪的魂魄差点飞了出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去表哥那里一趟,马上就回来”。 鼓起百分之一万的勇气,一步一步地住门外走,每走一步都好像如履薄冰,心里嘭嘭直跳,“简直比两大高手对决还要凶险一万倍,麻麻地赶紧遛吧”。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龙溪一边走一边小声默念。 他终于走了出去,一出去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彻天际的钟声。 这是西府独有的,只有在最危难的时候才会响起的钟声,这钟声已经两百多年没有响过。 龙溪知道出大事了,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素妍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跑到庭院中央,举目向西面望去,口中轻呼道:“是我的家,我家出事了”。 龙溪立刻走过来抚住她,“先不要着急,回去看看再说”。 从龙渊那片渺远的青草地疾奔过来,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西府。 西府内已经是人满为患,龙溪牵着素妍的手火速穿过人群,步入西府的机密要地,那里是只有很少的人才能进入的地方。 天已经彻底黑了,这里却亮如白昼,欧阳乾坐在一张纹着猛虎的椅子上面,看到龙溪牵着女儿走进来,十分欣慰地笑了笑。 “龙溪少爷,你来了”,欧阳乾握住龙溪的手。 “爹,家里出什么事了”,素妍丝毫看不出异样。 欧阳乾又疼爱地将女儿的手握住,反复摸了摸,最后将她的手放入龙溪的手中,痴痴地凝望着道:“替我好好照顾她”。 龙溪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欧阳乾的时间不多了,从他一进来看到欧阳乾的第一眼,他就看出来,欧阳乾的五脏六腑全都散了。 欧阳乾能凭借着一口气走回来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他还有很多事要交代,灯火照耀下,大堂里已经俱满了人,龙溪默默地走到一旁站住。 欧阳乾环顾了一圈,道:“看来五十六府,七十二舵的掌柜都到齐了,我现在有三道指令”。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四把锁 底下的人一片哗然,随后被一声轻咳压了下来,欧阳坤当先一步走了出来,站在了队伍最前面。 “大哥,你说吧,西府上下八百余口全到齐了”,欧阳坤道。 “好,我的第一条指令就是从今以后这里的主人就是你欧阳坤,他们以为我死了以后西府就会倒下,错了,西府不光有我欧阳乾还有一个欧阳坤”。 “大哥”,欧阳坤几乎是爬着过来的,他爬过来后一把扑在欧阳乾怀里,这时他才发现,欧阳乾的身体就像干瘪的气球,身体里凹进去一个很大的洞。 欧阳乾喘了口气,接着道:“我的第二道指令是从今以后西府上下全力辅佐龙溪少爷,帮他排除一切险阻,助龙溪少爷重登大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业已将龙溪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底下又是一阵唏嘘,欧阳乾忙提了口气,紧接着宣布道:“我的最后一道指令就是……千万别替我报仇”。 “什么”,欧阳坤疯了一般叫起来。 “不要替我报仇”,欧阳乾又微不可辨地重复了一遍,最后将眼神投在龙溪身上,龙溪俯身凑近他,欧阳乾气若游丝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龙溪少爷你也要小心,咱们现在势力还不足以跟他们正面较量,万事你一定要忍住”。 有泪在眼眶中打转,龙溪眨了眨眼道:“您放心”。 欧阳乾又捏了捏女儿的手,似乎很是不舍。 全府上下一片哀嚎,欧阳坤数次哭晕,素妍的脸上没有眼泪,因为不相信昨天还跟她说话的父亲今天就要永远的离开她,她更不能接受父亲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因为对她来说这太黑暗了,欧阳乾虽然身在江湖,但他却没有让女儿看过一天的江湖,女儿的成长完全是梦幻式的。 素妍摇着父亲的手道:“爹,你怎么睡着了”。 但此时欧阳乾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没有了,就好像气球泄尽了最后一口气,他的身体一瞬间干瘪下去,头往左侧一歪,便溘然而逝。 “报仇”,全府上下一起疯叫起来,原本平静的夜晚一下子变成了沸腾的油锅。 抹了一把眼泪,欧阳坤泪眼婆娑地望着龙溪道:“龙溪少爷一定要替我大哥报仇啊”。 龙溪点了点头,拍了拍欧阳坤的肩膀道:“欧阳前辈对我有恩,我永远不会忘记”。 欧阳坤的眼睛早已经哭红了,他黝黑的脸上涂满了眼泪,嘴唇咬得瑟瑟发抖,下巴颏的络腮胡子颓然地打了几个结,但他还是不管不顾地扑到龙溪脚下,龙溪望着他道:“但你也不要忘记刚才老当家吩咐过的,他要你们不要报仇”。 “可是……不报仇我怎么甘心”,欧阳坤激愤难当。 “老当家的意思很明显,他怕咱们的力量不够,去了白白送死”,龙溪一边说一边将晕倒在他怀里的素妍抱进房间里。 欧阳坤追上来道:“如果连你我都报不了仇,我大哥岂不是白死”。 龙溪回头望了他一眼道:“现在你已成为这里的大当家,千万不要拿西府的八百口生命开玩笑”。 欧阳坤捏紧拳头,忽然仰天长啸道:“还我大哥,老天爷你快把大哥还给我”。 漆黑的夜晚,飘荡在天边的雾,似乎都在为一个人悄悄送行,上一个时代越来越远了。 龙溪从西府走出来,一刻不停地沿着小路步入龙渊深处的青草地,夜色深沉加之这里几乎已经被茂盛的绿植覆盖,毫无光线可以透进来,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两米开外看清一个人的脸。 青草地一如往昔,除了那柄传说中的巨剑之外就是那一片渺远的绿。 龙溪从这片青草地上疾奔过去,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当他从这片青草地上飞奔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一道身影挡了下来。 这身影说不上高大,却有一种不可侵犯的气质,他落在龙溪的五步之外,西周漆黑,他看不清龙溪,龙溪也看不清他,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 “没有钥匙吗”,步伐如同机械一般走向龙溪。 龙溪向后退了一步,压低嗓子道:“怎么只有你一个,其它三把锁呢?”。 “没有钥匙,擅闯禁地,死罪!”,这个影子毫不客气道。 龙溪哈哈笑了笑道:“就凭你一把铁锁?我看还不能够”。 “试试就知道了,二十多年都没有人敢闯过龙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说着,铁锁越身向龙溪飞了过来。 他的手刚一接触到龙溪的肩膀就好像触电了一样缩了回来,他大感惊讶道:“好小子,内力不错”。 龙溪笑道:“你也不错”。 “哼”,铁锁冷笑,化掌为勾纵身攻向龙溪的咽喉,龙溪见他欺身前来,明摆着胸前一大空门,到了跟前龙溪毫不迟疑地对着这一破绽出手,“嗙”,地一声,龙溪竟然没有打中他,他也没有打中龙溪,两个人都同时用肩膀化解了对方的攻势。 铁锁啧啧称奇道:“不错,很不错,居然能让你看出破绽”。 龙溪笑了笑道:“你也不错,反应很快”。 这话刚说完,一道破空之声响起,随后三道身影同进落下,龙溪数了数,“一二三,哦,铜锁,银锁,金锁都到齐了”。 铁锁瞧了瞧其它三把锁,又瞧了瞧龙溪道:“这回你完了”。 龙溪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也未必”。 “好狂妄的小子”,银锁此刻才好像看见龙溪这个人,但地上也不过只是黑影一片,他向前走了一步,龙溪就向后退了一步。 “这小子不想让我们看清他是谁”,银锁环顾了其他三锁道。 “管他是谁,擅闯龙渊,打死了再说”,铜锁有点不耐烦。 “就是,就是,快点打,完事了回去继续”,金锁当先走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啊”,铁锁有点不乐意。 “那还用说,三缺一就剩你了”,铜锁摸了摸铁锁的头。 铁锁顿时神采奕奕道:“斗地主怎么能少得了我”。 “快点干掉他”,铁锁和金锁一马当先。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聚龙渊 铁锁和金锁二人同时出手,铁锁相比金锁要矮了半个头,但他的出手却牢牢锁定在龙溪的头部。 而身材高大的金锁却一直攻击龙溪的下盘,这在别人看来似乎有些愚蠢,但龙溪的眼里却闪动着光亮,他不禁佩服道:“了不起,反套路违背常理的打法,我还第一次偶见”。 铁锁攻出一招,落地后道:“小子可惜你再拍马屁也没用”。 金锁道:“跟死人废什么话,龙渊是龙家第一门护,敢来这里闹”。 这时候银锁和铜锁也跳入战场,拦住了龙溪的退路,龙溪左右看了看,抬起一只手臂,将内劲摧到指尖,随着真元流动,四周像萤火虫一般飘起莹光。 “不好,那小子要发大招了”,铜锁似乎看出了门道。 银锁见龙溪慢慢摧动真气,并没有急着出手,反而好像等着龙溪将剑气发出来,望着龙溪越来越饱满的指尖,金锁咽了口唾沫道:“混元剑气”。 他们都在等着龙溪将大招所需的内力攒够,就好像很久没有体会到流动在身体里的热血,他们很久没有跟这么强大的敌人交过手了,龙溪见他们没有动手的意思,对于他们的这种大方也不感到意外,他今天原本就来试一试自己家的锁结不结实的。 就在内力汇聚的最高峰,龙溪忽然终止,将手指弯曲,四周顿时莹光一闪像爆裂的烟花一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小子竟敢玩我们”,金锁见龙溪收回攻击,十分气恼的骂道。 原本严阵以待,并摆了一个很酷的防守姿势的铁锁,万分失望道:“麻麻地白害我激动一场”。 银锁十分意外道:“小子你搞什么鬼,这么好的攻击为什么不打了”。 龙溪微笑着走过来,刚想表明身份,忽然铜锁不安份地跳起来,“现在不打也不行了,大家一起上,看这小子到底玩什么花样”。 几乎是同时,四道身影一起向龙溪攻了过来,龙溪顿觉不秒,但现在已来不及阻止,只见一道道比雷电还凶猛的攻势向他砸了过来。 这个时候即便是龙溪也不得不拿出全部实力来,他跳开笼罩在头顶上的强压,向左右各摧了一道剑气,趁金锁和银锁防守的工夫急速旋转半圈,接着便对上铁锁和铜锁的双拳,“嘭”地一声浑厚的脆响,可以感觉到龙溪所站的地面已经裂开了几道口子。 铁锁毫不犹豫将要再次出手,忽然被金锁站出来阻止,银锁此刻也感觉到不对劲,他一眨不眨地看向龙溪所站的位置,沉声道:“能在我四把锁合围之下,撑过四招的除了那几个人之外……你到底是谁?”。 龙溪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随之平息了一会儿,才缓缓走过来,微笑道:“刚才真够险的”。 四锁十分谨慎地望着地上的人影走过来,光线模模糊糊地终于透过树叶的照在龙溪身上,四个人认清之后,忙向龙溪跪了下来,同时惊呼道:“龙溪少爷,怎么会是……”。 龙溪笑着道:“我就过来看看“。 金锁忙道:“龙溪少爷没伤着你吧“。 龙溪抿了抿嘴道:“你们的出手还真够辣的”。 金锁十分惭愧道:“属下不知道是龙溪少爷来了,所以才……“。 龙溪道:“不怪你们,不怪你们,都是我自己贪玩“。 金锁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道:“龙溪少爷今天怎么有空?”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好怀念啊”,龙溪一边说一边漫步走到龙渊的青草地里,金锁跟在身后道:“是啊,龙溪少爷您已经十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龙溪叹了口气道:“是啊,我记得最后来这的时候,我才这么高”,说着,他用手比了比,又不禁笑道:“没想到时光竟过得这么快”。 金锁也不胜感慨道:“一恍十多年过去了,龙溪少爷也长大了”。 这时候铁锁忍不住地钻出脑袋道:“我看看,我还没看清呢,龙溪,龙溪在哪?” 青草地上有一大片很开阔的土地,龙溪走到上面,摆脱了繁茂树木的遮挡,周围一下子明亮了许多,“铁锁大叔,我在这儿”。 铁锁跑过来道:“哇,你是龙溪呀,都长这么高了”。 银锁拦住他道:“老铁不得对龙溪少爷无礼”。 龙溪很亲切地望着铁锁,也望着他们道:“让你们在这里守护龙渊大半辈子,真是难为你们了”。 银锁道:“龙溪少爷,您别这么说,保护龙家的安全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龙溪依然平平淡淡地说道:“刚才你们的武功我见识了,你们任何一个人放到江湖上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却在这里为我看家,说实在的我真过意不去”。 铁锁登时不乐意了,怪里怪气道:“这有什么,莫非龙溪少爷看我们年纪大了,要辞退我们不成?” 龙溪皱着眉头道:“呵呵,这要我怎么说”。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铜锁才微微开口道:“我们愿意给武林第一世家看门看一辈子,龙溪少爷不用担心,我们生是龙家的人,死是龙家的魂“。 龙溪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话伤了他们的自尊心,但他却好似假装不知道,又自顾自道:“假如龙家要不是武林第一了呢”。 众人听见这话,迅速闭上了嘴,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已经不是他们有权讨论的事情,只有铁锁忙不迭道:“这怎么可能,龙家不是第一,还有谁才配得上第一”。 龙溪接着他的话道:“说实话我现在正遭遇危机,想必你们也知道”。 铁锁嘟着嘴道:“你跟你二叔打架了”。 龙溪毫不掩饰地笑道:“不错,我跟二叔闹掰了,但是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你们都应该清楚只要我们龙家稍微有一点动静,整个人间都会发生改变”。 铁锁看起来十分耿直,他吧唧着嘴道:“那你们是家庭危机啊,我们也帮不上忙”。 其他三锁恨不得一起捂住铁锁的嘴,但好奇心又使他们停了下来,此刻全都竖起长长的耳朵。 龙溪看了看铁锁道:“家庭危机,你说得没错,但是我们龙家动一点,整个世界就得震一片”。 银锁急不可耐地抢过铁锁的话茬,“龙溪少爷,事态的严重程度我们已经清楚了,接下来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吧”。 龙溪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想重开天下会武”。 “比武,我喜欢”,铁锁似乎还没找到重点。 银锁一脸的难以相信,他咽了口唾沫道:“重开天下会武,难道你想……”。 龙溪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道:“我想跟二叔龙腾重新打一次”。 “重开天下会武,这怎么可能,这是要破坏原有规则的”,金锁似乎很了解真相。 龙溪点头道:“不错,简直是困难重重,但是上一次的天下会武我并没有打完,如果以此为契机也不是不可能”。 银锁听完也不住点头道:“如果以龙溪少爷的身份重新招集天下,那么必须得满足两个条件,第一个就是……”。 ------------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重开天下会武 银锁犹豫着没往下说,龙溪接着他的话道:“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但是我最最担心的还是你们”。 金锁忽然道:“龙溪少爷是不是怕我们这里失守”。 龙溪默然片刻,沉吟着道:“我只是有些担心,接下来你们这里恐怕会遭遇猛攻”。 银锁嗫嚅着道:“因为有很多人并不想重开天下会武,他们反而会气急败坏地进攻龙渊禁地,龙渊一旦失守,那么……”。 说到这儿,他不敢再想下去,抬头望着龙溪,其他三锁不住点头,“我们这里要是被攻破了,那么龙溪少爷您所有的计划也就只能终止……”。 “所以我今天才专程来试你们一试”,龙溪的脸上终于绽放出笑意。 “但我们到底没有让龙溪少爷您失望”,铁锁几乎是欢呼着说道。 “你们很好,我单独对上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占不到便宜”,龙溪十分欣慰地望了铁锁一眼。 众锁都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胸脯,龙溪接着道:“但接下来的猛攻,敌人的数量是你们想像不到的”。 “那些以前打过天下会武,并获得很好名次的人,他们并不想再打,而这一部份人不光数量多,武功也自然很好,说不定为了凑热闹世界前十都会来”,银锁一番话完全说到了重点。 “只是会武一开,就由不得他们的,那是天下第一的盛会,我所担心的却还是这一重开,会不会削弱龙家以后的声望”。 龙溪点头道:“规矩的破和立都必然会产生一定影响,打的好自然是利大于弊,但这还并不是我最最担心的”。 众人一起望着龙溪,铁锁有点等不急地说道:“龙溪少爷最担心的恐怕还是龙渊禁地,因为随着整个事件的扩大,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摆平,将会不断蔓延,我们这里很可能成为他们的出气筒,如此说来我们不光面对着天下会武的众高手”。 龙溪了然的点点头道:“这可能会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变革”。 “但我们并不怕战死”,金锁登高一呼,脸上没有半点惧色。 龙溪望着众人一眼,叹了口气道:“你们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把可能发生的事情讲给你们听,如果真到了那时候,我也会尽力维护你们”。 众人闻言,心里好似喝了一壶酒,因为他们都知道龙溪对他们说的是真心话,他们无不痛快地说道:“龙溪少爷您放手去干吧,这里有我们守着”。 这是一场不得不打的天下会武,也是一场十分难打的战争,更是一场必赢的战争,如果输,将万劫不复。 龙溪要通过这场无比巨大的战争向龙腾宣战,也只有在如此宏大的场合宣布赐天使他们的罪行才更有意义,龙溪要通过整个的武林和武林上的正义来给死去的欧阳乾报仇。 说完这些话之后,龙溪自信满满道:“我对你们绝对有信心”。 “那你刚才混元剑气为什么不发出来”,铁锁似乎很能跟随龙溪的脚步。 “呵呵,因为我知道,就算用十重的混元剑气也会被你们的天罡锁防御”。 “龙溪少爷果然厉害,但如果刚才你用混元剑气加个无双怒意,我们恐怕就很难防住了”,金锁反应很迅速,正挠头思索着,他们仿佛对武功天生就有一种执着,一提到武学方面他们的心就全跟着去了。 “那也不行,你们有意让我,如果时间不够我也是没法施展的”。 “怎么能说时间不够,以龙溪少爷的轻功随便两下也能把释放时间攒出来”,众人都以为龙溪故意放水,很是不乐意。 龙溪跟他们聊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仿佛回到了那个以龙战和龙腾主导的旧时代,回到了那个无拘无束的春暖花开的日子。 等龙溪回来之后,家里的一众人都没有睡去,此时夜色无比的深,露水无比的浓,扩散着的寒气无比的重。 龙溪看到他们,毫不犹豫地走到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老者面前,恭敬地道:“让大伯久候了”。 老者精神矍铄地望着龙溪身上的露水,沉声道:“听说西府的欧阳乾被暗杀,我们都很不放心”。 龙溪点点头道:“你们的意思我都懂,但现在我想决定一件事”。 “你说吧,现在已经没什么好避讳的,他们连西府大当家都敢杀……”,老者见龙溪说的慎重,脱口便道。 “我要重开天下会武,上一届我败之后,由二叔决定的人选我有点信不过”。 “是个办法,但是很凶险”,老者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 “交给你们去安排吧”,说完这话,龙溪似乎感觉有点疲倦,他能够在这一天发生这个多事的情况下稳住心神已经很不容易,刚才又跟龙渊的四把神锁较量了一番,着实有点吃力。 他明天还要面对重开天下会武的种种压力,即便他是龙溪也有点吃不消了,老者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此刻忽然停了下来,望着龙溪的背影,喃喃道:“这孩子已经够累了”。 随后他咬着嘴唇下令道:“把上一届天下会武的名单拿来,既然龙溪少爷把事情交给我们去办,那咱们就办得漂漂亮亮的”。 龙溪走到屋里,走了了自己的卧室,屋里的灯还亮着,田小野坐在床头竟然还没睡,龙溪看了看她道:“你怎么没睡?” 田小野眨了眨眼睛道:“你又去做什么事了?” 龙溪坐到床沿,十分疼惜地抚摸着她脸颊道:“有些事情女孩子是不好问的,难道你还不明白”。 “我明白,很多时候女孩子天真一点糊涂一点反而更好,问的多了会惹来男人的讨厌”。 “原来你什么都懂”,龙溪的手亲昵的在她耳畔的碎发上停留一会儿。 “但我并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田小野低着眼眸,用额头蹭着龙溪胸口。 “所以我早就说过你的野心也不小”。 “做龙溪的女人,我什么都准备好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怕,惟一怕的就是你不要我了“,田小野终于说出了自己深藏在内心的话。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业 龙溪亲昵地挪近,明亮的灯光下田小野雪白的脖颈看起来很是璀璨,龙溪的视线沿着她纤滑的脖子一路向下,薄纱似的领口鼓起两座圆润的小山丘,龙溪望着那片雪白的圣地道:“看来你真的长大了”。 田小野只感觉龙溪的语气有些奇怪,再看他的眼神,那里面全是女人能看懂的东西。 “你,你干嘛呢,呀~好色呀你”,田小野羞涩地别过脸。 龙溪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似乎想到了什么,“看来我今晚不得不大方付出了”,说着便将田小野搂在怀里,伸手就往她的衣服里撩,田小野惊得说不出来话,刚才还说他色,怎么转眼就成了禽兽了。 “你,你等等,不行,那里是……啊 ~ ”,忽然从嗓子眼发出一种很特殊的叫声,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声音会这么不受控制。 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忙掩住嘴,但龙溪的手不停地在她衣服里面放肆地跳跃着,“你怎么……呀啊~”,不行,捂在嘴巴上的手竟没办法离开片刻,她想阻止龙溪,但那一阵阵像潮水一般汹涌的触感几乎将她的身体撕裂。 灯火摇曳,衣服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她躺在他身下,一阵接一阵的痉挛,她越是想压抑自己,那种能让人疯掉的感觉就越是强烈,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壶正在沸腾的开水。 望着她努力忍耐的模样,龙溪忽然将她紧捂在嘴巴上的小手掰开,她彻底慌了,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就连嗓子里发出的声音都没办法正常起来,“嗯啊 ~ 嗯……!”,她竟没想到自己的叫声简直可以用“放荡”来形容。 动着动着,忽然不动了,龙溪大感意外道:“你怎么哭了”,田小野的身体还在剧烈地颤抖着,兴奋地接受着,伴随着脸上的潮红,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可怜兮兮道:“你怎么不动了”。 龙溪看着她好像很难忍,又好像在责怪自己,迟疑着道:“我是应该动还是应该不动”。 “你,你讨厌”,田小野流着泪道,眨着渴望的眼睛瞪着龙溪,龙溪知道她还没有满足,便又卖力起来。 田小野再次万分伤心地痛哭,龙溪很感到莫明其妙,忽然又停下来,呐呐道:“我怎么你了,你干嘛哭”。 田小野本就是出身贫寒,也没受过正规的礼仪熏陶,说起话来不免坦白一些,她流着泪道:“我完了,我变成坏女孩了”。 龙溪皱着眉,“这话怎么说”。 田小野擦了擦眼泪道:“你怎么又不动了,快点动”。 龙溪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田小野羞愧难当道:“咱们为什么会做这么多”。 “因为我知道你其实很喜欢的,不是吗?”,龙溪一眼望过去,少女身上的曲线简直就像是一件艺术品,龙溪口干舌燥地抱住她那杨柳一般的腰肢。 “嗯~”,田小野露出说不上是痛苦还是享受的表情,“原来你这么了解女孩子”。 龙溪无奈地摇了摇头,很是无语道:“你在为这种难以言说的快乐感到羞耻是么”。 田小野满眼含着桃花道:“我现在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往那个地方想”。 龙溪暗地里忍不住“咕嘟”一下,“真看不出小丫头需求这么旺盛”,震惊之余也不由得开心一笑,“那只因为你长大了,还因为我教的不错”。 田小野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强忍着集中在腰间的一股原始兴奋道:“所以,其实我感觉你也算不上纯粹”。 龙溪苦着脸道:“怎么这么说我,难道也想把我搭上,以此来减轻罪恶感?”。 田小野终于慢慢推开他,理智渐渐恢复,身子底下依然狂乱地肆意奔流,龙溪望了一眼溻湿的被单,很是纳闷道:“不需要了么,我看你还没有……”。 田小野忽然十分倔强地说道:“原本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正人君子,没想到你这么下流”。 龙溪怎么也没有办法理解平常好好的女孩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而且自己也并没怎么出格,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难不成就因为十五年前偷吃了一块田大叔家的烧饼,现在上天要安排一个姓田的女孩来惩罚他? 龙溪咬着嘴唇情不自禁地望向她的那里,又苦涩地瞅了一眼自己那没有消退的擎天一柱,很是难过地说:“小,妹妹,你能不能让我把活做完,你还说我什么下什么流,这能叫下流吗,这是本能啊,人类的终极愿望啊”。 “那来这么多花样,又用嘴,又用手的”,田小野不情愿地大叫。 “那不舒服嘛,在人类自我实现的穷途末路上不变着花样来那多无趣啊”,龙溪一边苦口婆心地开导一边不动声色地拽她被子。 田小野已经紧紧攥住被子的一角,嘟着小嘴道:“我现在没心情,你自己用手解决吧”。 “我”,龙溪强忍着,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我都是为你好,半途而废对身体不好”。 田小野看着他默默挪向自己,又看了看他满是阴谋的坏笑,身为一个无助的女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掉在饿狼嘴里的一块肉,“这家伙不会来强的吧?”,内心十分骇然地思索着。 龙溪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浇了油一般燃烧的异常猛烈,他那充血之处就好像快要爆炸,乞讨似地爬向田小野,唬着脸道:“硬憋着会死掉的”。 田小野不为所动,“我看你快死掉了才对”。 “就是啊,咱们快积极交配起来吧,哦不,是配合起来,共同完成人类有史以来的天赋大业”。 这都什么对什么啊,田小野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光嫁错了狼,还上错了床,这家伙明明就是个色坯嘛。 “你要想继续也可以”,田小野思索了一下,“只不过这一次不要骗我”。 龙溪眼泪都快掉下来,嘴角抽搐着道:“你……你这是故意的吧”。 然后他还没等田小野开口,便急不可耐道:“有什么快点问,大业要紧”。 “果然是色坯”,田小野早已懒得变幻表情,心累地道。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可怕的对手 “行”,少女立时变得一板一眼起来,龙溪低眉顺目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免一阵感叹: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忙了一天想安安静静过个***也不行啊。 田小野浅笑道:“问你啊,你跟今天来的那个叫素妍的女人是不是有一腿”。 “卧槽,这直觉比狄仁杰还……女人不去做捕快真是浪费了”,他虽这么想着,但面上却出奇的平静,简直比无风的湖面还静。 门外风声忽然大了起来,龙溪忙起身下去穿裤子,田小野大声道:“想去哪?你给我回来”。 “那个,刚才门外风声鹤唳,我怕是有刺客”,龙溪现在几乎将压箱底的沉稳功夫都使了出来,他无比庄重地走下床,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是只有他面对强敌的时候才会表现出的一面。 “真有刺客我恐怕要为那刺客担忧了”,田小野瞟了他一眼,继续道:“就算是国库被盗了,我想你们家都不会有事,谁不知道龙家啊,天上地下,惟龙独尊”。 “有理,有理,夫人高见”,麻麻的不好糊弄啊,刚走出去没两步,连忙又灰溜溜爬了回去,“那个夫人刚才什么问题啊”。 “我问你跟那个女人什么关系?”田小野难得一见的凶巴巴,但即使这样,她的模样也出奇的清婉可爱,龙溪望着她可爱的大眼睛,里面仿佛流淌着一湾纯净无比的春水。 龙溪看了看,竟有些出神,只不过这时他才勉强把自己弄清楚了,他才明白自己在那么多女人当中,为什么惟独将她带了回来,才不是什么姻缘巧合,也不是什么以前误认为的男女崇拜。 而是一旦偶见了她,便是死路一条。 他曾经也幻想过自己的未来,与自己浪迹天涯的另一伴会是什么模样,这种想像很早以前就有,以至于由幻想所构成的对象似乎都有了清晰的轮廓,甚至于能毫不费力地描述出她的音容笑貌。 但那又怎样,在某个时刻遇到的那个人即便离你所幻想的有天壤之别,但也没有办法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原来男女之间是可以被俘虏的。 一旦遇上她,没有任何理由,从此生死相依,从此根基永固。从此你也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龙溪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恍然陌生起来,他又看了看田小野,“这丫头简直是我的命里克星啊”。 “你说什么”,田小野秀眉微蹙,并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只看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嘴里说的话也是古古怪怪的。 龙溪生怕自己又说错话,他十分在意道:“你都想哪去了,她是我妹妹”。 田小野嘟着嘴道:“不像”。 龙溪又补充道:“哪不像,从小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田小野脸上微微严俊起来,“怪不得她那么横,原来你们早就有一腿”。 “有一腿”,龙溪眉头微皱,“这话也太难听了吧”。 田小野理直气壮道:“我读书少,不怎么会表达,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龙溪竖起大拇指,连忙道:“我懂,我懂还不行嘛,你们读书少就是不一样,厉害,厉害”。 田小野不再理他,琢磨着道:“我再问你一件事”。 龙溪略微有些诧异,“怎么上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就……”。 田小野白了他一眼,十分无奈道:“怎么解决?她在我之前遇见你,这并不能怪你们,如果追究下去我弄不好倒成了第三者,所以……”,说着,她幽幽叹了口气:“缘份天注定,我也没办法,我可以同意你娶二房”。 龙溪眼珠瞪得比牛还大,“这……这,不太好……意思吧”。 田小野懒得理他,斜睨着道:“你舌头怎么整得跟俺们村五老二似的,打结了么”。 “不是,我,我太意外了,没想到你会这么大方,我,我很感动,万分感动”,说着,龙溪牢牢抓住她的手,嘴巴里忍不住就要往外面宣告誓词和诺言之类的一些东西。 “你娶她之后,你们龙家的财产一定要分我一半”,田小野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打定了主意。 龙溪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你,你这女人……”。 “这是爷爷教我的,他老人家说男人没有一个不喜新厌旧,所以要在自己得意的时候偷偷挣取一些东西”。 龙溪半张着嘴还没来得及合拢,“是,一定要偷偷的,千万别让我看见”。 田小野呶着小嘴道:“对了,你是不是又要打架”。 “嗯?怎么不行么”,龙溪正感叹着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假的真命天女,田小野每二个问题砸了过来。 “你每次打架能不能先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怎么?”,龙溪满脸犹疑,“难道你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哪有,一个做妻子的关心自己的丈夫不是很平常的事么”。 龙溪刚才的怨尢终于稍稍减轻了一些,大为宽慰道:“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 “那是当然了,你是我丈夫嘛,俺们农村人将丈夫比作天,老天的天”,田小野又想到以前在村子里爷爷给她讲的故事。 “农村人自然有农村人的可爱之处”,龙溪不胜欣喜。 “所以我才要管你,问你,要不然万一哪天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守……岂不是又要找个男人嫁了”。 龙溪闻言差点从床头掉下去,一个劲儿地岔气,“你……咳咳,你这魔女……“。 田小野嘻嘻一笑道:“所以说这一次危险吗?”。 龙溪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的,干脆紧闭着嘴不再理她,就在这时掩在少女玉体上的被子忽然从她的手指里滑落下来,沿着肩部一大片空白垂落,挺立而饱满。 龙溪实在无法将视线移开,要知道他中途而止并没有……是恶(释放),现在如何能抵挡此诱惑,通红,肿胀,一柱擎天,他此刻感觉就算是一堵墙都有些可爱,更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白花花的姑娘。 龙溪咽了口唾沫,感觉口中干干的,艰难地压抑着道:“这一次最危险了,我的对手是龙腾”。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钱 “龙腾?”,小姑娘有点懵,“我记得他好像是你的叔叔呢”。 龙溪吸了口气,低低道:“一个做侄子的要对亲叔叔动手,唉,我岂非一点人情也没有”。 “嗯?为什么你们之间非要闹成这样?”,她咂了咂嘴:“真让人困惑呢,但他毕竟是你的长辈呀”,田小野始终皱着眉,因为这是一个乡下姑娘所罕见的,也是不能理解的。 “他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至亲,可是我没有办法”,龙溪淡淡地说着,面上浮现一抹苦色。 “有什么事情非要一家人拼个你死我活?你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龙溪忍不住笑了笑,疼爱地抚摸着她的额头,抿着笑,道:“要是我和你一样的大就好了,才不会管这么多,想干嘛干嘛,可是现在,现在我不能这么做”。 “现在就一定要用打的嘛?”,田小野盯着龙溪道。 “现在我们都是大人了,我就算去找他,他也不会见我的”。 “那就坐他家门口等等呗,他总是会出来的”,小姑娘当真不愿意事情再恶化下去。 龙溪看着她的眼睛道:“他现在对我已经不像以前,所以我……”。 “以前他对你怎样”,她见龙溪不说话了,就又问道。 “以前他对我无微不至,一个慈父对自己的孩子也不过如此,那种温情是我从来不曾体会的”。 “所以说你们本来关系是不错的”,田小野的眼中有光闪烁。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龙溪若有所思地仰起脸,“现在他早已将我看成了能与他分庭相抗的对手,如果我还不能有点觉悟,不羞不臊地去找他,那岂非是对他决心的一种要挟,我自己也会无地自容的,他既然早已计划好这么去做,那就不是我三言两语所能说服的,他把我当成和大人一般无二,我岂能再将自己看成孩子”。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田小野神色暗然下来。 “不,这只是龙家,不管世界的事”,龙溪郑重其事地道,“龙家也不过是很小的地方,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什么童年梦碎,现实如此”。 “你放心我不会这么理解的,因为我知道少年美梦不管是不是真的,那都是美好而珍贵的”。 龙溪直视着凝结在她眼中的光,“但愿我和叔叔打起来的那天你不在现场”。 田小野呵呵笑道:“你放心吧,就算我在也会把眼睛闭起来的”。 说着,她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忙神色凝重地问:“那么这一次你有信心取胜吗?”。 龙溪仍看着她笑,“你在为我担心?”。 田小野无奈地叹气,“我是你的……妻子,无论如何优先的总是你,当然如果有别的办法解决,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打的好,我最烦人家打架了”。 龙溪忽然也好像想到什么,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突地点点头道:“这一回我不光自己打架,我还要教你打架呢”。 “你教我打架?”田小野瞪大眼睛。 “对,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也可以保护自己了”。 “你不在了?难道说这一次你也没有把握?” 龙溪沉默一会才幽幽道:“龙腾,我二叔还从来没有输给谁呢,像这样的人我……不过现在还没到考虑这些的时候”。 “没到时候……” “嗯,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天下会武也不是谁想重开就能开的”,龙溪面上笼罩着阴云。 田小野听到这似乎还有些高兴,眨着大眼睛道:“是嘛,这么说你们想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龙溪道:“呵呵,你个小脑袋”,伸手便又往她的私密之处撩去,“咦?怎么,干了”,他觉得很不可恩议。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田小野也吓了一跳,低头凝视片刻,然后嘟着嘴道:“看来我来的快,去的也快,你要是想要,我还可以再……”。 龙溪忽然低下去吻住了她,极其正经道:“算了,下次吧,也累了早点睡吧”,说着,他轻撸了一下自己那硬梆梆的(有码),无奈道:“就让它放几天假吧”。 田小野甜美一笑,娇羞地看向雄赳赳气昂昂的(有码),“你的……那个好像很不情愿,不如我用手……”。 龙溪望着他的白嫩小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很是怜惜道:“啊,那个……刚才说到哪来着,哦,对了,龙腾,那个我就算想跟他决个胜负,也不太容易啊”。 田小野知道他故意转移注意力,也不勉强道:“看来你……好吧,那我先睡了相公”。 看着她眯起眼睛龙溪顿时又后悔起来,“多好的小手啊,都说那个什么事前淫如魔,看来我tm就是佛门转世啊”。 田小野眯起眼睛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笑,她半梦半醒道:“我真的很困了呢,我竟然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爹爹,他的手里正端着一碗小米粥”。 龙溪安详地望着她,安详地躺了下去,躺在她的身边,被子的一角露在外面他又用手小心的掖了掖,然后欣喜地闭上了眼睛。 清晨,朝露,薄雾散去,太阳初升。 龙溪随手披了件衣服走出去,湛蓝的天空底下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短胡子老者,龙溪走过去,吐了口白气道:“大伯”。 短胡子老者面色凝重道:“龙溪少爷,昨天晚上您交待的事情我已办得十有八九,只是现在还有一处还不太好办”。 龙溪点了点头,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大伯真为难您了”。 老者仍是一脸肃然,如实道:“天下会武的一百位名单我已甄选过了,还有七雄那里我也差人去通知了,如果一切顺利就定在五月份,不过我还有一点担忧”。 龙溪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银子”。 “不错,就只有钱了,只要钱到位了,其它事情也就愈加好办”。 “钱”,龙溪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计划这件事,“有生之年,我竟然也被钱难住”。 ------------ 第一百二十章 走着逛着 没有任何理由。 钱这东西最简单不过,如果有人向你提钱,那就只是钱的事了。 说起来容易啊,真到用的时候多少也是不够的。 “还需要多少”,龙溪问道。 老者沉吟道:“我粗略算了一下,怎么也得一百八十万两,这还仅仅是启动初期的开支,如果要是加上娱乐消费我怕起码要两百万两”。 龙溪对钱没有概念,但是他对每个人的吃住是有了解的,凡是来参赛的无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原本对花钱就无所顾忌,而且这些人身后都有不小规模的社团。 有参与者就会有拥护者,江湖上大半的关系几乎全都囊括在这场比试大会上,而且这次又是龙溪带头重新开设,无论如何是万万不能寒酸的。 原本每四年举办一次,是有充分的时间准备,而现在又距离上一次天下会武还不到半年,钱的问题也就自然凸显出来。 “嗯,好,这个交给我吧”,龙溪向短胡子老者保证性地点了点头。 “真的没问题吗?”老者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为龙家打理了大半辈子,对一切大小事物无不精通,可以说是龙家最为倚重的资深管家。 连他都为之担忧的事,想必一定不太好办。 “大伯您放心吧”,龙溪露出天真的笑容。 “好吧,哈哈哈……龙溪少爷,就让咱们大干一场吧”,大伯也跟着笑起来,他虽然不太相信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筹集到足够多的钱,但他却相信,只要龙溪一句话那就够了,他相信龙溪可以创造出奇迹。 来钱最快的方法就是抢,但即便是抢,这一百八十万两也得抢个一年半载。 龙溪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不如借吧”,他琢磨着道:“本地最有钱的无非就是地处见龙城大后方的四大望族,要他们拿出这部份钱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老者闻言,当即打断道:“借谁的钱也不能借他们的,四大家族有钱没错,但更有与之相匹配的权力,平时要他们帮忙还好,但现在不行”。 龙溪片刻醒悟,了然地点点头:“呵呵,大伯说的极是,如果让他们知道我连这些钱都拿不出,连这么点事情都摆不平,岂非是向他们示弱,真强的时候可以示弱,但现在我是真弱啊,一旦示弱那么权力的天秤恐怕我就很难掌控了,唉,能借的没钱,有钱的又不能去借,真是伤脑筋啊”。 龙溪直到此刻才真有些着急,怎么办?好事不一定成双,但当灾祸来临的时候通常都是成群结队的,因为人面对厄运往往没有勇气,更因为人间到处是落井下石。 所以当灾祸来临时你一定要笑,要张大嘴巴,要笑得所有人都能听见。 “龙溪少爷”,老者闲慢似的开口,“少爷您还记得您刚上任时候的那次大选吗?“ 龙溪回忆片刻,淡淡地道:“呵呵,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我一辈子也忘不掉,我还清楚记得他们骂我的那句话,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也出来搞事情……哈哈,我因为姿历太浅受到了七雄和四大家的排挤,周围就像炼狱一样,那次大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选中的”。 老者摸了摸自己的短胡子,也似陷入短暂的回忆中,朗然笑道:“是啊,那次大选可谓是险阻重重,整个武林都在刁难咱们,我甚至认为咱们这一派系最终会毁掉,但万万没想到即便是那么难的事,我们也度过去了,之后我就在想,以后还会出现比这更加困难的事吗?我想不会有了”。 “大伯说的是”,龙溪认真地听着。 “眼前的困难危险程度远远比不上大选的那一次,所以我认为这一次咱们也能平安度过”,一个经受过苦难的人以后也就不怕遇见相同的苦难,一个从刀剑上滚过来的人以后也不会再怕刀剑,这就是历练。 龙溪颇为振奋地吸了口气,“大伯我懂了”,随后便大踏步走出去,面上没有半点犹豫和迟疑。 老者凝视着他的身影,大感欣慰道:“一个曾经举起一万重量的人不怕举不起五千,龙溪少爷,老朽等着你再创开一片新天地”。 龙溪从正门一直走向古朴的新亭,然后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见他蹲下身子沿着亭柱细细的摸了措,指尖停留在斑驳而沉旧的圆面上,柱子上的红漆已经大片的剥落,如果细看的话在膝盖的高度还有两三个钉子,这是龙溪很小的时候在这里玩耍时钉在上面的,这里很多东西也沉旧了,只有记忆是新的,就好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小溪,到这来玩……”。 “小溪,看这里有小虫子……”。 “小溪你快过来呀,转过头来看看呀”。 龙溪不由得转过身子,身后却什么也没有,那只不过是来自童年记忆里的声音,他笑了笑,又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走到了大街上,他笑了,周围都是笑声,这里再热闹不过,“唉,你让让”,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从他身旁挤了过去,他忙笑着让开。 他出去时的衣服也还是随手拿的那件不起眼的墨色汗衫,就和普通小镇青年差不多。当然也不可能有人认识他,只要他不自己站出来说自己是龙溪,没人愿意相信身为龙家的大少爷,被江湖尊为武林盟主的龙溪少爷会有闲心出来逛街。 他从第一条街逛到第二条街,又从第二条街逛到第三条街,再从第三条街逛到第四条街,闲庭信步,当他接着向第五条街转弯的时候被一个脸上有些灰的农妇叫住了,农妇扯住他的裤腿,笑嘻嘻地仰脸问:“帅小子,我买不买”。 龙溪微怔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她,一不小心便看见她裸露在领口的那片风韵,吸了口气,那妇人接着笑嘻嘻道:“小伙子,我卖啊”。 “你……卖,你就这样卖”,龙溪皱着眉。 少妇有点灰的脸上满是笑意,“咋了,我不这样卖,你说我还能怎么卖”。 “你至少先把脸洗干净……不然,我想很难有男人喜欢你这一款”,说着,眼角不自觉向深处瞭。 少妇有点犹豫,咬着唇道:“我好不容易打扮成这样,现在又叫我洗”。 龙溪有点怀疑地看了看,道:“你还专门打扮成这样?你有什么目的?” 少妇看起来除了脸上有点灰,其他地方还是很不错了,尤其是那呼之欲出的胸脯,她笑的也不错,“有什么目的?嗯,目的很简单啊,我就是想一天多卖些土豆”,她忙指了指脚旁边箩筐里面又大又圆的新鲜土豆。 龙溪顺着手指看去,又怔住了,然后捂着脸道:“啊~原来你是卖这个的啊,我还以为……”,说着,他心里又有些惭愧还有些生气,他望着少妇的土脸道:“你卖土豆干嘛要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少妇向他递了个飞眼,笑嘻嘻道:“这你就不懂了小伙叽,我把脸抹上灰,再穿得破破烂烂,人家一看我这副可怜模样,就买我土豆啦”。 龙溪总算明白了,大大呼出一口气道:“原来你是为了博取同情啊”。 少妇点点头,“就是这样啊”。 龙溪也点头,“这都谁教你的?”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误入怡红院 “三婶啊,她就是这样卖的,每次都卖得比我多呢”,少妇骄傲地说。 “三婶”,龙溪眉心一拧,“你三婶可以这样卖,你就能这样卖?” “那当然了,我不懂的东西我会努力学的”,少妇仍是一副志得意满。 龙溪笑笑道:“恐怕你还有一点学不会的”。 少妇抬起脸道:“我什么学不会啊”。 龙溪笑道:“那就是你其实长得很好看,而你三婶也许又老又丑,这一点你就学不了”。 少妇用手捧着脸,脸上透出一抹红,龙溪接着说道:“要是你打扮得漂漂亮亮,每天把脸洗干净,我想你的土豆会比她卖得还好”。 少妇眼里放着光,道:“真的这样子嘛”。 龙溪道:“我想你应该试试”。 少妇点了点头,然后痴痴望着他,擦了擦脸上的灰道:“那你买多少呢,小帅哥”。 “我?”龙溪大感郁闷,然后为了使自己那番言论更有说服力,道:“我就买一点吧,给我来三斤”。 “好赖”,少妇满脸欣喜,“二两银子”。 “什么”,龙溪差点跳起来,他虽从来没有买过菜,也对街市上的物价没有太多了解,但他至少知道在见龙城点一桌最贵的酒菜也花不了二两银子。 龙溪再一次凝视着她那纯朴得有些过份的眼神,心里纳罕着,奶奶的熊,你这家伙把我当成二愣子了,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好骗? 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疑!难道我长得很纯~很老实,还是这女人原本就是个坐地起价敲竹杠的。 “咦,小伙叽怎么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其实啊,俺跟你开玩笑哩,我可没有把你当傻子呀”,也许望见龙溪逼视而来的目光,少妇连忙改口。 “傻子”,龙溪简直想哭,但还觉得没必要较真,便又问道:“那你卖多少啊?” “哎呀,小伙叽就是爽快,其实现在的时节土豆没这么贵,一斤呐其实只要半两银子”。 龙溪眼珠子仍是大大的,奶奶个腿儿,这家伙是不是认准我是个大蠢蛋,“半两银子,三斤就一两半银子,这也不少了”。 少妇闻言,也不意外,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小伙叽啊,我看出来了你跟别人不一样,你不会舍不得这点钱的,我发现哦,你身上有条龙呢,唉哟,我可不得了哟……这见龙城看见龙……”。 龙溪差点被吓住,吃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少妇将土豆装好,悄无声息地递到龙溪手里,“小伙叽你的土豆拿好,回家用油煎一下再炒,很好吃哦”。 龙溪一边掏出钱一边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少妇一边接过银子一边煞有其事道:“从公子你的面像上来看就不简单,你看啊你眼眉,这大嘴巴,这大耳朵……还有这鼻孔向上的样子……”。 这什么对什么啊,龙溪翻了翻白眼,没有任何话好说,少妇似乎也不想再理他,自顾自招呼其他过路行人。 龙溪提着沉甸甸的土豆走出去,准备拐上第五条街,他越走越觉得不太像回事儿,奶奶个腿儿,我到底还是上当了。 第五条街道比第四条来得要宽一些,第四条街道比第三条又宽上不少,可谓一条比一条宽,但不知怎么似乎只有第二条是最狭窄的,也不知怎么越狭窄的街道偏偏越繁华。 龙溪现在步入的是第五条街道,这条街宽得不像样,就好像广场一般,就算十几辆马车并排驾驶也绰绰有余,宽街两旁已经有不少走江湖卖艺的,有的耍刀弄棒,有的表演人偶戏,还有的一边耍刀弄棒一边卖大力神丸。 见龙城这几年发展得相当好,原本整座城只有五条街道,现在光算小吃铺就不只五条了,龙溪到处胡乱走着,最后竟有些脚累,他抬头一看,眼前正坐落着一座好大红楼,楼顶有块招牌,招牌上面雄伟地书写着三个大字:怡红院。 龙溪最后停在怡红院的门前,马上就有姑娘将他迎进来,“哟,原来是公子,快进来歇歇”。 不愧是怡红院,什么人都搞得跟熟人一样,龙溪此刻抬头看了看天,望着荧荧日光,道:“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姑娘们都很热情,笑得如春花般可爱,“这有什么,不管什么时候我们生意也是照做的”。 龙溪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我就那么随便一走,偏偏到了这儿”,他一阵摇头,“反正也有些累了,就进去喝杯茶吧。 “公子说什么呢?来,杜美娘快将公子抚到房间里去……哟,公子您有些醉了……公子呀,美娘她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哟”,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缕空旗袍的身材妖娆的女孩子心领神会地接过龙溪胳膊,将他抚了进去。 龙溪进去的时候忍不住向门外瞅了瞅,他实在怕熟人看见,到时候免不了要做过多的解释,幸好这只是大白天,大门口也不过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只不过这些人都向他这边看而已。 龙溪自然注意到他们眼神里比较轻蔑的那一部分,男人看男人,总喜欢把对方看得比较低,龙溪此刻在他们的眼中简直连畜生也不如。 龙溪似乎很能容忍他们的逼视,脸不红心不跳的走了进去,走到杜美娘的房间里,口中嘀咕道:“我白天来,你们晚上来,有什么区别,我白天光明正大的来喝茶,你们晚上来……”,他一边嘀咕一边吩咐道:“姑娘,先给我上壶茶吧”。 美杜娘似乎有些吃惊,但也不过片刻工夫,她心里只在想:一个连晚上都等不了的大色狼,居然还不着急,还tm要了一壶茶,真tmd虚伪,装吧,男人都会装。 她自顾自想着,丝毫不把龙溪放在眼里,龙溪像自来熟似的,笑呵呵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美娘,公子可以唤我美娘”,杜美娘公式化的语气说道。 “呵呵,美娘啊,是不是很少见过像我这样的男人”,龙溪有点醉人说醉话。 杜美娘当然知道他根本就没喝醉,男人嘛都喜欢装醉,而且醉的时候还喜欢让女人来哄,这是她还没从事这个行业以前就知道的事情,这对女人而言再容易不过。 “是呢,小女子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像公子这么潇洒英俊的男人”,杜美娘语气婉转的像只百灵鸟。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撒着拖鞋的唐公子 龙溪当然知道女人信口胡诌起来比男人强百倍,他自然也不必当真,两个无聊的人走到了一起,除了说些不着边儿的话实在也没什么可做的。 “是嘛,嗬嗬”,龙溪笑的没心没肺。 “咦?公子你手里拎得什么宝贝”,美娘望了一眼龙溪还没放下的土豆,有点纳闷。 “你说这个呀,我逛菜市场买的土豆”,说着,他将土豆放到门后。 这时虽说是大白天,但美娘的房间仍点着灯,红色的火烛将整个房间都照得红通通的,给人很温暖的感觉。 “公子看不出你还蛮顾家的”,美娘心下更是瞧不起:男人怎么都这个样子。 龙溪似乎很随她的心,“哈哈,是啊,我就是逛菜市场顺便逛逛你这里,啊~哈哈,我是不是有点无可救药啊”。 “公子说哪里话,嗯?公子,您的茶沏好了,上好的碧螺春呢”,美娘一边婀娜地摇摆着身子,一边为龙溪斟上茶。 “嗯,好香啊”,龙溪端起嗅了嗅,然后一饮而尽。 美娘这时才有点怀疑,心下暗道:“怎么回事,难道这家伙真来喝茶的”,龙溪一边喝着茶一边努力琢磨着怎么能在最快的时间里筹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 翘着二郎腿肆无忌惮地抖着,坐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还是毫无头绪,茶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龙溪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美娘原本就有点不耐烦,此刻见到龙溪终于将茶喝完了,便忙扭着腰肢走过来,甜笑道:“公子歇好了”。 龙溪憨憨着打了个哈欠,道:“歇够了,也喝好了,看来我得回去了”,说着便往门外走,美娘这才瞪大眼睛,简直不能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样男人,逛个妓院只为了来喝茶,龙溪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哦,我的土豆,差点忘了”。 美娘这时赶忙拦住了他,眨着勾魂的媚眼道:“公子似乎还忘了一件事,公子没跟小女子做……”。 龙溪不住点头,“不说我差点忘了,没付银子呢”。 美娘极度失望地看了看整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半壶茶,唉,这家伙,来这一趟光喝茶,老娘还挣个屁的钱。 这男人,是不是有问题啊。 正胡思乱想着,大厅里忽然躁动起来,一大帮子人拦不住,大白天的还真有人敢闯进妓院里,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粗矿地大嚷:“美娘,我就要美娘,……”。 怡红院的老妈子当然不是吃素的,她忙跑过来阻止,“大爷啊,现在不行啊,美娘房间有人,您能不能换个姑娘,我们这里还有烟翠,小玉,……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不成”,男人仍不依不饶,“我就要美娘,只有美娘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感觉……我的灵感都来自生命的……”。 他一边大嚷着,一边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龙溪只觉得外面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也想不起来是谁,无奈之下便从窗户遛了出去,美娘头皮有些发麻,今天怪事真多,自己主动要献身的竟然吓得跳窗户跑了,但外面那种饥渴难耐的她又有点害怕。 风尘中的女子,是连半点安全感也没有的,每个处男第一次来这儿,问她们最多的就是:你一天到底被干多少次。而对老客人来讲,她们都只是玩物,最让人恐惧的是你不确定下一位客人是不是疯子。 这里的几乎每一个女孩子都被残忍对待过,有的客人喜欢往她们身上泼酒,有的喜欢给她们喂药,有的面上看起来是个翩翩公子,但其实……所以她们每时每刻都活在恐惧中。 她们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流着血,她们来到这里很少有是自愿的,她们的故事里通常都交集着各种各样的不幸。 但谁又能听一个卖春的女人讲故事呢,很少能听见她们谈论关于自己的事情,即便是勉强,她们的话也未必真实,不是喜欢说慌。 而是,她们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哪还会有灵魂呢。 杜美娘有些慌,外面来的男人似乎不好对付,她想找个老妈子先去打探一下,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哐啷”,一声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所幸她认识,杜美娘看到他差点哭了,眼眶中似乎有颗水晶在打转,撅嘴道:“原来是唐公子,你怎么大白天的也……”。 “美娘啊,我来看看你啊,听说你房间有男人,哪来的男人啊”,名为唐公子的男人身上也同样穿着一身朴素的汗衫。 “唐公子不都是晚上来的吗?怎么现在……”,美娘有些奇怪地指着他脚上的拖鞋。 “哦,我等不及了啊,我一定要现在来”,他撒拉着拖鞋,着急似的说道。 “你,你不会还想……”,杜美娘有些诧异,却也无可奈何。 “先别说这些,咱们上床聊”,撒着拖鞋的男子好像真的等不及了,拉着杜美娘爬上了床。 “好吧,真服了你们这些读书人”,杜美娘似乎早已习惯了,因为唐公子并不是那种粗鲁的人,虽然他的样貌并不怎么样,但他的人还有挺好的,尤其出手也大方,就是有一点,这个人怎么看都有点怪。 男人往往认为有趣的事情,女人总是感觉有点怪的。 拖鞋男上到床上后便急不可耐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样长条状物体,凑着灯光给美娘看。 “哇,这么大”,美娘将长条状物体打开,赫然竟是一本卷起来的书。 拖鞋男有点激动,颤抖地指着书上的一行小字,道:“美娘你看看我这段写的怎么样……”。 杜美娘仔仔细细地凑着灯光看去,是一行很漂亮的楷书,上面写着:“今日与君别,长灯不复熄,照我半生老,一恍事事非”。 杜美娘一边失神似的细细读着,一边品味着道:“不错,意境到了,只不过句子太坦白了些……”。 拖鞋男闻言,拍手而笑道:“还是美娘了解我,我琢磨了半天就是感觉有些粗浅,那我这样改你看成不……”。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搞定一半了 龙溪从窗户跳出去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家,他竟一不留神地生出一点恶念出来,不知哪根神经抽了一下,他居然重新遛到怡红院的大门口,大摇大摆走了回来。 嘴角带着坏笑,手里还拎着三斤土豆,径直向杜美娘的房间里走去。 怡红院的大妈子先看见了他,吓了一跳,直愣愣地望着他,“你……你,怎么又进来了”。 “怎么,不欢迎?”,龙溪不耐烦的向里走。 “唉,客官,你这是去哪?”老妈子拦住了他。 “怎么,我回自己房间啊,美娘呢?”,龙溪自顾自走着。 “不行啊客官,现在美娘房间有人呢”,老妈子忙得焦头烂额。 “什么有人,那不就是我喽,我还没结账呢”,龙溪无所顾忌地推门走了进去。 “嘎吱”一声门开了。 “啊呀”,龙溪愣住了,与此同时床上的二人也愣住了,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 “大表哥”,龙溪道。 “表弟,你怎么来……”,唐文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龙溪提着用草皮袋子装的三斤土豆,木立在大门口,“那个,我路过,就来看看,你们继续……”。 唐文撒着拖鞋走过来,头皮发麻道:“表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杜小姐她……要不让你先……”,随后指了指床上的杜美娘。 杜美娘也傻了,她半卧在床上,旗袍下露出一截雪白大腿,指了指他们:“怎么,你们认识?”。 龙溪瞄了一眼她的大白腿,又看了看唐文像爆窝鸡头发,干张着嘴道:“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卖土豆,没事我先走了”。 唐文赶紧拉住他,神色肃穆道:“小溪啊,你看表哥是这种人吗。” 龙溪被他拉住坐下,桌子上还留有刚喝过的半壶茶,“表哥,我还真没想到你喜欢这口”。 唐文看来百口莫辩了,叹了口气,道:“表弟啊,我来给上上课,给你讲讲什么是读书人”。 龙溪又嚣张地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咀嚼着,他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在怡红院这种场合里碰到唐文,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大表哥就是一个老老实实呆在书房里,偶尔出来也不过是去到那些幽静典雅的场所,就是平时说几句大话也是充满着书卷气。 在龙溪心目中他似乎是个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任何缺点的人,现在望着大表哥狼狈的模样,他竟有些喜不自胜。 唐文教育似的口吻道:“小溪啊,你知道读书人所为何事?” 龙溪忍不住想笑,“读书嘛,自然要在家里安安静静,心无旁骛地读”。 “错”,唐文一声大喝,“表弟啊,你所说的只不过是一些浅层次的,是那些小学生”。 龙溪喝了口茶,不急不燥道:“表哥,您说,那您说该怎么读?” 唐文撸了撸袖子,道:“读书,不光要在家里读,还要在外面读,不光要安静的读,还要……还要不安静的,读”。 龙溪斜眼看他,“难道这就是你出来票娼的理由?表哥,你们读书人就是不一样,都一套一套的”。 唐文差点哭出来,“我到底说什么你才信”,他仰天长叹,“读书,国之重器也,做学问是很不同的,越专注越狭隘,所以我才出来溜达,为什么你就是不信”。 龙溪看着唐文眼角带着泪的悲呛模样,很是不忍道:“大表哥,别说了,我信还不行吗,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票个娼嘛”。 “我没票 ~ ”,唐文急得嗓子都哑了。 “没票,没票,有啥大不了的,那个表哥,今天我啥也没看见”,龙溪拍胸脯保证,然后舔着脸道:“不过表哥你得给我点好处”。 龙溪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已经够诡异的,但唐文满心思都是先保住自己,心虚的他只能被龙溪唬住。 唐文瞬间攥住他的手,像久别重逢的亲兄弟似的,“老弟啊,你要能为表哥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让你表嫂知道,要我干啥都行”。 龙溪笑嘻嘻地看着他,像阴谋得逞似的,“表哥啊,我也没什么事,就想问你借点钱”。 唐文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什么,说了半天原来是钱的事啊,你这么阴表哥值得嘛”,说着,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叠银票,道:“说吧,你要多少?” 龙溪嘻嘻一笑道:“也不多,就二百万两”。 “什么“,唐文手里一抖,“二百两?” “不是,是二百万两”,龙溪又重复了一遍。 唐文一声大叫:“二百……万,两”。 “是的呢,表哥”,龙溪笑得一脸天真。 “表弟啊,你身上带刀了吗,你干脆把表哥一刀弄死得了”,唐文此刻反而平静。 “表哥啊,要没有二百万两,一百八十万两也成啊,我有用呢”。 唐文见龙溪不太像在说笑话,凑着脸问道:“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龙溪凑近他的耳朵老实的回答:“我开天下会武,不然怎么敢打您的主意呢”。 唐文这时才略有平息,他肃然道:“天下会武?那可是大事,嗯,这个表哥说什么也得帮你”。 “那表哥,钱的事?”龙溪搓了搓手指。 唐文沉默了一会儿,像下定决心似的,“表弟啊,你我从小玩到大,我看着你一步一步走上那个最高处,我为你感到自豪,但说实在的短时间内我也筹不到那么多钱,最多只能解决个零点,也就是八十万两”。 龙溪见他说的实在,心下很是感动,攥紧他的手道:“表哥啊,谢谢你啊”。 唐文摸了摸他的头,“咱兄弟你跟我客气什么”。 随后又不放心地叮嘱道:“银子晚上我会差人送来,今天这事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龙溪连忙点头,“今天我失忆,什么也不记了,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表哥您跟杜小姐好好聊,书一定要好好看啊”,一边说一边就往门外走,最后还将门轻轻关上。 龙溪跑出去之后,大口吸着气,“表嫂到底是怎么把表哥折磨成这样的”,他摸了摸自己两天没有剪的小胡子,“所幸钱的事解决一半了,我还是回家把土豆煮了吧”。 唐文见龙溪走出去后,也是一副大难不死的模样,“这家伙太阴了,逛了趟妓院就黑了我八十万两,简直土匪” 然后他转过头望了一眼杜美娘,解释道:“不用怕,这家伙土匪,所幸我终于把他摆平了”。 “好吧”,用八十万两摆平的事也叫摆平”,杜美娘一脸难以置信,忍不住问道:“他谁啊,竟敢来打劫你,难道他不知道你是……”。 杜美娘不知道龙溪的身份,却知道唐文,她知道唐文跟龙家的关系,只这一层关系她就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惹这位公子。 “他啊,他是我表弟,算了由他去吧”,唐文重新上床,又将刚才的书从裤兜里拿出来。 “你表弟是……我好像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有个表弟是当今武林……”,杜美娘思索着说道。 “对,他就是,龙家的大少爷”。 杜美娘闻言差点晕了过去,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虚空:“他,那个卖土豆的是龙……溪,我的天!”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救援 龙溪没想到今天出来竟是一场奇遇,迷迷糊糊就把钱解决了一半。 “好极了”,他吸了口气,神清气爽。 金色的阳光下一派祥和,他拎着个灰色麻袋,琢磨着土豆是蒸着好吃呢还是抄着好吃。 “还是煮了吧,省时又不费力”,小声嘀咕了一下。 他望了望遥远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永不停歇的河流,而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似乎有个不安份的黑点在闪动。 龙溪的眼睛忽然聚合,冷冷道:“出事了?”。 闪动的黑点骤停,身旁一道迅疾的风划了过来,一个很普通的身影停在龙溪的跟前。 龙溪道:“你的脚步可以再快一点,落地的时候及时刹住就可以了?” 落下来的人影赫然是护龙一族的前锋,他向龙溪低头禀告道:“多谢少爷点拨,属下刚刚得到消息,西府的欧阳坤去了趟黑帮就没有出来,所以犹豫着要不要去支援一下”。 “什么,他到底还是去了”,龙溪大感不妙。 黑帮可不是谁想闯就闯的,那里面的布置就宛如另一个龙家,自从赐天使登位之后,手握实权,他几乎按照最严密的防守布置成的一套体系。 按理说欧阳坤为人老实持重,西府大当家临终前把大权交到他手上,也是一再叮嘱过的,怎么就这样一个稳妥的人会做出傻事,龙溪一时也想不明白。 “看来他是被仇恨冲昏头脑”,龙溪草草下了判断。 “少爷您看我们是不是要再派些人手”,前锋已经有些跃跃预试。 龙溪道:“现在来了多少人?” “二百来个,全都是护龙第一梯队”,前锋回答的相当简洁。 “那好,你们全都不能进去”,龙溪的命令也很简单。 前锋挠头,一副不很特别理解的样子,“我们不进去?总要有人前去救援啊”。 龙溪道:“可现在并不是掀桌子的时候,如果发生碰撞将很难收场”。 前锋道:“难道就放着西府大当家不管么?” “当然要救,但不是你们进去救”,龙溪似乎拿定了主意。 前锋还有些犹豫,“我们护龙一族不进去,那谁能进去”。 “我进去”,龙溪说的斩钉截铁,“你们要是进去了,非大战个三天三夜不可,所以护龙一族谁都不能进去,救人的事交给我吧”。 “您进去……那可不行”,前锋毫不犹豫道:“少爷,您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黑帮那群家伙邪的很,我怕万一……”。 龙溪看着他笑,“所以我才要你们停在外面,助助威风,放心!有你们在我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行”,前锋似乎是个倔强的家伙,“黑帮里面个个阴险狡诈,少爷您是万万去不得的”。 “你的话太多了”,龙溪有点不高兴了,“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指挥,我龙溪难道永远要在护龙一族的庇护之下吗?”。 前锋见龙溪动了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龙溪暗暗思索着问道:“距离欧阳坤进去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 前锋忙抬头看了看天,小心的回答:“具体时间不太清楚,但根据西府那边得来的消息,欧阳坤一大早还没吃过饭就消失了”。 街头的长长的人流就像反应迟缓的大蛇一样,即便是被砍掉脑袋也毫不知情。 龙溪眉头皱的更紧,“那我们得快些了,不然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赐天使这个人没有一点人性,曾经也有几个闯过黑帮的,却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前锋对此也不抱太大希望,语气里顿时有了一种萧索的意味。 “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龙溪将装着土豆的灰麻袋甩到背上,卷起裤腿就飞奔出去。 前锋刚才的意思不过是希望龙溪不要去冒这个险,现在看到他身上穿着壮丁服饰,一手又拎着圆鼓鼓的麻袋,跑出去就好像农民急着收割庄家一样。 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救人也太草率了吧”,随即也跟了上去。 黑帮家大业大,自然也不用避讳什么人,就堂堂正正座落在第二道街的巷子里,四面都用高墙围成一圈,高墙之下还有一道由利刃制成的一道防御网。 龙溪将二百护龙一族全都疏散开,自己则一脚踢在由青铜制成的大门上,“呛“地一声巨响,整个街道都回荡着这种类似铜铃受到撞击的声音。 前锋跟上来整个人都吓傻了,“这是要干什么啊,刚才明明说动作要小一点,现在攻击人家大门是怎么回事”。 龙溪踢了一脚之后,火速离开,向围墙的另外一侧跑了过去。 前锋见了,忙问道:“少爷您这是去哪?” 龙溪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道:“我走后门”。 “后门?黑帮还有后门?” 龙溪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光有后门,还有左门右门,咳咳……狡兔不可能没有三窟,我现在要走黑帮的地下通道”。 前锋又着急的说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这时他已经落在龙溪的身后,随后又追问道:“少爷你去了,我们干啥呢”。 龙溪回头看了看他,没有再说什么,他甚至有点想笑,哈哈,你们干啥?有你们忙的。 黑帮的大门被龙溪猛力踹了一脚之后,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对于黑帮这群凶神恶煞而言,只有他们踹别人家的门,还没有人敢踹黑帮的门,他们自认为已经是黑道中的龙头,恶人中恶人,哪还有人敢找他们的麻烦。 上午已经有个欧阳坤来闹过,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确定,黑帮上下更是加强了防御,尤其是大门,他们加了十二道琐,这些琐不是别的什么,他们都是黑帮中赫赫有名的武斗者,这样的由强人构成的琐比所谓的钢琐要结实一万倍。 龙溪踢过大门还不到两秒钟,黑帮就出动了七八十位护法和狱龙,护法靠得是智谋,狱龙与其说是战士不如说是歹徒。他们每个人身上至少背负了上百件凶案,所以他们动起手来比最凶恶的野兽还可怕。 可惜他们来的再快,也晚了一步,龙溪踹完门就溜得无影无踪,一眨眼已不知道他去哪了? 现在留在门口的也就是刚刚前锋带过来的护龙一族,前锋现在看着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大帮凶神,总算明白了,他咕哝道:“要我们背黑锅也不早点说,少爷这家伙太阴了”。 从黑帮大门里涌出来的一众邪魔也很吃惊,他们还以为护龙一族打了进来,正准备吹集结号迎战。 “看来是场死斗,兄弟们准备染血而战”,其中一个老护法面色炎炎。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度 龙溪踢完门之后连鬼影子也找不着,此刻街道上人人闭户,仿佛一场战争近在眼前,前锋当然记得龙溪刚才交待的,“千万不能跟黑帮发生正面冲突”。 尽管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他很想打,也很想就在这儿把黑帮这群野蛮人给收拾了,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因为身为护龙一族的成员龙溪的命令他是必须要听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动手”,他向身后的护龙一族招呼道。 而从黑帮里涌出的这群人也先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护龙一族居然没有半点征兆就打到了家门口,虽说他们一个个嗜血如狂,但眼前可是护龙一族啊,这要是开战了无异于黑帮和龙家就此撕破脸皮。 黑帮虽为恶匪之首,但绝没有达到能和龙家一较高下的程度。 几个护法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场面是如何造成的,因为据他们所知龙家的二把手龙腾和他们的老大赐天使关系还是不错的,而且他们黑帮自从座落在这里一向安分守己,不曾惹事,至少明面上他们并没有破坏龙家所建立的规则。 但要他们默不作声也不可能,黑帮毕竟是黑帮,当真撕破脸他们也只能放手一搏,没有理由将尊严白白丢在地上。 “快通知老大,说护龙一族奇袭我们”,护法赶忙差人去通知,这场战争关系重大,牵连太多,所有人都拿不定主意。 “先别急,我们并不是来打架的”,前锋为了稳住局势大声喝道。 “不是来打架的?”黑帮一众哪里肯信,全都围了过来,手里也是一些古怪兵器,“还敢说不是来搞事的,那为什么砸我们的门,如果要兵戎相见,为什么不提早下战书,你们护龙一族欺人太甚”。 几个老护法早已愤愤不平,前锋正在思考着如何解释,“那个,刚才门并不是我们砸的,我们只是路过,没有动手的意思”。 “哼,打到家门口了,还敢抵赖”。 老护法们没有得到赐天使的命令也不敢善做主张,只能在言语上讨点颜面,一时间两个队伍剑拔弩张,在大门口相持着。 …………………… 龙溪此刻穿梭在黑漆漆的洞***偶尔遇到一两个挡路的,他一个抬手就放倒在地上,“这地下道路也太容易了些,都说赐天使布置严密,原来搞得跟玩似的”。 他一阵窃喜,只是他不知道这条地下通道原本是有几十个狱龙守护的,但现在全都调到大门口和护龙一族对峙去了。 大战一触即发,哪里还管得了地下和地上。 龙溪穿过地下通道,片刻就迎来光明,刺眼的白光照得他睁不开眼,他逆着光就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光膀子大汉。 大汉们看到他首先愣了一会儿,因为龙溪现在的装扮,粗布墨色汗衫,卷起的裤腿也因为奔跑掉了下去,肩膀上又驮了一个灰麻袋,麻袋里面圆滚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实在猜不出龙溪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嘛的。 但看起来倒没有什么危害,龙溪看到他们,笑眯眯的问:“你们干嘛呢?” 几个大汉不由得笑起来,呵呵道:“你来干嘛的”。 龙溪点头道:“忘了介绍,我啊,我来找赐天使,你们谁知道他在哪?”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所有大汉都笑了,“今天怪事真多,早上来个说找我们老大的,现在又来了一个,哈哈哈”。 “噢?早上来的……早上来的那个现在怎么了?” “早上的那个啊,早已经半死不活啦,哈哈哈,难道你也想跟他一样?”几个大汉围住了龙溪。 龙溪环顾了他们一圈,笑道:“这么说早上的那个命还在,好极,好极,我得快一点了”。 “快一点,哈哈哈,你想干啥呀?不如留下来陪我们玩玩”,几个大汉已经拥了上来。 龙溪抬起一只手,向他们肚皮上一甩,瞬时,周围一阵“乒乒乓乓”,三五个大汉被摞倒在地,龙溪举步就迈了过去,他经过那片倒在地上的光膀子大汉丝毫也不在意,“赶时间,不好意思啊”。 “嗯?赐天使在哪呢?”嘀咕了一声。 忽然,感觉脚跟一紧,似乎被什么铐住一般,原本被他摞倒的大汉重新又爬了起来,他们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每个人的手里多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锁链。 他们看龙溪的眼神全变了,面上没有任何笑意,一个个就好像刚从地狱里放出来一样,龙溪的脚已经被其中的一根链条捆住。 望着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嗦啦嗦啦”踢了踢脚上的锁链,“看来里面的和外面有些不一样呢,不太好对付啊”。 “想一击打倒我们,哼!你太没把我们当回事了”,几个大汉手里挥舞着链条将他围了起来。 龙溪原地不动,左右环顾一圈道:“我说怎么这么结实,原来你们是打铁的”。 几个大汉迅速扑上来,“是打铁的,也是杀人的,不要把我们跟其他铁匠相比,我们可是黑帮里制造刑具的,哈哈哈,能制造它们就能使用它们,小子,你受死吧”。 几要粗大的铁链一起飞了过来,几乎将龙溪可以跳跑的路全都封死,而这铁链要是砸在身上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哦,这么说你们知道欧阳坤关在哪?”,眼见铁链缠上脖子,他竟然还有闲心说话。 “哈哈哈……那个老不死的,我们刚刚给他用过刑,现在……现在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话音未落,火星四射,那是数十条铁链碰撞在一起的结果。 “哟,很劲爆嘛”,望着身前落下的火花,龙溪淡淡一笑道:“那他现在关哪了?” 这时,数十个大汉抢着瞪大眼珠,手里随时准备将钢叉扔过来,“咋回事?这小子是金刚做的?” 眼见龙溪被十几个铁链砸中却毫发无损,略略有些迟疑,“这家伙是不死之身嘛?” 龙溪看着他们瞪大眼睛,摇头笑道:“哪是什么不死之身,只不过你没砸中而已”。 “没有砸中,怎么可能?”几个大汉同时惊呼。 “怎么不可能,没砸中就是没砸中,要是砸中了也不会火星四溅了”。 “哦,原来如此,是铁链砸中铁链了”,大汉像解了一道数学题那般兴奋。 龙溪相当无语,叹着气道:“我回答完了,现在你们也该回答我的了,欧阳坤关在哪?”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黑白 铁链不管用,钢叉也拿他没办法。 怎么办?几个大汉一脸懵逼。 “欧阳坤当然没在这里,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大汉手上打不过,嘴上却还蛮硬。 墙壁四周,红焰熊熊,几个大汉瞄了一眼打铁用的火炉,脸上渐渐浮现一抹凶残的笑意。 龙溪忽然逼视道:“欧阳坤在哪?”。 “他现在也许早不在这儿了?”面目森森的赤膊大汉阴笑着,又悄悄向烧红的木炭挪了挪。 “那他去哪了?” “他自然是去阎罗那报到了,哈哈哈”,几个大汉忽然抢过打铁用的巨大铲子,向炉子里挖出几块烧红的炭块,“哼哼,这次看你还躲得过去?除非你是神仙”。 热浪滚滚,像恶龙口中吐出的火球一般砸向龙溪。 “就不能老实一点?”,眼见火炭砸身,龙溪竟然没有半点要避开的意思,他抬头看了看,眼眸里倒映着火苗,空气里一阵噼里啪啦,忽然一股清爽的气流莫名刮了过来,自上而下将燃烧的火炭隔绝开。 原来烧红的炭块就像是被冷水浇熄了一样,发出轻微的爆裂之声,掉在地上变成焦黑色。 龙溪一脚踏上去,就好像踩面粉一样踩成了灰。 “怎么回事?”,大汉们一个个虎背熊腰,高大异常,但此刻就好像一只只受到惊吓的小老鼠一般。 望着掉在地上的木炭,他们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因为对于打铁的人来说,火和炭是他们最熟悉不过的了,当然也更了解炭的燃烧过程,炭块原本是很坚硬的物质,如果不彻底燃烧完很难将它们踩碎,更别说碾成灰。 也就是说龙溪刚才那一下子并不是将火炭熄灭,而是将它们在极短的时间里燃烧殆尽,最后都成了灰,这是怎么做到的? 简直可怕,这已经不是一个人所能做出的事了,“超出了人的界限,连自然万物都能控制”,大汉们再也不敢出手了,望着龙溪的眼睛虔诚得有点可怕,似乎来自于某种宗教的礼拜。 龙溪不禁好笑,碾了碾脚底的炭粉,奶奶个熊,老子真是个天才。 坚硬的炭块变成了黑色的面粉,他也不过是用内力摧了道疾风,像拉风箱一样将燃烧加速而已,只不过他的内力太过精纯,风助火势,一瞬间就烧完了。 这一次龙溪连问都不用问,几个大汉就好似对着神灵宣誓一般,“那人被老大带走了,现在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知道”。 “那,赐天使呢?”龙溪已经走到了门口,头也不回道。 “赐天使?你是说我们老大吧,他就在西边第一间房子里,他,很厉害”,大汉们瑟瑟发抖。 “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是你们说的”,龙溪疾向西奔了出去。 几个大汉站在门口,眼里干涩地拼命挤出眼泪,“你也要小心,早上那人两下就被老大打趴下了,所以你也小心”。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几乎是来自无意识当中,情不自已就到了嘴边,眼神痴痴望向龙溪远去的地方。 “呵呵”,龙溪忍不住笑出声,“这群可爱的混蛋,不过欧阳坤的武功再怎么废也不可能被赐天使两下就收拾了?” 不由得一阵疑惑,现在情况紧急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也许此刻欧阳坤早就身首异处,也可能离死亡仅一步之差。 “快点,再快点”。 西面的房子虽然不远,但这里的地形实在太古怪了,像这么大的建筑群要么东西对称,要么整齐将道路明确,而黑帮却什么都不是,里面跟本就没什么可以称做房子的东西,全都是一个个钢铁铸成的匣子,匣子顶上铺满泥土,泥土之上全都是一些茂盛的植物。 龙溪转过几间这样的“屋子”后,视线才得以伸展开来,西边一片广阔的空地上坐落着一间屋子,形状也和其它的没有两样,只不过颜色上面看起来就像一面铜境一般黄灿灿的。 龙溪望了一眼这座独屋,“居然敢这样独居,你到底是有多自信啊赐天使”。 黑帮是一个很特别的组织,黑帮外头树敌无数,黑帮里头也是危险重重,它不像其它的帮派只要有一个实权在握的人基本是稳定了,也就不用担心出什么乱子,更不用在自己家担心起安危。 黑帮可不是这样的,黑帮里面的人也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都是一群恶魔啊,即便是你当上老大,明面上虽然没有人动你,但暗地里指不定被谁盯上,要知道上一代黑帮老大就是被内部人暗杀的,而赐天使恰恰是在群龙无首的时候,黑帮一片混乱,他带着自己的一支派系,直接将暗杀者的全家砍了个精光,随后做为平定叛乱而大获功劳,才被推选为黑帮之主。 外面传言是这样,真实的情况却没有人知道,所以即使在黑帮内部,即使做了黑帮老大,也并不是多么安全,每天睡觉也不得不睁一只眼。 因为在黑帮之中,你是恶魔,别人也是恶魔。 龙溪又看了看那片开阔地,已经很近了,赐天使的屋子忽然发出刺眼的黄闪,龙溪半眯着靠近,现在才看清楚原来这屋子竟然是用黄金砌成的。 “混蛋,格调这么高,居然比我还奢侈,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好”,龙溪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急向这金屋子掠了过来,“坏蛋要都过舒服了,这世上好人怎么办”,龙溪几乎按捺不住想上去踹一脚。 但他还是停了下来,因为这时候屋子里似乎有声音传出来,龙溪低低的附耳过去,脸贴在金色的墙面上,他顿时感觉一股冰凉,“哇,没想到大面积的金子居然这般凉爽,回家让大表哥也给我砌一间”,暗爽讹唐文的钱,不自觉又将脸贴得更紧,“贴金贴金就是这么来的吧,哈哈”。 屋内的声音不断,“这天到底是黑是白”,是赐天使一贯的语气。 “你杀了我吧”,欧阳坤惨呼一声,几乎晕了过去。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凶险万分 透过窗户缝隙向屋内窥探,只见赐天使的手里正拿着一只烧红的烙铁,他的拳头上面沾满了鲜血。 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 这间屋子里也仅有这两个人,只要赐天使出手,没有任何犯人能抗住,也没有人愿意旁观,因为太血腥,太恶心了。 龙溪瞅见欧阳坤先是一喜,到底还是赶上了。 当他顺着窗缝向欧阳坤的身上看去的时却又一惊,不由得浑身一阵冰凉。 欧阳坤被锈迹斑斑的锁链捆在柱子上面,而这柱子却布满钉子,他现在虽活着,却活得没有一点人样。 即便是这样,赐天使似乎还没有解恨,咬着牙嘶吼道:“我今天就让你看看这天到底是黑的还白的”。 “这天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空气从牙缝里流出,欧阳坤居然还能说话,他的嘴已经被打烂了。 “还敢嘴硬”,不由分说,赐天使将烧红的烙铁直接摁在欧阳坤的脸上,一缕青烟窜了上来,满屋子里都是肉被烧熟的味道。 “啊!啊~”,欧阳坤牙齿咬得咔咔作响,那种钻入心肝的痛楚已是肉体无法承受。 喉咙里吼出了血,“这天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艰难的喘息,语句也是断断续续,力气似乎到了无法维护的境地。 “那是什么?”赐天使笑了笑,似乎也很好奇。 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声音干哑地像从肺里面出来,“这天瞎了,黑白早看不见了,不然的话,你赐天使早就该下地狱”。 赐天使忽然暴怒,跳起身子就将焦黑的烙铁砸了下来。 一个身影忽然破窗窜了进来,整个房间都带入一股凶暴的气流。 “嗡”,的一声,沉重的烙铁落下,却没有砸在欧阳坤身体上,而是半空被一只手拦截了下来。 “什么?你……”,赐天使怔了片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裤短衣,拎着麻袋的农民工。 龙溪跳入窗户,一手将灰麻袋甩下来砸赐天使的脸,一边又为了护住欧阳坤不得不接下烙铁。 “唔,还有点烫!”龙溪快速将手抽了回来。 这身打扮就连赐天使也差点没有认出他。 脸虽然没有被土豆砸中,但内心里所受的震撼却不小,跳出一段距离,一眨不眨盯着那只灰色麻袋,面上像烧红的烙铁。 “龙溪,你太多管闲事了”,眼中的怒意像喷薄的熔岩。 龙溪一边去解捆住欧阳坤的铁链,一边笑道:“给我个面子,放了他吧”。 “给你面子?那谁给我面子,他一进来就杀了我两位兄弟”,虽然是龙溪,但现在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赐天使,见好就收吧,他一个堂堂西府当家的为何偏偏找你,你自然清楚”,龙溪已将勒进血肉的铁链解了下来。 他将欧阳坤背在身上,就好像背着一具腐烂的尸体。 “我不清楚”,赐天使重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门外,“龙溪大少爷,凡事都要讲证据”。 这时候门外已经赶过来大批的黑帮分子,毕竟这里可是赐天使的居室,没有谁可以说来是来,说走就走。 龙溪不用看也知道接下来必是一场血战,都他却没有一丝紧张,“你要证据,呵呵,你会有证据的,我问你欧阳乾胸口的那个洞是不是你打出来的,血拳这种武功我早就听说过”。 “血拳,什么血拳”,赐天使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就在这时,龙溪忽然向他出手,“嘤”,像风吹在刀刃上,又好像蚊子扇动翅膀,只有这声音太小太小,赐天使虽然早有心提防,但似乎这距离并没有那么安全,他的左手臂上筋骨一麻,一道血泉喷了出来,“龙溪你……”,脸上的恐惧从来没有这么明显过,右手像巨兽捶胸一般,“喤啷”,宛如一通响雷,血拳已然出手。 危急情况下没有任何顾忌,也没有什么思考时间,现在赐天使已经有些后悔了,“遭了,上当了”,他忙收回拳头。 龙溪没有理会他,重新背起欧阳坤,安慰道:“你还行?” 欧阳坤果然是条硬汉,他野狼似的瞪着赐天使,“你还说不会血拳?杀我大哥的凶手,龙溪你放心吧,我大仇未报,这畜生没死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门外已经被黑帮分子围了好几圈,即便是只蚊子恐怕都很难飞出去,就算是龙溪他要想平安的走出去也不太可能,更别说此刻还背着一个人。 “你完了龙溪,哼,我不能不承认你很有办法,但现在……哈哈”,赐天使的胆气又窜上来,“即便我还认得你是武林盟主,但他们可不认得你,我们黑帮杀起人来可不讲什么大小,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活着出去”。 “是么?”龙溪头也不回道:“既然我敢来,就一定有信心走出去”。 赐天使瞪着他,眼里都快冒出火,“你……”。 “老大不好了”,从遥远的开阔地上又出现一个黑影,“护龙一族打进来了”。 黑影迅速挪近,赐天使知道那是黑帮的守卫狱龙,狱龙是从来不会说谎的。 “什么,护龙一族”,赐天使顿时有些慌张,底下的一众黑压压也是悚然一惊,“龙溪你为了救这家伙,居然公然跟我黑帮宣战,龙溪你真的要跟我拼个死活”。 欧阳坤虽然已半死不活,此刻听见护龙一族打进来,也颇为振奋,他没想到龙溪为了救他居然下这么大本钱,他挣扎着说道:“跟他打吧,今天就将黑帮给抹了,为我大哥报仇”。 龙溪见他艰难的样子,随口安慰道:“一切交给我吧,你不要动”。 欧阳坤在他背上四肢虽不动,身上的肌肉颤抖地快要掉下来,龙溪当然了解他激动的心情,也知道赐天使这个人早晚是要除掉的,但现在不行,就算这场仗打赢了,所付出的代价也将极为惨烈。 他并不想在这里就把赐天使杀掉,因为即便黑帮之中没有赐天使,也不会灭亡。 他也不想打完黑帮之后落得个清洁溜溜,因为那时候恐怕就要等着被其它势力收割。 “我有个建议”,龙溪回头笑了笑。 “什么建议”,赐天使一副毫不示弱的样子。 “你放我走,我就走了”,龙溪看着他。 “你……”,赐天使似乎已经懂这意思,“你是说护龙一族也走?” “我走了,他们自然走”,龙溪笑得很天真。 赐天使思索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道:“你妄想,我今天就算用整个黑帮拼掉你龙溪也值了,你不要忘了,我还有龙腾这棵大树”。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唬 围住龙溪的这些人可不是大门口的狱龙能比的,黑帮之中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越往里面就越强大。 不被世人所接纳的异类是不是很强大,这些强大得有些恐怖的家伙恰恰在这里找到安身的地方,黑帮就是他们的家。 赐天使像爱护情人一般包养着这些难能一见的怪物和异类。 他们可能一年半载都没有战斗过几次,但他们一旦出手就不是一般人能抗衡的。 能力越强见识越广,他们都是曾经否定过生命的人,所以他们不怕死。 龙溪的眼睛如尖刀一般扫了上去,他没有看他们的手,也没有看他们的脚,唯独盯着这些人的眼睛看,他们的眼睛里除了滔天的杀意什么也瞧不见了。 只看这一眼龙溪就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这么说今天非要大干一场了”。 “不一定”,赐天使沉吟了很久,忽然抬起头道:“只要把你龙溪拿下了,我就不信护龙一族还敢攻进来”。 赐天使左右各递了个眼色,周围的人一蜂窝似的涌了上来,能走的路全都被封住了。 自己也撸着袖子准备靠近,能让赐天使如此忌惮的人迄今为止也只有龙溪了,他深知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龙溪,那么等护龙一族攻进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也深知现在的人手也很有限。 所以他打算亲自上阵! 大部份狱龙和护法防御住大门,小撮的精英干掉龙溪,这是赐天使现在最完美的计划。 龙溪背着欧阳坤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他往前进一点,后面的人就紧跟上来,前后各围了大约有二三十人,赐天使更是死死地盯着他每一个动作。 小心观察着,伺机等待着。 脚步静而轻,动作绵而密,空气流动,草皮低低的颤,龙溪踩在一块小石子上面,腿微微的有些打滑,四周的“野兽”终于等不及了,他们一拥而上,吼声震天。 一大片地面在劲力的发动下摇晃,鲜血飚飞,乱了,全乱了,几个黑帮分子像摊烂肉被扔了出来,赐天使额上渗出冷汗,却没有出手,低呼道:“一起上,琐住他,就差一点了”。 拿下几个人头之后,人群内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反而比之前更加疯狂,龙溪已经感觉有些吃力,又一群疯子上来,他们虽然没有害怕,但龙溪似乎感觉到这群人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他感觉到右面的攻击明显比左边猛烈。 简直不可思议,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了然地笑了。 挥了挥左手拎着的灰麻袋,瞬间人群散了开去,这时候大概由于时间紧迫,忍无可忍的赐天使也加入进来,别人攻击右面,他就攻击左面。 土壤松软,石子遍地,脚踩上面没有任何安全感,平时还看不出来,现在就算一个脚指位置的改变,都将极大的影响战斗的结果。 在这样的地面上缠斗不仅费体力,更极大地削弱了招式的准确性,以前一毫米的误差在这里逐渐放大,原本可以十拿九稳地击中脖子,现在却打在肩上,原本至人死命的杀招,现在只能将人打吐血。 这就是客场作战的不利之处,赐天使似乎早就料到了,所以他对自己的攻击很有信心,在他的地盘上每一片树叶他都仔细推敲过,地上的每个石子的他都了如指掌。 就像他现在知道龙溪正踩在鹅卵质地的石头上面一样,脚跟转动,三个石子必然会有一块翘翻,身体为了保持平衡一定会寻找一个支点,而这时便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果然龙溪不慎滑了一下,轻微的抖动,赐天使果断出手,血拳轰出。 “嘭”的一声闷响,龙溪的胸口一阵绞痛,喉咙里一口腥甜窜了上来,他知道自己终于还是受了伤,强忍着咽了咽,手上迅速稳定下来,众人看到赐天使一击得手争着要来个雪上加霜,补上第二拳。 “再来一拳就收你的命,龙溪,你太蠢了”,赐天使信心倍增,再次发动血拳,“嘭”的一声,腹部被砸出一个血洞,一个不甘心倒下的身体指着赐天使,“老大,你打错了”。 赐天使连看都没看一眼,硬哼一声,再次出拳,龙溪眼看着鲜血染红的拳头砸过来,他这时仍然被数十道不同的套路围攻,如果出手接赐天使的血拳那他的双脚势必被其他人琐住,如果不接,那很可能这一拳就要了他的命。 怎么办,几乎是没有悬念了,他还是伸手去接了,这一次没有任何声响,只有人的笑,赐天使的手臂虽然被龙溪抓住,但他却掩饰不住的放声大笑。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二选一的赌注下没有任何意外,龙溪的双脚果然已经被好几个人抱住,而这些人的手显然比镣铐还要牢固。 “哈哈,龙溪,你简直笨的要命,你居然敢接我的……”,赐天使正志得意满的说着话。 龙溪手还没有放开。 赐天使隐隐约约感觉有点不对劲,脸上的笑意渐渐被恐惧所覆盖,抬头便和龙溪的目光碰了个火星四溅,这时候龙溪的笑容竟然也很得意,惹得一众人莫名其妙,他淡淡笑道:“虽然你们拿住了我的两条腿,但你赐天使的人依然在我手里”。 听到这话,众人又是一愣。 “不要听他的,龙溪,你以为抓住我一只手就没事了?别把我赐天使看扁了,我是什么人?就算这只手废了,我也要解决你”,赐天使的声音就如同他的决心一般坚定。 “哦?看来我今天是死定了”,龙溪直到此刻似乎才真正看清赐天使这个人,心下微微有些悚然,也有些赞叹。 “龙溪你跑不出去了,你将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赐天使的手臂慢慢收紧,看来他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你想变成独臂人”,龙溪已经感觉到他手臂上的力量,只要再稍微用力这条胳膊非硬生生扯下来不可,劲道迸进,血肉断裂。 “恐怕你不光要变成独臂人,还要变成无头尸哩,看这是什么?”,说着,龙溪缓缓举起装着三斤土豆的灰麻袋。 “这是什么!”,不光赐天使,连周围琐住他的人都吓了一跳。 “炸弹这么先进的东西你可能没听说过,但火药你不可能不知道吧”,龙溪信誓旦旦道。 “火药?这里面装的是……?”,众人犹豫不定,有的脸色发白,有的一片茫然。 “你不信?我龙溪出手,没有万全的准备怎么可能呢”。 火药这玩意在当时并不是很普遍,基本还存在于传说中,但大数人都知道这世人有这样一种东西。 赐天使当然相信龙溪的麻袋里面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玩意,因为他从龙溪的眼神中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玩意。 龙溪这时候才想起乌寒江,想起他的眼神,想起他的漆黑铁剑,他现在正模仿乌寒江看漆黑铁剑。 灰麻袋里面圆滚滚的东西仿佛在他的眼中已有了生命,赐天使不敢质疑这样的眼神。 “我信,火药炸裂,生灵无存”,赐天使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 “看来你很识货,火药这玩意不管你武功再高,一旦爆炸没有人逃得了”,龙溪神色凛然,将三斤土豆晃来晃去。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背叛 赐天使被抓住胳膊怎么也动不了,只要他稍微一动,龙溪迅速引爆“炸药”。 他果然还是怕了,这世上没有人会对死亡熟视无睹。 “怎么样,还来吗”,这句话是对刚才紧抱住他大腿的人说的,这些人此刻也离他远远的,只要一个人还有活着的欲望,就一定可以找到对付他的办法。 不管你是疯子还是怪物,“既然这样,那送我们一程吧”,龙溪一把扯过赐天使,“我们平安了,你们也不会有事,否则我把你们全炸了”。 黑帮围堵下终于让出了一路,人群渐渐松懈,赐天使被强制带了出去,龙溪背着欧阳坤一步一步走出来。 他几乎真把土豆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自己都相信麻袋里面装的是火药,左右十分嚣张的挥舞着。 抹了抹额头涔涔而下的水滴,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伐。 远远望见大门口的烟尘,“混蛋,这帮家伙还在拌嘴呢”,龙溪看到护龙一族仍然在和一众黑帮分子争执不下,忍不住暗骂。 赐天使也很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人已经和护龙一族打的火热,现在看到这番表面上剑拔弩张,实际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流。 “嘛的,这是打仗嘛?”,被龙溪威胁着从人群里穿过。 “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这叫兵不血刃”,龙溪得意地说。 现在赐天使也弄不懂到底什么意思了,把护龙一族拉出来难道是来看景的不成。 只是他心里虽一通乱麻,但隐隐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龙溪你到底想怎么样?”赐天使预感到不妙,躁动的大叫。 这时候已经将他的胳膊放开,随后甩了甩手里的土豆,不料此时灰麻袋终于不堪折腾,便从断开的线头处滑落下来,圆滚滚落在地下,黑帮一众人脸都吓白了,立刻后退。 等他们终于看清那不过是几个带着泥巴的土豆时,整个人都快气疯了,赐天使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就像冻住一样,他只感觉全身有一股无名之火燃了上来,不把龙溪打成肉泥这熊熊大火就不会熄灭。 龙溪也呆呆怔了一会儿,十分无语的笑道:“不好意思,让大家失望了,改天我弄个真的”。 赐天使哪里受过这种屈辱和玩弄,他似乎无法平静下来,暴跳着冲上去,这种智商的侮辱是谁都无法忍受的。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冲上来的时候,连一拳都没挥出去已经被龙溪身后的护龙一族挡了下来,前锋很快跑上前,迎接即将爆发的战争。 赐天使虽被拦住但他还能动,他气急败坏地又向前扑了一次,这一次他的头差点撞到龙溪,但就在这几毫米之间,忽然一张血盆大口猛烈地如同野兽。 “啊,啊!啊……”,赐天使嚎叫着,他的脸竟然被欧阳坤咬下了半块肉。 这时,龙溪十分骇然地放下欧阳坤,只见他眼睛里闪烁着无比快意的光芒。 这眼神中充满着血腥,残暴,就连黑帮中的一群疯子都不由得向后退,欧阳坤咬下赐天使的一块肉之后,在嘴里咀嚼了两下便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 他咯咯笑了两声,无比满足地舔着嘴唇,“大哥,我替你报仇了”。 赐天使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血淋淋的脸,忽然大喝一声:“走,让他们走”。 他到底还是恢复了理智,面对蜂拥而上的护龙一族,除了摆手休兵之外没有任何选择。 他为自己感到羞耻,默默地在心里下着决心: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让你们通通死光。 龙溪带着人迅速离开了黑帮,将半疯半颠的欧阳坤交给前锋照料,但很意外的刚出了巷子却遇见的胡天。 胡天自然是赐天使的人,让龙溪深感意外的是刚才在黑帮里面明明没有看到他,而现在胡天的衣服上都是血,就连胡天的杂草一般的胡子上也粘着些殷红。 他看到龙溪吓了一跳,唬着脸道:“怎么,打完了?” 龙溪上下打量了一下,冷冷瞪着他道:“胡天,你又干什么去了?” 胡天眨着眼,想了很长时间,才开口道:“我哪也没去,打猎玩呢,在您地盘上我敢去哪?” 龙溪眼见欧阳坤伤口上已经有血渗出来,再不及时找大夫清理恐怕就危险了,当下也不顾忌什么,狠狠道:“胡天,我再说一次,那个赐天使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再跟着他做恶,我不会留你,好好想想去吧”。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我……”,胡天一时说不出来话,龙溪也没有再理他,兀自带人离开。 他先将为欧阳坤找来本地最好的医生,再吩咐前锋赶紧将护龙一族带回去,而自己却又偷偷溜回了黑帮。 剑走偏锋,才能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他不得不冒险试一试,任谁也想不到刚刚离开的龙溪会自己再回来,任谁也不能将刚刚乱成一团的防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搭建好。 龙溪就是要出奇不意的钻空子,他走回来的时候黑帮的地下通道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这让他既惊喜又有些好奇。 没有多想,迎着光亮的出口再次到达终点,由于已经熟悉了环境他很快绕过刑具室,直接到达赐天使的居所。 仍然是黄灿灿的房子,红红的屋顶,龙溪悄悄地将耳朵贴在墙壁上,里面随之传来胡天那粗狂的声音:“你的脸不要紧吧”。 “现在是我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赐天使似乎很不耐烦。 “你放心吧,那老家伙已经同意了,到时候里应外合将龙家掀掉”。 “哦”,赐天使的声音充满喜悦,“大伯这个人可不是随便能收买的”。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放心,你可知道我将金佛送给了谁”。 “难道你……”,声音很细,却十分清晰。 “那个老家伙一看到金佛眼都直了,我就说嘛这世上没有人不贪的”。 赐天使迟疑了一会儿,才阴冷道:“这么说他答应了,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要是他来个反间计,咱们就彻底完了”。 胡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真当我傻啊,他真的假的我会不知,刚刚你猜我去了哪?” 赐天使道:“看你这一身血衣,就知道你又坏事去了”。 “哈哈哈……你当然知道我干嘛,但你知道我去哪坏事了,我刚刚可是帮你大忙了”。 “什么大忙?”,谨慎的语气。 “我刚刚血洗了西府”。 一股凉风透入骨髓,龙溪的心都冷透,原来胡天的这身血衣是……欧阳坤回到家里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大哥刚刚死去,现在自己的家又惨遭血洗。 龙溪的双手捏得咔咔作响,屋子里面声音还再继续,“就凭你一个人能去西府?” 胡天一拍桌子,“我自然不行,当然是龙家人带的路,有他帮忙……哈哈,这样你还怀疑他吗?” 赐天使也是一拍桌子,兴奋道:“你是说龙家的大伯跟你一起做的案”。 “那还用说,他不做这件事,咱们凭什么相信他,现在……嘿嘿”。 龙溪听到这几乎忍耐不住要冲进去,他心里一阵绞痛:不会的,大伯不会的。 大伯服务了龙家三十几年,亲眼见证他一路走到今天,有什么理由要背叛他呢,一个成就他的人最后竟然为了钱要毁掉他,这是龙溪如何也不愿意接受的。 ------------ 第一百三十章 反水与真相 不知是酸还是苦,龙溪的心里似乎有一种不能忍受的液体需要吐出来,他只觉得眼中涩涩的,是不是酸苦都是通过眼睛来表达的。 他十分痛苦的忍耐着,在这种近在直尺却又无法暴露自己的情况下,除了忍着还能干什么。 此刻不是爆发的时候,沉默就算不是最安全,也总比无谓的送死要强。 赐天使的屋子里发出一连串的疯笑,就好像囚犯刚刚才牢房中放出来,又好像干旱的土地遭遇雷雨,没有比这更痛快的笑声了。 龙溪慢慢移开贴在墙上的耳朵,他再听下去非发疯不可,这时候黑帮大队的巡逻已经浩浩荡荡地从远处赶了过来。 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龙溪艰难的闪身退了出去,飞快地离开了黑帮,他一边走一边鼻子发酸的思索着。 脑袋里一片浆糊,他再也无法理智下来,怎么可能,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怎么说背叛就背叛了呢,简直一点逻辑也没有。 难过紧紧就为了荣华富贵? 没有钱的时候生活也可以五彩宾纷,有钱的时候也不一定每天快乐。 但钱并不一定可以解释出来很多问题,只是很多问题可以用钱来解释。 有时候倒着想问题反而就能想明白了,大伯服务了龙家三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也不过是龙家的大管家而已,说白了还是一个下人。 下人,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出头,如何出人头地的当成主人。 虽然说龙溪一直拿他当自己的家人一般,但一个人即便再礼贤下士,但主子和仆人的关系是永远打不破的。 换句话说,不管你是谁,你对人多么好,但人的基本需求却是无法否定的。 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本就是无法否定的真理。 龙溪想到这里不觉浑身发寒,一个人为了自己的高处难道就是抛弃道德,放弃自己的底线吗? 无论是对还是错,龙溪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因为这种伤害亲情的选择,他无法接受。 他准备回去和大伯当面对峙。 但现在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欧阳坤怎么办,他不能不放着不管,万一这家伙太冲动再去黑帮里闹那可真的神仙也难救了。 急急忙忙赶到西府,路面上到处都是血,从一个个血脚印判断至少有二三十人惨遭屠杀,大门已经支离破碎,门上被人用颜料写着:你杀我一个,我血洗你全家。 龙溪没有多想就飞快地跑了进去,大厅里一片狼藉,桌子和一些平时用的装饰品被砸得满地都是,欧阳坤此时正匍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他嚎啕大哭道:“完了,都完了,西府彻底毁了,大哥啊,我不能没有你啊”。 龙溪向各处走廊里又转了一圈,又发现一大片的尸体,这些人有老有少,还有的不过是三四岁的小孩子。 可以说凶手简直残忍到了极点,“大伯,真要是你带的路……”,龙溪回忆着胡天刚才说的话,这里的一切都是大伯和胡天干的,如果这样的话,这两个就算是五马分尸也不够还的。 龙溪吸了吸鼻子,不忍再看下去,他又重新走回大厅,只见欧阳坤依然趴在地上哭泣,一股无名之火顿时窜了上来,他一脚踢住欧阳坤的肚子上,大骂道:“我就说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你偏偏不听,这下好了,全都死光了,就知道喊大哥大哥,你大哥早就死了,你来,你看看他们……”。 随后,龙溪将他强行拖到一个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小孩身旁,用手拍着他的头发道:“你看看他,他才不过三岁,是你害死他的,你要不去找赐天使,你要听你大哥的听,他们不会死的”。 欧阳坤趴在地上哭倒在血水里,口中不住喊着:“大哥大哥”。 大哥在他心目中似乎早就是一种依赖,平时欧阳乾还在的时候,西府上下一切事务全都是他安排打理的,欧阳坤虽然也是年过半百,但他始终生活的像个孩子。 龙溪无奈地摇了摇头,嘶声道:“我说多少次了,欧阳乾已经死了,你大哥死了,你大哥死前将西府和儿女都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么保护他们的?” “我该死,我该死”,欧阳坤不住在地上磕头,嗓子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龙溪仰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滚,他深深吸了口气,才猛地一惊,“素妍,对了素妍……希望你没事”。 他疯了一样冲向原本欧阳乾所居住的房间,因为自从父亲死后,素妍就搬到了他的屋子里,直到现在还没出过这间屋子。 龙溪一边跑一边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啊”。 随着脚步的迫近,一个大红柱子后面的小房间已经出发在龙溪的面前。 柱子四周也堆了好一具尸道,房间的门已经大开,龙溪焦急成分闯了进去,他走进去转了一圉并没有发现素妍,也没有任打斗的痕迹,地上干干净净。 怎么回事?难道素妍逃出来了? 他现在喜忧参半,“素妍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没办法对死去的大当家交待了”。 搜过欧阳乾的房间,他又一连搜了好几个附近的屋子,甚至连地下室都找了一遍,活见人,死见尸,但现在什么也没见着,真是出了鬼了。 “素妍,素妍”,他又大喊了两声,再也不有任何回音。 走回大厅,欧阳坤已经在地上晕了过去,竟毕现在他也是遍体鳞伤,龙溪将他抚到旁边的椅子上,随后在自己的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用手指沾着地上的血留了几个字:别忘了大当家临终之言,千万别去找赐天使了,你醒来之后尽快召集西府的支系族人,商议如何恢复,我现在有事情先离开,素妍小姐务必找到。 他留下这字条后便又飞快的离开了,要知道倘若大伯在龙家一旦反水后果将不堪设想,而现在知道真相的也只有龙溪。 所以他必须尽快回去解决这件事。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间 西府到龙家也不过一条龙渊加上一大片青草地的距离。 他现在正奔走在青草地的路上,路过四把神琐的时候,他已经下了格杀令,只要大伯经过务必除之。 四把神琐当时也是一脸茫然,但看到龙溪不容置疑的神情后便也低低点了点头。 龙溪也很不忍的拍着他们的肩,没有再说任何话,又飞快地奔向前去。 不到半个时辰就赶了回来,门口仍然是早上站着的守卫,龙溪走过去的时候小心的打量着,要知道这些防护全都是大伯一直在打理。 既然大伯反水了,那么他安排的人必然也不能再信。 “你,出去,将护龙一族的前锋掉过来”,龙溪怒气冲冲地说道。 守门的听到龙溪的吩咐,脸上一阵茫然,“可是大伯他……”。 “什么大伯,现在是我再管,叫你出去就出去”,听到大伯两个字他是发火。 守门的像受了委屈似地走出去,回头望了龙溪一眼,似乎觉得龙溪今天像变了一个人。 一切无事,至少表面上没有什么动作。 龙溪镇定自若的走向室内,走向平时大伯管理作业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所有人好像都没看见过大伯,龙溪一连问了好几个时同的各处管家都没有大伯的消息。 “看来是千真万确了”,不由得嘀咕了一声。 “什么?表哥怎么了?”,身后传来悦耳的声音,一个紫色短裙的女孩拍住了他的肩。 不用看龙溪也知道是谁,但他现在没有心情玩闹,低低吐了一口气,“云表妹,看见大伯了吗?” 紫裙少女嘻嘻一笑:“怎么表哥,干嘛苦着脸”。 “别闹,我问你大伯去哪了?”。 少女眼见龙溪一脸冰寒,也忽然绷住了笑,嘟着嘴道:“干嘛这么对我,还给我白眼看,问就问好了嘛,大伯他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谁知道去哪了,不是你安排他做事的吗?” 龙溪想了想,并没有记得早上出去有安排什么事情,现在惟一的解释就是:大伯真的反了,早上真的去帮胡天这群混蛋领路了。 龙溪突然转回头,怒气冲冲盯着紫裙姑娘道:“大伯已经不是自己人了”。 “嗯?”少女好想听不明白,干张着小嘴道:“怎么了,表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龙溪又冷冷地咬着牙道:“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是咱们的敌人了”。 少女怎么也不能相信,因为同样的大伯也是她的亲人,她急得满脸通红,“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龙溪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极慢,“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要记住对敌人无需手软就够了”。 “不会的,我们怎么可以对大伯……”,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身后一个声音大喝道:“傻丫头,哭什么呢,什么不会的,不会的”。 这声音和语气再熟悉不过,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瘦削老者,“大伯”,少女惊呀的大呼。 龙溪正站在他的对面,自然第一时间看到了他,龙溪望着那一贯和蔼的面空,看了很久很久,大伯也露出深意地目光打量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空气还是迷雾在他们身边流动,大伯刚要开口说话,龙溪的目光忽然变得坚硬,他冷冷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和蔼老人道:“三十年来受你照顾了,本来我不想为难你,人各有志,你想去哪便去哪,但欠下的人命是要还的,西府上下三十余口,我不可能看在眼里”。 大伯迟疑了片刻,想开口说话,但看到龙溪眼神里忽明忽暗,别有意味的目光,他忽然又闭了口,喘着气道:“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龙溪跳起来作势要打,突然被跟前的紫裙少女拦住,“不要打我大伯,大伯您快跑”。 大伯被少女护下来,眼睛一直望向龙溪。 龙溪的出手好像比平时慢了一点,如果这时候大伯要跑的话是绝对可以跑掉,但不知怎么他就眼睁睁地看了龙溪的拳头落下来,“哐”的一声,嘴角流出红色。 龙溪一击得手,便站在原地愣住了,他竟没有想起在怼上一拳。 少女见到大伯受伤,含着泪道:“快走啊大伯,他会打死你的”。 大伯嘴里的鲜血流到衣服上,将胸前染红大片,龙溪捏着拳头瑟瑟发抖,“你走吧,去到赐天使那里,我不想再见到你,今天我不杀你,以后再遇见我不会留情”。 大伯看了看龙溪,又看了看身旁的紫裙少女,眼里十分不舍道:“你们保重”。 随后转门而去,龙溪一瞬间瘫在地上,浑身失去力气,眼皮微微有些颤抖。 紫裙少女搀扶起他,抽泣道:“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赶走大伯”。 龙溪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你会明白的,终有一天,好人一定是好人,坏人一定是坏人”。 他们慢慢走回屋子,少女还是不太明白,她忍不住想再问龙溪,这时候门外一阵喧哗,就连护龙一族都受到惊动,一个个直奔出去。 龙溪见到他们出去后,忙向少女吩咐道:“表妹这事以后再说,现在外面有人来了,我猜是二叔龙腾,我现在不方便见他,你替我应付应付”。 少女见到龙溪神情怪怪的,刚才还一副半死不活,面如焦炭,怎么现在一下子又冷静那么多,这分明不是龙溪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龙溪现在没有跟她说话的功夫,他料想龙家和赐天使早上发生的事情,现在又辞退多年来的大伯,这多少会引人怀疑,二叔龙腾必然会前来询问。 但现在他正紧急的启动天下会武的事宜,再没有万全的把握下他并不想让龙腾提前知道这件事,而且现在龙腾和他之间除了上次打了一架之外就再也没有联系,似乎已成了陌生人。 紫裙少女很听话的走了出去,“龙腾的话是不方便见呢”,她也考虑到他们的处境,“呀,我怎么可以直呼二舅姓名,该死该死”,咕哝着小嘴,“为什么有事都让我去堵”。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走到了大门口。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老朋友 她走到大门口,并没有看见龙腾,而是看到一个大胖子,这家伙简直胖得有些过份,脸上,肚子上都是肉,脖子几乎看不到。 护龙守卫正在盘问他,他的嘴巴好像很笨拙,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紫裙少女好奇的走上去,斜着眼角看他,“你是谁,来这干嘛?” 大胖子甜兮兮地看了一眼少女,笑道:“我来找龙溪玩,你是谁啊?” “找龙溪……玩?”,少女皱了皱眉,伸出一根细长手指戳了戳大胖子的肚皮,道:“你为什么找他,他跟你玩过嘛”。 大胖子如果不是脸上的肉太多,长相上应该不会出太大毛病,但现在的这些软软的脂肪倒也将他塑造的可爱无害。 “玩过啊”,大胖子说起话起不紧不慢,虽然一圈人围着,但大胖子似乎并不在意。 紫裙少女玩心大起,忍不住又戳了戳他的肚皮,笑嘻嘻道:“你这胖子蠢萌蠢萌的,还真好玩”。 大胖子这个时候忽然跌坐在地上,眨着眼道:“小姐姐,你已经戳人家两下了哦,还有我那可不是蠢,而是懒,懒人的懒,这你一定要分清楚了哦”。 紫裙少女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太好玩了,还小姐姐……哈哈哈”。 “小姐姐,我是来找龙溪玩的,不是来找你的”,坐在地上的胖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紫裙少女立刻感觉很不舒服,“怎么?你还敢嫌弃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胖子嘟了下嘴就没再说下去,胳膊向后一仰就光天化日地躺在地上,睡起了大觉。 “哎,你这小子,怎么躺在别人家的大门口”,少女点着脚尖踢了踢。 “因为我懒啊”,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懒得发软。 “你这胖子,再不起来我可就要轰人了啊”,紫裙少女眼睛瞪得大大的。 大胖子躺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鼾声。 少女一脸茫然,她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怪的人,护龙一族询问似的口吻:“主上,咱们把他抬出去吧”。 少女也没有什么办法,勉强答应道:“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家伙,你们小心一下,千万别伤了他”。 几个护龙守卫收到命令,二话不说就掀着他的咯吱窝,刚要往上使力,几个人同时停了下来,眼神中颇有几分戒备,少女望见他们停手,左右看了看道:“怎么?怎么不抬了”。 几个护龙成员各自对望一眼,十分确信的点了点头,然后向少女禀报道:“这家伙内息不弱,想来在江湖上也是顶尖的存在”。 少女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重新打量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胖子,皱着眉道:“你是说这死胖子会武功?” 护龙的几个成员似乎相当有把握,“体肥身轻,吐息均而不浊,主上,这人的武功很不一般”。 少女不能相信得上下看了一遍,怎么看这地上的大胖子也不像是高手的那一行列,但他却不能不相信护龙一族,通常情况下,凡是护龙一族认为一个人武功中等的话,那这个人一般远高于中等。 只有低估而从来不会抬举别人,这就是护龙一族。 少女脸上阴睛不定,沉思了一会儿道:“这家伙……这死胖子难不成真是……”,直到现在她还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判断,语气里仍然充满着不屑。 护龙一族早就拿定主意,此刻禀道:“看来有必要通报龙溪少爷”。 紫裙少女也忙点了点头,“你们在这看着,我去叫表哥来”。 她刚一转身,地上躺着的胖子忽然又坐了起来,望着少女道:“小姐姐,谢谢你啊”。 少女吓了一跳,冷冷道:“什么小姐姐,我叫唐云,你找我表哥有什么事?”。 “哦?龙溪是你表哥?”,大胖子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憨憨笑了两声,道:“唐云,名字很好听,谢谢唐云小姐姐”。 少女一转身走了出去,心里很不是味道,脸上也是不情不愿,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死胖子,敢无视我,要不看在表哥面上,我捶死你功夫不错?” 她就这副气鼓鼓地走了回去,跺着脚来找到屋子里,龙溪看着她不禁笑道:“你这跟谁呢,谁又惹着你了”。 唐云咬着唇道:“跟你,看你交了些什么朋友”。 “哦”,龙溪道:“谁来了,刚来你不是去……”。 “一个大胖子,足足有三四百斤,一副白痴模样,躺地上动也不动,还敢糊弄我不会武功,护龙的说他至少一流水平,就这些了我不想理你,走了”。 像下了一场暴雨,稀里哗啦,少女连气都没喘一口说完这些话就走了出去,看来她真被气得不轻,龙溪很轻易就搜索了几个关键词,“大胖子,躺地上,白痴,武功不错”,他低吟一会儿,忽然抬头道:“难道是黄大福,这家伙”。 少女的脚刚一踏出门外,也不由好奇道:“你果然认得他,看你交这些朋友”。 “哈哈哈”,龙溪喜笑颜开,“这家伙竟敢挑戏我表妹,奶奶个熊”。 说着就奔出门外,少女满脸通红,“什么调戏,那死胖子什么时候调戏我了,我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因为”,咦,我为什么会生气,少女似乎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红着脸嘀咕,“难道我真被调戏了”。 龙溪最了解黄大福,装逼界无人能敌,在紫玉关的时候就把一个黄花大闺女弄得神魂颠倒,整天装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童关被阴得连命都没了。 飞快的跑了出去,唐云从来没见过表哥这般不顾身份的形状,不由犯晕,“这黄大福到底什么人”。 龙溪开开心心跑出去,没有任何意外,黄大福就躺在地上,此刻迷迷糊糊地望着龙溪道:“你终于出来了”。 龙溪也一咕噜坐在地上拍着他的肚皮,“饭菜正好,进来喝一杯”。 黄大福忽然挺直了腰板站起来,口里流着哈喇子,道:“还是你了解俺老黄,不枉俺不远万里来找你”。 “不远万里,你这路程也太……”,龙溪皱着眉,拍了拍他屁股上的土。 “措词,措词而已,嘿嘿”,黄大福大遥大摆地走了进来,就像走进自己家一样。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投资 龙溪看他这副样子,又回忆起在紫玉关的情景,当真是一点模样也没有变,黄大福还是黄大福。 “我今天要吃你十五斤零八两的鸡腿,你怕不怕”,黄大福忧心重重的问。 龙溪在前面引路,哈哈大笑道:“你这饭量怎么变小了,以前不是三十斤不管饱的嘛”。 黄大福跟着龙溪直接进了庭院,“俺老黄最近减肥”。 龙溪又笑得合不拢嘴,“你要减肥,为什么呀?” “因为我还要再走一趟,这身体太重了,我得减肥才行”,黄大福的语气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再走一趟,走哪呀”,龙溪直接将领进自己的客房里,桌子上已经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 “这个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先不告诉你,我只问你现在是不是遇到了小麻烦”,黄大福坐上饭桌,毫不犹豫地抓起筷子夹了一只鹌鹑蛋。 龙溪又将他的酒杯倒满,叹了口气道:“何止是小麻烦,老朋友我自然对你不能说假说,现在我的麻烦可真不小”。 黄大福端起酒杯一口喝个底朝天,舔了舔油腻腻的嘴唇道:“所以你也走不开”。 龙溪抱歉一笑道:“一点也没有错,就算你来找我玩,恐怕现在我哪也不能去”。 黄大福吃起饭来十分野蛮,丝毫也不顾忌什么,风卷残云一般,咽得喘不过气,“那个,你放心我这次不是来找你玩的”。 “哦”,龙溪看着他笑,又将远处的烧烤挪到他跟前。 “嗯,不错,你这的厨子可以”,黄大福舔了舔羊肉串,十分认真的说:“你这的串串的孜然是先刷油,再放的,还有这调料都是刷油再放的,一共放了两遍,你看这的一层颜色很明显是更深一点,专业”。 龙溪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由得佩服,“黄兄不愧是吃上的行家”。 “呵呵”,黄大福听到龙溪夸奖自己,也高兴得很,“那可不,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千万别忘了我”。 片刻工夫不到,饭桌上差不多只剩下碗和空盘子了,龙溪忙招呼仆人,“那个,再做一桌,要不重样的,还是酒一定要……”。 黄大福忽然站起来拦住龙溪半截的话,他的嘴里被食物撑得鼓鼓胀胀,龙溪不禁好笑道:“黄兄还想吃什么?“ 黄大福咽下一口饭,忙道:“不吃了,不吃了”。 龙溪很是意外,看了看桌上的酒菜道:“怎么,不合胃口吗?来人啊……”。 “别,别……”,黄大福制止道:“俺刚才不说了吗?正在减肥”。 龙溪道:“黄兄决心竟如此大?” 黄大福道:“现在不同了,我必需要做成这件事”。 “为了谁”,龙溪的眼里忽然有道亮光闪了一下,“有谁能令黄兄下这么大决心”。 黄大福饭吃得很饱,酒也喝了不少,此刻脸颊红红的,他急促的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正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情望着龙溪,不知是喝醉了,还是龙溪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十分忍耐的低下头,“我当然为了……为了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他……他值得我这么做的”。 龙溪看了他一会儿,也将手里的一杯酒喝了个精光,放下酒杯道:“你这个朋友不会是我吧”。 黄大福忽然一愣,酒醒了大半,干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最后竟然哭了起来,“你这坏人,原来什么都知道”。 龙溪又自饮了一杯,笑道:“我也是瞎猜的,你别当回事儿”。 “我为什么不当回事,你为什么要瞎猜,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让人家下不来台”。 龙溪苦笑着不知如何是好,这个三四百斤的大胖子怎么转眼之间变得像个姑娘似的。 “我不管我现在就走”,说完,黄大福二话不说,抬脚就跨出了门。 “哎哟,好痛”,大门推开,紫裙少女被撞个正着,原来她一直趴在门外偷听龙溪他们说话。 龙溪阴着脸道:“表妹,你这像话嘛”。 黄大福见到少女用手捂着脑袋,也忙走来安慰道:“小姐姐没弄疼你吧”。 但少女似乎并没有很关心自己的脑袋,而是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盯着他们,眼神里还很警惕,摇曳着从龙溪身上看到黄大福身上,又从黄大福身上游移着飘向龙溪身上。 黄大福见到少女并不像有事的样子,就在也没有耽搁,转身向大门外走出去,龙溪大喊道:“你去哪?” 却没有听见黄大福的回答,随后,黄大福走了一大段距离后忽然转身道:“我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龙溪穆然道:“你先回来,我还有话没说完”。 黄大福身体看起来肥胖,但他真想走时,很少有人跟得上他的速度,“龙溪,你不用说了,我们会再见的,我知道你缺钱,所以……你现在去悦龙客栈……你也不用谢我,那些钱只不过是我投资你的,我相信这次一定赚”。 说完这番话,黄大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渺远的树林深处,龙溪咀嚼着他的话,“悦龙客栈,投资,为什么……”,他有点不明白,再次追了上去。 没走出两步便被紫裙少女拦住,“表哥,他已经走远了,你可以差人去悦龙客栈看看,说不定他留了一笔钱给你也说不定”。 龙溪望着黄大福消失的方向,很是不能理解,就算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为什么要投资我? 当下差了两个护龙成员赶往悦龙客栈。 “黄大福啊,黄大福”,龙溪一连默念了好几遍,少女望着他失神的模样忽然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龙溪不奈烦道:“干什么,你怎么还没走”。 少女的注意力似乎走的很偏,她盯着龙溪道:“你跟他?噫!好恶心”。 “你才恶心,想什么东西?”龙溪板着脸走进屋里。 少女紧跟着他,“你们男人怎么可以……噫~” 龙溪忽然敲了敲她的脑袋道:“真应该给你撞个窟隆,整天污的不行”。 “表哥啊,我都听到了,他好像很喜欢你呢”,少女不依不饶。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百无一用 屋里正说着话,刚才被龙溪差去的仆人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跑回来,才进到屋里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含糊不清的开口,“少爷,我……我从悦龙客栈回来……“,龙溪见他说的急促,忙递了一碗水给他,“别急,慢慢说”。 “谢少爷”,他接过水,一口气喝得精光,随之稍做平息了一下,急忙道:“少爷,我刚才从悦龙客栈带回来十几口大箱子,里面装得都是钱,我粗略算了一下至少有两百万两”。 龙溪不禁动容道:“这就是他投资给我的吗?”,随即吩咐将箱子抬上来。 一点也没有错,排满屋子的木箱依次打开,里面无一不是晃人眼睛的银子。 心里充满好奇的同时也升腾起一丝喜悦,毕竟重开天下会武的钱有着落了。 龙溪默然从箱子里拿起一块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这黄大福到底是什么人?”,虽说他跟黄大福认识已久,也共过患难,对黄大福的人品相当了解,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白脸大胖子会这么有钱。 人是了解了,但他的身份以及家底,龙溪全然不知。 少女伸长脖子盯着龙溪手里的银子,咧嘴笑道:“表哥,你这个朋友好有钱啊”。 “小鬼灵精,我知道你下面又没好话”,龙溪斜睨着她道:“今天晚上把你哥叫来”。 “怎么,你想打我小报告”,少女满脸不情愿。 “现在没空管你,你大哥唐文不是翰林院学仕嘛,我有事情找他帮忙”。 “那个死书呆子能帮什么忙?”,少女似乎对自己的兄长并不看好。 龙溪忽然用一种很严厉的目光望着少女,语气已不像刚才那般调笑,“唐云请你尊重一下自己的兄长,别平时就知道欺负他”。 “我哪欺负他了,他不欺负我就算不错了,整天在我耳朵旁罗里吧嗦念那些诗啊词的,我都烦死了,武功又差,这么没用的大哥我真……无语了”。 龙溪皱眉道:“唐文是一个读书人,他不是武夫”。 “读书……读书有什么用啊,他呀,唉,我不想再说他了”。 “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大哥这么有成见,读书人,呵呵,你似乎很看不起读书人”。 “我不是看不起读书人,我是看不起他……整天呆在家人……唉这样的大哥可有可无”。 龙溪似乎有点愤怒,冷冷的望着少女道:“要不要打个赌”。 “打赌?”,少女思索片刻,随即来了兴趣,“你要跟我打赌,赌什么?” “就赌你大哥,就赌你那个没用的读书人”。 少女瞪着大眼睛,“赌他,他能……你赌他什么?” “我赌你大哥唐文能在龙渊抵挡住上万强敌的猛攻,我还赌,这里的两百万两银子只有你大哥才能花的出去”。 “他,那个死书呆子”,少女有点懵,自己那蠢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不,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龙渊要遭遇上万人的猛攻,这是怎么回事?” 龙溪看着她的眼睛,“你还不了解吧,我现在要重开天下会武,也就是说以前选拔上来的那批人已经不作数了,而且这是百年来延续的旧制,一旦打破,比割他们的肉还疼,这些人怎会善罢甘休,龙渊又是第一道屏障,他们不来闹才怪了”。 “所以你才要找我大哥,但是他……”,少女对于这些信息很是茫然。 “你想说他不会武功是不是,你想说他有什么能力挡住上万人的攻击是不是?”,少女木立在那里,龙溪笑着继续道:“这就是读书人的本事,他一出手必是大手笔”。 少女痴然道:“他真有那么厉害”,随之又摇了摇头,“不是的,你还不了解我大哥,他其实……”。 “我正因为太了解,所以才放心将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这件事原本是交给大伯的,谁知……现在也只有你大哥唐文才能做得到”。 “帮你……?”,少女的声音已经很不自然。 “是,我还要他帮我把这两百万两银子花出去,一分都不能少”。 少女更懵了,“花钱,你是说……”。 龙溪道:“想不到吧,有时候花钱也是很难的事情,尤其是要花对地方,不然我怎么有脸见我的投资人”。 少女不由得看了看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面露难色道:“这么多的钱,应该怎么花呢?” 龙溪道:“这就看你大哥,这位读书人的本事了“。 龙溪将手里的银子丢进箱子里,用手一拍,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快一点”。 说着,他便向门外走出去,此时天色微微暗下来,暮色已深,晚风摇着树叶很有规律的抖动。 空气里都是春天的味道。 少女沉溺在这种蓬勃的气息里,思绪不法抑制地生长出来,她喃喃自语:“天地真有这么大吗?兄长”,最后这几个字再也没有半点不敬之意,反而充满一丝甜腻和自豪。 龙溪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而导致这些事情发生的人,他如何改变世界,他就如何教你长大。 这样的奇人随时都能出现,正是他们将这个世界变大了。 “原来我大哥这么厉害”,她跳跃着追上龙溪的脚步。 “嗯……你干什么?”龙溪将她的小手从自己的肩上拍下来。 “表哥啊,你说那个书呆兄长怎么抵挡龙渊那些敌人啊”。 “那是他的事,我怎么知道,总之你现在最好对你大哥好点,帮他洗洗衣服什么的”。 “我知道呢”,唐云忽然变的既乖巧又听话,“表哥,你这是去哪啊?” “我?,我出去走走,不然还不被你烦死”,心情愉悦的出了院子。 遥远的天际遮上一抹霞红,那是夜晚降临之前最后一道亮色,龙溪停下脚步,向前方的一条蜿蜒小路上看了看,并没用多长时间,龙溪看到一个身穿宽大袍子的老人出现在小路的拐弯处。 老人一抬眼就见到了对面的龙溪。 他从远处走过来,身上的袍子华丽得有些张扬。 老人走到龙溪身旁,开口便道:“龙溪少爷”。 龙溪笑了笑道:“你的眼光很好”。 “表哥,他是谁啊”,少女不安份的围着龙溪转。 “他想必是个传话的”,龙溪的视线放在老人身上的华丽得有些夸张的衣服上。 老人开口笑了,“龙溪少爷神眼,老朽佩服,我正是黄老爷贴身管家,我是来送信的”。 龙溪仍然望着他那身表示有钱人脸面的衣服,“黄老爷,莫非是……”。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信件,龙溪迅速接过来看,“果然是黄大福,什么时候成黄老爷了”。 黄大福的这封信写得相当短,送来的也相当是时候,龙溪仔细拆开,信纸上还留有几个油腻手印,轻轻打开,扑面而来的一股烧鸡味道: 龙溪老弟,我是黄大福啊!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没错,我可是有钱人啊,哈哈哈……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路上了,我现在去找一个人,一个能帮助你的人,你也别怪我,谁叫现在我是你的投资人呢,投资人有权利这么做,要知道我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这一次我将它押注在你身上,这一次咱们仍然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 “这小子”,龙溪合上信,“替我谢谢你家老爷,就说紫玉关天气干旱,吃的可以不带,水一定别忘了”。 老人的眼珠都快瞪出来,吃惊道:“龙溪少爷您怎么知道我们老爷去紫玉关”。 龙溪笑着道:“哈哈,果然是去紫玉关吗”。 老人才知自己说漏了嘴,忙告辞道:“龙溪少爷机智过人,小的不敢耽搁”。 说着快步出了路口,龙溪望着老人离去的身影,手指捻动信纸,“黄大福啊黄大福,你干嘛非要去找那头冷面野兽”。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黑帮的邀请 告别龙溪,黄大福独自一人收拾着行李。 看来他对远行也很有经验,大马车上至少准备了三大桶水,而且车箱顶上全都遮了一层厚厚的棉布,用来防止阳光的暴晒。 他一边用笨拙的手指为包裹打结,一面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管家回来了。 “老爷,信我送过去了”。 黄大福头也不抬道:“这么快”。 “老爷,龙溪少爷似乎知道你要去的地方”。 黄大福笑了笑道:“不奇怪,谁叫他是龙溪呢”。 管家又道:“我看老爷这次选择跟龙家合作,那简直算是天底下最大的买卖了”。 管家眼里黄大福似乎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 黄大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买卖?我跟他从来不谈买卖”。 管家似乎不太明白,他只感觉以前那个唯利是图的黄老爷不知去哪游玩一趟,回来后变化很大,但也说不上来哪出了问题。 “不谈生意也好,就算跟龙家攀点关系,咱们以后的路也宽敞”,管家的出发点永远是实际。 “都准备好了吗?”,沉思一下,黄大福走出门。 管家随后赶着马车过来,“按老爷您的吩咐,这辆马车应该是全城最大的了,老爷你睡觉吃饭全不耽误”。 黄大福满意地看了看。 “老爷,这一次您又独自去”。 “我又不是去做生意,用不着带你们,家里你看着就行了”。 管家点了点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 黄大福的马车很快出了巷子,拐上一条很宽阔的大马路。 大道上没有风,却很凉爽。 黄大福躺在马车里,没有丝毫睡意,他今天的心情如同春日的微风一般,浑身舒爽,他掀开帘子,想让风吹得更大一些。 帘子还没动,车已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伸出脑袋看了看,只见大马路上站着两个人,一个年轻一点,也瘦一点,另一个却像壮硕的山东大汉。 黄大福见这两个人站在马路上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便大喊道:“嘿,前面的,马不听话的小心被撞”。 二人像聋子一般没有任何反应,黄大福不得不走下去。 一走下去,便笑嘻嘻道:“二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山东大汉看了一眼黄大福,又看了看身边那个人,道:“你没有搞错吧”。 年轻一点的冷冷道:“黑帮的消息你还信不过”。 山东大汉又看了眼黄大福,“你说这死肥猪是霸刀流……赐天使你也太扯了”。 赐天使道:“胡天,你不要看他胖,他可不是你能对付的”。 胡天道:“你家伙的真有这么厉害?” 赐天使道:“你不如问问他”。 黄大福挠了挠头,“二位老兄,想问我什么呀?” 胡天转头看着他道:“在紫玉关将童关劈成两半的是不是你?” 黄大福木讷地摇了摇头,看到赐天使犀利的目光,然后又点了点头。 胡天着急道:“是还是不是”。 黄大福笑呵呵道:“我不认识你们呀,你怎么认识我?” 赐天使拍了拍他的肩道:“我们自然不认识,但我们听说过你,凡是到过紫玉关的人都听说过你”。 黄大福眼里冒着金光,道:“原来我这么有名啊,哈哈,我自己还不知道呢”。 胡天急着道:“明说了吧,我们想找你入伙,你看怎么样?” 黄大福挠着头,“找我入伙?” 赐天使道“不错,你的本事我们都知道了,有这样本事的人如果不加入我们实在太浪费了”。 黄大福有些听不懂了,吃吃道:“加入你们?” 赐天使道:“加入我们黑帮,比跟龙家那个小子不知要强多少倍,他能给你的,我们给双倍”。 “哦”,黄大福终于听明白了,然后他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胡天瞪眼,道:“什么东西?” 黄大福理所当然道:“你们黑帮我没记错的话,应该跟强盗没区别吧”。 赐天使忽然大笑道:“你别听龙溪胡胡说八道,我们怎么会是强盗呢”。 黄大福道:“难道你们不是?” 赐天使道:“龙溪那家伙才是真强盗,别看他平时一副正经样子,其实下流的很”。 黄大福眨了眨眼道:“真是这样子嘛”。 赐天使一本正经的说:“坏人不可避免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特别在意自己的名声”。 黄大福不甚明白,赐天使接着道:“因为真正的好人本来就没有名声,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好人是不屑于出名的,只有那些坏蛋才需要好的名声用来掩盖罪行,龙溪就是这种人,他们龙家更不是什么武林第一”。 黄大福和胡天一起点头,这么说来似乎有点道理。 赐天使笑道:“怎么样?加入我们一起推翻龙家的统治”。 黄大福道:“原来你们这么有理想,而且这那么崇高,我决定加入你们”。 胡天大喜道:“好好,没想到你倒是痛快”。 赐天使静静地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连嘴唇都没动一下。。 黄大福又道:“虽然我决定加入,但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们回去”。 胡天似乎有点失望,“黄兄,还有什么事吗?” 黄大福点点头道:“不瞒你们说,我现在还得去趟紫玉关,去见一个朋友,如果他愿意,我想咱们一起加入,你看行不?”。 赐天使还是没有说话。 胡天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黄兄的朋友想必也非同小可,能一起来最好不过”。 然后,黄大福满脸的诚意,上了马车,继续向前。 胡天在后面望着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 赐天使终于开口,脸上没有半点笑意,“这人留不得”。 “怎么?”胡天疑惑道。 “这胖子直到现在还在帮着龙溪做事,他怎么可能加入我们”。 胡天道:“你是说他找朋友是为了龙溪……不是,他刚才说跟他朋友一起加入我们”。 赐天使瞪了他一眼道:“这鬼话你也信,这样的人就算加入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他身手不是很好嘛”。 赐天使冷冷道:“武功是一回事,他这个人心思太多,又深得可怕”。 胡天完全不懂,都却觉得很有道理,赐天使的话,他一般都会觉得很有道理。 “要杀他还不容易,我们现在追上去”。 赐天使怒喝道:“在这大马路上?你也太明目张胆了”。 胡天停下,道:“那我们等他离开龙家的地面再动手”。 赐天使道:“别忘了,我们还哪都不能去,这是龙腾大人吩咐过的,这里的情况随时都会变”。 胡天急得跺脚,道:“那我去,你留下”。 “你一个人去?别忘了那胖子可是霸刀,你去谁杀谁还不一定”。 胡天道:“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赐天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白色小药瓶,放在鼻尖上嗅了嗅道:“杀人不一定用刀,我们也不一定非要亲自去”。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驿站 地面上扬起一股土腥气味。 黄大福揉了揉眼睛,掀起帘子往外看,一片漆黑。 “现在什么时辰”,黄大福问马夫。 马夫端坐在马车上观察路况,好在他的技术很好,一路上全无颠簸。 他看起来很瘦,声音却洪亮,“老爷,您再睡会儿,天快亮了”。 “是吗?没想到我一觉睡这么久”,黄大福的声音仍带着困意。 黄大福又问道:“现在能知道到哪了吗?” 马夫伸长脖子望了望漆黑的天空,竟然连星也没有,那时候的人对星空的依赖就好像如今的卫星导行。 夜行的人如果遇到阴天就无法辨明方向,也无法了解自己所在的位置,那时候的人们对天空有很多想像,对星月的了解也有专门的著述。 黄大福见他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勉强他,“继续走吧,天正好也快亮了”。 马夫忽然道:“老爷,我知道到哪了”。 黄大福道:“哦,天这么黑,没有光你怎么知道?” “老爷,我用鼻子闻出来的”,马夫似乎很有信心。 黄大福笑道:“我只听说好吃的可以闻出来,你连什么地方也能闻出来?” “泥土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我自然能闻出来”。 “哦?”,黄大福笑了笑,似乎很有兴趣。 马夫继续道:“这里的泥土有一种土腥味,跟见龙城的很不一样,我猜咱们就快到驿站了”。 泥土散发出腥味,至少可以肯定并不是荒芜的地方,但也决不是有很多人住的地方,这里的生命大都来自于野外。 有炊烟的地方,泥土是不会腥的。 “是吗?”,黄大福格外高兴,这是第一个驿站,也是最后的驿站。 通往紫玉关只有这么一条路,即便只有这一条路,你也决不会遇到对流的车辆,因为去那里的人实在太少,所以驿站一个也就够了。 天空依然灰蒙蒙的,东方的曙色并不明显。 黄大福挂在脸上的笑却再明显不过,凭借着那抹灰白,地平线上缓缓出现一座破旧建筑,一共有三间房子,依次排列在一起,没有院子,大路旁栓着几匹瘦马。 简陋得有些过份,但一想到这里的罕有人烟,一想到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即便是间破屋子看起来也无比的亲切。 那时候的驿站大部份可以满足人们的交通和日常行走,里面的食物都是可以长期储备,大都是一些不太好吃的风干食品。 干粮的价格即便没有强制性的规定,但只要不是黑店大都很合理,并不会因为客流量多就坐地起价。 宰客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那时候的人法律意识很少,却严格遵循着一套江湖规矩,自发性很强,谁要是敢明目张胆的破坏,恐怕以后也没法混了。 这一套规矩并不是谁定的,而是市井中人普遍的共识,它没有条文,却无比清晰的印在人们的心里。 所为即使是如此简陋的驿站,黄大福也很放心地走进去。 他并不是来吃饭的,而是停下来看一看。 旅途中人总喜欢路过一个地方就下来看一看,他推开门走进去,一地的灰尘,看来的确很少人来往,桌子上也是一层白灰,他吹了吹,坐下。 但很奇怪,他坐的那只凳子却很干净,细看的话还可以发现一层印子。 黄大福才不管这些,一屁股坐了下来。 然后就大喊着要茶喝。 喊了半天才出来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并不是很陌生的人。 黄大福觉得熟悉,但并不认识,便笑了笑道:“老板,我们渴了,来壶茶吧”。 老板很冷漠,看起来并不像做生意的人,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我们这里没有茶”,老板冷淡的声音。 黄大福笑了笑,“开店的还有不卖茶的?” 老板低着头,道:“酒也可以解渴的”。 “有酒”,黄大福笑得很开心,“用酒解渴最好了”。 老板走回里面,准备酒食。 黄大福和马夫一起坐在门边的一张破桌子旁。 马夫道:“老爷,这里的老板好像不太会做生意,连客人都不招呼”。 黄大福拍着肚皮道:“也许这里的客人太少,他不稀罕招呼我们”。 马夫道:“但我觉得他很面熟”。 黄大福一愣,随即道:“你是不是觉得他的面熟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马夫连忙点头道:“一点也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黄大福仔细的想了一会儿,道:“这种感觉我以前也有过一次”。 马夫眨了眨眼道:“哪一次”。 黄大福看了一眼门外,道:“就是那次我去很远的地方,遇见一个老乡的时候,虽然我也不认识他,但他的身上有我认识人的影子”。 马夫点了点头,道:“这就是常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虽然没见过他,但他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都有着招牌一样的印记”。 黄大福顿时没了表情,“但我绝没有这么冷漠的老乡”。 马夫道:“老爷您虽没有冷漠的老乡,却不一定没有这样的敌……”。 他们正聊着,掌柜已端着酒上来,一壶酒,连菜都没有。 黄大福噗嗤一笑道:“如果有人想害我们至少也得把样子装像一点”。 马夫看起来有些害怕,颤抖着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拉车的,跟这位胖老爷可没啥关系”。 黄大福忍不住道:“你可撇得真干净,那好吧,你只管拉车,这里跟你没关系”。 马夫很识相的跑了出去,“老爷,那,我在外面等你”。 马夫跑出去的时候,房门立刻关了起来,黄大福嘟着嘴道:“难不成要关门放狗”。 门一关上,屋子里立刻出现三个手拿铁棍的高个子男人,其中一个又高又壮,他的腰几乎快赶上黄大福。 “我还当是什么人,赐天使胆子也太小了,竟然叫我们堂堂黑帮三鬼对付一个死肥猪”。 黄大福似乎一点不生气,他笑着道:“赐天使是不是让你们将毒药放在酒里”。 三鬼望着黄大福,语气里满是不屑,“原本我们是这个打算,现在已经不用了”。 “不用了?” “不用了,对付你,我看根本不需要什么毒酒”。 黄大福肥胖的身材似乎总会被人看不起,他们看不起眼前这个圆滚滚的大胖子。 所以当黄大福出手的时候,他们才后悔起来,但这也怪不得别人,是他们自己骗了自己。 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大胖子的出手会这么锋利,也从来没见到有人竟然可以用一双筷点夹住甩过来的铁棍。 现在他们见过了。 现在他们已不在了。 有时候杀人就像和女人调情一样,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第一次既紧张又害怕,而之后的每一次都会变得很有趣。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囚犯的厄运 黄大福从屋子里慢慢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既不紧张也不害怕。 他走出来的时候还随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还记得在紫玉关的时候,他逼不得已拿起刀,曾经有一个人还讽刺他是重操旧业,他当然很不愿意承认,那时候要他拿起刀还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因为那时候的他还一心只想做个普通人。 而现在的黄大福再一次染血,似乎已变得很随意。 杀人就好像拍掉屁股上的灰那么容易。 现在他是不是已经重操旧业了呢? 他不过是明白了一些事,见到龙溪的时候他终于想清楚一个道理。 那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江湖中人,哪有不留血的,不是自己的血就是别人的血。 很简单的道理,很通俗的一句话,但又有谁真正体会到这种身不由己的苦难。 做出这种选择,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抛弃了原本那种舒适而平静的生活,以后的日子恐怕只能跟刀打交道,留血也将成为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一部份。 所以当他走在紫玉关这条路上的时候,怎么可以有一丝的侥幸。 当你拒绝以前的自己,也就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生活,吃饭睡觉什么都变了,拒绝成为普罗大众的一员,也就没办法享受他们那种平常人的快乐。 如果没有这样的觉悟,人生岂非地狱。 染指江湖,这就是代价,以物易物,没有什么不对。 马夫已经坐在车上等他,黄大福懒洋洋地钻进马车,然后马车就走了。 马夫并不没有问屋子里面的人怎么样了,也没有问黄大福是怎么脱身的。 看来他也很懂规矩,江湖规矩就是别人不说,你最好别问。 马夫什么话都没说,很尽职地赶着马车。 黄大福却自己说了出来,他倚在车箱里,似乎有些打不定主意,闷闷不乐道:“如果有人想要你的命,你会怎么样?”。 马夫毫不迟凝道:“那怎么行,要是我的话早跑了,才不会白白把命丢掉”。 黄大福沉默了半天,低声道:“以后的话能跑就跑吧”。 毕竟他并不想要别人的命,这个大胖子也许在生意上是个不吃亏的人,但真叫他杀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良善的人都会如此,因为在他们心里总会为别人想一想。 别人也会有父母,有孩子,有自己的一条命。 马车摇摇晃晃,车里面的人早就习惯了旅途的颠簸。 黄大福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不知又过了多些时候。 他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深深呼吸。 这时不光能听到流水的声音,还可以闻见青草的香味。 怎么回事?按照路程的计算,此刻就算到不了紫玉关,最起码也到了紫玉关的关外。 要知道那里可是一片的荒芜。 马夫已兴奋的大叫,“老爷您快下来看看”。 黄大福从车箱里爬起来,揉着眼道:“怎么,到了?” 马夫一个劲的摧,“到好地方了,快下来看看”。 黄大福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看毛看,什么俺没见过,看把你兴奋的,什么风景能……?” 他百无聊赖的从马车上走下来,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巴张的老大,“妈呀,你这是把我拉哪去了?” 马夫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依照多年的经验,走的路线肯定是没有错了。 黄大福望了一眼哗哗流淌的小溪道:“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路上怎么会有水”,说着,他又看了看小溪旁郁郁葱葱的花朵和野草,更惊得说不出话。 “不会错呀,按理说再往前两百里就是紫玉关,您往远处看老爷,那里不是还有一座大山嘛,绝对错不了的”。 黄大福看了一眼大山,慢慢有了印象,“看起来好像没错,但这水流,这青青绿绿是怎么回事?” 一下子又陷入了困惑,这里的风景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他只一味的站在原地,没有看到其实小溪的上游有很多身穿囚犯衣服的人在勤苦地劳作着,他们有的搬石头,有的挖泥土,场面相当壮观。 黄大福终于留意到他们,走上去看了一会儿,似乎很不能理解,这荒天野外的怎么会有一群囚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干嘛在这里工作。 他正看时,其中一个囚犯冲着他嚷,“死胖子,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干活”。 黄大福很是奇怪,于是也冲着他喊:“干活,干什么活?” 囚犯气急,张口骂道:“死肥猪还装蒜,你不干活,哪来这些花花草草,你不干活哪来这些绿水树木”。 黄大福这才弄明白,原来这些小溪流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眼前这些囚犯人为的修建出来的。 “谁会这么有雅兴在这干旱之地做起沙漠绿洲这样的好事”,黄大福忍不住嘀咕。 这时候囚犯似乎也注意到黄大福的这身衣服,注意到这个大胖子其实跟他们并不一样,然后讨好地笑了笑道:“胖哥,你不是这里的?” 黄大福也笑着道:“我路过”。 “哦,那真是稀客呀,我很久没见有过路的客人了”,囚犯们一个个看热闹似的看着黄大福。 黄大福道:“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挖水渠”。 囚犯们听到这全都发疯一般捏紧拳头,恨恨道:“还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乌寒江给害的”。 黄大福瞪大眼,“乌寒江害的?” 囚犯们异口同声:“乌寒江简直不是人,狼心狗肺,恶贯满盈”。 黄大福吃惊的半天说不出来话,咽了口唾沫道:“他乌寒江到底怎么你们了?” 囚犯们又杂七杂八地抱怨道:“不瞒你说,我们这帮老实人原本都是本地的强盗,主要就是靠打劫为生,谁知道那个乌寒江刚来不久,我们就遭了大难”。 “一点也没有错啊,我只不过抢了别人的一只骆驼,被那个姓乌的看见了,非要我做一个月苦力” “你这算好的,我就脱了一个妇女裤子,还啥都没来得及干,那个姓乌的混蛋居然砍了我一只耳朵,以后我还有脸见人?” “没错,没错,那个混蛋坏事做尽,要遭天谴的”,一群囚犯集中起来诅咒乌寒江。 黄大福却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原来这样,哈哈哈,你们……你们受苦了”。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黄英雄 一群囚犯只觉得黄大福笑得很可恶,也不想再跟这个胖子废什么话,便都哭丧着脸继续干活。 黄大福却没有半点嘲笑他们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件事实在太有趣了,为什么乌寒江会闲得干起捕快的工作。 想到这里他巴不得马上见到乌寒江,于是飞快地爬到马车上,催促着马夫快点赶路。 马夫也很好奇,“老爷,不多歇一会儿嘛,这里水那么好”。 黄大福也很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但现在他只觉得前方有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他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快走吧,我朋友还在等我呢”。 马夫笑了笑道:“什么样的朋友能让老爷这么牵挂?”,他本意是要问这朋友长得有多漂亮,多可爱,马夫的心里似乎早已认定黄大福不远千里来找的必定是位女朋友。 但谁能想到黄大福心里挂念的明明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思念如果没有亲身体会是很难理解的。 他现在很想快点见到乌寒江,看看这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发生的什么变化,他也想将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跟这位老朋友分享分享。 他如此想着,又有点担心起来,他虽早已把乌寒江当成朋友,谁又能知道乌寒江是不是也同样把他当成朋友。 从古到今,最难为情的莫过于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他现在似乎就有些无法琢磨,这乌寒江为人最是冷漠,而且没有一点人情味,谁能摸得透他的屁股到底是冷是热呢。 刚燃起激情的大火,现在却被可怕的担忧浇成了死灰。 黄大福斜斜地坐在马车上,拿不定主意,板着脸道:“见面时我是先跟他握握手呢?还是先拍拍他的肩然后沉稳的说一句,好久不见啊,老朋友”。 他正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地动着嘴皮子,马夫忽然接着他的话,道:“都说近乡情怯,想不到老爷您快见到好朋友也变得胆小起来了,哈哈哈”。 黄大爷见他笑得没心没肺,肃然道:“你懂什么?” 马夫一直认为黄大福去见的一定是个女孩子,笑呵呵道:“反正如果是我的话,见到喜欢的人必定一把扑上去,先抱住再说……嘿嘿”。 黄大福吃惊道:“这样也行?我还不知道他对我如何?” 马夫淡然的语气,满是过来人的姿态,“其实啊,喜欢一个人是用不着知道她对你如何的,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对她如何,把握自己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马夫停顿一下,呼出口气道:“然后就是要表达出你热情,让她知道你对她的思念”。 黄大福很认真地听着,竟觉得十分有道理,他点了点头道:“表达出我的热情,剩下的交给他自己决定。嗯,有道理”。 他很真诚的点了点头,向马夫道谢,“不错,受教了”。 马夫见到黄大福一点就通,心中也十分欣慰,毕竟今天扮演了一个媒婆的角色,他为自己凑成一对鸳鸯而得意。 都说成人之美,大功德也,他现在正为自己的这一番壮举而自豪。 黄大福也是一脸的兴致昂扬,他们春风满面,像打了三十斤鸡血似的把车驾得飞快,径直驶向紫玉关。 路看起来很长,走起来却并不费力,黄大福睡醒一觉的时候,紫玉关城墙上的灯火已近在眼前。 马夫慢慢停了下来,他也知道此刻再不小心行事,恐怕就会被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当成敌情射杀。 他走下来叫醒黄大福,天虽然还没有彻底黑下来,但蒙蒙胧胧地很难看清一个人的表情,黄大福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有一大片火光照下来,那是巡逻官兵放出的信号。 “哇”,黄大福张大嘴巴,由衷赞叹道:“我的乖乖,这军队居然厉害成这样”。 马夫望着整齐划一的队伍走下来,脸上充满恐惧,“黄老爷,咱们没来错吧”。 黄大福若无其事道:“没错,就这儿了,我朋友就在里面”。 “你朋友?谁呀?” 这时火光红通通地直照在脸上,映得黄大福睁不开眼,他半眯着眼道:“看,我朋友多热情,还亲自下来接我”。 一队士兵将火把举在手里凑近黄大福看了看,又围着马夫转了一圈,最后把马车也掀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然后气势汹汹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黄大福笑得一脸和善,道:“我是来找朋友”。 “找朋友?”士兵看他们的眼神已经越来越质疑,“来紫玉关找朋友?是谁派你们来的?” 接着,“嗖”的一声,钢刃离开刀鞘,面着这一群将他们当成敌情的兵士,黄大福不知说什么好,马夫早已经吓得蹲在地上,手抱在头顶,标准的投降姿势,“老爷啊,你可害苦我了,来了一紫玉关,钱没赚着,命却没了,说什么你朋友,这军队里怎么会有这样人的朋友,我也是信了你的邪”。 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不免说一些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话来。 想到什么说什么,鬼话连篇也就由不得自己了。 黄大福看着马夫笑了笑,然后略一思索,道:“我来找乌寒江,你将他喊下来见我”。 士兵打量了一下他那肥嘟嘟的肚皮,摇头道:“乌寒江?乌大侠也是你想见就见的?”,在这些士兵眼里黄大福似乎并不配跟乌寒江交朋友。 时间已不早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值夜的兵将换班,现在这座城墙上没有一个小卒不是训练有素,没有一个兵将是不能打仗的。 这都要归功于新上任的江将军。 固若金汤的不是城墙,而是人,只有勇敢的兵士才是坚不可摧的。 所以像这样又勇敢又能打仗的兵卒,也常常容易冲动,更喜欢随时随地将刀拔出来。 “你们是不是奸细?”,完全是审问的语气,一柄柄寒光闪闪的钢刀在黄大福面前晃动,如果在近一步,他也许只能动手了。 “你们都不要动”,仿佛是城墙上飘来有巨大喝声,然后一个新替换过来的小卒似乎认得黄大福,急急忙忙跑下来,“你们知道他是谁嘛?” 围住黄大福的一群士兵仍是满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他是敌方派来的奸细”。 “啪”的一声,火辣辣的手印打在脸上,“他是奸细,那你是什么?” “你们敢向他大言不惭,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在紫玉关将童关一刀腰斩的黄英雄”。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江将军 傻了。 不能相信,那些手握钢刀的士兵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大胖子会是传说中的黄英雄。 “你没搞错吧?” “搞错?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这里曾经出现一位身材魁梧的刀神”。 “他就是将童关一刀腰斩的黄英雄?”,不由得多看了黄大福几眼,“原来身材魁梧是这么回事啊”。 “哈哈”,黄大福也跟着笑起来,他每笑一下,肚皮上的赘肉就跟着颤抖一下,“哈哈,身材魁梧”,都说传说和现实有着不小的差距,今天算让他们见识了。 黄大福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过来的那个士兵,曾经跟随过童关,自然认得黄大福。 “黄英雄,您终于回来了”,士兵激动道。 黄大福笑得有些不自然,“乌寒江,他现在还好吗?” “乌大侠?他现在每天都教我们剑术,而且还经常带着我们抓强盗,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倒是挺自在的,他人呢?”黄大福跟着一队士兵走了进去。 每个士兵都好奇地状张望着,想看清楚那个在此地一战成神的黄英雄究竟是怎样的人。 “乌大侠正在江将军的兵营”,从帐外而来的小兵通报道。 “好极了,黄英雄咱们这就过去”。 走出帐外,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身旁开过去,黄大福指着他们道:“这三更半夜的在干嘛?” “黄英雄还不知道吧,这一队是近一个月内有行动的队伍,他们正在演习呢”。 黄大福边走边道:“这么黑,他们还演习”。 “他们正是夜晚作战的队伍”。 “夜晚作战,要干嘛啊”。 “偷袭敌人的营寨”,士兵将最机密的事情说了出来。 黄大福似乎吓了一跳,“难道说你们已经主动进攻敌人了吗?” 在刚刚过去不久的一个月时间里,黄大福还清晰地记得紫玉关危在旦夕,每天都会遭遇敌人的进攻,连单纯的防守都变得很吃力。 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变战况,而且竟然转守为攻,成为了战争的主动一方。 这不能不能他吃惊,士兵看到黄大福脸上的表情,也颇为自豪道:“这都要多亏江将军领导有方,还有乌大侠的两次奇袭”。 “江将军,就是那个小江”,对于黄大福来说,乌寒江的两次奇袭他并不感到意外,如果告诉他这些天来乌寒江什么都没做他才奇怪呢。 “小江?”士兵思索了一下,随即笑道:“对黄英雄来说是可以这么称呼的,我们江将军也经常把您挂在嘴边,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黄大福讪讪笑道:“没想到这小家伙还记得我”。 说着,便距离一道很大的战壕不足两米,黄大福差点一不留神掉进去,他望了望黑糊糊的深沟道:“这又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嘛?……”士兵有点回答不出。 “这个啊,这个战壕的作用可大了,进攻的时候可以当成缓冲敌人弓箭的掩体,撤退时底下插上竹刀就成了阻敌的陷阱”。 声音洪亮而气势磅礴,绝不是普通的士兵所能发出来的,黄大福忙抬起头,他的跟前站立着一个身材高大,无比成熟的男人。 “小江”,这声小江叫的很亲切,但已不再适合他,现在最适合他的无疑就是那声江将军。 黄大福呆了片刻,那么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从前那个呆头呆脑的小江变化实在太大了,一个月的时间跨度似乎并不能解理他身上的那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黄大福不由得感觉仿佛是几十年后的相遇,这种变化已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拉的大了。 直到小江冲着他笑,他才重新拉回这距离,一股久违的熟悉之感才慢慢才记忆的缝隙中溜了出来。 “小江,你果然是个将才的料”,黄大福兴奋道。 小江的军装上虽还干净却已有上裂缝,“黄大哥,还是一点也没变”。 黄大福牵着他的手道:“你……我差点不认识你了,你怎么,衣服都破了也不知道换”。 小江随后也瞅了一眼衣服肩头上的一条破裂的缝隙,沉沉一笑道:“不碍的,还可以再穿些日子”。 黄大福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一起往前走,他虽然感觉小江变得成熟了,同时也感觉到他比以前更苦了。 黄大福跟着他又路过一个营帐,这个营帐里放着一些很旧很旧的碎物,诸如洗脸用的铁盆,还有锈迹斑斑的锄头,都是一些兵营里经常用到的生活品,只不过太破,太旧了些。 黄大福皱着眉头,不能相信这就是堂堂大将军的营帐。 “这?”,他指着这些破旧的碎物,道:“你为什么不将自己的生活搞得好一点,怎么说你也是大将军了”。 小江走进去,将自己刚喝过水的碗用抹布擦了擦,“呵呵,这本来就是我以前用过的呀”。 他笑得一脸天真,直到这时黄大福才看到以前小江脸上贯有的笑容。 “你以前只不过是一名普通小卒,而现在你都变成大将军了,为什么还这样”,黄大福气鼓鼓道。 小江看着他,笑了笑,“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如果把这些东西都扔掉,我可能就真的找不回去了”。 “找不回去了?”黄大福听不明白,“你要找去哪”。 小江的笑容有大将军的气慨,也有年轻人的执着,他挠了挠头道:“我也说不清楚,我只觉得如果我不经常想一想从前的自己,恐怕就会很快忘掉他,最终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都无法撑握”。 黄大福痴痴的望着他,道:“原来你是怕自己一不小心丢失了自己,你……你原来这么有志气,怪不得龙溪曾经说你是一个很金贵的人”。 “龙溪?”,小江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道:“龙溪大哥,他现在还好吗?“ 黄大福看他一脸稚气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道:“看你,一提到他又没了自己”,但黄大福的心里又很扭曲,他似乎很不愿意有人提到龙溪。 “他呀,咱们别提他,反正过得比你好”,黄大福看到小江的营帐内有几个窝窝头,他抓起来就填在嘴里。 ------------ 第一百四十章 辞别 “他的伤好了吗?” 黄大福当然知道小江问的并不是身上的伤,而是心里的伤,身体的伤只要时间足够久,总会的痊愈的一天,而内心的伤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可能越来越严重。 黄大福摇了摇头,“我对他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小江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像他那样的人我想应该会好起来吧”,语气里满是担忧。 黄大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这样的事情,他也许经历得比我们想像得还要多”。 小江抬起头,眼中闪着复杂的光,道:“比我想得还多,那他……”。 黄大福道:“你又为他担心了是不?其实你大可不必,像他这样的人只有他为别人担心的份,哪轮得到我们替他担心”。 小江凝视着他,道:“可是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能承受……”。 黄大福一眨不眨道:“没办法这就是江湖,他既然身在江湖之中,就必须承受”。 说到此处,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他们自然也有很多无奈,也有很多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的事,但他们现在都还活着。 活着并不是逃避,而是为了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见到问题终有被解决的一天。 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一定要活下去。 不论是战争上的士兵,还是江湖上的混混,他们的生活比任何一个人都艰难,但他们却都还活得很好。 抬起头,黄大福笑了笑,道:“呵呵,光顾说咱们了,那家伙呢?“ “乌大侠刚刚出去了,等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这三更半夜的他去哪?”。 小江脸上透着神秘,道:“他,这是这个月里的第三次奇袭”。 “什么?”黄大福简直不敢相信。 “没办法,乌大侠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想拦也拦不住”。 “难道他不知道俺老黄在等他?”,黄大福一脸的不满。 “你先别急,以乌大侠的武功,我想不会出什么意外”,小江似乎有意维护乌寒江。 “我怎么会担心他,你倒好才多长时间,就和他穿一条裤子了”。 小江从茶壶里倒了碗水给黄大福,道:“按理说今晚他应该不去才对“。 黄大福道:“什么按不按理,应不应该,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乌寒江不敢做的”。 小江道:“探子的消息是今晚敌方的布防应该很严密才对”。 黄大福咂着嘴道:“那可怪了,乌寒江再怎么冲动他应该不是白痴才对”。 刚说完,他就看到一抹幽幽的绿光盯在他身上。 那是绝顶的剑客才会有的一双眼睛,凌厉而凶狠。 乌寒江现在已走了进来,他走进来时候还背着一个袋子 “你……干嘛?”,黄大福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原来是乌大侠,你可回来了”,小江忙站在身将乌寒江迎了进去。 营帐其实并不大,三个人坐在一起似乎显得有些拥挤。 黄大福望了一眼乌寒江,道:“你干嘛去了,不知道我来嘛?” 乌寒江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将袋子从背上取下来。 然后才面对着黄大福,道:“我知道你来,所以才提前行动”。 小江忙凑过去,道:“怎么样?” 乌寒江仍是冰一样的目光,“你是要主将的人头,还是副将的人头”。 小江略一思索,道:“自然是主将石垒的”。 乌寒江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今晚太黑了,没看清楚,索性主将副将一起砍了”。 “什么!”,小江大喜过望,道:“石垒也死了?” 乌寒江道:“我也拿不准,不过人头我都带来了”。 然后从刚来的袋子里一股脑将两个人头倒了出来,吓得黄大福嗷嗷直叫。 “太好了,太好了……”,见到两个血淋淋的人头,小江兴奋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捏着拳头,道:“现在两个将帅都死了,我看他们还敢踏入紫玉关半步”。 小江连忙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底下的一众将士们,顿时一阵欢呼,为了庆祝他们还特意燃起火堆。 小江走回营寨才想起刚才的担忧,他望乌寒江问道:“乌大侠为何今晚奇袭,我记得咱们是定在下个月”。 乌寒江脸色不变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因为是临时做的决定所以没有及时向你通报”。 说着,乌寒江略带歉意地向小江点了点头。 看来在乌寒江的眼里小江做为主帅至少是合格的,乌寒江这辈子只向他认为对的人低头。 小江赶忙扶住他,道:“乌大侠说哪里话,你既然去做肯定有你的道理,毕竟今晚你是立了大功的,我必定会如实上报朝廷”。 乌寒江听到朝廷两个字,急忙打断他道:“这件事还是不要上报为好,也不要提我的名字”。 小江道:“为什么,这明明是乌大侠您的功劳”。 乌寒江抚摸了一下手中的漆黑铁剑,沉声道:“其实我要走了”。 “走?乌大侠这是要去哪?”,小江一眨不眨道。 “去,我该去的地方”,他默默地望了黄大福一眼,小江也跟随着他的视线,道:“我懂了,怪不得乌大侠提前行动,原来……”,说着,他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半点不情愿,反而充满着祝福。 “一路走好”,小江向乌寒江抱了一个标准的军队礼仪。 黄大福这进才从惊吓中回过神,看到乌寒江和小江二人脸上奇怪的表情,也凑过来道:“怎么了,你们俩有什么秘密?” 小江笑着看他道:“我早就该想到既然黄兄弟来了,那么乌大侠也该走了”。 “什么来什么走了”,黄大福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乌寒江将他一把拉了过来,道:“明天什么时候启程”。 黄大福满脸的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乌寒江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别人,难道还不知道你?” 黄大福还是不能相信,道:“那你知道我来找你干嘛的?” 乌寒江忽然将漆黑铁剑攥紧,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黄大福注意到他手里的剑,喃喃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罕见的刀锋 傍晚,似乎比以往要黑得早一点。 乌寒江依然坚持着赶路,黄大福却不干了,他指着前面的客栈,道:“明明有家又大又舒服的客栈,我们为什么不歇一歇”。 乌寒江走下马车,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木屋,“可是再走半日,我们就可以到见龙城了”。 黄大福无赖似的道:“再走半日,你知道半日有多长吗,再说了天也黑了,我们就算到了见龙城也一样要找吃饭睡觉的地方”。 乌寒江性子总是比别人急躁一些,而偏偏黄大福又是个慢性子。 不歇还好,腿一旦离开马车就再不想上去了,长途的赶路当真比做苦工还要劳累。 乌寒江走下来,看了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黄大福,无奈道:“那好吧,咱们就在这里暂住一夜,明天一早再启程”。 黄大福连忙从满是树叶的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道:“先点上桌好吃的,然后美美睡上一觉”。 乌寒江看着他很是无语。 走到客栈门前,屋内似乎并没有多少人,乌寒江很是纳闷,“怎么回事,这卧龙客栈不都是人满为患,供不应求吗”。 他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有个看似掌柜身份的人将他迎了进去,掌柜自然很喜欢客人,他欢欢喜喜走了过来,看他黄大福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但不知怎么在看到乌寒江的一刹那他吓得差点摔了一跤。 怎么回事?乌寒江忙伸手抚住他,掌柜却吓得躲到了一旁,黄大福感觉不对劲,走过来看了眼乌寒江,道:“你把他怎么了?” 乌寒江一头雾水,“我哪知道,他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样”。 掌柜的跑了很远一段距离才道:“你们也是来杀人的?” 黄大福道:“我们怎么可能杀人,你看我们像坏人嘛”。 掌柜将他们打量了很久,才缓缓喘了口气道:“不像坏人”。 乌寒江走了进来,道:“那你干嘛吓能这样”。 掌柜看到乌寒江走进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剑,道:“你……不是来杀人的干嘛拿刀”。 乌寒江被问得一愣,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黄大福抢过来,道:“他呀,他本就是个江湖客自然随身配刀”。 原来掌柜害怕的并不是乌寒江,而是乌寒江手里的刀。 接理说客栈里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没有,掌柜的会对一个拿刀的江湖客害怕成这样。 乌寒江也很好奇,他走过来道:“最近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掌柜的反复打量了一下乌寒江,只到他认为乌寒江的面相并不太坏,他稍稍心安道:“大侠,你可知道我这卧龙客栈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黄大福忍不住道:“怎么了,是不是乌寒江袭击了你们客栈,所以你才怕他”。 掌柜忙摇了摇头,道:“自然这位大侠没关系,我就是害怕这刀”。 有句话说的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身体上的创伤很快就会愈合,但心里的阴影就算过个十年八年仍然存在。 掌柜将乌寒江他们领进一个房间里,然后阴森森道:“客官,原本我这卧龙客栈的生意远近闻名,每天都人满为患,哪像现在一个月也接不了几单生意”。 黄大福好奇的问:“那是为什么呢?” 乌寒江也在很认真地听着,掌柜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就在一个月前,就在这个房间里,有一把刀……”。 乌寒江很自然被吸引,忍不住问道:“刀?什么样的刀”。 掌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刀,道:“很闪很闪的刀,跟你手里拿的完全不同”。 乌寒江没有再说话,掌柜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把刀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一条龙一样,一个无比邪恶的龙,所有的桌子都被掀翻了,所有客人都吓得逃出来,当时还有几个江湖客,他们似乎不怕这恶龙,而且很想见识见识……”。 听到这黄大福笑了笑,道:“凡是江湖中的人好奇心总是特别大”。 乌寒江瞪了他一眼。 掌柜道:“不错,这些江湖客不光好奇心大,胆子也很大,他们都很想见识见识这条恶龙,所以他们都进入了这间屋子”。 “结果呢”。 “结果全死了,他们死的时候竟然没有流一滴血,我甚至看不到他们有任何伤口”。 “什么?”乌寒江这才忽然握住手里的剑。 “但这些人也绝不是被毒死的,因为他们进去不到两秒时间,那条恶龙就停止了下来”。 “恶龙,难道这世上真有……”,黄大福只觉喉头有些发干。 掌柜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当然我说的恶龙只不过是个比喻,并不是真的龙,而是一个人”。 乌寒江忽然抬起头,道:“一个手里握着刀的人”。 掌柜看了他一眼道:“不错,是一个手里握着刀的人”。 黄大福道:“按你的说法,这个刀客的武功必然到了上境,但他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杀人?“ 掌柜道:“他并没有平白无故的杀人,而是不小心误杀了他们”。 “误杀?” “对,我记得他还回头对那些客人说,在决斗的时候,三步之外都不准有人“。 “决斗?和谁?”,乌寒江眼里闪过一道精芒。 “谁?我哪知道”。 “胜负如何?”,乌寒江问道。 “到底谁赢了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早就吓得跑了出去,直到第二天我才敢回来”。 “所以你们这里从此就再也没人敢住?”,黄大福幸灾乐祸似地笑了笑。 掌柜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息着道:“说实在的,生意损失再大我也不在乎了,只盼着他们别在回来,他们的武功简直就像天谴一样,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达到鬼神一般的能力”。 乌寒江低垂着眉,沉声道:“我想知道,那个手里拿刀的,在三十招内有没有伤到另外一个”。 掌柜仔细回忆了一下,迟疑着道:“好像没有伤到……另外一个手里虽然没有刀,但他似乎并不害怕,只有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吓得大哭”。 “小姑娘?” “嗯,他们原本就是刚住进来的客人,小姑娘可吓得不轻”。 “你是说那个刀客是主动行刺?”。 掌柜连忙道:“这么说也对,拿刀的是先动手的”。 乌寒江听到这儿,血液里像鼓动的岩浆,他紧紧攥住剑柄,走到外面大口喘着粗气。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惊有险 单调只是为了给那些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准备的生活。 如果清晨每一缕阳光都令人欣喜,那么你决不可能庸碌的过一生,只要对人生还有那么一丝期待,你手里的刀剑就会随时拔出。 乌寒江一整夜到底有没有睡觉,黄大福似乎都不能确定。 他一睁开眼就看起乌寒江站在面前,身上穿得和昨天的一模一样,黑色的裤子,黑色的上衣,漆黑的铁剑。 黄大福揉了揉半天睁不开的睡眼,赖在床上不情不愿道:“乌老弟啊,兄弟我能不能多睡一会儿”。 没有半点征询的意思,乌寒江手里的剑微微动了一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黄大福似乎才从美梦里醒过来,他忙坐起来道:“乌大侠,我刚才是不是说梦话了,你可千万别当真,走,咱们现在就走”。 “我洗把脸”,黄大福提着裤子,松松垮垮地走出去。 只要有乌寒江在,黄大福那套专门为懒人定制了理由就不好使了。 马夫早已站在客栈的门口等他们,见到黄大福走出来,兴冲冲地迎上去道:“老爷还是今天您起来的早”。 黄大福甩了甩手上的水,颇不耐道:“起的早有什么好,你难道不知道人的睡眠每天都要八小时吗?” “这个,小的还真没听说,不过咱们现在路程明显要快很多”。 “快有什么说,难道你没听说花开的越快凋的越快?”。 马夫依然笑呵呵道:“花草如此,但我们都是人”。 黄大福板着脸道:“人也是一样的,什么都一样,不管是花是人,谁动得越快老的就越快”。 马夫望了乌寒江一眼,道:“我看乌大侠无论做什么都很快,却也很年轻”。 黄大福气得跺脚,道:“你这个人怎么也学人家犟嘴”。 马夫道:“老爷,小的我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乌寒江从后面赶过来,钻进马车里,黄大福斜眼瞧着他,然后冲着马夫大笑,“怎么样?你看他出来的快吗?我看他比谁都慢”。 马夫没有再说什么,赶着车子驶向掩埋在树丛深处大马路上。 乌寒江坐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拔开塞子,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车箱里顿时弥漫一股酒香。 黄大福看得眼都不眨一下,舐着嘴唇道:“你这家伙哪来的酒?”。 乌寒江晃了晃酒壶,道:“怎么?这个是我临走前向掌柜要的”。 黄大福气得鼓胀着脖子,“你这家伙竟然学会享受了,你怎么也堕落了呢,酒色伤身你不懂?你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壶?” 他一边气得脸上发紫,一边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乌寒江又喝了一口,面无表情道:“你要想喝,我可以留一点给你”。 黄大福攥着拳头,捶着车箱砰砰作响,“你……我老黄怎么会喝你剩下的,怎么会跟你这种人一样,你啊,就是个满脑子物欲横流的无耻之徒,我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留给我”。 眼见乌寒江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黄大福将车箱都快捶破了,“还喝……再喝就没有了”。 乌寒江冲着他笑了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不要嘛?” 黄大福忙上去抢他的酒壶,“你刚才也说过留给我,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黄大福抢过酒壶就往嘴里倒,灌了两三口就见底了,他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乌寒江就不是个好东西”。 忽然,乌寒江的瞳孔骤然聚合,漆黑铁剑脱鞘而出。 “哐”地一声,马车顶上一声惨呼。 乌寒江仍半眯着眼斜倚在车箱里,由于喝了不少酒,脸上浮现出一抹晕红。 马车已停了下来,他却连也不动。 “怎么回事?”黄大福听到外面的动静急急忙忙跳下来,然后便看到一个身材十分娇小的灰衣人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她的脖子,显然乌寒江刚才的一刀又快又准。 黄大福酒喝得不多,脸上却红通通的,他吃惊地捂着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他只觉得乌寒江这个人太可怕了。 “原来是个女的”,马夫自然第一个看到。 黄大福忽然大骂道:“姓乌的,你给我下来,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杀人了知道吗?” 乌寒江依然稳坐在马车里,不咸不淡道:“快上来,我们还得赶路”。 黄大福暴怒地冲他吼,“你连女人都杀,你还是人吗?” “哦?女人?”,乌寒江似乎也有点吃惊。 马夫望了一眼地上的女尸,犹豫着开口:“我看乌大侠并没有杀错,你看这女人的脸”。 黄大福正气得浑身发抖,他走过去想将地上的女人抚起来,谁知刚一接触到女人的头发,他的一根手指上就好像染了墨水一样,而地上的女尸全身都在慢慢变黑。 乌寒江忽然跳下车,“别动”,然后迅速地将黄大福一脚踹出去好几米远,自己也跟着趴在地上。 “嘣”地一声闷响,地上的女尸炸成了碎块,就像泼了墨似的,黄大福揉着眼睛,爬起来,望着地上的一大块黑水道:“怎么回事?” 马夫距离最远,看得最清楚,却吓得像见了鬼似的,颤抖地指了指,道:“这个女人爆炸了”。 乌寒江眉头紧锁,道:“简直太可恶了,居然拿女人来做这种事”。 马夫颤颤巍巍走过来道:“幸亏有乌大侠,不然我们全完了,这个女人本来就没想活,她身上都是毒药,就算害不成我们她自己也得死”。 黄大福一动不动道:“怎么会这样?” 乌寒江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道:“看看你的手”。 黄大福这也注意自己的手,这只手的一根手指也在慢慢变黑,他忽然对乌寒江道:“借你刀用一下”。 乌寒江道:“怎么?你要砍子这只手?” 黄大福心灰意冷道:“不然呢,我可不想跟她一样爆炸”。 乌寒江笑了笑,忽然出刀,黄大福赶紧眯起眼睛,随后感觉手上一麻,并不是很疼,他眯了半天,最后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咦?手还在”。 乌寒江只不过在他中毒的手指头上用刀挑开了一个小口,然后膨胀的毒水就顺着口流了出来。 只是他的出刀简直太精妙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黄大福望着从伤口里淌出的黑水,不禁佩服道:“我看你以后不在江湖了,也可以凭这把刀混饭吃,没有哪个神医有你这样的手段”。 乌寒江摇了摇头,“你嘴里有没有伤口”。 黄大福摇了摇头。 乌寒江又道:“那还不赶快将手指放在嘴里把毒水吸出来?” 黄大福眨巴着眼睛,道:“还要吸”,说着,他忙将嘴巴对准伤口。 吸了一会儿,忽然抬起脸,道:“万一我嘴里有伤口呢”。 乌寒江道:“那就死定了”。 黄大福看着他,苦着脸道:“那你不早说”。 乌寒江转身往马车走,道:“早说又怎样,毒是一定要全部吸出来的”。 黄大福忙跟在他身后,勉强笑道:“早知我就请你帮我吸了”。 乌寒江手里的刀动了动,黄大福忙躲到一旁,不敢再靠近,然后笑嘻嘻地走到马夫跟前,和蔼道:“马大哥,你有空吗?” 马夫只觉得他笑得很别扭,似乎还有点猥琐。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坚不摧的侧脸 黄大福重新躺在车箱里,乌寒江定定地看着他。 黄大福睁大眼睛道:“你看我干什么?” 乌寒江道:“我看你有没有中毒?” 黄大福忽然紧张道:“你看我中毒了没有?” 乌寒江又看了他几眼,道:“看来你手上的毒都清干净了,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黄大福笑了笑,然后又道:“假如我真的中毒了,你会如何?” 乌寒江转过脑袋,“你真中毒了,我会把你一脚踹下去”。 黄大福瞪大眼,“你……你这么小心原来是准备……” 乌寒江偏着脸,道:“我可不想你在这里爆炸”。 黄大福道:“但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见死不救啊”。 乌寒江道:“中了那种毒,我暂时还没有解药”。 黄大福瞪着牛眼,气狠狠道:“我看你真是个极冷血的人,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乌寒江没有说什么,斜靠在车箱里半眯着眼睛。 黄大福忽然道:“你可千万别睡着了,再来个女尸刺客怎么办?” 乌寒江眯着眼道:“不会再来了”。 黄大福掀起车窗十分警惕地向外面张望着,一片绿油油的小树苗在窗外一闪而逝,看来马夫已将马车的速度驶到了极限。 遇到这种事无论是谁都不免受到惊吓,越害怕就越想早点离开这。 黄大福看了一会儿,外面风平浪静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转身问道:“你怎么肯定他们不会再来”。 “他们?”,乌寒江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将刀从鞘中拔出,仔细的凝视了一下刀尖,沉沉地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已经用过的方法,为什么还会来第二次”。 黄大福道:“为什么不可以来第二次,他们或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组织,非要致我们于死地,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第三次,反正就是要不停追杀我们”。 乌寒江笑了笑,忽然就不说话了。 黄大福等了半天,看他不再言语,又故意刺激地说:“你什么时候也会笑了,你笑起来就像个开心的傻子”。 乌寒江缓缓吐出口气,斜着眼看他,淡淡道:“开心的傻子总比伤心的胖子强”。 “谁伤心”,黄大福似乎受到什么刺激,一股脑坐起来,“我就算真中毒死了也不会伤心,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心,真正该伤心的是你这种连睡觉吃饭都不会享受的人才对,我天天都开心的要死,我每天不知道要……”,这句话如果一口气说出来,气息明显不够用,黄大福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竟好像真伤心起来,低沉的语句断断续续。 乌寒江忽然笑道:“你怎么哭了?” 黄大福狠狠道:“你才哭了呢,我怎么会哭,我只不过气不够用而已”。 乌寒江极其平静道:“你放心躺着吧,像这们的偷袭不会再来第二次,因为像这样代价极高的刺杀行动第一次就应该把人干掉”。 黄大福愣了一下,微微正色道:“但我们都活着”。 乌寒江的话似乎并没有说话,此刻继续道:“正因为我们活着,他们不得不更慎重起来,重新审视我们的反杀能力,不会轻易的再出手,因为像这样的人体毒药本身就很贵”。 “很贵?” 乌寒江凝视刀尖,“不光毒药很贵,愿意参与行动的人体也不是太多,所以这些都是很珍贵的资源,他们才不会随便浪费”。 黄大福咬了咬嘴唇,终于了然地点了点头。 乌寒江兀自道:“所以这一次咱们至少可以大胆放心的活几天”。 “活几天?”黄大福脸上的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不错,这一次暗杀没有成功,那么下一次针对我们的必然会更加毒辣,更加的难防”。 闻言,黄大福只感觉胸口闷的像被绵花塞住一样,心房里的生灵像打鼓似的呯呯直跳,他艰难的喘了口气,“难道就没有对付他们的办法了嘛,我们就只能白白等死?” 乌寒江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敌暗我明,怎么预防?”。 黄大福思考了很久,忽然坐起来咯咯地笑了,乌寒江很是莫名其妙。 黄大福笑了半个钟头,然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缓缓开口道:“都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乌老弟我看你也有想不到的地方”。 乌寒江静静的看着他,黄大福又笑着道:“再过两天之后,他们的鬼点子再如何多,手段再如何狠毒,我都不怕”。 乌寒江道:“你为什么不怕?” 黄大福冷笑道:“因为那时候我们已到了龙溪的地盘了,有他保护我们,谁也别想把我们怎么样”。 乌寒江也跟着笑了笑,道:“龙溪?可是恐怕到那时候他也自身难保”。 黄大福狠狠的瞪着他,道:“你说什么,你不要乱开玩笑”。 乌寒江一动不动道:“我只问他们是谁?” 黄大福悚然一惊,“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谁”。 乌寒江懒散地道:“你肯定知道他们是谁,不然你也不会说我怎么知道?” 黄大福自知嘴漏,顿时有些心虚,他当然知道要刺杀自己的人是谁,只是不太愿意告诉乌寒江罢了,因为他还不能确定这个姓乌的到底是好人还是坏蛋,他怎么能告诉赐天使正在招兵买马,万一这个姓乌的脑袋一抽,投靠了黑帮怎么办?自己岂不是弄假成拙。 想到这儿,嘴巴紧闭着不说话,乌寒江又问道:“他们暗杀我们,为的什么你可知道?” 黄大福坚决闭嘴,不想跟乌寒江废话半句。 乌寒江自顾自道:“他们明面上行刺的是咱们,实际上对付的是龙溪,这一点你不要搞错了,他们早就知道咱们是哪一伙的,杀掉我们就是在削弱龙溪的力量,所以你更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是谁”。 说到这个份上了,黄大福再想隐瞒也不可能,他撇了撇嘴道:“看来你以后不在江湖混了,还可以去当捕快”。 乌寒江道:“当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活得舒坦”。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朝阳下盛开的罂粟,既鲜艳又邪气,既美且毒。 黄大福竟有些不寒而栗,望着乌寒江坦白到无坚不摧的侧脸,道:“你当真什么也不在乎”。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个人的马车 “嗤”,接着一声马嘶,那是马车急停时车咕噜磨地的声音。 “怎么回事?”黄大福一刻不离地盯着乌寒江。 乌寒江不由得好笑,“你怎么什么都问我?你自己不能下去看吗?” 黄大福老老实实呆在原地不动,“我才不下去,万一又来个爆炸女尸呢”。 “怎么回事?”,黄大福再次大吼,这句比刚才要响亮很多,显然是问正在驾车的马夫。 周围除了微风吹动树叶的声响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动静。 声音在空旷的地面上扩散的很远,自从被刚才的女尸吓到后,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黄大福就像炸了毛的刺猬一样,左右摇晃着脑袋,显得特别不安。 “没事,没事”,马夫一贯沙哑的嗓音。 “没事?没事你停什么车”,黄大福缕了缕额头上被冷汗打湿的头发。 “不是啊,老爷您快下来看看”,马夫催促着道。 “什么东西,我不看,不看,我才不下来”,黄大福死活不上当。 乌寒江从马车上走下来,跟马夫一起走到大马路上。 马夫指着马路中央的位置,眨着眼道:“乌大侠,你看这是……?” 乌寒江顺着马夫所指的方向看去,毫无悬念地看到了一个挡在马路中央的娇小身影。 “女人……”,马夫走得近了。 “女人”,黄大福听到这两个字,直接吓成了死尸,躺在马车里连头也不敢露。 “女人,才不是女人,是个长得像仙女一般漂亮的女孩子”,马夫笑了笑,浑身绷紧的肌肉一瞬间放松下来。 “什么?漂亮的女孩子”,黄大福疑神疑鬼地探出头。 乌寒江向这个女孩子走了过去,在距离女孩两米的位置忽然停住,然后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确保着什么。 接着乌寒江和蔼道:“你为什么要挡我们的马车?”。 女孩子看到乌寒江有点害怕,怯生生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回家?” 乌寒江又道:“你为什么不知道怎么回家?” 女孩子忽然哭了,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因为我走丢了”。 “走丢了?”乌寒江低头沉思一下,才道:“那么你还记得回去了路吗?” 女孩子抹了抹眼泪,小声啜泣了一会儿,“我……我……”。 “她当然不记得了,哈哈”,黄大福也许终于确定外面已经很安全,十分放心地冲着乌寒江大笑,“我真搞不懂你,有时候聪明得要死,有时候又笨得让人心疼”。 乌寒江道:“你怎么下来了?” “我?我来看看,我就说嘛,你乌寒江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而俺老黄也不一定就一无是处”,黄大福大摇大摆地走近女孩子。 乌寒江搂着剑,一言不发。 马夫笑呵呵地瞧着黄大福,道:“老爷您有主意?” 黄大福十分亲昵地看了看女孩子,道:“我看有些事情,就非俺老黄不可”。 马夫道:“老爷您的才能有时候也是非常人所不能及的” 黄大福似乎很吃这一套,拍着胸脯道:“还是你有眼光,我看今天就只有俺老黄可以将这位姑娘送回家”。 “你要送她回家?”,乌寒江和马夫都很吃惊。 黄大福若无其事地道:“怎么?难道你们就这么冷血,眼睁睁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露宿街头”。 乌寒江道:“你怎么送她回家,你又不知道她家住哪?” 黄大福胸有成竹似的道:“我就说有些事情非俺老黄不可,嘿嘿,我既然说了肯定有办法”。 然后,马车上就多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马车继续缓缓而行,即便三个人同时呆在一辆车箱里,仍然有足够大的空间,因为黄大福租赁的这辆马车实在太大了。 女孩子相当漂亮,这是只要眼没瞎的人都能确定的事情,黄大福当然没瞎,他正瞪着牛眼无所顾忌地在小姑娘身上逡巡着。 小女孩被瞪得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地躲到乌寒江身旁。 乌寒江斜斜地倚在车箱里,所占的空间极小,此刻见到小女孩的挨向他,便把刀从怀里取出来,直竖着隔开。 小姑娘的肩膀刚一接触到冷冰冰的刀鞘,吓得瑟瑟发抖。 “你不用害怕”,乌寒江的声音柔柔的。 黄大福的身子又往前挪了一步,乌寒江道:“你怎么不睡觉了”。 黄大福立刻板起脸,“睡觉,我什么时候要睡觉了,我精神的很”。 小丫头起初看到黄大福那肥硕的身体很感到害怕,现在却一点也不怕了,因为他发现黄大福的脾气就像小孩子一样。 然后她就笑了,她一笑不光声音悦耳,连耳垂上的银色耳环都摇晃个不停,黄大神盯着她的耳环道:“真看好,你简直太漂亮了”。 小丫头再次疑心大起,十分警惕的看着他。 乌寒江道:“你表情非要这么夸张嘛,看把她吓得”,然后转头跟小姑娘说道:“你别怕,他并不是色狼,只是长得有些吓人”。 黄大福绷着脸道:“我……我夸夸她不行,不是说女孩子都喜欢被人夸的吗?” “女孩子什么心理我不懂”,乌寒江缓缓开口,“但小绵羊绝对不可能喜欢被大灰狼夸美味”。 黄大福冲他大吼:“谁大灰狼了,把话说清楚点,我夸她只不过想让她放松下来,然后再问她的话”。 乌寒江懒得理他,眯起眼睛。 小女孩却冲着黄大福笑了笑,道:“你……你想问我什么话?” 黄大福看来气还没消,扯着嗓子道:“我能问什么话,我不过想问你家住在哪?然后咱们好把你送回去” 小女孩十分用力的想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我家在哪”。 黄大福吸了吸鼻子,认真地琢磨一下,又道:“你连你家住哪都不知道?我不是问具体住址,而是大概的什么方位,比如是什么城镇,什么村庄?” 小女孩又十分费力的想了一会儿,抬头道:“不记得了,我好像都忘了”。 直到这时乌寒江才勉强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你还记得父母叫什么吗?” 小女孩拼命地眯起眼睛,拼命地回忆,最终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江湖是啥 黄大福顿时有些发懵,怎么办。 自己这回绝境奇兵的形像是不是要毁?有时候把自己想得太过聪明本就是一件极愚蠢的事。 做人不可太过自信,马夫就坐在外面,自然能很清晰地听到车箱里的对话。 此刻,他笑了笑,“老爷啊,这回你可是手插裤裆完(玩)蛋喽”。 马夫的这句粗鄙之语很小,只在心里说着玩,但黄大福的耳朵似乎已穿透他的内心。 人在遇见窘境的时候,在无地自容的尴尬处境时,内心总是特别敏感,耳朵自然也特别灵。 黄大福涨红了脸,心急火燎地想把马夫捶死。 没有声音,宽敞的车箱里除了急促的呼吸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僵硬,不知如何是好,黄大福挠了挠头,“麻麻地这可怎么办?这个世界上最难治的就是失忆,如果小姑娘一直失忆,那岂不是永远找不到她的家,那我岂不是要养她一辈子”。 深深的叹了口气,冷冰冰地看了乌寒江一眼,“早知就交给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心里四处搜索,不由得又看了看小姑娘那玲珑的身段,和娇嫩的脖子,然后往上是小嘴,接着他就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怎么可以这样,俺老黄死也不做那事儿”,很快便否定了自己心里的龌龊思想。 乌寒江在一旁悄无声息地看着他,冷冰冰的眼神刺得他心痛。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坏事?”黄大福瞪了一眼乌寒江,忍无可忍道。 “我又没说你做坏事”,乌寒江很冷漠。 “不许你再看我”,黄大福很不能忍受那副事不关己的嘴脸。 乌寒江眯起眼睛,搂着漆黑铁剑,喃喃道:“我只是提醒你,再不叫马车停下,咱们就走过了”。 “什么走过了,你才走过了,我找龙溪什么时候走过”。 “唉,好像真的走过了”,黄大福忙大喝一声,“停车”。 马夫驾起车来没个够,“老爷”。 黄大福伸出脑袋,“这到哪了,见龙城呢”。 “什么?见龙城,老爷您要去见龙城?过了”。 “什么过了,快给我掉头,我得去找龙溪”。 马夫笑呵呵道:“老爷也是去见龙城看比武的?” “比你个大头鬼,快给我掉头”。 “好咯”,马夫打着车在大马路上转个圈,“不过银子一定多加二两”。 黄大福捶着他的头,“你丫故意的吧,走过了还不问”。 马夫颇委屈道:“小的哪知道老爷您去哪?” 黄大福催促道:“你快点吧,晚了龙溪那边……”。 乱七八糟一通折腾。 “龙溪”,小丫头的声音甜甜的。 “怎么了?”乌寒江睁开眼很认真地看着她。 “龙溪?”小丫头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龙溪是个地方吗?” 黄大福道:“龙溪不是地方,而是个人,我们现在就要去找他”。 小丫头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忽然道:“龙溪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哦?”乌寒江眼里闪着希望的光,“难道你认识他?” 小丫头不能确定地摇了摇头。 马夫在外面接着话道:“龙溪少爷,谁不认识,我也认识,只不过他不认识我”。 “去去,没你说话的地方”,黄大福本来就够郁闷的。 乌寒江微微吐了口气,“也对,只要在见龙城谁都听过龙溪的名字,她知道也不为怪,但……”。 “但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黄大福几乎跳起来。 乌寒江冷冷地看着他。 “乌老弟,我们可以让龙溪帮咱们去找,以龙家的势力范围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蚂蚁也能找到”。 “你想让他帮我回家”,小姑娘语气里满是憧憬道。 “你放心吧,他人很好的,一定可以帮你找到父母”,仿佛一个重大麻烦被解决一样,黄大福满脸堆着笑。 马车绕了大半个圈子终于拐上通往见龙城正确的道路上。 没有烦恼的时候,人总是会高兴一会儿。 黄大福躺在车箱里,拍着大腿。 很有节奏地哼着: 江呀是一片好大的水呀! 湖呀也是一片好大的水呀! 江湖呀为什么不是一片好大的水呀。 江湖是啥呀,啥是江……湖呀? 江湖原来不是水,江湖原来是一锅粥呀,江湖也是牛肉呀。 江湖是牛肉和粥拌在了一起呀。 吃不上牛肉的只能吃粥啦,吃不上粥的,只能喝水啦,连水都喝不上的就不是江湖啦,只能分开啦。 江是江,湖是湖啦。 不搁一起不是江湖啦。 乌寒江即便很不想理他,也不能忍耐下去,他趁黄大福喘气的工夫连忙打断,道:“你唱得都是什么?” 黄大福无知无觉地捧着脸,道:“你打断我干什么?我唱得什么你不会听吗?” 乌寒江实在不知道他唱的什么,“我就是不知道你唱的什么才问你”。 “江湖呀,我新编的歌”,黄大福笑得很索然。 “你能不能别唱,太……太影响人了”。 黄大福忽然不怎么高兴,道:“难道我唱得不好听,要不我再换首其它的”。 乌寒江道:“你这是凑字数你知道吗?哪有你这么重复的……“。 黄大福又在大腿上打起拍子,“我就说你不懂了吧,作词和写文章是不一样的,歌曲是要利用旋律的重复唤起人们的共鸣,你真不懂乌老弟,有时候就要不断的唱一个调子才能被人们记住,神曲就是这么来的”。 “你还懂旋律?”,小姑娘眨着眼一脸好奇。 “那可不,俺老黄兴趣广泛,爱好特别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那你能不能唱个别的,刚才那个我听不懂”。 黄大福道:“就说你们都是土包子,歌曲拯救世界你懂不懂,我刚才唱的是老江湖,现在我给你来个新江湖怎么样?” 乌寒江一听到江湖头就大,“别来江湖的,有没有其它的”。 “其它的?我还会一首妹妹坐床头,你要不要听?” 这都啥玩意啊,“不听”。 “别那么倔强,这条路这有段距离,不唱歌岂不闷死”。 “老爷您刚才唱的调调很有俺陕西秦腔的味道”。 “哦,你还懂这个?”黄大福掀开帘子,似乎找到了知音。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裂痕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寻知音”,马夫淡淡地从唇边吐出这句话来。 黄大福马上意会,接道:“更有南国花正好,莫向白苹洲上独叹秋水寒”。 道路上一片鲜绿,马夫趁着兴致驾着车子好像飘在风里,黄大福眼眸中闪烁着激情的火苗。 “他们在说什么?”,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看乌寒江。 乌寒江视线瞥向一边,“我怎么知道,不过这些话从他们口中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我也觉得好怪哦”,小姑娘眉心微凝。 黄大福把肚皮拍得啪啪响。 马夫跟着他的拍子,哼了一段谁也听不懂的歌儿,乌寒江坐在车里只感觉头皮发麻,好不容易强忍着听他唱完,谁知黄大福又接着唱起来。 黄大唱完了,马夫又接着唱。 简直没完没了,后面还有二人同时合唱的高潮部分。 “好恐怖哦”,小丫头的脸上有淡淡的忧伤飘过。 乌寒江安慰她道:“再忍一会儿,他们总有唱累的时候”。 空气里都是煎熬,既然反抗不了,只能学会享受。 小丫头很认真的听了一会儿,强行让自己以欣赏的心态去理解,但一曲过后,她最终绝望地流下两行清泪。 乌寒江气沉丹田,以深厚内力强压拔剑的冲动。 “怎么样,你能听得懂吗?”,小丫头很好奇,她忽然觉得乌寒江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忍耐的男人。 “我?”乌寒江摇了摇头,“谁知道他们在鬼叫什么”。 所幸再远的路也有尽头,当马车终于拐进人潮汹涌的街道上,乌寒江知道见龙城已经到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叫停了马车。 马夫由于唱的太投入,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听见,直到乌寒江从后面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才从梦里惊醒似的。 “停车!”,乌寒江又叫了一遍。 黄大福很是不理解,“好好的为什么停车”。 “好好的?随便你,反正我要下来走路”,乌寒江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可是现在还没有到啊”,黄大福嘟着嘴。 “不远了,走路就能到”。 黄大福实在拗不过,摊着手道:“那好吧,实在搞不懂你们,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下来走路”。 小丫头看到街道上的热闹景象也一个劲嚷嚷着要下来,“我喜欢走路,咱们一起下来走吧”。 马车终于停了,黄大福高高兴兴跳下来,跟马夫惜别之后,领着乌寒江他们沿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走到了一间饭店的门口。 “怎么?你又要吃?” 黄大福见乌寒江刚认识似的,“怎么,你不要吃饭吗,人都要吃饭的”。 乌寒江感觉跟黄大福说话比和倔驴说都费劲,“但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是还要送她回家吗?” 黄大福转头看了看小丫头,只见她满脸无精打采的,再看一看乌寒江,虽然还俨然有度,但隐隐约约还是透出一抹疲倦,黄大福哈哈大笑道:“你们都怎么了,坐了趟马车看把你们累的,哈哈哈,还是俺老黄百折不挠,没你们那么不经折腾”。 乌寒江揉了揉眼睛,大吼道:“还不是被你害的”。 黄大福道:“我怎么害你们了?” 乌寒江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们在马车上大呼小叫,我们原本可以好好休息的”。 “什么都赖我”。 “本来就怪你”,乌寒江少见的大嗓门。 黄大福像没事人似的走了进去,回头笑道:“那不正好吗,你们都累了,不如一起吃个饭”。 乌寒江拿眼前这个大胖子没有一点办法,他只感觉浑身有点累,而不是肚子里有点饿,所以他现在只想睡上一觉,而不是先吃上一顿。 他感觉再跟黄大福纠缠下去,自己非发疯不可。 乌寒江站在原地,稍稍平复了一下,然后道:“那好,要吃你们吃,我想先休息休息”。 黄大福也不勉强,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先回客栈,我们吃完了再去找你”。 点了点头,简短的交流――还算顺利。 接着乌寒江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放到黄大福面前 黄大福看着这只手道:“你干嘛?” 乌寒江面无表情,道:“没有钱,你借我点”。 黄大福愣了一下,然后大笑道:“我就说吧,你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出门不带钱装酷,现在怎么样?” 乌寒江看他一眼感觉都是煎熬,连头都不抬,道:“随你怎么说,我现在困了,要睡觉”。 黄大福不光精神很好,心情似乎也很不错,他笑了笑道:“你可以跟我睡,不用花钱的”。 乌寒江索性跟他坦白,沉着脸道:“我不想再看见你,我自己一个人住,你不用管我”。 黄大福性子慢,说话也很慢,变起脸来却快得很,“那……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能给你钱”。 “什么?”乌寒江气急。 黄大福慢慢地道:“我不能随便给你钱花,这都是为你好,万一你这个热血家伙一个把持不住拿着钱去逛窑子怎么办,这里桃红柳绿,莺莺翠翠的可不比战场上,有钱就是姑娘……”。 “我……”,乌寒江气得想拔剑。 “所以你还得跟我睡”,接着黄大福向店小二要了两笼包子。 乌寒江没有再说半句话,抬脚就走了出去。 黄大福只顾跟店小二打招呼,也没在意,包子上来之后,他将一笼放在小丫头跟前,敲了下筷子,道:“你先吃,吃完了咱们再去找龙溪,看他有没有办法送你回家”。 小丫头的眼睛始终盯着乌寒江消失的方向,不安道:“他一个人没问题吗?” 黄大福道:“你放心吧,这家伙就算放到地狱里也能活下来”。 没有什么比地狱更残酷的,但地狱里能活下来的人,现实中就一定能生存吗? 乌寒江来到这里,不正是来到了现实中,紫玉关常年战争他一样活得好好的,没有水他渴不死,没有食物他也饿不死,而此刻他只想睡个觉,却也不能够了。 小丫头似乎还在为他担心,包子冒着热气轻轻缠着睫毛,她咬着指尖的一撮头发道:“黄大哥,你刚才为什么不给他钱”。 黄大福咬了口包子,兀地抬头,道:“他呀,不是我小气,而是这个人很难琢磨,武功又高得离谱,我必须看着他才放心”。 小丫头很是不能理解,“很怪?我看他人很好呀”。 黄大福笑了笑道:“我也没说他坏,只不过再见到龙溪之前咱们不能让他见到其他人”。 小丫头道:“那他会不会……”。 黄大福道:“不会,你放心吧,跑不远的,等会儿我就把他找回来”。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意外的陌生 黄大福一口一个包子,他那肥硕的身体似乎每天都需要大量的食物填充。 小丫头坐在他旁边玩起了筷子,黄大福抬头看着她,道:“你怎么不吃了?” 小丫头甜甜地笑了笑,道:“我好像饱了”。 黄大福叹了口气,道:“你们瘦子难道对食物一点欲望都没有吗?” “欲望?”,小丫头有点听不懂。 “就是……算了算了”,黄大福摇了摇头,“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失忆的吗?” 小丫头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黄大福站起来,“等到了龙溪那儿,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龙溪?”,小丫头对这个名字似乎很有兴趣。 黄大福结完帐就从饭店里走出来,这时天还不算晚,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大口呼息了几下,仰起脸道:“昨天就好像还在紫玉关的万里战场上,今天就到了这儿,像恍如一梦似的”。 小丫头道:“昨天还在战场上吗?” 黄大福道:“自然是好几天以前的事,但感觉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尘世匆匆,人来人往,几百年的辗转,如朝雾即逝,大概就是如此吧”。 小丫头也仰起脸,发现黄大福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柔光,西边的一抹光亮为他勾勒出一个金色的线条。 既便他的身材很不好看,但却有一种安然的神采。 “你说的很令人伤感呢”。 黄大福看着她,“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再说都不太像我黄大福了”。 小丫头跟在他身后,“咱们现在去哪?” 黄大福大摇大摆道:“当然去找龙溪”。 小丫头道:“他真能帮我找回家吗?” 黄大福拍着胸脯道:“那还用说,他是这世上最有办法的男人,什么都难不倒他的”。 小丫头捧着心,吐出口气,放松下来道:“那我就放心了,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黄大福道:“哈哈哈,都是巧合啦”。 “什么巧合?” 黄大福又回忆起跟龙溪相遇时的情景,“我跟他能认识就是一种巧合,这要多亏了那群流氓”。 小丫头似乎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接二连三的问,眼睛里不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黄大福见有人喜欢自己的故事,便滔滔不绝起来,只是让他奇怪的是跟前这个小丫头好奇心为什么那样重,为什么她的好奇心只对别人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她明明已经…… 是不是人一旦失去记忆,就对自己无法问起,只能用别人的故事来填补。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最大的欲望就是过往。 黄大福带着她从龙渊的青草地穿过,竟然没有人阻拦,他很轻易就走了过去。 小丫头望着他手里的一块金色令牌,很是好奇道:“这个是什么?” 黄大福将令牌重新揣在怀里,笑呵呵道:“这个啊,是钥匙哦,很贵重的钥匙,全天下都没有几把”。 “钥匙?不像……”,小丫头嘟着嘴琢磨。 黄大福道:“真的是钥匙哦,刚才如果没有这个我们是不可能到龙家的”。 小丫头忽然神秘地笑了笑,道:“如果这个是钥匙的话,我也有一把”,说着,她又怀里摸了摸果然掏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来。 黄大福脸都吓绿了,他的一双牛眼都快掉下来,干张了半天嘴,道:“你……你怎么会有龙渊的钥匙”。 小丫头一脸茫然,“不知道,反正我身上有”。 黄大福满脸惊讶和惊吓,“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小丫头”。 黄大福的这把钥匙并不是龙溪给的,他之所以有,是因为他本来就有。 而平白无故的小丫头身上竟然……,简直不敢想像。 那她会是谁呢? 要知道这世上除了龙家之外,掌握这枚钥匙的只有八个人。 “看来是来对了”,黄大福带着她急匆匆穿过青草地。 …… 龙家,一如既往的森严。 黄大福站在大门口,正在等人去通报。 毕竟不是第一次来,护龙一族当然也有不少人认识他,知道这个大胖子和龙溪少爷多少有点关系,所以面上也对他颇为客气。 黄大福等得时间并不是很长。 此刻,一个身穿铁甲的人走出来,向大门口的护卫一招呼,他们便很有秩序的站在一边。 大门敞开,黄大福径直走向里面。 “你们少爷……”,黄大福刚一开口,迎他进入的护龙守卫便道:“是唐云小姐先让您在客厅休歇”。 唐云?黄大福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 “怎么?不记得我了么?”紫裙姑娘仍然气宇轩昂啊,唐云还是唐云。 黄大福看着她笑了笑,眨着眼道:“是你呀,龙溪呢?” “我表哥正在跟护龙统领商议事情,所以你只能在这等一下”。 “不妨事,不妨事”,黄大福走到客厅里,懒洋洋的坐到椅子上。 “这丫头是……?”,唐云直到这时才似乎注意到黄大福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她凝神细看了好一会儿。 黄大福从倚子上站起来,“这个啊,她是我从路边捡……”。 “素妍?”,唐云一声尖叫。 黄大福指了指,“怎么?你们认识”。 唐云直到现在似乎才确定着道:“素妍小姐,真的是素妍……”,她嘴巴像打了好几个结,说话都不太利索,黄大福不知从何问起,忽然道:“素妍是谁?” “她是……”,唐云懊悔地拍了下脑门,飞快地跑了出去。 破门而入,急促的喘息几口,娇呼道:“表哥,素妍小姐找到了”。 龙溪正在和一众人坐在大圆桌旁,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什么,素妍……她在哪?” 他将手里的笔随手扔在桌子上,跟着唐云跑出来,心头好似燃着了。 西府惨遭血洗,已经过去七八天了,龙溪几乎出动了一切护龙势力都没有找到这位西府千金。 他跑出去之后毫无意外就看到了她。 “素妍”,他激动地唤出她的名字。 小丫头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龙溪痴痴地望着她,她的眼眸里一片空白,竟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龙溪揉了揉眼睛,似乎都不太敢认,眼前这个姑娘看起来是那么熟悉,却又陌生得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怎么回事?”,小姑娘似乎对周围的人群怀有恐惧,她不自觉钻到黄大福身后,拽着他的衣角。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难得的朋友 周围几只麻雀扑凌凌从疏离的树叉飞出来,叽叽喳喳地盘旋在屋沿上。 “不要紧张,她失忆了”,黄大福望着龙溪道。 “失忆了?”,众人无不震惊。 黄大福点了点头,龙溪将素妍领进屋里,小丫头似乎很怕见到陌生人,视线一直未离开黄大福。 黄大福轻轻俯下身子,和蔼地对她说道:“你已经到家了知道吗,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我的亲人?”,素妍的眼神中全是初来乍到的恐惧,看不见任何以前的影子。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龙溪道:“你还记得我吗?” 素妍轻轻地摇着头,“你认识我吗?” 龙溪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们从小就认识”。 “哦?”,小丫头似乎试图回忆着什么,一字一句道:“可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龙溪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各种滋味上涌,酸的苦的,懊丧的,后悔的。 “没关系,你想不起来我可以告诉你”,龙溪疼惜地将她凌乱的发丝拨了拨。 小丫头只觉得眼前这个叫龙溪的男人似乎对自己特别温柔,特别爱惜。 她望着这个男人的眼睛,漆黑而内敛,他的眼睛里满是宠溺的意味,小丫头很喜欢这样的眼睛,她试探般的望着龙溪,怯怯道:“那,那你是谁”。 龙溪微微凝滞了一下,然后十分肯定道:“我是龙溪,你是素妍”。 “素妍”,少女脸上浮现一抹温暖的笑意,“我叫素妍,你叫龙溪,我们是夫妻吗?”。 龙溪心中一滞,“你怎么会这么问?”。 素妍目光依然停留在他的脸上,“我……我看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龙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心里颇为吃惊,觉得女人就算是失忆,仍然不能小觑,他点了点头,“算是吧,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订过亲”。 突然他似乎想到什么,在她的身上狠狠地看了看,前前后后转着圈地打量。 素妍懵懵懂懂道:“你看什么?” 龙溪紧张道:“你有没有受伤?” 素妍滋嗞一笑道:“我没事,什么都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可是?”龙溪似乎还是不放心,然后伸出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微微出神道:“仅仅是失忆吗?” 少女似乎除了记忆出了问题其他方面都好好的,龙溪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黄大福在旁边提醒着他,道:“龙溪,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失忆?” 龙溪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难办的事情,就比如要一个人放弃自己的记忆,就算她愿意,恐怕也很难办到。 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将这件事弄清楚,万幸的是素妍已经找到了,想弄清楚这件事也只有等她记忆恢复了。 龙溪忽然拍了拍黄大福的肩,充满感激的一笑,道:“谢谢你”。 黄大福一愣,然后很不高兴道:“这有什么,你跟俺老黄有什么好说的,想谢我就请我多吃两顿饭”。 龙溪连忙吩咐了一下,黄大福却忽然摆手,“但今天不行”。 龙溪纳闷道:“你还有事?” 黄大福哈哈大笑道:“要喝也应该三个人”。 龙溪的眼中忽然光芒大盛,激动道:“他来了?” 黄大福摇了摇头,道:“他来了又走了”。 龙溪兴奋地原地转了一圈,道:“乌寒江啊乌寒江”。 黄大福笑道:“你应该能想到他会来”。 龙溪摇了摇头,“我,我真没想到”。 黄大福木讷了一会儿,无奈道:“真没想到你身为他最好的朋友,也对他没把握”。 龙溪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跟他很早就认识,但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为什么”,几乎是所有人都想问的。 龙溪大笑了两声,十分坦然道:“因为他是乌寒江”。 黄大福当即释怀,道:“一点也没有错,这家伙就没有人能看明白,不管你是谁,只要他还是乌寒江,你就别想彻底了解他”。 龙溪的声音仿佛春日的阳光一般温暖,“我们虽然不能彼此知心,但我们都是朋友“。 是啊,谁规定朋友一定要是知音的,他们虽然都不了解他,但都很放心。 你就算对他有千般误会,他就是他,永远的乌寒江。 朋友是什么,朋友就是你自己,你对自己都不能完全了解,何况是朋友。 那些对朋友抱有粗浅认识的人,一旦发现朋友的别一面,就会立马变得很陌生,好像不能接受似的,其实这些人从来不曾拥有过友情。 他们拥有的只不过是自己的想像。 他们一厢情愿地想像朋友本该这样或是那样。 而真正值得托付的朋友,是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的,遇到了就是遇到了,你遇到了他也就遇到了自己,这样的朋友是天生注定的,有些人永远遇不到,有些人一生中走到哪,哪里就会出现,因为所谓的朋友其实都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遇见什么样的朋友。 黄大福笑了,笑得很天真,他咬了咬牙似乎很不舍得龙溪。 龙溪拍着他的肩,道:“快找他回来”。 黄大福二话没说就飞奔出门外,身后是他的回音,他似乎哭了:“把酒菜准备好,咱们马上回来”。 龙溪的头埋得很低,因为他也被这种所谓友情的东西感染,这证明他的身上同样具有感染别人的那一部份。 素妍抬起头出神地望着他们,瞳孔渐渐放大,人只有在情绪高涨的时候才会这样,她仰望着龙溪道:“你们的关系相当复杂呢”。 龙溪回头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嗤笑道:“你虽然失忆了但性格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个素妍”。 少女很不情愿地嘟着嘴问道:“以前那个素妍怎样?” 龙溪收敛目光,慢慢地靠近她,嘴唇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以前的素妍表面端庄,其实内心闷骚”。 少女失忆没错,但并不是傻,她听到龙溪十分放肆的话,小脸上一阵滚烫。 龙溪只不过故意用言语刺激她,希望利用曾经的一些事情让她慢慢找回记忆。 ------------ 第一百五十章 以前的素妍 小丫头知道自己是龙溪的妻子之后也放得开了,似乎变得相当大胆, 此刻竟牵着龙溪的手,然后将他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红着脸凑近,“你刚才说我是你什么?” 龙溪很是无奈,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小丫头羞涩地将下巴埋进胸口,低低道:“你说我是你妻子,那么你现在亲我一下”。 轰隆,脑袋里响起一声炸裂,龙溪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没错呀,素妍还是那个素妍,怎么失忆之后…… “你……”,以前那个素妍也没这么开放。 “你为什么皱眉,嫌弃我么”,少女调皮地扭过头去。 龙溪干笑了两声,转着眼珠子道:“那个你是我妻子没错,但那还没过门”。 少女似乎并不在意,撇着小嘴道:“那就是你不想娶我了”。 太阳从一个很奇妙的角度照射下来,屋角的阴影只有半截遮在他们身上,此刻地上就好像皮影戏里的两个小人一般交叠在一起。 龙溪不由分说一把将少女拉了过去,凑着唇角狠狠吻了下去,素妍就好似被突然袭击了一样,瞳孔瞬间扩张成一个圆环,鼻息里满是浑厚的雄性味道。 她差点晕了过去,迷醉的睁开眼。 龙溪用的时间并不长,一个吻下去,稍作停留便果断离开,少女回味地舔了舔嘴唇,龙溪道:“怎么样还来么”。 素妍缓缓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怎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龙溪感觉少女的表情有些异样。 “我们以前也这样吗?”,素妍再次抬起头。 龙溪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以前?十年前我倒是亲过你”。 素妍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 龙溪解释着道:“我们虽然订过亲,但由于家族原因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那么也就是说……”,小心组织着恰当的语句。 “其实我们本就没什么,这门亲事都是父辈定的,只要你愿意,可以重新定义我们的关系”,龙溪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不自然,就好像谈论着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少女痴痴地望了他几秒,慢慢道:“那么刚才你是因为想帮我恢复记忆才做的?” 龙溪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 只是他点头的时候,少女眼角的一滴泪珠也跟着落了下来。 泪滴落在泥土里,连春风也吹不动了。 她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这种心痛的感觉似乎很是熟悉。 素妍贵为西府千金,她从一出生就没有受过半点皮肉上的劳力之苦,但并不是说她就一定活得很快乐。 相反她过得比任何人都艰难。 她生长的环境既梦幻又变态,梦幻和变态原本就是一回事。 你能想象一个人从小到大只有一只兔子做为玩伴,你能想象十多年来她不曾迈出过大门半步,你能想像一个女孩子的生理期竟然没有一个同龄人可以交流…… 所有的事都压在心里,最后被名为天真的东西撕裂。 所有的话她只在心里对自己说,因为她从来没有活泼过。 这是她的父亲一辈子在江湖上漂泊之后给她预设的一种理想环境。 她的父亲当然是一番好意,希望她能远离江湖,生长在没有危险的环境中。 但一个人远离了江湖就真的一定完整吗? 江湖有时候就是一个世界,没有人可以远离,除非隔绝了人世。 她的生活就是如此,没有任何朋友,只有那只免子。 失忆有时候倒成了一种舍弃。 她舍弃了以前的所有烦恼。 “你怎么哭了?”,他伸手接住少女掉下的眼泪,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眼泪有时候比刚流出来的血还要滚热。 少女片刻止住眼泪,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淡淡地笑了笑,似乎还笑得很开心,“你能为我讲讲过往的事情吗?” 龙溪慢慢的顺着回忆跟她讲述以前的故事,用的时间并不太长,因为他们的回忆本就不多。 “照这么说,这里并不是我的家,西府才是”。 龙溪松开她的手道,道:“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素妍摇了摇头,“但是我想回到原来的家,你能送我回去吗?” 龙溪点头道:“当然可以,你想回去随时都行”。 “我想现在就走”,少女立时有些倔强。 “现在么?但你的记忆还没有……”。 素妍打断他道:“我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环境熟悉了可能恢复得更快”。 龙溪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也不再勉强,“那好吧,你家离这儿也不远,穿过那片青草地就到了”。 少女走出龙家大门,望着那片绿油油的草地道:“好茂盛的一片绿”,接着她深深吸了一口,好像拥抱了整个春天。 龙溪带着她走了过去,侃侃而谈道:“你小时候也来过这里,那时候你就特别喜欢”。 素妍一路上像看热闹一般左顾右盼,最后十分不舍地离开。 她的家终于到了。 西府自从那次遭遇血洗之后,不管里面还是外面都没有多少人了。 周围冷冷清清,她走进去之后径直走向自己的那个房间,龙溪都感到纳闷,“怎么?你记忆恢复了吗?” 少女挠了挠头,不解道:“怎么,我好像还没有”。 龙溪惊奇道:“你居然能自己找对房间”。 少女掩嘴笑了笑,道:“是么?我找对了吗,这是我的房间吗?”。 龙溪也跟着笑起来,“也许是潜意识吧,毕竟是你住了十多年的屋子”。 少女走进自己的屋间,里面很干净,也很整齐,桌子上放了一堆稿纸和笔,她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没见到外面的世界,所有这些稿纸上全是一些现实中没有的东西,诸如插着翅膀翱翔在天上的椅子,还有树上结出星星的果实。 龙溪看了一会儿,感觉很是有趣,少女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微微开口道:“我已经到家了”。 龙溪的目光仍被这些有趣的图画吸引,无竟地“嗯”了一声。 随后便是一声冷冰冰的声音,“我既已到家你为什么还不走”。 龙溪冷不丁听见这话,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到家了,你也该回去了”,少女坐在床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龙溪只好点了点头,道:“那好,你注意休歇,我走了”。 少女没有跟他道别,好像已经不太愿意跟他说话,龙溪直到这时才感觉到原来的素妍他早就不认识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独挑黑帮 外面很静,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素妍从屋子里走出来,春天的颜色将她的门前渲染得五颜六色。 她沿着布满青苔的小路走到一片藤蔓下,茂盛的青藤是小动物游戏的天堂,藤蔓架得不高,她一伸手就去抓落在树条上的蝴蝶。 蝴蝶翩然地飞走了,一只长得像精灵般可爱的小猫却从旁边跳了过来,小猫似乎认得少女,“喵喵”叫了两声,很是欢快地走了过来,一点也不害怕就跳到她的手掌里,调皮地舔着她的手指。 少女打量了一下小猫,喃喃问道:“你认识我吗?” 小猫对少女相当亲昵,毫无顾忌地用小脑袋在她的手心里蹭来蹭去。 素妍将小猫捧起来看了好一会儿,她的脸上一会儿浮现淡淡的笑,一会儿又生出愁云。 忽然不知怎么,少女眼中闪过一道极为残忍的寒芒,嘴角的肌肉微微牵动了一下,手上骤然使力,狠狠地掐住小猫的脖子。 她的脸上露出一种说不清是满足还是畅快的神韵,由于过度用力她的额头有清晰可见的筋脉浮了上来,小猫在她的手里挣扎了一会儿便彻底断了气。 随后她将猫咪的尸体放在鼻尖嗅了嗅,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原本她总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整个人像气球一样空落落的飘浮着,没有一丝力气,干什么都打不起劲,心里面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心情十分低落。 自从掐死那只小猫之后,她仿佛获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饱实,一瞬间变得精神起来。 一种舒爽的快意从心底像火苗般窜了上来,由于过度兴奋她的脸上变得红通通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反复变化着。 她放声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流下眼泪。 ………… 龙溪从西府走了出来,中间路过欧阳坤的屋子,他刚想走进去问候一下,一股掺杂着酒味的腐烂气息扑了过来,使他头脑一阵晕眩。 仆人连忙走进去禀报,但欧阳坤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他醉倒在酒缸旁,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龙溪狠狠瞪了旁边的仆人一眼,仆人吓得马上跪下来道:“小的也多次规劝过老爷,但老爷他……他不听”。 龙溪没有再说什么,他摇着头走了出去,现在他还能说什么,说什么也不起效果了,命都是自己的,也只有自己能把握,执意作死的人是救不活的,自从西府的大当家过世之后,欧阳坤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世上已没有这个人了,现在的欧阳坤只是一个被仇恨填满的肉身。 龙溪就算趴他的面前叫他的名字,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到了这个程度,除了心灰意冷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解释的。 龙溪回到家里之后,护龙一族的前锋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 龙溪见他满脸堆笑,很是莫名其妙,歪着头看他,“今天你娶媳妇了?” 前锋咧了咧嘴露出一排大白牙,“这个消息比娶媳妇还要爽”。 龙溪见他说得神秘,也不禁纳闷,“看你高兴的,到底什么事?” 前锋像邀功似的凑着龙溪的耳朵,道:“我刚才去了一趟黑帮总舵,你才怎么着?”。 龙溪马上神色严峻,道:“你又去黑帮干什么?你可别乱来”。 前锋绷着脸道:“没有少爷您的命令我哪敢啊”。 “最好这样”。 前锋马上又换喜悦的表情,道:“我虽然不敢,但不带表别人不敢”。 “哦?难道还有人敢惹黑帮的麻烦”。 前锋脸上满是激动道:“一点也没有错,黑帮被人砸了,整个黑帮总舵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龙溪脸上满是狐疑,原地踱了几步,“你都听谁说的,那黑帮现在如何?” 前锋马上严肃起来,毕恭毕敬道:“小的如果没有确切消息哪敢随便禀告,现在的黑帮只能顾头不顾尾,此刻正张贴画像逮捕凶手”。 “凶手?” 前锋道:“小的都佩服死那个凶手了,他一进去就连续杀了七八个护法和长老,麻麻的二十年来就没遇过这么有种的人”。 “什么?难道闹事的只有一个人?” 前锋眼里充满着向往道:“我当初也怀疑,但从黑帮那边得出消息,确确实实是一个人”。 “一个人就敢独挑黑帮?” 一个人独挑黑帮,并能全身而退,龙溪连想都不敢想。 前锋道:“这不显得牛掰嘛,小的我都佩服死了,高手,绝对的高手,不过听说是个只有一条手臂的人,这就不知是真是假了”。 “只有一条手臂?”,龙溪的瞳孔慢慢放大,“乌寒江,是乌寒江”。 “少爷你去哪?”,前锋见龙溪忽然面怀忧色地走了出去,不知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此刻没有接到命令他也只能呆在原地,又着急又不解,“乌寒江?乌寒江是谁?少爷下一步是不是攻打黑帮,少爷我们可以……”。 天空的乌云包裹了整座城市,风雨到来前总有一种压迫之感。 狂风裹挟着黑暗在巷子里肆虐。 现在已经是夜里,龙溪找到了黄大福的住处,屋子里空无一人,黄大福也不见了。 春天的风夹杂着雨滴落在身上微微有点冷,龙溪的衣服已经被外面的暴雨打湿,但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现在早已顾不了那么许多。 “乌寒江,乌寒江”,他多想大喊一声。 但一想到此刻黑帮的一群凶徒也在全力寻找他,也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呐喊:“乌寒江你在哪啊,你为什么要独自一人……”。 谁也听不到他心里的声音,更感受不到他心里的挣扎。 那种为朋友担心的挣扎,几乎可以将他的肉身燃尽。 他自然知道黑帮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要在见龙城还没有一个人能逃出黑帮的掌控范围。 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独自面对黑帮,即便你武功再好。 “千万千万不要出事”,龙溪一边寻找一边祈祷。 但现在为什么黄大福也跟着消失了呢,他是不是也在寻找乌寒江,如果他们俩在一起,是更危险还是更安全? ------------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绝地犯险 暴雨如注。 一个残破的屋檐下,雨水滴嘀拉拉。 由于过于肥胖,有不少水珠还是通过冷风吹打在他身上,他蹲在泥泞的青石板上,嘴里还含着个窝窝头。 胖子扯着嗓子,埋怨道:“你说你,好端端的去黑帮干嘛?” 他身旁还蹲着一个独臂的人,他将一柄漆黑铁剑倚在墙角,然后掏出一个窝窝头咬了一口,道:“我又不知道那是黑帮”。 胖子苦着脸道:“那你不知道敲门啊,干嘛一个人闯进去?乌寒江我看你就存心惹事” 乌寒江面无表情道:“我敲了”。 “你敲了,你那是敲门吗?人家还以后你是来砸场子的”。 乌寒江道:“谁让他们先动手的”。 “人家先动手你不会跑啊,你干嘛一出手就要人的命,现在害我跟你一起被黑帮追杀”。 乌寒道:“我可没要你跟我一起”。 天空劈出一个雷电,震得屋檐喀拉拉地响。 黄大福缩了缩脖子,冷冷道:“原本咱们可以去龙溪那里好酒好菜的大吃一顿,现在跟你闹成这样,我这遭得哪门子罪”。 含着雨水又咬了口窝窝头,他将身子向里挨了挨,但这简直不能称作屋子,只是有些残瓦断砖。 “看来此处不是长久之地”,乌寒江抬头看天,狂风将他的头发吹得飞起。 将最后半口窝窝头填进嘴里,他拿起了漆黑铁剑,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胳膊,忽然笑了一下。 黄大福仰着脸,瞪着眼道:“你笑什么?” 乌寒江笑着道:“黑道那帮人武功倒还不错”。 不提这个倒还好,这时,黄大福气得跺脚,“你好好的去惹什么黑帮,那群家伙都是疯子,你知道他们的头儿叫什么吗,赐天使你听说过吗?”。 “赐天使?我还真没听说过”,乌寒江天真的笑了笑,尽管乌云密布,他的笑容仍然晴朗。 谁看见他这样的笑容都会不由得乐观一些。 “看不出你还挺开心的”,黄大福一连吞了好几个窝窝头,不知道乌寒江到底在想什么。 “总之我们现在还不能去找龙溪,免得给他添麻烦”,黄大福站了起来,极其认真地指点着。 乌寒江道:“事情什么样我自然知道,我才不会去找他,原本我就没打算跟他见面”。 大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他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湿了一点,黄大福拧了拧裤腿道:“见面还是一定要见的,你说你惹了这么大的事,除了去找龙溪谁能摆平?” 乌寒江依然固执道:“我干嘛什么事都去找他”。 黄大福道:“你不找他,难道你想一辈子被黑帮通缉”。 “黑帮?,嗯……”,乌寒江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滴,远处都是一些荒废的乱木,他默然一阵,突地抬起头道:“不如我们去黑帮”。 黄大福吓得差点跳起来,“你……你又想做什么傻事,刚才才逃出来,还能回去不成”。 乌寒江摇头道:“我们现在哪也去不了,出去就被追杀,不如干脆躲在黑帮里,那里我去过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总之饿不死”。 黄大福一听到吃,一下子来了精神,也不那么害怕了,似乎食物总能将一部份担忧稀释。 “去了不是白白送死吗?人家可没那么好心,提供食物给你”,黄大福的理智并没有全部稀释。 乌寒江笑了笑道:“岂不闻最危险之地亦是最安全之地”。 黄大福听得直流口水,“嗬嗬,貌似有点道理呵”。 计议已定,乌寒江大踏步走出来,黄大福跟在他身后,口中喃喃道:“我到底脑子哪根筋抽了,要跟你这疯子一起作死”。 乌寒江走起路来相当快,闷头往前走,也不理他。 黄大福心里仍惴惴不安,道:“你说你这个靠谱不?” 乌寒江头也不回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黄大福铁青着脸,“万一要被……咱们可就是有去无回啊”。 乌寒江已经走出去很远,忽然停住道:“要不你回去,我自己去”。 黄大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什么你,现在你到哪我到哪,不看紧你,我怎么跟龙溪交代”。 乌寒江道:“你用不着跟他交代”。 黄大福道:“那也不成,我把你带回来的,出什么事我也逃不了干系”。 乌寒江道:“我不用你,你还是回去吧”。 ………… 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走到了黑帮总舵,现在,黑帮不光大门里面有人把守,连大门外面也站满了人,一个月之内连遭数次袭击,一次是西府的欧阳坤,一次是龙溪少爷,现在又来了个独臂大侠。 这黑帮到底是怎么了,从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还没有人敢主动招惹他们。 一群凶神恶煞竟连番被别人攻击,说出来也没人信,就连内部都有人怀疑,到底这黑帮还算不算黑帮,这黑道也太没面子了。 身为一家之主的赐天使简直气炸了,怎么是个人都敢挑他们黑帮的脸,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黑帮里面并不是疯子的总和。 有些人其实比他们更疯,某些人别说是在黑帮,连算是在紫玉关的万里战场上他也敢深入敌军后方,一夜连砍好几个主帅首级。 这跟黑帮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砍黑帮这些人当真没有任何感觉,如果非要说有那么一点区别,就是战场砍人一刀,黑帮砍人两刀。 因为黑帮毕竟集结了一大批武林高手,这是令乌寒江特别意外,也特别兴奋的地方。 他现在重回这里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找个藏身之所? 乌寒江的手紧握刀柄,那漆黑剑身上微微晃动,细听起来却是很有旋律的嗡鸣。 “你要干嘛?”黄大福发现之后,紧张地攥住他晃动的手。 “咱们现在不进去,还要等什么时候?” “现在?”黄大福望了一眼黑帮门口一大批的犾龙护卫,“现在都是人,怎么进去?” 乌寒江微微一笑,向黑帮的大门口走了过去,黄大福脸都吓白了,“你……你犯什么神经,现在去找死啊”。 乌寒江将黄大福一把拉到右面,以他的肥胖身体挡住自己的断臂,黄大福吓得一动不动,上了贼船,也只能由贼了。 “两位官爷”,乌寒江向大门口的狱龙守卫打招呼。 守卫连忙警惕地望着他们,乌寒江的头发脸上被雨水打的相当狼狈,低着头,压着嗓子道:“你们是不是在找一个断臂的人,我知道他在哪”。 “他在哪?“一众狱连忙凑上来。 “他在那“,乌寒江用手一指,街道上满是被雨水淋得到处跑的路人,他们有的打着雨伞,有点穿着雨衣。 “在哪?”,狱龙大吼一声。 “噢?刚刚跑过去了,就在那”,乌寒江又用手指了指,不由分说,狱龙哪肯放过这种机会,宁杀错不放过,这是黑帮一贯的宗旨。 黄大福也貌似很上道的配合起来,“对对对,那家伙就在那”。 “你们两个守在这里,我们去追”,招呼一声马上行动。 “别,你们千万别去”,乌寒江又忙喊一声,黄大福吓得差点跳起来。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同的感觉 “嗯?又有什么事?”,刚奔出去的狱龙忽然回头。 乌寒江低垂着头道:“那个赏银……不是说举报犯人有五百两银子吗?” 黄大福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暗地里拽着他的衣角,“还要什么银子,有命花吗?” 乌寒江却不理他,兀自伸着手要银子,狱龙互相点了点头,戒心大减,招呼着道:“门口只留两个,其他人随我来”。 乌寒江不依不饶地伸着手,好像全宇宙都欠他似的,黄大福在他屁股上拧了一下,低低道:“你行了……演过头了啊,他们都走了”。 乌寒江见门口还站着两个人,就又将手伸过去,黄大福吓得直哆嗦,咆哮道:“赏银也得等人家抓到凶手之后才能给你啊”。 大门口的两个狱龙见乌寒江的手在面前直晃荡,也没太在意,忽然只听咔嚓一声,黄大福眼都瞪直了,“怎么又杀人,你是魔鬼吗?”。 只见乌寒江的出手比魔鬼还诡异,两个狱龙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软软倒了下去。 黄大福脸上煞白,直嚷嚷道:“咱们还是快跑吧,等他们回来就真的完蛋了”。 乌寒江迅速将狱龙的尸体拖到附近的草丛里,抱了一大堆树叶和杂草掩盖起来。 黄大福只觉得浑身发冷,哆嗦着道:“你这干……干什么玩意,瞎搞什么?想害死我”。 乌寒江急忙道:“快来帮忙”。 “我帮什么忙?你这个杀人狂魔,我要报官,抓你回去坐牢……”。 乌寒江不耐烦道:“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我们原来只想偷偷混进去,现在倒好,你看你干的好事”。 乌寒江一边掩埋尸体一边在尸体上搜索着什么。 黄大福看得目瞪口呆,“你干什么玩意,你变态啊,杀完人还脱人家衣服……你”,忽然止住,只到现在他才看出点门道。 乌寒江从狱龙的尸体上扒下衣服,递了一件给黄大福,“呐,这件大些,快点套上”。 黄大福老实闭上嘴,将衣服飞快地穿在身上,由于他的身材太过肥硕,衣服只套进去半截。 乌寒江见到他肚脐眼仍露在外面,大感不妙道:“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说你干嘛这么肥”。 黄大福现在也不怎么害怕了,反倒感觉有些刺激,他咬着牙道:“你放心吧不会暴露的”。 乌寒江很是不安道:“你确定你这么肥不会被认出来吗?” 黄大福冷笑两声,“这个你就不懂了,男人看男人永远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我就算穿个开裆裤他们也未必认出来”。 “你就这么肯定?”,乌寒江随后又扔过来一个腰牌,也是在尸体上搜到的。 “这你倒不用担心,我对男人的眼瞎程度相当有自信”,黄大福接过腰牌系在扣子上。 乌寒江整理好自己之后,重新打量了一下他,“看来你对女人不怎么样,对男人倒很了解”。 黄大福笑了笑道:“那只因为我自己也是个……”。 等一切就绪之后,黄大福忽然不动了。 乌寒江瞅着他道:“你又怎么了?” 黄大福呆立片刻,猛然醒悟过来,低吼道:“乌寒江你搞错了”。 乌寒江拍了拍他的肚子道:“你到底怎么了,再不进去来不及了?” 黄大福道:“乌寒江你过来想想,咱们虽然搞定了外面,但大门里面不还有人吗?你怎么办?咱们还是没法……”。 话未说完,乌寒江抬起一脚就往黑帮的大门上踹去,黄大福一瞬间差点石化了。 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毫无意外从大门里迅速涌出一大批狱龙和护法,乌寒江底气十足地高声叫道:“发现凶手了,你们快去”。 门内的黑帮份子发现原来是自己人,怒瞪道:“凶手?在哪?” 乌寒江忙喘了口气道:“咱们已经将他拦住了,你们快去,晚了就溜了”,他随手乱指了一个方向,一众狱龙立刻蜂拥般扑了过去。 黄大福眼都看直了,大喘气道:“这……这样也行”。 乌寒江重新将漆黑铁剑搂在怀中,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快走吧,马上露馅了”。 忽然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我们都去了,你们干嘛?” 原来是一个刚踏出门的护法盯住了他们,乌寒江和黄大福简直连心脏都快跳了出来,悠悠转身道:“那个,我们去禀告赐天使老大……对,必须通知他老人家”。 护法凝神想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你们快去啊,就说我们已经控制住场面了,凶手逃不了”。 黄大福连连称是,“是是是,我们这就去”。 小心抬起头来,护法和一众狱龙已走得远了。 黄大福抹了一把冷汗,道:“吓死了”。 乌寒江也抹了一把额头,咽着唾沫道:“简直比战场上还刺激”。 说着,他们一个闪身,用的速度都很快,已经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 黄大福看了看四周,道:“咱们这是在哪?” 乌寒江坐在地上,将一株小草叼在嘴里,嘬了嘬道:“先歇一会儿”。 黄大福望着他,眼里满是看不懂的神色,歪着嘴傻笑道:“你说你怎么想到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 乌寒江目光游移着望了一圈,道:“什么主意?那些都只不过临时起意的”。 “什么?”,黄大福简直不敢相信,“你,你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 乌寒江道:“当然想过,我一开始就想一刀切了”。 黄大福冷汗直冒,“幸亏你没这么做,你说你胆心咋就这么大”。 乌寒江腼腆地笑了笑道:“还好吧,其实我一直都有个错觉”。 黄大福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在夸你”。 乌寒江咬了咬嘴唇,自顾自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总感觉自己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黄大福冷冷地看着他,呼出一口气道:“我说呢,你这叫盲目自信知道吗?早晚害了你” 乌寒江摇着头道:“不是”。 “不是?” “对,这种感觉来到这里才出现,我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件事非我去做不可,在那件事情没有完成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黄大福见他说得玄乎,也不由得问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乌寒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嗨,你又在瞎想”,黄大福果断否定。 乌寒江低垂着脑袋,“我不知道什么事情,但好像它一定要我过去,在那件事情没有做完之前,我是不会死的,这……难道是宿命”。 “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我记得你是最不认命的”。 “不一样的,感觉完全不同”,乌寒江喃喃自语。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玉面飞龙 黄大福摸了摸肚子,一股饥饿感从胃里传了上来。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咱们赶紧找点吃的吧”。 乌寒江点了点头,“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他们的厨房是在那边”,他伸出手指向东指了指。 黄大福伸长脖子向东边瞭望,“不是吧,那边好像是土堆”。 乌寒江道:“没错了,这里的建筑不能只看表面,上回我就是这么走进来的”。 黄大福忽然低低笑了两声:“你上次进来是不是以为那是厕所……”。 乌寒江板着脸道:“不是,我以为那是坟头,进来给你上个坟”。 黄大福左右瞧了瞧,“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你用不着给我上坟”。 乌寒江稍无声息地从一棵松树后面绕了过去。 “你等等我,俺老黄有点怕”。 果然东边都是由一个个长得像坟头的土堆堆砌而成。 “你快点吧,不然真应该给你上坟了”,乌寒江已经看到一排巡逻走了过来。 “好险,好险”,黄大福长吁一口冷气,牢牢牵住乌寒江的手,道:“你说这赐天使也太小气了,竟然让自己的部下住这种破烂房子”。 乌寒江极其认真地四处扫了扫,“别大意,这些建筑的结构相当精巧,表面是看不出来的……”,感觉手心有温度上升,乌寒江瞪着他道:“你拉我手干嘛……”。 “你是说……”,小心翼翼停下脚步,等待巡逻过去。 “恐怕秘密都在地下”,乌寒江用剑柄敲了敲地面。 “咱们不是来找吃的吗,你别瞎惹事”,黄大福马上制止道。 “咱们不光要找吃的,还要找睡觉的地方”,乌寒江似乎早已打定主意。 黄大福匍匐着身子,从高低不平的土堆让摸了过去,“你还把这里当家了不成”。 “这里就是咱们临时的家”,乌寒江见黄大福的动作相当熟练,他也低着身子有样学样地摸上了东边的一个小土堆。 黄大福简直不敢相信,瞪着牛眼看了他一会儿,“你想一直在这里呆着?” 乌寒江微微笑了笑,“现在还有其它地方可去吗?外面都是通缉令,不在这儿呆上十天半月,咱们岂不是白来”。 黄大福转了转眼珠子,索性就这么办,他一拍脑门道:“再跟你混下去,我都成疯子了”。 乌寒江道:“疯子有什么?总比在外面活活饿死强”。 黄大福在草丛里探出脑袋,“照你这么说,咱们不光要找吃饭睡觉的地方,还要找拉屎撒尿的地方”。 乌寒江将他的大脑门按下去,“小心被发现”。 黄大福呵呵笑道:“对了,还要找个洗澡的地方”。 乌寒江叹口气道:“用不用再找几个丫环服侍你?”。 黄大福想了想,咂着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 “你还真把这儿当家了啊”,乌寒江回头白了他一眼。 “不是你说的嘛,怪我?”,黄大福一脸委屈。 “在这儿你走路都得小心了,你要真有本事,随便你怎么样都行”,乌寒江从脚底摸了块石子。 黄大福神色紧张道:“你又要干嘛?” 乌寒江指了指前方正有两个手拿斧头的岗哨,掂了掂手里的石子道:“不把他们放倒,咱们怎么过去?” 黄大福道:“你可别乱来,要是惊动他们,咱们可就暴露了”。 乌寒江琢磨了一下,道:“不解决他们也可以,还有个方法”,说着,他转回头重新打量了一下黄大福,从黄大福的脚底板一路瞅到头顶。 黄大福被长时间注视得很不自在,他捂住自己的胸口道:“你干嘛这么看着人家”。 乌寒江连连摇头,“还是算了吧,看你也不行”。 黄大福不服气道:“什么不行,我哪里不行了,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 乌寒江叹气道:“要命的是你要屁股有屁股,要肚子有肚子,所以你不行”。 黄大福瞪着牛眼,道:“瞎说什么,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乌寒江随即指着前方两个岗哨头顶上的巨大松树,道:“你能不能从那棵树上跃过去,咱们从他们头顶飞过,松树正好可以帮咱们挡住影子,只要速度足够快,他们必然不会察觉”。 黄大福搓了搓手指,“这有什么,不就是轻功嘛,俺以前可是被称为玉面飞龙”。 乌寒江定定看了他两秒,“真的没问题?” 黄大福吐了两口唾沫,“那还用说,不过跃过去之后真的是厨房吗?我咋看都不太像”。 乌寒江道:“这就是黑帮的高明之处,将建筑盖得都大同小异,故意使你摸不清状况,但我可以保证咱们跃过去之后可以尽情的吃喝”。 “好喽”,黄大福颇为振奋地拍了拍肚皮,“有那么多好吃的等着,不就是轻功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乌寒江用剑柄敲了敲他脑袋,“你小点声,那个就这么着了,怎么样,你先飞”。 黄大福望了望数尺高的松树,小心翼翼挪到了两个岗哨的身后,搓了搓手指,“我先飞就我先飞,还怕你不成”。 他站起来张了张手臂,忽然脑袋一歪,看向不远处的乌寒江,吸着鼻子道:“怎么飞,我忘了”。 乌寒江着急地踢了他一脚,“你绰号不是玉面飞龙嘛”。 黄大福干干笑了笑,使起一股凶残的恨力,在地上猛蹬了一脚,然后身子一跃冲了上去,地上的泥土都被他踩成了烟雾。 “不好”,乌寒江在底下冷冷看着,只见黄大福跳得虽高,但只有高度,没有远度,他这样落下来非砸中地上的岗哨不可,情急之下也没办法可想,乌寒江纵身一跃,掠到松树上,抬起一脚就往黄大福屁股上踹去,这一用力松树不免摇晃了一下,乌寒江马上屏住呼吸,利用繁茂的枝叶挡住自己。 黄大福落下来之后,赶忙遛到一个土堆底下藏好。 两个岗哨顿觉有些异样,抬起脑袋看了看,然后互相笑着道:“刚才那阵风真大”。 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乌寒江早就跃了下来,拉着黄大福就往左边的墙角跑。 “好险,好险”,黄大福跑了一段,脸上红通通地直喘气。 乌寒江拍了拍他屁股上的脚印,道:“你不说自己是玉面飞龙嘛,怎么那么点距离……”。 黄大福神采飞扬,一脸傲娇道:“我没说错啊,玉面肥龙,肥肉的肥,你一看就知道”。 乌寒江很是无语,指了指前方的一个洞口道:“就这儿了,地下就是厨房”。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解决问题的方式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厨房?”,黄大福伸着脖子向黑窟窟的洞里望。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人把守,进进出出也都是一些戴着高帽子的厨师和杂役。 乌寒江往里推了推,“还愣着干嘛,进去呀”。 土堆之上陡然自上而下开了这么一个大洞,任谁看了都有些悚然。 黄大福缩回脖子,发怵道:“没搞错吧,万一是陷井怎么办?” 乌寒江道:“放心吧,陷井也不可能摆到着,除非他们自己也不用吃饭了”。 黄大福指了指从洞口里走出来的几个手拿餐盘的杂役,“这,我们就这么进去……”。 乌寒江当先走了过去,就这么光天化日地走进了厨房,接踵而过的一些打杂望了几眼也没说什么。 黄大福见乌寒江如此放肆,担心吊胆地左右张望着,乌寒江一把将他拉了过去,低低道:“到处瞎看什么,你给我镇定点”。 “他们会不会举报我们”,黄大福四处乱指。 “他们?他们都是一些干活的普通人,只要你自己不说出来,没人知道咱们”。 说话间,一个戴高帽穿白褂的男人从黄大福身旁走过去,很是诧异地盯着他们,乌寒江和黄大福都吓得不敢动,沉默数秒,高帽子厨师忽然向黄大福拱了拱手,黄大福吓得差点叫了起来。 相安无事…… 接着又有几个长得像厨师模样的胖子向黄大福打招呼,黄大福很感到莫名其妙,转头问道,“他们这是干什么?” 乌寒江闷头向前走,“我怎么知道,十有八九他们将你当成同类了”。 黄大福见并无什么危险,顿时放下心来,“凭什么,我又不是厨师”。 “你看你肚子,在这个地方你说你不是干厨房的,谁信”。 “呵呵,没想到俺老黄今天还能派上这个用处”,黄大福傲娇地挺了挺肚子。 沿着黑樾樾的隧道一路向下,走了大概一百来米,豁然迎来刺眼的灯光,再朝里走一点出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喷薄而出的一股油香味,然后便看到并排着的炉灶,大概有二三十座,这些炉灶上面各跟了一个主厨和一个切配。 炒起菜来快而不乱,黄大福走进去口水止不住的流,眨眼的工夫就出锅好几十道菜。 这些人忙起来根本没空搭理他们,此刻,黄大福和乌寒江仍是一身黑帮狱龙的衣服,自然也没有谁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他们忙他们的,黄大福管不着,他伸手抓起一只猪肘子就往嘴里塞。 乌寒江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道:“你真当他们是空气啊”。 黄大福被拍得一愣,瞪着他道:“你打我干什么?” 乌寒江刚想对他说什么,忽然来了一个手拿皮鞭的彪形大汉,他恶狠狠瞪着黄大福道:“你们俩是干什么来的,小小狱龙胆敢偷吃为护法准备的饭食”。 黄大福初来还有些害怕,但现在经过几番历练之后早已成了老油条,心里稳如泰山。 彪形大汉怎么瞪他,他就怎么瞪回去,彪形大汉也有些纳闷,“小小的狱龙竟敢无视厨房监察”。 黄大福瞪了一会儿,觉得眼有点累了,就又咬了一口猪肘子道:“你是干什么的?” 彪形大汉扬了扬下巴,怒气冲冲道:“我?我是这里的总监察,你又是哪一部份的,竟敢来这里……”。 黄大福想了一会儿道:“我啊,我是护法”。 彪形大汉挤了一会儿眼睛,定了定神,“你是护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的令牌出示一下”。 黄大福只顾往嘴巴里塞东西,哪管什么令牌,通常在有食物的情况下他的胆子也大得惊人。 乌寒江在旁边暗暗替他捏了把汗,彪形大汉等了半天,见黄大福只顾吃不说话,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遍:“凡本帮护法皆有令牌,请你出示一下”。 黄大福实在不知道怎么圆场,抬眼看向乌寒江,眼神里全是求救的意味,乌寒江起初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对策,现如今却将挑子一撂,自己跑了。 乌寒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对策来,只能眼睁睁望着黄大福难看的吃相。 “怎么没有令牌?你们狱龙竟敢假冒起护法,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彪形大汉立时怒目圆睁就要发作,乌寒江已经随时做好拔剑的准备。 周围仿佛兜进来一股冷风,彪形大汉手里的鞭子忽然扬起,黄大福似乎并没感觉到此刻的危险,草草地将半个猪蹄塞进嘴里,然后伸手掏了掏裤兜。 随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大红票子在彪形大汉面前晃了晃,袭卷过来的鞭子马上戛然而止,黄大福道:“就当我用钱买的还不行”。 彪形大汉登时笑脸相迎,“我的乖乖,这么一张大面值”。 黄大福擦了擦嘴巴上的油,“这还是小的,咱这还有更大的”。 彪形大汉露出羡慕的眼神,讨好地道:“外面混的就是比咱们呆在里边的强,随处都是油水”。 黄大福憨憨笑道:“怎么样?油水多得往外流,你想不想分一点”。 彪形大汉马上抱拳在黄大福面前扑通一声,“大哥,小弟以后跟你混了”。 黄大福似乎很懂道上规矩,抚着他的手道:“以后我做大的,你做小的,有什么事都好照顾”。 乌寒江在旁边望着他们很是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钱这东西在黑帮内也同样适用。 效率之快简直难以想像,此刻黄大福已经跟厨房的总监察成了好兄弟,他们有说有笑地手挽着手,如果不是乌寒江亲眼所见,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们只是刚刚才认识。 彪形大汉将银票塞进口袋里,十分热心地问黄大福:“兄弟觉得口味如何?”。 黄大福用牙签剔着牙,像个老爷似的斜靠在倚子上,“淡了”。 闻言,彪形大汉脸上的颜色就好像天塌下来,命令起正在炒菜的厨师,道:“那个谁,怎么干活的,菜的味道淡了,咱们的黄哥喜欢重口味知道不”。 黄大福又夹了一块刚炒好的土豆放在嘴里,嚼了嚼,“嗯,不错,就是有点辣,还有点酸”。 彪形大汉点头哈腰地伺候着,“那个谁,酸辣土豆丝炒酸了,炒辣了,想死是不”。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进食的猛兽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游手好闲的时候时间总是溜得特别快, 夜晚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降临。 黄大福捧着肚子道:“怎么一不小心就给喂饱了”。 乌寒江可没有他吃得那么多,他只觉得从来也没有这么无聊过,原来什么都不做被人伺候也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现在他们只要一伸手就立马有人送来吃的喝的,有时候富贵来得很突然,只是再突然,乌寒江也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在黑帮里实现这样的事情。 黄大福都有些累了,彪形大汉却依然笑咪咪地在他身旁转来转去。 黄大福皱着眉看他,“你这是干嘛?” 彪形大汉谄媚一笑道:“我看黄哥还需不需要……?” 黄大福摆了摆手,“不需要了,啥也不要了,再要下去俺老黄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他见乌寒江出了出去,自己也从倚子上爬起来,跟着乌寒江走到洞口一看,外面黑漆漆的显然已到了半夜。 黄大福抓了抓脑袋,“看来咱们得回去了”。 乌寒江冷冷道:“你要去哪”。 黄大福道:“回去睡觉啊”。 乌寒江道:“你回哪睡觉?” 黄大福打了个饱嗝,道:“那还用说,当然回家……家,不对”。 吃饱喝足之后他竟有些飘飘然,差点忘了自己此刻身在无比凶险的黑帮总舵。 揉了揉眼睛,使自己清醒起来,“咱们现在怎么办”。 心里像塞进去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那是恐惧和慌张。 乌寒江望了一眼漆黑的夜晚,天空上透不出任何光线,他依然静静地望了一会儿,周围自然都是一些凹凸不平的土堆,他此刻竟感觉有些小时候的味道,小时候的他经常跟师傅在深夜里坐在土堆上看风景。 土堆上有清凉的风刮过,虽然现在还一片漆黑,但是只要耐心坐上一会儿,自然就能慢慢看清了,夜也不那么黑了,似乎什么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这时候内心也出奇的安静,每跳一个节拍你都能听见,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而是大地的。 呆了一会儿,黄大福忍不住开口道:“回去吧,在外面挺危险的”。 他们回去之后依然享受帝王级的待遇,只是身为厨房总监的彪形大汉多少有些奇怪,“你们怎么回来了,还没吃饱吗?”,现在是深夜,厨师和杂役早就回去睡觉了,厨房里空空当当只有他在收拾东西。 黄大福拍着他的肩,道:“怎么不欢迎啊,咱们要睡觉”。 彪形大汉毕竟还惦记着银子,“那个你们不回去睡吗?” 黄大福道:“我们以后就在你这睡了,你给我弄个大大的房子,大大的床来”。 彪形大汉面露难色道:“黄哥啊,您这可高抬小弟我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哪有私人房间”。 黄大福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了一锭圆滚滚的银子,彪形大汉立马抢着捂在手里,狠狠一咬牙道:“我豁出去了,你们跟我来”。 一边走一边互相寒暄着道:“黄哥啊,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黄大福只嘿嘿怪笑两声没理他。 彪形大汉又不厌其烦地问:“黄哥啊,你们好好的干嘛跟我要房子住?狱龙的待遇不挺好的吗?” 直到现在彪形大汉仍把他们当成自己人,虽然觉得黄大福是在冒充护法,但至少应该是狱龙一类,不然也不可能出现在黑帮里。 黄大福信口胡编:“干我们狱龙这一行吃不好,睡不好,哪有你们舒服,整天在厨房转悠,要吃有吃,要喝有喝”。 彪形大汉见状忽然倒起苦水,“哎哟有什么好,虽然吃喝不愁,但特马没钱啊”。 黄大福道:“你给咱们提供好吃好住的,自然少不了你好处”。 彪形大汉眼里一阵发光,“那是那是,黄哥我还信不过吗?就是我担的风险实在太大”。 转眼工夫彪形大汉带着他们好像走进了一个地下密室,黄大福敲了敲墙壁道:“这什么鬼地方,那么冷”。 彪形大汉紧张道:“黄哥你别乱敲,这里是密室,冷,一会儿我给你拿被子”。 “密室?”乌寒江左右看了看,只见凹凸不平的墙面上到处都是一些好像是被刀剑砍过的痕迹。 “这地方……”,黄大福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彪形大汉解释着道:“你们别见笑,我也是刚发现的,你们回去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啊,这里我虽然不知道什么地方,但黑帮你是知道的,不是什么地方都能乱去的,你们可得小心点”。 “你也不知道……”,黄大福更害怕了。 乌寒江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回去吧,我们就睡这儿了”。 彪形大汉知道此刻夜已经太深了,也不便再打扰他们,就扭头回去了。 黄大福在空无一物的密室里左右转了转,心里有些不安道:“你真的打算住这儿?”。 乌寒江将地上的席子一展,被子往上一铺,整个人就躺了上去,感觉从未有过的踏实。 黄大福在他旁边也展了一条席子,小心翼翼地趴在上面,懒懒道:“咱们明天干什么?” 乌寒江没有说话,他的剑动了一下,很小很小的响动。 黄大福道:“你是不是睡觉也得搂着它”。 乌寒江闭着眼睛道:“明天咱们去拜访拜访黑帮的霸主”。 黄大福从席子上忽然爬起来,“你不要命啦,咱们不就为了躲他才混进来的么”。 乌寒江一动不动地躺着,“你不觉得在兽群里玩捉迷藏很有趣吗?” “有趣你个头啦”,黄大福使劲摇了一下他的身子,“你千万别去啊,好好呆着,赐天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赐天使”,乌寒江低低重复了一遍,“听说他的武功也很不错”。 “不清楚,不过身为七雄的胡天都听他的,不用想就是个棘手的角色”,黄大福重新躺了下去,觉得密室也没有那么可怕。 有些人虽然本身是疯子,但只要他活着就总能带给人一些安全感。 乌寒江裹了裹被子,沉沉道:“在猛兽进食的时候,猎物突然掀了他的桌子,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困意像催眠的梦一样慢慢笼罩上来,黄大福半梦半醒道:“你可别做傻事,乌寒江,我跟你说,你就是个疯子”。 ------------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血镖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一大早,确切的说也许是一大早,因为密室里透不出任何光线。 黄大福并不能判断出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他迷迷糊糊睡醒之后,伸手到处摸了摸,“咦,空的”,赶忙从席子上爬起来,只见乌寒江睡觉的席子上空空如也。 乌寒江跑哪去了? “撒尿了?”,黄大福摸了摸自己的膀胱,胡乱做着判断,大大的眼瞳里盛满了担忧。 忽然又伸出手试探了一下乌寒江的被子,触手处竟没有一丝温度,看来他已离开多时。 密室里连接着长长的地下隧道。 隧道里传出一阵粗犷而慌张的声音,黄大福忙从被窝里爬出来,草草地穿上裤子,转眼说话之人已到了跟前。 “原来是你”,黄大福就着明灭的火光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彪形大汉。 身为厨房总监的彪形大汉今天的着装似乎很是潦草,高高的帽子斜扣在头上,蹭得油亮的汗衫半敞不敞的开了两个扣子。 “黄哥”,彪形大汉焦急地跑了过来,脸上似乎隐隐约约透着恐惧,“黄哥出大事了”。 黄大福脸上的表情一紧,唬着脸道:“咋了?有话好好说”。 彪形大汉气喘吁吁道:“咱黑帮近来怎么总是被人袭击……”。 黄大福不由得望了乌寒江的空席子一眼,呐呐道:“怎么了,难道说你们又……”。 “咱们老大被人偷袭了”。 “什么?”黄大福身子一紧,嘴唇不住的哆嗦,“你是说赐天使他……”。 没等黄大福说完,彪形大汉出口如落珠一般道:“幸亏咱们老大武功盖世,有惊不险”。 黄大福连忙问道:“那他呢?” 彪形大汉满脸茫然,“他?谁啊?” “刺客啊,还有谁?”,黄大福脸上霎时没有一丝血色。 彪形大汉颇为遗憾地摊了摊手,道:“唉,别提了,让他溜了,真够气人的”。 黄大福的心里像石头落地似的,呼出口气道:“太好了,太好了,没事就好”。 彪形大汉琢磨了一下,“黄哥你说什么呢?刺客跑了还好”。 黄大福在他脑门上打了个爆粒,道:“我有说刺客跑了好嘛,我是说咱们老大”。 彪形大汉连忙识趣似地附和道:“就是说嘛,赐老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随后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正色道:“不过我听说那个刺客也非同凡响,竟硬生生接了两记血镖”。 “血镖?”黄大福鼓了鼓嘴,“什么是血镖?” 彪形大汉连忙哈哈大笑,“黄哥身为狱龙成员是不是故意考小弟啊,血镖可是咱们黑帮第一暗器”。 “第一暗器,难道比唐门的……”,黄大福颇不以为然。 “唐门?”彪形大汉听了直摇头,“唐门只不过名声大了点,论暗器的杀伤力非咱们黑帮莫属”。 听到这儿,黄大福忍不住暗暗为乌寒江担心,“奶奶个熊就不能老实呆几天”。 “黄哥你说什么呢?”,彪形大汉见黄大福脸上一阵古怪。 黄大福换了个表情,道:“那个,既然没事你找我干嘛?” 彪形大汉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 “嗯?什么忘了?” “集合啊”,彪形大汉忙将胸前两个张开的扣子扣起来,抚正帽子道:“发生这么大事,咱们高层都炸毛了,通知一切黑帮成员到高地集合,谁都不能落下”。 黄大福瞪着牛眼道:“也就是说咱们都得去?” 彪形大汉急忙道:“那可不,你是狱龙,我是厨房总监,哪有不去的道理”。 黄大福心里直犯嘀咕,“去了老子岂不是全暴露了”。 “混蛋想害死俺老黄”,心里暗骂了两句乌寒江,然后转着眼珠子道:“咱们还是别去了”。 “这怎么行?”彪形大汉吓得直哆嗦,“黄哥啊,你可别开玩笑,逃避招集是要处死的”。 黄大福暖暖一笑道:“嘿嘿我逗你玩呢,这样,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到”。 彪形大汉稍稍点了点头,“你可别忘了,错过了时间一样会惩罚的”。 黄大福摆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彪形大汉眼看着时间不太够用,也不啰嗦,撒腿就跑了出去。 “黄哥啊,我就不等你了,你可抓紧了啊”,隧道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回音。 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黄大福捧着胸口道:“抓紧才怪,俺老黄才不是黑帮份子”。 他悠悠转身,想继续躺进被窝,“呼啦”,一声,好似一个重物落下来。 吓得连退好几步,稳住在墙根的一头。 这时,黄大福才看清落下来的不是别人,“你,我说你能不能老实给我呆着……”。 漆黑铁剑上没血。 血都在手上,乌寒江紧紧地捂住胸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渗了出来。 “怎么回事?”,黄大福脸色大变,他这才察觉到那个轻功卓绝的乌寒江,此刻的步伐无比沉重。 乌寒江沉重地倚在墙壁上,眼神里透出凶狠的光,口中嘶哑着道:“我到底还是大意了”。 黄大福满脸都是汗,但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他现在只一个劲地为乌寒江擦着血,“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黄大福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乌寒江受到如此重创,他的脚步都有点发颤地站不稳。 乌寒江没有倒下去,他一把将漆黑铁剑丢在地上,沉沉地道:“血镖果然厉害”。 黄大福眼见血止不住地从他的胸口上渗出,急得咬牙切齿,心如烈火似的道:“快别动了,你的伤……”。 乌寒江一把拉住他的手,狠狠攥住,眼神逼视着道:“我活不成了”。 “什么?”黄大福倒退两步,但他的手被乌寒江攥得太紧,竟没办法脱离,乌寒江的眼神里就好像一个弥留之人带着最后的嘱托,“现在你一定要记住”。 黄大福不住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滚烫的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他竟一点也没发现,咸涩的味道流进嘴里,也滴落在乌寒江的手上。 “好兄弟”,乌寒江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现在我教你破解血镖的方法,你一定要记住”。 ------------ 第一百五十八章 短胡子老者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眼神里的光亮渐渐暗淡,原本坚毅的神采一点一点消弭,乌寒江的眼睛闭合的频率也渐渐减缓,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手仍然牢牢攥着另一只手,吐出每一个字都显得异常艰难,“血镖易防难躲,当它发出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黄大福的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上,难道暗器还留在他的身体里? 乌寒江的嘴唇慢慢泛白,十分费力地抬了抬眼皮,“以你自身的霸刀加持,五步开外必须切中,不要等它发出来,你一定要记住这是破坏血镖的惟一时机,千万别试图硬接,否则就会像我现在这样……”。 说完这短短几句话,好似花费了很大力气,最后他安然地闭上眼,黄大福的脑袋里像炸了一窝火药一般,他万万不能接受乌寒江如此轻易的死去。 “你不要死啊,你不要……”,嘴里徒劳地喊着,黄大福无力地摇着乌寒江颓靡的身子。 他竟没想到乌寒江如此坚不可摧的男人,此刻就好像柔软的棉被一样,不光轻的可怕,也软的吓人。 听说人的灵魂在飞走的时候才会减轻一些重量,带走生前压坠在身体上的痴妄和欲孽。 乌寒江如果这么平平白白地死了,他会有什么不甘心的吗? 他对自己这一生是否还有遗憾? 如果有,他就不该死,不该死的人死了,那就是人生的大意,生命的失职。 黄大福的嗓子已经哑了,他明明没有哭,却很难发不出声音,他嘶哑着语不成声,“你个骗子,你曾告诉我,你不会死,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忘了吗?” 乌寒江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艰涩,现在而反变成了虚恍,轻松,甚至是惬意,他安然而惬意地笑了笑,半睁半眯着疏离的眼眸,喃喃道:“是我太大意了,我自己害死了自己,没有任何话可讲,自作孽不可活,我自己的错,天也救不了我”。 疏影泯灭,灯光忽然一闪,接着远处的漆黑通道里似乎缓缓挪进一个人影。 “蹭”地一声,刀锋从鞘中以闪电般的速度窜了出来。 黄大福像刺猬一样炸开,他何尝没有为自己的大意而后悔,他简直悔得肠子都快断了,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跟乌寒江一起出去,如果他们在一起,也许乌寒江就不会…… 现在,他拾起乌寒江丢在地上的漆黑铁剑,牵牵攥在手里,他再也不允许眼前这位朋友受到任何伤害。 就算前面来得是赐天使,就算面对整个黑帮,就算今天将这条命留在这里…… 他将漆黑铁剑抱在怀里,刀口横在胸前的三分之一处,像头凶兽一般面对着茫茫虚空,面对着通道尽头的那个人影。 人影渐渐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密室虽然昏暗,但只要稍微呆上一会自然什么都看得清了。 现在他们什么都看得清了,黄大福面色冷绝,刀仍紧紧地攥在手里。 即便他的面前是一个瘦削的短胡子老者,他也不曾将刀放下,黄大福为自己的大意和粗心负出的代价太大了。 老者缓缓走进密室里,轻轻撸了撸原本就很短的胡子,望了他们一会儿,慢慢点头道:“原来你们就是龙溪少爷在紫玉关认识的那两位朋友”。 “你认识龙溪?”,黄大福仍不肯放松警惕。 老者走到乌寒江面前,望了一眼他胸口不断流出的鲜血,温言道:“你就是乌寒江吧”。 乌寒江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现在连喘气似乎都有些困难,短胡子老者轻轻将手抵在他的胸口,淡然一笑道:“果然不错,年轻人可以”。 黄大福看他接近乌寒江,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利的事情,忙将刀搭在老者的脖子上,脸上的担忧之色更重,大呼道:“你干嘛?” 老者望了一眼他的刀,面上平平淡淡,没有任何不自然,和蔼地露出笑脸,“你就是黄大福吧,霸刀传人”。 眼前的老者似乎对他们很是熟悉,脸上更是没有任何恶意,但毕竟此刻身在黑帮总舵,不能不教人处处警惕。 黄大福刀不离手道:“你在干嘛,不要动我朋友”。 “哦?你朋友”,老者叹赏地望了乌寒江一眼,“看来你有这样的朋友,死也无憾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把尖刀,就往乌寒江的胸口扎了下去。 黄大福大惊失色地抢了过来,一把拽住老者的衣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面善的老人会这么毒辣。 老者的短刀刺了进去,然后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面露喜色道:“乌寒江毕竟是乌寒江,两只血镖居然只剩下半只”。 黄大福头上直冒冷汗,他摇了摇乌寒江的身子,嘶声道:“别死,你千万不要……”。 老者微微一笑道:“他怎么可能死?” 黄大福忽然转头,半信不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老者撸了撸短胡子道:“现在只有半截血镖在他的身体里,只要我用小刀给他挑出来……”。 还没等老者说完,黄大福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你既然能救他,那就是俺黄大福一辈子的恩人,俺在这给你磕头了”。 老者忙将他抚起来道:“黄兄弟你太客气了,我救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小刀慢慢戳了进去,然后猛地向外一挑,一根细管一样的铜刺“哐啷”一声落在地面上。 黄大福一眨不眨地盯着老者的手,也盯着他手里的小刀。 老者拾起地上的铜管在乌寒江面前晃了晃,道:“乌兄弟你看看,血镖就是利用中间的这个小孔给人放的血”。 身体经过刚才的那一下剧痛,现在除了麻木没有任何感觉,乌寒江缓缓睁开眼睛,微微收缩了一下手指,半天没有说出来话。 黄大福激动地一把搂住他,红着眼眶道:“活了,你个混蛋又活了,我就说你死不了”。 老者欣慰地点点头,“这两只血镖要是全打在身体里,不用半个时辰全身血液就会被放干,所幸现在的只有半根,也因为乌兄弟的命实在够硬”。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打算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连黄大福都不自觉掌心捏出冷汗,焦急地凝望着乌寒江。 乌寒江没有再动一下,似乎还没有脱离危险。 “这……”,黄大福脸上的担忧之色慢慢又笼了上来,扭过头,探寻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短胡子老者。 老者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不急不燥地等待着。时光又慢慢流淌了一会儿,老者撸了撸原本就不长的胡子,十分沉稳地笑了。 直到这时候乌寒江才彻底从鬼门关走了回来,他的气息慢慢均匀,面色慢慢红润,原本软瘫的肌肉里慢慢绷现出有力的筋脉。 “神,太神了……”,黄大福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什么神不神的”,乌寒江醒过来之后像没事儿人似的,冷冷地看了一眼黄大福,伸手拨开自己胸口上的衣服,伤口处血淋淋地外翻着,看起来很是骇人。 然后重重地向老者点了点头,刚想说声谢谢,老者却已经走得远了,他见乌寒江没有大碍之后就留下一小瓶金疮药,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隧道的尽头。 “他是谁?”,这句话是黄大福问乌寒江的。 乌寒江从黄大福的怀里拿过漆黑铁剑,轻轻插入鞘中,缓缓叹了口气,道:“剑并不是这么用的”。 黄大福气急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这个老……老伯是谁,他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救咱们,这里不是赐天使的地盘吗?” 乌寒江懒懒地缩了缩身子,呼出口气道:“你能不能让我安静点”。 “我刚才教你的破解血镖的方法你记住了嘛”,乌寒江的思路转了好几个弯。 黄大福左右逡巡了一圈,十分不安道:“你说那个老伯是好人还是……”,说着,他自己先叹了口气,明明身在黑帮之中,按理说只有敌人。 “别乱想了,人家不想说,咱们干嘛问”,乌寒江似乎什么都不在乎,扭开小药瓶的塞子将金疮药倒在伤口上。 “你……”,黄大福伸手想抢他的药瓶,满脸紧张道:“你还真敢用,万一他给你的是瓶……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乌寒江不由得咧嘴一笑,连伤口都笑疼了,“黄胖子,你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在不该怀疑的时候,你比谁都小心,真正危险降临时你偏偏又看不到”。 黄大福坐在地上不说话了,定定地望着乌寒江,漫无目的道:“行,你真行,你命大我承认,以后我也不管你死活了,反正有神仙保护你,我操什么心啊”。 乌寒江傻呵呵地笑了笑,黄大福的这番话说得很酸,他的伤口都被酸倒了,也没那么疼了。 乌寒江向他扬了扬下巴。 黄大福呶着嘴道:“你干嘛?” 乌寒江脸上尽是伤患之人寻求特殊照顾的意味,“你过来扶我起来”。 “什么?”,黄大福张大嘴,瞪大眼。 乌寒江理直气壮道:“现在我身上有伤,你应该体谅”。 “我?”黄大福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伤了不起啊,谁叫你逞能去偷袭人家,现在可好,人家没事,你先瘫了”。 嘴上虽硬,但身体却很诚实,黄大福一边毫不留情地讥讽,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乌寒江搀了起来,“来,慢慢的,悠着点啊”。 “哼哼”,乌寒江回忆起跟赐天使交手的场景,不由得冷哼两声,“他没事?那也不见得”。 这到出乎黄大福的意料,“怎么?难道在人家地盘上,你也能……你把他怎么了,是不是也射了半截血镖在他身体里”。 眼见乌寒江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黄大福目中泛起期待的幽光,好奇地扬起脸。 毕竟重创赐天使那也算是为龙溪除了大敌,乌寒江这次也没有白受伤。 谁知乌寒江洋洋自得的一出口,就是一盆冰凉的冷水,慵懒而无害地慢慢说道:“那到没有,不过我一出手就把他吓了一跳,嘿嘿”。 “什么?”黄大福简直不敢相信,“哦,呵呵,原来你就仅仅吓了人家一下,你可真牛掰,好样的”。 乌寒江似乎听不出他话里的酸味,仍洋洋得意道:“这次战果丰硕,以后再战必有益处”。 还想跟人家,这次能捡条命就算不错了,还来……黄大福起先并没料想到乌寒江受到如此重创,但现在更加不能相信的是在如此重创之下,赐天使毫发无损。 乌寒江的武功虽然不能算是顶尖,但绝对是排得上名号的,就这样的人居然抵不住黑帮里面的两记血镖,可见赐天使的武功是多么骇人。 黄大福如此想着,不由得替龙溪捏了把汗。 乌寒江似乎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沉思着道:“如果下次再交手,我只要先破坏血镖,然后再挑他的……”。 “你可得了吧”,黄大福不胜其烦地打断,“你连人家毛都没碰着你就嗝了,还想……”。 乌寒江幽幽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理他,仔细凝视着漆黑铁剑,眼神里不住喷洒出迸裂般的闪光,“下次,下次我不会太意”。 黄大福当然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没好气道:“我看啊这里不是长久呆的地方,你现在也伤了,我看咱们还是搬出去吧”。 “不行”,乌寒江果断否定道,“现在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我身上的伤没有半个月好不了,如果现在去外面只能天天被追杀”。 “那……”,黄大福的神眼睛重新锁定在黑窟窟的隧道尽头,“我担心……”。 “你不用担心,那个老伯如果想害咱们,我们此刻早成尸体了,虽然不知道他是谁……”。 黄大福喘了口气,低头沉思了一下,道:“那,也可以,但咱们不能在孤身犯险了,如果在这里出事,连给我们收尸的人都没有”。 乌寒江轻笑道:“你还怕人不知道你?”。 黄大福板起脸,幽幽道:“比死更可怕的,就是死得无声无息,没有人知道你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乌寒江不耐道:“行了,行了,你不会消失了,就你这身体,怎么可能消失”。 黄大福摊了摊手,一屁股坐到席子上,嘟着嘴道:“那咱们就这样坐着?”。 乌寒江抖了下腿,想了一会道:“那不成,你得给我找吃的去”。 “什么”,黄大福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的全身,“没搞错吧,我现在成你佣人了,你有伤没错,但你腿没毛病吧”。 “我胸口一痛,全身都痛”,乌寒江似乎已认定了这个事实,伤在身,你就得听我的。 ------------ 第一百六十章 强大杀手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说着,乌寒江又咳嗽了几声,黄大福眼里瞳孔缩了缩,紧张而关切地看了过去,“咋了,伤口是不是又流血了”。 乌寒江无赖一笑道:“就是肚子饿了”。 黄大福瞬时无语,没好气道:“现在受伤的是大爷,你真能干,我算服了你”。 “俺老黄什么时候服侍过别人,也就你乌寒江……”,不情不愿地出了密室。 想走回昨天的那个地下厨房。 现在的每个角落都被狱龙死死守着,比来的时候要森严百倍,看来被乌寒江捅的窟窿已经蔓延到黑帮的任何地方,他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此刻厨房的那个洞口除了一些杂役之处已经布满了其他的守卫,看来赐天使已经警觉到了内部,连续两次被袭,黑帮的高层一大早就开始了清查工作。 如果呆在这里还像昨天那样大大咧咧,那是肯定要被抓住的,黄大福屏息凝神地张望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苍老而熟悉的声音。 黄大福没有细想便躲到一个土堆的下面,趴低身子。 “帮主,早上的那个刺客会不会是龙溪派来的?”。 黄大福听得耳熟,不由得伸长脖子,偷偷向外面看了看,“咦?”,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黄大福的眼珠差点惊得凸出来,说话的二人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刚刚为乌寒江疗伤的短胡子老者,而另一个不是赐天使又是谁。 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黄大福颇为不安地担心起乌寒江,如果眼前这个老伯是赐天使的人,那岂不是全玩完了。 焦虑布满心头,但现在也只能安安静静听着,连呼吸都要小心地控制着节奏,稍有不甚……赐天使的耳朵可是很灵的。 谈话仍在继续: “大伯不愧是服务龙家几十年的功臣”,赐天使的一双剑眉半蹙在眼角,眼底闪着凶狠的幽光道:“依大伯之见,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短胡子老者深深叹道:“别再提什么龙家了,我现在心中有的只是仇恨”。 赐天使的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线,只一瞬便隐了下去,“大伯还在恨那小子?”。 “别再提他,他算哪根葱,我为龙家辛辛苦苦打江山的时候,他也不知在哪”。 赐天使似安慰地说道:“大伯虽这般辛苦,但那小子却一点也不识好歹”。 “是啊”,老者长叹一口,继续向前走,“我真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离开,非要被他赶着……”。 赐天使的笑声飘荡在风里,“这样也好,现在大伯您已经正式加入我们黑帮,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那是自然,以后凡是黑帮的事情,老朽毕竭尽所能”。 “甚好,甚好”,二人从松树旁绕了过去,“依大伯之见,下一步我们是否可以将搜索的范围锁定在内部……”。 听到这儿,黄大福基本可以判断这个看似淳朴的短胡子老者就是赐天使的人,而且此刻正计划着如何对付龙溪。 二人的声音从黄大福身旁路过,也越来越远了。 “我看刺客根本不在内部”,老者的声音犹为浑厚。 “咦?”正准备离开的黄大福听见这话很是纳闷,这个老者明明知道乌寒江就是刺客,但现在却并没有揭发,反而帮着隐瞒下来。 难道他不是赐天使的人? “何以见得?”赐天使的浓眉几不可察地一缩。 老者稍做沉吟,非常利落地答道:“这世上有几个能挡下黑帮的独门暗器,他小小的一个刺客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事先并无准备”。 赐天使恍然一惊,“大伯的意思是……”。 “倘然他事先已潜入黑帮内部,不可能不做准备,贸然行动”。 听到这儿,黄大福狠狠的一跺脚,心内暗暗道:“说得太对了,也就乌寒江天不怕地不怕,愣着个榆木脑袋,要是换做其他人潜入在了黑帮,必然做足了准备,才不会一上来就挑战赐天使这种级别的”。 赐天使忽然停下脚步,点了点头,似乎也很认可,但面上仍浮现出一道极为明显的怀疑之色,深深吐出口气道:“话虽这么说,但我却感觉那个刺客很不一般”。 “不”,赐天使的反应极为迅速,“他根本就不能算是刺客”。 “不是刺客?” “他一出手就奔着我而来”。 “刺客本来就是想偷袭帮主”,老者在一旁解释道。 “不,不是偷袭,而是挑战,他在向我挑战”,赐天使的语气犹为肯定。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帮主多虑了,别想那么多,现在我们的敌人是龙溪”。 “不是我想多”,赐天使缓缓摇了摇头,“我不能不先把他找出来,这个人太可怕”。 望着赐天使失神的模样,老者不知说什么好,干干地站在那里。 赐天使猛然开口道:“你可知道普通刺客和强大杀手之间的区别?”,没等任何人回答,他自己先说了出来,“刺客如同扎人的黄蜂,顶多一次,而他却像地狱使者一般,不死不休”。 老者笑道:“帮主太抬举他了,他已中了血镖,谅他还能如何”。 赐天使脸上没有半点松懈,“你是没见过他的刀,当时我距离他只有五米距离,他竟然在十多位护法的围攻下,还试图跟我打,哪有刺客会做这种傻事?” 黄大福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乌寒江是不是脑子抽筋了,都被人围攻了还不跑,也是刺客界的一朵奇葩。 等着赐天使渐渐远去,黄大福才从土堆下溜了出来,本想赶紧跑回去,但又想到乌寒江有伤在身,必须找点有营养的食物给他补补。 再一瞧厨房已经成了防守重地,不是轻易可以混进去的。 怎么办? 他抓了抓头发,着急地左思右想。 此时接近正午,厨房里已经有各种食物的香味飘了出来,他自己也忍不住摸了摸肚皮,昨天吃的再多,此刻也消化得一干二净,如果再不放点东西在肚子里,别说乌寒江,他自个就先倒了。 在食欲的折磨下,他的胆气也渐渐大了,望着从厨房的洞口处一盘盘端出来的美食,他吃胆包天地将一盘麻辣鸭脖拦了下来。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十斤鸭脖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端着饭菜的杂役先是一愣,而后望见黄大福那壮硕的身材不由得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黄大福腆着脸,微微笑道:“不干什么,就是饿了”。 杂役分不清面前的这个大胖子是什么身份,却很清楚黑帮内部的规矩,想来想去身为黑帮成员也不该半道打劫一个端菜的。 “难道你是……刺客”,杂役怯怯地指了指,差点惊叫出来,毕竟现在每个人都知道黑帮内部刚刚遭遇偷袭。 黄大福干巴巴站着,也没了主意,总不能为了一口饭向一个无关紧要的杂役出手吧。 他抓了抓头发,无可奈何道:“你能不能将这盘菜让给我,我给你钱”。 杂役忽然愣了一下,觉得这个胖刺客怪怪的,又惊又怕地摇了摇头。 黄大福眼看着再不动手就要被远处的狱龙发现了,“没办法,只好硬抢了”,……忽然被一只手从身后拍了一下,黄大福差点把魂吓没了。 虎头虎脑地转过身,眼前正站着一个满身油腻,肥头大耳的彪形大汉。 “原来是你”,黄大福捂着胸口喘了口气,“你想吓死我啊”。 彪形大汉见到黄大福很是高兴,满脸堆着笑,“黄哥,早上集合你可去了吧”。 “那……那必须得去啊”,黄大福的声音慢慢拔高。 从土堆上跳下来,将杂役拉到身边,“你看看我可不是刺客,我跟你们总监可是好朋友”。 杂役一副摸不着脑地看着他们,彪形大汉抬起一脚就踹在他的屁股上,“这里干活的都笨,敢冤枉我黄哥”。 “就是,我怎么会是刺客呢”。 黄大福站出来接着道:“你也没必要打他们,我就想跟他们要点吃的”。 杂役颇为委屈道:“这……这是高护法点的菜,我不能……”。 彪形大汉又踢了他一脚,然后转向黄大福道:“这也没办法,护法点的菜不能耽误一点时间,所以……”。 黄大福恍然点了点头,“原来这样,抱歉啊,我不知道”。 彪形大汉又向杂役飞起一脚,“黄哥你教训他们便是,你跟他道什么歉”。 黄大福望着杂役很是可怜,一小会儿工夫被连踢了三四脚,忙打发着道:“小哥你快走吧,你不是还要送菜吗?“ 杂役瞬时觉得黄大福这个人还挺不错,也恭恭敬敬向他弯了弯腰。 “还不走,黄哥让你滚,没听见吗”,彪形大汉气势汹汹。 杂役再也不敢耽误片刻,托着盘子就走开了。 黄大福似乎很不舍地望了望渐渐远去的麻辣鸭脖,狠狠咽了咽口水。 彪形大汉好像很了解他的心情,亲热地招呼道:“黄哥,饿了直接跟小弟说,咱是谁,厨房总监啊”。 黄大福的眼睛里立刻发出幽光,眼馋道:“那就给我来三十斤鸭脖,一会儿我给你钱”。 彪形大汉马上板起脸道:“什么钱不钱的,在咱这儿吃饭还用您黄哥掏钱?那不是搧咱兄弟的脸嘛”。 彪形大汉的态度俨然已经把黄大福当成了上帝,他认准的黄大福必是款爷一类。 所以他现在已经不再和黄大福谈钱了。 他们谈的是感情。 “黄哥啊,你快来,来我这儿”,彪形大汉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黄大福瞬间被他的热情搞得有点摸不着北,“你……你要我去哪啊?我还有事”。 “黄哥,咱那有酒有菜,您要是不来,那就是搧咱兄弟的脸”。 黄大福听到有吃有喝,心里砰砰乱跳,就好像要入洞房似的。 飘飘然地走了两步,忽然冷不丁地一醒,止住了。 “怎么了,黄哥”,彪形大汉回头叫他。 黄大福强忍着口水道:“我今天还有点事儿,不能去啊,不如你直接将食物拿过来”。 彪形大汉很是不能理解,又使劲劝了劝,道:“黄哥啊,您不来是不给咱兄弟脸啊,您叫兄弟我一个人喝啊”。 黄大福道:“今天不成,我还要回去给乌……”。 他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了,乌寒江毕竟身上有伤,而且一个人在密室里,如果遇到危险…… 黄大福几乎是命令着道:“你快去拿,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彪形大汉想不到面上老实憨厚的黄胖子会突然变脸,而且似乎还很凶,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有钱,如何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本着得罪谁也不得罪财神爷的理念,彪形大汉忙笑呵呵地点头道:“成成成,黄哥你说什么就什么,不就是三十斤鸭脖嘛,我现在就给你弄去”。 黄大福站着不动,“那你快点,我挺急的,对了,再拿副象棋给我”。 “嗯?”彪形大汉彻底懵了,“黄哥您要象棋?” “对的”,点了点头。 “你要象棋干嘛”,彪形大汉忍不住问道。 黄大福看着他原地未动,很想过去踹他一脚,“你给我快点,哪来的废话”。 “是是是”,眼看黄大福真的动了怒,他忙一路小跑着钻进了厨房的隧道里。 不一会儿,也就仅仅是黄大福看到一群乌鸦从天空飞过,彪形大汉便重新又厨房里钻了出来,手里拎着沉甸甸包袱,不用打开,也能闻到一阵又麻又香的熟食味道。 随后,便听到厨房里传出一句,“今天所有的鸭脖子沽清,帮主点的那盘也没有了”。 黄大福高高兴兴地从彪形大汉手中接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真能干”。 彪形大汉好兄弟似的笑道:“这有什么,只要您黄哥一句话,我肯定服务到位,你就算是让我去……”。 黄大福将一大包食物放在手里掂了掂,高高兴兴地从原来的路线折了回去,彪形大汉突然追上来道:“黄哥你忘了这个”。 “象棋”,黄大福眨了眨眼,“嗯,他应该挺闷的,可以”。 彪形大汉讨好似的一笑,“看不出黄哥还有这个雅兴”。 黄大福将东西全接了过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回去吧,有空我再找你”。 彪形大汉十分热心地跟他挥了挥手,“黄哥,你走好”。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赐天使的秘密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食物到手之后,黄大福脚下的步子也迈得大了,急急忙忙想快点赶回去。 现在路上仍有很多巡逻和守卫,他就算想走原来的那条路线也不可能了。 巡逻的位置变化相当动态,他不能不多绕一些弯子。 好不容易拐上正路,想直接从隧道里进去,但不巧的是隧道旁已经围了几个狱龙,他不得不先绕到狱龙身后。 左面有一个长得像匣子一般的屋子,只是这间屋子似乎很与众不同,竟然是金色的。 想绕过隧道口的狱龙就必须先绕过这间屋子,黄大福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一步一步挪到屋子的后面,屋子很高,窗户却低的很,只要站直身子,就可从窗户爬进去。 黄大福可没这么大胆子爬进去,他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 离开黑帮,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他只希望别再出什么乱子,等着乌寒江养好伤…… 这是黄大福最想要的结果,所以他老老实实地趴在金房子的窗户底下,等着一队巡逻过去。 手里还拎着三十斤麻辣鸭脖,香味四益,微风一吹就将这又麻又辣的味道从窗户传进了屋子里。 “什么味道?”,屋子里同时传出女人的声音。 黄大福并不知道这间屋子里住的什么人,他只感觉自己的麻烦要来了。 不放心地伸着脖子向屋子里窥探。 一个女人正光溜溜地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体上,而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黑帮的一家之主:赐天使。 赐天使吸了吸鼻子,“好像是鸭脖子的味道”。 女人光着身子,一双媚眼眨了眨,“厨房里传过来的?这……刚才不是没有嘛”。 赐天使也是满脸的疑惑,但这点小事并不足以将他从床上叫起来。 “管它的……”,女人一阵娇笑,她的胸脯正压在赐天使的脸上。 赐天使躬着腰使劲吸了吸,“不吃鸭脖子,吃你这对馍馍就够了”。 女人柔媚入骨,她趴在赐天使的身上仿佛瘫痪了一般,手指握住某个部位,美妙地律动,“没成想你是这样的男人,我还真当你不近女色呢”。 她的身体妙到了毫颠,语声扎入最难痒的那个地方,赐天使整个人都沉了下去,肆虐着将女人紧紧搂住。 “我也是男人”,赐天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翻江倒海般的热情。 “没想到你这么疯,我还以为你这样的男人……”,一声娇喘,这似乎已是第三次了。 男人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你认为像我这样的男人一定不缺是不是……”。 “我虽不缺女人,却只能发泄在你身上”。 女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疑惑,堂堂的黑帮老大为什么只要她一个女人,他对别的女人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用身体? “为什么?“ 女人的脸上透着潮红,迎接着第四次的到来,她的身体看来也很好,此刻没有半点疲倦的样子。 “因为你很脏”,男人的声音忽然冷了半吊子。 “什么……”,女人的动作戛然而止,眼里的热情早已没有刚才那般饱满。 “你很脏,我喜欢脏的女人,其它女人我跟本碰都不碰”。 赐天使深深吸了几口气,躺在床上半眯着眼,脸上松松垮垮,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屋子外面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爸爸”。 赐天使飞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穿上衣服,咬了咬牙道:“是童童”。 女人吓了一跳也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道:“童童是谁?” 赐天使从地上捡起衣服扔给她,大喝道:“快穿好”。 女人草草穿上衣服,赐天使回头见她的肩膀还裸露在外面,凶着脸道:“穿好”。 随后,轻轻将门打开,面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情。 “爸爸”,小男孩见到赐天使,稚嫩地叫了声。 赐天使抚摩着小男孩的脑袋,疼爱的亲了一下脸颊,“童童你怎么来了,爸爸不是告诉过你……”。 小男孩的一双眼睛相当漂亮,他努力地眨了眨,扑闪闪道:“爸爸让童童别来,可是童童想你”。 女人这时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小男孩,很是欢喜,伸手就往脸上捏,半途却被赐天使挡了下来,赐天使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好似变成了冰,“拿开你的脏手”。 女人吓了一跳,手停留在半空,小男孩望着她,奶声奶气道:“阿姨,你天天跟爸爸在一起吗?” 女人转头征询似的看了看赐天使,然后笑了笑道:“是啊,阿姨是爸爸的好朋友呢”。 小男孩眼睛里满是羡慕的味道,跳着脚道:“阿姨真好,每天都能陪在爸爸身边”。 女人疼惜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赐天使,道:“你儿子?你真应该好好陪陪他”。 赐天使面无表情在避开身子,然后小男孩似乎很懂事地跟他挥了挥手,“爸爸再见,童童走了,童童会听话的”。 女人很是心疼地望着小男孩,扭头盯着赐天使,“儿子走了,你也不……”。 赐天使重新将门关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他本该有的样子。 “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赐天使忽然抓起一支筷子,硬生生插进桌子里,简直比刀还要锋利。 女人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我……怎么会说出去,你有没有儿子管我什么事”。 赐天使转过身子,不再看她,冷漠的语气直透人心,“这样最好,你是我的女人,我活着,你才会活得很好”。 女人浑身冷汗涔涔而下,“我是你的女人,永远都是,只要你不嫌弃我”。 赐天使似乎知道她说这句话里面的意味,走过来轻轻嗅了嗅她的头发,“我不会嫌弃你,不论你以前做过什么,但你却不能碰我的儿子,不知你懂不懂”。 这时,不光女人听了寒毛倒立,连在外面趴着的黄大福都不由得一身冷意,他见巡逻过去,片刻也不停留地窜了出去,用的力气和速度简直比风还快,离开赐天使的房间,恐惧感才慢慢消退。 他终于沿着熟悉的隧道走了进去,乌寒江搂着漆黑铁剑倚着墙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教你下象棋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密室里不论黑天白夜,总萦绕着灰蒙蒙的阴冷气息。 黄大福跑进来的时候还不忘特别留意身后的动静。 乌寒江望着他大包小包,气喘吁吁的狼狈模样一阵发笑。 “你还笑”,黄大福将包裹放下,弯着腰干咳两声,“还不都是你害的”。 乌寒江收敛笑容,歪着头道:“我怎么你了?你去哪了?” 黄大福气不打一处来,“我……我给你弄吃的,还能去哪,你倒好,整个一老爷”。 乌寒江坐下来,瞅着地上的包裹,“怎么这么久?都弄些什么玩意?” 黄大福将包裹打开,麻香之气更浓,“这还算快的,整个黑帮已经没法呆了,五步一岗,三步一哨”。 乌寒江略感惊诧,“哦,这么严”。 “还不都你害的嘛,要不是你三番五次的袭击人家,我们至于搞得这么狼狈?” 乌寒江抿嘴轻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抓起鸭脖子啃了起来。 黄大福见状也不甘示弱,乌寒江啃两只,他就啃三个。 “咦?这是什么”,盛放食物的那个包袱里竟然还有一壶酒。 原来是身为厨房总监的彪形大汉用来讨好黄大福故意放进去的。 “这不是二锅头嘛”,乌寒江颇为高兴地从包袱里拿了出来,拔开酒塞十分享受地闻了闻。 脸上飘浮着喜悦。 黄大福见到乌寒江手里的酒壶连忙扑过来抢,“那是给我的,你不能喝”。 乌寒江的身体虽还带着伤,但灵敏度却还是黄大福所不能及的,他一个抄手就将酒壶抛到半空,落下时还稳稳当当挂在他手指上。 黄大福急红了眼,奋不顾身地一扑,竟一不小心鼻子撞到了坚硬的墙壁上,登时疼得流出眼泪。 乌寒江大感惊讶,万没想到黄大福为了一壶酒竟这样拼命,紧握酒壶的手不由得松了松,“你别来了啊,我也不全喝会留给你一点的”。 黄大福似乎还是不太满意,又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口中怪叫道:“你不能……不可以喝酒的”。 乌寒江见他几乎连命都不要了,当真吓了一跳,忙撒手道:“好了好了,都给你行了吧”。 黄大福飞快地将地上旋转的酒壶抓了过去,一把撕开塞子,自己连半口都没喝,竟然一股脑全都倒在了地上。 乌寒江一旁看了,忍不住轻叱道:“你这是干什么?多浪费,好好的一壶酒”。 黄大福将一壶二锅头倒了精光之后,不容置疑地说道:“这酒你不能喝”。 乌寒江愣了一下福,然后望着他道:“难道酒里有毒?” 黄大福叹了口气,摇着头道:“你现在身体有伤,怎么能喝酒,我还要一刻不离地守着,更没办法喝,所以这酒咱们谁都不能喝”。 沉沉的阴冷弥漫整个密室,现在似乎竟有一些温暖,乌寒江从来没有被谁感动过,这时鼻子里竟有些发酸。 他定定地望着黄大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相顾无言地坐着,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而反从所未有的坦然。 他现在才似乎真正认识黄大福这个人,以前在紫玉关的时候,就算得知黄大福是霸刀流的传人,他也一点也不奇怪。 而此刻似乎是全新的认识,他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蠢萌的黄大胖子,二人都是不期然地一笑。 总有一些人平常看起来很不靠谱,做起事来七零八落……那是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另一部份觉醒,因为有依靠,所以不需要自己卖力。 这些人就像陀螺一样,不拿鞭子抽,是不会动的。 而当依靠失去的时候,当乌寒江也受伤的时候,依靠已经成了拖累,那么他必须要独自面对顶头的一片天,自己也将成为别人的依靠,那么他的那一部份已然觉醒了。 “很好”,乌寒江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黄大福瞅了一眼他的胸口,沉声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乌寒江没事儿人似的摇了摇头,“早就没事了,明天的早餐我去弄”。 黄大福连忙摆手,“那怎么行,你还不能随使走动,再说了我跟这里的人熟,弄几顿饭很容易”。 乌寒江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工夫,三十斤的鸭脖子似乎啃得差不多了,二人身旁都堆了一小堆碎骨。 黄大福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来个小方盒子,挑着眉毛道:“猜猜看这是什么?” 乌寒江吐出一块骨头,很自觉被吸引着目光,“什么东西?” “看清楚了”,黄大福终于将小方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副桃木制成的象棋。 “这是什么东西?”乌寒江捏出一块棋子,认真地看了一会儿。 黄大福闻言下巴差点脱臼,吃惊道:“不会吧乌寒江,你连象棋也不认识”。 乌寒江摇了摇脑袋,颇为好奇道:“象棋,象棋是什么?” 黄大福嗤笑一声,很不可思议道:“不会吧,乌寒江你是人类嘛,你竟然连象棋也不认识,亏我还嫌你疗伤期间闷的慌,特意拿回来给你打发时间的”。 乌寒江盯着手心里的一粒棋子,道:“给我打发时间,我又没有什么时间可打发的”。 黄大福望着乌寒江那副静如湖面的表情,瞬时勾起一股无名之火,“你是说你其实一点也不无聊喽”。 乌寒江依旧淡漠如风,“那有什么,我一点也不无聊”。 黄大福很不能忍受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望了一眼乌寒江欠抽的嘴脸,心中怒火顿燃,“又来了,装得啥事没有一样,我就见不得你这样子”。 乌寒江似乎也很无辜,“我到底怎么你了,我本来就没有事啊”。 黄大福气冲冲道:“你要是没有事,会去偷袭人家,你要是不无聊会惹赐天使,说实话我就是怕你再到处惹事才带了副象棋给你下着解闷……”。 乌寒江忽然打断道:“下棋,可是我不会下啊”。 黄大福余息未消道:“你不会,我可以教你,总之你这几天少惹事,那个赐天使连龙溪都不敢轻易……”。 乌寒江又打断道:“说他干嘛,我是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乌寒江就嘴硬,不说了,来下棋,我教你,我看着你”。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棋开得胜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可我对下棋没兴趣”,乌寒江一边撇着嘴,一边不舍得将漆黑铁剑放下。 “你连下都没下过,你怎么知道没兴趣”,黄大福白了他一眼,“你的剑能不能暂且放到一边。 乌寒江坐在席子上捡起一个“象”字的棋子,玩味地一笑,道:“象,象棋中是不是象最大?” 黄大福一边摆着棋子一边不屑地轻笑一声,“胡说八道,你以为叫象棋就是象最大啊”。 乌寒江放下棋子,呐呐地应了声,“不是么,那什么最大?” 黄大福脱口道:“当然是帅……不是不是,差点被你绕进去,象棋里面没有什么最大”。 乌寒江好似来了一丝兴趣,“这样啊,那为什么叫象棋呢”,说着,他又随手将摆好的“帅”抓起来看了看。 “你别动,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现在教你啊”,黄大福指了指摆好的棋盘,道:“这个就是正确的摆子方式,你手上的那个帅应该放到哪你知道吗?”。 乌寒江左右细看了一回,指了指中间空着的那个位置,“是不是这儿?”。 黄大福一副老师教学生的模样,清了清嗓子道:“对的,看来你眼神没啥毛病”。 乌寒江全神贯注地打量了棋盘很长时间,黄大福都有些郁闷,“唉~你看啥呢,现在我要正式来教你了,你可学仔细了”。 黄大福将象单独拿出来,在棋盘上比划了一下,“象飞田,你可看清了,是这样飞的,不是那样飞的,也不能跑出去,只能呆在自己的地盘上”。 乌寒江顿觉很有意思,拿起一支炮,道:“这个也是这么走的吗?”。 “炮?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啊”,黄大福又将“炮”在棋盘上比划了一下,“看懂了么?” 乌寒江眼中神采熠熠,点了点头道:“不错,蛮有趣的”。 然后,似乎是瞅准了一个战机,他忽然将炮飞过去,砸中了黄大福的马,抬头看着黄大福,道:“那么我这么来是不是也可以”。 黄大福登时有点懵,咂着嘴道:“可以是可以,但没你这么玩的,哪有一上来就打我马的,你炮不要啦”。 乌寒江将炮打过去之后,又仔细推敲一阵,“我就打了,你怎么着吧”。 黄大福一阵窃喜,哈哈笑了两声,“小学生,你拿炮换我马,这买卖你可亏大了”。 乌寒江一副横竖不怕的样子,“不打紧,不打紧,不是说不给吃掉帅就不死嘛,一个炮没什么,我这还有一个”。 黄大福一阵摇头,笑呵呵道:“嫩,还是太嫩,乌寒江你武功虽好,但你要是玩智谋,可比俺老黄差远了”。 说着,黄大福毫不留情地用車打掉了他的炮。 接着乌寒江连跳了好几步“马”,一直蹦到了对面“仕”的旁边,黄大福不以为意,一直碎碎念叨:“小学生,小学生”。 “将!”,忽然嘭地一声,乌寒江不知从哪拉出个大車压在了老将的头顶。 毫无悬念,马后車,死棋。 死棋了,乌寒江似乎还是很不放心,左右仔细瞅了瞅,看黄大福还有没有其它退路。 刚接触象棋,乌寒江很是着迷,原来下棋是这么有趣的事情,而且每次危机重重的时候,总是险象环生,总能找出其它破解的方法,千变万化,奥妙无穷。 “瞧个屁啊”,黄大福瞪着眼珠子,满脸的不相信,“就这么死棋了?乌寒江你是故意的吧”。 乌寒江舔了舔嘴唇也是不太能搞清楚,为什么自己糊里糊涂就走了那一步,很奇怪。 “这就死了么?”确认似的语气,问黄大福。 这在黄大福听来,完全是嘲讽的意味,他鼓涨着脸,红通通的,“乌寒江啊乌寒江,你说你阴不阴,大白天的你跟我玩扮猪吃老虎”。 乌寒江挠了脸颊,平淡地道:“什么扮猪什么老虎,我明明才学会下这种棋,有很多地方我还不太明白”。 黄大福气急,如果不是乌寒江挂着伤,他早爬起来捶了。 此刻他也只能捶自己的胸膛,气得咬牙:“你不懂?你说,你是不是装的,你还有哪里不懂?”。 乌寒江稳坐在席子上,盯着棋盘好一会儿,忽然道:“那么多棋子,那么多走法,但致命的只有一个”。 黄大福不奈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象棋自然是干掉将帅就算赢”。 乌寒江半天没吭声,思绪好像飘到很远的地方,不自觉地琢磨着,“那么多棋子,结果目标只有一个,那么多条路,有意义的也不过一条而已,那么多杀招,最后也不过……”。 黄大福一阵烦躁,他不知道乌寒江到底在嘀咕着什么。 过了很久,乌寒江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就好像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放晴一样,一道耀眼的光芒从深深的云层里照射下来,他好像开悟一般面上透着喜悦,口中不住道:“我懂了,我懂了……”。 黄大福斜着眼睛凶巴巴地看着他,这时突然见到乌寒江手舞足蹈起来,不由得吓了一跳,伸手在面前晃了晃,“老乌,你没事吧,咋了你这是”。 乌寒江忽然握住他的手,紧紧攥住道:“谢谢你,谢谢你今天教我下棋”。 黄大福一个头两个大,很是莫名其妙,皱着眉头道:“你这是怎么了,赢了一盘棋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乌寒江道兴奋道:“这象棋是谁发明的,简直神了”。 黄大福道:“哈哈哈,你也觉得好玩吧,我就说嘛,以后你无聊了,尽可以找我下下棋,不必动刀动枪的”。 乌寒江眼神里不断涌现出激越的狂潮,展怀而笑道:“你,那个……象棋能不能送我?” 黄大福一声轻笑,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你要想要就拿去,一盘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乌寒江一阵激动,如获至宝似地将象棋揣在怀里,“太好了,下一次打败赐天使就靠他了”。 黄大福差点吓得飞起,直勾勾地盯着他,道:“你说什么?你还想要去……”。 乌寒江炽热的瞳孔愈加旺盛,“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输”。 黄大福忽然站起来,哆嗦地指着他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乌寒江我看你是活腻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友谊的割裂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乌寒江倒头躺在席子上,地上的凉意钻透肌肤,舒爽极了。 “你这样不垫被子,冷不冷”,黄大福一边收拾着未吃完的食物,一边教导似的语气。 “你放心吧,我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几天我不会出去的”,乌寒江脸上的表情和他的言语一般轻松,愉悦。 夜晚又悄无声息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头顶。 黄大福懒洋洋地躺在席子上半天没有睡着,吃饭喝足的他很少这样子,即使他自己都感觉到奇怪。 那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上已有担子。 有担子的人就有了挂碍,有挂碍的人就会失眠。 黄大福将肥硕的身体侧卧,眯着眼睛,茫无目的的说道:“天黑了吗?你猜黑了没有”。 密室里另一个声音骤然响起:“我怎么从来就没觉得天亮过,咱们不一直都呆在黑暗里嘛”。 原来乌寒江也未睡着,此刻微微动了动。 漆黑的空间里,有人说话,感觉似乎也不那么闷了。 黄大福高高兴兴地坐起来,盘着腿道:“哈哈,原来你也睡不着”。 乌寒江一声轻笑,“睡着了不给你吵醒才怪”。 黄大福望着茫茫虚空,“你现在想什么呢?”。 乌寒江冷冰冰的语气,“我想这么晚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黄大福嘻嘻笑道:“咱们不都睡很久了吗,还睡?再睡你都快变成我了”。 乌寒江眯起眼睛,低低地呼吸。 “你怎么不说话了”,黄大福半天等不来回音,不耐烦地催促着。 乌寒江叹了口气,“我困了,不想说话”。 “困了?哈哈想不到你也有困的时候”,黄大福一顿大笑,也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乌寒江无力叹气,道:“是人都会困,都有睡觉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能老实一点”。 黄大福道:“我就想跟你说说话”。 乌寒江又不说话了,四周顿时冷下来,寂静无声,夜阑人寐。 黄大福嘀咕着道:“你说现在龙溪怎么样了?” 乌寒江颓靡地略带着困意,低语道:“他?他怎么样管我们什么事?” 黄大福道:“你别装了,其实你也很挂念他是不是?” 乌寒江有些无力地说道:“你这人就喜欢瞎猜别人的心思,还总是带入一些不必要的情感”。 黄大福道:“我说中了对不对,你让我猜着了”。 乌寒江道:“你自以为是地将别人当成自己,我也没办法”。 黄大福道:“你没想他?” 乌寒江缱绻了一下,细微的呼吸,淡漠地说道:“恐怕让你失望了,我怎么可能想他,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黄大福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并没听出来这话里面的讽刺意味,只单纯地问道:“你没想他,那你在想什么?” 乌寒江低低的轻笑,“这个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事情可以想,你为什么要单单想他”。 黄大福变得有些不高兴,“你说的什么,我半个字也听不懂”。 乌寒江不冷不热道:“浩渺的星空你见过没有?山谷的花朵以及雨过天晴的彩虹,如果你都见过,我想你的目光不会只停留在他一个人身上”。 黄大福痴痴地望着他,其实以周围的光线根本不可能看清楚一个,但他就这么望向广袤的黑暗,失神似的道:“乌寒江,这话不太像是你说的”。 乌寒江好似全无感觉,语气仍旧冰冷,“那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曾了解我”。 黄大福依然如故道:“是,我是不了解你,但我知道你,我知道你不会说出这种话,因为你不是那样的人”。 乌寒江嘲讽似的笑了笑,“不是那样的人?嗬嗬,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太一厢情愿了,好像很了解别人一样”,不屑地吸了吸鼻子,“那是别人为了配合你的天真才故意装出来的样子,你以为你黄大福是谁,我可是乌寒江,别人讨好你,我可不会故意跟你玩小孩子的游戏”。 黄大福的身体没精打采的窝在那,脸上好像中了毒似的发青,乌寒江的这些话太令人失望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乌寒江是这么一个人。 原来自己真诚相待的是这么一个冷血的人。 跟什么人都掏心掏肺,你终有一天会受伤。 黑暗几乎将他的肥硕的身体吞噬,地面显得很冷,黄大福的一颗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掏出来了一样,无力无觉地坐在地上,直到天亮。 谁都不知道天亮,但天就这么亮了。 黄大福慢慢地从席子上站起来,慢慢地向外面走。 “你要去哪?”,乌寒江忽然叫住了他。 “你?”,停住脚步。 乌寒江是醒得太早,还是也一夜未睡呢? 黄大福转回头看了看,又向外面走去,“天亮了,我去弄点吃的”。 乌寒江平淡地道:“路上看着点,别被人跟踪了”。 黄大福没有回他的话,默默无言地走着。 他一夜都没睡觉,像他这么喜欢躺着的人,一夜未眠竟然也不觉得困顿。 如果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困顿更难以忍受的,那就是友谊的割裂。 他只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傻瓜通常是没有尊严的。 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很快。 上一次回来他弄的是一大包让人流口水的麻辣鸭脖,而这一次他只带了两个馒头回来。 馒头并不是很不好的食物,在肚子饿的时候,也可以拿来充饥。 一个心情不好的人,即使是山珍海味也难以下咽,两个馒头已经够了。 他将馒头捂在手里,默默地走到自己睡觉的那个位置。 然后啃了一口,将另一个随手扔到乌寒江的席子上。 “只有这个了,你别嫌弃,先将就着吃,等明天……”,他的声音独自在密室里空旷的回荡。 馒头在地上滚了滚,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怎么?你不吃”,黄大福刚从外面回来,眼睛还不能适应密室里的黑暗。 但他仿佛可以确认乌寒江已经不在了,空空荡荡的密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乌寒江去哪了呢? “不管他,他想去哪就去哪吧”,反应过来之后,黄大福又从外面走了回来,安安静静啃着馒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他啃完自己的,又将原本扔给乌寒江的馒头从地上捡了起来,拍了拍粘在上面的土,狠狠咬了下去,“哼,你不吃,我吃”。 乌寒江似乎在他心里已经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陌路人。 乌寒江到底去哪了呢?他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就算是走路都会牵扯肌肉,引起刺痛。 黄大福看起来已经不再关心他,他吃完两个馒头之后,抓起被子蒙着头就睡了过去。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最后一战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内心里甚是沉闷。 怎么回事? 烦躁,焦虑,担扰。 “不行”,他忽然爬了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顿时听到一阵杀声震天的人声。 “不好”,黄大福预感到不妙,立即从土堆上跑了过去,四周掀起浩大的尘埃。 刺耳的兵器相接的声音从最东面的那个金屋子传了过来。 无数的狱龙和护法围了过上。 黄大福一时之间也顾不了那么些多抓起一个狱龙,三两拳放倒在地上,然后逼视着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你是谁?”小兵狱龙见黄大福面生,但自己脸上已经肿起几个好大的包,他实在怕极了黄大福的拳头,“那个胖哥,你不要再打了,咱都自己人,你想必也是刚来不久,不晓得黑帮的规矩”。 黄大福不想听他啰嗦,举起肥硕的拳头就在他脸上打了一拳,“唉吆,你可更狠的,自己人也下死手”。 黄大福愤愤道:“谁跟你自己人,你说不说”。 眼看再硬挨一拳非见阎罗不可,小兵狱龙干脆地求饶道:“大侠,我说,别打了,这又不是啥秘密”。 “咱黑帮又遭人袭击了”。 黄大福面上很是骇然,暗骂道:“作死的乌寒江,你就不能老实一点”。 小兵狱龙怕黄大福再打自己,索性都说了出来:“胖哥啊,我可没骗你,是真的,只不过那个刺客很怪,明明自己已经受伤了,明明可以自己逃跑,却偏偏送死”。 黄大福举起拳头,想将他打昏。 “别,别再打了,我说的都真的,那个刺客原来躲在地下的密室里,当我们搜所到那里的时候……”。 黄大福犹豫了一下,“什么,你们竟然找到了密室”。 “胖哥,我没说慌吧,我们原可以在密室里将他活找,但哪知道这个刺客的武功高得离谱,他竟然可以将我们十几个人击退,但他的伤口,嘿嘿,不过最让人奇怪的是他明明可以从西面人少的地方突围,他却偏偏向东面的护法……”。 “什么”,黄大福一阵咽哽,眼泪夺眶而出,“我懂了,我懂了,他是为了我啊……”。 东面是赐天使和护法的重兵之地,而西面是毫无防守的厨房。 黄大福刚刚从厨房那边回来。 黄大福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像刚刚从笼子里放出的猛兽一般直奔向火力最为猛烈的地方。 “乌寒江,你千万要撑住”。 一片小碎石子路,然后就是一大堆人马团团围了一个圈。 圈里全是血,一地的鲜红。 乌寒江早已没了退路,他被彻底围了起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赐天使在几个护法的簇拥下从圈外走了进来。 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鬼畜一般的冷笑道:“你这个刺客还真是别致,明明可以逃走的,却偏偏来送死,你到底为了什么?” 乌寒江没有说话,眼神如同他的铁剑一般坚毅。 赐天使的冷笑格外尖锐,“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连续挑战了我黑帮两次,第一次你连门都没摸到,你是白痴么,第二次中了我的血镖,我都没想到你还能活,我没有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你是疯了吗?” 乌寒江的胸膛已经有血渗了出来,那是旧伤由于激烈的打斗而裂开。 现在浑身的痛楚已经将他折磨得疲惫不堪。 赐天使见到他的断臂也见到他的伤,眼神里的那抹严峻终于松懈下来,换成了懒散和消遣。 他调侃着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赐天使再疯还从来没有你这样浪过”。 乌寒江脸上的一抹坚毅恰巧随着东方的朝阳映在他的漆黑铁剑上,剑刃立马好像灵动起来。 乌寒江面上虽坚毅如刚,但他笑起来的时候比任何人都随意。 他随意地笑了笑,“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谁也别想超越我乌寒江”。 周围一众护法和长老皆是悚然一惊,“什么?你就是那个打败金蛇真君的绝代剑客乌寒江”。 “我听说你在紫玉关也弄出了不小动静,你何苦要跟我们黑帮作对”,护法们七嘴八舌。 赐天使直到这时他才重新严肃起来,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可怕,如夜晚的狼,天空的鹰。 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集合成了刀锋上的那抹寒星,直视着乌寒江,“你……既然你就乌寒江,我今天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就是,没错,省得日后留下祸患”。 “放虎归山,万万不能”,护法们分分交换了眼色,那眼神里全都是凛冽的杀意。 “乌寒江,你今天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活着离开”,赐天使一声大喝,所有的黑帮份子全都冲了上来,挥舞着利刃径直扑向乌寒江。 乌寒江低着头,眼神沉敛得像夜晚的星辰。 他毫不在意地任凭那些利刃刺过来,只专注自己的脚下,以及其他人的步伐。 越是紧要关头,他的伤口就越是疼痛,这种入骨的痛感几乎令他握不住剑。 他深知今天必然是有去无回,他比谁都清楚这一战已是人生中最后一战。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多么伟大而崇高的精神。 为了生命的体面,为了对死亡的尊重,他要将这一战描绘上最绚丽色彩。 为了人生不留遗憾,每一剑都将灌注一切。 所以在这样神圣的时刻,他怎么能被伤口拖累,他的胸前绑着布带,使行动很不能灵便的发挥。 他干脆一把将保护伤口的布带扯下。 胸口处的血肉立刻绽开。 鲜血汩汩涌出,众人不由得向后退了退,那是来自心底的恐惧。 赐天使看了一眼,半天没回过神,这是他迄今为止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人。 这个人的勇气简直突破了对死亡的恐惧。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赶快杀了他”,赐天使不再犹豫,又是一声大喝。 “我看谁敢”,雄浑的吼声,沉闷的大地忽然像来了地震一般。 一个肥硕的身体从天空上飞了下来,将太阳的锐芒遮住,黄大福的身体像老鹰一般直扑到乌寒江的圈子里。 落下来的时候地面被震的咔咔作响。 乌寒江望着他,摇了摇头,“你干嘛来了?”。 黄大福就好像没看到眼前的一众黑帮份子,只仰着脖子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这回我的轻功怎么样?俺玉面飞龙的称号不是白吹的”。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来吧血镖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周围的一众黑帮份子被黄大福的气势所摄,纷纷不自觉得向后退了退, 赐天使见状,一声大骂:“都害吓个屁,来得不就一个人嘛”。 刚才黄大福奔过来的时候有如千军万马,尘土冲天,直到此刻还余息未消地引起轰动。 赐天使冲上去就是一顿乱踹,“去你吗的你怕什么,你是混黑道的嘛”。 “上,杀了他们,两根鸡毛还以为自己是芭蕉扇呢”,尘土四散,护法们当先反应过来,黑帮的一众狱龙好似也被这种士气鼓舞,带动着一大批人冲了上来。 包围圈逐渐缩小,乌寒江看了看黄大福,淡淡的笑了笑,微微牵动着唇角,“你又何苦送上门来”。 黄大福的气势好像一头野兽一般,这时缓缓转过头,冲着乌寒江一笑,道:“你在哪,我就在哪”。 乌寒江脸上露出一种说不清是惋惜还是懊悔的神情,犹豫着道:“一个人死总好于两个人死,死我一个也就够了,你却偏偏……”。 黄大福望着如同蚂蚁堆一般的敌人,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好像遇到莫大的喜悦,神情激荡着道:“没有你乌寒江这样的朋友,我的人生也将毫无意义”。 乌寒江的剑已经缠绕着无比凛冽的劲风刮了出去,这风中像幽怨之人低低的倾诉,又好像雷神倾尽全力的一击。 有几个护法活生生地被这道劲风吹成了两半,还有处在人群边缘的小卒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耳朵里好像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刺得剧痛。 “这是什么玩意”,赐天使也感觉到这阵气流的不同之处。 乌寒江随后收回剑,背对着黄大福道:“你是你,我是我,仅此而已,你的人生有你自己也就够了”。 黄大福举起拳头狠狠揍了过去,一个小兵很不幸地撞在他的拳头上,满脸的眼泪冒了出来,左面的一个护法瞅准了时候,也是一记勾拳向黄大福抛了过来,“哟,不错嘛,想跟我对拳”。 护法嘿嘿一笑,“来嘛,大家都是空手套白狼的主”。 黄大福向他吐了一口唾沫,“谁空手了,我可是用刀的,我……咦?我刀呢”。 黄大福晃了晃肥壮的身体,左右寻找了一下,呐呐道:“身为一个刀客,居然让我空手”。 护法一声冷笑,毫无预兆地向他轰出一拳,黄大福忽然现场失神,居然眼睁睁望着铁拳砸了过来,手足无措地招架着。 “啊!”,一声惨叫,护法的一双铁拳喷出鲜血,没想到有人出刀竟这般迅捷。 黄大福转身瞪着乌寒江道:“谁让你帮我的,你自己打你自己的“。 乌寒江笑了笑,他知道黄大福正以这种方式讽刺他刚才说的话,摇了遥头,苦笑道:“要吵架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咱们现在……”。 “现在怎样?不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么,不就是一只老乌鸦带着一群臭虫嘛,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是有把刀不把他们全砍了”。 乌寒江挥舞了两下,瞟了一眼黄大福那一双白净的胖手,无奈一笑道:“你要刀,你不会从他们手里抢嘛”。 黄大福的眼睛里闪出一抹亮色,嘻滋滋道:“对哦,原来还有这种操作,不错,不错”。 他忽然大拳一挥,两个狱龙应声而倒,就在敌人倒下去的同时,乌寒江也缓缓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黄大福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像张涂了蜡的白纸,“乌寒江你怎么了,哪受伤了?” 黄大福在乌寒江身体四周看了看,双手胡乱摸索着,眼中闪烁晶莹的光点。 “小心”,乌寒江又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非常迅速地握紧剑柄,噌噌两下,鲜血飙出,两个狱龙缓缓倒下。 “小心身后”,乌寒江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要管我”。 黄大福这时才知道乌寒江并不是哪里中招,而是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复发了,“这他吗怎么办”。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不能集中精神。 在无数笼罩的万刃之中,一毫妙的疏忽将导致最终的惨败。 生与死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不过是你在刀尖,而我在刀柄。 不过是你在喘气的时候张了下嘴,而我连屁都不敢放而已。 黄大福虽然没有身经百战,但做为修武之人,这般浅显的道理,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但清楚和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乌寒江抚住胸口,他胸前红成一片,鲜浓血液仍滴滴答答止不住的流,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他看了一眼黄大福,急得满头大汗,大骂道:“你不要分心啊”。 黄大福的一双眼睛始终留意着乌寒江,生怕他在发生什么变故,此刻被乌寒江喝了一声,竟有些呆了。 乌寒江砍倒一个人后,用沾满鲜血的手在他脸上拍了拍,黄大福才勉强回过神,“你……你的伤”。 乌寒江强忍着站直身子,嘶声道:“我没事,看好你自己”。 黄大福勉强答应了一声,刚想挥起拳头,忽然感觉右臂一凉,一道血口处传来一股刺痛。 乌寒江早已瞟见了,怒瞪着他道:“看看你中着了吧,还关心别人,我看你连自己都保不住”。 黄大福见右臂的伤口并不深,危及不到要害,忙镇定了一下,忿忿道:“谁让你他吗受伤了,俺老黄最见不得的就是朋友拼命挣扎……”。 乌寒江疼得直咧嘴,急促喘息几口,“那好,现在咱们全都得拼命,谁不是临死之前再挣扎,你不要管我,我也不管你,各打各的,看谁砍的人最多”。 黄大福吐出口气,强自振奋了一下,大喊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谁打的死,输的那一个要请另外一个吃饭喝酒”。 乌寒江一声轻笑,“你这个胖子,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吃,好吧,谁要输了就管另一个叫爷”。 “好啊,赌就赌”。 黄大福挽起袖子,伸手就是一拳,狱龙被打得有懵,“咦?怎么不疼”。 黄大福此时手里忽然多出一柄刀,那个被打的狱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刀已经到了别人手中。 “不妙,他们怎么回事?”,赐天使见到他们越打越勇,一点也没将他黑帮一众人马放在眼里。 忽然怒意从心头窜了起来,“好,你们要赌是吧,那来赌赌谁能接住本帮第一暗器”。 “血镖”。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劝降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众人不无向后退了退。 凡是黑帮的成员没有人不知道血镖的毒辣,也没有人敢亲自挑战这种暗器。 这种极为神秘,极为恐怖的暗器并不是空手发出来的,而是借助一个长得像火铳一般的器具。 赐天使显然已等得不耐烦了,他向随从小声低语了几句,随后就见到几个人抬着一个箱子。 赐天使墨眸里毫不掩饰着闪着一丝阴冷,语气又冷又傲,“乌寒江见过这玩意吧”。 他手里托着一个用铁铸成的杆子,乌寒江瞟了一眼,脸上立刻覆上寒霜。 黄大福杀得正起劲,忽然望见乌寒江停下,也不觉好奇地看了看,“咦,看什么呢,还不赶快杀”。 乌寒江勾了勾下巴,示意道:“看见了吧,那就是血镖”。 原来拥挤的圈子,又缓缓地向外扩散,黑帮一众自觉让开一条空地,因为他们谁也不想被这个名为世上最毒辣的武器波及。 “死心吧,乌寒江”,赐天使很是自傲地大喝道,“血镖的威力你是领教过的”。 乌寒江正对着“枪口”,用刀直指着赐天使手里的长杆。 “不错,我当然领教过,但我现在仍然活得好好的”,乌寒江语气虽有些戏谑,但目中的神色却越来越严峻。 “乌寒江你就嘴硬吧”。 “还记不记得我教过你什么?”,眼看着赐天使微曲手指,血镖发出在即。 黄大福摸了摸头,赶忙思索了一下,“你说过破解血镖的方法,好像是未发之时……对……对不对”。 他的话并没有说话,乌寒江似乎再也支持不住,他的胸前被血染得已经看不到肌肤。 黄大福见他的人虽然渐渐枯萎,但乌寒江的刀却紧握在手,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赐天使,不,是赐天使手里的那个长杆。 “发出来了,血镖”。 乌寒江多想站起来,现在却是已力不从心。 “看我的”,黄大福并没有走过来,也没有看乌寒江。 他的刀同样紧握在手,刀锋横在胸前三分之一处。 他的眼睛直视着那个握在赐天使手里的长杆。 “嗡”地一声,血镖发出来了,却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乌寒江脸上布满了欣慰的笑容。 再一看赐天使手里的那个铁铸的长杆,硬生生被利刃从中间劈开。 所有人都往后退,所有人也都不相信。 “霸刀流果然名不虚传”,一个长老缓缓从赐天使身旁走了出来。 一众黑帮份子不由自主都停了下来,就好像被一道禁令制止。 所有的人都在听这个长老说话,这个长老走出来的时候被左右二个小卒扶住,他用竹棍在地上敲了敲,才勉强能站稳。 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是个瞎子,任何人也都能无比明确的指出这个瞎子,没有半点武功。 没有武功的人还能让人敬畏,那么他其它方面必然有足够大的本事。 一个没有任何武功,并且又什么都看不见的人,还能让黑帮这群凶徒区服,那这个人简直有些可怕了。 长老走出来,左右随从抚住他。 苍老的根本无法确定是不是人声的声音,像枯草一般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乌寒江,黄大福,你们二人真不简单,我并不是指你们的武功,而是在说你们的想法,你们的想法幼稚得可怕,现在临死之前我跟你们说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说完,我可以命令本帮三十二个护法同时进攻,我保证你们在这样的攻击下撑不过三秒,你要不要试试“。 乌寒江现在的伤势就算站起来都有些费劲,更别说还要面临其他人的进攻。 而黄大福看起来还好,并没有受什么大伤,但只要他稍偏作歇息,缓过几分钟之后,便可以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猛攻下生还,更没有人可以无伤的退出。 黄大福虽然大伤没有,但小伤却有一千道,他浑身都滴着血,他的腿,他的手,他的肩膀没有一处不疼的。 但他的人却还在笑,他的嘴皮还很硬,他咬了咬滴血的嘴唇道:“来呀,那来呀,我正好见识见识”。 现在的他已经看到乌寒江倒在地上,艰难地缱绻着,挣扎着。 他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没有动,也不过来抚上一把。 因为他知道自己马上也要去了? 去哪? 黄大福笑了笑,他的刀指向哪,他的人就跟到哪。 如果只有地狱可以走,那么他的刀必将毫不迟疑着劈开阎罗殿的大门。 长老再次微笑着开口,一如既往的令人毛骨悚然,“黄大福啊黄大福,你想死我知道,因为像你这么笨的人,这个世上本来就不多,但你为何偏偏要拉着乌兄弟跟你一起”。 黄大福愣了下,随之望着乌寒江道:“我……我拉你了吗?” 乌寒江在地上爬了一会儿,残喘着道:“你只管砍你的,你不用管我,我死了也不用你管”。 黄大福颇为自得的笑了笑,“看来咱们都够笨的,人家明明找着台阶给咱下,咱却一下面子也不给人家”。 长老哈哈笑道,声音比枯草还涩还干,“一点也没错,只要你们肯下这个台阶,加入我们黑帮,我可以让你们活命,也还是给你们本来可以得到的东西”。 谁现在都可以听出来,黑帮此刻已经在招揽他们,也许给他们的武功震到,也许被他们的胆量震到,也许被黄大福刚才一刀将眼界劈开,总之现在黑帮很给面子。 只要黄大福和乌寒江肯低头,不光有活路,还有大好前途。 黄大福望着身上流下来的血,都忍不住要点头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有命总比没命强。 这种以活命做为条件的谈判,很少有人经得住。 因为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如果你不了解其中的内含,那是你还没有经历过死。 这就好像身患绝症的人突然听闻自己可以治愈,解药点头就给。 试问有谁能经受的住。 试问有谁能不点头。 长老这招可以说,妙到了极点。 先将一个人逼到绝处,然后再给予生的希望。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死一个死两个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几片残叶从树稍上像点缀末日的寒星一样,悄然落下。 黄大福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之色,犹豫的表情谁都都看得出来。 如果只有一种选择,那也就罢了,慷慨赴义有时候既是一种勇敢的决定,也是一种没有办法的无奈。 既然能活着,谁想死呢? 英雄不是不怕死,英雄是可以勇敢的死。 但既然活着,还要勇敢干什么? 勇敢是没有办法的一种选择。 黄大福现在就不是特别勇敢,他拿刀的手已经犹豫不定的摇摆。 他下一步很可能就会把刀丢在地上,然后高喊一声:“我降了”。 他犹豫不决间还忍不住偷偷瞟了乌寒江一眼,只见乌寒江的身体已在轻微的发颤,哆哆嗦嗦地把掉在地上的剑捡起来。 看到乌寒江的惨状,黄大福的心更动摇起来。 他本就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他喜欢没事可以躺在摇椅上睡大觉,他习惯每天清晨醒来啃两个鸡腿,他还喜欢寂静无人的时候听外面桃花盛开的声音。 他喜欢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得都没知道从何说起。 但唯独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绝对不会喜欢死,也绝对绝对不会喜欢浑身像乌寒江一样被打的皮开肉绽。 他这些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任何人都能从他的脸上读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他已经可以望见几个小时之后,倒在这片地面上的冰凉难看的尸首,以及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恶臭。 他可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在这种向后是死,往前便活的情况下,大部份人可能连想都不会想,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 黄大福还想再多看乌寒江几眼。 谁知乌寒江已替他做了主意,乌寒江的身体虽然伤势严重,但语气却越发坚硬,“你做你的去吧,我不会怪你的,谁都不会怪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黄大福闻言愣了片刻,回过神后忙追问道:“那你呢,你让我活着,你难道非要去死吗?”。 乌寒江淡淡地笑着道:“我?我做不出来”。 “你做不出来?”,黄大福不禁狠狠看了他两眼。 “我做这种事会觉得特别没脸,很丢人,所以投降并不适合我”,乌寒江几乎站不起来,身上又累又痛,此刻说出这句话却流露出调笑意味。 “你什么意思”,黄大福圆睁怒目,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乌寒江我算看出来了,你可是大大的坏,你全身上下都坏透了,你这话无非就说我黄大福怕死不要脸呗”。 乌寒江疼得浑身冒出冷汗,胸前的伤口不断蔓延,血流不止,以这种糟糕的情况就算没人打他,他也非死不可。 更别说现在周围到处都是伺机而动的“饿狼”,他们早就暗暗瞄准了乌寒江。 黄大福身在攻击的漩涡之中,他就算看见乌寒江受敌,但也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己尚且难保又如何能照顾到其他人。 “罢了,罢了”,黄大福忽然将刀扔在地上,猛力跳到乌寒江身旁,垂头丧气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又何必苦苦支撑”。 乌寒江的身体虽然承受着煎熬,但他眼中的悲恸似乎更加强烈。 “怎么?你决定了”,乌寒江心中绞痛着,他当然知道黄大福将刀丢在地上意味着什么。 黄大福急促地喘息着,他将头转向一边故意避开乌寒江的目光,口中艰难地说道:“也许你说得对,死一个总比死两个的好”。 乌寒江在地上使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站了起来,他的剑摇摇晃晃地在手里颤抖个不停。 赐天使在旁边一声令下,“都停手”。 黑帮之内立刻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忽然被倒了一大桶冰似的,迅速冷却,没有一个人再往前走一步。 看来这帮土匪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土匪,而是一帮训练有素,令到即止的严密组织。 赐天使慢慢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看见黄大福将刀丢在地上,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绽开,他知道不用在打了,他也知道自己赢了。 他对自己的判断相当有把握,他望着黄大福的眼神渐渐松驰,“什么霸刀流,也不过如此”。 他对像黄大福这种贪生怕死之徒有一万种方法可以令其本人屈服。 所以他为什么不笑呢。 索性干脆放开嗓门痛痛快快地大笑,很久没这么畅快过了。 他昂着头,大摇大摆走了过去,走到乌寒江和黄大福的面前,乌寒江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早就不是什么威胁。 黄大福将乌寒江抚了起来,乌寒江手上根本就使不上力气,但还强硬地推开他,“要降你降,你走开”。 黄大福像捉小鸡似的将他拎在身边,笑着道:“你看看你那副熊样,还就嘴挺硬的,既然你那么不想跟我在一起,我成全你”。 赐天使走到黄大福面前,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道:“既然他乌寒江不肯投降,杀了算了”。 黄大福轻笑着点点头,“不错,这个主意不错,死一个总比死两个的强,乌寒江永别了……我的好……兄弟”。 他一边说一边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最后两个字拖了很长一段音才戛然顿住,黄大福忽然一把抓住乌寒江的衣领,狠狠地向外一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脚由于外力的反作用以致于陷入深深的泥土里。 乌寒江的身体被甩出很远很远,没有人能料到如此大的变故,更没有人可以拦住乌寒江的去路,当他的身体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已经可以看见黄大福的整个人被兵器淹没。 所有人都在发疯似的往他身上招呼。 赐天使整个人都气炸了,他的头上,心上,肺里全都涌起无法泼灭的怒火。 “你敢耍我”,他提起黄大福的身体就往旁边的石柱上摔去。 “呕~”,黄大福从口中吐出血水,肥胖的身体像块烂肉一样倒在地上。 “黄大福!”,乌寒江在远处疯了一样大叫。 黄大福躺在地上挣扎着,拼命向他挥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死一个总比死两个的好。 黄大福选择死他自己,救出乌寒江。 赐天使的怒气没完没了,他抬起腿狠狠地踹在黄大福脸上,不住的踢,不住的踢。 黄大福的脸上全是血,眼睛已经模模糊糊地看不见了。 “你敢耍我,来人,去追乌寒江,今天非搞死他们两个不可”。 乌寒江并没有跑,他是跑不动了,还是根本不愿意……他想将自己的剑从地上拿起来,但拿起来的剑只能当成拐杖支撑他的身体不再倒下。 ------------ 第一百七十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谁能料到贪生怕死的黄大福会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长老将一众人拦下来,挥了挥手,现在的黄大福已经成为赐天使发泄怒火的工具,他最多也活不过两分钟。 已经没必要那么多人围着了。 “你敢耍我?”,拳头雨点般落在黄大福身上,赐天使气喘吁吁道:“你想死?现在成全你”。 赐天使的颈部上青筋暴出,不知从哪抽出一把钢刀。 没有半点犹豫,举起刀就往黄大福的脖子上砍了下去。 刀剁在人身上本应该会发出“嘎嘣”的声音。 而现在却什么声音也没有,是黄大福的身上的肉太厚呢,还是赐天使的刀太轻? 赐天使的刀举在头顶还没来得及砍下,已经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谁能拦下赐天使的刀? 只见半空之上,树叶摇动间一个淡黄色的风衣飘然而至。 这身衣服没有人不认得,场中立马有人喊道:“是龙溪少爷,龙溪少爷来了”。 赐天使的钢刀举在头顶好像隔着一堵气墙一般。 龙溪落下来之后一把将黄大福从地上抱了起来,摇了摇道:“真够拼的,我今天非把黑帮铲平了不可”。 长老第一个反应过来,“龙溪少爷,本帮内事,你们龙家如果插手的话……”。 龙溪没等他说完,一个巴掌甩了过来,“管你白帮黑帮,老资今天非灭了你”。 赐天使原来还想兴师问罪,现在听见龙溪这番不讲理的话,也是一阵犹豫。 “如果真打起来,自己并不是对手”,他心里仔细权衡着。 不一会儿工夫,黑帮的地盘已经被护龙一族围住,这场大战似乎已无法避免。 龙溪原来只想将人救出去完事,现在见到黄大福和乌寒江伤成这个样子,自己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很少发怒,也很少出现失控的情绪。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只想打人,只想将黑帮撕成碎片。 “你他吗知道他们是谁?”,龙溪一把拽住赐天使的衣襟,眼中像滴了两滴血,“他们都是我兄弟”。 赐天使从来没见他温文尔雅的龙溪少爷这般激动过,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口中涩涩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你先冷静”。 龙溪一把将他甩向一边,“他吗的,你怎么砍他的,我都要一刀一刀砍回来”,随后,一众护龙一族围了过来,“一群人渣,活着也是负担”。 他们都见到龙溪面上的严峻神色,也都知道龙溪决不是说说而已。 赐天使左右逡巡了一圈,脸色有些发青,他想不到一贯和善示人的龙溪少爷会变得如此狂暴,“龙溪少爷这一次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所幸他们都没有生命危险……”。 忙伸手到处指了指,以此来转移龙溪的注意力。 但他如何也想不到龙溪做起事来会这么绝决,会这么不留退路。 今天龙溪带过来的人已经超过了本来应该防守的数量,现在外面多余的护龙一族明明是用来进攻的。 咄咄逼人这个词语有时候会用来形容一个人的强势,但有时候也会用来说明受压迫一方的虚张声势。 赐天使现在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慢慢地将事态缓解,但龙溪似乎不会给他多余的时间,龙溪和赐天使二人,都已经在咄咄逼人了。 一个想尽力维持,一个想将事态扩大。 赐天使面上从来没有这么服软,他低着头,尽力使自己看起来卑微。 “龙溪少爷,我错了,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的声音极尽恭敬谦卑。 龙溪冷冷地看着他,忽然拿起一把刀丢在赐天使面前,讥笑着道:“你还是赐天使嘛?你现在连狗都不如,兔子逼及了还知道跳墙,而你呢,你太恶心了”。 赐天使深深吸了口气,面上青筋一闪,站在原地一动未动,“龙溪少爷我没用,我没种,我输了”。 龙溪忽然大笑道:“呵,赐天使居然怂成这样,今天什么日子?没有用的赐天使,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你以为向我示弱我就能放过你?我……我不会的……”。 赐天使依然头低垂,“龙溪少爷我承认不是你对手,但你如果真要强攻我黑帮也没那么容易,我们大家都冷静一下,我次次出手都对您留有余地,你不可能不知道,别忘了我这里可有三千支血镖……还有数不尽的凶徒……如果真打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赐天使的这番话句句说在了点子上,没有人可以说他说的没有道理,相反的他说的对极了,句句实话。 因为他知道只有实话才能打动人,真话才能说服人。 龙溪当然更不可能不知道,他比谁都了解此刻一旦动了赐天使将会引起一系串的连锁反应。 但他毕竟是龙溪。龙溪毕竟不是别人。 “赐天使你今天打也好,不打也好,我都已经决定了”,龙溪眼中的神采没有任何波动。 既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伤怀,仿佛什么也没有,越是什么都看不出,这句话就越显得逼真。 “看来我只有捡起这把刀了”,赐天使最后抬头望了龙溪一眼。 “刀早就在你脚下,你捡不捡都是一样的”,龙溪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等着他将刀捡起来。 只要赐天使捡起来,他就立刻出手,今天就跟黑帮彻底做个了结。 赐天使弯了弯腰,手指还没触碰到刀柄,他猛然地疯笑起来,“龙溪啊龙溪,我知道你很不一般,但你以为我赐天使就那么怕死?”。 龙溪紧闭着嘴,凝注着掉在赐天使脚下的刀。 “赐天使你真想打,就不会那么多废话”,这句话不是龙溪说的,而是刚刚赶过来的护龙一族的前锋等不及开口。 龙溪向他望了一眼,前锋嘻嘻一笑,“龙溪少爷我也来帮忙”。 龙溪沉声道:“我让你来不是为了这个,这里有我一人就够了”,随后将奄奄一息的黄大福递了过去,“好好照顾他,乌寒江怎么样了?” 前锋接过黄大福的身体,一把扛在背上,肃然禀道:“放心吧少爷,都活得好好的,就是伤得太严重,流血太多了,一时还醒不过来”。 “将他们都带出去,这里交给我”,龙溪又下了道指令。 谁都看得出来龙溪今天是铁了心的要灭掉黑帮,就在此时,就在此地。 理智的讲现在攻打任何人都不是一个好的举措,但龙溪却这么一意孤行地做了,谁也想不到。 整个黑帮才知道龙溪的可怕,赐天使才明白为何偌大的武林,偏偏被龙家统治了,是不是有一种血液里流淌着一种东西叫:虽千万人吾往矣!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快好强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前锋将黄大福背了出来,走到大门口,抄起一把斧头就将黑帮的大门砍了一道口子,随后众人纷纷效仿,一起将大门砸了个稀巴烂。 接着护龙一族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一片黑压压,他们看到椅子就搬起来砸,只要是黑帮的东西全都一个不留地破坏掉。 黑帮里面的一群暴徒迅速从各个角落聚拢起来,抄起家伙,二话不说就飞奔过去。 不论是护龙一族还是黑帮,他们都知道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自然也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有的抄起砍刀,有的直接就拿板凳砸,还有的捡起地上的砖头一通乱扔,整个场面就像移动的兽群。 三五个撕咬在一起,热火朝天。 打斗持续进行,场面异常惨烈…… 黑帮的几个护法鼻子都被打出血,仍提着铁棍冲向人堆里,刚一进去就被两条板凳甩翻在地上,也没看清楚谁打的,地上就霹雳乓啷地冒烟。 “给我锤,捶死他”。 …… “顶你个肺”,前锋将黄大福与乌寒江一起交给外面的几个仆人处理,自己急急忙忙加入了进来,此刻抄起地上的一把斧头,朝着几个狱龙的面门就是一通乱砍。 砍了几下,忽然感觉斧头好像变轻了,提起来一看,手里只攥着根木条,前面光秃秃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把斧子的头甩没了,“咦,我斧子怎么只剩下柄了”。 身后乱糟糟一片,一个护龙守卫摸了摸头上不知从哪飞过来的斧头,长吁一口:“这他吗暗器好大”。 场中一片混乱…… “往死里干,砸脸”。 “他妈的扔砖头扔准点,砸自己人了”。 “……” 还有几个长老带着一群护法,行踪十分的诡秘,走到人堆里,他们的阵势非常整齐的划开,带头的很是自傲的一声大喝:“摆阵!在黑帮的地盘上老朽让你们见识见识……”。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从旁边跑过来的三个护龙一族拉了过去,然后就听到一些铁棍,石头砸在人身上应该有的声音。 一边砸一边气喘吁吁: “我让你摆阵,我让你黑帮,我让你不穿内裤……”。 “哎?大哥你脱他内裤干嘛?” “哪是我脱的,自己掉下来的好嘛,你看他都不成人样了,你们下手轻点”。 “你叫我们下手轻,你自己拿个锤子什么意思?”,三个护龙一族简直像流氓一样,见谁打谁。 打到兴头上直接跑到场外抓人。 前面又有几个高大的黑帮份子手持砍刀,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砍!” “干他!” 前锋愤然迎战,提着两截板凳腿就奔上去。 “你们可以住手了”。 前锋的肩膀忽然被一个淡黄色的身影拍了一下,起初他还以为是龙溪,但此刻见到他身上的那条龙。 原来的杀气也随之收敛直至消失,身形一下子顿住,眼睁睁看着一群黑帮份子攻过来。 “你们也不要再打了”,这条龙走到那群凶神恶煞面前,就像一阵温柔的春风一般飘过来,随后就听见兵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不要再打了”,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赐天使扔出一支血镖阻住龙溪。 “你看谁来了?”。 龙溪的身边缓缓走出一个人,他的身上也是淡黄色的风衣,衣服的前面腾起一条似乎是即将破画而出的蛟龙。 “龙腾”,所有人都不动了。 当场上的人见到龙腾时,没有人再敢动。 龙腾的脸上已有了些许皱纹,但没有人会觉得他老,只要看到他的眼睛,你会不由自主的认为这个人必将永生。 他走起路来的时候就像大海里涌动的波涛,他说话的声音宛如天空的星辰。 此刻他走了过来,走到了龙溪的面前,不卑不亢道:“我真不应该来,没想到你们会闹成这个样子”。 龙溪叹了口气,低低的说了句:“二叔”。 龙腾的语气里既不是责备,也不是刁难,他的声音相当平淡,“我以为你长大了,但现在看来你跟那些江湖浪子没什么不一样”。 龙溪在他二叔面前完全没有底气,这源于他骨子里对长辈不容触犯的尊敬。 “不知谁说的一个消息”,龙腾缓缓而行,“你千方百计地想再开一次天下会武是不是?” 龙溪站在他面前,木立了很久,点了点头,轻语道:“是”。 龙腾道:“现在惟一的阻碍就是我,是不是?” 龙溪道:“是”。 龙腾又抬起头,看着他道:“那么我同意了”。 龙溪也忽然抬起头看他,似乎很是吃惊,因为重开天下会武对于龙腾而言并不是好事,之前的那场比试虽然没有打完,但明面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龙腾赢了。 一旦重开,结果难以预料。 龙腾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淡了许多,“你那么想跟我打,我答应便是”。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出来,离开了黑帮总舵,赐天使从外面追出来,跪倒在他的面前,“龙腾大人”。 龙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木然而立的龙溪,指了指场中的一干人等,“都散了,我想盟主大人也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龙溪忽然抬头望向远处的龙腾,嘴唇微微动了动,那是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二叔收手吧,别再做下去了,这个世界上的恶魔已经够多了,我真不想与你为敌”。 龙腾听到这句话,完全是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只极其轻微地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路过大门口的时候,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躺在马车里的乌寒江,仆人正在为他的身体做应急处理。 乌寒江的眼睛紧闭在一起,鲜血浸染着他的全身。 龙腾轻轻看了他一眼,细微而低沉的语声,“你就是乌寒江?”。 乌寒江奄奄一息地睁开眼,胸口起伏了一阵,气若游丝,“……我是”。 龙腾微笑着点点头,举步便消失在空气里。 乌寒江的身体麻木的像块木头,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但一双眼睛却很灵活,眼珠子动了动,向远处追逐了一会儿,才重新眯起,“幻觉么……好快……好强”。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决定武斗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黑帮总坛内果然没有一个人再动手,不论护龙一族多么霸道,还是黑帮那群不通人情的恶鬼,他们对龙腾的尊重就好像对待神一般理所当然。 前锋悄然退到龙溪身边,小声说道:“龙溪少爷咱们退吧,再打无意”。 龙溪的怒气也慢慢平息下来,望着场中的一片狼藉,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出黑帮的大门,弯下腰仔细查看了一下乌寒江的伤势,见他胸口的血已经涂满了金疮药,但仍有淤血渗出,很是不忍地眯起眼睛,声音像尖锐的兵刃划过骨头,“抱歉,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乌寒江平躺着,这时忽然想坐起来,挣扎了半天身体无论如何也不听使唤,他想挥挥手,使了很大力气始终抬不起来,口中囫囵道:“跟你没关系……不要再打了,看他怎么样……”。 他的手虽然没动,眼睛却斜斜地望着黄大福。 黄大福这时勉强从马车里探出头,看起来他的伤势已经大有好转,只不过嘴唇严重的肿涨,说起话来十分费力,“我当然没事,我是谁……我是黄大福”。 龙溪将他们搂在怀里,眼泪不自觉流出来,“有你们在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我真的没什么好奢望的”。 接着一众护龙一族从黑帮里缓缓退了出来,然后迅速离开了人流密集地巷子。 整个黑帮的那群凶神恶煞也只能做做样子,跺了两下脚,然后故作姿态地挥动拳头,大喝一声:“靠,追不上了,让他们跑了”。 然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有惊无险的表情,他们这一次才真正体会到护龙一族的危险和强势,心里的最难消解的还是:这群自称正道的护龙一族其实比黑帮还黑。 这算不算是一种心里阴影? 赐天使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虽损失巨大,但也只独自咽下苦水,以后的情事以后再计较,现在他只能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龙溪这一次出兵的人数是自他登上盟主之位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 所幸护龙一族今天这一战并没有让他丢脸,护龙一族的表现依然老道而凶悍。 就算敌人是黑帮,又能如何? 如果非要权衡利弊的话,那么这一次最大的损失就是他的名声。 名声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利益。 有人将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也有人视名声如粪土,只论身前事,何计身后名。 龙溪损失了他身为武林盟主的名声,因为这一战之后,整人武林都会说他是个轻易弄兵,偏执残暴的统治者。 每个人都会猜忌他的野心,每个人都会怀疑他的目的。 从此往后。 他要么跟谁都不解释,要么将会被无穷无尽的质疑和追问消耗至死。 龙溪回到家之后,护龙统领迅速迎了上来,“老方,你那边怎么样了,人数清点好了吗?” 方统领是一个表面看起来无比嚣张,留着个粗犷的落腮胡子,实际上是个内心炽热,随和温厚的男人。 方统领见到龙溪,很是高兴的扬起头道:“这一仗咱们阵亡十五个,体恤的费用我已发放下来,其他的几乎无伤归队,看来咱们护龙一族又成长了不少”。 “很好,这证明你平时训练得当,一战便见成效”。 方统领忙推辞着道:“龙溪少爷过誉了,护龙一族的练兵传统一直延续着,在下也不过按照老一方法在进行,没有什么创新”。 龙溪拍着他的肩,道:“你太谦虚了,练兵最考验的就是耐心,和自始至终的坚持,你能将上一代留下来的精髓以一贯之,已经很了不起”。 方统领面上透着红光,他非常高光龙溪能明白他的努力,说了一会儿话,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肃然道:“龙溪少爷听说在黑帮,龙腾已经同意了再开天下会武?”。 龙溪点了点头,“他虽同意,但还没有真正落实之前千万不要大意,毕竟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方统领整理着思绪,然后道:“少爷我看咱们可以这样,先写封书信给龙腾大人,等他确认好了,咱们就可以按照计划布置”。 龙溪转回身子,冲他笑了笑,面上透着一抹期待的神韵。 方统领还想继续阐述他的观点,忽然从远处跑过来一个通报使。 通报使脸上已经被汗水淋湿,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兴奋着道:“龙溪少爷,成了,小的将书信递给龙腾大人之后,他……”。 “他怎样?”龙溪焦急地问。 通报使由于说话太急促,被风呛得流眼泪,他咳嗽两声道:“他已盖章了,您看这是龙腾的回复”。 龙溪从通报使手中接过信,拆开一看,陡然一个红泥大印,盖在天下会武这四个字上面。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是龙腾手写的:就真得这么想跟我打?须知成败到头一梦,醒来万境归空。 “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想,龙溪转手将这封预示着成功开启天下会武决定的信递到方统领手里,“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方统领接过信,眼前一亮,“原来龙溪少爷早就已准备妥当,甚善甚善”。 随后重开天下会武的消息不胫而走,如风卷残云一般席卷整个江湖,一时间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消息。 “龙家又要再次开武斗比赛了”。 “什么?这才过去半年”。 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愁眉苦脸,因为上一次他好不容易才打进前一百名,再次重开就意味着上一回的名次不作数了,也就意味着他放纵逍遥的生活即将结束,重新要回到艰苦训练当中。 而有的人则欣喜若狂,天下会武每四年举行一次,能把人熬得锐气尽失,这一次再打,想必他的身体状态已调整到最佳。 “时间就定在五月三十日,你看如何?” 方统领忙点头赞成道:“今天是四月二十九,有足足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五月又是农忙季节,很有象征意义,我认为可行”。 “好,那就这么定了,下面就看表哥的了”。 “哎!我大表哥唐文呢,好久没见他了,我让他花的钱都花出去了没有?” 很快有一个护龙守卫似乎很知道内情,“龙溪少爷,唐文公子正泡妓院呢,听说钱早花完了”。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唐文的本事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芙蓉帐里,灯火温柔。 唐文早已喝得大醉,龙溪赶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只见唐文像条土狗一样趴在桌子上,上半身光溜溜的,下面是一条皱巴巴的裤衩。 脚上的拖鞋也不知甩哪去了。 少女从龙溪的身后钻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这……”。 她一身淡紫裙摆,来回晃了晃,“表哥,我就说他不行……你看他这副德行,从小到大,我从来没看过他能做什么正经事”,语气里满是抱怨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女人呆的地方吗?”,龙溪开口斥责。 “这有什么,不就是妓院嘛,有什么了不起”,少女嘟着嘴,脸上红通通的,不服气地甩了甩手。 “表哥亏你还这么相信他,你看他像咱们龙家的人嘛?”,紫裙少女用手指戳了戳醉倒在桌子上的唐文,一边偏过脑袋望着龙溪。 龙溪不耐地道:“他怎么样不是你该说的,你没资格评判他”。 少女满脸的不爽,“他不就是我哥嘛,不就比我早出生几年,除了这个他哪点比我强”。 唐文忽然从桌了上坐起来,眼里的充满着浓浓的醉意,摇头晃脑道:“我当然比你强,你个小鬼还想爬我头上,看我不打你屁股”。 少女气得真跺脚,“表哥你看他,怎么说脏话?” 龙溪笑了笑道:“他说什么脏话了,你哥难道就不能打你屁股?” 少女转头狠狠地瞪着唐文,凶巴巴道:“哥,你看我是谁?” 唐文醉眼朦胧,笑呵呵道:“你看你那副熊样,丑死了,我才懒得看你一眼”。 他刚说完这句话,忽然一躬身就呕吐起来。 龙溪赶忙走了过去,用手轻轻平抚着他的后背,“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不要命啦”。 唐文非常虚弱地抬起头,醉熏熏道:“龙溪,你是龙溪?”。 龙溪拍了拍他的后背,“亏你还认得我,好些了么表哥”。 唐文气喘吁吁道:“表弟啊,你教我办的事,我全都办好了,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龙溪眼里真放光,“真的?” 紫裙少女道:“表哥你不要听他的,他说醉话呢”。 唐文忽然挺直腰板,“你丫才说醉话呢”。 少女秀眉骤凝,“你说什么?”。 龙溪看了她一眼,“他喝醉了,都是无心之词”。 唐文赤条条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表弟啊,你放手干吧,有表哥为你做坚强的后盾,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少女偏过头不再看他,“疯言疯语又来了,表哥咱们走吧,让他在这儿醉死算了”。 龙溪站起来道:“他是醉了,先将他送回去吧,等酒醒了你告诉他,龙渊那里就交给他了”。 少女整个人忽然不动了,吃惊地说不来话,“你是说……”。 “从现在开始你大哥唐文就是龙渊的扛把子”,说完,龙溪就走了出去。 “你不是来真的吧,我大哥那副鬼样……表哥,这会不会太儿戏?”,少女神情不安地追出去。 跑到门口,忽然一抬头,便看到一个身着暴露的女人跌在龙溪怀里,龙溪轻轻的抚起她,笑道:“好久不见”。 女人吃痛地抬起脑袋,见着龙溪的时候瞳孔骤然放大,“你……你是龙溪”。 龙溪吃吃道:“我来看看表哥”。 “哎哟,美娘原来你们认识啊”,旁边老妈子一脸兴奋,她认准了龙溪必然是个大客户。 杜美娘仍躺在龙溪怀里,脸上又惊又喜,人在太紧张的情况下连笑容都是一种挑战,她发现竟然很难如往常一般,扮出一个笑脸,“龙溪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没撞疼你吧”。 龙溪淡淡地笑了笑,“我看得出来,表哥很喜欢你,你要是不介意,可以……”。 他的话没就看到杜美娘的像笼了一层寒霜一般,“龙溪少爷不是你想得那样,唐公子只是一个读书人,他到我这里绝没有……没有……”。 说着,说着她已经说不下去了,下面的话她不知如何表达出来。 龙溪道:“你不用向我解释,我表哥我自然了解的很……”。 门前一直站着未动的紫裙少女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惊讶还是绝望,她指了指他们,然后一脸苦涩道:“你们认识?” 龙溪的话被打断也就没再说下去,他起身轻轻抚住了杜美娘,望着紫裙少女道:“你怎么了?” 少女气得一叠声道:“想不到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 龙溪瞪着她道:“说什么呢你,赶快刚你大哥送回家”。 少女正气头上,不管不顾道:“你们逛妓院让我送?” 龙溪似乎抓不到重点,挠了挠头道:“不然呢,你是他妹妹,你不送谁送”。 少女几乎哭出来,“我……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杜美娘在一旁看了似乎很了解事情的状况,此刻走到紫裙少女跟前,亲切地看着她,道:“姑娘你误会他们了,他们来这里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这位龙溪少爷认识也事出偶然”。 “事出偶然?”少女一脸怀疑,左右望了望奢靡的灯光,道:“在妓院里也能偶然?” 龙溪这时候可听出来点意思,然后伸手揪住她的耳朵,牵着离开,“小丫头,我看你脑袋该洗洗了”。 少女一阵吃疼,“表哥你干嘛呢,呀,疼,我耳朵上有打耳洞了”。 龙溪拽着她的耳朵不放,道:“表哥再不管你,你能上天了”。 少女捂着耳朵,羞得脸上通红,“表哥我都长大了,你能不能将我当成个大人,别动不动拧我耳朵,丢不丢人”。 “哟嚎,你还来劲了”。 “不是表哥,别……疼疼疼”。 “表哥,我有说错什么嘛,你们要不是色胆包天去妓院干嘛”。 龙溪松开她的耳朵,眼睛忽然注视着她道:“我是去喝茶,这个回答你也许不相信,但我和你哥去那里真的没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也轮不着你这个小丫头指手划脚”。 紫裙少女逃离魔掌,跳到一边揉了揉,语气里充满报复的味道,“我是没有权力来指责你们,但大嫂和表嫂可就不一定了,你回去解释给她们听听,看她们信不信”。 然后学着龙溪的模样,阴阳怪气道:“我啊,我去妓院只是喝茶”。 龙溪忽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你敢说出去,我告诉你,我……”。 “你……你个大色狼”,少**谋得逞地大笑。 龙溪讨好地笑了笑,“表妹啊,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少女警惕地捂住耳朵,冲着他皱了皱鼻子,“哼,又想拧我”。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恐吓小表妹 “不是,表哥真的有话对你说”,龙溪一边思索着,一边转移着她的注意力。 唐云可不是好骗的,她指着龙溪大喝道:“要说就站在那里说,别靠近我”。 龙溪摊了摊手,很是无辜道:“表哥不给打你的,你放心”。 唐云转了转眼珠子,一脸的不相信,“表哥你演技可以啊,论敲诈勒索我可玩不过你,所以你还是老实呆着吧”。 龙溪咂了咂嘴道:“我什么时候敲诈你了”。 紫裙少女脱口道:“还想抵赖四岁的时候敲诈了我一块棒棒糖,五岁的时候还威胁我跟你一起去海里捉鱼,要不是大伯,我差点淹死,六岁的时候抢我钱,七岁的时候”。 “行了行了,这都什么对什么,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少女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你不记得那你告诉我,你都记些什么吧” 龙溪摊了摊手,略微回忆了一下,然后侃侃道:“我记得在五岁的时候我为你换过尿布,六岁的时候你生病了,我还亲手为你熬了一锅粥,七岁的时候我还”。 少女不听还好,一听气得更大,冲着他吐口水,很是不屑道:“你还有脸说,那年生病还不是你害的,把我扔进水缸里说是为了教我游泳,那水有多冷你知道吗差点被你害死,后来我病了,你给我熬粥,还不是舅舅打了你一顿你才做的” 龙溪翻着白眼,道:“反正打不打我都做了,再说我还给你换过尿布呢”。 少女脸上羞得通红,但气得又没法自制,“你能不能不说这个,你不觉得丢脸吗我承认你是给我换过,但你为什么带了一群男生围在那观看,还说要研究一下女生的构造,有你这么换尿布的嘛” 龙溪像没事儿人似的,淡淡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咱们能不能彼此原谅,净想一些别人的缺点,记住别人的一些过失,你也太小心眼了,咱们要向前看,要发现别人好的一面,记住那些感动的瞬间”。 少女急得眼泪都快出来,“还感动感动你个头啊,迄今为止我最感动的就是你消失的这半年时间,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很感动”。 龙溪很是无语,呐呐道:“再说了咱们都长大了,小时候的事都让它过去吧”。 少女跺脚道:“就是因为长大了,我才不跟你计较,现在看你坐上那个位置,说真的你很令我刮目相看,我竟没想到那么一个龌龊的小屁孩居然有一天当上武林盟主”。 龙溪干咳了一下,“嗯,你这话有点过了啊,说什么我也是你表哥”。 “就是因为你是我表哥,我才对你尊敬有加,你以为我为什么每天对你表哥长表哥短的,你以为你很帅啊”。 龙溪摸了摸头发,眨巴着眼睛道:“也还好吧”。 少女似乎多年的大仇终于得报,哼着鼻子道:“不管如何,表哥这回你就算求我也没用,不是我报复,而是你太不自爱了,太令我失望了,死性不改,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去妓院**这件事”。 龙溪吓得脸色煞白,紧张过头了,竟然出奇的稳定,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神色不变的,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只能试一试了,他自忖现在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弄不好自己将身败名裂啊,扮猪吃老虎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字:诈。 他忽然大笑道:“去啊,有本事你去啊”。 少女感觉莫名其妙,“我说出去你不害怕” 龙溪淡然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浪子一个,原本就准备娶十七八个老婆,外带十七八个小妾,我正愁没处说呢,你表哥我可是纵横情场二十多年的老手,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你要是为我说出去,我情愿给你五十两银子,咱们这一行就差个代言人,做什么也省得自己张罗,我也带女人回家的时候,你就在前面吆喝,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对了你还缺个锣”。 “缺个锣我要锣干什么”,少女凶巴巴瞪着他。 龙溪在地上捡起树棍比划了一下,“敲锣啊,你得敲锣打鼓地为我呐喊,咱江湖中人最讲排场了,你要让他们都知道本大人我天天做新郎,夜夜换新娘”。 “麻蛋这都什么玩意”,龙溪暗自嘲讽,说完这一大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 少女秀眉微蹙,也打不定主意,“你让我说这些干什么” “炫耀啊”,龙溪神采奕奕,放开膀子似地说道:“我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龙溪不止有笑傲江湖的本事,还可以花眠柳宿,怀柔天下,窃玉偷香也是我的拿手好戏,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少女眼中的鄙夷之色越来越浓,娇呼道:“不要脸”。 龙溪哈哈大笑道:“干我们这行还要什么脸”,不易察觉地瞟了瞟,见少女脸上一副犹豫不定的神色,他知道现在的路已经被他带歪了,而自己走的这条已经不知道歪到哪去了,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满嘴跑马车,毕竟于他的性格很是不符。 带歪的路也只能由他自己掰回来,随后龙溪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虽无所谓,但你的亲大哥可就惨了”。 少女抬起头,满脸不在乎,“我管他惨不惨的”。 龙溪继续道:“你大哥从此以后可能就要被你大嫂连削带砍,剁成肉酱了”。 少女粉面上十分解气,道:“这样最好,谁叫他**来着,自找自受”。 “我是无所谓,但我看得出来,你大哥是真心喜欢人家的”。 少女凑着小脑袋道:“你是说我哥喜欢刚才那个叫美娘的女人” 龙溪笑道:“那可不,不然你哥为什么天天找人家,不惜自己的清白”。 少女忽然一笑,别有意味地看了看龙溪,“但我看那个女人分明喜欢你”。 龙溪脸上一绷,“你可别乱说”。 少女不以为意,坏笑着不耐道:“我乱说什么,女人的直觉你不懂的,我说她喜欢你你还以为我夸你呢也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明明这么猥琐,下流的一个男人”。 龙溪严厉地喝道:“说什么呢,我可是你表哥,有这么说自己表哥的嘛”。 少女冷冷道:“你快闭嘴吧,就知道吓唬人”。 龙溪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他内心深处无比煎熬:抻住,一定撑到底,千万不能笑出来,破功就完蛋了。 冷冰冰的语气,“我可没吓你,如果这事让你大嫂知道,你大哥可就死定了,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绝不会放过你”。 听明白了,紫裙少女彻底懂了,然后脸上脖子上全都白了,吓得浑身哆嗦,“怎么把这茬忘了,泻露了他的老底,虽然一时很爽,但这事未免做得太绝了,以大哥的脾性,下半辈子他不得天天可劲烦我,我整死他,他还不得要我跟他陪葬不行万万不可”。 龙溪见唐云脸上阴晴不定,知道这事已经成了,既高兴又有些羞惭,毕竟这么恐吓自己的小表妹也太不人道了。 (本章完) 泰国最胸女主播全新激情视频曝光 扑倒男主好饥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meinvgan123(长按三秒复制)!! ------------ 第一百七十五章 龙渊统帅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几只飞燕自天空划过,迎着西斜的阳光将剪影从她的脸上一掠而逝。 少女的裙摆跳跃着跟上来,抬起头,龙溪正沐浴在十分热烈的夕阳下,有那么一恍神间,她望着远方的那个金灿灿的少年,好似回到了许多年以前。 “表哥?”,她痴痴地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喂,你去哪呀?” 龙溪脚步越来越快,从布满野花的小路上回头,“别跟着我啦,还有事儿呢”。 彩霞中的少女,也是十分耀眼。 “那我回去了,你好好的,……表哥再见”,语声清澈悦耳,夕阳裹挟着她的俏丽身影,像小路旁美丽的蜻蜓一般越飘越远。 “哟~”,龙溪咂了咂嘴,轻笑一声,“什么时候会说再见了”。 心情舒畅地吸了口气,兀自转身走了出去,他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探察龙渊。 龙渊乃龙家第一门护,重要性不亚于护城河之于王城,龙渊一旦失守,那么一切的建设都将无从谈起。 所有其它各地的防守也都将失去意义,王城不在了,还要官府干什么。 最高指挥是万万不能有一点疏忽。 这方面龙溪自然比谁都清楚,现在重开天下会武的消息发布还不到五个时辰,自然做什么都还来得及。 有时候从容和自信不用听一个人如何说话,也不用分析他脸上什么表情,单单从他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来。 气势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就算一动不动,依旧狂气跃然。 当你具备这种不争而露的气质,便是无往不胜。 从一片水沟跨了过去,龙溪忍不住笑了两声,他笑自己真的很久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但记忆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越久远的事情,越不容易忘记。 他自然记得很小的时候跟小伙伴一起在这片小水沟里钓龙虾,摸泥鳅,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弄到天黑才回家,那时候这条小小的水沟仍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小伙伴中没有一个跳得过来,他自然也不能,全都是淌着过去,爬着回来。 那时候这里似乎离家很远,他们跑到这里,就以为自己来到了天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 现在他只能笑,笑自己那时候简直太好玩了,笑自己在最应该开心的时候没有白费了大好光阴。 在该玩的时候玩,有比这更加珍惜时光的吗? 现在两步路走了回来,走到了这片绿油油的青草地里,龙渊的这条路永远那么浓郁鲜艳,那么原始自然。 “好极了”,他深吸一口气,从龙渊的一处高坡来到一片谷底,在谷底最中间的那个位置坐落着一柄天下第一的巨剑。 巨剑像奇峰一般斜插入地面,肆虐的风从山谷里来回流窜,吹在剑锋上,响起一阵巨大的嗡鸣。 周围是一片古老的桃树,这个时段树花已经调零,结出青涩的果子。 龙溪一站到这里,立马从空气中响起凛冽的风声,龙溪知道他们来了,随后破风之声渐消,缓缓从树阴下走出四个人,依次是:铁琐,金锁,铜锁,银锁。 他们四人不约而同向龙溪弯下腰去。 龙溪赶紧将他们扶起,微笑道:“免礼”。 “怎么样?你们四人还吃得消吧”。 金锁急忙拱手,“少爷放心,咱们一听到重开天下会武的消息,立马对这里加强了防守,至今连半个苍蝇也没飞过来”。 “嗯”,龙溪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龙溪少爷,刚刚就有一个来挑战的,可惜武功不济,三两下就被我割了脑袋”,铁锁最不能忍受别人把他亮着,此刻跑出来向龙溪邀功。 龙溪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铁锁叔叔的武功自然天下无敌”。 铁琐似乎很不经夸,瞬间挺起胸脯,“我还将那人的头挂在大门口,吓唬那些胆敢乱闯的”。 龙溪为之一滞,转头看向金锁。 金琐点头道:“老四说得没错,我看他将人头挂在大门口,虽然粗暴但也不失过一种警示作用,就也没拦着”。 龙溪道:“这怎么行,快取下来”。 “……” 龙溪正色道:“你们要记住咱们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铁琐顿时有些闷闷不乐,龙溪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铁琐大叔,我知道你们辛苦,但咱们也要师出有名不是?如果让世人知道咱们通过这么一种途径达到目的,那岂不是正中了那么邪魔外道的下怀,一旦落下话柄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银琐豁然点头道:“龙溪少爷说的极是,是我们考虑不周”。 “龙溪少爷就是龙溪少爷”,铜锁听得兴奋,在一旁竖起大拇指。 龙溪冲他们咧嘴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说道:“下面你们还不能放送警惕,时时刻刻要严守住,要知道更大的危机还没开始呢”。 四人很是了然地点点头,面上的神色也越来越严峻。 “龙溪少爷您放心吧,我们四个头脑虽然不太好使,但打架绝不含糊”。 金琐接过银琐的话茬,道:“智将有龙溪少爷一个人就足够了,咱们谨遵圣令就可以了”。 其他三琐跟随着一阵附和,“有理,有理,太对了,就这么办”。 龙溪听了勉强地点了点头,“接到天下会武消息,我也是第一个想到你们,为此我准备了五百护龙一族来照应你们,但这还远远不够”。 “……” “这还不够?”寂静了一会儿,四琐们一阵唏嘘。 龙溪缓缓道:“真到那个时候,我恐怕也抽不出空来”。 金琐脸上的神色已经隐隐换成了担忧,能令龙溪少爷如此介意的绝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难道说……”,所有人的脸上都很不自然。 “龙渊这块地面上将面临百年来最大的一次危机,你们胜,龙家胜,你们败了,龙家也就……”。 四琐同时打断,全都面目凛然,道:“少爷你快别说了,我们就算全部战死,也不会令这里失守一寸”。 龙溪淡淡的笑了笑,身上虽然覆盖了一片灰暗的阴影,他的脸上却无比轻松。 “你们放心,为了迎接这一战,我特意征调过来一员奇谋统帅,只要你们按照他的命令做,这里绝不可能失守”。 四琐眼前为之一亮,“统帅?不错,我们这里最缺的就是一个能出谋划策的将军”。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父子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铁琐似乎出于好奇,瞪着眼睛露出期待的目光,“龙溪,你说的这个人真有这么厉害吗?” 金琐扭头道:“龙溪少爷既然都这么说,自然错不了,咱们乖乖听命就是了”。 龙溪扬了扬袖子,笑道:“我刚才说的这个人冠绝天下之智,有千变万化之术,你们可要听他的话啊”。 铁琐眼中光芒更盛,“哇,这是谁啊,你在哪找的神人?却不知这个统帅的武功如何?” 龙溪干干笑了笑,“他啊,恐怕他连一点武功也不会”。 铁琐皱眉道:“不会武功?” 金琐瞪着他,道:“统帅不一定非要会武功,讲究的是才能”。 龙溪点了点头,“所以你们一定要听他的命令,不得违逆”。 银琐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问道:“却不知新任的统帅何时才到,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龙溪颇为勉强地笑了笑,支支吾吾道:“会来的,会来的,等他酒醒了以后……呵呵,不用着急”。 四人心中全都被勾起了兴趣,巴不得马上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绝世高人,眼神中已经慢慢淡化了困扰和担忧,换成了希望和振奋。 龙溪交待完这些,又说了一会儿寒暄的话。 便依依而别,再次走回了龙家的小院子。 石阶碧绿,天色渐晚,他小心翼翼走了下来,轻轻推开了院子里一间看起来无比破旧的房门。 悄悄走进屋子里,悄悄将门关上,生怕一不小心吵到里面正在休息的人。 “你来了,咳咳……”,他一走进去,屋子里就传出一阵苍老的咳嗽声。 龙溪弯了弯腰,恭恭敬敬从破旧的水壶里倒出一碗水,递给老人,“儿子来看你了,我知道你不想被打扰,所以我说两句话就走”。 龙战这才拄着拐杖从阴影里走出来,沙哑着道:“说就说吧,我似乎已很久没有听过你说话了”。 龙溪原地站着,手自然摆放着,“爹,孩儿想问你,我叔叔龙腾的武功到底怎样?” 龙战的声音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怎么?你要跟他打了?他可是你的二叔啊” 龙溪无奈的喘了口气,“我也不想……但他已经触碰到我们龙家甚至整个武林的底线,我没有办法”。 龙战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像往常一般的开口:“你们怎么玩我管不着,但你不要把龙家牵扯进来,你想夺权就去夺权,他想争利就去争利,关武林跟龙家什么事了?” 龙溪苦笑着摇摇头,“那么多年,您一点也没变,老顽固还是老顽固”。 龙战不悦地板起脸,道:“老顽固现在想打你屁股你也跑不了”,说着,将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得更响。 龙溪吓了一跳,一眨不眨地盯着,道:“那也未必,龙家的那些手段我也学得差不多了,谁打谁屁股还说不定呢”。 龙战忽然扑哧一笑,“呵~有出息,要不要试试,你小子过来……”。 龙溪赶忙躲得远远的,“老爹,你说你老早就退休,还非要把我拉出来操这份心,我容易么我,您是退出江湖了,躲远玩去了,无忧无虑,可你儿子呢,我呢,我天天累死累活,我现在白头发比你的还多”。 老头伸长脖子,凑着脑袋道:“来,来,你过来我看看是不是比我的还多“。 龙溪吓得后退,“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了,老爹,你说你不出来帮我也就算了……”。 老人叹了口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退出江湖还怎么帮你?” 龙溪气急败坏道:“你听我说完行不行,我也没叫你非出来帮我不可,我只不过向你打听打听我二叔龙腾的武功到底到什么程度?你也不告诉我”。 老人笑了笑,脸上绽开一朵朵红润“鲜花”,“不是我不告诉你,我说了你也不理解”。 龙溪道:“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老人端起茶喝了一口,“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 龙溪急着大喊道:“你还什么都没告诉我呢”。 老人用拐杖敲了敲门后面挂着的一块牌匾,上面乱七八遭地写了几个大字:闲谈不得超过半个时辰。 龙溪重新从门外挤了进来,“我这时间还没到,你现在就告诉我”。 老人用拐仗轻轻敲了敲他的头,“你轻点劲,我这门板儿本来就要裂了,走了走了,你老爸我要睡觉了”。 龙溪一边挤一边说道:“睡什么睡,你睡不够啊,你以为你是黄大福啊”。 老人拾起拐杖就打他的屁股,“敢骂你老爸我?” 一阵火辣辣的疼,龙溪摸了摸屁股,这老顽固打人可真够狠的,跳着脚道:“老爹你怎么说打人就打人”。 龙战哈哈大笑,“你小子敢骂我,我当然打你”。 龙溪气得真喘气,”我?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那个刚才骂我是什么黄大福是怎么回事?” 龙溪苦着脸道:“黄大福是我一个朋友,他也没事就睡觉,所以我才说你像他”。 老人捊了捊胡子,“哦,原来这么回事,黄大福这名字取的,我还以为是条狗的名字,哈哈”。 龙溪一阵无语,“老顽固……啊,不是……老爹啊,人家是我好朋友,昨天还因为我跟黑帮打架,被打成重伤,你能不能别那么恶毒”。 老人吹了吹胡子,瞪着眼道:“黄大福?跟黑帮打架?黑帮那群娃娃也能出来打架啦”。 龙溪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别侮辱人家,照你这么说我朋友连一群娃娃也打不过了?”。 老人哼着鼻子,道:“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连黑帮都打不赢,他的武功想必也……”。 龙溪道:“你别想必了,你以为黑帮还是二十年前的黑帮啊,现在早成了武林中一棵参天大树了,连我想动都很难,我那个朋友的武功用不着你来质疑,黄大福可是霸刀流的传人”。 “什么?霸刀流也有传人了?黄大福,黄大福……”,老人一连将这个名字念了好几遍,“他难道也很喜欢修仙”。 龙溪无奈摇了摇头,“如果你喜欢将睡觉当成修仙的话,那人家可比你厉害多了,人家一天十二个时辰,能睡十三个时辰”。 “十三个时辰,一天怎么可能睡十三个时辰?” 龙溪道:“一天最多只有十二个时辰,但人家睡觉的时候,梦里也在睡觉,所以比你多睡一个时辰”。 老人高兴地大笑道:“妙极,妙极,睡觉梦里还在睡觉,你这个朋友真厉害,厉害!”。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怎么了龙溪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龙溪随口说道:“那是当然?不像某些人明明腿脚好好的非要柱什么拐棍”。 “好哇,变着法的骂你老爸是不是”,老人眨了眨眼,忽然满不在乎地笑了,“你小子竟然敢对我用激将法”。 说着,踏踏两步跑进屋子里,“嘭“地一声将房门关了起来。 龙溪追之不及,俨然被亮在了门处,此刻捶着破门板,叫道:“老顽固你出来,你还没告诉我呢”。 乒乒乓乓地叫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气得口不择言,道:“老顽固,老疯子,整天就知道修仙,什么时候真的仙去了,看我连纸都不给你烧”。 屋内寂静无声,看来老人家又睡觉去了。 龙溪对于这个形容清癯的老人说不上是爱还是恨,如果时光倒退十年,那么这个老人将会是人间最恐怖的存在,整个天下都掌控在他的手中,那个时候世人并没有武林盟主这个称呼,他们都称他为:至尊。 至尊到处,龙驭天下,从此龙家便成为江湖上一等一的望族。 龙战构建了一整套完备的江湖体系,不论黑道白道,正道魔道全都囊括其中,无人敢不遵从。 十年前的龙战不光是世界上最强的男人,更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对妻子从来没有发过火,对儿子更是爱护有加,体贴入微…… 几乎每次处理完公务后,都是急急忙忙跑回家陪老婆和孩子。 但不知是哪一天,身为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强者,他忽然迷恋上修仙的游戏,龙溪清楚地记得那是在他率领中原一脉攻打西域魔族回来之后的一天。 中原一脉全军覆灭,只有很少的几个强者撤了出来,龙战浑身是血的走到家,龙溪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老爸的脸颊是多么的吓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露出这样的一种表情,那是野兽本该有的。 那是在亲人面前本不该显露的表情。 父亲露出像野兽一般吃人的面孔,从地上一把抱住龙溪,简短地问道:“你想不想号令天下”。 龙溪被吓得说不出话,但从嗓子眼里微弱地回应着父亲,“我想跟爸爸一样”,龙战将耳朵贴在儿子的嘴角,忽然激动地大笑起来,“好,好儿子,明天你就是了”。 这简直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重大最简单的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做完之后,身为武林至尊的龙战就消失了,每天将自己关在偏僻的破屋子里,这一关就是十年。 十年期间所有人都以为他发了疯,着了魔。 既便是亲人的离世,他也不曾走出这间屋子,即便龙溪面临整个武林的指责,他也不曾走出来帮上一把。 世人几乎将他遗忘,甚至江湖上都传说龙战死了。 而现在,这个世之传说早已变成了一个外表看上去脏乱不堪的老头子,他每天仍沉迷在诸如修仙,炼道的邪术当中,不问世事。 龙溪狠狠地踹了一脚破门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臭老头,有本事一辈子呆在屋子里不要出来”。 天色这时才真的暗下来,头顶卷袭着一大块乌云,灰蒙蒙的一片。 龙溪抬起头,望向遥远的虚空,闷热的云层下刮起狂风,一番山雨欲来的摧拔。 想必这时候最安全不过了,要知道行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恶劣的天气。 周围都沉浸在这种低压,昏暗的空气之下,龙溪从木桥上走下来,经过凉亭,然后步入龙家最机要的地方――龙脉。 龙脉是一个房间的名字,此刻这个房间如同外面一样昏沉沉的,没有一点光线。 这是龙溪临走前特意交待过的,因为这个房间里躺着两个最需要休息的人,他们刚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身体上受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修养很难恢复。 龙溪将他们安排住在这里,既安全又便于照顾。 此刻他推门走了进来,轻轻地点燃一支蜡烛,映着淡淡的火苗,龙溪望了望躺在床塌上的两个人,他们似乎已经昏迷了很久,乌寒江的脸上还挂着一抹严峻的坚毅之色,就连在重伤之下他都紧握着漆黑铁剑,不曾松懈一毫一分。 而黄大福睡得相当原始,就好像睡梦中的婴儿一般轻松自然,完全是一副旁若无事的安然。 “谢谢,谢谢你们”,龙溪亲切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脸上浮现出无比欣慰的神韵。 这时个睡梦中的黄大福不安份地将胖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耷拉在床沿,龙溪轻笑着走过去,将他的肥手小心翼翼地拿了上来,掖了掖,重新放入被子里。 然后轻轻地关上门,轻轻地将仆人唤了过来。 “他们的伤势如何?” 女仆恭敬地上禀道:“少爷不用担心,他们的伤口都清理过了,此刻并无大碍,只是乌大侠的体力消耗太大,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醒来,至于黄大侠早已醒来多次,还要了不少吃的,他一吃完就又睡了”。 龙溪脸上说不上的高兴,“嗯嗯……这就好,这就好,你好好照顾他们”。 女仆点头下去,龙溪向外面走了几步,又情不自禁地扭回头,狂喜的眼神里像穿透乌云的闪电,有什么比看到好朋友安然无恙更开心的。 他又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这是他自己的卧室,很意外的屋里竟然是空的。 “她?……田小野去哪了?”龙溪寻找似的目光在屋子里来回逡巡着。 他又走到了书房里,客厅里……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豁地转身,想急急忙忙走出来,一抬头撞入眼帘一个人,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了,找什么呢?”田小野端着一盆洗好的蔬菜走进屋子。 龙溪将她的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急促地喘了口气,“你上哪去了?我找你,找半天”。 田小野擦了擦湿露露的小手,痴痴地望了他一会儿,“你找我?你……你干啥去了,看你额头这一身汗”。 龙溪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汗水已经流到脖子里,怎么回事,这时天气并不太热,连他自己都感觉很不可思议,“我这是怎么了?” 田小野皱了皱眉,道:“这看你这是累的,来,快洗洗手,我饭快做好了”。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授武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龙溪憨憨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手伸进脸盆的清水中,一阵凉凉的触感,十分舒爽地从指尖传了上来。 他觉得这种凉意十分舒服,便将水抄在脸上,脖子上,瞬时一种痛快的激凉蔓延至全身,舒服得几乎浑身颤抖。 长呼一口气,又深深地吸了进去。 那感觉真的就好像冲在战场上的勇士,他们无畏地冲在最前面,勇敢地战斗着,忽然冲着冲着,传出一声号角,那是胜利的号角。 终于胜利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龙溪这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原来他的身心早已不堪重负。 田小野看他将水溅得浑身都是,用小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让你洗手,没让你洗澡啊”。 龙溪甩了甩头发,将水珠弹在她的脸上,“爽歪歪,你也来试试”。 田小野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讨厌,怎么那么讨厌”。 龙溪抄起脸盆里的水,威胁着她,叫道:“讨厌?我讨厌嘛”。 田小野连忙求饶,“不讨厌,不讨厌”,然后将抄好的一菜蒜泥青菜端到桌子上,嘻嘻一笑,“别闹了,快坐下来吃饭”。 龙溪瞪大眼睛坐了下来,满屋飘起一阵香蒜的气味,“看不出你还会做这个”。 田小野将筷子递给他,自己又踮着脚走过去盛饭,兀自低语道:“你刚才满世界寻找我的样子,倒是蛮可爱的”。 龙溪自顾自扒着饭,没有听清,此刻抬起脑袋,吧唧着嘴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田小野冲着屋顶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算我没说,吃饭吧”。 龙溪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道:“快说快说,我就听不得只说半句的话,除非你想让我憋死”。 田小野夹了片青菜放到他的碗里,收回目光,一脸的无奈道:“有些事情你们男人为什么永远也不会懂”。 龙溪夹起青菜一口吞了下来,“什么事啊?” 田小野摇了摇小脑袋,将筷子轻轻架在盘边,别有意味地看着他的脸,安静的说道:“有些事情,有些话,一旦错过了就再也说不出来了……最美好绚丽的事情也都只能呈现在那一刻了”。 龙溪不住咀嚼着的嘴巴,忽然不动了,这证明这句话他已听懂。 田小野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轻轻放到碗里,呶着嘴道:“听懂了,不要说出来”。 “我……”。 “你坐好,不要过来,先吃饭”,田小野细细地扒了口饭,细细地咽了咽。 龙溪没有动,连筷子都停止了,他忽然抬起头,炽热的目光直射过来,田小野似乎不忍受这样强烈的目光,脸埋得更低,只有耳根红通通的展露在外。 他知道就算刚才的话自己没有听到,现在也该懂了。 那里面包含了一个女人的全部难以言说的羞涩。 女人的羞涩本来就和爱联结在一起。 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屋子里除了菜已经凉了,其他的似乎有点热。 温度悄然从身体里慢慢扩散出来。 龙溪将筷尖点在桌子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这时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田小野,忽然说道:“那个……我教你功夫吧”。 “什么?”田小野豁然一怔,眉心微凝。 “我教你功夫吧,用来防身”,龙溪望着她笑了笑,继续玩弄着手里的筷子。 田小野现在的脸已经不红了,反而有些疑惑,她望着龙溪手里的一支筷子,“我学武功?你没搞错吧”。 龙溪朗然一笑,“我老早就说过要教你的,现在正好有空”。 田小野忽然呵呵地笑了笑,忙喝了口水将饭咽下来,拍着桌子大笑道:“你教我武功?你教我什么啊”。 龙溪的眼睛自她那苗条的身段上扫了扫,然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教你一套鬼杀霸灭孤天掌”。 田小野惊得说不出来话,指了指他道:“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学得会呢?那些打打杀杀的我一看就怕”。 龙溪眼眸异常明亮,“可以的,你本来就很适合练武”。 田小野回头看了看自己,高兴道:“我真的可以吗?” 龙溪一拍胸脯,“没问题,有我在,包教包会”。 田小野收起碗筷,走到龙溪身边,“你刚才说那个什么鬼什么……”。 龙溪道:“鬼杀霸灭孤天掌”。 田小野眼里放光,“这名字怎么那么吓人”。 龙溪用筷子搞了搞碗,“吓人的武功才能杀人”。 田小野嘴巴一撇,“我不要杀人的武功,我要好听一点的”。 龙溪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这徒弟还真挑剔,这样好了,教你一套我自创的防守武功”。 田小野兴趣陡增,“叫什么名字?” 龙溪想了想,一拍脑门道:“想好了,就叫它捉到你,别想跑”。 田小野重复着道:“捉到你,别想跑,这是什么武功啊”。 龙溪道:“这是一套擒拿的功夫,只练招数就可以,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擒拿?”。 龙溪轻轻推了她一下,然后一边比划着说道:“我演示给你看啊,就像我这样用手……抓住你的胳膊,然后再轻轻一转,是不是不能动了”。 田小野的手被用一种奇怪的手法交叠在一起,她咧嘴大笑起来,“哈哈~这么简单,不能动,真的不能动吗?” 龙溪十分自信道:“不妨你可以试试”。 田小野满不在乎道:“那还不简单,我只要这样”,一边说一边将龙溪刚才的那个动作反向运转了一下,“这不开了吗?” 龙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做到的?”。 田小野撇了撇嘴,“有没有难度大点的?”。 龙溪重新思考了一下,在原地来回转了一圈,“这样,我教你一套剑法”。 田小野眼睛里立刻又窜起兴奋的小火苗,“什么剑法啊?” “龙家的剑法”。 田小野扑闪扑闪着大眼睛,嘟着嘴道:“你们家的剑法?“ 龙溪郑重道:“不是,名字就是龙家的剑法”。 说着,他拿起一支筷子轻轻地在地上划了个圈,然后将筷子重新沾了点水,“来,你试试,像我这样也划个圈”。 田小野接过筷子,认认真真地看着龙溪刚才的那个圈。 龙溪一眨不眨盯着她,他直到这一刻似乎才重新认识眼前这个普通的农家小姑娘,不,她绝不普通。 龙溪又将仆人全都从屋子里逐了出来,现在这里只剩下他和田小野。 田小野仔仔细细观看了半天,接着轻轻用筷下在地下旋转起来。 片刻完成了这个看似简章至极的圆圈,她望着自己画得这个圈又跟龙溪画得那个对比了一下,不是特别满意地摇了摇头,“嗯……我画的这个没有你画的好看”。 龙溪打量了半天,不住的点头称是,“已经很了不起了,像你一个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人已经很天才了……”。 田小野看着地上的那个圆圈一阵摇头,然后重新在地上又画了一个,这一次画的速度极快,转眼便成。 她美滋滋的笑道:“这回差不多了”。 龙溪此刻还沉溺在刚才的那个圆圈里,没有注意到田小野又画了一个,这时慢慢转回身子,微微出神道:“什么差不多……”。 当他看清那个重画的圆圈时。 他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望着地上的那个刚刚画出来的圆,颤抖地指了指,“这……这……”。 田小野将筷子放到桌子上,扭回头道:“我看刚才画的不好,所以又画了一次,你看呢”。 龙溪连喘气都在发抖,他的目光从地上拾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田小野的脸,吃吃道:“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才不寿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地上的那个圆圈随着水气的蒸发而逐渐消失,龙溪仍一眨不眨地盯着,田小野走过来道:“怎么画得不好嘛?” 龙溪道:“极好”。 田小野全没在意在地上走了走,“我看也就那么回事”。 龙溪抬起头,像才看到她似的,“也就那么回事?哈哈,是是是,我当初画它的时候也仅仅用了两年时间而已”。 “什么?”田小野瞪大眼睛。 龙溪道:“不瞒你说,这个手法是练龙家剑法的基础,当初我为了达到这个入门基础用了两年时间”。 田小野听了微微出神。 “而你只用了两分钟”,龙溪接着说道:“你用了短短两分钟就完成了一般人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这……怎么可能?” 龙溪缓缓道:“龙家剑法对人的资质要求极高,当初我八岁学剑,和同辈中的一百六十七人一同学习这套剑法,最终学成的也仅仅只有七个人”。 田小野忽然惊呼道:“难道说最终画出这个圆的只有七个”。 龙溪点了点头,笑道:“这七个人已经算是天纵奇才,你猜猜他们分别用了多长时间”。 田小野嘀咕一阵,道:“连你都用了两年,想必他们也不会比你好到哪去”。 龙溪慢慢走了两步,眼神里的光芒忽然收敛起来,仿佛回忆起很久远的往事,沉沉道:“当初我用两年时间已经惹不少人非议,长辈们都以为我是作弊”。 “作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田小野不服气地踩了踩脚底。 龙溪接着道:“因为其他六个人分别用了十年,十三年,十五年,十八年和二十年,有的刚刚才练至入门”。 田小野呐呐道:“这么说我……”。 龙溪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你已经不是天才了,你是天才中的天才”。 田小野伸出自己的手掌,很仔细地看了看,“天才中的天才,我没感觉出来”。 龙溪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谁都不要说知道吗?” 田小野抬起脑袋,不太理解道:“我为什么不可以?” 龙溪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得极慢,也极郑重,“我想告诉你,曾经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田小野拍着小手,道:“我喜欢听你的故事”。 龙溪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当初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现在想起来,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那个时候我和龙家的几百个族人一起学艺,由于我的进步速度远超其他同辈,父亲发现之后竟然用无上绝功将我的风池穴封死,以期减缓我的学剑速度”。 田小野听到这,不由得疑惑道:“既然你学的比别人快,不是一件好事吗?通常只有很聪明的孩子才会这样”。 龙溪陷入回忆中,微微抬头笑了笑,“当初我也埋怨过父亲,因为被他封住穴道之后,我的身体也没以前的灵活,原本两天就学会的动作,现在要两个月,原本可以轻轻松松完成的练习,也已变得无比艰难”。 田小野茫然地仰起脑袋,“怎么这样?你爹到底怎么想的”。 龙溪淡淡道:“有一天我实在无法忍受,因为当时教我的老师已经发觉到这一点,他并不以为我是变笨了,反而认为我偷懒,没有好好练,但我又法跟他解释穴道被封这件事,当时只有七八岁的我十分愤怒地跑回家,并且一怒之下打碎了他正在喝水用的杯子,质问我父亲,为什么不让我练武”。 田小野急忙问道:“你爹当时怎么说?” 龙溪道:“他只说了四个字,天才不寿”。 “天才不寿?”,田小野低低重复了一遍。 龙溪道:“当时我的反应跟你一样,完全不能理解,我明明学得那么快,那么好,为什么要打压我”。 田小野听到这也没了言语。 龙溪淡然一笑,道:“接下来,我那个不可理喻的父亲说的话更加让人难以琢磨,他说:我没有不让你练功,只不过让你练得慢一点而已”。 田小野反问道:“难道练快了不好吗?” 龙溪摇了摇头,“他说如果我不练得慢一点的话,不用十年就可以将全天下的武功都学得差不多了,但我绝不会活过十年,也就是说,我必然早死”。 田小野抬起头,吃惊地望着他,“你父亲是算命的吗?”。 龙溪道:“他虽不会算命,但说的话却一向很准,所以当他说我会死的时候,我当然害怕,从此以后也就不再埋怨他,虽然穴道被封我仍然很勤快地练习,凭借着毅力,我终于突破难关”。 田小野面露喜色,“难道说你穴道解开了?” 龙溪摇了摇头,“我只不过学会画那个圆而已,至于穴道至今无解,因为那时我父亲正值壮年,内功已至巅峰,就算是现在我也不可能凭借自己冲破它,那个老头子当年也许就想好了让我一辈子也解不开”。 田小野眼神里闪着亮光,道:“就算解不开,你仍然那么厉害,可见你是多么天才”。 龙溪道:“现在我已经习惯了,很少去想这件事,我现在最最担心的却是你”。 田小野眨了眨眼,“难道你也担心我短命吗?”。 “天才不寿”,龙溪又低低念了一遍,“有空的话我再去问他,那个老头子现在怪的很”。 田小野道:“话说我还从来没见过你父亲呢,有空也带我去见见”。 龙溪道:“千万不要,那个老头子不正常,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田小野不高兴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父亲的”。 龙溪道:“那个家伙连我娘都不见,你说他正常吗?” “这么说来还真有点怪呢”,忽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浅浅一笑道:“既然你这么担心我,那我不练武功总可以了吧”。 龙溪呼出一口气道:“这么好的底子,岂不是浪费,这样吧,我教你一些最基本的招式,你先练个形状”。 田小野眼睛里立马放光,“好啊,好啊,就学那个什么剑法”。 龙溪笑着道:“就说吧,你还是喜欢练武的,那个刚才教你的擒拿术你学会了嘛?” 田小野忽然变得骄傲许多,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那么简单,早学会了,有什么能难倒本天才的我”。 龙溪警惕地瞪了她一眼,田小野笑得贼兮兮的,“哈哈哈,逗你玩的,看把你吓的”。 ------------ 第一百八十章 追问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龙溪敲了敲她脑袋,见她眼波如媚,贴着她的脸颊,悄声道:“那个床上三十二式你想不想学?” 田小野没有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床上三十二式,你这个什么……”,她疑惑地抬起脑袋,看见龙溪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忽然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不正经,你滚床上自己练去吧”,说着,从他身边跑开了。 龙溪捂着肚子,颤抖地指了指,忍着痛道:“这招霸体肘击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龙溪从后面见她跑得远了,忽然着急地喊道:“你去哪,天都黑了”。 田小野从远处传来声音,“我去看朋友,你自己先睡吧”。 龙溪望了望门处一片黑漆漆的,狂风将乌云吹得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他冲着即将消失的身影喊:“你去看什么朋友,快下雨了知道吗?” 身子彻底没入黑暗,田小野的声音飘扬在纷纷扬扬的风中,“你放心吧,今晚不会下雨的,俺们农民比谁都知道大风往往无雨”。 龙溪苦笑着摇摇头,“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在这儿有朋友了,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越想越无法自己安心去睡,不由嘀咕道:“这不明摆让我独守空房嘛”。 龙溪独自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只有大门两旁挂着盏煤油灯,风一吹,影影绰绰地一阵摇晃。 他向摇晃的灯火走了过去。 从地上捡起树枝将火苗挑了挑。 空气里一阵噼哩叭啦,火星四溅,没想到一盏油灯竟燃烧得这样剧烈。 火焰映在眼瞳里,满是火红的精芒。 “少爷,怎么到这里来了?”,一个两撇胡子修饰得十分整洁的男人,向龙溪弯了弯腰。 龙溪转过身子,和蔼地道:“你是谁?怎么还不睡觉?” 男人十分利落的一拱手,道:“属下是前锋大人刚从护卫营里调过来的,今晚正好轮到我值班”。 龙溪点了点头道:“这样啊,原来在这里的那个守卫呢,他去哪了?” “少爷是说孙班长?他已战死了”。 “战死了?” “围剿黑帮的时候,他带着我和小刘两个人冲到人群的外围,在拉下一个护法的时候,被困在一个阵法当中,最后只有我和小刘跑了出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极其平静。 只有深悲的人才会如此平静。 龙溪拍着他的肩,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姓孙,名大通”。 龙溪重复了遍,道:“孙大通,好阔绰的名儿”。 孙大通阔阔地一笑,“如果少爷以前唤惯了孙班长,以后也可以直接唤我小孙,孙班长能做到的,我也尽力做到”。 龙溪反复看了他几眼,点头而笑道:“今晚是你第一次值班?” 孙大通忙正色道:“是的少爷,有生以来第一次”。 龙溪道:“感觉如何?” 孙大通羞涩地笑道:“感觉可以,就是有点兴奋”。 龙溪弯了弯眉角,“哦?” 孙大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不相瞒少爷,属下挣取这个位置已经挣取了很久,孙班长还在的时候,属下就想跟他换岗位,但碍于孙班长实在太优秀了,一直没敢开口”。 龙溪拍了拍他肩膀的灰尘,“为什么这么想过来?” 孙大通道:“谁不想过来,只要身在这个岗位,每天都能见到龙溪少爷您”。 龙溪淡淡一笑,“原来你是想见我才申请这个职位的”。 孙大通忙正了正脸上的表情,语气严严道:“请龙溪少爷一定相信属下是专业的,来这里既是属下申请的,也是前锋大人的意思,少爷就算信不过属下,还不相信前锋大人嘛”。 龙溪哈哈大笑道:“我没说信不过你,前锋那家伙眼光毒的很,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想必你在他那里也受了不少苦”。 孙大通憨憨地摸了摸头,干巴巴道:“属下不敢说上级坏话”。 龙溪摆了摆手,道:“不妨事,在我这儿有什么说什么”。 孙大通小心翼翼躬着身子,道:“禀少爷,前锋大人一切都好就是打人喜欢打脸”。 龙溪忽然气得一甩手,“什么?他敢打你”。 孙大通忙解释似的说道:“不怪他的,是属下事情办得不好,他惩罚属下来着”。 龙溪望着他让他把话下去。 孙大通吸了吸鼻子,接着道:“就是上一回他让属下给他买酒,结果酒买错了,他就惩罚我来着”。 龙溪道:“他让你买什么酒?” 孙大通想也没想道:“醉花红,结果我买的是二锅头”。 龙溪忍不住笑,“哈哈哈,醉花红和二锅头的确相差蛮大的”。 孙大通很是委屈的说道:“我虽然不太懂酒,但我也知道这是两种不同的酒”。 龙溪道:“那你为什么……,是不小心买错了吗?没事的,没事的,他要为这么点小事揍你,我今晚就可以帮你揍回去”。 孙大通似乎很通人情,他连忙解释道:“龙溪少爷您可千万别帮我,你今天要是在这儿帮了我,明天我的名声可就臭了,别人一定会说我打上级的报告,以后我就没法混了”。 龙溪道:“这是什么话,不就酒不小心买错了吗?” 孙大通微微叹了口气,断断续续道:“属下是粗人,不太会说话,但属下做事情从来不粗心大意,那酒也并不是属下无意买错的,而是前锋大人给的钱根本不够”。 “什么?”,龙溪脸上变了几个颜色,“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是欺负人了,他给你多少钱?” 孙大通数了下手指,抬起头道:“三文钱,而醉花红却是八文钱,所以根本不够,属下不得以才买的二锅头,结果就被前锋大人狠狠地打脸了”。 龙溪仔仔细细看了看他的左边的脸颊,的确隐隐约约有手印的痕迹。 他忽然怒气窜了上来,“他为呢,混蛋,还敢在我眼皮底下仗势欺人”。 孙大通急得脸皮通红,“不要少爷,千万不要,这样的话……”。 龙溪拍着他的肩道:“你放心我为你做主,这家伙越来越猖狂了”。 随之吩咐了一下护龙一族,片刻前锋就被带了过来。 龙溪看着他冷笑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嘛?” 前锋脸上的神情似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道:“少爷大半夜的找小的啥事啊”。 龙溪扑哧一笑,“嗬嗬,你猜?你猜我找你为了什么?” 语气里满是慵懒的味道,却给人一种寒入骨髓的感觉。 “我猜……”,前锋迷糊的双眼忽然睁大,瞬间清醒,反应过来道:“少爷您别吓我,我这两个可安份的很”。 他知道龙溪少爷越是若无其事,越是嘻嘻哈哈的,后果就越严重。 “你很安份?我问你酒是怎么回事?”,龙溪目中的冷意像冰雪一样,一点一点压下来。 前锋苦着脸道:“少爷这您也知道啦,我错了少爷,小的不该在值班的时候喝酒”。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流血的战争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龙溪嘲讽道:“没想到你这家伙,演技这么好”。 前锋好像一头雾水,左右张望着道:“少爷,在下实在不知什么地方做错了”。 龙溪看来看去,也有些蹊跷,便挑明道:“我再问你,你是不是让你属下替你买酒了”。 前锋将有些凶戾的目光落在孙大通身上,“大通,好啊你,这么点小事你也告我的状”。 孙大通马上像被猫盯住的老鼠一般瑟瑟发抖,“前锋大人,小的也是无心的”。 龙溪用脚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前锋,审问道:“现在没话好说了吧,在我面上还敢威胁属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前锋将头埋得更低,脸上又是委屈又是恐惧,“龙溪少爷,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让属下替我买酒”。 龙溪道:“买酒也就罢了,你倒好,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潜规则手下,你真是太大胆了”。 前锋身子忽然一怔,然后猛地抬起头,眨着眼道:“什么潜规则,我只不过让他买酒而已,其他当真什么也没做啊”。 龙溪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你脸皮真够厚的,都到这个时候还敢隐瞒,我问你,是不是给了孙大通三文钱”。 前锋只能老实点头道:“这却是事实”。 龙溪又道:“你既然给人家三文钱就该买三文钱的酒来,你真牛掰,给了孙大通三文钱却让人家买八文钱的酒,你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前锋不住地磕头,急着嗓子都哑了,“龙溪少爷,绝对没这事啊,我给了他三文钱正正好好的,绝没有故意压榨手下”。 龙溪见他不掉棺材不落泪,直截了当道:“还敢狡辩,我再问你三文钱能买什么样的酒,能买醉花红还是二锅头”。 前锋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三文钱既能买二锅头,也能买醉花红”。 “什么?”,龙溪定定看了他几秒。 前锋继续解释道:“二锅头不好喝只要一文钱,而醉花红却是纯糯米酿造,口感绵长,因此一直处于高价,但也仅仅三文钱”。 龙溪吸了口气,感觉此事并没那么简单,语气转变着道:“你是说醉花红卖三文钱而不是八文钱?“ 前锋抬起头,瞪大眼,“少爷,在下绝没有骗你,醉花红一直是三文钱,什么时候涨到了八文了”。 龙溪扭头看向孙大通,只见孙大通脸上坚硬如石,显然不像是在说慌。 “孙大通你说,你昨天买酒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醉花红要八文钱?” 孙大通扑通一声跪地,“属下说的绝没有半句假话,醉花红确确实实要八文钱”。 龙溪从孙大通的脸上看向前锋的,懒懒地笑着道:“你说三文一壶酒,而你却说八文钱一壶,要分辨你们两个人谁说真话,谁说假话,那太容易了”。 他向漆黑的虚空之中招了招手,一个黑点豁然落地。 “少爷有何吩咐?”。 龙溪望着他道:“半夜叫你起来是想让你为他们判个明白”。 黑衣人转头望了孙大通和前锋一眼,犹豫着道:“这一位是护龙一族的前锋大人,也是小的教练,另外一位小的没见过”。 龙溪见他说的诚实,微笑道:“你不用知道他们是谁,也不必顾虑他们的身份,我只问你醉花红多少银子”。 黑衣人踌躇片该,直起身子道:“龙溪少爷说的是一种酒吧?”。 龙溪道:“不错,现在要为他们判明白的就是这种酒”。 黑衣人点了点头,“小的其实也经常喝酒,但从昨天起很多酒都没有了”。 龙溪惊诧道:“没有了?” “是的少爷,小的也不知为何,除了廉价的二锅头之外,几乎其实叫得上来名字的全都卖光了”。 “卖光了?” 黑衣人接着道:“醉花红这种酒以前卖三文钱,现在的话,如果还有恐怕要涨到十文了”。 龙溪缓缓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凝重的表情,“涨价了,这就怪了”。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前锋和一脸委屈的孙大通道:“你们没错,是我错怪你们了,前锋明天一早你上街察察看还有什么东西涨价了”。 前锋立刻绷紧身子,扭头看着孙大通道:“少龙没错,我们都没错,肯定有人搞鬼了,少爷,一定有人在背后操控物价”。 黑衣人表示同意,道:“真如前锋大人所言,那真是太可怕了,从三文涨到十文,而且还缺货,如果不光是酒,其它诸如大米,面粉也像这样,那见龙城岂不是要发生动乱”。 龙溪目中闪过一道寒芒,“如果真是这样,别说是天下会武,咱们什么事也干不成了”。 前锋面色沉重,向龙溪一拱手道:“少爷,小的现在就去调察清楚”。 龙溪道:“等明天吧,这大半夜的你要再做出什么事来,不更惹人怀疑”。 黑衣人道:“少爷所言极是,敌人也不过想趁机扰乱我们”。 前锋顿住脚步,回头道:“不过这事,可大可小,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万不得已时只能当成一场战争来打”。 是战争就一定会使用一点强力手段,不是杀了你的人,就是诛了你的心。 有时候没有流血的战争会更可怕,它将人内心当中的恐慌推向了顶峰。 龙溪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他们都回去好好歇息,明天一大早可能有忙不完的事情。 今晚,夜无比的黑,连半个星星也没有,甚至连微光也看不到了。 龙溪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的石墩上,想了很多很多…… 武林即是武功的丛林,也是人的江湖。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靠武力完成,他从来没想过举办一次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天下会武,会这么难。 已经涉及到所谓人类活动的方方面面,人的一生中,谁能离开衣食住行,这些是一个人走向轰轰烈烈最基本的条件。 搞不定这些最基本的条件,就别想开天下会武。 毕竟谁也不想光着屁股,饿着肚子跑到场上比划。 有些事情只有在人充分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做起来才是一种有趣的消遣,不然只徒增尴尬。 很多看起来尊贵高尚的行为,一旦饿着肚子去做,连一点美感也没有了。 有些事情越想就越难,越想就越是可怕。 龙溪干脆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遭的,翘着腿蹬在石墩上,仰着半个身子靠在亭子的边缘,缓缓闭上眼睛,“明天,它想来就来吧”。 明天有时候来得很晚,有时候却也来得很快。 一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龙溪缓缓抬起眼皮,东方的一抹亮色格外刺目,他拍了拍落在身上的几片树叶,长长呼出一口气,春天里的空气和人的体温相处得最为融洽。 龙溪感觉浑身精力充沛,伸了个懒腰,冲着朝阳咧嘴一笑。 “少爷,喝口茶吧”。 龙溪转身看去,原来是孙大通端了一杯茶水递了过来。 “你没睡觉?……哦,对了你是值夜”,龙溪将茶接过去,靠近鼻尖轻轻闻了闻,“碧螺春?” 孙大通挤着眼珠子,高兴地笑道:“属下知道少爷您喝惯了碧螺春,所以就……”。 龙溪从亭子上走下去,“你很好,做事粗中有细,对了你可以回去歇息了,让值白班的过来,还有……那个前锋呢,把他叫来”。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江湖之外的较量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孙大通下去,前锋上来。 他到来的速度非常快,就好像在听到龙溪叫他名字的时候,就已经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龙溪道:“看来你早就等不及了”。 前锋扬着眉毛,揉了揉眼睛道:“属下回去一夜没睡着”。 龙溪轻笑道:“一夜没睡,白天你可就要打盹了”。 前锋脸上似乎还带着怒火,狠狠道:“不将事情调查清楚,我永远睡不着”。 龙溪向前走了两步,“你一定要学会在睡不着觉的时候睡着,不然的话以后身体会吃不消的”。 前锋欢快地跟在他身后,“少爷我记下来了”。 “少爷,咱们现在去哪?” 龙溪道:“当然是去逛街了,你跟我一起”。 前锋挠着头,道:“逛街,少爷您不先吃早饭吗?” 龙溪呵呵笑道:“都说逛街了,哪还用在家吃”。 前锋跳着脚跟在龙溪身后,高高兴兴地走出了大门。 龙溪边走边道:“你跟我出来,还担心什么?昨天晚上冤枉你讹人家的酒钱,今天说什么我也得请你喝两杯”。 前锋嘻嘻笑道:“少爷说哪里话,要请也是小的请少爷才对”。 街道上依旧如往常般热闹,但如果细心观察几乎可以看见,行人的脸上并不好看,全都阴沉沉的。 前锋左看右看,兴致昂然道:“少爷咱们这是去哪?” 龙溪朗然笑道:“请你喝酒自然要去最贵的地方”。 前锋目中充满着期待道:“其实随便什么地方最行,前面不远就有一家条件不错的酒楼”。 龙溪向前看了一眼道:“好,那咱们就去那”。 落座,店家热情洋溢地走上前来。 龙溪拾起桌了的菜单,随便勾了几下。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美味菜肴便端了上来,随后,龙溪摸着下巴道:“有酒吗?”。 店小二很识大体,也很会看人,他一看到龙溪就知道这个必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他脸上带着灿烂地笑容,招呼道:“有的有的,不知公子要什么酒?” 龙溪不动声色道:“不知你们这儿的醉花红多少钱?” 店小二顿时眉开眼笑道:“醉花红大众酒,只要十五文钱”。 “噗”,前锋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忽然吐了出来,指着店小二道:“十五文钱,这还大众酒,你敢坑我们,当心我们报官”。 店小二仍彬彬有礼道:“不瞒您说,就算是县太爷来了,也得十五文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前锋气愤道:“什么破店这么猖狂,你知道我们是谁嘛,还有你这酒我天天喝,别以为我不知道行情”。 店小二毫不在意地微笑道:“恐怕二位只知道昨天的行情,不知道今天的”。 前锋气不过道:“什么今天的明天的,难道这酒还一天一个价”。 龙溪忽然打住道:“我们的确很少出门,你就好好今天什么行情?” 店小二摇了摇头,将菜谱重新递到他们面前,指着上面的涂抹的黑圈道:“刚才这位大爷说着了,这酒的确是一天一个价,而且如果你今天不买,明天还得涨,不光是酒,你来看看这菜单上的菜,你看这剁椒鱼头,这红烧茄子”。 龙溪定睛看了眼被墨水涂抹严重的菜单,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只酒涨价了,菜也涨了”。 店小二轻轻拍了拍桌子,沉沉道:“再过几天恐怕就不单单菜涨价了,连吃的米饭,穿的衣服也要涨”。 龙溪抬头道:“难道全城都是如此?” 店小二不耐烦道:“你以为我们是黑店啊,不光我们涨,全世界都在涨,看见对面那家面馆了没有”。 前锋扭头看了看,很不起眼的一个面摊。 店小二道:“那家面馆涨价涨得可比我们猛多了,一碗面要五十文钱”。 龙溪瞪大眼,道:“这太离谱了,怎么会这样子”。 店小二白了他一眼,“我们怎么知道,不过老百姓都传闻是龙家干的”。 “龙家?你可别乱说“,前锋唬着脸道。 店小二不以为然地瞪着他,低低道:“其实都是龙溪少爷干的”。 “什么?”龙溪将一口茶吐了出来。 店小二急忙压低嗓子,道:“别那么大声,传闻,传闻而已,我又没说一定是,你们紧张干什么?” 前锋站起来,撸着袖子道:“你们这么说不是冤枉人嘛”。 店小二道:“你……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冤枉人的”。 龙溪平静下来道:“那老百姓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是龙溪少爷做的”。 店小二一脸知道真相的表情,扫了他们一眼道:“这还不简单,这不又要开天下会武了嘛”。 龙溪道:“会武一开,汇聚各方人士,应该赚钱才对”。 “没错,至少旅游业肯定赚钱”,前锋忍不住插进来。 店小二道:“赚钱是赚钱,那要看是谁了,我看这一次是赚钱的是龙溪少爷,苦了见龙城了老百姓”。 前锋忽然攥起拳头,大喝道:“放屁,你知道龙溪少爷的苦心嘛,他是为了自己嘛?” 店小二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道:“你……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又没说你”。 前锋一拍桌子,“不行,你这儿的酒菜不能涨价”。 店小二连忙跑回屋子里,接着便走出来一个面孔富态的老人。 老人穿着讲究,很显然就是这里的老板。 老板微笑着送上一壶茶,拱了拱手,和善地说道:“不知二位是哪的人?” 龙溪道:“我们是本地人”。 老板嗤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不像,不像,如果你们真是本地人,就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 前锋一脸茫然,“规矩,什么规矩?” 老板很有规矩地点了点头,“那还用说,当然是吃饭给钱的规矩”。 龙溪抬起头,道:“这是自然,只不过你们的价格一般的老百姓接受不了”。 店小二从屋子里冲出来,当着老板的面,他的胆气好像也大了许多,他怒嚷道:“没钱还来?消费不起还吃什么饭,看到没有,这整间屋子也就只有你们一桌,一般的老百姓连咸菜都吃不起,哪还会来这儿”。 老板向店小二挥了挥手,打断道:“二位客人,请别见怪,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在什么都贵,客人也来的少,我们的生意也景气,谁叫什么都涨价了呢,如果真要追究起来,恐怕要去找四大家族了”。 “四大家族?” 老板慈眉善目道:“不错,四大家族对于流动的商品,不论是食材还是其它物品,大部分掌控着定价权”。 龙溪道:“他们……我怎么没想到是他们动的手脚”。 老板道:“我们都是生意人,自然知道货要在哪里进,只不过这四大家太庞大了,普通老百姓根本没办法接近”。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万急之时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龙溪闻言,忙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掏出一锭文银扔给老板,自己飞快地跑了出来。 老板在后面喊道:“客官,找你钱”。 前锋紧随而去,此刻十分惋惜地回头冲着酒店大门口的老板,扯着嗓子喊道:“钱记我帐上,别忘了我长相,下次我再来”。 龙溪走了几十米远,忽然回头道:“通知护龙统领,说我正在赶往东府”。 东府是四大家族中规模最大的一家,产业和人力一直雄居在中原前三的位置。 搞定了他们,龙溪觉得其它两家也不会有什么难度了。 东府的地理位置却很偏僻,几乎挪到了见龙城的边缘,所以路程什么的也比较遥远。 如果在以前东府或许还会因为西府的存在而有所顾忌,但现在自从欧阳乾死后,西府再也无力和其它三大家抗衡,欧阳坤整日醉生梦死,连最基本的决策也做不出来。 可以说现在的西府已经死了半个,就算没倒,也不再对其他人构成任何威胁。 东府现在的嚣张程度已经超出见龙城能容忍的最大底线,连龙溪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会如此迅速。 一种势力的生长,源于对其它势力的打压。 龙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在西府破败之时他本该想到东府会乘机占取更多的资源。 平衡一旦打破就很难将其恢复。 这个世界上以期达到垄断地位的野心家比比皆是,那是欲望膨胀起来无法挽回的鬼样。 除之不尽,生生不息。 前锋停下脚步,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现在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时刻,他风也似的消失在街道尽头。 这个时候要的就是效率。 哪怕能快上零点一秒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龙溪拐上第五条街道。 因为这是一条惟一有卖专门的马匹和行具的街道。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惟独这条街一应俱全。 这是一条又宽又长的人行道,此刻也变得冷冷清清,是不是连马匹也涨价了? “太过份了?”龙溪愤恨地咬了咬牙。 刚选了一匹快马,准备掏银子的时候,忽然响起一阵破空之声。 “龙溪少爷”,原来是前锋,他落下来的时候,脸上的颜色已经很不对味,就好像将醋和酱油一起浇在脸上。 “你怎么回来了?”,龙溪刚要跃上马,前锋忽然嘶声道:“少爷不好了,龙渊重地遭遇猛攻”。 龙溪脸色大变,“什么!”,他牵着马,急转着调回身子。 就在这时,忽然不知从哪跑出来一个小孩子灰头土脸地撞到他身上。 身后一阵叫骂声,“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小男孩从地上爬起来,龙溪无意间看到他脸上一道道血印,像被皮鞭抽过一样。 “怎么了”,龙溪忽然拉住他。 “放开我,坏蛋”,小男孩从龙溪手中挣扎着跑出去,没走两步便被身后的几个大汉追上,然后被狠狠地按在地上,几只臭烘烘的大脚迅速踩在他原本就血痕累累的脸上。 小男孩张开口便咬在一个大汉的鞋头上,大汉一阵吃痛,一脚将他踹出好几米远。 小男孩满身都是泥土,仍不顾一切地爬起来,但几个大汉早已将他的脖子掐住。 龙溪望着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忽然从大汉手中将他夺了过去,护在身旁,“你们几个大人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孩子”。 小男孩见暂时脱离了危险,又向前方跑去,没跑两步便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龙溪知道他力竭倒下,弯着身子蹲在他面前道:“到底什么事?这么拼,还要不要命了”。 小男孩在地上反复挣扎了一会儿,费尽全力怎么也站不起来,他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大颗大颗的泪珠连同脸上的泥浆一起冲刷了下来。 几个大汉被龙溪喝住,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有个光着上半身的大汉抬手一指,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多管闲事” 龙溪抬头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多管闲事?你们还要不要脸,是不是见龙城的百姓,几个人追打一个孩子”。 大汉们胸口不住起伏,看起来也很劳累,气势上却半点不让,“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就护着他,整条街的人都没管就你多事,这熊孩是个小偷,连续偷了我八回了”。 龙溪望了望小男孩,见他的眼神里除了泪光之外,还有一抹显而易见的羞愧,龙溪定定看了他几秒,叹了口气道:“他们说你是小偷”。 小男孩没有回答,但眼泪流得更多了,他彻底哭了出来,“我也不想做小偷,但是我妈妈快饿死了,我要去救我妈妈”。 几个大汉面色凶悍,粗声大气地喝道:“怎么样?他自己都承认了,你看看他怀里是不是还藏了几个馒头”。 “你偷的是馒头?”,龙溪重新打量了小男孩一眼,伸手向他胸口摸去,一阵超出体温的滚烫,只见小男孩的胸口已经被几个馒头烫得红通通的。 龙溪一阵心疼,“你不怕烫吗?” 小男孩一边流泪,一边沙哑着哭道:“我要救我妈妈”。 几个大汉站在一边冷眼旁观道:“刚出炉的就来偷,活该烫死你”。 龙溪怒火顿燃,指着他们道:“你们还有没有同情心,这么小的孩子”。 大汉们不堪示弱道:“我们没有同情心,你有,你有行了吧,咱们穷人自己都吃不饱哪配有什么同情心”。 “你们真恶毒,看我不教训教训你……”,前锋实在看不下去,撸着袖子就冲了上去。 龙溪连忙叫住了他,“不要动手,他们只是普通人”。 几个大汉见龙溪颇有几分耐看,便也收敛着走了过来,缓缓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们见死不救,也不是我们心肠硬,实在是生活所迫,自从面粉涨价之后,我们连馒头也吃不起了,小偷,强盗遍地都是,再这样下去,我们也只能去抢了”。 龙溪望着他们,又死死望了一眼小男孩手里紧紧捏着的半个馒头,眼里的杀意像滔天巨浪一般,汹涌澎湃,袭卷直上。 几个大汉吓了一跳,忙向后退了退。 “都是龙溪那个混蛋造的孽,是他让咱们吃不饱饭,是他涨得价,是他要重开天下会武”,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立刻将街道堵死。 小男孩听到这话,也咬牙切齿道:“龙溪,我要你死”。 龙溪逼视着看向他,眸子里像燃着一团白光,淡漠温柔地对小男孩说道:“如果真是他,就让他死”。 前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提醒着道:“龙渊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还是先去那里”。 龙溪慢慢直起身子,慢慢地说道:“现在后果已经不堪设想了,不把这件事摆平,我还当什么武林盟主”。 说着,他翻身上马,直奔东面而去。 前锋一阵焦急道:“那……龙渊怎么办?那里现在可是遭遇二百个狂徒围攻” “龙渊?管他的,不是有唐文吗?”,龙溪不耐烦地随口道。 前锋还是很不放心地跟在身后,气喘吁吁道:“就他一个人没问题么?” 龙溪骑在马上,挥出一鞭,前锋再也追赶不上,此刻停下来躬着身子,一阵急促的呼吸,龙溪的声音自遥远的空气里传来,仿佛萧然而来的雷雨:“相信一切你能相信的人,回吧”。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唐统帅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相信一切可以相信的人……”,前锋停下来之后,反复琢磨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很是不能理解。 却又不由得担心起龙溪少爷的安危,因为东府据他所知汇聚着一大批豺狼虎豹,三言两语就动刀子,没一个是省油的。 有钱就会有帮手,有很多钱就会有很多很能打的帮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逻辑清晰,道理明确。 幸好刚才自己回来的时候已经通知了护龙一族的方统领,有他接应少爷,自然要安全很多。 沉思片刻,他猛地一拍脑门儿,“遭了,龙渊,现在最大的危机还是龙渊”。 他从马市里牵出一匹马,还没来得及付银子,便翻身踏了上去,害得老板追出几十米远, “偷马贼,你给我回来,麻麻的这世道还让人活吗?”,老板哭了,再也跑不动了,像条狗一样躺在地上无可奈何的打滚。 他骑着这匹快马,一刻不停地往龙渊的青草地赶了过去。 自从加入护龙一族以来,身为前锋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龙渊会遭遇攻击。 他来到龙渊的时候,地上一片狼藉,草丛里三三两两橫躺着几具尸体。 “怎么样,敌人退了吗?”前锋慌忙地奔了过来。 一众护龙一族大概有二三百人,正在青草地的一处低卧的草丛里休息,他们的脸上有不少已经溅满鲜血。 衣服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存在,可见这一仗打得有多么惨烈。 金琐和铜琐两个人正在四处为伤员包扎,脸上说不出的疲倦。 “没那么容易,这才退了一波,后面的敌人数不胜数”,铁琐首先认出前锋,这时正在指引着他来到龙渊的高地上。 铁琐用手指着遥远的灌木丛,道:“往那个方向看”。 前锋一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一边极力望向远处,脸上顿时浮现出无比张紧的表情,“他奶奶的,这到底来了多少人马,左面半个山头都被占据着”。 铁琐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肩膀,沉声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才第一波攻击就打了三个时辰,后面最起码还有三次这样的进攻,想一下子击溃他们简直比登天还难”。 前锋似乎安慰他道:“幸亏敌人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咱们的底细,我们还可以利用地形打一些伏击”。 铁琐道:“你看着吧,不出半个时候,第二波攻击肯定打响”。 前锋道:“从那个阵式看,似乎几千人也不止,他们都从哪来的?” 铁琐摇了摇头,深叹一口气,道:“鬼知道他们从哪冒出来的,这些人构成很有问题,你看他们的武器,并不像咱们中原人”。 前锋道:“说不定他们故意隐瞒也不好说,毕竟攻打龙渊是重罪,他们也怕秋后算账”。 “没错,这群渣渣就仗着龙家内部斗争,趁机过来捣乱,要是在以前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说这话的时候,银琐已经从青草地里赶了过来。 铁琐瞪着他道:“你去哪了?知不知道刚才打得有多惨烈”。 银琐气喘吁吁道:“我不用看也知道,你们刚才好险”。 铁琐道:“那你还乱跑”。 银琐板着脸道:“我这不是去前岗,看看咱们新上任的唐统帅来了没有?” 铁琐急着问道:“来了没有?” 银琐一摊手,“你看呢”。 前锋紧皱着眉头道:“你们说什么,难道新上任的唐文统帅还没到吗?” 铁琐愤然喝道:“我还连面都没见着呢”。 前锋犹豫着嘀咕道:“那是怎么回事,龙溪少爷临了还特别交待过,非他不行”。 银琐转回头道:“怎么?这里的情况龙溪少爷都知道了”。 前锋道:“这么大的事,我敢不报给他嘛,可那时候龙溪少爷也脱不开身,唉!没办法了”。 银琐道:“怎么这么巧,全都有事,全都不来”。 前锋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搓着手指,“你们不要怪他,少爷也快被逼疯了,现在经历的也许比咱们这儿还要危险”。 铁琐急得满头大汗,“这样的猛攻再来一波真不一定能抗住,一来他们的武功不弱,二来人数上实在太多”。 前锋也是焦虑的心里发虚,“唐文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以前疯疯颠颠也就算了,都到这个节骨眼怎么还老样子”。 银琐深思了一会儿,沉沉道:“算了,照现在的情况,敌我悬殊太大,就算姜太公,诸葛孔明来了也无济于事”。 “哟,这不是前锋大人嘛”,身后一片草木摇曳的声音,接着便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慵懒的男人走了过来。 铁琐扭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上身穿了个吊带衬衫,下身套着个大一号的马裤,脚底撒着拖鞋,身后还背了个破麻袋。 “这他吗是谁啊”,银琐看到铁琐不太自然,也转回身子向这边望了过去。 “唐文”,前锋差点惊叫出来,“唐统帅您可总算来了”。 唐文气喘吁吁地爬到高坡上,累得满头大汗,伸长脖子道:“怎么?听说你们这打仗了,我特意过来看看”。 铁琐和银琐一脸的难以置信,失声道:“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奇谋统帅?” 唐文将背上的破麻袋放了下来,招着手跟他们打招呼,“嗨,大家饿了吧,来来来,看我带什么好吃的来”。 前锋捂着脸,深深呼吸了几口,想重新认识一下,然后苦笑道:“唐统帅咱们正在打仗,哪有心情?你快想想办法如何退敌吧,真让敌人攻破了龙渊,咱们都得以死谢罪”。 唐文毕竟是个十足的读书人,念念叨叨地说道:“所谓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铁琐和银琐忙凑近仔细聆听,然后扭头望着前锋,略有些讶异道:“什么意思?唐统帅刚才是不是在传授咱们退敌妙计”。 唐文从自己背过来的破麻袋里忽然掏出一些生肉出来,侃侃而笑道:“都过来,咱们这儿柴火多,可能烤烧烤吃,怎么样?” 前锋和一众护龙一族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没搞错吧,你是咱们的统帅?”。 前锋一阵犹豫,也拿不定主意,吃吃道:“那个……也许是吧”。 唐文将他一把拉了过去,亲切地搂住他的脖子道:“你看咱们先烧鸡爪,还是先烤地瓜”。 前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咽了过去,急促地咳嗽两声,“不好吧统帅大人”。 “什么不好,你看我还带来了辣椒,孜然,还有胡椒粉,这些调料做出来肯定好吃”,唐文大包小包地拿出来,就好像他不是过来打仗的,反而像是来露营的。 ------------ 第一百八十五章 点火放辣椒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唐统帅你看看对面那个山头,全是敌人,咱们再不想点办法,全都得玩完”,铁琐不由得皱头深陷,他从来没有如此卑躬屈漆地像现在这样跟人说话。 唐文一脸的莫名奇妙,歪着嘴道:“什么统帅不统帅的,龙溪这家伙就喜欢给别人安头衔”。 前锋一眨不眨地向对面那个山头观望着,稍有风吹草动,便紧张地整个人都像失了魂魄一般。 龙渊重地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两百年来通往龙家的惟一屏障,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身死是小,龙渊是大。 命可以不要,但龙渊一定要守住。 这是每个身为护龙一族成员都必需牢记的铁律。 眼看着对面山头的敌人马上就要发动第二次攻击,前锋脸上的血色慢慢退到了脖子以下,整张脸都像一团白纸似的。 “唐大统帅,你好歹也想想办法,龙溪少爷既然把大权交到你手中,你就有责任保护这里”,前锋说这话的时候,嘴巴已经有些哆嗦,因为他看到对面山头缓缓移动了过来。 像一堆黑压压的蚂蚁似的,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这边移动。 唐文此刻正在往香肠上面洒辣椒粉,燃烧的火苗里传出噼里啪啦的油炸声。 “嗯!真香”,唐文将一串鸡翅放在鼻尖上闻了闻,十分陶醉地眯起眼睛。 这时,阵地上已经吹起了迎战号角,一百多个护龙一族当先冲了出来。 “果然还是打上来了”,铁琐忽然站起身来,从高坡上冲了下来。 前锋推了推唐文,急着道:“快走吧唐统帅,敌人攻上来了”。 “嗯?敌人,哪有敌人?”唐文一边烤着烧烤一边伸长脖子向下望去,只见山脚下一片黑压压。 “我擦,这么快”,他吓得仰了过去,极其狼狈地在地面上滚了滚,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收摊收摊”,他跑了一段距离还没忘记吩咐仆人将烧烤取回来。 一众护龙一族刚和敌人交上火,很快又被大批量的敌人从后面冲散,有几个活生生被扔过来的石头砸死。 很明显在敌我人数悬殊巨大的情况下,武功已经无法弥补其中的不足。 “怎么办?”退回来的几个护龙一族虽然很不甘心,但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唐文整天关在房间里,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巨大的血腥场面,此刻吓得瘫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勇气也没有。 前锋赶到,搀着将他抚起来,迟疑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唐文浑身哆嗦道:“我……我腿好像不能动了”。 前锋俯下身子,仔仔细细看了看,“没毛病呀,怎么不能动了”。 唐文尽量使自己放轻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结结巴巴道:“我……我受不了这么刺激的场面,我能不能回避一下”。 前锋吃惊地张大嘴巴,如何也没想到龙溪会受命一个这么胆小的人做统帅,他眉头深琐道:“这怎么可以,身为主帅,如果不亲临战场的话……”。 说话的工夫,底下已经打得血肉模糊,残肢横飞,唐文光是闻到这股气味,已经呕吐了好几次,当他看到一个人头滚过来的时候,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头颅被活生生砍下来,那种挣扎的模样,他也没见过倒在地上的尸体是那么的死气沉沉,尸体上每一寸僵硬的血肉一片一片冲击着他的视网膜。 他晕的快,醒得也快。 刚睁开眼便见到一条手臂砸在脸上,鲜血喷洒在他的嘴里,瞬间入喉,他尖叫一声,再次晕了过去。 如此,一连晕了数十次,也醒了数十次。 现在,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前锋已经将他背在身上,前锋的裤腿早已被鲜血染红。 周围的杂草腥臭得令人作呕。 这一次他没有再晕倒,在短短几分种内经历了人生中最恐怖的几个画面,如果一个人的历练是循序渐进的话,那没有谁比他更粗暴,更直接的了。 他现在就算血喷在脸上,也感觉像温水洗脸一样,似乎已经麻木了。 唐文擦了擦脸上的血珠,沉声道:“现在战况如何了?” 前锋将他背起来,跨过一道沟坎道:“敌人还在猛烈地反扑,咱们的伤亡已过半,再打下去我怕咱们会失守”。 唐文有气无力地敲了敲他的背,道:“放我下来”。 前锋跑动的速度极快,“现在还不行,周围都是敌人”。 唐文嘶声道:“现在我是主帅,我命令你放我下来”。 前锋的灵魂深处似乎为之一震,“唐统帅你是说……”。 唐文忽然用了很大力气,咆哮着道:“龙渊四琐及全体将士听我命令,全军撤!” 前锋身子摇了摇,他将唐文从背上放下来,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撤”,唐文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 前锋及其他四琐无不震惊,要知道这里可是龙渊,只有战死绝无后撤的道理。 唐文声嘶力竭地再次咆哮,“我是龙渊主帅,谁敢不听,我说撤,就撤!”。 前锋一阵犹豫,唐文用一种很特殊的目光看着他,冷冷道:“既然我是主帅,你们就应该相信我,不然,我有何用”。 “相信一切你能相信的人”,唐文整个人忽然变得太不一样了,不论是声音,还是神态全然找不到以前自己的半点影子。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可靠了。 前锋重重地点了点头,从人群里冲出来,向正在死命抵抗的护龙一族,大声下令道:“都给我撤,所有人都撤,统帅的命令谁敢不从”。 四琐奔过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显然已经是疲惫不堪,他们走到唐文身边的时候,很是不屑地哼了哼,眼中的鄙夷之色无比浓重,“没想到主帅是个这么贪生怕死的人”。 敌人经过两个时辰的激战终于突破的龙渊四把神琐的防御,此刻喜不自胜地向青草地的深处涌进。 唐文坐在地上,喘了口气,接着下了第二道命令:“点火,放辣椒,放孜然”。 ------------ 第一百八十六章 都在计划当中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众人不解其意,唐文不耐烦道:“就往青草地里点火就可以了,我在那里准备了不少货”。 草青地完全被一群疯狂的敌人占领,他们吆喝着,尖叫着,肆无忌惮的奔跑着。 前锋一双眼睛一直未离开唐文,心内如火道:“唐统帅你是说用火攻?可那里是一片辽阔平原,这样的地势,根本就烧不到他们”。 唐文目中精芒闪动,道:“火虽烧不到,烟却能熏到”。 接着他又朗然笑道:“古有诸葛亮豪气干云火烧藤甲兵,今有我唐文牛逼哄哄烟熏青草地”。 “用烟熏?”四把神琐的目光很快被吸引过去,眼中的光亮片刻黯然,“这里地势平坦,四面皆是茂盛的绿植,怎么熏?”。 唐文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说能熏就能熏,快去点火”。 没有别的办法,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众人得令之后,将一些点火器具一起集中起来,唐文数了数一共有三十来个火把,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哟,腿麻了”,他站起来稍作活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更恢弘一些,但他毕竟是读书人,不论如何用力,都稍显文弱。 他大声向二十个准备赶往青草地点火的壮士,吼道:“毛巾沾水,紧捂口鼻,点完火之后立马撤出”,接着他又不放心地问道:“知道怎么点火吗?” 场中寂静,没有人回答。 没有人相信用这个办法能将敌人赶跑,要知道攻进来的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就算是用火攻也不一定能烧到他们身上。 唐文拍着大腿道:“怎么不说话了,时间紧迫你们还想不想退敌了”。 士气全然降到了谷底,唐文左右看了看,自己也有些慌,这样下去,根本不用别人来打,自己这边就先散了。 他向前锋和四把神琐看去,近乎逼视着道:“你们带队跟我来”,从地上拾起火把,大踏步向青草地走了过去。 敌人从远处望着他们,见到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个火把,顿时害怕起来,脸上碧绿如草,当他们环视了一圈广阔的绿地之后,便忽然大笑起来,疯狂叫嚣道:“想用火攻?也不看看周围的环境,这么一片开阔地,你能烧得着我们嘛,哈哈哈,太笨了,简直笨得像头猪”。 四把神琐神情黯然,因为他们也知道周围的环境根本不允许他们用火。 前锋浑身冒汗,他心里都快要急疯了,说起话来也毫无底气,“唐统帅,你看这些青草能点着嘛,我看等火烧起来,他们也跑过去了”。 唐文嘿嘿一笑,脸上顿时轻松了不少,“所以咱们得赶快啊,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要烧他们?上天有好生之德,将他们赶跑就是了”。 这时候,迎面而来的黑压压一片,他们手里的家伙五花八门,但可以肯定,每样都足以至人死命。 “怎么办?敌人上来了”,手握火把的一众人都有些恐惧,脸上像淋了冰雨似的。 “不要怕,现在……咱们可以回去开庆功宴了”,唐文将熊熊燃烧的火把往地上一扔。 前锋和一众护龙一族眼珠子都快惊得凸出来。 金琐颤抖地指着他,下巴打结道:“你……你怎么把火给扔了”。 唐文脸上的颜色如晴朗的天空,展颜笑道:“我就怕你们不会点火”,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看那,往那根导火线上扔”。 众人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很细很细的红线,红线直通入茂盛的草丛里。 “扔!”,前锋再也没有半点犹豫将火把扔了过去。 铁琐也跟着效仿。 银琐举手要扔的时候,忽然被唐文打断,道:“先别动,这个量已经够了,咱们还有好几处窝点,你们点完这个之后,一起去东面看看,找到同样的导火线,点着就可以了”。 前锋这时已经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出来,皱着眉道:“你这都烧的什么玩意啊”。 唐文嘿嘿一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对了,咱们该撤了,不然会受不了的”,随即,他的第三道命令,以一种震耳欲聋的方式传了过来,“唐大统帅有令,护龙一族毛巾捂住口鼻,撤!”。 片刻,几乎所有人都撤了出来,只有四把琐忧心忡忡地站在前面观望着,这真的是最后一道屏障了,他们守护龙渊二三十年,第一次将这片青草地让了出来。 心里一阵抽痛,就好像被人猛力踢了一脚似的,那样的不情愿,那样的不甘心。 唐文后撤了一段距离,忽然转身望了一眼,见到远处四个人还痴痴地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难道他们要……”,唐文和前锋发现他们的时候,滚滚浓烟已经将四把神琐包围。 唐文没有骗他们,这阵烟雾真的很大,就好像从天宫里刮出来的一样。 “三哥”,银琐喃喃开口,“大家真的决定不走吗?” 金琐望着滚滚浓烟,他的眼角已布满很深的皱纹,目中的神采如同滔天的浓烟一样琢磨不透。 “我们四琐就是为龙渊而生的,龙渊若失,咱们也没活下去的必要”。 唐文和前锋一起跑了过来,冲入滚滚的浓烟之中,咳嗽着道:“他们人呢?” 前锋道:“在这儿”。 唐文在浓烟里挥舞着手臂,高呼道:“我这才服了你们,好好好,我承认你们的忠心,咱们一起撤吧”。 四琐一起望着他,眼神里似乎在等一个确切的答案,唐文拍着胸脯,大吼道:“我说没事,就没事,我保证龙渊不失,你们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前锋正色道:“统帅下令,谁敢不从”。 四琐互望一眼,忽然一起动了起来,他们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一阵风一样。 背着唐文就从烟雾里冲了出来,这时唐文才知道他们的武功是多么强劲。 “好,我们相信你,但愿这招真的管用”。 他们的武功已至化境,憋气的功夫更是无人能敌,纵身一跳,如天空的雄鹰一般。 不光速度快,还十分的稳,唐文睁开眼睛,便已到了山上。 四琐虽然武艺绝世,但他们从烟雾中冲出来,却是很不容易,只见他们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狼狈不堪地倒在石头上,不断地咳嗽,显然他们低估了这烟。 唐文看着他们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怎么样,不好受吧,哈哈哈,现在相信我了吧,龙渊必然无事”。 前锋跑过来的时候,也是泪流满面,扯着嗓子道:“你这烟里放的什么玩意,这么呛人”。 唐文道:“你这算啥,看看那边吧”,他忽然伸手一指青草地中间的那个位置,只见一群敌人像疯子一般四处逃窜,有几个武功绝高的逃了出来,也是无济于事,大都被困在浓烟里。 烟雾冲天,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好像爆米花一样。 “那是什么啊?”,前锋小心翼翼伸长脖子,生怕被烟熏到。 这烟雾简直太厉害了,稍微碰上一点眼睛就睁不开。 “孜然啦”,唐文嘿嘿一笑,脸上满是轻松,“我实验了很久,虽然烧烤用的不多,但还是买了八十万斤”。 “什么?八十万斤”,前锋张大嘴巴,吃吃道:“这……这要烧到什么时候?” 唐文摊了摊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能呛得敌人全都躺地上为止,你看那边,敌人往那边转移了”。 前锋脸上一紧,道:“敌人好像走旁边了,熏不到他们了”。 唐文道:“担心什么,我来当这主帅,自然全在我的计划之中,他们现在向西跑,那边正好有我另一个窝点”。 “什么啊?”,前锋已经不那么吃惊了。 “四十万斤辣椒”。 “我靠四十万斤……辣椒粉烟雾,这个狠,你太牛了”,前锋一阵窃喜,兴奋得脸上红通通的。 唐文拍了拍手道:“怎么样,我这个统帅还可以吧”。 前锋转头望着他,竖起大拇指道:“你太牛了,你老人家比诸葛亮还厉害,原来什么你都想好了”。 唐文哈哈大笑,飘飘然地吟出一句:“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妙法无穷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说话间,敌人已经狼狈不堪,地上到处都是兵器。 他们早已失去战意,这阵烟雾似乎无穷无尽,一大群人像没了眼睛的猛兽一般到处翻滚。 “妈的,还有这种操作”,其中有一个武功绝高的“猛兽”,他闭着眼睛强行从浓烟里冲出来。 唐文从他一跳出来就锁定了他,眼神如刀地扫了扫前锋,“那个肯定是带头的,这群人里绝对有鬼,千万不能放走他”。 “我去!”,一声大喝,四把神琐终于恢复了过来,纵身一跃,朝那个试图逃跑的敌人追了过去。 四把神琐去远之后,前锋悄悄问道:“以你看来,敌人都什么成份”。 唐文沉吟了片刻,摇头道:“现在还看不出来,必须抓住活的带头人”。 说着,他忧心忡忡地凝望着远处四琐消失的位置。 前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吧,没有人能在四琐的围堵下逃出去”。 “嗯”,唐文点了点头,琢磨着道:“今天的这次偷袭怎么看都好像事先计划好的”。 前锋道:“敌人也不傻,他们事先肯定有布置”。 唐文摸了摸下巴道:“不像,不像”。 “什么不像?”。 唐文道:“你看啊,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等龙溪和我都走不开的时候来”。 前锋眨着眼,吃惊道:“什么?难道说你……”。 唐文道:“我差点就来不成了,要不是我妹妹替我挨了两刀”。 前锋不由得瞪大眼睛,“什么,唐云小姐……”。 唐文道:“不用紧张,她没事,她武功很好的”。 “可是……”。 “现在我想说什么你知道吧?”,唐文转过头,前后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没有其他人,压低嗓子道:“我们这儿出了内鬼”。 前锋一脸警觉地看着他,吃吃道:“不会吧,你是说咱们这儿?” 唐文摇了摇头,“不止这里,也许在护龙一族,也许在四把神琐,总之一定在你,我和龙溪身边”。 接着他叹了口气,“若不如此,今天的这番局面也太巧合了”。 前锋讶异道:“照你这么分析,谁的嫌疑最大?” 唐文悄声道:“现在还拿不准,但他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他肯定会将我们的情报传出去,到那时……”。 前锋冷笑道:“到那时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唐文猝然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盯着他,抿嘴笑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聪明了”。 前锋挠了挠头,道:“近朱者赤,跟在唐大统帅身边,想不聪明都难了”。 山下遥遥传来四把神琐的声音,他们的语气里带着无比的虔诚,“唐统帅,人,我们已经抓到了”。 “抓到了”,唐文一阵大喜,伸长脖子往山下看去。 果然,四把神琐在树丛掩映间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们将一个身材高大的魁梧男人紧紧捆了起来。 唐文从山上跑了下来,四把神琐已经将人固定在一棵粗壮的槐树上面。 唐文气喘吁吁来到近前,仔细打量着捆在树上的男人。 “看什么看,小白脸”,男人看起来十分桀骜。 唐文脸上还被吐了口唾沫。 前锋这时也从山上走了下来,见到此番情景,猛地一拳打在男人肚子上,“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唐文赶紧拦住道:“前锋大人,别把人打死了,好不容易抓的”。 前锋冷笑着望了一眼,道:“什么高手,一拳就打成这样”。 四琐也不住赞叹道:“前锋大人不愧是护龙一族的教练,此人我们抓的时候也费了不少劲”。 男人舔了舔唇角的鲜血,将视线从前锋转移到四把神琐,阴森森地笑了笑,“传闻龙渊的四把神琐是世界上最坚固的防御,今日一见大开眼界,我死也值了”。 唐文道:“这小子看不出来还挺磊落的,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连看也不看唐文一眼,只倨傲地仰着脑袋。 四把神琐恐吓着道:“在统帅面前还敢无礼,信不信先卸了你一条腿”。 男人这时忽然睁开眼睛,他的眼睛上面有一条很深的伤疤,像被某种利刃砍过一样。 他重新看了唐文一眼,语气就好像他的眼神一般飘忽不定,“你就是这里的主统?”。 唐文道:“正是”。 男人极认真地望着他道:“不像,不像……看起来那么弱”。 前锋猛然又是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脸上,“一个俘虏还如此嚣张,统帅问你什么说什么”。 唐文轻笑着摇摇头,“并不是所有当统帅的就一定很强”。 男人咳嗽一声,微微有些吃惊,问道:“刚才打败我们的那阵妖雾凶烟也是你弄的?” 四琐虔诚地望了望唐文,然后自豪道:“正是我们唐主帅的妙计,你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计划当中”。 男人目中的光亮忽然变得很微妙,深深望了唐文一眼,钦佩地说道:“了不起,了不起,真小看你了,竟然可以启动自然之力”。 唐文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哪有什么自然之力,不过是些辣椒面而已”。 男人眼中的敬意更增了一分,“但你却算准了在哪里放火,在哪里可以堵住我们的去路,让我们全军覆没在这里,连一个也跑不出来”。 唐文道:“那只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守住这里,自然不会大意”。 男人长叹道:“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龙溪”。 唐文轻笑,没有说话,男人摇了摇头,十分惋惜道:“像你这样的人才,太浪费了,龙溪那小子根本成不了大事”。 唐文接着男人的话茬,调侃似的说道:“哦?龙溪做不成大事,那阁下认为谁才能做成大事?” 男人忽然放声大笑了一阵,“没有用的,让你们抓住我认了,但我绝不会透露一个字,你们还是死心吧”。 前锋又要举起拳头,“还嘴硬,不说就让你死”。 唐文忽然一把拦住他,“前锋大人这里交给我吧,你到旁边歇歇,看你浑身弄的”。 前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盯着捆在树上的俘虏道:“对付这种人,就不能手上留情,该打还得打”。 唐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里交给我”,随后扭头看着俘虏,温声道:“你不肯说?” 男人果然闭了嘴。 唐文道:“你不说,恐怕会被人打死”。 男人抬头看天,还是不发一言。 唐文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好,我也不打你,也不折磨你,但咱们可以打个赌,如果你能在这儿撑到明天早上,还是一个字都不说,我就放了你”。 男人忽然定睛看着他,眼里闪过一道极为强烈的渴望。 最终还是没有说一个字。 唐文摊了摊手,“我说话算话”。 其他四琐听见,也是一头雾水,“这怎么可以,要是他到时真的什么都不说,那岂不是白白放走他”,但他们已经领教过唐文的奇谋妙计,刚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他们选择相信这个看起来很弱很不起眼,实则妙法无穷的奇谋统帅。 ------------ 第一百八十八章 真相是什么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夜幕在浩渺的烟尘中降了下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疲倦,这一战打的实在太艰苦了。 青草地里的浓烟还在滚滚冒出,但那片茂盛的绿植仿佛具有某种自净的神奇能力,经过一天的烟熏火烤竟然仍碧绿如初,此刻迎着微风涌起阵阵波浪,似乎在为这一战的胜利而欢呼。 身体上的劳累掩盖不住精神上的兴奋,他们的脸上看起来都开心极了。 毕竟付出换来了回报。 换来了龙渊的平安。 夜色掩映下一道道火光自茂盛的丛林里跳跃出来,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红通通的。 他们在山顶支起帐篷,热热闹闹地开了个宴会。 庆功宴自然少不了酒,此刻每个人碗里的酒都是满的。 “好,干了!”,铁琐站了起来,在此之前他已经豪饮了三四碗。 众人看着他笑,毕竟不是每个人的酒量都有他这么好。 金琐站了起来,极其虔诚地走到唐文面前,手里托着碗酒道:“唐统帅,这碗酒我替这里的兄弟们敬你了”。 唐文端起酒,微微笑了笑,“兄弟们客气了”。 金琐眼中似乎带着泪光,沙哑道说道:“也请统帅大人原谅我们白天的不敬”。 唐文一把抚住他即将弯下去的身子,微讶道:“这是从何说起,你们并没有对我不敬”。 金琐眼中的愧意丝毫没有敛去,深深叹了口气,道:“白天我们没有相信您,甚至对您还恶语相向,真是惭愧之至”。 唐文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温声道:“大家太客气了,其实我一点也不怪你们,反而打心眼里敬佩你们,你们每个人的忠心日月可鉴,我从你们身上学到了一种很高贵的品格”。 金琐似乎还是不能宽恕自己,咽喉里好像埂着根鱼刺一般说不出话,只结结巴巴道:“可是我们,我们太无……无礼……对您”。 唐文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郑重地说道:“你们当真不用在意,因为在那种情况下,连自己都没办法信任,何况是别人,不是你们信不过我,而是你们对龙渊都太过负责,这一点,何错之有”。 说着,他抬头望着茫茫夜色,清冷的夜风将头发一根根吹起,山顶一派空旷,夜风吹袭间有阵阵呜咽的回音,仿佛大地的偈颂。 唐文看了一会儿,眼神里映着晃动的火光,燃情道:“这碗酒我看就敬为这一战死去的兄弟们吧”。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酒杯,山风陡然吹得更猛更烈。 一阵呜咽在空旷的大地上回荡,冥冥之中似乎能听到眼泪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干了~”,唐文将一碗酒倒入地上,像晶莹的露珠顺着青青岩石,纤薄的青苔流下去。 流入青山,融入了大地。 沉默一阵,所有人的眼睛里都亮堂堂的,不知是火光映入眼里,还是眼中本来就有这火光。 唐文招了招手,下面三五个壮汉一起抬上来好几麻袋的生肉。 这些肉足够他们每个人都能美美地吃上一顿。 随后坐下,爽朗一笑道:“趁着现有的孜然,辣椒,咱们就开个烧烤宴吧”。 全体将士一起欢呼,将整个山谷都震得颤抖。 前锋不知从哪爬上来,咧着嘴笑道:“唐统帅,原来你把庆功宴都准备好了,厉害,我现在才真服了您”。 唐文敲了敲他的后脑勺,道:“前锋大人,你头发上怎么都是草,你刚才跑哪去了?” 前锋神秘一笑道:“我刚才偷偷打扫战场去了”。 唐文忽然瞪着他道:“你真勤快,告诉我有什么收获”。 前锋从身后掏出一个镰刀,小心翼翼递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道:“唐统帅你看看你是什么玩意?” 唐文脸上一下子松驰下来,不屑道:“这不就是镰刀嘛”。 前锋充满玩味的一笑,“唐统帅你仔细看,你是敌人惟一一件带有印记的铁器”。 “印记?”唐文重新细看了一遍,沿着薄薄地刀锋,忽然在刀背上摸到一个凸起,他将刀翻过来一看,上面竟然印着两个字:东府。 “东府……”,唐文皱了皱眉头,迟疑着道:“什么意思?” 前锋的一双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两个字,慢慢地开口道:“东府,唐统帅难道还不知什么地方?” 唐文恍然大悟道:“难道是那个东府?” 前锋了然地点了点头,“见龙城只有一个东府,不是那是还有哪个东府”。 唐文将一串鸡翅放在火上烤了烤,一边转动竹签道:“你是说敌人来自东府”。 前锋冷冷道:“东府本来就不太安份,虽然明面上是自己人,但实际他们早就心怀不鬼,一直想趁乱打劫龙家”。 唐文琢磨着道:“不会吧,他们跟龙家早有约定”。 “约定”,前锋忽然截住道:“那可是龙战大人在位时候的约定,现在过去那么多年,朋友也变陌生人了”。 唐文犹豫不决道:“黑纸白字写得清清楚楚,永世不争,他们不会连这个都不承认吧”。 前锋眼中寒芒越来越盛,声音越来越冷,“永世不争,哈哈,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就算是皇帝的圣旨都有不作数的时候,何况一个小小的约定”。 唐文目中的光晖渐渐沉敛,“这么说,你是铁定认为是他们东府干的”。 前锋重新端起镰刀,刀锋上闪着银光,“不是我说的,是它说的”。 唐文吸了口气,叹道:“只凭一把小小的镰刀恐怕很难有说服力,他们也不会承认的”。 前锋咬着牙道:“要定他们的罪,不需要他们承认,咱们知道就可以了”。 唐文忽然一滞道:“难不成要强来?” 前锋点了点头,嘿嘿笑道:“咱们龙家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东府”。 唐文沉思了一会儿,十分不安道:“这样也太草率了吧,对了,咱们不是还有一个俘虏嘛,看他怎么说?” 前锋扭头向山下望了一眼,道:“这家伙嘴硬的很,我看他是不会说的,所以就……”。 唐文一拍他肩膀道:“放心吧,有我在”。 前锋忽然张大嘴巴,戛然道:“你难道真有办法让他开口说出真相?”。 唐文脸上挂着无比自信地笑容,微笑道:“他不是已经要说了嘛”。 前锋皱着眉道:“他什么时候要说的,我只知道,他熬过了今晚,明天你就要放他走”。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真相其实是弯的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唐文拍了拍他的肩,别有意味地道:“前锋大人,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前锋真勾勾地望着他,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唐文眼中闪烁着其他人少有的智慧,和颜悦色道:“真相呢,往往不是直的,通常要拐好几个弯”。 前锋挠了挠脖子,皱着眉头道:“什么意思?” 唐文微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以后再跟你说,总之呢,一件事情有时候复杂得像团乱麻,有时候也简单得出人意料”。 前锋憨憨地笑了笑,“统帅大人果然不愧是奇谋统帅,连话都说得让你听不明白”。 唐文不由得笑了笑,望着山下道:“现在我们吃饱了,还有人却饿着”,随后将两串鸡翅从火上取下来,攥在手里站了起来。 前锋看着他道:“唐统帅,你这是干嘛去?” 唐文望着山下道:“他应该也饿了”。 前锋猛地站起身子,“你要给那个俘虏送去?” 唐文一脸和气,道:“不给他些吃的,他怎么会愿意将真相说出来”。 前锋吸了口气,眼神里阴晴不定,“你刚才说那个俘虏……,你真那么有把握让他开口?” 接上一口气道:“可是他宁死也不会说的”。 唐文嘴角划出一道很随意的弧度,淡淡道:“人的意志会随着时间消磨的,早上他不肯说的事,晚上就不一定了”。 前锋脸上布满着紧张,吃吃道:“可是您答应过他,如果他能坚持到明天不说,你就放了他”。 唐文道:“我一向说话算话”。 前锋眼中的紧张之色更浓,“这样一来,他岂不是更难开口”。 唐文哈哈一笑,信心十足道:“你是不是想说,他既然知道自己能活着,干嘛还要把真相说出来”。 前锋没有说话。 沉默有时候并不是不愿意说话,而是他想听别人说。 唐文轻笑道:“一个将死之人一旦知道自己能活着,活便成了一种渴望,这个渴望会带领着他将世界上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想像一遍,他会憧憬着明天应该怎么样,以后应该怎么样”。 前锋似懂非懂道:“所以你才……”。 唐文道:“所以我才给了他这个活下去的希望,这个希望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原本他可能只会想到死,现在他恐怕已经计划着明天去哪里玩了”。 前锋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才说他一定会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 唐文道:“真相也只有从活着的人口中说出”。 他将两串鸡翅包好,又从旁边提了壶酒,便急急忙忙要往山下赶,前锋忽然拦住了他。 唐文见他脸上的神情很是古怪,不由得问道:“前锋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前锋脸上一红,很不自然地说道:“可惜已经晚了,这些东西他已经没办法吃了”。 唐文笑了笑道:“他怎么了?” 前锋面露难色道:“他已经死了,我杀了他”。 唐文脸色大变,“你为什么……”。 前锋低着头道:“我还以为明天唐统帅您真要放走他,所以一时糊涂就把他给杀了,也好绝了后患”。 唐文半天没喘过来气,“你……你怎么可以……” 前锋头垂得更低,脸上肌肉瘫了下来,“请主统大人罚我”,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唐文脸上一瞬间变了好几个颜色,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毕竟他从今天起就是龙渊的正牌统帅。 是统帅就要纪律严明,随便杀俘虏这种事,在纪律上是很大的错误,如果依法从事的话恐怕前锋这条命就没了。 四把神琐此刻就坐在他们不远的地方,见到这番情景,也一下子看明白了。 他们一起走过来为前锋求情,“统帅大人,前锋在龙溪少爷身边极其重要,可不能随便定罪啊”。 唐文随即抚他们起来,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哪敢定他的罪,只可惜了一条人命”。 铁琐忽然站起来道:“敌人的一条命,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前锋眯眼睛,脸上充满着悔意,道:“大家没必要为我求请,我杀人尝命就是了,只是坏了统帅的大事,本可以从俘虏那里找出真相的”。 唐文道:“算了算了,都别说了,大家吃饱都回去吧,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前锋依旧不肯从地上站起来,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唐文亲自走过去抚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不怪你,不怪你,你也是无心的,人虽然死了,但你也找到了物证,也算立了大功,功过相抵,不追究了”。 前锋默默站了起来,脸上兀自挂着泪痕,从手里将刚才的镰刀递了上去。 唐文接了过去,仔细端详了一阵,道:“东西我带回去,事关重大要好好斟酌一下,这件物证也必须交到龙溪手中”。 前锋点了点头道:“一切都听统帅大人的”。 唐文无奈,向一众护龙一族挥了挥手,“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留下值夜班的,其他人都回去好好睡个觉,明天说不定敌人会趁机再来”。 护龙一族现在似乎很听唐文的话,虽然看起来这个读书人既不像将军,也不像统帅,更没有神机妙算的军师一般沉稳老练。 但这个人身上似乎具有另一种独特气质,很难用语言说出来。 只见他撒着个拖鞋,绑着个大裤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就是这份随意将这个人的气概划入到另一种神秘力量之中。 虽然看不见,却能给人无比巨大的安全感。 只要看到他,武功盖世的四把神琐也安稳许多。 他们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只要有这个统帅在,龙渊就丢不了。 唐文摇摇晃晃地走回自己的屋子里,这间坐落在龙渊的屋子是四把琐特地为他安排了,既宽敞又干净。 有些讽刺的是,唐文给人的感觉并不如何干净,反而还有些邋遢。 但谁也不知道其实他本人是有洁癖的。 他到屋子里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的桌子,椅子都用抹布沾着水擦了一遍。 然后独自一人躺倒床上,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也只有这一本书。 他为这次的战争放弃了很多很多,可以说他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过一次觉。 在别人眼里他也许是个奇谋统帅,轻轻松松就打败了敌人,但实际上真正的奇谋统帅从来没有轻轻松松过。 他将书用手捻到自己没看完的一页,细细地看下去。 ------------ 第一百九十章 初始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与此同时,龙溪赶到东府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 并不是他的马不快,而是见龙城这条向东而行的路上竟然出现了强盗。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堂堂正正的地方也会出现拦路打劫的。 龙溪二话没说丢了锭银子给他,强盗瞬间就懵了,这是他做强盗的以来头一次见过如此大方的行人。 都说乱世出英雄,饥年生盗贼。 太平盛世这两种人物都很难出现,因为不论是英雄还是盗贼,他们都需要经过千难万险之后的迫不得已。 强盗看起来很壮也很黑,他见到龙溪丢下银子之后,拔腿就追了上去。 竟然一瞬间将龙溪的马勒住了。 龙溪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冷冷道:“没想到你这么贪心,是不是还想把马也牵了去……”。 强盗一个劲地摇头道:“不是,不是”。 龙溪不耐烦道:“什么不是?” 强盗喘了口气道:“小的本不是强盗只是被生活所迫,没办法才落草为寇,小的只想知道恩人名字”。 龙溪道:“你想知道我名字?” 强盗点了点头,“知道名字以后定然要报答恩人的”。 龙溪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强盗还蛮有骨气的”。 然后将马一拍,便又向前奔去,远远地传来:“报答就免了,以后不要做强盗了”。 强盗似乎还是不肯放弃又向前追了一段距离,边跑边道:“恩人啊,你不告诉叫什么,那我只好告诉你我叫什么了,我叫黑土,你一定要记住啊”。 龙溪没在意,当下将马拍得更快。 “黑土,哈哈,还真够黑的”。 这时已经行到一处很宏大雄奇的山庄里。 不用看龙溪也知道东府就在眼前,他打马走过去敲门。 “哆,哆……”。 东府的大门都是由天然红木做成的,手指敲在上面传出沉闷厚重的声响。 片刻门开。 两个仆人走了出来,眨着眼睛打量着龙溪。 显然他们并不认识龙溪少爷。 龙溪笑了笑道:“你们老爷呢?” 两个仆人凑着大门口的灯笼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是谁,找我们老爷干啥,这大晚上的有事明天来吧”。 两个仆人说起话来颇有些呛人,也许大户人家的下人总是比老爷更有威风。 龙溪面上温和,笑得也温和有礼,“我是龙溪,麻烦你们通报一下”。 “龙溪?”,仆人脸上瞬间冻结,结结巴巴道:“龙家的龙溪少爷?” 龙溪笑着又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仆人就好像同时变了个人似的,态度极其恭敬,脸上挂着惊讶,哆哆嗦嗦地往门内跑,“龙溪少爷,您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去通报”。 龙溪依然温声道:“多谢多谢”。 两个仆人进去之后,一眨眼的工夫,东府里面恢宏的屋里子就传出一阵骚动,随后一大批人从门内拥着出来。 一个嘴上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站在这群人中间,举手投足,如星月照海,博大而璀璨。 “龙溪少爷,您来了”,他看到龙溪就好像早已期盼了很久,脸上兴奋地像烤熟的地瓜。 龙溪拱了拱手道:“田老气色还是那么好”。 田老原名田老顺,名字虽然俗气,但他的人却充满着传奇色彩,至今江湖上都在述说着他如何从一无所有的店小二干到今天的东府大当家。 这样的人经历了江湖上一波又一波的曲折,他和那些坐享其成的富二代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通常这样的人更难对付。 田老顺一脸和气地将龙溪请了进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已极其亲热地握住了龙溪的手。 一群人中间也有几个别眼熟的,龙溪自然知道他们都是东府开创以来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田老顺最信任的几个人。 田老顺似乎早已将这些人以及刚来的龙溪少爷当成了家人看待。 直接了最里面的大厅里。 龙溪坐下,只见大厅里的一张圆桌上,摆满了碗筷,锅里的粥还冒着热气。 “哦?你们还在吃饭”。 田老顺忙将龙溪拉到身旁坐下,“龙溪少爷,来,这边坐,粗茶淡饭没什么好招待的”。 龙溪推辞不过也只好坐下,只见其他人也跟着坐下来,桌子上的碗筷并没有动,似乎才刚刚开始。 “我好像来得正巧,没想到你们竟这么晚才吃饭”。 田老顺眼盯着锅里,“生意人没办法,天天忙来忙去,早习惯了”。 龙溪本就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即便这里的一众人待他如此礼厚,他也只能表面应付一下,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龙溪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重新落在田老顺的脸上,“田老,不知最近忙什么?” 田老顺似乎并没察觉到这句话里的含义,仍兀自闲话道:“唉,还能有什么,还不是生意上的零零碎碎,不是账本不对,就是进货的时间搞错了,总之烦的很,龙溪少爷咱们不要谈这些,先吃饭”。 随后他亲手将龙溪面前的碗端起来,认认真真地舀了勺粥,亲昵地放地龙溪面前,真好像自己家人一样,不,严然比对自己家人更好。 “龙溪少爷别客气”。 龙溪笑了笑,接下来的话便不太好意思开口。 “疑?丫头呢怎么还没过来”,田老转身望了仆人一眼。 仆人低着头禀道:“小姐在屋里写作业呢,说等一会儿再吃”。 龙溪笑了笑道:“小姐?莫非是田蓉小妹妹”。 田老顺眼神里闪过一抹亮色,“哦?没想到龙溪少爷还记得她”。 龙溪苦笑着,“自然记得,小时候她经常跟我们在一起打鱼摸吓,俨然就是个男孩子”。 田老顺不胜欣喜道:“没想到十几年过去,龙溪少爷还记得小女,那个时候我记得你们这群小伙伴里只有她一个是女的”。 龙溪不由得一笑,“但我们从来不把她当成女孩子”。 田老顺忽然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那也怨她,皮起来比男孩子还野”,说着,他叹了口气,不胜感慨道:“但现在不同了,她现在每天认真读书,先生教她的那点东西,她每天都要练上好几遍”。 龙溪面上微微有些讶然,“真没想到她变化竟如此大,都说女大十八变,看来一点也没有错”。 众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端庄有礼地围坐在桌旁,此刻听到龙溪这句女大十八变的话,全都不由得笑起来,很是莫名其妙。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到底是谁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你们笑什么?”,龙溪抬头望去,忽然看到一个脸颊秀美的女孩子施施然地向他走了过来。 出水芙蓉是什么样子她就是什么样子,清澈,婉约,动人。 女孩子的衣着看起来朴素极了,丝毫没有大户人家小姐般的奢靡。 她的脸上也没有做过任何修饰,却别有一番干净利落的仪容。 她就这么走了走来,似乎还没注意到龙溪的存在。 龙溪似乎看得有些痴了,不是女人的美色沉溺了他,而是这种世间罕见的另一种风姿。 宛如清冷夜空中的一弯月牙,光芒虽不是那么饱满,但一弯亮色却是动人心魄。 女孩子走的步子也相当漂亮,纯粹没有一丝作态。 田老顺先看了看龙溪,再将目光转移到女儿脸上。 “丫头,看谁来”,田老顺很自觉让出一个空位来,安排着女儿和龙溪坐在一起。 “爹,不准再叫我丫头,我田蓉有名字”,她的声音利落极了,女声干脆的嗓音没有半点造作。 “丫头看谁来了”,田老顺再次故意将空位拉大,田蓉很自然地坐到他和龙溪之间。 田蓉这时候才注意到龙溪,眨着眼睛看了半天,觉得龙溪既熟悉又陌生。 “他是谁啊?”,她想了半天似乎越想越模糊,皱着眉向田老顺望了一眼。 龙溪这时不问自答道:“田小姐怎么把我这个捉虾能手也忘了”。 田蓉的瞳孔瞬间放大,干张着嘴道:“你,你是龙溪”。 龙溪微微一笑,“田小姐变化真大啊,在下都认不出来了”。 田蓉呶了呶嘴,故意扮成小时候的模样,但她的样子还是那么漂亮,干脆,真是越强扮起来越是动人。 田老顺撸了撸山羊胡子,开心地大笑道:“丫头你看看龙溪少爷今天的成就,再看看你的,简直天上地下”。 龙溪摆了摆手,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田蓉不情愿地瞟了父亲一眼,不服气道:“就是,这怎么能比,他是男的,我是女的,我如果也是男的话,肯定比他强”。 围在桌旁的一众人全都开怀笑了起来。 到底是十多年不见,小时候的模样也一点也找不到了。 男和女的差别也许就在这里,男人从小到大,从大到老,基本不会变化太多,而女人却不一样,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越漂亮的女人,变化越大。 虽然他们有说有笑,但彼此之间还是感觉出了距离。 田蓉面上很是轻松,但龙溪看得出,她对自己那种微妙的隔阂从她一坐下来就显而易见。 她一坐下来就没有用正眼看过他,他们都极力躺避着对方的眼神。 这几句玩笑话说完之后,场中就忽然冷了下来,田蓉闷头喝着粥,没有再说一句话。 但在田老顺看来这无疑是年轻人在众人面前的羞涩,当下只会心一笑,毫不理会。 他知道吃完饭之后,让他们单独呆在一起时必然会有说不完的话。 年轻人的事情还是交由年轻人来做,过份担心,只会令自己徒增烦恼。 这是他这辈子从做生意上学来的经验,生意上的大部份知识都可以应用到其它事情上面。 诸如恋爱和婚姻。 恋爱和婚姻一般人看来最神圣不过,但在他眼里却是一笔实实在在的生意。 也是最普遍的生意。 龙溪今天到这里来并不是来蹭饭的,也不是来看美女的。 田老顺生意场上的将军,难道他就什么也看不出来? 很平淡的家常便饭,他们吃的也很平淡,龙溪将一碗粥喝下肚之后,忽然开口道:“田老其实今天我来是想请教你一件事”。 碗筷无声,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他们齐刷刷望向龙溪。 龙溪一下子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似乎很不自在。 如果一开始,别人也对他公事公办的样子,事情反而有些好办了。 但现在别人对他那么亲热,简直将他当成了家人。 即便是龙溪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原来想等到吃完饭之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跟田老顺说了。 但一想到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最忌讳的就是偷偷说,越是重要的事,越要当着众人的面说。 否则,明日梦醒,什么都可以不记得。 龙溪自然很懂得这个道理。 龙溪干咳了两声,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正常起来,“那个,最近粮食涨价了,你们都听说了吧”。 众人全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说过。 田老顺起初也有些讶异,抬起头打量了下龙溪,迟疑着道:“市场上粮食价格会有些波动,但这个有什么关系”,语气里似乎是全不知情。 龙溪正色道:“什么价格都会有波动,都现在的粮食似乎已变成了奢侈品,普通老百姓已经买不起了”。 这句话说完,除了田蓉还在闷头喝着粥之外,其他的一干人等全都吁声一片。 田老顺还是刚才那逼全不知情的样子,思考着说道:“怎么会这样,难道遇到灾年了”。 龙溪忽然扭头看着他,询问着道:“我知道见龙城了粮食价格一直是东府在管辖,所以我这一才来……”。 所有人的目光忽然都变了,变得充满了敌意。 只有田老顺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仍然和善道:“所以龙溪少爷这次来是向我兴师问罪的”。 忽然“砰”地一声响,有人将碗磕在了桌子上。 龙溪连动都没动,一双眼睛固定在田老顺身上,他沉沉地吸了口气,沉声道:“我也希望这件事不是东府做的,但我也知道身为四大望族最大的一家,绝然脱不了干系”。 田老顺直到这时才变换了表情,脸上逐渐露出生意人一贯的笑容。 “龙溪少爷,您分析的很对,市场上的任何物品都跟我们有关系,因为我们就是卖这个的”。 龙溪仍然望着他,田老顺接着刚才的话道:“我们虽然是供用商,但千万不要以为凭借东府的力量就可以影响到整个市场的价格”。 龙溪道:“如果不是你们,谁还有这么大本事”。 田老顺撸了撸胡子,“自然是比我们力量还大的人”。 “比你们还大”,龙溪凝思片刻,怎么也想不出还有谁比东府还大,“那会是谁呢?” 田老顺的缓缓道:“其实比我们力量大的还有一家,就是你们龙家”。 龙溪忽然抬起头,目光如炬。 他身旁的姑娘这时也抬起头,捧着个碗道:“饱了”。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谁的房间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田蓉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说话,自顾自从椅子上站起来,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一眼龙溪,然后轻轻离开了他,走回了房中。 龙溪不由得看了看她远去的背影,似乎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只一瞬间的失神,恢复过来,心下仍惊疑不定,望了一眼仍端坐桌旁的田老顺,喃喃道:“龙家,怎么可能会是我自己……”。 田老顺这时眼睛里透出一股深沉如墨的寂灭,淡淡道:“龙溪少爷,龙家可不只有您自己,就像东府也不只有我一个田老顺”。 龙溪思索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到,但我却如何也不相信……”。 田老顺笑了笑,似乎很是轻松道:“如果您不相信是他,那也只能继续怀疑我,毕竟在见龙城能做到操纵粮食价格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这样吧龙溪少爷,你今晚就住这儿,等明天一早我就到账房将这个月的账单拿过来给你过目,到底是不是我们东府动的手脚,到时一目了然”。 龙溪刚想要回绝,两个仆人立刻走了过来,躬身禀道:“老爷,龙溪少爷的房间已经布置妥当”。 生意人做事情不光很有效率,也很会拿捏时机,这时田老顺向门外张望着道:“龙溪少爷您看天外伸手不见五指,连路上的石子都看不见,看来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今晚必须住下”。 龙溪也顺着他的视线向门外看了一眼,果然夜色漆黑如墨,连半点微光也没有,看来今晚是没法回去了。 他向田老顺拱了拱手,略有些过意不去,道:“那就打搅了,只不过今天有些得罪的地方,实在抱歉”。 田老顺连忙打断他,道:“这又是何必,龙溪少爷用不着向老朽道歉,这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明天我将账本拿来,自然什么误会都能解除”。 虽然还没到明天,但龙溪似乎已经相信了他,相信这件事情与东府无关。 不是东府那便只剩下他了,排除了很少几个的不可能因素,真相也就越发明显。 因为这件事能有资格参与的本来就很少。 但龙溪却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真相,越是不想接受,心里就越是忍不住怀疑。 脑袋里像猫抓似的一阵搅乱。 他终于站了起来,接着围在桌边的一众人才微微松了口气,田老顺挥了挥手,这群人才慢慢散去。 仆人将龙溪请进了一个房间,龙溪还没走进去,忽然回过头道:“田老,今天的事,对不住了”。 田老顺急切地摆了摆手,“龙溪少爷看您又来了,你是为了公事,老朽我自然都懂,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朽虽不才,甘愿效犬马之劳”。 龙溪没有说话,深深吸了口气走回了屋子。 田老顺见他消失在漆黑的走廊里,眼睛仍一眨不眨望着前方,好似那里有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他坐在饭桌旁,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杆旱烟,手指捻了捻“啪嗒啪嗒”吸了起来。 仆人将桌上的一盏灯燃着,然后便走了出来,只留下龙溪一个人在屋子里。 龙溪坐在床沿,抬目望了望四周,这个房间朴素之极,简约,干净,没有任何奢华之感,却极为讲究,绝不是一般寻常人家可比的,它的颜色,和装修的样式很有一种文人骚客的清雅。 只有真正懂的人,才能体会到这里面的奢侈。 它和一般大土豪所居住的华丽过份的屋子有着天壤之别。 有时候朴素也是另一种高档。 龙溪却没有半点心情欣赏它,因此再美好的格调也变得索然无味。 他现在想什么呢? 他正愁得想自杀。 一来龙渊那里也不知怎么样了,唐文是不是真的能守住,再一个就是明天如果当真看了账目,排除了东府的嫌疑。 那么接下来也只能厚着脸皮去见他了。 龙溪对自己的长辈有着先天的恐惧。 到底是以质问的口气呢,还是依如往惜一样恭恭敬敬。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咬牙,倒头躺在了床上,狠狠道:“拼了,管他什么龙腾,龙战,现在我也不是我了,我做的事也不是为了自己,我还怕什么”。 良心不失。 当一个人不再只为自己挣取利益的时候,才会变得格外坦荡。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里也澄澈了许多。 人在什么都不想的时候,也就最轻松自然。 如果一生中你的大部分时候都能享受到这种轻松和自然,便可说是很完满的一生了。 因为大多数人,只有临死前的几秒时间才有这种畅快的感觉。 龙溪享受这时间也并不太长,因为人生在世,大多都被欲望统治着。 他刚躺了没多久,便觉得胸口有些燥热,大腿的内侧有些异动。 他伸手去摸,膨胀感越发明显。 “不行”,他将枕头放平,尽量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东西,尽量早点进入梦乡。 空无一物的感觉,这招冥想还真管用,慢慢地,慢慢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快睡着了,但他十分确信自己终于老实了。 一抬手将灯罩拉下,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 朦朦胧胧,恍恍惚惚地感觉越来越重。 忽然,不知怎么感觉枕边好像多了一个人。 滑嫩的小手轻轻地向下抚摸着,突然他一怔坐了起来。 “谁”。 她没有说话,微微地娇喘着,屋内漆黑一团,龙溪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旁那一团柔软,还有从口内扑在脸上那团滚烫的鼻息。 “你是谁”,龙溪的身体忽然绷紧,握住她不住下移的手。 “嗯~”,低低地传出莺莺笑声,分明是一个女人睡在他身旁。 龙溪想都没想,望着那漆黑之处的娇美轮廓,道:“你是田蓉”。 田蓉忽然堵住了他的嘴,只觉得嘴唇上软绵绵。 过了一会儿,龙溪吞了吞残留在唇尖的温湿,道:“你不在自己房间,来我这里干什么?” 田蓉脆声道:“谁说这是你房间了,这明明就是我的,我在这张床上已经睡了二十多年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点也没变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你的房间?”,龙溪大感震惊,“田老他怎么会?” 田蓉又蠕动着柔软的身躯,滚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 他们此刻已经没有任何距离。 田蓉笑嘻嘻道:“我爹什么意思你难道现在还不知道?”。 龙溪吃吃道:“可是我……”。 田蓉忽然又用一种奇怪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她舔了舔舌头,娇笑道:“你害怕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我都不怕”。 龙溪道:“你以前不是这样子,怎么现在……”,他忽然爬起来推了推她,然后伸出手臂想把床头的灯燃着,却半道被拦了下来。 她将他的手臂轻轻移到自己的腰上,“我以前不也经常和你睡?” 龙溪皱了皱眉,无可奈何道:“那是小时候的事情,怎么能跟现在一样”。 田蓉浅笑道:“小时候我能睡你,长大了也照样睡”。 龙溪这才发现这个小伙伴原来一点也没变,说起话来跟十多年前一模一样。 田蓉道:“我知道那时候你从来没把我当成女孩子看待,现在你仍然可以”。 龙溪笑得很勉强,口中又苦又干,涩声道:“可是现在我已经没办法把你当成男孩子了,因为你根本一点也不像,你比女人还女人”。 田蓉心中忽然腾起一团火,将整个身子都贴上前去,调笑着道:“你是指我的性格,还是我的身体”。 龙溪只觉浑身一阵酥麻,忍不住想将动作扩大,田蓉这时似乎很了解他的心情,配合着躺了下去,躺在他的怀里。 喉头干得像窜起了火,心窝一热。 田蓉只觉得腰间忽然一麻,过了一会儿还微微有些刺痛,“怎么……”,接着,她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这时,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了。 连脚指头都动不了。 “你干什么?”,黑暗中,她的语气除了吃惊再也没有刚才那般娇媚。 龙溪这时已将床头的灯燃着,映入眼帘的便是她身着青纱睡袍的娇躯。 龙溪坐在床头,别有意味地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田蓉啊田蓉,你变化好大啊,还学会了这么一套玩意”。 田蓉气鼓鼓地躺在那,一动也不能动,“你点我穴道干什么?快给我解开”。 龙溪坏笑道:“小坏蛋,我要给你解开了,我还睡什么觉”。 田蓉涨红了脸,“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一个女孩子……”。 龙溪笑了笑道:“你一个女孩子?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成女人”。 田蓉语气里满是诧异,冷着脸道:“难道我不像女人?”。 龙溪揉了揉眼睛,似乎真的有些困了,打着哈欠道:“你的确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只不过……”。 田蓉忽然又从嘴笑挤出一丝笑意,笑得很媚,“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好好对我”。 龙溪一把抱住她,将她抱到了床下,撂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然后拿了件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她瞳孔放大,讶然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龙溪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试图来勾引我”。 田蓉这时已经躺在了地板上,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吃吃道:“难道我哪里做错了?” 龙溪道:“你哪也没错,只不过我错了,我不该在童年遇见你”。 田蓉听不明白,仍瞪着大大的眼睛道:“你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小时候咱们还好朋友呢” 龙溪已经一条腿翘到床上,“你可知道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难改变的,既然那时我将你当成了男孩子,以后就算你长得再漂亮,我也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那时候的你”。 田蓉从眼瞳里几乎流出水来,艰涩道:“所以你现在还把我当成……”。 龙溪又将另一条腿翘上来,此刻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十分惬意地呼出口气道:“现在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田蓉躺在地板上,气急败坏道:“你个混蛋自己睡床上,让我一个女人睡地板,你还有良心没有”。 龙溪道:“难道你不想睡地板?” 田蓉将牙齿咬得咯咯响,愤愤然道:“我……我要是说我不想睡地板,你是不是就要将我扔到外面去”。 龙溪笑了笑道:“老朋友果然很了解老朋友”。 田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变得娇媚起来,娇喘吁吁道:“你刚才说对我没兴趣,我才不信呢,有本事你把我放到床上,咱们试试,看你……敢不敢碰我……”。 龙溪不再说话,闭着眼睛似乎已睡着了。 田蓉越发不安起来,但她如何使力仍然动弹不得半分。 最后她叹了口气,幽幽道:“我真服了你,你不装死会死啊,好了,解开我吧,我回自己房间睡”。 龙溪还是没有动。 田蓉眯着眼睛,咬着牙道:“我房间在左边的那个走廊,你放开我,我现在就回去,免得被我爹发现,到时候我还不丢死人”。 龙溪这才勉强从梦中传出声音,咯咯笑了两声,“田蓉大小姐,我还真当你没有房间呢,我还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田蓉气呼呼道:“什么天不怕地不怕,你明明知道我怕蛇”。 龙溪坐了起来,望着她道:“到现在也怕?” 田蓉瞪着他道:“你废话”。 龙溪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小时候什么样,长大了就什么样,你果然是田蓉”。 田蓉不耐烦道:“你说够了没有,废话这么多,信不信老子捏爆你的蛋”。 龙溪吓了一跳,随即恢复过来道:“一点也没变,你就是那个假小子田蓉无疑了”。 “快解开,我要回去睡觉”。 龙溪走上前去,伸出手指在她的腰间轻轻一点,随之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臂就揽住了他的脖子。 龙溪板起脸,冷冰冰道:“你想一直睡地板?” 田蓉咬了咬嘴唇,很不甘心地松开了搂在龙溪脖子上的手,切齿道:“我有什么不好的,干嘛对人家一点人味都没有”。 龙溪直起身子道:“你什么都好,我只不过不想被你捏爆”。 田蓉又娇笑着贴了上来,媚眼如丝道:“我刚才跟你说笑呢,我不捏你,我服侍你”。 龙溪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白天吃饭的时候的你多可爱,怎么现在……”。 田蓉忽然又板起脸,怒嗔道:“老子再也不想跟你说话”,她从屋子里走出去,“呯”地一声将门摔着关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有人不努力武功也这么好,我却偏偏是个女人……”。 龙溪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摇了摇脑袋,无奈道:“果然一丁点儿也没变”。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一样的女孩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在平静的夜晚,自由地平躺着,任思绪乱飞,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龙溪终于可以享受这种久违的平静。 田蓉走后,整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没有半点空虚,反而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会把控不住,因为这个女人真的很不一样,她无时无刻不释放出巨大的诱惑力,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别有一番情态。 龙溪绝不是不想尝试这种滋味。 他只不过觉得有些别扭。 不知为什么当女人主动送上门来了,反而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性感。 但他又何尝不知道另一番道理,那便是欲拒还迎,如果女人采取这样的策略自己就未必经受得住了。 他如此想着。 如果田蓉这时候再推开门出现在他面前,再稍微向他脸上吹一口气,他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因为男女之间本来就很容易擦枪走火。 他更加不会高估自己面对漂亮女人时候的自制力,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只是意外而已,就好像天空上一朵白花花的云一样,当你试图触碰她,你才发现她其实很高很高。 或许还因为他觉得在别人家里做这样的事很不礼貌,也或许他的脑海里在一瞬间想到了另外一个女孩也说不定。 总之一切可以出现的都是意外。 他意外地避过了这一次,他既不感到失望,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夜再次安静下来。 周围静下来的时候,时间似乎也过得快了。 天便很快亮了。 龙溪刚一睁开眼,已经有一个仆人端了一盆银光闪闪的水过来。 窗外的一抹鱼白将脸盆中的银光折射得四分五裂。 龙溪挥了挥手道:“我自己会弄,你们下去吧”。 “龙溪少爷,田老爷请你过去吃早饭”,仆人放下脸盆,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哦?”,龙溪抄了把水在脸上,眯了眯眼睛道:“这么早,等我洗完脸”。 他将毛巾扔在了晾衣架上,没有多想便走了出去,田老顺以及一大桌子的人已经端坐在饭桌旁。 龙溪向他们打了个招呼,“早,没想到你们早饭是这个时间”。 田老顺挪了挪椅子,“龙溪少爷这边坐”。 他仍旧安排龙溪坐在女儿田蓉的身边。 田蓉安安静静坐在桌旁,连看也没看龙溪一眼,就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 龙溪冲她笑了笑,她忽然将脸撇向一边,伸出小手从饭桌上拿起一只鸡蛋敲了敲。 田老顺见状训斥着道:“蓉儿,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随后转向龙溪道:“龙溪少爷您别见怪,这丫头越长大越怕人了”。 龙溪望着她道:“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女孩子,我还以为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呢”。 田老顺忙道:“现在可不比小时候,你可千万别把她再当成男孩子看待”。 龙溪道:“那是自然,她是什么样我已经知道了”。 田蓉这时将手里的鸡蛋剥开,并没有自己吃掉,反而顺手放到龙溪的碗里,头低垂似乎很是羞涩,曼声道:“这个给你,我知道你以前喜欢吃”。 龙溪望着她,就好像才认识这个人似的,现在的田蓉又恢复了淑女模样,龙溪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神情恍惚了一下,要不是百分百可以确定自己昨天夜里并不是做梦,他都不敢相信现在坐在身旁是同一个女孩子。 “我没说错吧,她现在乖的很”,田老顺很是欣慰地大笑。 龙溪也只能配合着点点头,忍不住笑道:“是很乖,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田蓉像没事人儿似的低下了头,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她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的模样很是可人。 没有人觉得不妥,反倒有些人会认为这样女孩子太过乖巧,太纯了。 龙溪坐在她身旁,忍不住想看看她,低低地凑了过去,小声道:“你还好嘛?” 田蓉眨了眨大眼睛,懵懵懂懂的样子,有些惊讶道:“我很好呀,你为什么这样问”。 龙溪揉了揉眼睛,当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周围的一众人望着他们也很莫名其妙。 田老顺还以为这是龙溪少爷在跟自己的女儿套近乎,也不为怪,颇为高兴地招呼道:“龙溪少爷,昨晚睡得好么?” 龙溪将视线从田蓉身上移开,将碗里的那个鸡蛋用筷子挑了挑,“好,一切都好,睡得很香”。 田老顺客套着道:“那就好,那就好”。 龙溪觉得眼前这个老人似乎对自己太过于热情了,他都不太好意思开口,但田老顺仿佛将龙溪当亲人似的,既便龙溪一开始有些出言不逊,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质问。 但他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依然热情如故,此刻龙溪在犹豫着怎么开口,田老顺忽然大方地说道:“龙溪少爷,等吃完饭之后,咱们就去账房,你可以仔细地察看每一笔账目,看我田某人是否有不干净的地方”。 他这番话说得太纯粹了,这时,桌上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父亲,账目事关东府机密怎么可以随便给外人看”,站起来的是一位看起来身材和田老顺差不多高的青年人。 他早已对龙溪看不过眼。 “就是,这也太欺负人了”,附和之声不断,饭桌旁的一众人忽然变得毛躁起来。 龙溪抬眼望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一旦误会了他们,自己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田老顺忽然一拍桌子,大喝道:“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跟龙溪少爷这么说话”,随后转向龙溪,赔礼道:“抱歉,龙溪少爷这是我大儿子,他一向骄纵贯了”。 龙溪心里很不是滋味,呐呐道:“不碍事,不碍事,其实今天我不该……”。 田老顺正色着环视一圈,“谁再敢对龙溪少爷无礼,现在就滚出去”。 饭桌上的一众人心里虽然不愤,但碍于田老顺的威严,不得不坐了下去。 田老顺又望着龙溪道:“不用理他们,咱们东府的账房不远,等会儿咱们走路就过去”。 龙溪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那只碗里的鸡蛋到现在也没有吃完,感觉口中像嚼了片苦树叶一样。 而身旁的田蓉仍然安安静静地剥着一只小龙虾,脸上神情淡然,真如富家的闺房小姐一样。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账目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田蓉闷着头,看起来正一门心思地在跟盘中的小龙虾搏斗,她一支筷子压住虾的尾巴,另一支筷子想将龙虾的头剥离掉。 由于重心的偏离,她的筷子没压住,“呯”地一声喀拉拉地响,盘子晃动了一下。 她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望了一眼众人。 龙溪看她这副模样很是可爱,心里一阵怜惜,接过她手里的筷子,在龙虾身上轻轻一划。 “好厉害”,少女惊呼,捧着小脑袋望着龙溪,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闪着星星。 龙溪将剥好皮的龙虾递了过去,温声道:“可以了,吃吧”。 田蓉像温婉的少女一般望着他,满是一副崇拜的神情。 龙溪忍不住痴痴看了一会儿,忽然又冷了下来,身上不由得颤抖一下,心里暗道:“这女人怎么回事?也太能迷惑人了”。 他不住在心里暗示道:这个女人不是这样的,这个女人没这么简单…… 田蓉嘟着嘴道:“你想什么呢?一副魂不守舍的”。 龙溪望着她这张人畜无害的美颜,忽又想起昨天夜里她在自己床上那副浪荡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一阵发寒。 他笑了笑道:“我在想你昨天晚上为什么……”。 “哦?你们昨晚……”,田老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没有离开,他很好奇自己的女儿会跟龙溪说些什么。 田蓉马上涨红了脸,吃吃道:“我们……我昨晚睡得很早,并没有跟他见过面”。 龙溪兀自笑吟吟道:“田老,您别误会,我是说昨天晚饭她吃得没有今天的多”。 田老顺张口便笑:“女孩子家家的晚上都怕自己长胖了,自然不太敢吃了”。 饭桌上的三人仍然笑得有声有色,但也仅仅只有这三个人而已,其他人连饭似乎都没吃几口。 田老顺似乎没看见他们,依旧和龙溪谈笑风生。 田蓉仿佛真被说中了心事,脸再也抬不起来,羞得耳根都红了。 龙溪打趣着道:“女孩子还是胖一点好看”。 田老顺见龙溪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吩咐其他人,“现在我跟龙溪少爷要去趟账房,家里的事情你们好生看管,别出什么差错。 众人忙领命道:“田老庄主放心,必不敢有半点差错”。 “好极,好极”,田老顺招呼着龙溪向门外走去,“龙溪少爷,您看老朽庄内景色怎么样?” 龙溪随即向门外张望一圈,慨然道:“漂亮极了”。 这时,田蓉从门内也走了出来,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娇美的身子忽然蹭了龙溪一下,然后趁着四下无人,凑上去悄声道:“漂亮个屁,老子今晚还睡你”。 “你……”,龙溪的身子忽然一滞,抬头盯住她。 田蓉的脸上仍然纯得像天空的白云一样。 “你什么你,你不喜欢胖?今晚就让你试试老子的体重”,说完这句话,田蓉如春风一般柔柔地走了出去,眉宇间满满的少女情怀。 田老顺从远处转身望了一眼,自然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只见女儿和龙溪无比和谐地悄悄私语,宛如一对依依不舍的恋人一般。 龙溪不再迟疑,迈着阔步跟了上去,田老顺望着他一笑,和善地说道:“龙溪少爷,您觉得我女儿如何?” 龙溪不知怎么回答,只淡淡道:“她……?她有点……害羞”。 田老顺目中闪着炽热的光,道:“那是自然,她可是什么都不懂呢,田蓉这丫头跟外面那些妖艳的女孩子可大不一样”。 龙溪只好跟随着他的话,道:“是,是不太一样”。 田老顺忽然以一种及认真地眼神盯住他,语气也变得郑重,“龙溪少爷,我打算将女儿许配于你,不知你意下……”。 龙溪突地嘎然道:“啊!这~怎么可以……” 田老顺道:“怎么?龙溪少爷难道不愿意,还是嫌弃她?” 龙溪咽了口唾沫,敛了敛面颊上的惊异之色,解释着道:“不是,我怎么会嫌弃她呢,只不过我已有了妻室”。 田老顺很是吃惊,略一迟疑道:“没听说啊,龙溪少爷你什么时候成的亲”。 龙溪一边向前走,一边眼神飘移着道:“我虽还没有成亲,但中意的人儿已经有了,我也决定和她一生一世”。 “哦~这样啊”,田老顺长吁了一口气,很是遗憾道:“既然龙溪少爷已经有了心上人,那老朽也不勉强,看来是小女没有这个福份呐”。 龙溪忙自谦地说道:“哪里,哪里,田姑娘她人品一流,容貌不可方物,是晚辈没有这个福气才对”。 田老顺从一道院落的门坎走出来,带领着龙溪踏过一条青石小路,他沉思了很久,此刻忽然抬头道:“那这样龙溪少爷,您既然也喜欢她,不如将她留在身边做个小妾,那样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龙溪差点被一口气呛住,脸上变了好几个颜色,吃吃地开口道:“那怎么行,这太委屈田姑娘了”。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里从地上到梁上全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 不对,是账本。 龙溪终于可以将话题转向别处,他望着满屋子的账本,微讶道:“这……这就是账目?” 他感觉如果要将所有账目都察看一遍的话,自己非累死不可,就算一天看个十本八本,自己后半辈子全搁这里也不够用的。 “这……”。 “龙溪少爷不要着急,有检索,想察看哪个时间段,老朽就可以直接检索出来”。 龙溪呼出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放松下来道:“就看这两天的吧,看一看酒类的价格”。 田老顺也没再多问,在屋子里踱了两步,最后停在一摞青色线装的账本面前,拍了拍上面的灰道:“就这儿了,容老朽拿出来让龙溪少爷过目”。 生意人毕竟是生意人,他对自己的账本了若指掌,伸手一翻就翻到了这两天的日期,上面有各种物品的出货价格。 粮食种类: 稻米——七两/吨 面粉——五两/吨 …… 价格都还算正常。 田老顺沾着唾沫又翻了两页,“洒类?哦……在这儿,龙溪少爷您看这里”。 龙溪很仔细地盯着缓缓翻动的页面:酒类。 二锅头——一文钱 …… 醉花红——三文钱 …… 一切都对,龙溪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喃喃道:“看来你们东府没有错,错得是我们龙家”。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释怀,只有深深的悲哀。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担忧的琐碎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龙溪看完,什么话都没说走了出去。 田老顺放下账本追了上来,“龙溪少爷,你要去哪?” 龙溪这才回过神,吸了口气道:“田老,谢谢您,这一次误会了您我真过意不去”。 田老顺绝口道:“龙溪少爷,看您说的,老朽哪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龙溪面上覆盖着一抹感激之色,然后向田老顺弯了弯腰,一刻不停地走向了大门外,走出了东府。 田老顺呆在原地怔了怔,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追上来道:“龙溪少爷老朽还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龙溪道:“田老有事尽管吩咐”。 田老顺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个,龙腾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到万不得已时还是不要跟他发生冲突,有什么事最好坐下来谈,老朽虽不才如果真到了万急时刻……龙溪少爷您尽管差遣”。 龙溪默然点了点头。 田老顺还不十分放心地将他送了很长一段路,龙溪跃到马背上,向他拱了拱手,“田老,您回吧,打搅您了”。 田老顺遥遥地望着他,挥着手道:“龙溪少爷您可千万小心啊”。 辞了东府之后,龙溪在路上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一个浑身用刀剑和盔甲武装的中年人。 龙溪拍马走上去,那个中年人十分恭顺地迎了上来,“龙溪少爷您总算出来了,我都快按捺不住了”。 龙溪一边走一边道:“方统领,龙渊那里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方统领一拍脑门道,兴奋道:“少爷您就放心吧,唐文他果然是个奇才,他一把火将来犯之敌全烧光了,已经开了两天的庆功宴了”。 龙溪这才微微心安,长舒了一口气,略一停顿道:“那么龙腾呢,我二叔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方统领摇了摇头,皱眉道:“这个倒没听说,我一直在东府附近守着少爷,不敢有半点松懈,是以这两天没脱开身,龙腾那边也就……”。 龙溪了然道:“不怪你,不怪你”。 方统领打着马跟在龙溪身后,这时问道:“少爷,咱们下一步……”。 龙溪毫不迟疑道:“为了保证天下会武的顺利召开,必须先将见龙城的这个地面稳定住,总不能让人连饭也吃不饱吧,不管为公为私,这件事也是亟待解决的”。 方统领心上为之敬佩,“少爷说得极是,末将感觉少爷你比以前好太多了”。 龙溪笑了笑,“也就你老方快人快语,我以前难道在你眼中很坏”。 方统领连连摇头,吓得直愣,“少爷末将绝不是那意思”。 龙溪将马打得四蹄飞奔,“老方咱们得快点”。 “少爷咱们这是去哪?” 龙溪道:“当然去找我二叔了”。 方统领又吓得面色惨白,追上来道:“那咱们得准备准备,我去多找些人手”。 风从头发上掠过,龙溪神情激荡道:“不用,就咱俩,咱们大大方方地去找他”。 方统领有些摸不着头脑,满心地担忧道:“那怎么行,现在咱们跟他并不对付,他万一……”,后面的话连他都不敢再说下去,龙溪接着道:“怎么?你怕他杀了我?” 方统领唬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怔怔地听着。 龙溪又道:“但我猜他不会”。 方统领忽然失声道:“猜得?不,不……,少爷您可不能这么冲动”。 龙溪道:“他毕竟是我二叔,不可能连这点人情都不讲吧”。 马走如飞,片刻便望见了龙渊和那把高耸入云的巨剑。 方统领还是很不放心道:“话虽这么说,但咱们并不比平常人家,名利场上无亲情,再说了咱们和他的关系似乎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他越说脸上的严峻之色越浓。 龙溪依然乐观道:“不错,自从那场比试之后,我和他似乎就只有一个能留在龙家,有他没我,要么有我没他”。 方统领也面露难色,思考了很久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下去。 “逻辑上来说当然是龙溪少爷您才是龙家的正宗,如果真要选一个的话,龙腾他没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龙溪轻笑着摇摇头。 “这话说得就有点恭维我了,老方现在我倒不是担心这个,也不怕他对我下杀手”。 方统领的速度终于慢慢跟了出来,此刻和龙溪并驾齐驱,“少爷,凭您的武功自然用不着怕,但还是多叫些人手保险,万一……”。 龙溪道:“我现在就怕他万一不认账怎么办?” “不认账?” “对”。 方统领更加琢磨不透了,只一味地为龙溪的安危担忧,“他不认账,咱们更得多加人手”。 龙溪笑了笑,“老白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赌他暂时不会动手”。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龙渊的青草地,四面骤然响起风声。 人影闪动间,四个看起来浑身紧绷的男人落在龙溪的马前。 龙溪道:“怎么样,你们这几天过得好嘛”。 四把神琐同时向龙溪施了一礼,面上掩盖不住喜悦之色,“少爷,你终于来了”。 龙溪左右看了看,始终不见唐文,便道:“咦?你们的奇谋统帅呢?” 金神铜墙般的脸上露出极为谨慎的表情,神秘兮兮道:“唐统帅他大概在研究什么阵法,咱们还是不要打搅他为好”。 银琐和铜琐连连点头,“就是,就是,统帅大人忙得很”。 铁琐小声吁了一口气,道:“我上次进他屋子里还被骂了,所以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 龙溪忍不住笑了笑,他知道唐文本性喜欢安静,没事的时候不常出来,望着铁琐委屈的模样,失笑道:“看不出你们对他还挺认可的,看来他这个统帅没白当”。 四琐几乎是齐声道:“唐统帅天下无敌,我们彻底服了”。 “好好好……”,龙溪忍不住想笑,“你们能听他的话就好”。 金琐毫不犹豫地宣誓般说道:“只要是唐统帅的命令,我们无一不从,还希望龙溪少爷您不要轻易把他调走”。 龙溪重新翻身上马,拍了几下马屁股道:“看不出你们还挺喜欢他的,放心吧,在天下会武之前,他会一直留在这儿”。 四琐立时心安,彼此相觑着笑了笑。 龙溪打马而去,片刻便出了青草地,四琐望着他的背影躬身行礼,然后重又消失在茂盛的树林里。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和龙腾的初次较量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大概紧赶了五分钟的路程。 龙溪跳下马从大门口走了进去,至今为止只要还在龙家没人敢拦他。 即便是去龙腾的院子。 方统领面颊紧绷,慌慌张张跟了上去,“龙溪少爷,这样直接进龙腾大人的院子没问题吗?” 龙溪没有回他的话,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只要绕过前面的那株樱桃树就到了龙腾的屋子。 龙溪径直走了进去,连门都没敲,此刻连他自己都有些个心惊胆跳。 但没办法,他此番就是要来个突然袭击。 “吱”地一声轻响,藏青色的房门忽然被推开。 外面强烈的光线直照进来,照在一众人的脸上,身子上,和手里的酒杯上,酒杯里有酒,却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红。 他们的身上的穿着各不相同,有身穿官服,有披着铠甲的,还有什么都不穿的。 没有女人,都是男人。 龙腾坐在这些人的中间,高高在上像个帝王。 不,帝王哪有这样的威严,他是神? “哦?怎么,你们在开会?”,龙溪已走了进去,不自觉地望了一眼他们端在手里的血酒。 “这是什么?歃血盟誓嘛”,方统领也跟了进来,此刻强忍住心里的震荡,强作镇定,以质问的口气说道。 屋里的一众人也很吃惊,忽然见到武林盟主闯进来谁都会吃惊的。 但他们都没有动,仍然端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一个命令。 谁的命令? 这时,只有龙腾动了,他微微将手里盛着血酒的杯子放下,轻轻抬起头,慢慢地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龙溪立马感到一股威压,似将他的身体压塌。 他平复了一下心胸,沉声道:“你们在干嘛?” 龙腾微笑道:“刚才方统领不说了嘛”。 龙溪道:“你们真的在歃血盟誓?” 龙腾仍端坐在椅子上,目光移到酒杯边角折射的一抹光线上,他的眼睛似乎也发亮了,“我们正在为见龙城的百姓歃血盟誓”。 “哦?”,龙溪环顾了一圈,“你们为他们盟誓,莫非他们有什么难处?” 龙腾脸上就像杯子里的酒一样不起一丝波澜,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而淡然,“盟主大人,您还不知道吧,现在见龙城的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龙溪脸上慢慢浮现出讶异,“这怎么说?见龙城的百姓怎么了?” 龙腾干干笑了两声,忽然将那里血酒端起来一饮而尽,道:“现在他们恐怕连饭也吃不饱了,你还不知道?” 龙腾一杯酒下肚,下面的一众人也纷纷一干而尽,竟连一滴都没洒出来。 方统帅望着这些人很感到恐怖,心里犹豫着是退是进。 龙溪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忍不住脱口问道:“原来你知道……”。 龙腾道:“我自然都知道,现在见龙城无人不晓”。 龙溪不由得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龙腾豁然直起身子,“好办,找到元凶,然后杀了”。 龙溪脑袋“嗡”地一声响,像有人在他耳朵旁放了个鞭炮一样,他急促地喘了口气,冷冷道:“那二叔您认为谁才是让见龙城的百姓饿肚子的元凶?”。 这句话说完之后。 龙腾的一道像烈焰一般的目光逼视而来,死死地盯住龙溪,空气里隐然有一股锋利的气流在蹿动。 方统领的一颗心脏似乎都无法承受这样的紧张态势,像擂鼓一般嘭嘭乱跳。 龙溪抬起头,紧抿着嘴唇,跟他的目光隔空相遇。 龙腾忽然笑了笑,在地上踱了两步,轻笑道:“自然不是你”。 “不是我?”,龙溪的反应当真很快,“如果不是我那会是谁,会不会是你?” 龙腾笑得更大声,整个屋子里只有他的笑声,从小到大龙溪很少见到龙腾笑过,尤其是这样肆无忌惮的冷笑。 “我?你怀疑是我?”。 龙溪道:“不是你是谁,这世上除了龙家谁还有那么大的能量?” 龙腾停止冷笑,一双眼睛很认真地盯住龙溪,似乎已很久没有这么看过他,他发现自己的小侄子已经长大了。 “不错,能撑控见龙城资源价格的就那么几个人,除了你就是我,但你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东府”,龙腾的声音不光充满着自信,还让人听了忍不住心潮澎湃。 正如他刚才一番豪迈的言论。 龙溪断然道:“不会的,绝不会是东府”。 龙腾自顾自道:“东府乃四大家族之首,不是他们是谁,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盟主你会看不出来?” 龙溪道:“话虽如此,但……”。 龙腾目光如炬地紧盯他的面颊,忽然道:“难道你想包庇他们”。 龙溪愤然道:“我怎么会包庇他们,我跟他们东府又没有什么关系”。 龙腾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异样,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怀疑,他冷冷道:“你跟东府什么关系除了你自己之外,我们可一点也不清楚,但我只想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把龙家数百年的基业毁了”。 空气里不光有躁动的气流,还有不安的冷风,冷风从每个人的脸上刮了过来。 “你……”,龙溪这时感觉好像被人给耍了,但他并不为此感到气愤。 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现在我是盟主,一切人都给我退下”。 屋里的众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痴痴地望向龙腾,他们似乎又在等待着一个命令。 方统领站到龙溪身边,大喝道:“盟主下令谁敢不从”。 ……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 方统领的脸上都流下冷汗,他不敢再想下去,他的拳手慢慢攥在了刀柄上。 龙溪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群,最后将视线落到龙腾面上,语气里淡漠地像一团雾,“看来现在他们只听你龙腾的命令,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在这里图谋不轨,聚众谋反”。 龙腾忽然怔了怔,也不过片刻工夫,他又恢复往日的威严,放声喝道:“你们聋了吗?现在盟主大人让你们出去,你们还敢不动,难到你们想谋反不成”。 话声刚落,底下的一众人迅捷得像一阵风一样,全都退了下去。 诺诺地跟龙溪施了个标准的大礼,很是谦卑,很是虔诚是消失在屋子里,片刻便找不到人影了。 方统领微微松了口气,紧张的态势终于缓和下来。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相逢似团圆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龙溪和龙腾之间正隔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只微型的酒杯。 谁都能感觉到四周充斥着无比锋利的气流。 隐隐约约中充满着杀机。 龙溪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但他的位置似乎微微改变了一下,没有人能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 “方统领你也出去”,龙溪低低地说了一句,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前方。 前方只有一个人,龙腾。 方统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飞速地离开了屋子,此刻正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观望。 龙溪没有动,龙腾也没有动一下,但不知怎么隔在他们中间的那只酒杯却忽然碎成了粉末 桌子上依旧干净,那些粉末已化成了雾。 片刻的朦胧之后,雾终于散了。 他们也更加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的面目。 龙腾的拳头微微收紧。 龙溪正望着他的拳头,谁都没有说话,但谁都知道这间屋子里此刻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强风吹得四面墙壁哗哗作响,他们的身上都好似裹挟着一层光罩。 桌子椅子全都颤抖个不停,仿佛在为即将爆发的战争而欢呼。 “嘤”地一声,像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又好像风吹在刀刃上,隔在他们中间的那张木桌一瞬间变得不太像桌子,更像是一只刺猬,桌子上的划痕比刺猬身上的刺还多。 “怎么回事”,方统领此刻就着外面明亮的太阳光,看得真真切切,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幸亏龙溪提前叫他出去,否则自己还不得像这张桌子一样? 他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干干咽了口唾沫,这个位置哪怕中上一刀,也是十死无生。 所幸屋内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倒下去,龙溪的脖子还很干净,似乎只有耳旁的头发少了一撮,那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劲风吹掉的。 而龙腾仍然站着一动未动,口内只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龙家剑法的精髓不在于运气”。 龙溪一眨不眨道:“你是不是想说谁的内力强谁就能赢,谁的经验少谁就活不了”。 龙腾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已经给了一个很肯定的回答:“你说得一点没有错,所以这场战斗你赢不了我”。 在龙家,甚至在整个以强为尊的武林中,只要是晚辈先向长辈动的手,都是很不齿的事情。 所以龙腾一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背负一个弑主之名。 龙溪今天竟然敢跑到自己家里跟他动手,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更没有理由轻易放过:干掉龙溪,他就是王。 龙溪的额头已经有冷汗渗出,他自然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境地。 方统领站在门口,急得脑袋上都快冒火了。 他紧张地跳着脚道:“龙溪少爷,咱们回家吃饭吧,天都快黑了”,情急之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胡说些什么。 不知怎么,屋内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龙溪住了手,龙腾也停了下来,此刻弯下腰坐在一张椅子上,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谁?谁来了?”,一声极为悦耳的轻唤。 方统领大感诧异,转回身子一看,只见一个雍容的妇人走过,到了近前,方统领赶忙鞠躬道:“原来是龙夫人,小的向您问好了”。 龙夫人看了方统领一看,面上顿时露出喜色,急奔向屋子里道:“是,龙溪孩子来了吧”。 龙溪忽然见到这妇人,面上也是极为恭顺,眼神里早已没了逼人的目光,取而代之的一抹温暖的阳光。 这种温暖似乎能传递无数人。 “婶婶您还好嘛”,龙溪十分乖顺地问了一句。 龙腾这时候就好像没看见他们一样,自顾自又斟了一壶茶喝了起来。 龙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丈夫的存在,忽然面露紧张的神情,盯着他道:“你怎么在这儿?” 龙腾顿时老实了不少,面上很是委屈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是我家”。 龙夫人转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龙溪,关切道:“他没伤着你吧”。 龙腾忽然嗤笑一声,苦着脸道:“我又没跟他打架,怎么会伤着他”。 龙溪笑了笑,也安慰起妇人,“婶婶您放心吧,我二叔跟我闹着玩呢”。 龙腾似笑非笑地扭过头。 龙夫人还是很不放心道:“龙溪孩子,你以后还是少来我们家吧,我们家对于你来说不安全”。 龙溪温暖一笑道:“婶婶你放心吧,婶婶那你忙,我回去了”。 龙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眼里满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切之情。 向门外挥了挥手,目送着龙溪出了门。 “哼,来的轻巧,走的也轻巧”,谁也听不见这是龙腾说的。 龙腾这时坐在椅子上,忽然开口道:“那个,龙溪啊,乌寒江是不是在你那里”,他这句话虽然很小,却没有人听不见。 龙夫人更是听得清清楚楚,“什么?”,龙夫人对这句话似乎极为敏感,“乌寒江,是我的……”。 她忽然叫住龙溪,任谁都能听见她的嗓音此刻已经有些嘶哑。 “龙溪孩子你等等”,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很遗憾,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她的声音依旧嘶哑,“龙溪孩子,问你个事,那个乌寒江孩……也是在你那里吗?” 龙溪转回头,也是一脸的搞不清状况,不明白婶婶为何对自己的一个朋友这么在意,他只老实地回道:“是……是的婶婶,你认识他?不过他受伤了”。 “什么?”龙夫人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倒,龙腾忙闪身过来扶住了他,“夫人你没事吧”。 龙夫人摆了摆手,她的一门心思全在乌寒江身上,喃喃道:“我的孩子,我孩子”。 语声既小又含混,听得不太清楚,龙溪皱着眉,不理解婶婶为什么对乌寒江这么挂怀。 龙夫人勉强从龙腾怀里挣脱出来,微微站直身子,摇晃了一下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伤的重吗?” 关切的语气再明显不过,龙溪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那里面寄托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所有情感。 龙溪似乎忍不住有泪流出,因为他的内心仿佛碰得一个很软很软的东西,虽然没有形状,却足以令人悲伤。 “婶婶您放心,他现在没事的,可能很快就会醒过来”。 龙夫人在龙腾的搀扶下终于可以稳定下来,焦急地问道:“那……他在哪?” 龙溪现在已经不能不奇怪了,干嘛对乌寒江这么关心,再一看龙腾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依然冷冷冰冰,实在看不出什么原故。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久违的熟悉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龙溪道:“婶婶如果您真想看他,我现在就带您去”。 龙夫人顿时就好像得到莫大的恩惠一样,吃吃道:“我……我真的可以吗?” 龙溪微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不过乌寒江这个人很是冷漠,您可别怪他不会说话”。 龙夫人似乎已听不清这句话说得是什么,只一意地渴盼着早点见到乌寒江。 她的手一阵摆动,似乎不知道放到哪。 龙溪也很感到奇怪,心里似乎还有股酸味腾了上来,“乌寒江这家伙”。 “婶婶如果没有其它事情的话,咱们现在就走吧”。 龙夫人脸上兴奋的简直都不太像她了,一贯稳重端庄的龙家夫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躁过。 “好好……”,简短收拾一番,她整了整自己的衣着,和头上原本就很规整的发髻。 从自家的院子走了出去,很快就绕过了龙战的小破屋子,接着从一个凉亭上走下来,看见两间布置得十分整洁的大房子。 龙溪向她躬身道:“婶婶,乌寒江现在正在此间里疗伤”。 “在这里么?”,龙夫人又反复向龙溪确认的几遍,似乎生怕推开的房间是空的。 龙溪微笑着道:“婶婶你怎么了,不如现在咱们进去吧,他在不在进去就知道了”。 龙夫人忙走到门前,刚伸出推门的手,忽又缩了回来,心下惴惴不安,“孩子,我的孩子……”。 龙溪看她反应剧烈,不由得问道:“婶婶哪里不舒服吗?” 龙夫人从梦中惊醒一般,又向龙溪确认道:“他,他真的在里面吗?” 龙溪笑了笑,忽然一把推开了门,温暖而强烈的光线立即照了进来,诺大的房间一下子变得亮堂堂的,很快有一个仆人走了过来,向龙溪禀道:“黄大侠和乌大侠全都吃过药了”。 龙溪面露喜色道:“这么说他们都醒过来了?” 仆人继续禀道:“黄大侠自不必说,他吃得太多了,现在恐怕在……厕所”。 龙溪扑哧一声笑道:“黄大福就是黄大福”。 “那……他呢?”,这句充满关切的语声并不是龙溪问的。 龙夫人一眨不眨地盯着仆人,似乎急于知道答案。 “他?”,女仆略一沉思便了然那个“他”指谁了。 “乌大侠的伤势略严重,他喝过安神的药之后,又睡了过去”,说着,仆人指了指放置在房间里最深位置的那个床铺。 龙夫人二话没话径直走了进去,脚步都有些颤抖。 可以说现在她浑身都在微微地打颤。 “孩儿,我的孩儿……”。 龙溪粗略望了乌寒江一眼,见他身上的伤口包扎稳妥之后,当下放心地将房门关了起来,只留下龙夫人和乌寒江独处。 有些事情他自然不用问也看得出来,尤其是关于母子至亲的那一部份。 他虽猜不到龙夫人和乌寒江的准确关系,但他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必定不是普通关系。 这种关系之间说的话,自己并不方便在场旁听,所以他此刻走了出去,走到凉亭上面等候。 龙夫人走进屋子里,乌寒江似乎还没有醒过来。他的伤实在太严重了,不得不依靠药物才能睡得着。 龙夫人轻轻地走到他的身旁,静静地望着他,此刻仿佛已没了时间的概念,不论看多久,她都好像置身在一个全无感觉的时空当中。 感觉不到时光的流淌。看多久都好像刚开始看一样。 乌寒江神情安然地躺在床上,他的嘴紧紧闭起,仿佛正忍受着磨难一般,龙夫人的眼睛里泪光闪闪,很是不忍心地轻抚他的脸颊,心口一阵绞痛,“孩子,我的孩子,我对不起……”。 乌寒江只感觉脸上有一股温热,但似乎很是舒服,他慢慢转醒。 龙夫人的泪水早已滴落下来,未了避免滴在儿子的身上,她故意靠得远些,让眼泪只能流进自己的嘴里,而污不到乌寒江的身上,现在乌寒江在她的眼中比世界上任何的宝物都易碎,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伤害到他,所以她连触碰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轻柔温婉。 乌寒江还是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便望见一个很是可亲的妇人,他的心从来没有这般柔软过,这个妇人他看着一点也不讨厌,反而有一种喜欢。 妇人摸在他脸上的手,是那么的漂亮,他感觉就好像被母亲抚摸一般,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母亲或父亲,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人世间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他的面目总是冰冷,他的心也总是比任何人都坚硬。 “你是谁?”,乌寒江喃喃道,眼中迷迷糊糊的,望着妇人的眼神没有一丝冰冷的痕迹,甚至完全不像乌寒江本来的样子。 龙夫人陡然缩回手,干巴巴地说不出来话,她竟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母亲身份。 她本来是那样的高贵,那样的典雅。 但在儿子面前,却无比的自卑,她害怕自己没有做母亲的资格。 乌寒江浑身是伤,痛得他坐起来都费劲,此刻他勉强使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龙夫人踉跄地后退两步,失声道:“别,你躺好,你的伤……”。 乌寒江咳嗽两声,喘息着道:“你……我不认识你”。 龙夫人的眼睛也很好看,现在她已经不敢用这双好看的眼睛注视乌寒江。 她扭过头,瞟向一边,颤抖着道:“我……我是……”。 乌寒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他的目光似乎已很难离开这个妇人,口中不禁唤道:“你……你是我的亲人?” “……!”,龙夫人忽然红着眼眶,失声道:“是,我们是亲人”。 然后,她将乌寒江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细细的看,轻轻地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划着,乌寒江掌心的纹路似乎联结着某种特殊的情感。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情感。 他望着妇人的眼睛,天底下最温柔的一句话忽然莫名到了嘴边,喃喃轻唤:“你是我……娘?”。 “……”,眼泪,只有眼泪。 酸涩和甜腻一下子全掺了进来,令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的话全都用眼泪说了出来。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龙夫人嘶声唤着,肝肠里呜呜地叫喊着,此刻,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强烈的,更深入肺腑的。 “娘”,乌寒江从来到人世第一次叫出这个字来,没有任何生涩,反而全是久违的熟悉。 ------------ 第二百章 乌寒江疯了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龙溪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等得有些焦急。 正准备走到屋子里探个究竟,忽然一抬头望见龙夫人和乌寒江一同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走出来的时候,龙溪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的下巴差点摔在地上,等乌寒江走到他面前时,他才微微缓过神来。 “怎么回事?”,只见乌寒江搀扶着龙夫人,嘴角咧得像个傻瓜一样。 龙溪从来没有见过乌寒江如此的天真,如此的烂漫。 简直像个孩子。 龙夫人很是亲昵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就好像将乌寒江当做婴儿一般。 “你们……”,走到近前,龙溪胡乱指了指,手指发颤,声音发虚,眼神里的疑惑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变得木讷。 龙夫人眼里还闪着泪光,乌寒江小心翼翼搀扶着她,既恭敬又亲近。 “龙溪,我找到我娘了”,乌寒江整张脸都像个孩子似的,痴痴地笑,傻傻的乐。 龙溪一眨不眨地看了看他们,嘴巴像打结了似的,“婶婶,你们不会是……”。 乌寒江点了点头,龙夫人轻抚着他的头发也没说什么话,脸上只有幸福的表情。 龙溪一屁股坐了下来,像泄了气似的,“那就是了,婶婶恭喜你们母子团聚啊”。 乌寒江一边笑一边很是诧异地问道:“怎么?我娘亲是你婶婶,那我爹是?” 龙溪忽然不说话了,脑袋像十万吨炸药一起点燃了似的。 “你是我婶婶的儿子,那咱们岂不是兄弟,你岂不是要姓龙,我二叔龙腾岂不是你爹”,这些信息一股脑挤到心窝里,令他一时间差点喘不过来气。 “什么?龙腾是我?”,乌寒江也忽然不说话了,他的眼神里又燃起冰冷的火焰,火是热的,冰是冷的,这两种东西一旦同时进入到身体里,简直是一种折磨,几乎可以使人在很短的时候里发疯发狂。 亲情是热的,仇恨是冷的。 现在乌寒江是不是正经受着这种又冷又热的折磨。 乌寒江死命摇了摇头,咬得嘴唇流出了血,没有人可以否认血的颜色。 就好像没有人可以否定火的温度一样。 谁也不能怀疑与生俱来的东西。 养育之恩,反哺之德……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一滴滴鲜红顺着唇角流了下来,乌寒江忽然大吼道:“不可能,他不是我爹,他没有资格做我爹”。 他当然记得师傅曾经跟他说过的,“龙腾,惟一的敌人”,他当然也知道师傅是败在谁的手上,师傅的腿是被谁折断的。 这样的仇恨从小到大一直灌输在他的心田里,叫他如何能放得下。 龙夫人此刻也察觉到儿子的异样,慌张地问道:“江儿你怎么了?” 乌寒江回头看了看她,眼神里再也没有半点亲情的温暖,只有深不见底的仇恨。 龙溪冷不丁看了一眼,望见乌寒江不断抽搐的面颊,和眼睛里那一抹邪恶的白。 他的瞳孔聚然收缩,一把将龙夫人推了出去,接着“呯”地一声砸在乌寒江的拳头上,不,乌寒江的手已经不是拳头了,此刻已变成了爪子。 邪恶而危险的利爪。 两个人同时被对方劲力推出好几米远。 “你们……”,龙夫人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心全放在了乌寒江身上。 但乌寒江此刻好像已经不认识她了,不只是她,就连龙溪他似乎也不认识了。 他现在已变得不像乌寒江了,反而更像一头野兽,一头无比邪恶的野兽。 “婶婶不要过来”,龙溪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胸口被震得有些发疼,乌寒江是一名出色的剑客,龙溪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如果他拔剑会是什么威力,所幸他的手里并没有剑。 “婶婶你离远点,他走火入魔了”,龙溪盯住乌寒江,很谨慎,很小心地向他身旁靠近。 龙夫人的脸色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看不见任何血色,她每分每秒都在挂念着自己的儿子。 母子本是这个世上最纯碎的情感之一。 他们相认还不到半个时辰,忽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她感觉天又塌了下来,宛如经年以前她失去儿子的那天晚上。 “你不要伤到他,他身上还有伤”,龙夫人不放心地叮嘱着龙溪。 “婶婶你放心,走远点,不然我怕他不认人”,龙溪已挪到乌寒江的跟前,忽然跳起来,一把抱住了他,“乌寒江你醒醒”。 两个人同时翻倒在地上,龙溪死死扣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有爆发的空间。 走火入魔的人一旦控制不住,不光会毁灭别人,也会毁灭他自己。 所以现在龙溪用的这个琐人的方法,尽量减少彼此的碰撞。 乌寒江的力气似乎变得比以前大了许多倍。 龙溪刚一接触到他的身体,这种无法制止的蛮力就通过乌寒江紧绷的身体传了过来。 乌寒江伸手一抓就将龙溪的大腿抓出几道血痕,他不光将蛮力用在手上,脚上,还用在嘴巴上,他张嘴就咬,狠狠地咬在了龙溪肩头。 “我去,你属狗的”,龙溪眼泪都快出来了,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且用这个粗暴的办法制止他。 刚开始还好,时间一长,龙溪感觉自己身子已经有些麻木,手臂慢慢有些坚持不住,力道一脱,乌寒江就像发了疯的猛兽一样,脱缰而去。 将龙溪一把推了出去,自己则癫狂似的向外面走了出去。 谁也拦不住他,这时候的他疯跑着冲了出去。 “遭了”,龙溪眉心一拧运足力气追了上去。 追出了龙家大门,此刻正面对着一片幽深的树丛。 龙溪仔细分辨了一下地上的脚印,匆匆忙忙地钻进了树林里。 找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其踪影。 地面上的树落越来越厚,杂草掩映间越来越难找到线索。 他大喝了一声,“乌寒江,滚出来,你不一直想跟我决斗嘛,来啊……”。 “来啊……”,树林中都是他的回音。 喊了一会儿,他的嗓子都有些沙哑,天空这时候也微微有些暗了,加上茂盛的树丛掩护,他忽然害怕起来,“乌寒江……”,没有人回应,越是空旷越令人害怕,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乌寒江了。 “龙溪”,身后的声音很是熟悉,他兴冲冲地转回身,一个胖乎乎地身体正横在面前。 “黄大福!”。 黄大福嘿嘿一笑,“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嘛?” 龙溪的脸上全然没有高兴的表情,全是苦的,涩的,发硬的。 龙溪硬着头皮道:“乌寒江没了”。 黄大福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他死了?” 随后,他脸上也浮现出冷的,涩的,苦的,硬的。 龙溪慌忙道:“他不见了,找不到了”,说着他竟有些想哭。 黄大福一拍大腿,擦了擦眼泪道:“你想吓死俺老黄,我还当……不就是不见了嘛”。 ------------ 第二百零一章 此间山谷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但是他……他好像入魔了”。 “龙溪少爷,龙渊这番又遭遇攻击”,这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了一个高大男人。 “方统领……”,龙溪回过头,方统领面上挂着一抹紧急,“少爷,这是第三次了,三天内遭遇三次攻击,来者不善啊”。 龙溪犹豫不决,眯着眼睛道:“可是我走不开……唐文呢,让他去”。 “可是,唐统帅他连续两天没有合眼了,我怕他坚持不住”。 龙溪深深吸了口气,实在无法将乌寒江撂下不管。 黄大福似乎很了解他的担心,忙拍着胸脯道:“乌老弟的事交给俺老黄吧,我找他,一定能找到,你去你的,不用担心”。 龙溪还是一副不太放心的样子,“可是……”,他思索了好一会儿,呼出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黄……黄大哥,拜托你了”。 黄大福丝毫不感异样,他自信满满道:“你快去啊,龙渊那里可不能大意,乌寒江的事不用担心,你那边完事了,说不定我也找着了,不管他是不是入魔”。 黄大福的这副乐观心态似乎很能感染人,龙溪稍稍有些宽慰。 他拍了拍黄大福的肩膀,“各自保重,等我回来喝酒”。 黄大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拍手大喊:“放心吧,喝酒一定会是三个人”。 黄大福,乌寒江,龙溪,他们三个在成为朋友的时候,连各自的姓名都不知道。 他们却敢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在对方手里,他们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对方眼中的朋友,但他们就是那么不顾一切。 朋友,只要你认为是,那就是了。 这也是世上最纯粹的情感之一。直觉决定的通常都很纯粹。 龙溪马不停蹄的又赶到了龙渊,这里已经冒起滚滚浓烟,战火摧残着阵地。 “怎么样?”视线往远了看,并不是很清晰,龙溪爬到一个小山丘上。 山丘上光秃秃的,连青草都被燃尽了。 三天的战争就将龙渊的林木焚毁了一半。 怪不得有人说战争是人类最为疯狂的一种活动。 所幸那片绿油油的青草地仍然保存完好,竟然远远望去比之前更加碧绿,更加肥美。 那是不是因为人类的鲜血在某种情况下也是一种很好的食物。 对于植物而言,一切生命最终都将变成它们脚下的养料。 “这阵烟雾恐怕也是唐统帅做的”,一同前来的方统领语气里满是钦佩的味道。 龙溪点了点头,“这阵烟虽然挡住了咱们的视野,但对于敌人来说也是一样的,我们看不清,他们也看不清,现在咱们正处于防守的地位……”。 方统领了然地点了点头,“故布疑阵对于防守一方能大大的分散敌人的兵力”。 “现在恐怕还不够……”,龙溪向山脚下望了一眼,“看,侦查兵来了”。 龙溪刚想往山下跳,忽然半道被四个身影阻止下来,“龙溪少爷,我们去”。 四把神琐同时向那一小撮侦查兵扑了过去。 “艹,这样都能被发现”,侦查兵似乎预感到头顶的风声,慌忙向外撤了出去。 “想逃”,四把琐的身手简直快到了极点,扑通两下,几个人头就被扭了下来。 “啊~”,鲜血喷得像爆开的水花一样,地上立时多了十几条尸体。 “妈的老子不打了”,有几个手拿大刀的还没进来,望见地上的尸体吓得跑了回去。 四把神琐将几个血淋淋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很是自傲道:“唐统帅果然神机妙算”。 龙溪心下稍安,望着他们道:“哦,是他让你们守在这儿?” 四把琐连忙向龙溪弯了弯腰,“少爷,唐统帅先用烟火隔开他们,使敌人不敢轻进,他说这样敌人少时一定会派侦查兵进来摸底,现在看来果然言中”。 龙溪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他人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唐统帅现在可能正在后面不远的帐篷里,他曾说退敌之机,就在今晚”。 “哦,走看看去,看他能想出什么好点子”,龙溪脸上也很兴奋。 山后果然搭建着一个十分简陋的帐篷,只见唐文浑身上下都是土,只要风一吹,他整个人都好像泥塑一样。 龙溪远远地望见他,挥了挥手,“大表哥”。 唐文好像没听见,仍旧灰头土脸的做着什么,只见他半跪在地上,用手指专心在地上划着横线。 只有在他读书时才会如此用功。 “表哥”,龙溪走到近前,又叫了一声。 唐文冷不丁地抬起头,十分费力地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地望了一眼龙溪,“表弟啊,你怎么来了?” 龙溪见到唐文的一双眼眶已经有严重的黝黑之色,仿佛有一团淤血在里面,心下很是过意不去,“表哥,让你受苦了”。 唐文带着一副黑眼圈,只觉得眼前的人影模模糊糊的,他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身为一个读书人,没有半点武功,他拼着一股子坚毅之力,一直坚持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过觉。 “说什么呢”,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手指头上已经磨出了水泡,讪讪笑道:“表弟啊,看我这两天没有给你丢脸吧,别人总说你表哥没有用,既不会打拳也不会弄棒,但表哥这一次可是连续阻敌了两个昼夜”。 平淡的语气只有微弱的顿挫感,龙溪很是不忍心道:“表哥,谢谢你”。 唐文似乎没听到他这句话,专注地望着地上用泥土和小石子制作成的临时地图。 他死死盯住地图上两条横杠之间,忽然从地上捧起一抔土,一把堆在两条横杠交叉的位置,面上涌动着惊喜之色。 “表弟,你快看看”。 龙溪实在看不出这抔泥土有什么特别的,唐文略有些疲倦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你看,今晚咱们如果在这里……也就是敌人的屯兵之处……”。 铁琐忽然围上来,颇为激动道:“唐统帅这一次是不是又要使用火攻?” 唐文白了他一眼,摇头道:“这一次咱们不放火”。 众琐齐声道:“不放火,那……”。 唐文的目光一直未离开地上的那抔泥土,“咱们这一次放水”。 “放水”,众人一起惊呼。 唐文低吼道:“他吗的声音小点,敌人听到了还搞个屁”。 “是,是是”,众人各自吁声,彼此都急于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明确的信息,但很遗憾,除了唐文,没有人能解开。 ------------ 第二百零二章 内鬼与东府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你们几个天一黑就带上家伙,把上游的水库掘了”。 “什么?”四琐同时惊呼,“这会不会太儿戏”。 “开玩笑的吧”,嘴上不说,心里却都这么想。 “就是啊,水能不能流到还说不定呢”,众人的疑虑不无道理。 要知道水是不认识路的。 唐文道:“谁让你们只掘一个,我让你们把所有的水库全掘开”。 众人又是一惊。 “唐统帅你怎么能确定敌人一定驻扎在山谷呢,万一……”,方统领仔细观察地图,仍然忧心重重。 唐文微微一笑,向天空虚指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一起抬头,只见遥远的天空下盘旋着一群麻雀。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还是搞不太明白。 龙溪眼里闪着光,含笑道:“你是让这些飞禽带路?” 唐文一拍巴掌,“要知道这些麻雀和人的关系最为亲近,通常情况人在哪里,它们就在哪里”。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这种鸟通常的食物是谷粒,跟咱们的主食一样”。 “所以你才判断出有那么多鸟,必然有那么多的人”。 唐文道:“按照方位来说,敌人的主力必定埋伏在这群麻雀的上空,也就是那片洼谷里”。 “好,干了”,众人一起欢呼。 “大伙都去准备准备,夜战不易,都各自部署好”,唐文又将作战的其它细节略略吩咐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众人还在忙着准备掘水的器械,忽然两个小卒上来禀报:“敌人撤了,全走了”。 “什么?”还在山上养精蓄锐的唐文,从地上猛地爬了起来。 “你都看清楚了?” “末将看的清清楚楚,山谷里以及四周全无敌人踪迹”。 唐文摆了摆手,“你去吧,有情况及时禀报”,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还没开打就遛了”。 龙溪离他不远,此刻也很是纳闷,“逃了?这群敌人可真够狡猾的”。 唐文仍微微出神,“不对,套路不对啊”。 龙溪道:“哪里不对?” 唐文缓过神,吸了口气道:“我跟他们多次交手,以往都是不死不休,为什么这一次,咱们刚想出办法,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们就撤了,没道理啊”。 龙溪眼中的疑色也浓重起来,“你是说咱们这儿出了内鬼?……有人提前泄了密”。 唐文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暂时不好说,咱们先将命令撤回来”。 他站在山坡上,大声喝道:“全体息兵,晚上计划取消”。 护龙一族哗然一片,各有纷说。 “……” 龙溪现在脑子里也有些乱,“刚准备动手,敌人就撤兵了,太巧合了吧”。 唐文走到跟前,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身后的帐篷里取出一个镰刀形状的兵器。 呈在龙溪面前。 龙溪指着道:“这是什么?” 唐文将镰刀翻到背面,指着一个凸出来的印记,“表弟啊,你快看看,这是不是东府独有的印记”。 龙溪自然了解各种武器的制成,他一看到这个印记,便可以百分百的确认它来自何处。 “东府”,他心里突突的跳,“这是敌人留下的?” 唐文如实说道:“据前锋大人说,是他在打扫战场时捡到的”。 “前锋?”龙溪抬起头,“他人呢?” 唐文也好像才回过神来,“咦,对啊,好久没见他了,人呢?”。 他四处望了望。 “这儿呢,龙溪少爷您找我”,忽然从山下跑上来一个……似乎是“挖煤的”矿工,只见他头发搞得比唐文的还杂乱,脸上完全望不见皮肤的颜色。 “你是前锋?”龙溪望着他,眉头皱在一块,道:“怎么搞得跟非洲来的似的”。 前锋用黑乎乎的手抹了抹比手更黑的脸,抱怨道:“少爷啊,您可不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又累又脏,天天被烟熏,能不黑嘛”。 龙溪面上略有些歉意,道:“等会儿你跟我回去吧,方统领那边还需要你”,然后指了指唐文递过来的镰刀,“这玩意是你发现的?” 前锋连忙正色道:“少爷,一点没错,现在我怀疑都是东府搞的鬼”。 “你也怀疑他们?” “少爷,这上面不写得清清楚楚嘛,不是我怀疑,是证据确凿啊”。 龙溪吸了口气,很是为难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不能不再去一趟东府”。 前锋忽然拦住他,表情严峻道:“不可以少爷,现在对东府而言,其谋已经败露,少爷您再去可就危险了,我看不如直接派护龙一族过去把他们全剿了”。 龙溪心头一滞,望着前锋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任何人都感觉到冷,他冷冷道:“你是说全杀了?” 前锋后退两步,紧张地说道:“少爷您别怪属下恶毒,实在是东府欺人太甚”。 龙溪道:“好,你跟我去”。 前锋戛然道:“我……少爷您……”。 龙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武功不弱,有你在我身边,我很放心”。 前锋似乎还想说什么,唐文这时忽然开口道:“表弟啊,千万不可大意,我看如果真要去调查清楚,至少让一队护龙跟过去”。 龙溪道:“这样做的话,不打起来才怪,在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不想怀疑任何一个人,包括你们”。 唐文沉沉地点了点头,龙溪拍着他的肩道:“这里交给你了”。 “嗯”,声音不大,份量十足。 说着,他和前锋二人各骑两匹快马,向东府赶了过去。 …… “少爷,我听说你差点跟龙腾打起来,是不是真的”。 绕过前面的树林,东府近在眼前,龙溪经过这片树林时还特意往两边看了看,所幸这一次并没有遇到什么拦路打劫的强盗。 龙溪望了望前锋一眼,语气平淡,“不错,差一点我也许就见不着你了,说实话我没把握胜他”。 前锋绝口否认道:“少爷干嘛说这么丧气的话,龙腾再强大也不可能是您的对手” 龙溪微微笑了笑,“是么?不过我想问你,如果我和他真打起来,你帮谁?” 前锋忽然停止,马虽然还在往前狂奔,他却一动不动的坐在马上。 龙溪笑容依旧,“你别在意,我只不过开玩笑问问,毕竟他也算是龙家的第二把交椅,他对你也应该不错”。 前锋眼泪忽然流出来,带着哭腔道:“少爷您是怀疑属下,您不信任属下了”。 “是,龙腾大人以前是对小的不错,那也紧紧是以前,如果少爷和他真动起手了,别说是我,我相信整个护龙一族也会站在少爷这边”。 ------------ 第二百零三章 地狱的幽灵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哦”。 很快。 龙溪从马背上跳下来,毫不犹豫地敲了敲东府的大门。 这一次似乎一切都很快捷。很快从大门里走出两个仆人。 因为是第二次来,两个仆人自然认识龙溪。 忙将他们请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就望见一个老迈的,清癯的,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老人,此刻正蹲在走廊的石阶上。 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龙溪恭敬地走过去,那老人忽然抬起头,道:“龙溪少爷,您又来了”。 龙溪感觉田老顺这一次说话有些古怪,但也没放在心上,依然笑着道:“田老,打搅了”。 田老顺从袖袍里取出一支旱烟筒,自顾自吸了两口,淡淡地吐出个烟圈,嘬了嘬道:“龙溪少爷,上一次的账目还没看明白?” 龙溪道:“都看明白了”。 田老顺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任何恭敬的意味,反而有些咄咄逼人,“那你还来干什么?” 前锋这时不知从哪取出一柄“镰刀”,怒喝道:“老东西,看这是什么?还不认罪”。 田老顺连看都不看一眼,好像那柄镰刀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龙溪少爷,说实话,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老朽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说着,他又抽了两口旱烟,慢慢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前锋将要跟上来,忽然被两个仆人阻拦住,田老顺背着手道:“屋里没有你的位子,除了龙溪少爷这顿饭不请任何人”。 龙溪向前锋递了个眼色,“留在这儿等我”。 前锋很不放心道:“少爷,危险啊……”。 龙溪没有再理他,随着田老顺走进了屋子,依然是上次那间摆着饭桌的屋子,但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坐在桌前,这间屋子里只有龙溪和田老顺自己。 田老顺坐到桌前,桌子上依然放着盘子,筷子,却没有半个菜,也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田老顺将身旁的椅子拉出来,请龙溪也坐下。 龙溪走上前去,先向老人抱了一拳,表示尊敬,然后无奈道:“其实我这一次来想把事情搞清楚……”。 “老朽自然知道龙溪少爷不是来蹭饭的”,田老顺的一双眼睛望向自己身前的那只碗,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龙溪少爷,您看老朽的为人是不是那种奸佞之辈”。 龙溪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如实道:“我不知道,所以这一次才想来弄清楚”。 田老顺又道:“龙溪少爷老朽其实很感激您”。 龙溪听得不太明白,“感激我?” “是,感激您没有将我这一家老小赶尽杀绝”。 田老顺说到这儿忽然剧烈咳嗽一阵,咳得脸都红通通的,“龙溪少爷此番您能独自前来已经给老朽很大的面子,老朽一直认为这一回您非率兵而来不可,没想到您对我东府还没有彻底死心”。 龙溪道:“我只不过不想……”。 田老顺似乎很了解他的心意,竟然抢着说道:“少爷是不是不想冤枉我”。 龙溪直视着他的眼睛,田老顺略有些浑浊的瞳孔里好似泛起异彩,没有任何躲避地和龙溪对视。 龙溪望了一会儿,道:“我不想冤枉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我只不过现在还没有真正看清你”。 “说的好,好极了,爽哉爽哉,好久没有听到这么知心的话了”,随后他直视着龙溪,道:“龙溪少爷原来您也觉得老朽是被冤枉的”。 龙溪摇头道:“不尽然,如果你真的没做过什么,你也不会把我单独带到这儿”。 田老顺面上似乎闪过一抹难言之色,很快又恢复过来,平淡道:“龙溪少爷你千万不要逼我,老朽并不想杀你,你应该很清楚我东府是被人冤枉的”。 龙溪忽然道:“为什么?” 田老顺不禁纳闷,道:“什么为什么?” 龙溪道:“他们为什么会冤枉你,而不是栽赃别人”。 田老顺眯着眼睛,挣扎了很久,终于深深吐出口气,道:“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之所以会冤枉我,因为老朽的身子并不正,东府其实也并不太干净”。 龙溪舒了口气道:“那就是了,污蔑你的人知道,你们东府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冤枉了你们,你们也无法自证清白,因为你们是经不起搜查的”。 田老顺道:“不错,我东府有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不允许任何人看见”。 老溪忽然站了起来,随口道:“如果今天我想看呢”。 田老顺呆了呆,随即也站了起来,吃吃道:“龙溪少爷你一定要相信我东府虽然不干净,但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啊”。 龙溪轻笑一声,“我知道”。 田老顺道:“你知道?” 龙溪道:“在我进来之后就知道了”。 田老顺面颊一紧,“那你为什么?” 龙溪毫不迟疑地说道:“兴趣,我对你们东府很感兴趣”。 田老顺站直身子,忽然又坐了下去,整个人都好像沉浸在征伐当中,过了很久很久,他忽然将手握在桌子上的一只碗上面,接着轻轻一扭,对面的墙壁忽然裂开一道口子。 他再次直起身子,望着龙溪道:“既然这样,如果龙溪少爷您真有胆量的话,就随我来”。 说着,田老顺抬脚便走了进去,走入了那个看起来能将一切都吞噬的黑洞。 龙溪稍微打量了一下,也飞快地跟了进去。 黑洞原本黑漆漆的,现在却被一只火把点亮。 进去之后,田老顺将火把放到密室的墙上,自己则停了下来。 四周被火把映得红通通的。 看起来很是温暖,但只有走进去才知道那是多么的阴冷,宛如身在冰窖中一样。 冰只能令人发抖,而这里却不光令人发抖更教你害怕。 这间密室原不该是人间所有,看起来更像是阴曹地府。 龙溪忍不住在心底一阵发寒,他望见墙上立着的火把,同时也望见墙上挂着的皮囊。 一张张的皮囊,那些都是什么人? 龙溪认不出来,田老顺忽然转回头,眼睛也陡然变得阴森森的,“那些皮囊其实生前都是很有钱的人”。 龙溪一步步跟进来,四处打量着,“那么他们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谁活生生的扒了皮”。 田老顺没有回答他的话,却自己漫无目的的说道:“老朽经常被人夸奖是做生意的天才,其实我根本不会做什么生意,东府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因为我……”,他忽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就好像才认识一样。 龙溪停下脚步,也看向他那只手,道:“是你杀了他们?” 田老顺没有开口,只望着自己的一双手,眼睛里泛起幽幽的绿光,就好像地狱的幽灵一般。 ------------ 第二百零四章 不敢相信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龙溪走到密室深处,火光映射下墙壁的最上方正悬挂着一柄铁剑。 龙溪望着这柄形式古怪的剑,道:“没想到东府还藏着这个秘密,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为何还要杀他们?” 田老顺取出挂在墙上的剑,“噌”地一声抽出,剑锋离鞘,一抹白光从剑身上流泻下来,映得四周白茫茫一片。 田老顺原本浑浊的瞳孔忽然变得尖锐如刀,他抚摸了一下剑身,望着龙溪道:“因为我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不想别人知道这秘密”,他的手触摸到剑锋上的时候整个人忽然颤栗一下,那是一种极为强烈的快感。 他又扭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数十张皮囊,十分欣赏地道:“还因为我对人体有一种特殊的嗜好”。 这时,他的目光从墙壁上忽然移到龙溪身上,极为欣赏地打量着。 龙溪望着他的剑,至今还从未见过如此薄的剑身,简直如同纸片一样。 田老顺迎着龙溪的目光望过去,冷冷道:“你觉得这柄剑怎么样”。 龙溪道:“好”。 田老顺道:“老朽这几十年来对自个儿的生意从未满意过,只有这柄剑没有辜负我的任何努力”。 龙溪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一张张被利刃刮得干干净净的皮囊,一阵恶寒从心底涌了上来,沉声道:“他们都死在这柄剑下?” 田老顺依然轻抚剑锋,声音回荡着无尽的血腥,“龙溪少爷您千万不要小看他们,他们一个个全都身价不菲,能在这么一个万恶的江湖中拥有如此地位,他们手上的功夫不用我多说”。 龙溪点了点头,打量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张张精致的皮囊道:“他们生前必是绝顶高手,但还是死在了你的剑下,这正说明你比他们更快更狠”。 田老顺对龙溪的这番话似乎极为受用,他的身体仍然一动不动,嘴角挂着冷笑道:“他们生前大都是一方枭雄,所以我知道他们的财富也不干净”。 龙溪沉默了一会儿,道:“只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像这样的人你怎么有机会杀他”。 田老顺淡淡地笑了笑,道:“不错,他们对自己的安全格外小心,也不轻易出门,但他们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好奇心太重了,就像龙溪少爷您今天一样,非要看一看我这密室里究竟是什么”,正说道,他忽然将剑尖刺向龙溪。 没有任何声音,当这一剑刺出的时候只见白光一闪。 龙溪没有动,也没有任何惊慌。 只见那道白光在他胸口仅有一毫米的地方,忽然停了下去,白光映照着他的脸庞,也将他的眼睛点亮。 龙溪定定地望着那柄仿佛是执在鬼神手中的剑,道:“很快”。 田老顺道:“龙溪少爷您认为谁才可以在这样快的剑技下讨得生路”。 龙溪脱口道:“没有人可以”。 田老顺眼睛里好像闪过一抹惊讶,抬起头望着龙溪,像才认识这个人似的。 龙溪神色不变,微笑着道:“想必那些枭雄就是死在这样的剑下”。 田老顺道:“不错,那些有钱的大佬自然认为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对我更是没有任何防备”。 龙溪道:“所以你就扒了他们的皮”。 田老顺慨然叹道:“因为我发现他们死的时候都很丑陋,所以改造了他们”。 龙溪吃惊道:“丑陋?” 田老顺似乎不知怎么开口,想了好一会儿,道:“我原本以为他们身为一代枭雄,自然如天神一般,没想到他们死的时候是那样的恐惧,那样的猥琐,有的还跪下向我求饶”。 龙溪叹了口气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你又何必……”。 田老顺依然固执道:“他们太让我失望了,说实话迄今为止能在刚才那一剑下,不躲不避的只有龙溪少爷您一人而已”。 龙溪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很自然的弧度,“所以那一剑你才没有刺过来”。 田老顺道:“因为老朽知道就算刺过来,少爷您也能躲得开,我杀不了你”。 “哦?”,龙溪皱了皱眉头。 田老顺仍然痴迷地望着手里的剑,道:“我已老了,我已无力再战”,随后他似乎很不甘心地放下剑,缓缓踱了两步,回过头道:“龙溪少爷这就是我东府的全部,您已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 龙溪沉思了一会儿,有些拿不定主意,田老顺沉沉道:“龙溪少爷,要杀要刮,请随便,老朽乃至整个东府绝不做任何反抗”。 龙溪抬头望了他一眼,很是不解道:“其实我上次来您已经打算将这一切告诉我了是不是?” 田老顺道:“是”。 “为什么……?” 田老沉沉地吐出口气,道:“我厌恶了”。 然后他眯上眼睛,似乎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龙溪没有宣判他的死刑,因为他知道自己也身在江湖之中。 江湖事江湖了。 没有人可以站在神的至高点,要求别人或这样,或那样。 所以他走了出去。 田老顺微微睁开眼睛,痴痴地望着他,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口中喃喃道:“老朽一生的聪明才智都浪费在了利益上,何其愚蠢”。 …… 龙溪一走出去,前锋立即迎了上来,紧张道:“少爷没事吧,那老东西招了没有?” 龙溪一边往外走,一边打趣道:“没事了,咱们回去吧,对了你那个证据呢”。 这时,他们已经走出了东府,各自骑在马上缓缓向树林中行去。 前锋犹豫了一下,忽然取出那个代表东府罪行的证物,道:“龙溪少爷,这不明摆着东府挑的事嘛”。 龙溪道:“前锋啊,你这个镰刀是从哪捡的?” 前锋脱口道:“自然是龙渊啊,敌人丢下的”。 龙溪又道:“怎么只捡了这么一个,其它的呢?” 前锋无所顾忌道:“唉,那群混蛋撤退时,全都将兵器带走了,就丢下这么……”,他忽然说不出来,嗓子里像卡了根鱼刺似的。 龙溪笑了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说他们都能将长刀那么重的武器带走,为何会单单留下这么一个小物件”。 前锋左右瞟了瞟,眼神很是飘忽不定,吃吃道:“我……我怎么知道?” 龙溪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前锋,那个内鬼是你”。 前锋的瞳孔瞬间放大,龙溪仍盯着他的眼睛看,此刻他终于确定地点了点头。 面上隐隐覆盖了一层苦涩,长长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敢相信,会是你”。 ------------ 第二百零五章 比强盗还狠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前锋略有些慌张,他忽然从马背上跳下来,然后邪恶地笑了。 “少爷,变厉害了啊”。 龙溪也从马背上跳下来,微微含笑道:“看来我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前锋弯下身上,准备扑上来。 龙溪冷冷地望着他道:“我只问你,谁派你来的”。 前锋这时候身子已经扑了上来,瞄准了龙溪咽喉。 龙溪一脚将他从半空踹了下来,“想不到你是受过驯化的,告诉我谁是你主子,饶你不死”。 前锋阴沉沉地露出嘴里的獠牙,竟如同一种动物一般。 “告诉你也无妨……”,这声音很是清朗地从树林中传出来,一个身上盘旋着八爪金龙的中年人,慢慢踩着落叶走了出来。 “二叔”,龙溪吃惊地注视着这个中年人。 前锋立马像条狗一样依偎到中年人身边。 直勾勾盯着龙溪道:“少爷你死心吧,我前锋一直都是为龙腾大人办事,从来就没将你这个少不经事的盟主放在眼里”。 龙溪站在原地未动,四周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树丛。 天也快黑了,路上更是连半个行人也没有。 天空密布着乌云,一场暴风雨很快来临。 龙腾微微抬起头,直视着龙溪,眼中闪动着温暖,他的声音很是温柔,“龙溪啊龙溪,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子忽然像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 龙腾和前锋一起攻了过来,龙溪想退往身后的树林,忽然感觉身上仿佛被一股力量吸住。 “还想逃?”前锋紧紧缠住了他的双脚,龙腾没有半点犹豫一掌就劈了过去,重重地砸在龙溪的头顶。 顿时,龙溪从口内,眼睛里都冒出血来,这股内劲实在太强,他感觉肺腑都快炸开了一样,龙腾的出手狠辣至极,他将龙溪一把拧了过来,一拳重重夯在肚子上,腹中的酸水一瞬间全吐了出来。 龙腾大喝一声,“死去吧”,接着又是一掌向他的脑袋上劈下,这时,从远处奔过来一道银光,速度极快,好似闪电一般直劈过来。 龙腾一脚踢开,一把将龙溪扔到旁边的树丛里面。 田老顺携着一柄薄剑落下来之后,向树丛里呼叫道:“龙溪少爷,你没事吧”,等了很久,却听不到半点回应。 前锋嘎嘎笑了笑,“他早死了,可惜你来晚了”。 田老顺狠狠地望着他们,嘶声道:“龙腾啊龙腾,没想到你是这么狠毒的人,竟然将自己的亲侄子……”。 龙腾脸上平平淡淡,打断他的话道:“据我所知你田老顺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没有资格来教训我”。 田老顺将剑横在胸前,“龙腾你今天休想得逞,我虽然不干净,却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 龙腾向树丛一指道:“你想救那小子,我看你也活不了”。 “呯”地一声,剑尖冒出一串火花,龙腾竟硬生生将田老顺的剑锋捏在手里,“老东西,怎么了?你的剑不是很厉害吗?” 田老顺没想到龙腾的身法如此之快,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啊~”,前锋忽然缠住了他,用镰刀在他的腹部一划,田老顺只觉肚子一凉,接着地上掉下一大片血块和内脏。 老人的肚子一瞬间被掏空了,前锋像狡猾的动物一般蚕食着他的脏腑。 手里的剑再也拿不住,“喀拉”一声掉在地上。 天跟着黑了下来,“轰隆”一声天边劈出一个闪电,接着哗哗啦啦下起了暴雨。 “找死”,龙腾将田老顺的尸体往旁边一丢,飞快地奔向树丛里寻找龙溪的“尸体”。 他几乎断定龙溪活不成了,但一向谨慎的他总要活见人,死见尸,图个心安。 “咦?难道不对么?”他重新确认了一下方位。 “龙大人,应该没错啊”,前锋也跟着寻找,“不见了,真他吗见鬼”。 雨越来越大,龙腾心烦意乱地将一棵棵树枝折断,却如何也找不见龙溪的尸首。 “这……”,前锋忽然提醒着道:“龙腾大人快点走吧,等泥土被雨淋烂了之后,咱们都会留下脚印的”。 龙腾也是一阵烦躁,他可不想自己杀害亲侄子的事,让世人知道。 前锋又宽慰道:“那小子死定了,一连中了大人您两掌,七窍都已留血,肯定活不成了,说不定现在早被野狼叼走了”。 龙腾仔细想了想刚才的那两掌,的确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再望了望越下越大的暴雨,很快做出决定,撤出现场,不留下任何线索。 雨水冲刷着地上的泥泞,也冲刷着四处横飞的血肉。 只有一柄薄剑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尘埃,就仿佛是从来没有染过血一样。 地上躺着的老人早就没了呼吸,他一生走在剑锋上,直到最后都没变过。 很快就有人将他的尸体捞了起来。 “爹!”,田蓉将老人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这场雨下了很久很久,不分青红皂白地落在千家万户地房屋上。 不管你是穷人还是富人…… “哥,你上哪去了,又做强盗去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吓得脸色发白,“哥,你杀人了……”。 一个又壮又黑的男人早已淋得湿漉漉的,他将背上的男人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后急忙道:“快,快拿药止血”。 小女孩吓得跳起来,“哥,不是说要做一个好强盗嘛,你怎么可以杀人”。 男人吼道:“你这小丫头,我黑土怎么可能杀人,这人是你哥的恩人”。 小女孩稍稍平复了一下,颤抖地指着床上昏迷着的男人,只见他浑身都是血,“恩人?” 黑土道:“还记得上一回我们差点饿死,要不是路上遇到这位恩人给我们银子……”。 小女孩登时哭喊道:“原来是他,他是好人呢,怎么会伤成这样?”。 粗壮男人道:“快别说了,我也是恰巧遇上……快,咱们的止血药呢?” 小女孩翻箱倒柜,急急忙忙跑过来,“哥,你看这个是不是?” 黑土顾不了许多,拔开塞子将药粉全撒在他身上,“恩人啊,您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小女孩又将棉被全抱了过来,唤道:“哥,你快将被子给恩人盖好,病人最怕着凉”。 只见躺在床上的男人,流出来的血很快将被子染红一大片。 黑土守在他身边,十分不忍道:“这下手也太黑了,简直比我们强盗还狠”。 ------------ 第二百零六章 天下乱了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距离天下会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找不到龙溪。 全乱了,方统领率领大队人马准备要将东府抹平。 唐文这时走过来阻止,“方统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万万不可动武”。 前锋忽然走过来推了唐文一把,狠狠道:“什么不清楚,我亲眼见到龙溪少爷去了趟东府就没有出来,这事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方统领原本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但现在很明显已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前锋是最后见到龙溪少爷的人,这还有错?” “兄弟们,跟我去东府要人”,他大吼一声。 前后两队人马便浩浩荡荡在向外开出去。 唐文想拦也拦不住。 唐云脸上也很憔悴,她着急道:“哥,你快想想办法啊,都过了这么些天,表哥他到底去哪了?”。 唐文叹了口气道:“唉,我有什么办法,都过去七天了,表弟到底去哪了,还是说他现在已经……”,他猛的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唐云又道:“我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你看东府的田老也在几天前过世,会不会跟表哥有什么关系”。 唐文面露难色,“猜疑只会误事”,随后又垂头丧气道:“没有线索,做什么都是徒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由得望了望徘徊在天边的一朵云彩,“表弟啊,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再不回来,这天可就真的要变了”。 虽然龙家对外封琐消息,尽量不让其他人得知这件事,但江湖上还是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些诸如:“龙溪少爷失踪了?是不是畏战,害怕再败给龙腾所以才逃走……”。 “这次天下会武他不会再出现的,太怂了”。 总之如果再找不到龙溪的话,这场天下会武就没法再进行下去,龙家也将重新选举一位武林盟主。 这时候身为龙家的二把手龙腾自然最有可能取代龙溪。 前锋已经带着一队人马将东府团团围了起来,方统领带着另外一队直接冲了进去。 东府内的人此刻仍披着丧服,守着灵堂。 几个大掌柜走出来,脸上蜡黄,看起来很是憔悴,这时见到方统领更是恐惧至极。 方统领已经认准了龙溪的失踪跟他们有关系,所以没有半点客气,他怒气冲冲道:“你们把龙溪少爷怎么了?” “龙溪?”,是一个很柔软的声音,田蓉从屋内缓缓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方统领面上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里依然带着质问,“蓉小姐,我知道你父亲刚去世,心里很不好受,但现在我们找不到龙溪少爷,只能问你们要人了”。 田蓉很是讶异,道:“龙溪少爷不见了吗?他怎么了?” 前锋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啪”地一声,一把掌打在田蓉脸上,将她的嘴角打出血来。 方统领吓了一跳,瞪着前锋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田锋凶狠道:“你跟他们废什么话,龙溪少爷就是他们藏起来的,今天不交出,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东府身为四大家之首,决不可能忍受这样的屈辱,田老刚过世,很多矛盾没有化解,他们不光悲痛而且愤怒。 这时眼见有人欺负大小姐,他们已经将刀抽了出来,“你们少爷不见关我们东府什么事,我们还怀疑田老是不是你们杀的呢”。 周围很快又蹿了一圈人上来。 气势汹汹,剑拔弩张。 “都不要动”,田蓉站出来一声厉喝,这个女人外表很似柔弱,说出的话却有着一股子巾帼之姿。 “方统领,前些日子,龙溪少爷是和家父在一起……由于家父的离奇死因,我还正准备前往龙家问一问龙溪少爷呢,谁知……现在我可以确定龙溪少爷不会是杀我父亲的凶手”。 方统领琢磨着这番话,也仔细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位素服少女,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这……可是少爷失踪,事关重大”。 前锋忽然又冲上来,一把扯住田蓉的头发,恶狠狠道:“臭婆娘,少跟老子装蒜,快把龙溪少爷交出来”。 “不得对我们小姐无礼”,几个大掌柜一起走出来劝阻。 田蓉的脸上忍耐着一抹痛色,她咬着牙道:“我没有做的事,你叫我怎么承认”。 前锋将她的头发猛力拉扯着,方统领摇了摇头,有些看不下去,阻止着道:“前锋你……你怎么这样……快放开”。 前锋肆无忌惮地折磨着田蓉,冷笑道:“方统领你不要被她的外表蒙蔽了,这婊子装模作样,我亲眼见到龙溪少爷走进这间屋子就没出来”。 田蓉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嘶声道:“你在说慌,我明明见到龙溪和我父亲出来的,看大门的仆人可以作证”。 前锋忽然暴怒,“臭婆娘,还敢……”,他又扬起手准备一巴掌搧下来,却被方统领半道拦截住,“都先不要动”。 “蓉小姐,您刚才说亲眼看到……”。 田蓉挣扎着说道:“是,那天龙溪少爷走了之后,父亲当时似乎还有话忘了说,便追上去,然后那天下雨,我想父亲没走多远,应该能赶得上,所以就送雨伞给他们……”。 “这样子”,方统领摸了摸下巴。 前锋厉声喝道:“不要听她胡说,我明明亲眼所见,你还信不过我么”。 方统领望了一眼前锋,又犹豫起来,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前锋见机忽然下令道:“给我杀,一个也不留”。 命令一下,护龙一族全拥了上来。 东府内的护院也手持武器从各个角落奔了过来。 “等等”,方统领根本来不及阻止。 前锋又是一声大喝:“杀!”。 立刻有鲜血飙出,站在面前的一排缓缓有人倒了下去。 眼见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了。 田蓉忽然一把推开前锋,抢过一把刀横在他胸前,威胁着道:“龙溪少爷是我带走的,跟其他人没关系,你们不要再打了”。 方统领面上一紧,前锋阴笑道:“怎么样?我就说是这臭婆娘搞的鬼”。 东府的几个大掌柜也是一阵讶然,吃吃道:“小姐……万万不可揽罪上身,我们都知道你是清白的”。 田蓉走过去,跟他们小声说了几句话,很是无奈,“你们都好好活着,我相信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方统领不再迟疑,站出来道:“蓉小姐,既然龙溪少爷是你带走的,还请还回来……”。 田蓉走出人群,泪光闪闪地望了一眼四周,看了看自己的屋子,很是不舍道:“还不回来了,你们少爷已经死了,是我杀的,我认罪”。 ------------ 第二百零七章 逃命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少爷死了?”方统领差点晕了过去,眼泪夺眶而出,“你……你居然敢……”。 前锋依旧冷笑,“既然这样,你尝命吧”,他举起铁拳,向田蓉的天灵盖直劈下去。 没有声音,“怎么?” 方统领将他的手掌拦住,“打死她还不容易,我们将她带回去,也好向龙家诸位有个交待,这时候杀了,太便宜她了”。 前锋缓过神,撇了撇嘴道:“也好,带回去让她生不如死”。 东府的一众掌柜和其他护卫想过来阻拦,却被田蓉喝住,“不要冲动,不要再牺牲了,记住我说的话,你们都要好好的”。 方统领也有些看不明白,更想不通田蓉为何会杀掉龙溪少爷,此刻看起来这个倔强的少女并不像坏人。 不过既然她已经承认,没有什么好说的。 “杀人偿命,很简单的道理,带走”。 一众护龙一族浩浩荡荡退了出来,将田蓉琐在囚车上。 方统领此刻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眼泪将他的视线浸染的模糊不清。 前锋冷笑着问道:“方大统领,你现在支持谁?” 方统领愣了愣,吃吃道:“什么支持谁?”。 前锋不耐烦道:“龙溪已死,不用说接下来就该重新推举一位至尊了”。 方统领很是不安道:“少爷刚去,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前锋假腥腥道:“少爷的死我比你更难过,但咱们也不能耽误其它的事情不是?” 方统领无心听他啰嗦什么,只摇摇头道:“现在少爷不在了,我没有心情再管其它的事,有什么你自己拿主意吧”。 前锋直截了当地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方统领你的帅印……?” 方统领听到这句话,忽然怔了一下,一眨不眨盯着前锋道:“你想干什么,我帅印是龙溪少爷给的,有什么也是龙家说了算”。 前锋很是轻蔑地摇了摇头,“方统领你先搞清楚现在龙溪已经不在了,不要再拿他出来吓唬我”。 方统领很是吃惊,他感觉一直跟他多年的好兄弟,此刻竟有些不认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少爷刚去,你就想找新的主子?” 前锋好像没听他说什么,不耐道:“我限你明天主动把帅印交出来,不然别怪我来硬的”。 “你……谁给你这么大胆”,方统领颤抖地指了指。 前锋摇了摇头,一副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然后冷哼道:“你以后最好给我客气点,别以为我还是你的手下”。 方统领气得牙齿咯咯作响,“你……你……”。 “你能把我怎么样,我的方大统领”,前锋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拍马跑出去。 很快。 龙家的大门口比以往更加森严。 前锋将田蓉押进了大牢里,扯着她的头发道:“臭娘们看不出还挺有能耐的,居然一个人顶了所有的罪”。 田蓉冷冷地看着他,嘶声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被冤枉的,那你为什么……”。 前锋笑得更加张狂,“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知道了有什么用?” 田蓉脑袋里渐渐生出一些猜忌,望着他道:“你一定还知道别的事情对不对?” 前锋将田蓉关进了大牵,用琐链拴住,阴森森道:“不瞒你说,我都知道”。 田蓉猛地用力撞门,“你放我出去,我要见龙家的人”。 前锋嘿嘿冷笑,“还想出去,你就等着被折磨至死吧”。 这时,方统领忽然闯了进来,大喝道:“嫌犯既然带到,就应该立刻让唐统帅过目,你为什么把她一人关在这儿”。 前锋阴沉沉道:“唐文?那个死书呆子,我关她在这儿也是一样的,她都认罪了还审什么?” 方统领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权力早已被削弱了,很多事情,底下的护龙一族只认前锋,而无视他这个护龙统领,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架空了。 他现在想靠近牢门半步都不行。 田蓉这时忽然对他大喊:“方统领我是冤枉的,我有话想跟唐统帅说”。 方统领大喜过望,“你说你是冤枉的,那龙溪少爷不是你杀的?” 田蓉娇呼道:“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你也不想想,他的武功至少胜我十倍”。 方统领慌忙走了过来,“快,快放她出来”。 前锋幽幽道:“一个犯人的话你也信?” 方统领刚一接触到牢门就被几个护龙一族拉住,田蓉在里面叫道:“方统领,让我去见唐文”。 方统领喝令左右道:“你们干什么,连我都敢拦”。 前锋面颊抽搐了一下,目中闪过一道极为阴冷的光,道:“我的方大统领,现在谁还认识你?”,接着很是轻蔑地瞟了瞟四周的守卫,嘴角冷冷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现在所有人都听我的”。 方统领也预感到不妙,但还是极为开心,因为此刻他至少还有一线希望,“龙溪少爷快回来吧”,他默默祈祷着。 忽然纵身一跃从腰间抽出一柄刀,“哐”地一声将牢房的大门劈开,拉出田蓉,“蓉小姐,老方我对不起您,让你蒙受冤屈”。 前锋身体紧绷,猛地一拳轰出去,其他护龙一族虽也出手,但大多也是手下留情,毕竟方统领也曾是他们的上级。 但前锋的出手却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招招致命。 方统领胸口中了一拳立刻从口中喷出血水,他竟没有想到前锋的武功这般凶狠。 “方统领,将人交出来,让你死得痛快些”,前锋一出手,不光身体绷得很紧,连声音都尖锐得像抽筋了似的。 “你休想”,方统领牢牢地将田蓉护在身后,捂着自己的胸口道:“蓉小姐,你快逃吧,老方我做错事,也只能自己承担”。 说着,他使出一股暴风般的内息将田蓉送了出来。 他自知不是前锋的对手,也知道私放犯人,罪加一等,前锋更不可能放过这个除掉他的机会。 “方统领,私放犯人可是死罪”,前锋阴冷道。 方统领望着前锋的眼睛微微有些害怕,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一种鬼气森森的眼神,但他的身体还是没有让开,“前锋,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简直不是人”。 前锋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你知道得太晚了,像你这么蠢的人,活该找死”。 拳头将肋骨打断,方统领被轰出去好几米远,他胸口一阵剧烈的喘息着,每起伏一下,便钻上来一股撕心的痛。 “怎么回事?”方统领忽然站不起来了,他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气。 前锋阴笑着走过来,忽然向身后的护龙一族大喝:“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们赶快将犯人抓回来”。 几个护龙一族立即得令出去,然后前锋将方统领用一只手从地上拎起来,哼了声道:“方大统领,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都出去吗?那是给你面子,我不想让你曾经的部下看到你这副无能的样子,也不想让他们看到你被活活打死”。 ------------ 第二百零八章 失忆的龙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一户看起来十分简陋的屋子。 饮烟袅袅,黑土正忙着为一个头上包得像个粽子似的男人换药。 男人摇头晃脑,很不听话。 “哥,我看他好像傻了”,小女孩凑过来。 黑土敲了敲她的脑门道:“瞎说什么,他可是咱们的恩人”。 小女孩呶着嘴道:“咱们的恩人好像傻了,你看他连话都不会说”。 黑土将干净的纱布重新为他包扎好,男人的头上依然残留着些许血渍。 黑土面色凝重,沉声道:“他的头部受到重创,一开始就流了很多血,现在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简陋的屋子里只剩下一些木柴,小女孩向锅中加了一些水。 黑土道:“你这是干什么?” 小女孩很是无奈地勾了勾下巴,指向米缸道:“咱们家粮食不多了,不多加点水怎么够我们三个人吃”。 黑土叹了口气道:“见龙城了粮食越来越贵,再这样下去,咱们岂不是要饿死”。 小女孩的脑袋总是比哥哥的要好使,她思考一会儿,眨着眼道:“哥,我看这样,你们明天不如去村东头挑大粪,那里听说正在招闲杂工,大钱虽然赚不到,但总不会饿死”。 黑土一脸黑线,“挑大粪?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你哥这样威武雄壮的男人怎么可能挑大粪”。 小女孩幽幽叹了口气,“哥,你除了自恋还会啥,别人都可以挑,就你不行?” 黑土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小女孩又道:“你……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咱们一家饿死,还有咱们的恩人”。 黑土听到恩人这两个字又犹豫起来,“怎么也不能把恩人饿死了,不如我还去干强盗得了”。 小女孩已经将锅里的稀粥盛上来,深深叹了口气,“哥呀,我的亲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强盗那是正经行当吗?那是恶人才干的事儿”。 黑土不以为然道:“我又不是恶人,我做强盗既不杀人,也不放火,说不定人家愿意给咱……这世上好心人还是很多的,就比如咱们的恩人”。 小女孩冷哼一声,“怎么这话听着不像是做强盗的,反倒像是要做乞丐的”。 黑土依然固执道:“是强盗不是乞丐,做什么也不做乞丐”。 小女孩看来是拿他没办法了,只能祈求着道:“唉,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哥,恩人啊,你说说他是不是很傻”。 男人看了看他们兄妹俩,咧嘴一笑,像个顽童,“傻瓜,你们都是傻瓜”。 “咦,他竟然说话了”,小女孩瞪直了眼。 黑土抢着道:“你快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小女孩急切之下连语句都来不及组织,吃吃问道:“小哥哥,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男人从床上跳下来,身体看起来十分轻盈,嘻嘻笑道:“小傻瓜,我当然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喽,我叫龙……”,忽然感觉自己脑袋一阵眩晕,便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眼眸中空白一片,就好像刚喝过孟婆汤似的。 黑土着急地伸长脖子,瞪着牛眼道:“你叫龙?恩人啊你别开玩笑,哪有人的名儿只有一个字的”。 男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艰难,他艰难地眯起眼睛,脑袋里也漆黑一片,实在想不出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 “我叫什么?” 小女孩催促着,“小哥哥,你不要急,慢慢想,你刚才说你叫龙,龙什么,还是什么龙”。 小女孩忽然灵光一闪,脱口道:“龙?你是不是姓龙”。 黑土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姓龙,他怎么可能姓龙,见龙城姓龙的只有龙家,你不会觉得他是龙家的人吧”。 听到这话,小女孩也不言语了,“龙家,怎么可能呢,那可是神仙住的地方”。 随后黯然地嘟起小嘴,“小哥哥如果你真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我们也只能叫你龙了,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黑土一脸兴奋,“龙,龙这名字好,不过我还是觉得叫恩人亲切一点,以后他就住咱们家了”。 小女孩幽幽叹了口道:“不管怎么说,他总该有个名字”,幽怨的眼神瞟过黑土,道:“哥你说现在咱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能养……”。 黑土打断她的话,“先吃饭,你老哥我自有办法”,忙盛了一碗粥放在自己面前,那碗里简直跟清水没什么区别,接着又盛了一碗,那里面几乎全是米粒,递了过去,“龙,来,这是你的”。 男人接了过去,然后便看到他们兄妹二人的碗里和自己的截然不同,自己吃的是米饭,而黑土和小女孩碗里只有白水。 他木讷地指了指,开口道:“你们不吃饭吗?” 小女孩微笑着摇摇头,“我们喝点清粥就够了,你别管我们”。 “龙,你是我们的恩人,我黑土说过要报答你的”,黑土默默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白水。 男人看着他忽然笑了,他笑起来简直像个孩子,傻乎乎的有点可爱。 黑土仿佛也被这样的笑容感染,咧着嘴道:“恩人你笑什么呢?” 男人道:“我笑你们好傻,竟然只喝水不吃饭”。 小女孩捧着碗,忍不住道:“还不是因为你……”。 黑土忽然喝道:“住口”,然后怒气冲冲瞪着小女孩,“你怎么说话的,他是咱们的恩人”。 小女孩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此刻抿了抿嘴道:“哥,我不故意的”,然后转向男人道:“龙,你不会怪我吧”。 龙摇了摇头,将自己碗里的饭放在她面前,“给你吃的,我知道你饿”。 小女孩瞅了瞅那只盛着满满米饭的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黑土一把抢了过来,重新放到男人面前,“恩人你吃,她不饿”。 龙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掌打在黑土脸上,笑嘻嘻道:“你看我力气大不大?” 黑土陡然被打懵了,痴痴地望着他道:“恩人,你打我干啥?” 小女孩紧张望着男人,也望着黑土,“哥,你没事吧,他干嘛打你”。 龙将自己的那碗米饭又放到小女孩面前,一本正经道:“他欺负你,我就打他”。 黑土很是冤枉,可怜兮兮道:“恩人啊,你这理由也真够勉强的”。 龙又笑了笑,“我打你也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根本不饿”。 黑土仍面露关切之色,吃吃道:“恩人啊,我知道你现在脑袋可能坏掉了,不过饭总是要吃的”。 龙举起手,作势又要打他,气鼓鼓道:“你脑袋才坏掉了,你看我刚才那下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很有力气”。 黑土不知他要说什么,只好如实回答道:“是很疼,也很有力气”。 龙道:“那就对了,这证明我一点也不饿,我有的是力气”,然后转向小女孩道:“小妹妹你吃吧,有哥哥在不会饿着你的”。 ------------ 第二百零九章 行人不够用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小女孩脸上一红,心里头忽然腾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宠爱了。 这种稀奇古怪的感觉弄得她心里乱哄哄的。 黑土喝了口清水,咽了咽道:“恩人啊,你不会是想泡我妹吧”。 小女孩刚吃进嘴里的一口饭忽然喷了出来,感觉自己脑袋胀胀的有些发晕,脸上一阵发烫。 黑土忽然张大嘴,道:“厉害了我的妹,你竟然吐饭,咱们都快饿死你竟然吐饭”。 小女孩没有心情听他啰嗦这些,气呼呼道:“哥,你刚才瞎说什么?” 黑土好像有些抓不住重点,眨着眼道:“我……我什么说什么?” 小女孩一拍桌子道:“你们男人那些粗鲁话是不能公开对女孩子说的你知不知道”。 黑土一副很受委屈的模样,“我说什么粗鲁话了?” 旁边的龙忽然接着他的话,道:“你刚才说我想泡她来着”。 小女孩瞪大眼,狠狠地望着他们。 黑土像没事人儿似的,商量的语气道:“恩人啊,你就承让吧,其实我妹也不差,就是有点瘦”。 龙迎着小女孩灼热的视线道:“可是我不喜欢她啊”。 小女孩差点晕了过去,嘴里的饭再也吃不下去,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当面拒绝过。 黑土赞赏地竖了竖大拇指,“恩人啊,你的眼光果然很高,想我妹妹平时也是被一群乡巴佬围着追,但你不一样……”。 小女孩俏脸上很是不自然,埋怨着道:“哥,你说什么呢?”。 黑土一脸的不以为意,继续着道:“我有说错吗,我做为你哥,长兄如父,我觉得那些臭男人跟你哥我没什么两样,他们都配不上你,但恩人就不一样了,龙你说对不对”。 龙嘿嘿笑了笑。 黑土凑上来道:“恩人啊,看我这马屁拍得到位吧”。 龙还是笑笑不说话。 小女孩又气又羞,但也只能任由哥哥高谈阔论。 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哪有资格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她心里连一点这方面的渴求也没有,在这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情况,如果有人肯拿一缸大米交换,她也就嫁了。 龙忽然停住笑,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黑土仰起脑袋,宛如看到了一条龙。 龙的眼睛里流出一道凡人没有的目光,像天空的流星一般闪过,声音却还是慵懒,“我养你,也养她”。 听到这话,黑土还以为他恢复记忆了,小女孩也跑过来盯着他看。 “你说你要养我们,是不是真的”,小女孩道。 黑土痴痴地望着,心里很是激动。 男人笑了笑,很是温柔道:“我说话你们还不相信?我龙……咦,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底下二人同时跌倒,黑土爬起来揉了揉脑袋道:“我说那个恩人啊,等你恢复记忆了再说吧”。 龙道:“你们放心我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你不说我是个有钱人吗?等我知道自己是谁,一定会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钱,你们放心好了,我龙……,我到底叫什么来着,总之我龙……说话,肯定算话”。 黑土顿时为之鼓舞,望了一眼小女孩道:“看看,这才是值得托付的真男人”。 小女孩无奈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行了行了,都别说大话了,晚上的那顿饭先想办法解决了再说”。 黑土这时不知哪来的信心,拉着龙的手道:“恩人啊,你想不想做强盗”。 龙道:“不想”。 黑土挠了下头,试探着道:“做强盗很威风的,比做乞丐强多了”。 龙摇头道:“强盗,乞丐我都不想做”。 小女孩这时从屋子里走出来,漫不经心道:“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愿意当强盗”。 黑土瞪着她道:“你傻呀,当强盗是站着挣钱,做乞丐是跪着挣钱”。 小女孩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难道这世上就只有这两种职业,你就不能想想其它的”。 黑土不耐烦道:“有什么好想的,头都快炸了,就当强盗,你就等着瞧吧,晚上哥炖肉给你吃”。 龙雀跃着道:“好好,我喜欢吃肉”。 说着,拉着黑土跑出屋子,笑呵呵道:“只要能吃肉,做强盗我也不在乎”。 黑土兴奋地搂着他的脖子,很是亲昵地说道:“恩人啊,你终于想通了,还是做强盗好”。 黑土带着他来到一个树林中,很是隐蔽地躲到一片草丛里。 龙从草窝里探出头,悄声道:“黑土哥,你干嘛呢”。 黑土趴在他的旁边。整个身体都被草丛覆盖。 此刻圧低声音道:“我告诉你啊,做强盗第一条就是要藏好,不要被人发现了,等看见行人过人,咱们一起冲出去,吓他们一跳……你说好不好玩”。 龙摇了摇头道:“不好玩,看起来很傻”。 黑土道:“不好玩不要紧,有钱就行了”。 龙道:“有钱,嗯,咱们怎么有钱?”。 黑土缩了缩身子,吁声道:“等有人过来,咱们一起跳出来,就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然后你就等着发财吧,哈哈”,说着,他自己忍不住先笑了,感觉自己像个天才,简直太牛逼了。 龙道:“说这几句话就有钱了?” 黑土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 龙道:“不过我感觉如果钱太少还不够分的”。 黑土纳闷道:“这里就咱两个人怎么会不够分的”。 龙眨了眨眼道:“不是啊”。 黑土紧张兮兮望了望四周,只见树丛中空空荡荡,面色缓和下来道:“什么不是,明明就咱俩”。 龙还想说话,忽然被黑土打断,他吁了一声道:“龙,快看,来人了,准备好把他拦住”,这时,靠近树林的路面上果然缓缓走过来一个头戴斗笠的行人,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黑土拍了拍龙的肩道:“不用害怕,他虽然拿着刀,但老黑我也是练过的,出事有我保护你”。 龙笑了笑,也拍了拍他的肩。 说着,行人已经走了过来。 树丛里忽然响起一阵骚动,他们蹿了出来,紧接着又不知从哪蹿出来一批人,大概有二三十个,他们面容凶狠,手拿刀枪。 黑土一时间吃惊地说不出话,干张着嘴道:“妈呀,这都是一群什么人,他们从哪跑出来的”。 龙指了指头顶上茂盛的树枝道:“他们都在树上”。 黑土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这群人从树上跳下来,立刻将过路的行人包围住,然后有模有样的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有下买路财”。 龙有些讶然道:“呀,咱们的台词被抢了”。 黑土这时拉着他又回到树丛中,躲到一旁道:“看来强盗太多,行人明显不够用啊,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 第二百一十章 不干强盗了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刚走没两步,忽然听到几声惨呼,头戴斗笠的男人剑锋上落下几滴血珠,围住他的那些强盗再也不敢靠近半分。 “知道我是谁嘛?”,头戴斗笠的男人很起来很是自傲。 强盗们瑟瑟发抖,有心逃跑却不敢转身,只要望着男人手里的剑他们就不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男人自顾自说道:“我是流风”,强盗们似乎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男人也不感到意外,轻声笑道:“我是来参加这一届的天下会武,你们却敢拦我的路”,反射在剑锋上的眼神忽然变得极为坚硬。 强盗们已经吓得腿软,再一听原来是参加天下会武的,更是冷汗直冒出来,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在见龙城谁不知道凡是入了天下会武,那便是江湖上一顶一的高手,他们这时已经有些手足无措,哆嗦着道:“大侠,小的们不知啊”。 “不知”,头戴斗笠的男人冷笑道:“人总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几道凛冽的剑光闪动,围着一圈的强盗由近到远全都依次倒了下去,颈部流出鲜红的血液。 黑土从远处望去,吓得直哆嗦,“妈呀,杀人啦,恩人快溜”,他跑了一段距离,忽然听到头顶风声,头戴斗笠的男人已将剑尖对准了他的咽喉。 黑土吓着脸色蜡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哭喊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头戴斗笠的男人缓缓摇了摇头,道:“那么多人我都没饶,难道会饶你的命?你要是活着,那岂非是对其他强盗的不公平”。 黑土听不懂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只一个劲儿地讨饶。 这里,头上还包着纱布的龙忽然站到黑土面前挡住了男人手里的剑,“那个……大侠,我们不是跟他们一伙的,我们没有打劫你”。 黑土这时回过神,也不住接着话道:“是啊是啊,我们不是一伙的,我们不是强盗”。 “不是强盗,那也不行”,头戴斗笠的男人依然不肯收回剑,他的目光很是痴迷于凝结在剑尖的血珠,直到抬起头看清挡在他剑尖前的龙,他差点吓得跪了下去,口中吃吃道:“龙溪少爷……盟主大人您……”。 黑土依然扒在地上不住磕头,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龙挡在他的身前,望着头戴斗笠的男人道:“我们都是平民,您是大侠,您自然不会滥杀无辜的对吧”。 头戴斗笠的男人这时才勉强回过神,将手里的剑收了起来,打量着站在他前面的男人,从头到脚,只见龙的身上穿着很是廉价的农夫衣服,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怎么看都无法跟那个号令天下的龙溪少爷联系到一块。 “紧紧是长得像嘛”,他缓缓摇了摇头,“这也太像了”。 身为曾经参加过天下会武的一方豪杰,他自然见过武林盟主。 随后他又极其谨慎地拱了拱手,假装不认识道:“在下路过,多有冒犯,还请兄台见谅”。 黑土见到男人收回剑,急忙爬起来,拉着龙道:“还不快谢谢大侠不杀之恩”。 龙慌慌张张学着刚才男人的样子,拱了拱手道:“多谢大侠,我们也是第一次做强盗……”。 黑土吓得差点摔倒,急忙捂住他的嘴,“恩人啊,你就少说两句吧”。 头戴斗笠的男人这时才释然的笑了笑,扬了扬眉毛道:“果然是认错人了,堂堂武林盟主怎么会做贼……”,然后将剑扛在肩上转身就走了。 口内还时不时道:“像,太像了”。 黑土也毫不迟疑地拉着龙飞快地跑回家,然后踹开门,一个人躺到床上,钻进被窝里只露出半个头。 浑身止不住的哆嗦,“吓人,吓死人了”。 小女孩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很是莫名其妙,开口问道:“哥,你这是怎么了,让你去弄点吃的,你弄回来了没有?” 黑土连说话都在打颤,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一瞬间二十多个强盗被砍了脖子,我将头也死死蒙在被子里,哭哭啼啼道:“妹啊,差点哥就见不到你了”。 “怎么了哥,你刚才去哪了?”,小女孩转向龙问道:“龙,我哥他怎么了?” 龙摊着摊手道:“没什么,就是当强盗去了”。 黑土从被子里探出头道:“说重点”。 龙眨了眨眼道:“重点就是遇到一个拿着剑的人,他杀了很多人,但我明明看他的剑很慢很慢,不知为什么那些强盗却偏偏躲不掉”。 黑土探出脑袋,忍不住道:“恩人啊,你开什么玩笑,刚才那个头戴斗笠的男人可是参加过天下会武,你竟然说他的剑慢”。 龙摇了摇头道:“嗯~其它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他慢”。 黑土嘟着嘴,像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似的,心跳不止道:“我反正什么也没看见,一大群人就被他杀个精光,总之以后,干什么也不干强盗了,太他吗吓人了”。 小女孩施施然走过来,道:“你知道就好,强盗那是人干的嘛”。 黑土连连道:“不干了,不干了”。 小女孩道:“那你什么都不干了,咱们岂不是要饿死”。 黑土说不来话了。 小女孩沉默了一下,忽然像做了很大决定似的道:“我看也只有这样了”。 黑土眼睛一亮,以为妹妹有了什么好主意。 小女孩叹了口气道:“我想到怡红院去找点事做,那里说不定可以……”。 话未说完,黑土一声怒喝道:“不可以,那里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 小女孩眼泪一颗一颗掉落下来,苦涩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吗,你们不肯卖力还不允许我卖身?” 黑土被妹妹哭得心里发慌,胡乱说道:“我怎么没有办法,我不是还可以去挑大粪嘛”。 小女孩顿时破涕为笑,道:“哥,你终于肯去了”。 黑土立时有些后悔,吃吃道:“我……我还有什么办法”。 小女孩笑嘻嘻道:“哥,其实挑大粪并不丢人,凭自己本事赚钱谁能说你什么。 黑土满脸的不乐意,“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的亲妹子,合着你哥只配去挑粪”。 小女孩连忙否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非常时期嘛,等过了这阵子,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一边说他们兄妹俩一边默默期盼着,希望这段黑暗的时期能早一点过去,他们的生活能过得好一点。 黑土既然已决定了,也就不再埋怨什么,他总觉得身为一个男人要活得堂堂正正,潇潇洒洒。 这或许也是他这仅有的几个优点之一。 随后他不舍地望了一眼龙道:“龙,明天我就去挑大粪了,你不能干那活,所以你要呆在家里乖乖的”。 龙道:“谁说我不能,我什么都能干”。 小女孩很感到奇怪,道:“龙,你不怕脏吗?” 龙笑道:“我不怕”。 黑土道:“恩人啊,你可万万不能啊,那活又脏又累,不适合你做的”。 龙露出天真的笑脸道:“你个笨蛋都会,我还不会嘛?我愿意做那活”。 小女孩笑嘻嘻道:“龙,你知道笨蛋什么意思嘛?” 龙道:“笨蛋?不就是你喽”。 “讨厌”,小女孩极为开心,因为她觉得这个半路捡来的男人虽然失忆了,但却极为懂事,一点也不麻烦他们,甚至还很体贴的在为他们着想。 黑土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此刻搂着他的脖子哈哈大笑。 ------------ 第二百一十一章 没有那么脏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 小女孩起来的更早,她这个时候已经将早饭做好了,用光了家里所有的米。 既便这样,她也只能做出两个人的饭。 小女孩搬了两只板凳放在桌前,黑土却连坐都不坐,慌忙扒了两口饭。 放下碗道:“妹妹,我走了”。 望着碗里还剩下的半碗米饭。 小女孩将他拉住道:“哥,你们是去干体力活,怎么可以饿着肚子”。 “没事的,你哥有的是力气”,黑土不再看她,生怕自己落泪。 小女孩哭了,她哭着拿出两个馒头道:“这两个馒头,你们一人一人留作中午饭”。 龙接了过去,撕下半边揣在怀里,剩下的放在桌子上,含笑道:“等我们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天色微明。 他们已经走在路上,黑土边走边道:“龙,你饿吗”。 龙道:“我饿”。 黑土道:“我也饿,现在就算给我一头大象我也吃得下”。 龙笑了笑道:“不要着急,等咱俩赚了钱,就不会再饿肚子了”。 黑土道:“龙,你知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龙摇了摇头,“不知道,不是要去挑大粪嘛?” 黑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咱们可是去东府挑大粪,你知道东府吗?” 龙笑嘻嘻道:“东府?没听说过”。 黑土向往似的道:“东府,那可是有钱人的地方”。 “哦?那他们一定会给咱们很多钱喽”。 黑土摇了摇头,苦着脸道:“那倒不至于,咱们是去做苦力,挑十桶粪一文钱”。 龙眼前一亮,道:“十桶一文钱,那我就挑它个一百桶”。 黑土道:“他们的粪桶很大也很重,咱们一天能挑五十桶就不错了”。 龙笑嘻嘻地巴拉着手指,“十桶一文,二十桶两文,三十桶,嗯,不错,不错,东府是好人呢”。 黑土被他的天真逗乐了,抚摸着他的脑袋道:“东府是个地方,不过话说他们那里最近好像发生了一些事”。 龙歪着脑袋道,随口问道:“嗯?什么事啊?”。 黑土迟疑了一会儿,道:“听说他们刚刚跟龙家发生了冲突,大小姐也失踪了,听说现在正在被护龙一族追捕呢”。 龙似乎听得有些不太明白,“大小姐,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她做错什么事了吗?” 黑土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这是他们有钱人的事,咱们管不着”。 龙撇了撇嘴也是不明就理的样子,很快他又低头巴拉起手指,自顾自算起今天能赚多少钱。 “五十桶就是五文钱”,他抬起头,很是兴奋的笑了,“五文钱能买什么呢”。 黑土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总之有东西吃就是天堂”。 龙开心地点了点头,忽然望向前方道:“你看那”。 此刻他们面前出现一座很是雄伟的建筑,像山脉一般连接在一起。 黑土道:“到了到了,这就是东府”。 龙兴奋地跑了过去,“呯,呯”,敲了两下大门。 “别动,那里不是……”,黑土吓了一跳忙将他拉了回来,很快从大门里走出两个仆人,瞪着眼,喝斥道:“你们什么人!”。 黑土点头哈腰地道歉:“二位大佬,对不起,我们是山下的农夫,前来应招挑大粪的”。 “挑大粪的?”两个仆人略一扫视,很是不屑道:“挑大粪去南门口,谁叫你们走正门了”。 黑土连连点头,“是,是,……我们这就过去”。 “什么东西,乡巴佬……”,黑土走出去很远依然能听见两个仆人的骂声,心里很是不愤道:“有钱人的狗,了不起啊,等爷有了钱……”。 龙跟在他身后,懵懂道:“黑土哥,他们怎么不让进去?”。 黑土微笑道:“龙,以后别这么冲动啊,你刚才敲得是正门,咱们是低等下人,他们都不是好惹的”。 龙依然很不理解,挠着头上的纱包道:“低等下人不可以走正门吗?” 两个仆人这时重新关上大门,无意地朝这边瞟了两眼,望见龙的背影,忽然颤抖着道:“那……那不是龙溪少爷嘛?” 另一个仆人也被吸引过去,皱着眉头道:“看背影是有点像,不过龙溪少爷怎么会来挑大粪”。 仆人接着便释然地关上大门,“就是,就是,妈的,自从被护龙一族攻进来,现在整天疑神疑鬼,老眼都昏花了”。 …… 黑土和龙从南门进去,迎面便扑过来一阵恶臭气味。 黑土皱着眉头硬撑进去,望了一眼龙道:“恩人啊,你要是撑不住就回去吧”。 龙摇了摇头道:“就是气味不太好,没事的”。 “嫌臭的回家去”,这时,在他身后出现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不光是他,这里的很多人看起来都很纤瘦。 看来在这里工作想吃的胖也不太容易。 “那是什么”,黑土转身看到一桶迎面过来的粪水,只见那里面摇摇晃晃,滴滴拉拉地搅拌在一起,“呕,不行,我要吐了”。 他抬起脚刚想走,忽然又被刚才那个瘦小男人撞了一下,“你……”,黑土望着自己衣服上湿了一大片,一阵臭哄哄的气味直钻进他的鼻孔里。 瘦小男人一声大喝道:“滚,不来干活的通通给老子滚”。 黑土见他撞人还不道歉,顿时有些发作,忽然被龙拉住,“黑土哥,别这样,想想她还在家里等着咱们”。 黑土猛地一惊,“她”,是啊,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丢掉这份活计,自己的妹妹怎么办? 这时候,他转怒为笑,笑得极为苦涩,道:“老板,这活我们干了”。 瘦小男人见他也顺眼起来,冷冷道:“你真的要干”。 黑土一个劲儿的点头,笑着讨好道:“干,干,您让我们怎么干,就怎么干”。 瘦小男人嘿嘿笑了笑,忽然冷哼一声:“那他吗还不将粪桶抬起来,等着吃屎啊,墨迹”。 黑土眼见粪桶上面全是苍蝇和污秽,想也不想,眯起眼睛就扛在身上,他转过头笑了两声道:“老板,这样可以了吧”。 瘦小男人摇了摇头,撇嘴怒道:“可以个屁,还不滚去挑大粪”。 黑土又忙不迭的屁颠屁颠地跑向粪池边上,他现在心里又想笑,又想哭,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他的嘴角依然挂着笑,装了满满一桶,浑身上下全是一些粪便,这时,他也不那么在乎了,甚至认为屎也并不是那么脏。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挑四百桶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人在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他们大概有半个时辰休息时间。 黑土气喘吁吁地放下粪桶,拉着龙走到一片树荫的地方,抹了把脸上的热汗从怀里掏出馒头,津津有味地咬了一口,闷声道:“龙,你累不?” 龙见他吃得香甜,自己也忙不迭咬了一口,“嗯,不累不累”。 黑土道:“龙,你挑了几桶”。 龙一边吃一边伸出五个手指头。 黑土面露喜色,兴奋道:“五桶,不错,不错”。 龙摇了摇头,咽了一口馒头道:“不,不,是五十桶”。 黑土转过头,一脸的不相信,定了定神,道:“龙,你跟我闹着玩的吧,那么远的路,那么重的桶你怎么可能一上午挑五十桶”。 龙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抿了抿嘴,生怕有一点馒头渣滓掉出来,天真地笑道:“是真的五十桶,我不骗人的,不过他们……我其实还可以……”,说着,他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黑土望着他道:“你怎么了,不过什么?”。 龙撇了撇嘴,扭头望向身后的一群人,这些人也是这里的挑粪工,只不过做得久一点而已,任何地方都会出现老人欺负新人的情况。 即便是挑大粪。 黑土望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转回头道:“他们欺负你了?” 龙摇了摇头,小声道:“其实我本来还可以挑得更多,但他们说我违反规则,说最多一天只能挑二十桶,挑多了就应该将账计在他们头上”。 黑土听完,登时有些火了,他猛的站起来,刚想冲过去,只见那群人率先走了过来。 一群人,二三个工头,工头看起来强壮许多。 他指着黑土道:“新来的?你们可以啊,一个人挑了五十桶,他吗的不要命了吧”。 黑土虽然愤怒,同时也为龙感到担心,毕竟这里最强壮的人一天也不过挑二三十桶而已,便问龙道:“龙,你累不累”。 龙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一点也不累”。 工头听完也有些纳闷,这家伙看起来并不比他们强壮多少,怎么会这么厉害。 他俯下身子仔细打量了龙两眼,哈哈笑道:“可以啊,想把我们挤走,自己另立山头是不是”。 黑土怒气冲冲道:“我们都是凭体力干活,你怎么可以欺负人,还有他的五十桶为什么要记在你们的账上”。 工头干干笑了两声,瞪着黑土道:“那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在这里混,就应该知道这儿的规矩”。 这时候他指了指远处看大门的两个仆人道:“看到没有,本大爷有人罩着,我大熊不高兴了,随时都能让你们滚蛋”。 黑土望了望正门口刚进去的两个仆人,知道自己惹不起,在东府里能在正门走动的人,那都是下人们的头头。 他们又是最低等的下人,任何一个有点权利的人都可能很容易的碾死他们。 黑土缩回了头,拍着龙的肩膀道:“龙,那你以后就少干点,干多了也累”。 龙不情愿地嘟了嘟嘴,点头道:“好吧,以后我就每天挑二十桶”。 这时工头又伸出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摇了摇,吸了吸鼻子道:“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你既然这么想干活,那我决定以后让你每天挑两百桶”。 “两百桶”,黑土瞪大眼,眼里冒出火,“你想累死他吗?” 龙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伸出两个手指头道:“两百桶就是……就是二十文钱”。 工头微微含笑道:“先别急,老爷我还没说完呢,你可以挑两百桶,但你的账上只能记二十桶,剩下的一百八十桶要记在我们的账上”,说着,几个大汉一起笑了起来,他们抱着胳膊气势汹汹。 黑土实在忍不住了,不愤道:“凭什么,咱们挣的钱凭什么要分给你”。 工头冷笑道:“规矩,我就问你还想不想在这儿干了”。 黑土腾地站了起来,火冒三仗道:“我……我跟你拼了”。 他刚举起拳头,就被人一脚踹在小腹上,疼得他一下就弯了腰,手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馒头也掉在泥地上,粘在了满地的粪球上。 接着一群伙计似乎还没出气,又将他拉起来打了两拳。 “废物,老子再问你一遍,你是干还是不干?”,黑土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干”。 这时,身为工头觉得面子上有些难看,咬着牙走过来,一把抓住黑土的脖子,狠狠道:“老子今天不把你驯服了,以后还怎么带新人”。 “干,我干”,很天真,很稚嫩的声音,众人都不由得往这边看了过去,龙吃吃道:“我干,你们放了他”。 黑土这时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仍沙哑着道:“恩人啊,二百桶,他们想累死你啊”,然后狠狠盯着工头他们道:“你们一天五十桶都挑不到,怎么能忍心让别人挑二百”。 工头嘿嘿笑了笑,“可以的,我大熊的眼光一向很好,他如果肯卖力挑,一天就算挑不到两百桶,一百八十桶也是可以的,只不可那就是我们的账了,你们一毛钱也拿不到了”。 龙将黑土从地上抚了起来,眼见他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下午的活是怎么也没法干下去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工头道:“你们是不是一定要拿走一百八十桶的工钱”。 工头依旧阴冷地笑道:“那是自然,这是规矩”,然后他又调侃似的说道:“不过你们要是努努力一天挑个两三百桶,不也有钱赚嘛”。 接着周围便是肆无忌惮的笑声,黑土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被别人这般嘲笑过。 龙却好像听不出来他们的嘲讽,讷讷地仰起脸道:“那也行,只是一天挑个两三百桶也赚不了多少钱呀,除去一百八,还剩的也不多”,他又伸出手指头算了算。 工头们望着他很是莫名其妙,歪着头道:“你小子到底干还是不干?” 龙抬起头,忙道:“干,干,我算好了,我决定每天挑四百桶”。 “四百桶!”,所有的声音都聚集成了一声惊叹。 然后便听到他们的笑声,大笑,“哈哈哈,四百桶,开玩笑的吧”。 龙认真道:“怎么?不行么”。 工头大笑,捧着肚子道:“行行行,随你的便,你要挑一万桶也随你,不过老爷我有言在先,一百八十桶的银子是我的”。 黑土挣扎着坐起来,道:“龙,你怎么可能挑得了四百桶”。 龙笑得很天真,挠了挠头道:“嗯?应该没问题,只要我吃得饱一点”。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太快了 八 零 电 子 书(w w w . t x t 8 0. l a)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 t x t 8 0. c c 马上又要开工了,他将黑土搀扶起来。 “黑土哥,回去吧”。 黑土的脸已经肿了一块,目光诧异地望着他,道:“你让我回去?”。 “我刚才看了你的伤口……”。 黑土挣扎着道:“我没事,我还可以干活,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呢”,说着,他弯下腰将刚才掉在地上粘满粪球的馒头捡了起来,塞进嘴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这要是在平常就算打死他也不可能吃这样的食物,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遇到了龙,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龙望着他,微微笑了笑,很是温暖地说道:“只要吃饱就会有力气的”。 黑土点了点头,道:“龙,你吃饱了么?” 龙摸了摸肚子道:“好像还差一点”。 这时,刚才欺负他们的工头走了过来,随手扔了两个包子在地上。 黑土望着他,又惊又怒道:“你又要做什么?” 工头已经远去,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吃吧,没有毒的”。 龙连忙将包子从地上捡起来,递了一个给黑土,道:“看来他是好人呢”。 黑土依然余怒未消,低低道:“好什么好,他不过想让你帮他们多干一些活,别忘了现在咱们可欠着人家一百八十桶呢”。 龙满脸堆笑,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道:“没事,没事,才一百八十桶……我吃饱了”。 他三口并作两口将包子吞进去。 “你们两个,开工了不知道?”,工头已经站在粪池旁边催他们。 黑土一边走一边忍不住为龙担心,“一百八十桶啊,那是人干的嘛”,他自己一天最多也就挑个三十几桶,因为要将粪便送到后山,距离这儿至少有三四里路。 一次拎两桶,途中至少要歇个三四回,既便这样,已经将人累得像条狗一样。 …… 接近五月末……,距离重开天下会武的日子还不足七天。 前来参赛的武林之士,此刻大多已经到了见龙城,这几天可以说最热闹不过…… 即便是在夜晚仍能听见他们修炼的动静。 尤其是在这条山后的羊肠小路上,因为这条路曲折蜿蜒,加之林木繁盛,每天都聚集着一大票武林高手在这里磨练轻功。 天下会武,拼的是每个人的综合素质,如果手上的功夫强大,而脚上的却异常薄弱是绝不可能拿到好名次的。 他们深知轻功有时候比其它武功更管用,有时候明明可以赢却因为脚步上的速度跟不上,而最终落败。 有时候看起来似乎是输了,但由于轻功卓绝避开了杀招,从而发生神奇的逆转。 这样的例子在历届的天下会武中数不胜数,因此,这些聚集在见龙城的武林豪杰有的忍耐不住便在这条山道上提前比试开了,每天都有人兴致昂扬,也有人垂头丧气。 “嗡”地声,一道身影闪过。 看似极为迅捷。 “臭小子,竟敢超我”,身后不远距离,一个虬髯大汉卯足了力气,往前狂奔,眼见就要追上前面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声冷笑,“哼哼,在腿脚上想超过我天门第一飞天火箭,你真是可爱”。 虬髯大汉跑了一会儿,渐渐慢了下来,号称天门第一飞天火箭的年轻人,在他的前面冷笑道:“怎么跟不上了吧,震江南,你腿脚上的功夫根本不够看的”。 震江南一声爆喝道:“你说什么!” 他的身后也紧随着其他的武修人士,尘土漫天的追赶,显见他已经超多很多人的速度。 年轻人依然嘲讽道:“因为你的速度受到体重的制约,你的下盘固然很稳,但轻便不够,长期消耗,你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震江南怒喝道:“放屁,敢说我不能打耐力战”,他又猛地使出一掌,“嘭”地一声,拍在大树上,大树上登时印出一个掌印。 他借着这股推力猛地蹿出十几米远,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年轻人。 忽然,年轻人眼中精芒大盛,哈哈笑道:“不错,竟然知道借用上身的力量,但我说过,你无论如何也是赢不了我的,在见龙城没有人比我韩飞更快,我可是上一届天下会武惟一凭借速度晋级的人”。 只见他并不怎么费劲,轻轻将脚尖一踮,便甩开了震江南使尽全力的追奔。 他冷冷一笑,很是轻蔑地道:“我堂堂天门第一飞天火箭怎么可能在这片小小的山道上输掉”。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耳边刮来一阵风声,很不寻常,“不是一般的风”,他很轻易就做了判断。 “难道震江南那个老东西追上来了?不可能啊”,他有心想回头望,“难道错觉么”,这阵风似乎越来越近。 然后,直至消失。 听不见任何声音。 马上,他就又恢复起刚才的自傲,哼着鼻子道:“我就说嘛,只要稍微认真一下,随时都可以让你从我的身后消失”。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气流划过,他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一个手里拎着个大粪桶,头上包着纱布,浑身脏兮兮还不时散发出恶臭的身影,从他的侧身绕了过去。 “怎么会这么快!”,震惊,不信。 …… “鬼魂?幽灵么?”,他甚至都没看清楚。 他想运足力气去追,抬起头已经看不到这个人的影子。 “这……”,他停了下来,头皮一阵发麻,“怎么回事,幻觉吗?” 过了一会儿,震江南也赶了过来,停在他身后,他的脸上也被一层深深的恐惧覆盖。 “你也看到了?”,震江南急促地喘了口气,目光依然遥视远方。 韩飞喘了一会儿,抬起头,“嗯”了一声,他的胸腔里直到此刻依然怦怦乱跳着。 “太可怕了”。 震江南琢磨着道:“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韩飞摇了摇头道:“没看清楚,我只看到两个木桶”。 震江南汗流浃背,但他感觉浑身就像被寒冰冻住一般寒冷,“太快的,如果他是来参加天下会武,那真没咱俩什么事儿了”。 韩飞狠狠将拳头轰在一棵大树上,落叶摇晃着,他很是不甘道:“过分,转弯的时候竟然不减速”。 震江南叹道:“是啊,太厉害了,关键是他的手里还拎着两个木桶”。 韩飞咬牙切齿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他找出来,再比一次,我不信天门第一会输在这小小的山道”。 震江南面露沮丧道:“唉,看来我该退隐了,这天下再无我震江南争雄之地了”。 ------------ 第二百一十四章 矛盾 夕阳西下。 山道上被染上了一层金色,连路边茂盛的树木看起来都比以往更绿更油亮。 “快,太快了”,这是震江南临走前的一句话,他脸上早已没有平时的骄傲,身子弯曲着看上去很是颓丧。 韩飞独自一人在太阳底下坐了一会儿,心里空落落的,他很想再次遇见那个头上裹着纱布像风一样的神秘男子。 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出神,面上的表情很是惊疑,不由得嘀咕道:“为什么要裹着个头巾呢,难道不想让人认出他是谁……一个人偷偷在这条山道上修炼”。 咂了咂嘴,摇了摇脑袋,“唉,简直想不通,为什么还要挑两个木桶呢,难道是一种特殊的修炼技巧嘛,神奇,太神奇了”。 “那他会是谁呢?”,这里埋在他心底最大的疑问。 他呆了好一会儿。 看来如果不把这些问题搞清楚,自己晚上必定是睡不着觉的。 “等……想必你不会只来一次”,他默默下了决心,嘴角勾起一道冰冷的弧线,“既然今天等不到,我就等到明天……,反正我会一直等到你出现为止,能打败天门第一飞天火箭,这个耻辱太大了,我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认输,出来吧,不管你是鬼魂还是幽灵,来跟我一决胜负吧”。 他的目光一瞬间眯成了一条线,比刀还锋利的一条细线。 …… 天空慢慢暗淡下来。 此刻也到了停工时间,每个人都高高兴兴地咧嘴笑。 辛苦了一整天终于可以领到工钱了,他们早已计划着回家买点什么给自己的妻子孩子。 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就无比兴奋,高兴地嗷嗷叫。 老板终于出来了,今天他的脸色出奇的好,笑眯眯地将账本拿过来。 满不在乎地瞄了一眼账本,然后他的嘴巴就张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怎么也合不拢,吃吃道:“这……这怎么回事?是不是记错了”。 “没错啊老板”,记账先生很是平静地说道。 “没错?这……这他吗的一天挑了几百桶还没错?”。 记账先生点了点头,十分肯定道:“一点也不错,不知今天怎么了,他们今天的速度好快,老板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大粪池那边看看”。 老板是个十分瘦小的男人,看起来很是精明,他二话不说一路小跑进入到粪池,然后又飞快地捏着鼻子跑出来。 脸上惊疑不定,“怪事,真他吗怪事”。 接着他掏了掏兜里的银子,似乎还不太够。 工人们见到老板出来,一个劲地吆喝,“发工钱喽,发工钱喽”。 老板压了压手势让他们安静下来,接着又吩咐了一下账房先生让他进账房拿钱,因为今天要发的工钱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吗的,以前不都是八十文管够嘛,今天怎么会超出这么多”,他小声嘀咕了一声:“这群人疯了吗,还是见钱不要命了,竟然比平常多挑了四五百桶”。 接着,他收敛起脸上的吃惊表情,恢复以往的沉稳模样。 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道:“好了,你们领完工钱之后,明天不用来了”。 工人们原本满脸的喜悦表情,此刻全换成了震惊和恐惧,他们害怕失去这样一份工作。 “为什么呀?”很多人大声乱嚷起来,“为什么不要我们,为什么不要咱们干活”。 老板叹了口气,接着笑了笑,“大家先安静,并不是不要你们啊,听我说啊”。 “不听,不听”,有些野蛮的已经开始捣乱,“那为什么明天不让我们来干活”。 老板无奈,摊了摊手,站到一个高台上大吼:“他吗的,你们鬼叫什么,你们自己去粪池那边看看,他吗的大粪池已经被你们挑空了,你们明天还来干什么,吃屎吗?”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互相看了看,很是不能相信。 “大粪池被一天挑空了,怎么可能”。 “对啊,怎么可能,那么多屎”。 “是啊,你们谁是最后出来的?”。 很快有人举手,“我最后出来的,大粪池的确是空的,好像今天咱们干得有点过头了”。 周围又是一阵嘈杂,“妈的,这也能空”。 “是啊,这些老爷就不能多拉点,根本不够挑啊”。 老板继续喧布道:“所以说你们并不是被辞退,而是实在没有活干了,你们明天不用来了,什么时候有活了,我再通知你们”。 发完钱,黑土和龙脸上别提多高兴了。 “龙,你真挑了四百桶,我的妈呀,你是怎么挑的啊”,他兴奋地将龙抱了起来。 这时,有几个别工头也走了过来,脸上更是一点颜色都没有,震惊么?不是,他们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中午刚欺负黑土的那个工头此刻走到龙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道:“真是你,你真的挑了四百桶?” 黑土忙将龙护到身后,唬着脸道:“怎么?这还有假,你自己不会看账目嘛,还有刚才我们已经将一百八十桶的钱给你了,你还想干什么?” 工头抚摸了一下黑土的头,一把将他推了过去,“不要挡住老子的视线,我要好好看看他”。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龙看,纳闷道:“你……你是什么人?” 龙很是奇怪,心里不免有些发毛,悄悄地躲到了黑土的身后,“我?……黑土哥他们想干什么?” 黑土大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不准你们再欺负他”。 工头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我就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黑土紧张起来,随口瞎编道:“他……他就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是我弟弟”。 土头深吸一口气,摸了摸下巴,忽然走过去拍了拍龙的肩膀道:“你们可以,以后就做我的小弟吧”。 龙道:“不,我不做你的小弟”。 “什么”,工头瞪眼,眼里都是怒火。 他的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黑土慌忙将龙拉了过去,不住向工头弯腰道歉,“做,我们做你的小弟,以后还请大哥多多担待点”。 工头好像没有听见黑土的说话,一眨不眨地望向他身后的龙,扬起下巴,很是嚣张道:“你呢,你愿不愿意?”。 黑土低低拽着龙的衣角,提醒着道:“别逞强,咱们斗不过他们”。 龙的脸上依然平静,没有任何起伏,朗然道:“我不愿意,我不做你的小弟”。 “什么”,工头举起拳头,照着龙的脑袋就砸了过去,“妈的,给脸不要脸”。 要知道现在他的头部还裹着纱布,头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如果这时候再遭到别人攻击,恐怕这条命就没了。 龙的目光依然遥视前方,望着挥过来的拳头,他只觉得那只充满愤怒的铁拳一点力道也没有,而且很慢很慢,自己只要稍微一扭头就能闪过去。 “不要打他”,黑土忽然从旁边蹿了出来,挡住工头的拳头,哀求着道:“大哥,我弟弟不懂事,你今天放过他吧,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他”。 工头的拳头停在半空,忽然咧嘴笑了笑,“也好,你回去教育教育他,如果再不听劝别怪我翻脸”。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最好吃的食物 黑土见工头收回拳头,慌慌张张拉了龙离开,他想早点摆脱他们,以后或许也不会再来。 天彻底黑下来,所有人都走在回家的路上。 黑土的脚步也比以往更快,嘻嘻笑笑道:“龙,你怎么那么傻,非要顶撞那些野蛮人”。 龙没有说话,只低着头往前走,看起来很不高兴。 黑土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说实话那些坏人我都想揍他,但咱们如果不忍忍,一定会吃亏的,别忘了那里可以人家的地盘”。 龙转头笑了笑,道:“黑土哥,以后我听你的,不顶嘴了”。 黑土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高兴道:“龙,今天多亏你才挣了那么多钱”。 龙望着那些明晃晃的铜板道:“这……这就是钱么?” 黑土眨了眨眼道:“龙你失忆了,难道连钱也不认识了吗?” 龙道:“我虽然不认识,但我知道它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 黑土脸上也露出兴奋的表情,“龙,你些钱都是你赚的,你想买什么?” 龙脱口道:“我想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黑土道:“这是自然,有了钱咱们就不会饿肚子了”。 “除了这个呢,你还想还买什么?” “嗯?”,龙眨着眼睛仔细想了想,然后抬起头道:“我还想买两身衣服,一件给你,一件给她”。 黑土的眼眶里渐渐有了泪光,“到这个时候,你还为我们着想……一件给我,一件给……”,他忽然停了下来,定定道:“龙,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妹啊”。 龙高兴的跳起脚,道:“喜欢啊,我还喜欢你”。 黑土撇了撇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问你……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龙嘿嘿一笑道:“她不是叫小娃吗?我听你天天这么喊他的”。 黑土拍了拍身上的土,道:“还说不喜欢,你那么在意,告诉你啊,小娃是我妹妹的小名,谁会叫这种名字啊,她的真名其实叫夏雪”。 “夏雪”,龙仔细重复了一遍。 黑土嘿嘿笑了笑,轻轻咬着这两个字,“夏雪,好听吧”。 然后他又好像想到什么伤心的事,呜呜两声道:“我叫夏黑土,她叫夏雪,看起来一黑一白,但我爹当时怎么想的,为什么我的名字会这么难听”。 龙兀自踮了踮脚,道:“嗯,好听,好听”。 天出奇的黑,屋内的光却异常明亮,尤其从外面向屋子里看的时候。 “夏雪,我们回来了”,龙欢呼着跑向屋子。 这间屋子又破又旧。 小女孩只点了一盏蜡烛,此刻听到外面有人竟喊起自己的名字,不觉吓了一跳。 “谁?”她探出脑袋,便看到一个又黑又壮的男人,脸上立刻浮现欢悦,“哥,龙你们回来啦”。 “龙,刚才是不是你再喊我名字”,小女孩立刻嘟起嘴,俏脸上飘起一朵羞涩的红。 她身上虽穿得又破又旧,但她的人,她的身段却玲珑有致,一点也不比大家闺秀差。 龙又不羞不臊地唤了声:“夏雪小妹妹,你看我们给你带回什么来了?”。 夏雪眼前顿时一亮,“猪头肉”,她咽了咽口水。 黑土知道自己妹妹早已饿坏了,这几天都没吃过什么,此刻忙将手里拎的馒头放下,一个劲儿的催促道:“妹妹,你快吃吧”。 夏雪高兴了一会儿,忽然脸上一寒,忧心忡忡道:“你们买点米回来就好了,干嘛买这些很贵的东西,你们一天能挣几个钱呀”。 黑土嘿嘿一笑,满脸自得道:“咱们有钱,今天你猜我们挣了多少?” 夏雪皱起眉头,一点也放松不下来,她知道哥哥对钱没有什么紧头,而自己每天都在为柴米油盐操心。 “你们能挣几个钱呀,隔壁的王五叔一天下来也顶多挣三文钱,你们怎么这么浪费”。 黑土笑了笑,拍了拍龙的肩道:“龙,你告诉她,咱们今天挣了多少?” 龙没有说话,笑着忽然从身后掏出两件崭新的衣服呈现在她的面前,欢笑着道:“夏雪妹妹,我看你衣服破了,特地给你买的,你看合不合适”。 夏雪一下子怔住了,望着两件熠熠生辉的崭新衣裳,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流,这是父母过世之后,第一次有人给自己买衣服。 “这……”,她尽管感动,不免担忧,“这得花多少钱啊?” 黑土兴奋地围着桌子打转,好像今天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安慰着妹妹道:“别哭了,你快吃吧,我慢慢跟你讲”。 夏雪一边哭一边啃起了猪蹄,“你们太浪费了,以后我不准你们这样子”,她满脸泪花,心里却说不出的感动幸福。 黑土这时伸出两个手指头道:“今天咱们挣了三十文钱”。 夏雪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多少,三文?” 黑土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是三十文钱,没想到吧,哈哈哈,比一般人整整多了十倍”。 夏雪抬起头来,似乎还不太相信,眨巴着眼睛道:“这,这怎么可能?” 黑土扭头望向龙道:“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他简直太厉害了,一个人挑了四百多桶,你说厉不厉害”。 夏雪也转过身子,望向龙,她嘴里的食物在这一刻失去了味道,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这个男人身上,曼声道:“龙,是真的吗?”,她相信哥哥吹牛,但龙绝不会。 龙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放心吧,咱们不光买了米,还买了面”。 自从龙到她们家里,她第一次觉得世上所有的男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他,他的身上仿佛一瞬间布满璀璨的光晖。 她忽然有些失控地扑到他的怀里,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安全感的滋味。 她终于不再彷徨和惴惴不安。 “龙”,她娇唤了一声。 口中喃喃自语道:“龙,你到底是什么人呀?”,说得她自己的眼睛都发了光,那里面都是对未来的期待。 龙轻轻抚摸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快吃吧,都快凉了”。 有时候美味的东西吃起来通常是好吃的,有时候平常的东西吃起来也还不错,但也有时候既便再美味的食物吃起来也索然无味,再平常不过的馒头,也好吃到天上去。 龙竟忽然觉得此刻看着小女孩吃,比他自己吃都开心得多,白水清汤都散发出甜味来。 原来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是一起分享。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找人 清晨。 浓浓的晨雾还未来得及散。 很多人这时候还缱绻在温柔的梦乡中,羊肠山道上隐约可见一个身穿素衣的俏丽身影。 她匆匆忙忙地从山道上走下来,山的另一侧是见龙城最富有的一座府院——东府。 她的手心里已攥出了冷汗,因为这个时候她看到路旁正卧着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人。 她低着头生怕别人认出来,小心翼翼从这个年轻人身旁走过去。 年轻人看起来似乎睡着了,他的身上已被浓重的露水打湿,但从他衣服和气质上来看,怎么都不像无家可归的人。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躺在马路边? 少女很是机警地从他的身旁悄悄走了过去,就在她长呼一口气,准备逃之夭夭的时候,半卧在地上的年轻人忽然一翻身,慵懒地说道:“通缉犯要上哪里去?” 少女脸上一寒,迟疑地转身,面向年轻人道:“你说什么?谁是通缉犯?”,这时她已经彻底看清年轻人的面貌,忽然又是一惊,“是你……你是韩飞,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参加天下……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年轻人仰起脖子笑了笑,道:“反正不是来抓你的,田大小姐你大可以放心”,随后他向远处张望了几眼,咂嘴道:“怎么还不出来?” 少女听不懂他说什么,愤然道:“……这东府是我田容的家,我想来就来,管你什么事,你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韩飞咧嘴笑了笑,悠然道:“田大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龙家通缉的要犯,把你抓住至少有一万两银子可以拿”。 田蓉此刻已经有些害怕,他竟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她有心想去龙家把事情说清楚,但又害怕连唐文都见不着就被人害死。 此地,凭空出现的年轻人也不是好对付的,可以说只要在天下会武榜上有名的人,她一个也对付不了。 “你想怎么样?”,她的气息越来越不足,这证明她的胆量越来越小。 韩飞摇了摇头,无聊似的一摆手道:“走吧田大小姐,可惜我对钱并不感兴趣,不然早把你抓了领赏,我可听说了,龙溪少爷是被你害死的”。 田蓉忽然呛声道:“胡说,你瞎说什么?我……我怎么会害死他?” 韩飞仍旧和气道:“那可不一定,你的武功虽不行,但你可是个女人,女人杀男人的方法可是要多少有多少,行了行了,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现在你快点走”。 田蓉也意识到韩飞此来并不是针对自己,稍稍有些安心,壮着胆子道:“你让我走,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 韩飞面色一拧,吸了口气道:“你这家伙,我好心不抓你,你倒……”。 田蓉怒道:“你是不是在打东府的主意,我告诉你,你如果敢对我的家人不利……”。 韩飞不耐烦地打断道:“田大小姐,我都没想着抓你,你还敢威胁我”。 田蓉还想说话,却在这时一队护龙兵将从山后绕了过来,晨雾未散人影模糊,幸好他们还没有发现这里,田蓉急忙转身想跑,韩飞的声音在身后遥遥传来道:“没用的,你走哪条路都是死路,很明显他们已经将山路封琐,你的行踪早暴露了”。 田蓉略一思索便知道韩飞所言非虚,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这个节骨眼回家,东府此刻早已布满了护龙一族的耳目。 “怎么办”,她心急如焚,方统领以死换来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被抓住,她还要找到龙溪少爷,将现在的局势逆转,如果这时候被逮捕,所有的一切都将失去希望。 “怎么办”,她想不出办法。 韩飞笑了笑道:“还能怎么办,坐以待毙吧,哈哈哈”,笑着,笑着他忽然灵机一动道:“其实,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无奈时,人总会病急乱投医。 韩飞伸手向上一指,道:“飞到天上去”。 田蓉鼻子微皱,很是讶然道:“你……你开什么玩笑,这……这我怎么可能办得到”。 韩飞笑道:“田大小姐,你办不到,你不会求我嘛?别忘我韩飞可是号称天门第一飞天火箭”。 田蓉心下了然,知道韩飞本就以轻功著称,他如果肯帮忙的话,或许可以躲得过去。 心内着急,口不择言道:“你想我求你什么,你难道想我嫁给你不成,好,我答应了”。 韩飞哼了哼鼻子,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摇头道:“我的田大小姐,你想哪去了,我韩飞这辈子注定献身给了武道,怎么还会娶妻”。 眼看护龙前锋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过来,晨雾一散更无藏身之地,她渴求地望了一眼韩飞,韩飞扭头望向远处,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人,他慢慢开口道:“我不过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以你对此地的了解,找到他应该不难”。 “什么人?”田蓉脱口道。 韩飞忽然揽住她的腰,轻笑道:“好,这么说你答应了”,他的脚跟在地上一点,“呼”地一声,如冲天火箭般飞了起来,加之雾气笼罩,片刻消失在茂盛的树丛中。 “咦,不见了,难道看错了”,奔跑过来的护龙一族很是纳闷。 “怎么回事?还是没找到吗?”,随后赶过来的前锋目光烔烔,像是随时准备大发雷霆,破口骂道:“混账,情报人员吃屎了吗”。 他身旁的情报员吓得瑟瑟发抖,低低道:“小人刚刚看见逃犯回去的,一定错不了”。 前锋气得浑身打颤,一把掌甩在情报人员的脸上,“你告诉我现在人哪去了”。 “也许……逃了”。 前锋又是一把掌,他的手都打红了,“逃了,她逃得掉嘛,所有山路都封死,你他吗逃一个试试”。 这时所有的护龙一族都矮了半截,不敢再开口说话,这位刚取代方统领位置的前锋大人似乎比以前要严厉太多,动不动就体罚,连一点人的尊严都不给,是以护龙一族个个噤若寒蝉,不敢怒也不敢言。 “走!”,他咆哮了一声,带着大队人马火速撤了出来。 静,周围再次回归于宁静。 “呼”地一声,韩飞带着田蓉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怎么样,飞的感觉很爽吧”,韩飞似乎很为自己的轻功感到自豪。 田蓉也对他的救命之恩深感谢意,放下大小姐的架式,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韩飞摆了摆手道:“我说过不要你谢,你只需要为我找一个人”。 田蓉沉沉道:“找一个人,可我现在已经自身难保……”。 韩飞摇了摇头道:“不用你亲自找,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可以了”。 ------------ 第二百一十七章 草帽 田蓉道:“你说吧,我知道的一定尽力帮你找”,说着,幽幽叹了口气,“唉,我何尝不也在找一个人么”。 韩飞略一停顿,想了想道:“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很快的人?” 田蓉皱了皱眉道:“速度很快?你是指……”。 韩飞急切着道:“总之他很快很快,比我韩飞还快,有没有?”。 田蓉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比你韩飞还快,有这样的人吗?”。 韩飞道:“难道你们东府就没轻功很好的么,我怀疑是你东府的人”。 田蓉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这样一个人,世上比韩飞还快的当真没有几个,她讷讷开口道:“要说我爹在世的时候或许,但也不可能,你说的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韩飞急得抓耳挠腮,扯了扯嗓子道:“那个,他具体长什么样子,我还真没看清,他吗的他实在太快了”。 田蓉更是心惊,能让韩飞这样具有特殊禀赋的人看不清样貌,他的速度得有多快,想想就有些恐怖。 “这样的人,我还真……真不知道”。 韩飞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可以确定她不是故意撒谎,有些失望,叹气道:“连你都不知道,我那天难道真遇见幽灵了?” 说着,他摇了摇头,“妈的,真要把人急疯了”。 然后,田蓉向他拱了拱手,告辞道:“救命之恩以后再报”,韩飞满心都在想着昨天那个挑着粪桶速度极快的男人,此刻也无心搭理她。 田蓉也不迟疑,转身便走了出去。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到龙溪少爷,不然的话,她终日都将被龙家追捕。 现在距离天下会武只有六天了,如果龙溪少爷还不出现的话,那么武林盟主的位置也将拱手让人,到那时恐怕会出现比现在更严重的灾难。 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历史上,哪一次的权力更替不带来杀戳。 “不行”,她咬紧牙关,低呼道:“龙溪啊龙溪,他吗的老娘想死你了,你他吗不为我想,也为你自己想想,你的盟主之位就要让人了”。 无论她怎么呼唤,老天爷好像都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四周空寂,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在这偌大的见龙城找一个人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彷徨和无望全压在了心头,令她一个孤身女子连喘息都有些费力。 …… “呼哧,呼哧”,黑土和夏雪正磨着豆腐。 黑土推磨,夏雪将泡过的豆子一勺一勺均匀地舀进磨眼里。 他们脸上因为运动而流着汗,没有什么比现在这个时候更开心,更畅快的了。 “龙,你在干什么?快把盆递给我”,夏雪亲昵着喊了一声,就好像理所当然一般,他们俨然已经成了一家人。 “龙,去买袋盐吧,咱们的盐快吃光了”,黑土叫了一声,他的身体随着磨盘转动,竟觉得有些头晕,“好晕,看来咱们得买头驴子来推”。 夏雪知道他开玩笑,不免打趣道:“驴子……哥,你还是攒钱先把媳妇娶上吧”。 黑土哈哈大笑,他知道一头驴子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要好几两银子,当真可以娶个媳妇了。 龙跑了过来,他的头上光颓颓的,简直像个和尚,伤口已经将他的头发蚕食的一干二净。 他忍不住摸了摸光头道:“咦,我的帽子呢”。 夏雪递了几个铜板给他,道:“龙,知道商店在哪里吗?” 龙一边摸头,一边笑着道:“当然知道,我去过呢”。 黑土望着他道:“龙,你的伤口快好了,你不要整天摸”。 龙将手从头上放下来,很不好受道:“我帽子呢,我要戴帽子”。 黑土知道他裹纱布裹习惯了,一下子拿下来很不好受。 “龙,你的头发会长出来的”,随手从墙上取了顶草帽扔给他,“你要觉得不好看,先戴这个”。 龙戴上草帽,这是顶农民平常用的最普通不过的草帽。 龙戴上它很是满意。 “龙,马上就吃午饭了,你看还来得及吗?”,黑土望了一眼天空,将豆沫推进盆子里。 龙笑了笑道:“当然来得及,你别忘了我很快”。 “你们将饭做好,等我回来”,草帽的帽沿遮住大片阳光,也遮住他的样貌。 他飞也似的跑了出去,“买盐么?”,周围像被一道尖锐的气流划过一样。 “嗡”地一声,从一条郁郁葱葱的羊肠小道上蹿了过去,破风之声比鞭子还响亮。 他清楚记得离家最近的商店就在东面的那条小路上,他径直奔了过去,不料迎面忽然走过来一个俏丽的身影。 龙差一点就撞到了,幸好他的身体素质简直好到了极点,一个侧身就闪了过去,气流将空气打散,也将少女的裙摆吹了起来。 少女一惊,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脸上有些骇然,“好快”。 她虽还出神地望着,但龙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简直比风还快。 少女微微有些怅然,刚抬起脚离开,猛地惊醒过来,口中自语道:“还真有比韩飞更快的人,莫非他就是……”。 田蓉的武功虽然不是太好,但她的见识却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从小在武林世家长大,什么样的武功多少都知道一点。 现在,她几乎可以判断,韩飞要找的就是刚刚从她身边溜过去的人。 只是这人的身法太快了,容不得认真看清就消失无影,一旦消失就再难找寻。 她摇了摇头,继续前行,可就在这时,那道熟悉的身影再次从她面前闪了过去,“咦”,这次她好像有点看清了,“草帽,是一顶草帽”,但速度还是太快,只看见一顶草帽闪过去,这个影子似乎折进了前面那条农家小巷中。 她忙跟了上去,折进巷子。 小巷异常简陋,里面破破烂烂,但门户太多,如果一家家找也很不实际。 “算了,算了”,她摇了摇头,准备从巷子里拐出来,“或许是看错了,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住在这么简陋的民巷里”。 “龙,你太厉害了,嘻嘻”。 “哇,盐买回来啦,快,真快”,小巷里的一户人家传出欢快的笑声。 这样的笑声极单纯,又悦耳,说不出的自在。 没有比这样的笑声更好听的了 田蓉也不由得跟着笑了笑,这时才觉得如果这一生中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像大多数的农家小民一样其实也挺幸福的。 “龙,你去哪?”。 “我去外面凉快,凉快”,他显然被草屋的烟熏得不轻,戴着草帽跑了出来。 轻轻咳嗽了两声就又冲了进去,田蓉从外面看到他低头咳嗽,看到他头上的草帽,不由自主跟了进去。 “草帽吗?刚才看到的那个……好像也戴着顶草帽”,她心里有些侥幸又有些期盼的缓缓走了进去。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武功还在么 田蓉走了进来,映入眼帘的是很陈旧也很残破的屋子。 除了那些极其贫困的人,谁会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呢,她轻挪脚步,身子从磨旁慢慢移进屋子里。 袅袅的炊烟一缕一缕升腾上来。 “咳,咳”。 屋子里,她望见一个头上戴着草帽的男人正往炉子里添柴火,像极了一个农夫,帽沿遮着他的脸,看不清样貌。 “龙,水烧好了没有”,此刻夏雪跑进来,手里端着一盆刚做好的豆腐。 田蓉看着豆腐也看见了她,略带歉意地向小女孩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打饶了”。 夏雪不认识,此刻见到这么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很是诧异,打量着道:“你是?” 田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刚准备走出屋子。 戴着草帽的男人忽然扬起脸,笑呵呵道:“别着急,快烧好了”。 田蓉没怎么在意,只略略瞟了一眼,随后她的一双美目就睁得大大的,她的身体差点在这一瞬间凝固。 “龙溪”,她尖叫一声,嗓子由于惊讶过度都有点黯哑。 这时候,黑土听到惊诧之声,也匆忙赶了过来,同妹妹一起凝视着这个陌生女子。 田蓉一眨不眨地盯了龙溪,脸颊上已被眼泪覆盖,她哭着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黑土和夏雪才反应过来,望着他们道:“怎么你们认识?”。 田蓉一把扑进龙溪怀里,一腔酸楚全哭了出来,嘶声道:“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有闲心呆在这儿给人家做饭,……你知不知道天都快塌了”。 “……”。 龙溪被摇晃得很不自在,一把推开了她,眼中带着怒色道:“你是谁呀?你干什么?” 田蓉一怔,痴然呆在原地,望着他道:“你……你刚说什么?” 龙溪道:“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呀?” 田蓉盯着他的眼睛发呆,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好一会儿站不起来,她望着龙溪的眼睛,那清澈的眸子里全无熟悉之感,反而越看越陌生,越看越不太认识了。 龙溪兀自转回身子,忙将一把柴草塞进炉灶里,口中直呼道:“好险,好险,差点熄了”。 田蓉只觉身体一阵寒冷,心里更是发慌,“怎么回事?我认错人了吗?” 恰巧此刻,夏雪拍了拍她的肩,轻语道:“你认识他?” 田蓉茫然点了点头。 夏雪道:“那就对了,他现在不认识你,因为他失忆了”。 “什么?”,田蓉一惊,身体里的血液慢慢回流,脸上也恢复了红润。 夏雪又重复着道:“他失忆了,所以不认识你”。 田蓉这才将视线再次放到龙溪身上,讷讷道:“他怎么会失忆,这么多天他难道一直都在……”。 她一边说一边将龙溪的手抓了过去,轻轻放在手心里,她不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确定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田蓉握着他的手,一阵心疼,询问道:“是谁伤了你?” 龙溪不情愿地想缩回手,抬头冷不丁望见她的眼睛,望着她眼里的那片深不见底的温柔,他的心脏忽然有一些奇异的跳动,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 夏雪在旁边望着他们,心里像被某种尖锐的物体刺了一下,胃里一阵发酸。 她不忍心看下去,跺着脚跑向外面。 转身撞在黑土身上,黑土的一双牛大的眼睛一直未离开田蓉,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她的气质和仪态跟田间地头的农妇完全不同,他好似已看得痴了。 夏雪望见他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踩了他一下,怒嗔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黑土扭头望见妹妹一脸怒容,略一寻思便知道怎么回事了,跟着夏雪身后走了出来。 劝慰着道:“妹,你别生气,她们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龙跟那女人可能是亲兄妹呢,你别瞎想啊”。 他一边安慰起夏雪,自己却也有些恍神,喃喃自语道:“是兄妹,应该是的吧,那么可受的女孩子一定是他妹妹”。 夏雪望见黑土一副痴汉模样,心里更气了,撇着嘴道:“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黑土接着她的话,道:“出息,对,一定要有出息,妹妹咱们都得有点出息?来,快别哭了”。 夏雪摸了摸脸上湿乎乎的,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泪的,忙擦了擦道:“谁哭了,我怎么会哭,我有什么好伤心的”。 她端着一盆还没下锅的豆腐很是伤心地走回了屋子。 她感觉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人的内心就好像一只盛满水的杯子,一旦有人闯进去便会将杯中的水溢出,这个闯进去的人儿份量越重,溢出的水就会越多,所以当他离开时,心已经不是满的了,那一部份溢出的空缺将永远存在。 心空了,用什么来填补? 一切都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没有遇见他,或许可以很轻松,很快乐地度过这一生,但现在……太晚了。 田蓉依然牢牢攥着龙溪的手,只有靠近他,心里才有了一些安全感,才觉得能够踏实一些。 龙溪凝视着她道:“你真的认识我嘛”。 田蓉深深地点了点头,沙哑着道:“我们以前是好朋友,你怎么忘了?” 龙溪嘟着嘴,凝神细想了好长时间,依然无法从脑海中提取出过去的讯息来,很是颓丧地摇着头道:“想不起来了”。 田蓉道:“你不能着急,慢慢想,对了你的武功,你的武功还在么?”。 “武功?”龙溪听不懂这两个字,“什么是武功?” 田蓉心里有些发慌,她知道人的记忆一旦出了问题,这东西可大可小,有人睡一觉便什么都想起来了,有的人一辈子也医治不好。 现在他的记忆丢失了,如果武功也跟着一起丢,那么就算把他找回去有什么用,龙家认他吗? 天下会武,他还可以号令群雄么? 他还可以跟龙腾一决高下吗? 如果不能,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田蓉将他的手微微攥了起来,攥成一个拳头,指着屋外的一棵树,道:“来,你过来,使劲看看把这棵树劈开”。 龙溪闻言,吓得缩了缩脖子,哆嗦着道:“这么大的棵,我怎么可能劈开”。 田蓉手心里默默为他捏了把汗,鼓励着道:“你可以的,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的”。 龙溪无奈,只好捏紧拳头砸了过去,田蓉小心翼翼躲到一旁,要知道如果是平时的龙溪,这一拳之威足以把好几大汉震翻在地上。 她躲到一旁,默默为他加油:“龙溪啊,快回来吧,我们需要你”。 “咔嚓”一声,龙溪的拳头上流出鲜血,“哎呀,好疼”,他疼得眼泪都出来,那个被他拳头砸中的大树连动都没动一下。 夏雪慌慌张张从屋子里跑出来,看见龙溪手背上都是血,心疼道:“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龙溪蹲在地上抬头望了一眼田蓉,道:“这个大姐姐让我劈树”。 夏雪站起身子,很是恶毒地盯着田蓉道:“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不是他亲人?” 田蓉着急地跑过来,刚想接近龙溪忽然被夏雪推了一把,“你走开,不要伤害他”。 田蓉有话说不出,急得额头冒汗,“我没伤害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押注一切的赌局 “你不要过来”,此时,黑土也从屋子跑出来,站到妹妹身边。 田蓉来不及解释,跑过去一把拉住龙溪的手,轻轻运动了一下手肘一掌将黑土打翻在地,“得罪了”。 黑土被拍在地上,似乎并不是很疼,只感觉背心像被一股绵软之力推了一下。 他翻身爬起来,眨了眨眼道:“妖女,竟然会妖术”。 夏雪想不到自己的哥哥那么巨大的身体,会被一个女孩子打倒,心里也不免有些害怕。 这时,龙溪已经被田蓉拽了出去。 “你……你干嘛?”,龙溪大声呼叫。 田蓉拽着他的手,狠狠道:“龙溪,你个混蛋,你竟敢掐我,老娘要不是看在你失忆的份上,早捏爆你的卵蛋”。 龙溪吓得大声地求救,田蓉把他从巷子里带了出来,忽然,迎面看到一群浩浩荡荡的巡逻兵绕了过来,幸好龙溪戴着顶草帽,显得很不起眼。 “糟了,是护龙一族”,她现在并不能确定是否有危险,如果这一队护龙一族归属于龙腾那就彻底玩完了。 所以,她思量片刻又退了回来。 随着巡逻兵越来越近,她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退回巷子里。 黑土这时已经追了上来,大喝道:“好啊,妖女看你往哪跑……”。 田蓉一把用手捂住他的嘴,低吼道:“别出声,不然老娘弄死你”。 黑土不由得被吓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霸道而嚣张的女人,田蓉正用手捂他的嘴,他竟感觉很舒适,很惬意。 他忙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过来,“不行,是妖术”。 田蓉等着巡逻兵过去之后,很是担心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慢慢退回刚才的小院中。 将龙溪放下之后,吩咐着道:“你们在这儿看着他,我去找救兵”。 黑土木讷地应了一声,望着她的大眼睛,竟没有一点反抗意志。 夏雪这时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龙溪道:“龙,你没受伤吧”。 田蓉恢复起她平日的女王本色,道:“龙?叫得够肉麻的”,随即又吩咐起黑土,“你不能让他离开这里半步知道吗?” 黑土连忙道:“知道,知道”。 夏雪怨尤地看了一眼黑土,道:“哥,你怎么这样?她叫你干啥,你就干啥?” 黑土忙摇了摇头,瞪着田蓉道:“妖女,又给俺老黑施什么妖法?” 田蓉望着夏雪,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龙溪道:“你如果真喜欢他,就最好听我的,不然他活不到明天”。 夏雪紧张地护住龙溪,道:“你想怎么样?” 田蓉冷冷道:“现在不是我想怎么样,你看看外面,那些手里拿刀的个个想杀他”。 夏雪也早已注意地这几天这个小村庄的四周经常有大队大队的巡逻兵经过,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此刻见到田蓉,又望了一眼龙溪,道:“他到底是谁?” 田蓉这时已经走出大门外,头也不回地冷笑道:“他,他不是龙溪是谁”。 黑土和夏雪瞬间凝固,他们一起转头望着龙溪,眼神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 “龙溪少爷,那不是武林中至高无上的存在”,黑土的眼睛里像被无形之刃洞穿了一样。 夏雪惊讶更甚,痴然道:“怎么会这样?你是龙溪少爷么?” 田蓉已经早溜了出去,她现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可靠的人,然后将龙溪转移到安全的位置。 现在她还能依靠谁呢,也只有她的家――东府。 所幸,来回的路并不长,她很快回到家里,抹了抹鼻尖上的细汗。 东府的一众人很是紧张,“小姐,你怎么又回来了,护龙一族说你杀了龙溪少爷,正四处通缉您呢”,守大门的两个仆人道。 田蓉怒气冲冲,走了进来,吩咐道:“你们两个都不要说出去,我就来家看看”。 仆人连忙道:“小姐,您终归是咱们的小姐,老奴怎么可能告秘”。 “好好,你们果然很忠心”,她进去之后,悄悄将大门关了起来。 然后从两个老奴的后背使劲一捶,她的武功对付武林中人或许还嫌不够,但两个平常人再简单不过。 两个仆人同时倒地昏死过去。 田蓉拍了拍手道:“两个叛徒,还以为我不知道么,不是你们告的秘,我的行踪怎么会暴露”。 她的这一动静虽小,却还是惊动了东府的人。 看来东府也并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随后从屋子里拥出一大堆人,望见田蓉也很是诧异,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具尸首,不太能以很快的时间理解。 “这是……”。 田蓉没空跟他们解释,指了指两具尸体道:“快把他们打扫干净,下面我有重要任务布置”。 东府上下立刻行动起来,看来田蓉在府中的地位并不紧紧是大小姐那么简单。 “大小姐,你有什么话尽管吩咐”,过来的两个人,也是江湖中很有份量的总管。 田蓉傲气十足道:“现在我爹死了,一切由我接管,我现在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众口一词,不约而同。 田蓉道:“我们反杀的机会来了,往日龙腾那个混蛋连番嫁祸我们东府,又说我们抬高粮食价格,又说我们攻击龙渊,意图谋反,恨不得将我们杀得一干二净,苦于他找不到证剧……不过,现在我们的机会来了,该轮到我们出手了”。 底下仍是鸦雀无声,有几个别很是恐惧道:“我们家业虽然庞大,但武力不够,如何能斗得过龙腾?” 田蓉轻笑一声道:“别忘了,我们现在手中正攥着一张王牌”。 “王牌,您是指?” 田蓉娇喝一声,英姿勃发道:“现在咱们的任务就是尽力保全龙溪少爷,有他在还怕对付不了龙腾?”。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将东府的全部家当都押在了龙溪身上,这赌注未免太大,但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现在如果不当机立断,恐怕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试问如果龙腾当了武林至尊,哪容得下东府。 “龙溪少爷,难道他还活着?”,声音越来越小。 田蓉脸上覆盖了一层寒霜,喝令道:“你们几个中谁的武功最好?” 立刻有二三十个人站了出来,他们深知没有东府也就没有他们,是时候报恩了。 “我,选我吧”,东府上下全举起了双手,士气高昂,很是踊跃。 ------------ 第二百二十章 死里逃生 田蓉左右各望了一眼,只见正举手的有很多一部分都是平时武功并不怎么样,只凭着一腔热血做事情的年轻人,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道:“你们武功谁好谁坏,我不是很了解,但现在我知道你们都是不怕死的真汉子,但我还是要啰嗦一句,这一次的行动呢,并不是比谁的胆子大,我要的是有绝对实力的人,而且人数不能太多,所以现在你们再好好想想”。 这番话说完,立即有几个别将高举的双手放了下来,田蓉再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圈,剩下还举着手的也不过三三两两几个人而已。 她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暗道:“东府的武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差”。 她从这群人中只挑了五个,又从放下手的年轻人当中挑一个,合一起也才六个人。 “好,跟我来”,她将这六个东府之中武功最好的属下一股脑带了出来。 速度奇快,一路狂奔到小巷子里,黑土和夏雪果然还在那里等她。 这时,他们神情都变了,变的恐惧而紧张,田蓉一看见他们就知道事情不妙。 “怎么了?” 黑土颤抖的手指,指了指外面,刚才有人被杀了。 “什么?”,田蓉脸上一寒,忙问道:“龙溪呢,他……”。 夏雪脸上也是没有半点血红,道:“他?他在”。 田蓉道:“在哪?” 夏雪向屋子里指了指,道:“在那”。 田蓉冲进屋子,只见龙溪正在玩着一顶草帽,她气得跺脚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个傻子还有心情胡闹,咦?你的头发呢”。 龙溪看见她,惊叫一声道:“妖女,你是妖女”。 田蓉忙将草帽戴在他的头顶,催促道:“快点,咱们现在必须赶紧离开这儿”。 外面的巡逻兵已经慢慢将这个小村庄包围住,毕竟这些训练有素的护龙一族,嗅觉极其灵敏。 如果再不走,他们很快就会暴露出来。 “走”,田蓉狠狠拉了他一把,龙溪被吓了一跳,死死地拽住门框。 田蓉带来的几个高手现在似乎都不太相信,“这难道就是天下第一的龙溪少爷?” 夏雪这时走到龙溪身边,哄着他道:“龙,你跟她去吧,她会保护你的”。 龙溪望了一眼夏雪,才微微平静下来,抬头看向田蓉,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害怕,“妖女”。 “你……”,田蓉无奈,转向夏雪道:“你们也跟着来吧,前锋是个狠毒的人,你们再留在这儿也危险了”。 夏雪忙点了点头,很是乐意道:“去哪?你们想带他去哪?” 田蓉头也不抬道:“龙渊,那里的人应该是他的直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走”,几个人迅速出院子,一路上很是平静,他们走的非常快,不一会儿便望见远处的一片青草地。 田蓉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喘了口气道:“太好了”。 就在这时,道中的两旁忽然冲出一大队人马。 “田蓉你受死吧,哈哈”,前锋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的样子全变了,变得狂妄,变得更为嚣张。 田蓉忽然将龙溪的草帽遮得更低,生怕前锋认出他来,因为现在的龙溪少爷既使不出半点武功又不知道自己是谁,前锋无疑又是龙腾的手下,这时候让出龙溪风险太大了。 她忙命令一下跟过来的几位高手道:“挡住他们”。 东府中也就他们六个人的武功够看了,六个高手立刻飞奔过去,和护龙一族交上了手,田蓉还想带着龙溪跑进龙渊,刚走了没几步,他的前面就缓缓站出个人来。 “护龙前锋”,田蓉心里透着害怕,“糟了,没有把他拦下来”。 再一看刚才带过来的六个人,已经被护龙一族围在中间,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完了”,她心里好像忽然掉了块石头下来,她深知身为护龙一族的前锋,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来不及多想,她大声喝道:“退,保护我们撤退”。 几个高手收到命令,毫不迟疑地退出战场,退到了田蓉身边。 此刻,前锋也有些意外,微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东府也有这样的高手”,他竟没想到刚才这几个人能在护龙一族的包围中撤出来。 他当然更看到田蓉极力保护的那个戴着顶草帽的男人,心里迟疑地望了一会儿,草帽遮住了龙溪大半张脸,怎么也看不清。 前锋喝道:“他是谁?” “走!” 田蓉带着龙溪很快撤出了包围圈,从东府中挑选的几个人的武功果然都还不错。 “快跑”,田蓉回头催促着道,黑土和夏雪紧跟在他身后。 他们跑出了树林。 “东府”,田蓉略一思考,便向东府的方向跑了过去。 前锋带着一队护龙一族在后面紧追不舍。 他大声命令道:“追,走脱他们,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气喘吁吁地飞奔在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上。 “挡住他”。 眼看前锋追了出来。 几个高手接到田蓉的命令,忽然奔向前锋,合着六人之力想一举把前锋拿下。 前锋扭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咦,人呢”,现在四周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护龙一族哪里去了? 田蓉站定,冷笑道:“前锋,你死定了,当我田蓉好惹的?看看你身后”。 只见一大队护龙一族已经被东府管家带着一大批手下包围住,这些可都是武功平平却满腔热血的青年小伙。 “给我杀”,管家们大呼一声,厮杀开始。 田蓉将龙溪交给了夏雪,她自己在一旁观战。 管家走过来,道:“大小姐,属下等候多时了”。 田蓉道:“好,记你们一功,这一次幸亏有你们守在这里”。 虽然东府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但几个回合下来,死伤已经过了大半,再一看护龙一族那边,却是越战越勇。 “怎么办,在这么下去就算把东府全赔进去,也未必是这几十个护龙一族的对手”,田蓉看着夏雪已经将龙溪送进了东府。 忙下令道:“撤,撤兵”。 接到命令,一众人好不容易拼出一条血路,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才撤了回来。 再一清点,原来的三百来号人,现在只剩下五十几个,而刚才六个围住前锋的高手只退回来两个,还有一个重伤。 护龙一族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完了”,田蓉皱着眉头,管家将大门立刻琐了起来,墙上设下弓箭手暂且阻止住敌人。 “太猛了,这护龙前锋,咱们根本抗衡不了”,管家垂头丧气地嚷了嚷。 怎么会这样?他望着一个个东府倒下的弟兄,心里比谁都要心疼。 ------------ 第二百二十一章 险象环生 前锋正逡巡在大门外,他刚刚击杀东府的四大高手,身体上多少也有些劳累。 不过以他的体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护龙一族已将大门以及各个通道死死封琐。 田蓉听到外面的撞门声,头皮一阵发麻。 看来这一次,真的是要前功尽弃,不光保不住龙溪还要将东府所有家当全都赔进去。 “怎么办?”,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管家们围在一起,谁也拿不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来。 平时他的生意头脑或许比谁都灵光,但此刻面对的却是一群穷凶极恶,武力上全方位压制自己的对手,在这样的硬手段之下,谁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难道真的只有一死?”,田蓉摇了摇头,气喘吁吁地走回屋子里。 屋子里夏雪正在安慰着龙溪,像哄小孩似的道:“龙,你不要害怕,没事的”。 田蓉越看越气,忽然冲着龙溪吼道:“你看看外面死了多少人,他们全都是为了你”。 夏雪忙护住龙溪,怒怼田蓉道:“你干什么,你明明知道他失忆了”。 田蓉面如死灰,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响,一次比一次猛烈,显然前锋已经恢复过来,带着大批护龙一族强攻,只听一声接一声的惨呼。 片刻,东府内又损失了二十几个人。 再这样下去非死光不行。 管家们实在于心不忍,“算了,我出去跟他们拼了”。 田蓉一把拦住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道:“没用的,现在他们杀红了眼,你出去恐怕连一秒都支撑不住,他们会将你撕成碎片的”。 管家是个中年男人,很瘦,很矮。 他此刻的精神已经比身体还要软弱,唉声叹气道:“不该惹他们的,这是灭顶之灾啊”。 田蓉冷冷道:“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惟一的办法或许……”。 管家们听着田蓉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很绝望,他们一起痴痴地望向田蓉,希望她能拿出一个主意。 田蓉知道他们病急乱投医,自己何尝不是心急如焚呢。 她叹了口气,忽然将目光转向龙溪道:“如果他能恢复的话……”。 众人闻言,眼中闪着无比璀璨的光,“对呀,不是还有龙溪少爷这张王牌嘛,他难道不是龙家之主?” 田蓉摇了摇头,道:“现在他不是了……他只不过看起来是,门外的那群护龙一族根本不听他的”。 “嗯?这是怎么回事?” 田蓉解释道:“你们没看见前锋吗,他现在已是龙腾的人,怎么会效忠龙溪呢,现在出去等于送死”。 “那怎么办?”众人又将目光放在龙溪身上。 而龙溪此刻简直像个小孩子一般摆弄着草帽,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危险之中。 “前锋要是看到他这个样子,他连一秒也活不到”,田蓉望了一眼龙溪,口中悠悠叹着气,现在的龙溪有什么用呢。 既没有武功,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前锋如果知道他这样,恐怕早就冲了进去。 田蓉无奈地长叹一声,接着道:“除非龙溪恢复过来,像以前一样,不然根本不是前锋的对手”。 这时,大门“哐”地一声开了,谁都能听到这是门板碎裂的声音。 前锋冲了进来,哈哈大笑道:“怎么样,知道我碎骨拳的厉害了吧”。 院子里的一众家丁根本抵挡不住,随着几声惨呼,全倒了下去。 “混蛋”,田蓉娇呼一声,忽然冲了出去。 管家们在她身后大喊道:“大小姐快回来,不要送死”。 可是已经晚了,前锋发现田蓉冲出来二话没话,一掌砸了过来,“嘭”地一声闷响,田蓉缓缓倒了下去。 前锋心满意足地笑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何劳方统领以自己性命救你,你现在下去陪他吧”,他又运足力气使出第二掌。 “嘭”地一气,掌力比刚才的还猛,声音比刚才的还大,但很可惜,没有打中。 田蓉的身体忽然腾空而起,然后又像树叶一般飘落下来。 前锋瞪大眼,浑身吓得瑟瑟发抖,他的正前方站着一个头戴草帽的男人,男人的速度太快,一瞬间将田蓉从地上抱了起来,又轻轻躲开前锋的掌势。 他缓缓抬起头,望了一眼前锋。 前锋自然也看清了他,男人的面貌除了下巴的胡须多了一点什么也没有变,那个风度翩翩的龙溪少爷依然健在。 前锋一瞬之间吓得脚软,吃吃道:“龙溪……龙溪少爷,您……”。 身后的护龙一族也全部呆立当场,一动不动,他们现在虽说已经成为龙腾的手下,但护龙一族从成立那天起,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竭力保全武林盟主。 他们从始至终的归属也只有一人而已。 龙溪站在那儿好一会儿,脸上似乎也很吃惊,他没想到自己一个人竟能令那么多人住手,扭头望了望夏雪,声音稚嫩道:“你看我做得好不好”。 原来是夏雪见到田蓉有危险,让龙溪出手去救下她。 也就是说直到此刻他的记忆仍没有恢复。 田蓉躺在龙溪怀里,嘴角沁出一口鲜血,她望了一眼龙溪,望进他茫然无措的眼神中,只看一眼便全都知道,他的记忆一点也没恢复。 她忙拽着龙溪的衣角,故作镇定道:“龙溪少爷,快抱我回房中”。 龙溪站在那一动不动,田蓉心里急得快冒出火来。 身后的夏雪说了一句,道:“田蓉姑娘叫你呢”。 龙溪木讷地低头望着田蓉,极其迟钝道:“你刚才是在叫我嘛?” 田蓉微笑着点点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将龙溪的糟糕状况暴露出来。 护龙一族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前锋此刻也没了主意,只好垂着脑袋走出门外。 刚走了没几步,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是平时,龙溪少爷看见他,应该毫不留情的攻过来才对,刚才在龙渊,那个戴着草帽的龙溪,他应该不会跑才对,田蓉也不应该这么害怕。 他虽感到万分怀疑,但刚才龙溪使出的那身轻功却是真真切切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并没有受伤。 怎么回事? 这时候,龙溪已经将田蓉抱了进去,每走一步,田蓉的心脏就剧烈跳动一下。 龙溪忽然喃喃道:“田姑娘,你为什么老是喊我龙溪少爷,龙溪是谁呀?” 田蓉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 好在前锋,以及一众护龙一族隔得较远没有听清楚。 龙溪放下田蓉,仔细凝视着她的脸。 田蓉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咳嗽了一声道:“你看什么呢?” 龙溪转向夏雪道:“田姑娘她伤得好重啊”。 田蓉这才感觉自己的五脏快要裂开似的,口中不住向外面吐出鲜血,前锋的这一掌果然不是她能接得住的。 龙溪道:“你的内脏受损,恐怕会没命的”。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恢复 “不会的……怎么可以!”,众人一起望向龙溪。 龙溪的心里不自觉泛起忧伤,但他好像不怎么会表达,只傻傻地说不出话。 田蓉却出奇的平静,脸上越发苍白,她拉了拉龙溪的手,异常艰难地说道:“混蛋,你又说对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现在想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龙溪呆了呆,然后不由得点了点头。 田蓉急促地喘息几口,她似乎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捂着胸口道:“好,你快将我抚到那间屋子里,这话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龙溪望了一眼旁边的夏雪,征询似的语气道:“她要……我……”。 夏雪眼眶中微微有些湿润,物伤其类,身为女人总能了解女人的苦衷,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田姑娘可能有事拜托你,你随她去吧”。 龙溪站起来将田蓉抚到一间空无一人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床,看起来极其朴素,这原本就是他曾经住过的屋子。 田蓉望了望四面墙壁,道:“你有印象吗?” 龙溪木讷地摇了摇头。 田蓉苦涩一笑,脸上看不见任何血色,她似乎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温柔道:“这不怪你,谁叫你失忆了呢,不过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想起来你自己是谁,想起我今天说过的话,等到你恢复记忆的那天,你就会明白……”。 龙溪望着她的眼睛,那是一片清澈的湖水,里面游动着很纯很纯的情感。 田蓉挣扎着挤出个笑容,语气微弱得像一团薄雾,喃喃道:“我田蓉从小到大在你面前都好像一个男孩子,你一定以为我本来就是那样,我本来就男孩子气对不对。我喜欢这样?,其实我之所以处处如此,全都是因为我太……我喜欢你,我太……想念你了,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你身边的漂亮女人太多了,我唯独装成男孩子的样子才有理由靠近你,跟你一起玩闹,一起去各种地方……其实我,我……”,说着,她一口鲜血从嘴里沁了出来。 吐得龙溪满怀都是,一滴一滴流进手掌,他捧着一湾血,出神地看着,那血在他手心里晃动。 他的手在发抖。 田蓉软软地躺在他的怀里,微微闭上眼睛,龙溪还在望着手心里那一团鲜红,手掌抖得更加厉害,他呆滞的瞳孔忽然极速收缩了几下。 血沿着他的手臂缓缓流了下来,他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忽然道:“我知道,我知道”。 然后,他飞快地将田蓉的衣服脱了下来,从上到下扒了个精光,田蓉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望着他,“你……你这是做什么?” 龙溪笑了笑,津津有味地打量了一番,“这里除了我龙溪能治你的伤,谁还有这功力……所以得罪了”。 田蓉似乎还没缓过神来,龙溪已经将一股雄浑内力从她的背心送进了脏腑之中,田蓉又惊又喜,吃吃道:“你……你好了?” “大姐你不要转身,你现在可什么都没穿”,龙溪撇过脑袋,故意避开她胸前的风光。 田蓉羞得满脸通红,又想起刚才自己临死前的一番肺腑之言,更是难以见人。 龙溪一边为她输送内力一边提醒道:“你的心肺受损,所以千万要冷静,不要冲动知道嘛,你看你又在颤抖,大姐你激动个什么”。 田蓉只觉胸口一股冰凉气息进入,瞬间舒服了许多,皱着眉,低声道:“龙溪你他吗就是个混蛋,我不死你不好,你就知道欺负我……”,说着,她自己的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那是庆幸和希望的眼泪。 她长长舒了口气道:“你现在将内力给我,外面还有一个更难对付的”。 龙溪微微含笑道:“不管他,量他一个时辰内不敢进来”。 田蓉微讶道:“你怎么这么肯定,前锋现在是龙腾的人了,万一他回去报告给龙腾,咱们不全完了”。 龙溪从牙缝里吐出口气,狠狠道:“前锋?他自认为在我身边多年,已经把我摸得透透的,岂知他的一举一动我自然也看得见,他这个人好大喜功,不把咱们彻底解决了,他哪肯回去邀功,他这个人就是龙腾的一条狗,不把猎物抓回去,怎么能得到骨头”。 “你是说?” 龙溪道:“你看好吧,他在天黑之前一定攻进来,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甘心放我们走的”。 田蓉忽然将龙溪的内力打断,披了件衣服在身上,慢慢转回头,怨尤着道:“你他吗帮我治伤就一定要脱我衣服吗?” “……”。 龙溪无奈撇了撇嘴道:“不脱怎么散热,没看都这么写的嘛”。 田蓉没好气地瞪着他,道:“你说他晚上一定会攻进来?”。 龙溪想了想道:“或许等不到晚上,他这个人很没耐心”。 然后,望着向门外走去的田蓉道:“你现在去哪?伤还没好”。 田蓉推开门,道:“我现在没事了,你还是留点体力对付外面的吧”。 龙溪笑了笑,他知道这女人正在关心自己,忙腻歪地蹭了上去。 大厅里的一众人全都愁眉苦脸,这时忽然望见田蓉和龙溪一起走出来,很是不可思议,望着他们道:“大小姐,你的伤……”。 田蓉慵懒地活动了一下四肢,脸上神采奕奕,不禁暗叹道:“内力是个好东西啊,还是强者他吗的潇洒”。 她幽幽望了龙溪一眼,龙溪偏过脑袋不再看她,想起刚才那场景还真有点尴尬。 这时,门外又响起嘈杂的人声。 刚才退出去的护龙一族又浩浩荡荡地跟着前锋奔了回来。 不死心啊。 在权力和金钱的诱惑下,没有人会乖乖罢手。 紧张的气氛又笼罩上来,现在门外的护龙一族在他们眼中似乎已经变成吃人的猛兽。 前锋那血红的眼睛直透进每个人的内心。 “来吧,要么毁灭,要么爆发”,前锋捏了捏拳头,鼻子里喷出热气。 东府内所有的人手聚集起来也不过才二三十人,其中大部份还是受了伤的。 所有人都快急疯了。 “大小姐,怎么办”,东府内的管家们已经没了主意,他们一起望向田蓉。 希望田蓉能再一次像她的伤愈一般神奇的给出意见。 他们觉得田蓉现在能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已经是奇迹了。 田蓉微微一笑,用下巴勾了勾龙溪道:“我们撤,一切都交给他吧”。 “他?”大伙一起又顺着田蓉的目光望向龙溪,“他……他怎么可以……”,众人还都以为龙溪像个傻子似的。 夏雪紧张地张开双臂护住龙溪,急着道:“不行,你们怎么可以让龙去”。 田蓉直视着龙溪,打趣道:“完了完了,这小丫头看上你了”。 龙溪避开田蓉那双嘲讽似的眼睛,将目光温柔地投在夏雪身上,低低道:“让我去吧,我会没事的”。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决战前夕 夏雪一愣,她忽然感觉龙溪已经不太一样了,他的眼神里满是成熟男人的味道,没有半点迷茫。 “难道说你……”,夏雪说不出话了。 龙溪望着她漂亮的小脸道:“我没事了,谢谢你”。 黑土不知从哪挤了进来,拉着龙溪的衣袖问道:“龙溪,你是龙溪?” 龙溪笑了笑道:“我是……黑土哥,谢谢你,谢谢你们”。 然后,他向众人挥了挥手道:“你们受累了,下边就交给我吧”。 众人无不欢呼,由于声音太响差点将房屋震塌了。 不曾感受过绝望,就无法理解转危为安是多么令人振奋。 前锋在外面听得屋内乱糟糟的,很是纳闷,嘀咕道:“又想搞什么鬼,这一次老子才不会上当”。 他大吼一声:“杀!” 护龙一族没有动,因为这时候屋内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草帽遮盖住他的半张脸,龙溪抬起头,逼视着道:“谁敢!” 前锋不由自主向后退了退,道:“龙溪少爷,你没死?” 然后,他自己摇了摇头,绝口道:“不可能,你一定是假的,兄弟们不要怕他,他是假冒的”。 前锋扯着嗓子喊,身后的护龙一族却仍是一动不动。 前锋此刻心里不免有些动摇,慌张道:“怎么,不是说好了一起效忠龙腾大人的嘛,怎么都不动了”。 护龙一族仍然没有动,站在最后面的一个人忽然抢道:“咱们是说过效忠龙腾大人,但那是在没有龙溪少爷的情况下,那时咱们都以为……”。 田蓉突然从屋子里冲出来,喊道:“你们都以为我害死了龙溪少爷,对不对?可是现在呢,真相就在眼前”。 前锋指着龙溪大怒道:“他是假的,你看他总戴着顶草帽,那就是他的面具”。 田蓉这时也有些紧张,毕竟中原人如果没有头发那就是和尚。 谁知龙溪毫不在意,摘下帽子,露出光头道:“不好意思,换个发型”。 前锋大笑道:“怎么样?大家都看到了吧,他是假的,他是个和尚”。 一众护龙一族还是没有动。 前锋这时才微微有些崩溃,拉扯着道:“怎么了,你们都死了?为什么还不上”。 龙溪缓缓地从石阶上走下来,含笑道:“我家的护龙一族我比谁都了解,他们可没有你这么笨,他们都是我最骄傲的属下,我相信他们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 前锋发疯似的大叫,他不相信龙溪会一点伤都没有,所以他又像疯狗一般扑了过来。 龙溪冷笑道:“诸位看好了,我是不是真的,等我出手就再清楚不过了”。 他用脚尖轻轻在地上画了半个圈,标准而流畅,凡是护龙一族都能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是龙家剑法的基本剑招。 前锋的身体还停留在半空,就被一道无形的气流将一条手臂卸了下来。 鲜血飞溅。 他狂吼一声,转身就向门外蹿了出去。 田蓉急呼道:“不要放跑他”。 龙溪忽然住手,没有再追。 他定定地望了一眼站在大门口的护龙一族。 “少爷,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护龙一族齐声大喝,“捉住前锋叛徒”。 二三十个人同时扑了上去,牢牢地将前锋按在地上。 龙溪轻描淡写地走了上去,哼了哼道:“怎么样?服不服?” 前锋瞪着血红的眼睛,发疯地大叫道:“龙溪,你还是输定了,别忘了明天就是天下会武了,你还来得急嘛,哈哈哈,真正的王者是龙腾大人”,他忽然失去控制一般将头猛撞在地上。 “哐”地一声闷响。 前锋僵硬地躺在地上,一汩汩浓浓的血浆从他的脑袋里流出来。 黑土忙将夏雪的眼睛捂起来,那场面太血腥了。 龙溪望着前锋的尸首道:“谁输谁赢,你都看不到了”。 他转回身,面向护龙一族,沉声道:“现在有谁愿意跟我,刚才前锋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明天就是天下会武了,我势必要跟龙腾决战,他刚才说我来不急了,你们信吗?” 护龙一族高举双手,齐声高呼道:“不信,属下誓死跟随龙溪少爷”。 龙溪摆了摆手道:“好,既然这样,你们现在回去”。 护龙一族很是听话地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忽然有几个转回身问道:“少爷,我们走了,那你呢”。 龙溪抿嘴一笑道:“我现在还不能见他,你们回去告诉龙腾,明天将擂台打扫干净,等我”。 …… 夜,漫长无比。 没有月光,没有星光。 龙溪缓缓走在一条羊肠小路上,田蓉在后面追着他,气喘吁吁道:“这么晚了在干嘛?” 龙溪回头笑道:“散步,你呢”。 田蓉的笑容可没他这么轻松,她勉强挤出个笑脸,道:“你明天有把握吗?” 龙溪呼出口气道:“你是说明天的那场决斗?” 田蓉撇了撇嘴道:“不然呢,你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打赢龙腾?” 龙溪摊了摊手道:“谁知道呢”。 田蓉吃惊道:“那你还告诉他”。 龙溪道:“怎么了?” 田蓉张大了嘴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你告诉他不就是提前让龙腾有所准备嘛,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明明他以为你已经死了,如果你明天出奇不意或许……”。 龙溪哈哈笑了两声道:“他以为我死了,我却告诉他,我活得好好的,岂不是更令人惊讶”。 “你是说?” 龙溪缓缓道:“我只知道像我们练武的人,如果没有对手,心里就会很空虚,一旦得知有某个强劲的对手,自己夜里就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田蓉还是听得不太明白,琢磨着道:“我听我爹曾经说过,一个剑客的强大会使对手也变得更有战意”。 龙溪摇头道:“不对”。 “不对?” “哦,对,对……”。 田蓉嘟囔着道:“到底对不对?” 龙溪笑了笑道:“对不对,要看情况,就拿这一次来说,龙腾的目的并不是跟我打,他恨不得将我提前处死,巴不得我上不了天下会武,什么目的,不过权势二字,他要的是权势,所以他的目的不是武”。 田蓉眼中闪着光道:“我懂了,他其实怕跟你打,你现在提前告诉他,就是让他怕”。 龙溪道:“我今晚睡不着,他也别想安安稳稳的,恐惧有时候比真实伤害更可怕”。 田蓉盯着他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龙溪的眼睛很是明亮,他悠悠转过身子道:“你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嘛”。 田蓉温柔地钻进他的怀里,道:“谁说你今晚睡不好觉的,我就有一种很容易让人进入梦乡的方法”。 龙溪眨了眨眼道:“你不是要贡献自己吧?” 田蓉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娇喘道:“听说男人只有彻底释放出来才能真正放松”。 龙溪默然了一会儿,慢慢道:“你不后悔?” 田蓉的气息越来越浑浊,越来越急促,“既然这样可以增加赢面,为什么不呢”。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各方之势 这时,月亮从云层里探出了头,娇羞地遥望着大地。 流萤般的将光华照在树林中。 …… 龙家,磅礴而庄重。 一柄直耸入云地巨剑安安静静地斜插在山谷里,月光照在上面,光彩夺目。 身为龙家第二把交椅的龙腾,就站在巨剑旁,此刻正凝视着悬在夜空的明月。 “多好的月色,经年以前的那场月光也没有这么亮”,他慨然叹了口气。 他的身后已站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他们不太像是站着,而是微微躬着,一众人像朝堂下的臣子一般躬着身子。 夜色将他们的身影全都覆盖,看不清脸,看不清眼睛。 没有人说话。 龙腾的目光缓缓从天空移到地上,地上的一群阴影全都像朝拜一样静静地聆听。 龙腾终于说话了,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龙腾道:“今天的事情都办妥了么?” 一个身影站出来,立即回道:“龙腾大人,今天一切正常,该办的都办了,明天的事情属下也提前办了”。 龙腾干干笑了两声,道:“好,赐天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赐天使面部被黑暗笼罩,虽看不清他的脸上的表情,却可以听出他语气里的激动,他激动得连说话都比以往要快很多。 “龙腾大人,不,过了今晚,大人您就是真正的王,是全天下的主宰”。 龙腾的语气仍是极慢,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现在想的倒不是今晚,也不是明天,我此时此刻思念的却是儿时,我六岁的那一年”。 四周顿时一片嘘声。 好奇心催促下,他们俯首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聆听龙腾接下来的话。 龙腾十分沉稳地淡淡道:“很奇怪?你们可能会问我难道不担心吗?明天可是生死攸关的一场决斗啊……”。 赐天使马上站出来,傲然道:“龙腾大人出马,自然万无一失”。 龙腾摆了摆手道:“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只记得儿时说过的一句话”。 众人全都竖起耳朵,黑夜里草丛中的小虫也不叫了。 龙腾缓缓道:“我曾经对自己说过,人活一世,你注定成大事,否则这辈子就没法度过”。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子,扫视了一圈,在这月光朦胧的夜晚,他的眼睛似乎能看清每个人脸上的毛孔。 “现在我终于可以”,极其舒缓地呼出一口气。 这时,地上的阴影也跟着欢呼,只是他们的声音太小,只能从他们的呼吸中判断,他们此刻的确是激动而开心的。 “龙腾大人,其实根本用不着,没有人能躲得过我七十二煞的封琐”。 龙腾摇头笑道:“明天只要战局一开,你们就将耳朵堵上,嘴巴闭上,不要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要听任何人说话,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不要管他,只需做的就是刀上见红,一个字杀!” 黑暗中似乎已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们的眼睛登时变得像饿狼一样,胸腔中满是燥热的空气。 “龙腾大人,您尽管放心,现在江湖中大半的势力都聚集在这里,龙溪,什么龙溪,不过是个黄毛小子,他难不成能把天掀过来?”。 龙腾又叮嘱道:“你们千万要记得,明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众人齐声答道:“刀上见红,杀光一切”。 龙家很大,有热闹也有安静。 此刻,一座极其破旧的小屋子。 月光依旧明亮,一个清瘦老者柱着拐杖静静地观赏着夜色。 他似乎已很久没从屋子里走出来了,周围的风,和清新的泥土都格外芬芳。 老者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很是健壮的年轻人。 年轻人搀扶着老人,缓缓向破屋子里走去。 老人似乎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眯起了眼。 年轻人试探着开口道:“龙战大人,您真的不打算出山嘛?” 龙战半眯着眼道:“火奴啊,有些事情谁也无法介入,老朽早已跟平头百姓无异,何谈出不出山”。 火奴不安道:“可是明天就是龙溪少爷和龙腾决战的日子,您看龙溪少爷……”。 龙战慢条斯理,就好像任何事情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一样,他淡漠地道:“火奴啊,你都退出江湖多久了,为什么还放不下”。 火奴面上略有愧色,吃吃道:“我不过是有点担心龙溪少爷”。 龙战笑道:“他是我儿子,我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火奴叹了口气道:“老实说,我这条命是人大您给的,也是龙溪少爷给的”。 龙战摇了摇头道:“你的命就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连你娘都不能绝对说是她给的,老朽又何德何能,你啊,以后千万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 火奴的心里似乎堵了块石头似的,他急得满头大汗,“龙战大人,我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龙溪少爷的决斗”。 龙战一边向屋子走去,一边漫不经心道:“没想到你还记得,老朽早忘了”。 火奴叹道:“小的却永不敢忘,那天晚上我本来就是准备刺杀龙溪少爷”。 龙战道:“你有你的苦衷,又何必都说出来”。 火奴执着地道:“我本就是个亡命之徒,要是没有大人您和龙溪少爷的手下留情……”。 龙战哈哈笑了笑道:“那天晚上你肯定吓了一跳对不对?” 火奴终于抿嘴笑了笑,道:“一点也没有错,因为当我第一眼看到您还以为您是来杀我,但我万万想不到大人您是为了救我”。 龙战叹道:“那是因为我很了解龙家的剑法,咱们毕竟又是有缘人”。 火奴感恩地点了点头,“大人原来您早就料到我不是龙溪少爷的对手”。 龙战摇头道:“我只不过知道你们两个人的武功”。 火奴忽然话锋一转道:“龙战大人既然这样,您是否可以料到明天的胜负?” 龙战仍然摇了摇头道:“按理说这场决斗本不应该打,奈何他们两个人的信念如此执”。 接着老人望了火奴一眼,补充着道:“我知道你担心龙溪输给他二叔龙腾,毕竟他二人的内力差距悬殊,也都是绝顶”。 火奴叹道:“龙溪少爷自从当上武林盟主并无过失,奈何龙腾咄咄相逼?” 走着走着,龙战忽然回头望了一眼悬挂在高空的孤月,叹道:“世上的事,咱们修道之人管不着,你既然如此好奇,明天我放你一天假,你大可以去看个明白”。 火奴面露喜色道:“太好了,多谢龙战大人”。 龙战终于走回屋内,将门关闭,轻轻叹道:“也罢,修道也是要看造化的,你既向往红尘,老朽也没奈何,去吧,不过,千万不要干涉他们,哪怕有人死掉”。 ------------ 第二百二十五章 诀别 …… 大事将近,街道上如闹市一般人来人往,璀璨如白昼,在市井小民看来明天只不要像往年一样,天下会武再热烈与普通老百姓而言,不过是一场热闹的集会而已。 黑帮内,昏昏沉沉,似乎比平时要松懈不少。 黄大福挺着个大肚子从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紧跟着前面一个看起来很是颓废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只有一只手,头发乱糟糟像个乞丐。 黄大福偷偷跟在他身后,心急如焚地暗暗道:“乌寒江啊乌寒江,看来你就算疯了也还忘不了到处跑”。 此刻,乌寒江真的好像疯子一样,摇摇晃晃走进黑帮内。 口内不住嚷道:“我没有爹,我是孤儿,我没有家也没有娘……”。 黄大福现在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现在浑身都是伤,全都是被乌寒江用手抓出来了。 就连肚子都被抓出几个血窟窿,要不是他肉厚早就一命呜乎了。 他现在虽然找到了乌寒江,却没有办法把他带回去,因为乌寒江人虽然疯了,武功也疯了,人疯了不可怕,武功疯了却可以要人的命。 黄大福现在控制不住他,只能在暗中保护他。 但现在已经没人可以保护他了。 黑帮之内,恶匪横行,即便是黄大福也做不到全身而退。 所以他现在已经有些害怕,他躲在墙角默默地祈祷着:“乌寒江啊乌寒江你快点走吧,等赐天使发现咱们,可就全完蛋了”。 他正紧张地观察着四周。 忽然一声狂啸:“出来,都给我滚出来”。 黄大福被吓得一激灵,缓过神来才发现,这声大喝是乌寒江发出来的。 黄大福狠狠咒骂了一句:“鬼叫什么,乌寒江你个混蛋害死俺老黄了”。 很快,从各个角落里蹿出一大批黑帮份子,就连黑帮之内的人也被吓了一跳。 “谁那么有种敢擅闯黑帮”,这声粗狂的人声不是赐天使吼出来的,而是胡天。 胡天擎着火把从屋子里走出来,望着乌寒江道:“你是?”。 乌寒江脸上衣服上全是泥土,不认真看还真认不出来。 “不管了,看起来像个酒鬼,来人,把他砍了”,胡天大喝一声,立刻走过来几个狱龙。 狱龙见到乌寒江吓了一跳,吃吃道:“这……这不是?” 胡天转身询问着道:“你们认得他?” 狱龙颤抖地指了指,道:“他不是上一次攻击过我们的独臂剑客嘛,咱们内部称他为乌贼,一共两个人,还有一个大胖子,叫黄贼”。 黄大福在暗中听了,撇着嘴道:“什么乌贼黄贼,土匪就可以给人随便起外号嘛”。 胡天忙跳开两步,重新打量了一下乌寒江,讷讷道:“他就是乌寒江?” 乌寒江浑身破破烂烂,头发上全是杂草和灰尘。 胡天不太相信道:“他就是那个凭借一柄剑将黑帮闹得天翻地覆的乌寒江?” 狱龙极其认真道:“错不了,他上一次就是一个人来的,还扬言说要干我们全部”。 胡天面露紧张之色。 询问道:“你们帮主赐天使呢,他去哪了?” 护法立刻禀道:“帮主?赐老大去龙腾大人那里商议大事,今晚不回来了”。 胡天脸上神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小心翼翼地盯着乌寒江,“这家伙,咦,他手里怎么没有剑?”。 乌寒江的手里果然没有剑,他疯疯癫癫地左右摇摆着。 “来人,快给我拿下”,胡天大喝一声,左右一群人全围了上来,死死地困住乌寒江。 有的抱脚,有的按住手,还有的拿刀砍。 “哐哐”,两声响,黄大福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挡住一切砍向乌寒江的兵器。 但现在乌寒江还是没有摆脱,被人死死按在地上。 黄大福皱了皱眉,暗骂道:“乌寒江你个笨蛋,俺老黄捉你那么难,现在别人对付你,你倒不反抗了”。 乌寒江已经被几十个黑帮份子架了起来,胡天很是张狂是笑了两声道:“黄大福你也出现了,你们两个王八犊子,老子不去惹你们,你们倒主动惹到老子的头上”。 黄大福连忙笑了笑:“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哪敢跟黑帮作对,全是不小心迷路闯进来的”。 胡天瞪着眼道:“迷路,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黄大福讨好道:“你要不信,你现在就把我们放了,我保证以后不来了”。 胡天大声吼道:“放屁,别忘了你们可都是龙溪手下,我黑帮早晚要除掉你们”。 黄大福着急道:“你这又是何必,咱们又没仇”。 胡天将乌寒江捆了起来,扔在地上,用脚踩着道:“哼哼,乌寒江,大剑客,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就这么点本事”。 乌寒江发疯一样的在地上乱滚,身上的绳子已经慢慢勒进他的肉里。 细绳染上鲜红的血。 黄大福想扑上去,忽然被几个护法挡了下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柄巨斧,朝黄大福身上狠狠砍了过去。 胡天嘿嘿怪笑道:“想救他?门儿都没有”。 乌寒江不住地在地上翻滚似乎很是难受。 胡天大笑道:“血镖呢,都说你们黑帮的血镖天下第一,我倒想见识见识”。 随后,两个护法从屋子里抬出个箱子。 箱子打开,一柄长长的铜杆。 胡天取出铜杆道:“这就是血镖?” 护法笑了笑道:“现在还不是,胡爷,您把这个放进去就是了”,说着,他又将几枚尖尖的铁棒放入铜杆中。 胡天似乎明白了,他拿在手里端祥着道:“我懂了,我现在瞄准谁,谁就得死”。 护法陪同着大笑,“一点也没有错,这玩意厉害的很,也可怕的很”。 然后,胡天慢慢将血镖对准了躺在地上乌寒江。 黄大福被围在人堆里,一时脱不开身,他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尖叫道:“不要,不要杀他,他没有意识,乌寒江已经疯了,你跟疯子较什么劲”。 胡天笑得更加豪放,“疯了?怪不得,哈哈哈,那不正好么,我就喜欢跟疯子玩”。 黄大福猛力一脚踢开挡在前面的人,嘶声叫道:“胡天你个畜生,我杀了你”。 胡天将血镖对准了乌寒江的脑袋,摇了摇头道:“我的乌大侠,咱们再见了”。 黄大福的速度再如何快,此刻也来不及了,他疯了似的跑了过来,一不注意忽然被人在身后砍了一刀,血水从他的后背流了出来。 “乌寒江,快逃”,他仍大喊。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门外传出一声娇喝。 谁来了? 众人一起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雍容的妇人走了进来。 “龙夫人”,众人都吃了一惊。 黑帮内立刻安静下来,胡天恭敬地望着妇人道:“原来是龙夫人,怎么这么有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龙夫人急忙跑了过来,眼中流着泪道:“我的孩子”。 黑帮份子全都愣住了,龙夫人明明对着乌寒江唤了一声。 “怎么回事”,胡天一时也没了主意,“难道乌寒江是她的孩子?” 怎么可能,如果乌寒江是龙夫人的儿子,那龙腾岂不是他的父亲。 这下子自己怎么得罪的起。 他刚想把手里的血镖放下,身边的护法轻轻附耳道:“杀吧,杀了一了白了,当做不知道”。 胡天忙将手里的长杆又端了起来,望了一眼护法,心里便生出个极其黑暗的决定,乌寒江注定是个祸害,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今天不杀他,明天就更难了。 趁着夜黑风高,他将血镖对准乌寒江的头部,毫不犹豫地发射了出去。 “嗡”地一声,胡天的嘴巴已经笑得快抽筋了。 不知什么时候,龙夫人忽然出现在乌寒江跟前,也不知什么时候,乌寒江已被她抱在怀里。 她抱着乌寒江缓缓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谁看清了,谁都没有看清楚,黄大福都没看清楚。 此刻,他小心翼翼横刀在胸,保护着龙夫人离开。 黑帮内的一群人竟然也没有追上去,胡天手里正端着血镖,愣了愣道:“怎么回事?没有发出来么”。 “不对,铜杆内的血镖已经不见了”。 龙夫人将乌寒江抱出来,轻轻放在一棵大树下的青石上面。 陷进肌肉的绳子已经被黄大福砍断。 此刻,龙夫人温柔地将乌寒江额前的碎发拨开,十分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 乌寒江出奇的安静,龙夫人的腹部不住地向外涌出血液。 她的衣服已经染成了鲜红色。 如此近的距离,没有人能想到天下第一的暗器血镖会被人挡下,被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女人挡下。 龙夫人抚摸着他的脸颊,颤巍巍道:“我的孩子,娘对不起……”。 “娘”,乌寒江轻轻唤了声。 他的理智似乎慢慢恢复了。 龙夫人喃喃道:“娘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乌寒江望着妇人苍白的脸颊,和汩汩流出的鲜血,忽然头晕目眩地坐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娘,我在这儿,你看看我”。 龙夫人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最后死在乌寒江刚刚躺着的石头上面。 天下第一的暗器,鬼神闻之色变。 一个做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总有一种办法。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动手 次日清晨。 蓝白的天空干净如洗。 大地上的一切都被映衬得纯澈而透明。 一夜之间各地连遭数起大火,很多有名的山庄和楼台都烧没了。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关心。 因为今天的日子实在太过特别,以至于所有的坏消息全都掩埋在这场铺天盖地的喧嚣之中。 在见龙城最中间的位置有一片十分开阔的空地,此刻已围满了人。 天下会武仍天下第一的盛会,前来参赛的人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有的是一方霸主,有的是兵团统帅,还有的是一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隐。 擂台早已布置妥当,站在最高处,缓缓从台阶上走下来的便是武林人士奉若神明的龙腾大人。 龙腾的身上披着一条纹有八爪金龙的披风,辉煌而尊贵。 举手投足间,威风凛凛,没有人敢将目光投在他身上,因为他实在太耀眼,太神圣了。 此刻,他微微地将头偏向一侧,很快有人在耳朵小声道:“龙腾大人,尽管放心,里外都安排妥了”。 龙腾微微含笑,“龙溪呢?” 声音很小很小,除了龙腾几乎没有人可以听到:“他?恐怕来不了,龙腾大人,昨天晚上的那场大火烧光了一切,东府已经成为灰烬,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龙腾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 “嗯,好极了,现场也要控制好”。 身边的人忙悄悄点了点头,缓缓移动到人群内外。 他们都是誓死效忠龙腾的人。 这时,龙腾缓缓走到台上,大声喧布道:“这次重开天下会武,并不我龙某人的意思,而是前任的盟主,龙溪少爷要这么做”。 台下顿时炸了锅似的,因为他们都不是聋子,他们都听得见龙腾刚才明明白白地说着前任两个字。 “前任盟主?这话怎么讲,难道龙溪少爷……”,台下乱哄哄地议论着。 龙腾笑了笑,面向众人道:“一点也没有错,你们猜对了,龙溪现在已经不是了,各位请把眼睛擦亮一点,好好看看,今天这么大的盛会,天下会武,他竟没有来……”,一边说龙腾一边很有节律地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尽量不把喜悦表现露出来。 他现在看起来反倒有些悲伤,却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是多么的开心。 他简直兴奋地想尖叫。 底下的一众豪杰,听到龙腾的解释,大都在心里开始质疑龙溪,认为他不配再干下去。 不过,还是有那么几个别的言论尤为刺耳,“龙腾大人,您是否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毕竟盟主之位人人都想坐的,而您又是距离最近的那一个”。 龙腾听到这儿忽然脸色一寒,一股隐忍已久的荒蛮之力即将爆发。 所幸,他终于还是按捺了下来。 长长舒了一口气,微微笑了笑道:“我龙腾是什么人,怎么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来与我何干?” 台下立刻有支持的声音,“是啊,龙腾大人光明磊落,怎么会做这种事,论资历盟主之位本该由龙腾大人来坐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这时候,忽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大胖子,大吼道:“那我请问大人您,现在龙溪在什么地方”。 “是黄大福”,立刻有情报人员将这人的来历报予龙腾。 龙腾摆了摆手,冷笑一声,脸色不变道:“龙溪他在哪?我怎么知道?或许死了呢”。 “死了?”,台下又是一片骚乱。 “不可能”,黄大福很是悲壮地吼道:“是你害得对不对,一定是你害了他”。 龙腾厌烦地瞪了一眼黄大福,台下立刻涌出一批武士将黄大福围住。 龙腾叹了口气,挥手道:“一个疯子,直接轰他出去,免得影响大家的心情”。 接着,他继续宣布道:“上一届参赛的武林同道,除了几个没来,大多数都到齐了,那么在比试之前总要先确立新任盟主,否则谁来评判啊”。 说着,台下一阵欢呼,一众武林修士高声喊道:“龙腾大人不要推辞,武林之中能领导群雄的非大人您莫属”。 龙腾的脸上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傲然,在台上悠悠地踱了几步道:“唉,其实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我也万分惭愧,但武林不可一日无主,……高处不胜寒,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我甘受这奇寒之苦”。 台下立刻变得更加沸腾。 呼声震天,“恭贺新任武林盟主,龙腾大人堪登大位,千秋万代,惟我龙脉”。 就在场中还沉浸在喜悦和祝福的气氛中,忽然凭空一阵极为刺耳,极为不合气氛的声音响起:“龙溪少爷在此”。 “嗯?”,全场顿时安静了一大半,四处张望道:“怎么回事,谁在说话?”。 任谁都能听出来是个女人在说话。 田蓉在众目睽睽下走入会场,傲视天下豪杰。 “一个女人?”忽然,众位似乎都想笑,又忍不住质疑道:“什么人?敢假冒龙溪少爷”。 田蓉一声冷笑,风姿飒然地从身后让出一个人来。 只见这人头戴一顶草帽,身上穿着极为朴素的衣衫,他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很是奇妙地被吸引过去,凝神细看,面色凝重而困惑。 龙溪缓缓将草帽在头上摘下,露出眼睛,寒芒隐没在微光之下。 引而不发,汹涌澎湃。 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一抹自信而冷傲的弧线蔓延开来,龙溪抿了抿,笑道:“抱歉,来晚了”。 “龙溪少爷”,众人这才清清楚楚看到那张熟悉而久违的脸,一下子全跟着笑了起来,“龙溪少爷来了”。 呼声简直震天。 龙腾忽然被晾在台上,怒吼道:“怎么回事,不是都烧死了吗?” 一众属下也很吃惊,吃惊得干巴巴道:“不知……属下不知啊,明明没有人逃出来”。 “混账”,龙腾扬起巴掌就搧了过去,暴怒道:“没用的东西”。 接着,龙溪缓缓走上台,向龙腾拱了拱手道:“二叔别来无恙”。 龙腾此刻已经恢复过来,脸上冷静得有些可怕,他挽了挽袖子道:“你干什么来了,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台下立刻响起咒骂声:“放屁,你个大忠似奸的恶鬼,凭什么当武林盟主”。 龙腾看了看台下,丝毫也不在意道:“你的人?你带来的人可真不少”。 龙溪轻笑道:“不准备得充分些,我今天岂非来送死”。 龙腾忽然瞪大眼珠,阴笑道:“你现在难道就不是来送死……,看来你今天倒挺有信心的”。 龙溪眨了眨眼道:“你不会大白天动手吧,这里可是天下会武,还有全城的百姓”。 龙腾狠狠道:“顺我者昌,逆我者死,没有人能阻止我”。 ------------ 第二百二十七章 龙溪和龙腾的决斗 该到场的都来了。 龙腾接着向台下大声道:“刚才诸位已经宣誓过了,现在不会反悔吧?” 底下的质疑声再次大起。 “支持谁?” “你支持谁当盟主?” “当然是龙腾大人,咱在刚才发过誓”。 “放屁,刚才龙溪少爷不在”。 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没完没了。 不可开交之际,龙溪缓缓站了出来,摇了摇头道:“大家今天来,本该高高兴兴的,天下会武,本来就是要热热闹闹的,但大家知道嘛?现在见龙城内,还有饿死的人”。 众人全都安静下来,不明白龙溪少爷为什么要说这些扫兴的话。 龙溪接着道:“不把这些解决,还上什么武林盟主?”。 台下终于爆发出一阵阵掌声,他们虽都是各地的武林豪杰,武功自然看得比什么都重,但他们却更愿意追随一个将人命当做人命,视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武林盟主。 而不是冷血的,一味地追逐权利与钱财的野心家。 这时,龙腾忽然走上前,打趣似的说:“你在转移话题,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解决盟主之位,然后才能谈其他”。 底下的看客们就好像河水一样,你朝哪个方向推,就会往哪个方向去,对与错似乎都变得不重要。 “就是,别扯东扯西,到底谁有资格当武林盟主打过才知道”,终于有个人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众人随之跟着起哄,“就是,就是,江湖以武为尊”。 “好”,龙腾到底还是笑了,似乎现在的局面正合他的心意,挑衅地望着龙溪道:“怎么样,有胆量较量一下吗?” 龙溪低头沉默着,深深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以为他害怕了,毕竟他曾是龙腾的手下败将。 过了很久,龙溪缓缓抬起头道:“这是你要求的,别怪我欺负老年人”。 “老年人”,众人都笑,随之冲淡了刚才的紧张气氛。 龙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轻哼道:“等一下就让你知道老年人的厉害,臭小子”。 商议已定。 说打便打,没有再啰嗦半句。 场面又沸腾起来,一众武林豪杰全都瞪大眼,准备迎接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决斗。 这是第二次龙溪正面对上龙腾。 第一次较量的时候,他的的确确是败了。 当一个人面对曾经击败过自己的对手时,心里不免产生恐惧和退却。 能战胜曾经恐惧的便是强者。 龙溪走下台喝了口水,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回擂台上。 龙腾露出极为不屑的眼神,轻哼一声道:“在我眼里,你那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够看”。 说着,他猛力轰出一拳,狠狠地向龙溪的胸口砸了过来。 周围响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嘴,捂住耳朵。 太神了,一拳之威,如天雷降世。 龙溪伸手格挡,却被抛出几十米远。 “果然不是对手”,众人摇头,“实力悬殊巨大”。 幸亏擂台足够宽阔,要不然他非摔下去不可。 龙溪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酸麻的手臂,笑道:“可以,内力还是那么强劲”。 龙腾气热汹汹地走了过来,冷哼道:“你也不差,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 要知道在以前龙腾使出这一拳可是把龙溪轰飞在天上的。 龙溪向后退了退,笑眯眯道:“过奖过奖,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总不能老是被你打飞”。 龙腾走到近前,忽然爆喝一声道:“嘴还蛮硬的,试试这个”。 “哐”的一声,抓住龙溪肩膀,毫不迟疑的提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谁都能听见,大地震裂的声音。 龙溪面对龙腾似乎只有挨打的份。 现在,他又从地上爬了起来,除了脸上有点青之外,一切完好,竟然没有流出一滴血。 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龙腾吃惊了,按理说像这样巨大的冲击,一个人的肉身就算不死,也应该爬不起来才对。 龙溪拍了拍胸前的灰尘道:“来吧,你的驭龙拳法应该还有二十招没打完”。 龙腾终于停了下来,气哼哼道:“臭小子,你研究我的武功”。 龙溪笑着拍了拍屁股,道:“二叔,别忘了,我六岁那年就天天看你练武”。 “什么?”龙腾心内一阵乱跳,惊疑不定道:“混蛋,那时我就应该掐死你”。 龙溪摇头道:“那时你天下无敌,新败鬼剑,被无数人尊为神迹,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二十年前的龙腾可以说是天之骄子,春风无限,无视任何敌手。 可谁能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会遇到同样天纵奇才的少年,一如当初的自己。 “我废了你”,龙腾狂吼一声,飞奔而去,化掌如刀,狠狠地向龙溪的天灵盖劈了下来。 “呯”地一声,那是物体裂开的闷响,龙腾的一掌重重砸在了龙溪的光头上。 顿感一阵乌麻,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咔咔”之声相当悦耳。 龙溪摸了两把自己的脑袋,道:“二叔,你看我这铁头功练得怎样?” 龙腾轻微滞了口气,皱眉道:“铁头功?”,怪不得敢硬接我的掌力,这小子简直是练武奇才。 龙溪见龙腾的身子顿在原地,没有继续出击,便微笑着道:“怎么?不来了嘛,那现在轮到我动手了”。 “什么?”龙腾不敢相信地凝视着龙溪,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恐惧。 龙溪的身体忽然在空气中消失,场外的看客只觉眼睛花了一下,无论如何搜索也找不到龙溪的位置。 “移形幻影”,龙腾握紧双拳,眼珠子不住在眶内打转。 周围冷风寂寂,忽然凭空刮过一阵热流。 龙腾果断出拳,大喝道:“在这里”。 “哐”地一声,龙溪的身体再次倒飞出去。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鲜血一丝丝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怎么样,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你找死”。 龙溪抹去嘴角那一丝血色,笑了笑,喘了口气道:“龙腾,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龙腾一击得手,信心爆棚道:“混蛋,敢直呼长辈姓名”,说着,毫不犹豫地向龙溪头顶一抓。 “还记得这招嘛”,龙腾的笑声越来越放肆,这一手功夫本来就可以令他得意。 龙溪迎接着这招,就像迎接着死神一般。 当初,他失忆十多天,全拜这一招所赐,虽然当时有前锋在场,两人同时夹击才重创他,但单就武功来说,这一招打在头上,失忆已经是最轻的了,他都没想过自己还能活。 所以当他再遇上这手功夫时,心底的恐惧已经汹涌得无法抑制。 ------------ 第二百二十八章 绝望和绝境 头顶顿时感到一股密度无比巨大的强压。 连天空似乎都在震颤。 “糟了”,龙溪焦急之际潜意识地伸手去挡,但这一掌的力道简直不像人的,更像是一股自然之力。 来不及了,龙溪感觉手背上的毛孔都不由得紧缩起来,周围的风就像针一般刺入肌肤。 显然龙腾这一招要比上一回用的力道更重,他几乎将身体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了一起。 “轰――”,巨响,大地在晃动。 擂台上赫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龙溪急促地喘息了几口,头顶都在冒汗,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龙腾的一双手掌,不由叹道:“厉害,这什么武功”。 龙腾微弯的身体缓缓站直,面上也颇为吃惊,微微笑了笑道:“不错,进步挺快的,居然躲了过去”。 龙溪脸上一红,心里忍不住叫苦,“这哪是躲过去的,明明是我吓得脚软,滑了一跤”。 龙腾再次昂起脑袋,如同一头雄狮一般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 他的身体极力地往前倾,似乎将一切力量全都集中在上半身。 “试试看吧,这一次别想侥幸躲过去”,龙腾将手掌弯屈成一种很奇特的形状,食指压在大拇指的关节,拇指顶在掌心,剩下的三根手指却伸得笔直,是以常人绝对做不到那种程度。 “这……好像没见过”,龙溪虽感惊奇,却不敢大意一丝一毫。 不知从哪得来的勇气,他忽然捏紧拳头,大踏步迎了上来,“好,这一招我接了”。 脚跟在地上猛蹬,“嗖”地一声,蹿了上去。 “来吧”,届时,龙腾也是一声狂吼。 “轰――”。 “咝咝!”。 两股极其凶暴的气流袭卷在一起,从大地翻涌到天空,双从天空流蹿到地面。 摇晃的地面,就好像一瞬间被割裂了一般。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股气息,所有人都露出恐惧和惊慌的神色。 有几个别武功较差的直接昏倒在地上,口里不住吐出白沫。 凶残! 太凶残了,这样的武功,能够流传于人世,岂非对人间的一种潜在的威胁。 剧烈的震颤之后。 龙溪的身体向后飘出很远,他的衣服上已经染上了几滴血珠,从旁观者的角度并不能看清这血到底是谁的。 但场上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人。 龙腾的身上只沾了一些灰尘,他抖了抖衣服,眼中的暴戾之色更重。 接着又是几次对招。 流光般的身影闪了几次之后,二人又同时停了下来。 龙溪抹去嘴角的鲜血,龙腾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大概站了有两秒时间。 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又闪了几下,没有人跟上这样的速度,是以台下的众人满脸的错愕。 这样的高水平决战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一般武者所能欣赏的。 龙腾迄今第一次主动停了下来,看着龙溪阴森森的笑了。 龙溪纳闷道:“怎么不打了?” 龙腾狂暴得浑身冒热气,他低吼道:“如果在二十年前,我可以跟你痛快的打一场,但现在不需要了”。 龙溪很是谨慎地望着他,生怕遇见什么古怪的攻势。 龙腾却没有再出手的意思,龙溪道:“不需要,咱们还没分出胜负呢”。 龙腾低低道:“也不是不需要,而是我现在已经没那个心情和耐心”。 龙溪扬了扬手道:“来,再来,天下会武,不分胜负是不可以停止的”。 龙腾极为自傲地挺起胸膛道:“你……你有信心打赢我?” 龙溪摇头道:“对你谁也不可能有绝对的信心,但我今天既然来了,我就一定对自己有信心”。 龙腾忽然笑了,他的笑声很大很大,足以震慑一切胆敢反抗的人。 “现在我该走了,你的信心还是留下来对付他们吧”。 龙溪望了望场外,这时,他发现自己以及所有再场的人全都被一股极为浩大的势力包围。 龙腾随之登高一呼道:“杀光他们,七十二煞”。 龙溪将拳头捏得更紧,冷冷道:“七十二煞?你居然会勾结这些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龙腾转身要走,向台下斜了一眼,冷哼道:“我当然知道,他们就算是地狱的恶鬼我也是要利用的,这就是我跟你之间的差距,能做大事的是我,不是你,你的顾虑将成为你失败的最终解释”。 龙溪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来回变化着,他追着龙腾道:“好,我认输了,你叫他们都停手”。 龙腾听到这话忽然转身,道:“怎么?你居然肯主动认输?” 龙溪没有说话,他的脸上占据着不甘与不忍。 龙腾当即笑了笑道:“你是为了他们?”。 龙溪终于开口道:“我不想这里沦为地狱,所以你快叫他们停手,我认输了,武林盟主由你来当”。 龙腾面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没有一点开心的意味。 他狂放地吸了口气,阴冷地从牙缝中一字字道:“龙溪啊龙溪,你简直蠢……你到底是愚蠢呢还是天真,你真以为我稀罕什么破烂武林盟主”。 说话间,台下已经数十具尸体躲了下去。 没有人可以阻止,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场阴谋。 龙溪此刻也渐渐明白了,他却不敢那么明白,他不敢往那个地方去想。 龙腾的脸上已经铁青的吓人,也残暴的吓人。 他露出那种似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的表情,道:“你错了,你要是觉得我费那么大劲只为了区区盟主之位,那简直把我当成了小孩子,换句话说你正在拿小孩子的目光来审视我,我早说过你与我之间的差距不在武功,而在格局”。 龙溪望着台下的屠杀,心急如焚道:“你想怎么样?” 龙腾似乎已经看腻了他,转身跳下擂台,头也不回道:“我本来要的就是屠杀,我要重塑这格局,现在的江湖都太腻歪了,一点也不刺激,我要换一种玩法,等这茬人全死光之后,我看还有谁敢反抗我”。 龙溪想追却发现身边已围满了人,这些人全都像恶鬼一般不光凶残而且变态,他们将人当成动物一般屠杀。 “走啊”,田蓉带着一行人赶了过来,身上已沾满了血,此刻催促着龙溪。 龙溪摇了摇头,牙齿咬在了嘴唇上,嘶声道:“往哪走,今天不把龙腾摆平,我们还有活路吗?” 田蓉的身上溅满了血,幸亏她在身边安排了几个护龙一族,可现在的局面再多的护龙一族也不够用的。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屠杀,整个场地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也逃不出去,何况是人。 田蓉拉着他的手道:“快走吧,这里已经没法阻止了,不走连我们也得死”。 说话间,人堆里已经扩散一阵接一阵的黄烟。 “毒烟,快逃”,场中接二连三的惨呼。 ------------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追 这时,从场外又冲出来一大批人,起先龙溪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之后,他才忽然露出像曙光一般的笑容,面上掩盖不住的喜悦。 “大表哥,你终于来了”。 唐文带着一大批护龙一族闯了进来,他的脸上正戴着一顶头盔似的透明面具。 “表弟啊,怎么会搞成这样,一进来就死伤大半,咱这天下会武还开不开?” 显然唐文至今还没弄清状况。 没有人敢往那个方面去想,人的野心有时候就是一种痴妄,脱离了动物性也没有人样了。 龙溪短时间内没办法解释,张望着道:“现在能活命就成,你带来了多少人?” 唐文道:“三千多一点,恐怕还是不太够,这里的凶手武功简直一流,护龙一族一对一的情况下根本不是对手,吗的,这群到底什么人,都跟鬼一样”。 龙溪不由得捏紧拳头,沉沉道:“他们……七十二煞本来就不是人,不过我脱不开身,这里只能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尽量减少伤亡”。 唐文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吧,这里的毒烟伤不到我……不到万不得已护龙一族是不会退出来的”。 “好”,两个人同时重重地拥抱一起,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的分别也可能永远也见不着面了。 但他们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有各自必须要面对的敌人。 “去吧,将龙腾彻底打败,表哥对你有信心”。 龙溪向他挥了挥手,决然地扭过头去,朝着龙腾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从树林中追到了山间的小溪,又从山间追到了街市,他不知道龙腾最终要去哪,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阴谋在等着他。 但不论多么凶险,一个人总有宿命的安排。 是偶然也是必然,偶然相遇,必然为敌。 这就是命运,每个人虽然都是偶然来到人世间,但只要度过一秒在人世上的岁月,你就应该知道自己绝不是凭空而来的,一定有什么在等着你。 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停在了一条小巷中,龙腾停了下来。 龙溪也停了下来。 龙腾的轻功果然很好,虽然跑了那么远的路,他的脸上仍然静如湖面,没有风的湖面就像他的呼吸一般。 龙溪站在他身后,他当然知道龙腾是故意引他到这儿的。 龙腾悠悠转身道:“你为什么那么想死?” 这条狭窄的小巷中只有冷风和落叶,没有半点人气,竟好像是死的。 龙溪已经注意到四周的树叶摆动的幅度很不正常,就好像人为摇晃一般。 “出来吧,四只老鼠”。 “四只老鼠”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竟没有一丁点声音。 如果真是老鼠,那么一点也不可怕,但如果“四只老鼠”本不是老鼠,而是四个活生生的人时候,却不能不令人心生恐惧。 当人培养成鼠,他便具有了鼠的特性。 也有了鼠的杀伤力,老鼠因为小而不被人注意,但当他们长得跟人一样大的时候恐怕狮子老虎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龙腾训练这四个人当然做过实验,他曾经将他们和一群野狼关在一起,不到半个时辰,狼群便成了一具具白骨。 这就是老鼠的可怕之处。 龙溪望着这四个人,当真没有从他们身上看到一点人的影子,“早就听说你喜欢养各式各样的动物,没想到你养的却是他们”。 龙腾听到这句话,就好像被夸奖了似的,得意而笑道:“怎么样,他们四人本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风雨雷电你应该听说过”。 龙溪这才微微有些诧异,皱眉道:“他们怎么会跟你……”。 龙腾断喝道:“他们不跟我行嘛,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人一旦变成动物就只认主子”。 龙溪满脸惊疑,望着这四人道:“你简直是恶魔”。 龙腾被夸得满面通红,兴奋得直喘气,“你以为你还活得了?等一下你就知道被活活拆成白骨是什么滋味了,这四只老鼠动起手来可不像人那么腼腆”。 说完,龙腾又转身向前走,他自认为自己已经不用再动手。 四只老鼠很快从前后左右将龙溪围了起来。 龙溪猛力轰出一拳便被其中一只老鼠拦截,“怎么?” 这一拳明明准确无误地轰在胸口,但这只老鼠却纹丝不动,脸上更是没有任何表情。 看来又是一场恶战!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跃出一个极为肥硕的身影。 树上的叶子被这道影子震得乱颤,地面上的人也为之一惊,就连四只老鼠都不由得抬起脑袋。 “嗙,嗙……”,四声闷响,影子落下来之后,又同时向四面各打了一拳。 四拳落在四鼠的身上,只有响声,没有动静,四只老鼠仍是面无表情。 “黄大福”,龙溪当先认出了他,黄大福的身体似乎永远那么肥硕。 “这里我接手了”,黄大福站到了四鼠的中间,将拳头攥得咔咔响。 龙溪面露兴奋之色,没有半点迟疑,他相信朋友就如同相信他自己一样。 龙溪转身从四鼠的包围圈中跳了出来,咬了咬嘴唇道:“我去追龙腾,这里就交给你了”。 黄大福被围在中间,面无惧色道:“等你回来”。 四鼠眼睁睁地看着龙溪消失在身后,也没有去追,只一眨不眨地望向黄大福。 黄大福打了他们四拳之后,感觉他们的身体比铁块还硬,当下也是不敢大意。 四鼠发动攻击时,每个人的动作都是那么的协调,配合得那么密切,宛如一堵不透风的墙。 黄大福也看不出有什么可乘之机,只捏紧拳头,静观其变。 树枝在摇晃,落叶在吹动,头发被风刮得直竖。 “呛”地一声,像刀枪扎进石头缝里一般,周围冒出火星。 黄大福忽然向后跳开,他刚才所站之地立刻多了两柄小刀,一柄长一点,一柄短一点。 “哟……暗器”,黄大福咧嘴笑了,“我当是什么呢,不是说老鼠嘛,动物还会发暗器啊”。 四鼠不说话,此刻展开第一轮疯狂攻击,围着黄大福那肥硕的身体转了几圈,忽然同时向上跃起,四个人的手里又多了几柄尖枪,枪头发黑,显然淬了剧毒。 “好家伙,玩这套”,黄大福可不敢大意,这玩意稍微擦伤点皮也要人命的。 别人跃在空中,他就趁机向巷子外面跑,但很显然他低估了四只老鼠的速度,尖枪虽然没有伤到他,但黄大福的后背却被一只老鼠抓出一道血痕。 “厉害”,停下脚步,背后一阵冰凉,他不由叹道:“厉害,浑身都是武器”。 四只老鼠这时终于抬眼看了看他,冷冷道:“霸刀,就这点本事?” 黄大福知道自己后背已经是鲜血淋淋,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出一手鲜艳的红色,也摸出了一把刀,他将刀抱在怀里,道:“这才是霸刀”。 曾经他也像龙溪一样,最厌恶刀剑,但自从那晚目睹黑帮的凶残,他就知道自己已离不开了。 ------------ 第二百三十章 霸刀起手式 刀的样子没有变,乌黑的青光很是精纯。 风从上面吹过,没有任何声响,这柄刀看起来就好像黄大福的身体一般沉闷。 大大咧咧,随随便便这两个词语用来形容黄大福的为人再贴切不过,但如今是否可以形容他手里的刀呢。 刀和人其实是一样的,刀的意志由人决定,人手中有刀,信念才更加坚定。 才更有底气和胆量。 现在黄大福攥着刀,他的胆量是否也更大呢。 他的脸上看起来胖嘟嘟的,他的身体也是一副慵懒的样子。 当刀握在手中的时候,只有一样东西改变了,那就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没有杀意,也没有凶残的戾气。 有的紧紧是嘲笑,说不清他嘲笑什么。 或许可以嘲笑的对象只有他自己。 因为每天洗脸照镜子,他总感觉自己的体重又增加了。 捏了捏腮帮上的肥肉,他就会觉得自己本不应该练武。 他的儿时没少受人欺负,因为这样的身体,他总是别人嘲笑的对象。 但最终不知为什么,师傅却将一辈子的绝学全都传给了这个看起来并不适合练武的黄大胖子。 迄今为止,很多事情他都无法弄明白,就好像任何人都知道体重是轻功的天敌一般,谁都知道身体越轻对于武功的增益越多。 但他却偏偏是个胖子。 四只老鼠没有人的情感,自然看不到他眼中的嘲讽之意。 他们现在将黄大福只当做活生生的猎物一般,就好像他们平常训练的时候捕杀的那些动物。 黄大福当然比谁都清楚这四只老鼠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龙腾如此信任他们,那么他们的手段和武技必然超出想像。 可以说这是他有生以来面对的最强敌手。 刀横在胸前,看起来平稳极了,手的轻微震颤都能传达给刀。 但现在的刀就好像冰雕一般一动不动。 黄大福被四只老鼠围在中间,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因为他的后背还在流着血。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就那么轻轻一抓,会伤得这样重。 幸亏他胖,血厚,一时半会儿还流不死。 饶是如此,所能坚持的时间也极为有限。 人都是会死的,或早或晚而已。 黄大福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死,也不想死在这么一群老鼠手里,他只要一想到晚餐,还有热腾腾的酒,香喷喷的鸭脖子,麻辣的火锅,他就一点也不想死。 不想死的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别人死。 对黄大福而言,现在的状况比这个还严重,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里将这些人干掉,然后再将自己背上的伤口止血,他才有可能活命。 要想活着,他的刀还必须足够的快。 谁都可以僵持,唯独他不行,所以他的手已经动了。 他的手一动,就是一片白光,刀挥动起来的色彩岂不是白茫茫一片。 只不过他的刀仍然干净,这证明他的出手并未成功,否则理所当然会有更艳丽的颜色飘飞。 血,岂不是一种最美颜色。 四只老鼠笑了,他们的笑是那种阴谋得逞,好事将成的笑。 在黄大福挥出一刀的时候,他们身为顶尖猎人不可能察觉不到猎物的破绽,也不可能不知道黄大福此刻的求胜之心。 就好像猛兽捕杀猎物一般,歇斯底里的一方总是失败者。 “谁叫他是猎物呢”,老鼠中已经有人笑出了声,对于他们而言,早已见惯了猎物在垂死挣扎的最后一秒,歇斯底里的反扑。 扑的越猛,死的越快。 所以他们并不害怕,他们知道黄大福以现在的伤势撑不了太长时间。 现在的猎物已经开始慢慢倒下。 黄大福感觉身体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脑海里昏昏沉沉,“怎么回事?我要死了么”,心里不甘的呐喊。 四只老鼠趁机围了上来,舔着舌头咬他的脖子。 刀还在手中,却使不出任何力气,只感觉浑身酥软无力,是不是血流得太多了。 四只老鼠一点也不客气,爬上他那肥胖的身体,吱吱叫道:“我们是野兽,跟我们作对岂非死路一条”。 黄大福嘲讽似的笑着,他慢慢想起和朋友相聚的日子,想起了龙溪,也想起了乌寒江。 乌寒江岂非是他的好朋友。 他们简直是好兄弟,不由得想起那张跟他共过患难的脸。 人在临死的时候,如果能记起一些温暖的日子,岂非也是一种享受。 这时,四只老鼠已经将利爪抵在了他的胸口,细声怪叫道:“野兽就应该将人的心挖出来”。 “野兽?”,黄大福听到这句话,笑声格外的大。 这一次他明显没有嘲笑自己,他迷迷糊糊望着四只老鼠道:“野兽?就凭你们也配”,他想起了乌寒江那张冰冷的脸,也想到野兽本该有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敢自称野兽,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野兽,如果他们看到乌寒江,或许会认为自己是宠物吧。 黄大福如此想着,忽然觉得浑身渐渐有了力气,心底的恐惧也慢慢消失,他自忖道:“我连乌寒江都不怕,会怕你们?” 一个从兽王中走出的人,会怕四只老鼠,简直可笑。 在老鼠即将咬住他咽喉的时候,在利爪快刺入心脏的时候,电光石火,千钧一发,黄大福忽然在地上一滚,抄起那柄弯刀。 紧接着手腕极其娴熟的旋转两圈,白光一闪,落叶纷飞,风中飘红,周围一道道血花溅了出来。 “霸刀,起手式”,黄大福低低的吼了一声,收刀转身,缓缓地走出巷子。 背上的伤口由于刚才紧贴地面上,泥土糊住,现在竟然一滴血也流不出。 泥土竟然成了最好的止血药。 而他的身后是四具自称野兽的尸体,他们的眼睛临死都没有闭合,脸上的神情哪有一点野兽本该有的样子,全是恐惧和慌张。 黄大福的背影看起来臃肿而笨重,他拿刀的姿势仍然那样的惹人嘲笑。 但他就是他。 黄大福就是黄大福,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来,在未来的道路上嘲笑声也许要伴随他一生,就好像经年以前没有人会认为他能练成霸刀一样。 但做为人只要还有勇气,就该知道,如果不努力,怎么知道命运之神有多瞎。 ------------ 第二百三十一章 那一剑的锋芒 追着追着,天空也渐渐暗了。 没有人会在意天空的颜色,因为连命都快保不住,谁还有空在意自己怎么活。 乱了,也黑了,黑暗中只有惨叫。 见龙城内所有人都变成了嗜血的恶魔。 无数生命正在遭遇屠杀。 龙溪正紧跟在一个高大的身影后面,他的轻功固然很好,但现在也有点力不从心。 这时候,在树林中飞快跳出两道极其暴戾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赐天使和胡天。 龙溪自然认得他们,也知道他们是来对付自己的。 胡天阴笑着走过来,望着龙溪道:“等候多时了”。 赐天使毫不犹豫地蹿了上来,吼道:“废什么话,一起上弄死他,为龙腾大人争取时间”。 龙溪了解赐天使的武功,也了解胡天的,他自知单独对上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所以他的内心不光惶急还有些恐惧,如果这时候龙腾忽然转身来个三路夹击,自己恐怕连一秒钟都支撑不住。 好在龙腾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当真片刻也不耽误,没入树林中便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到底计划着什么? 越是这样龙溪就越是担心。 未知的恐惧更能令人心慌。 头脑一旦乱了,别说是两个顶尖高手,就是随便一个普通人埋伏在暗处都有可能将他狙击。 要知道没有人的身体是铁铸的,武功再高,也无法经得起一刀之击。 他如果这时候停下,那么龙腾势必就要走脱,放过了龙腾就再也没机会阻止这场惨绝人寰的末世炼狱。 龙溪站在原地,一时也想不出主意来,走也走不了,退也退不出,当真是骑虎难下。 他焦急地随口念道:“要是有人能挡住他们就好了”。 胡天和赐天使可不会给他轻松摆脱的机会,纷纷从身后取出两柄长长的铜杆,狂放地吼道:“龙溪少爷,今天就让你尝尝血镖的滋味”。 他们将铜杆一起瞄准了龙溪,赐天使打趣道:“少爷您可千万别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那样就太无味了,我还想跟你多讨教几招”。 显然他敢说出这种话,就已经没打算把龙溪放在眼里。 他很自信这两支血镖一起攻击,没有人可以躲得过去。 龙溪当然知道这种暗器的可怕之处,不由得手心攥出了汗。 一支血镖都不能确定是否能避开,两支瞬发,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嘛。 胡天阴笑道:“虽然很想跟你过几招,但没办法只能先让你死”,说着,他和赐天使用手指同时扣住铜杆的机簧。 只听空气里“嗖”地一声,接着又是“嘤”地一响,那是只有极其锋利的刀才会发出的声音。 血镖没有发出来,一柄漆黑铁剑横在了他们中间。 “乌寒江!”,这叫声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而是龙溪,胡天和赐天使三个人同时发出来,有人紧张,有人高兴。 却没有人会料到乌寒江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他不是疯了吗?”,赐天使和胡天瞪大眼睛,而他们手里的铜杆早已断成了两截,横切面光滑如镜,很显然乌寒江的这一刀,已高至绝巅。 “乌寒江”,龙溪又兴奋地叫了一声。 乌寒江没有看他,真正的野兽在捕食的时候不会被任何事情干扰。 “这里交给我”,乌寒江将漆黑铁剑攥在手中,既不是特别用力,既不如何专注,看起来竟好似很随意。 这样的态度岂非是对敌人的侮辱。 “臭小子,敢小看我们”,胡天已是暴怒。 龙溪极其认真地打量了乌寒江一眼,便向更深的树丛追了过去,他似乎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对手。 乌寒江面对着两个人,同时赌上自己的性命,分秒必争,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如果这时候去质疑一个人的决心,岂非是对自己的懈怠,每个人都将属于自己的那一环节拦了下来,自己怎么可以逃避。 就算拿这条命去拼,也非把龙腾给摆平不可。 龙溪走了,去了更危险的地方。 这里只剩下乌寒江和他的漆黑铁剑。 而他即将要面对的是赐天使和胡天的连手夹击。 赐天使自不必说,身为黑帮之首,龙腾都佩服的人物。 胡天身为东南的霸主,其身份一点也不比赐天使低,在那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这两个人的真正实力连天地都为之变色。 天变得更加黑,地面清不见人影。 只能听见风声,和那一道道尖锐的气流,一个人的武功一旦练至绝点,必将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造成威胁。 草木跟着摇晃,似乎不能承受如此压抑的气氛。 赐天使冷哼道:“三秒内把他收拾了,回头再追龙溪”。 胡天道:“哪用三秒,咱们两个联手,一招他也抗不住,龙溪和他都得死”。 乌寒江抽出铁剑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说话,他的全部身心都凝聚在这柄漆黑铁剑上。 赐天使和胡天毫无顾虑地攻了上来,只听得落叶被踩碎的细微响声。 夜空下,三个黑点一瞬间碰撞在一起,血拳出手,铁剑生风,中间还夹带着滚烫的热浪。 树林中再次回归平静,胡天站在原地放肆地大笑道:“怎么样,我就说他连一招也抵抗不了”。 黑暗中,只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却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和表情。 过了一会儿,赐天使的声音也传出过来,他悠然道:“你刚才的烈焰掌打中他了?” 胡天极其自傲道:“那还用说,实实地打在他的身上,乌寒江,我还当他真有三头六臂”。 赐天使冷笑道:“好极好极,我的血拳也正中他的胸口,想必现在他……”,黑暗中,树叶摇动间,虽看得不是特别清晰却隐隐感觉到对面正站着一个人,能轻微听到他的呼吸。 赐天使忽然脸色大变,“既然我们两个都打中他……他为什么还不倒下,他……”,渐渐地他说不出来话了,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而身旁的胡天整个身体像散了架似的发抖。 乌寒江的声音隐隐传来,还是那么冰冷,不带一丝情绪,“你们武功果然不错,血拳和烈焰掌我都领教了,做为回礼我以一剑奉上,你们慢慢品尝吧”。 说完,他便缓缓走了出去,周围终于可以看见一点微光,胡天颤抖着道:“我听说一个人的剑法足够快,造成的伤害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也没有疼痛,不知是不是这样……”。 他将这话说给赐天使听,赐天使转头望了他一眼,只见胡天的脖子上有一条很细很细的线,胡天再想说话的时候,那条细线忽然迸出一条血口,“噗”地一声,血泉喷涌而出,胡天应声倒下,他这才体会到那一剑的锋锐,可惜时间太短了些。 赐天使没有倒下,他只觉得浑身冷冰,望着胡天的尸体不由得向后退了退,脸上冷汗如雨,他捂着胸口朗朗跄跄地从树林中跑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 ------------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仇恨的终结 赐天使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的头发像杂草一样蓬乱,一滴一滴的血珠沿着脚步淋了一地,他死死地捂住胸前的伤口,尽量延迟自己的死亡。 乌寒江的一剑砍中了胡天的脖子,也刺入了他的胸膛。 他挣扎着向一个看起来破旧不堪的小屋子走了过去。 这间不起眼的屋子和周围的农户没有什么不同。 屋子里正亮着一盏小灯,赐天使看着前面昏黄的灯光,忽然摔倒在地上,接着他又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哆嗦地靠近门前,他的脸上忽然换了个表情,变得相当温暖。 他尽量使自己站直身子,轻轻走进屋子里。 温暖的微光下,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极其认真地趴在桌子上写字。 他看见赐天使从外面走进来,忽然露出笑脸,兴奋地扑上去,奶声奶气道:“爸爸”。 赐天使浑身的汗液早已将脏乱不堪的衣服溻湿,他望着小男孩的笑脸,自己也露出一种看起来不那么严肃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然后拼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木桌了还残留着一些生活上的油渍,赐天使趴在桌子上,用胳膊将身体支撑住,若无其事地望着小男孩道:“爸爸来看童童的功课做的怎么样?” 小男孩欢快地将桌子上的书本放到赐天使的面前,小脑袋轻轻靠在赐天使的胳膊上,撒娇似的道:“童童很听老师的话,爸爸要是能经常来看我,我会很听话的”。 赐天使的眼中不自觉流出眼泪,他伸出手摇摇晃晃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脸颊,很是不舍道:“童童,答应爸爸,一定要学会自己长大”。 小男孩摇了摇小脑袋很不情愿道:“爸爸可以陪童童一块长大呀?” 赐天使这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快炸裂了似的,不论如何用力也呼吸不动,血流尽了,身体就会感觉特别冷,眼前的小男孩在他的面前已经越来越模糊。 “童童你冷么”,语气也像流出来的血一样浑浊。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嘟起小嘴道:“爸爸,我想吃苹果,可是童童没有钱了”。 赐天使麻木地笑了笑,气喘吁吁道:“童童要吃苹果,爸爸这去买”,他忽然很想站起来,身体却很不听话,不论如何用力,也一动不能动。 他支撑着身体忽然摔倒在地上,怎么爬也爬不起来,小男孩慌张地抚着他的胳膊,哭喊道:“爸爸,你怎么了?” 赐天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没事,爸爸没事,爸爸累了,童童也累了,童童明天还有功课,快上床去睡觉”。 小男孩的眼泪落下来,和赐天使流出的鲜血混在了一起,“爸爸,童童不吃苹果了,爸爸你快起来”。 灯光似乎越来越暗,照着赐天使越发苍白的脸。 他的眼睛这时候忽然放大,死死地瞪着门外走进来的身影。 “赐天使,你也有今天”,声音冷得像从地狱传来。 赐天使拼命爬到这个身影的脚下,恳求着道:“欧阳坤,你还是来了,你快杀了我吧,为你大哥报仇”。 欧阳坤早已没有人的样子,整张脸都在极力的扭曲着,他阴森森地扭头望了一眼小男孩,“我当然要报仇”。 赐天使见到欧阳坤的目光落在童童身上,忽然匍匐在他的脚下,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这已经是他最后所能使出的力气。 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不要,孩子是无辜的,不要伤孩子”。 欧阳坤恶狠狠瞪着他,脸皮由于表情的剧烈变化,都快撕裂了似的,小男孩被吓得缩在赐天使的身前。 赐天使口中不住喃喃道:“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不要伤他”。 欧阳坤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一拳打在赐天使的脸上,瞪着血红的眼珠道:“孩子是无辜,难道我大哥就有辜,你杀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今天?”。 赐天使卷曲着身体,抱着欧阳坤的脚,异常艰难地道:“是我的错,你快杀我,你杀我就好……”。 欧阳坤十分放肆的豪笑道:“你纵容属下杀了我全庄的人,现在我就要杀回来,一报还一报,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这岂非很公平”。 说完,他便一步步向小男孩走了过来,童童见赐天使还在不住的流血,见到欧阳坤走来,他忽然恳求道:“叔叔,我求求你,你救我爸爸,你要杀我,我让你杀,我求求你快救救我爸爸”。 欧阳坤一瞬间忽然有些错愕,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呯”地一声挥出一拳打在小男孩的头上,登时血浆飙出,童童的身体撞在墙壁上便一动不动了。 欧阳坤脸上一阵痉挛,嘶声大吼道:“不要跟我讲道理,我是来报仇的”,说完这句话,他又一拳猛地砸在自己的脑袋上,“呯”的一声,血浆再次飙出,短短两秒时间,屋子里便多了三具尸体。 赐天使爬过去的时候,孩子已没了呼吸,他将童童抱在怀里,缓缓闭上眼睛,微光照映下,三具尸体变得异常安静。 只有微弱的烛光在颤抖…… 龙溪追了整整一个夜晚。 当东方出现曙光的时候,他的眼前缓缓展现出一副辽阔的画面,他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跟随着龙腾的脚步到这里。 他面前有山有水,有房子,也有马匹,还有那一座座雄奇的殿堂。 龙腾难道就在这里面? 不由分说,龙溪大踏步跑了进去,当先进入一个房间之中。 房间布置地相当精美,就好像故意招揽顾客一样。 龙溪走进去,又走出来,逛了几圈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喘了口气,叹道:“空的,为什么这么多房间却没有一个人居住?” 由于屋子实在太多,就好像迷宫一样,毫无头绪的乱蹿只会让自己更加疲惫。 奔走了一整夜,还连一口水都没喝,肚子里也渐渐感觉到饥饿,这里有粮有水,有酒有肉,但他却一点也不敢下肚。 因为实在太诡异了。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温饱思什么 诡异的令人恐惧。 明明什么都有,却惟独没有人。 如果是陷阱的话,岂不是又太过明显。 他干脆步入一个屋子里,然后随便舀了一瓢水泼在外面的地上。 外面到处是青草和树木,绿得耀眼。 像这样茂盛而有营养的土地,自然少不了一些昆虫,水泼在地上,浸湿了一大块,不一会儿渐渐有蚂蚁浮出来了,龙溪蹲在地上,仔仔细细观察着这些小虫子。 身后忽然一声轻笑,乍听起来极为悦耳。 “你在验毒?”,很明显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这个方法果然很好,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龙溪起初吓了一跳,看清来人之后,他转过身子,惊得差点将下巴掉下来,“素妍,你怎么会在这儿?” 素妍看起来还是那么俏丽,还是那么的亭亭玉立。 她站在门框前,媚眼如丝地望着龙溪,那个不经事的小女孩不知怎么忽然变得极有女人味,每个细小的动作都带着成熟女人的诱惑。 龙溪走到她面前,打量着道:“素妍妹妹,你在这里干什么?” 素妍小鸟依人似地贴着他的肩膀道:“我在这儿等你很久了”。 龙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你等我?你的记忆……”。 素妍娇笑道:“我早没事了,谁能失忆这么久,就拿你来说,你不也好了吗?” 龙溪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眼前的情景都太过突然,小女孩轻轻靠着他的肩头,握住他的手道:“你是不是饿了?” 龙溪微笑着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道:“是饿了,不过我……”。 素妍领着他慢慢又走回屋子,温柔地说道:“你是不是怕有人下毒?”,一边说,她自己就先笑了起来,“嘻嘻,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放心吧,我是不会下毒害你的”。 片刻走进屋子,素妍倒了一壶茶递给了他,龙溪望着这茶,还没喝就被小女孩夺了过去,素妍轻轻抿了一口,道:“看我,我自己来验毒,你总该放心了吧”。 说着,便将自己喝剩下的茶递给了龙溪,轻抚着脸颊道:“喝吧,现在我做饭,你等我一会儿”。 一边说,她一边又转身拾掇起来,像小女人一样整理着家务,井井有条地将米下锅,一点也看不出她曾经是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 龙溪津津有味地坐在倚子上看着,不由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素妍一边忙碌着,一边道:“这里是我的家呀,难道你不知道嘛?” 龙溪摇了摇道:“西府还有这样的宅院?” 素妍欠身道:“我们家的房子多着呢,这仅仅是其中一处”。 龙溪不由叹道:“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来一点也不假”,说着,他又道:“你刚才说在等我,你知道我今天要来?” 素妍轻笑道:“你呀,你可真不懂女孩子的心事,人家难道非要说想你才好嘛,我当然在等你,人家哪天不在等你,可你就是不来”。 随着“呲溜”一声,油烟冒了出来,她熟练地用勺子在锅里翻抄,顿时就闻到一股清香。 龙溪赞叹道:“看来你的厨艺相当了得”。 小女孩还沉浸在刚才怨尤中,她希望龙溪能顺着刚才的话继续下去,谁知他话锋一转,弯拐得这样大,她恨这股油烟,打乱了刚才那暧昧的气氛。 素妍转回头,她的身段也随之轻轻一晃,女人的风情全在这一摇一摆之间,龙溪何曾见过这样一副诱人画面。 忙碌中的女人有时候比躺着时更有魅力。 正在做饭的她恰恰符合这一点,龙溪忍不住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腰上,饭虽没做好,但他的口水却已流了出来。 素妍咬着嘴唇低下头,女人是敏感的,她自然也注意到龙溪的目光。 她似有意似无意地笑道:“那天……你还记得嘛?”。 龙溪挠了挠头,道:“那天?哪天?” 素妍气呼呼道:“你个呆子,你就不能将想像力放开一些,还有哪天?自从我回来,只和你呆过……”,说着,她的小脸越发红润,最后羞涩得说不出来话。 龙溪就算记忆再不好,现在看到她脸上欲言又止的神韵也该明白一些。 他直接而大方道:“你说那天我吻了你……可是那不怪我呀”。 素妍幽幽地望着他,忽然将脸撇向一边,似乎不能承受这样炽热的目光,她娇嗔道:“你们男人就不能委婉点,非要说得那么直接”。 龙溪笑了笑,忽然感觉自己拘谨起来,他的性格本不是那么容易拘束,但在小女孩的一再暗示下,是个男人也该多少听出点意思。 也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女人给的台阶通常是委婉而又难下的,需要你自己摸索,通常情况下是不容拒绝的。 男人如果强来,女人可以一把推开。 而如果女人想让你强来,通常你是没办法推开了,为了不伤她的自尊心,有时候男人还要装得像条狗一样,乖乖地爬过去,明明身不由己却要表演成机会难得,否则女孩子是不会满意的。 但眼前的女孩子,龙溪认为自己是赚了,因为如此漂亮又体贴的女人,现在已经少之又少。 说话间,素妍已将饭菜盛好端了上来,过程中没有让龙溪动过一次手。 简直比一般妻子对丈夫还要贤惠。 三菜一饭,两盘素的,一盘荤的,很容易看出来做得相当用心。 龙溪望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忍不住搓了搓手指道:“嗯,真香”,然后端起碗大口大口扒着米饭。 素妍望着他,很是满意地笑道:“慢点吃,多吃菜,呵呵,你看呐,沾得满脸都是”。 龙溪扒了几大口,抬起头,呶着嘴道:“拿酒来,要喝酒才配得上这样好吃的饭菜”。 “是,是……”,素妍百依百顺地走过去,递了一壶酒过来,帮他满满斟了一杯。 龙溪端起来就喝,“嗯,香”。 素妍一声轻叹道:“看你饿的,你今天过来不会是专门来蹭饭的吧”。 龙溪这才猛的抬起头,想了想道:“我……我来看你”。 素妍对这个回答似乎极为满意,她见龙溪放下碗筷,忽然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盯着他,似春水一般荡漾,道:“都说温饱思什么来着?” 龙溪毫不犹豫地脱口道:“当然是温饱思……咦,你……”,他一瞬间怔在那,望着少女婀娜的体态,和她不住起伏的胸口。 少女娇笑道:“你现在饱了么?” ------------ 第二百三十四章 美色令人狂 龙溪刚将碗筷放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一只柔软的手便握了过来。 握在一个男人身体上最敏感的部位,素妍的手白皙而纤柔,每一条细脉都伴随着最原始的吸引,她娇喘着扑到龙溪怀里。 柔香侵袭,少女独有的体味慢慢晕染开来。 龙溪没想到这个一向腼腆而端庄的女孩子竟会这样直接,他只好将素妍抱在怀里,触手可及之地竟一阵滚烫。 “你――”,龙溪望着她的眼睛。 少女的眼睛里满是强烈的渴望,一缕幽迷像喝醉了似的从她的眼神里,从她的红扑扑的脸颊上袭来。 龙溪用手轻抚她的后背,少女极其配合地扭动着身体。 鼻息越来越浓重,越来越浑浊,少女从齿缝里将一丝丝滚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龙溪的体内顿时像涌动的岩浆一般,身为一个男人,他的热情不由自主已被调动起来。 随着剧烈的运动,他的身体似乎只能感受到极为强烈的触感,越来越无法察觉那些细微的动静。 如果这时候一把刀从身后刺来,他是否还有机会躲得过? “快……亲我”,少女像失控一般,身体急剧震颤,忽然将他的手放入自己的衣服里。 “素妍,你……”,不知怎么,龙溪似乎感觉少女正像油脂一般剧烈的燃烧,狂热地寻找。 寻找着可燃物…… 越来越诱惑人,越来让人无法抗拒。 这时,很轻微的响动,似乎是一种幻觉。 这声音比轻风吹在刀刃上还微小,比蚂蚁的脚步还要难以辨听。 龙溪忽然爬起身,飞速掠到窗前,猛地推开。 “咦?”什么也没有,春日的阳光依旧那么浓烈,青葱的树木仍然随风摇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丝毫没有异样。 “难道是错觉”,龙溪脸上掠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摇了摇头。 转身面向少女,素妍被他推开之后,脸上满是惊讶,就如同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似的。 他的衣服已经有大半掉落在地上,此刻她弯腰捡起,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的那份急促。 人的情绪就好像大海的浪潮,潮起潮落,有进就有退,进的时候铺天盖地无法阻挡,退的时候如秋风落叶,清扫一切。 这时,素妍的脸上似乎如秋风一样将所有的春意都扫净。 谁都能看出来她脸上的失落和难看,这个女孩子当真有些生气了。 女人最气的时候就是一句话也不讲。 素妍望着龙溪走过来,她已将衣服重新穿好,然后便一句话也不讲。 龙溪嗫嚅了几下,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的表情也是极为失落,苦着脸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刚才有人要杀我”。 素妍整理了一下面容,恢复起平日的端庄。 她听到龙溪这句话,才抬起脸,重新审视着道:“有人杀你?” 龙溪知道这样解释很无力,摊了摊手道:“不然你以为我很愿意辜负这春光?……大美女,我哪舍得?”。 素妍的脸上渐渐起了变化,不再那么冰冷,她望着龙溪道:“可是这山庄怎么会……”。 龙溪忽然打断她的话道:“不瞒你说,我这连日来其实正在追拿一个人,才误打误撞来到这儿”。 素妍也严谨起来道:“你是说现在这个人已藏在这里”。 龙溪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知道,龙腾这个人……摸不透,所以我才格外小心”,说着,他又望着少女道:“有句话叫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我可不想牡丹花下死,毕竟风流鬼也是鬼”。 少女忽然扑哧一声笑了,道:“看不出来你倒蛮诚实”。 龙溪调笑道:“所以我不会骗你的,你要需要,不如晚上……”。 少女想起刚才的画面,不觉脸红如血,道:“去你的,我才没你那么不要脸”。 龙溪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分外疼惜道:“你是太久没和人接触了,等过一阵子,我接你回去”。 少女低垂着脑袋,娇羞道:“难道说你要娶我?” 女人自作多情起来比男人更甚。 龙溪清了清嗓子,假装没听见道:“嗯……那个,我得走了,晚了就追不上了”。 眼看龙溪出了屋子,少女一声大呼道:“你别走……我怕”。 龙溪停止脚步,回头道:“你怎么了?” 素妍脸上带着慌张的表情道:“你还是别追了,留下来吧”,说着,她又扑进龙溪的怀里,“再说了现在已经太晚了,他说不定早逃了呢,再说我也不愿你冒险”。 龙溪轻抚着她的脸颊道:“那怎么行,前面已经有很多人牺牲,也有我的朋友在冒死拼斗……我留下来岂不很没面子?” 素妍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情愿的模样道:“你们男人做的事,我真一点也不懂,明明可以安稳的生活,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 龙溪深叹一口道:“岂止是你,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素妍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道:“你别走了,说不定现在他早溜了”。 龙溪摇了摇头,“不会的,他逃不了”。 素妍歪着头道:“逃不了?为什么那么确定……”。 龙溪笑了笑道:“因为咱们都是人,都要停下来歇息”。 素妍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所以你认为他还没有离开这院子”。 龙溪点头道:“不错,因为是人都需要填饱肚子,没有食物和水什么痴心妄想,什么鸿图霸业都是狗屁”。 素妍俏脸一怔,她忽然发觉龙溪这句话似乎并不是说给她听的。 龙溪的语气不咸不淡,他的目光正聚焦在窗外,然后又沿着照射进来的阳光转向屋内。 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素妍不明白龙溪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刚要开口问,忽然一阵汹涌的飓风袭卷而来。 龙溪飞快地将她一把抱在,然后掠到窗外,轻轻将她放在一棵柳树下。 杨柳依依,晓风残阳。 春日的残阳铺满了整个院子。 素妍躲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向屋子里张望,她这时终于相信龙溪刚才说有人要杀他是确有其事。 这个人的武功太高了,既便一直躲在屋子里,恐怕也很少有人能发现。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未出手的一剑 她在为刚才的险境惊出一身的冷汗。 “好险”,素妍拽了拽龙溪的衣角。 龙溪的目光仍然死死盯着屋内,他的视线顺着阳光透过窗户,屋子里渐渐平息下来,刚才的那阵飓风停下来之后,便缓缓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龙腾”,龙溪逼视着叫了一声,他没有再叫二叔,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他原本的姓名已没有任何称呼。 每个人的身份也只有他自己可以定义,当你抛弃了所有,叫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现在的这个男人彻彻底底变了个模样。 什么亲情,在他眼里已经成为了不屑。 王者主宰世界,这才是最重要的吧。 “龙溪”,同样是一句简单的称呼。 “龙溪啊,我躲到哪里你就追到哪里,你到底图的什么?”,龙腾的目光正在和他对视。 龙溪眼里虽然满是逼人的气魄,但龙腾似乎并没感觉到,他望着龙溪满是打趣的意味。 龙溪一动不动站在窗外,冷冷道:“你不可能放过我,与其说我在追你,倒不如说你故意让我追,目的就是要杀掉我”。 龙腾终于满意地笑了笑,道:“你很可以,值得我一杀”。 龙溪招了招手道:“少啰嗦,动手吧”。 龙腾瞪着眼珠子,怒道:“你让我动手,你为什么不自己先动手”。 龙溪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道:“好,我先动手,你出来”。 龙腾大笑,他的笑声将整间屋子都震得咔咔作响,他刚要从屋子里跳出来,忽然停住道:“你让我出来,你为什么不进来”。 龙溪低低吐出口气,使自己尽量放松下来,“你出来”。 龙腾抱着胳膊道:“你进来”。 龙溪道:“你到底想不想打?” 龙腾道:“现在是你要杀我”,他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询问道:“刚才我躲在屋子里,你是怎么发现的”。 龙溪道:“直觉”。 龙腾摇了摇头“唬人”。 龙溪道:“还因为我对你的了解”。 龙腾点了点头,兴致盎然道:“可以,你认为像我这样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是不是”。 龙溪没有再说话,定定地看着龙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龙腾忽然笑着道:“看来你的武功又进步了”。 龙溪道:“所以今天必须做个了断,你容不得我,我也要除掉你”。 龙腾道:“好啊,进来打”。 龙溪站在窗外,招手道:“你出来”。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在别人看来不免有些好笑,两个绝顶高手就好像小孩子赌气一般。 可他们却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们都各自选好了武功能发挥到极佳的场地。 因为龙溪曾经在室内和龙腾打过一场,那时候他很显然处于下风,一旦再进入到那个场景中,不说别的,单单心理上就处于劣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心里充满着顾忌和恐惧时,这种焦虑感能毫不费力地摧毁一个人。 高手交锋,一招而决,心理上的一点波动都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时光又不知不觉过去了好一会儿。 从中午的艳阳高照一直持续到傍晚。 现在已经是彩霞漫天,打还是不打,两个人都在犹豫着,忽然站在龙溪身后的女孩子不耐烦地踱了两步,道:“你们累不累,要不喝点水,吃完饭再……“。 天空的彩霞最为热烈璀璨,但谁也知道再明亮的夕阳也是夕阳。 很快天就会黑下来。 素妍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完,二人同时动了起来。 龙溪和龙腾几乎是同时出手。 一个人从窗外跳进屋内,一个人又从屋内跳进了窗外。 原本死都不肯交换场地的二人,同时换了自己的位置。 现在是龙溪站在屋子里,龙腾站在外面。 什么不一样了? 少女有些讶然,痴痴望着他们,只见天空的云层慢慢将那抹斜阳遮住,这时看起来,屋内的光线比外面还要明亮些,但也亮得有限,要不是那盏蜡烛还在燃烧着,现在室内应该已看不清人了。 蜡烛早晚有烧完的时候,当一切都沉迷在夜色里,屋内和室外岂不是一样的黑暗。 他们却都没有给对方多余的时候。 也没有再等夜晚到来。 傍晚时分,战斗一旦打起,就没有停手的必要,他们再清楚不过,当太阳彻底落下去的时候,必须要有一个人倒下去。 短短两秒,窗户已经被无形剑气摧成了碎木渣。 二人你来我往,四周如狂风暴雨一般。 在夕阳的余晖还有那么一丝温热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了点点血迹。 霞光从一个很奇异的角度照射下来,将这些血珠映照得格外绚烂。 空气里已经可以嗅到极其浓烈的血腥味。 由木头制成的屋子很快招架不住,“轰隆”一声全塌了下来,漫天的灰尘扬起时,从半空飘下两道身影。 龙溪和龙腾以极快的速度落了下来。 龙腾落地后,嘎嘎笑了两声道:“狂妄也是有限度的,怎么样?” 龙溪咳嗽了两声,喘息着道:“还能怎么样,我还以为你能几下要我的命呢”。 龙腾似乎一点也不生气,他的心情看起来好极了,悠悠吐出口气道:“你啊就是嘴硬,都到这个地步还不肯认输”。 龙溪摇头轻笑道:“不死怎么认,你认么”。 龙腾将手背负在身后,傲气卓然道:“刚才你我一共拆了二百三十五招,其中一百八十三剑是我发出的,你只破解一百零三剑”。 龙溪接着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浑身都是窟窿?” 龙腾展眉笑道:“不用想,我也知道你伤得非常重”。 龙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道:“我虽重伤,你也好不到哪去?” 龙腾的笑声里满是鄙夷的意味,他哼着鼻子道:“你的五十二剑,我拆解了五十一剑,你以为呢,龙家剑法我比你早练二十年”。 龙溪深深地呼出口气,道:“我的确身中无数剑,但我现在仍然活着,所以你就应该知道,要杀人,一剑就够了”。 龙腾不屑地冷哼道:“一剑?但你的一剑好像并没有打中我的要害”。 龙溪默然不语,他再次抬起手臂,将一道锐芒凝聚在指尖,表情淡漠道:“我的致命一剑还并未出手”。 ------------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人性的黑暗 红色的血,红色的剑。 草地,夕阳和天空全都激荡一股凶煞之气,只有龙溪指尖的那团荧光不住闪烁着。 似无尽黑暗中的萤火,又似天地初开时那一抹光照。 拨开云雾,撕裂了鸿蒙。 龙腾眸中爆闪,像炸裂的流星一样,他捏紧拳头,怒吼道:“来吧”。 这时,龙溪不再犹豫,脚下的泥土看起来似乎极其松软,他跳起来的时候,足尖点在地上,以至于那片方寸之地瞬间凹陷下去。 屏息凝神,将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全汇聚在一起,此刻他竟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一般,又好像灵魂一瞬间脱离了躯体。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没来由地有点熟悉,像很久以前睡午觉时做的一个梦一样。 “怎么回事?”,没有时间思考这些。 他已经感觉到这一剑将耗费全部的真气。 一股凶暴的气流将空气里的水份都蒸发干净,热浪滚滚而来。 龙腾同样使出了一击,这一击也是疯狂爆裂。 随着天空数十起火焰的落下,龙腾的身子似乎化成了一条恶龙,他昂着头大怒道:“去死吧”。 龙溪迎着无比浩渺的火光冲天而起,他的指尖有一把剑,他的身体仿佛也融入到那柄剑之中。 剑身恢弘,璀璨夺目。 天空照亮了,这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剑在虚空之中旋转半圈,然后重重地砍在了一条巨龙的身上。 压着他的额头,直劈下来。 “嗷!”,山谷里,荒野里全是挣扎的吼叫。 片刻之后。 山谷里平息下来,霞光隐没,整个天空再次暗淡下来。 万物又恢复起本该有的样子。 草木青青,小溪潺潺。 一道身影从天空落了下来。 流萤般地落在了地上。 龙溪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轻抬眼眸道:“龙腾,你输了”。 龙腾的身上早就没有任何光影,有的仅仅是颓丧和懊悔。 他匍匐在烂泥地上,衣服早已被鲜血和脏水污染。 他蓬乱着头发,好一会儿站不起来,颤颤巍巍地抬起脑袋,断断续续道:“你突破了?” 龙溪皱了皱眉,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太明白,只感觉浑身异常轻松,微微用力便能飞起来似的,这种感觉他曾经也有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龙腾望着他,面上很是不可思议,眼神里布满着恐惧道:“你的天池穴被封了二十多年,没想到偏偏今天……”,说着,他摇了摇头,挣扎着站起身来,“天赋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作弊”。 龙溪缓缓走了过去,沉声道:“放手吧二叔,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与其带来无尽的杀戮,还不如……”。 龙腾忽然一声狂吼,他的身体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沙哑着道:“不会的,我没有错,我也不会败”,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 龙溪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身后的素妍朝他走了过来,望着不远外,浑身是伤的龙腾道:“他是不是疯了?” 龙溪转身望着少女,只见素妍的头发一缕一缕被风摇曳着飘起,在暗淡的星光下曼妙多姿。 素妍轻轻走近他,然后脑袋缓缓靠了上去,阴冷着道:“你去死吧”。 忽然一柄匕首刺入了龙溪的腹部。 鲜血一滴一滴沿着匕刃流下来。 龙溪万万也想不到素妍会用这么突然的方式暗算他。 他的眼瞳瞬间放大,那里面满是不解和诧异。 “你……”,他后退了两步,艰难地指着她,道:“你为什么……”。 这时,龙腾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放肆大笑道:“怎么样?我说我不会输”,他望着极力挣扎的龙溪道:“我早说过,人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掌控一切,从手脚会动,就知道要破坏,从脑袋会动就知道要主宰,这是人的本能,小孩子通过肢体控制别人,大人通过脑袋支配周遭,什么权力,智谋,仁义……其实都是为了满足人的贪欲”。 龙腾将这番话说出来,整个人都受到莫大鼓舞似的。 将自己信奉的那一部份表达出来,岂非也是一种倾诉。 龙溪却好像并没有认真听他说话,他的目光一直放在素妍的身上。 素妍的脸上全然没有平时的端庄温柔,她一瞬间似乎变成了极其阴冷的人,不,好似已经不太像人的,更像是一种动物。 龙溪很是不甘地退到一棵柳树旁。 龙腾的身体虽受到重创,但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很快他就可以恢复过来,毕竟他那雄浑的内力可是天下罕见。 所以他并不是那么担心,反倒极为兴奋地走到龙溪的面前,极尽嘲讽道:“怎么样,被信任的人杀死不好受吧”。 龙溪狠狠地望着他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龙腾将凶残的目光又投放在素妍身上,摊着手道:“我能做什么,不过是训练了她,我早说过人的最终结果不是控制别人,就是被别人控制”。 龙溪捂住伤口,嘶声道:“怪不得她失忆了,原来是你……”。 龙腾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柔和,仿佛变得极为随和,他微笑着道:“你千万别误会,你以为那些被控制的人最后变得像动物一样,全是我害得对不对,所以你就以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对不对?” 龙溪没有说话,依旧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现在似乎也知道龙溪一点威胁也没有,更加肆无忌惮道:“所以说你简直天真的像个小孩子,你以为她们变得不像人是我害的,错了”。 他大喊一声,接着道:“他们之所以被控制是因为他们愿意被控制,并不是我逼的,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然后他们就沿着这个失去人性的台阶走了下来”。 龙溪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将自己的血脉用真气封住,很遗憾现在他的体内因为刚才的一战而损耗严重,一时半会儿很难使出力气。 龙腾看他越挣扎,心里的就越得到满足。 龙溪叹了口气,放弃似的道:“龙腾,她要真愿意被你控制,你就不该让她失忆,说白了你就是害怕,你将每个被你训练的人都夺去了记忆,就是害怕他们报复你,不然我不相信她们甘心被你控制”。 龙腾眼珠子忽然瞪得大大的,他不服气道:“就算他们恢复记忆也是一样的,我不过是让他们内心深外不属于人的,黑暗的,野兽一般的心智觉醒而已,我能将他们变成现在这样子,是因为他们本来的面目就是如此,记忆只能栓住他们一段时间,现在他们已经适应了,不会再变回去的”。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打完 龙溪听到这里,干干地笑了笑。 龙腾道:“你笑什么?” 龙溪笑道:“我笑你说的好听,有本事你将她的记忆恢复”。 龙腾道:“你以为她恢复了之后,会转而攻击我?” 龙溪悠然道:“我只知道,现在的情形是你我皆不能动,她让谁死,谁就得死”。 龙腾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也变聪明了,一点也没有错,你我都已力竭重伤,现在一个普通人也能要了我们的命”。 龙腾忽然转身望着素妍,狠狠地在她的脸上搧了一巴掌,然后怒道:“你到底帮谁?” 素妍毫无反抗,她竟蹲下来舔龙腾的脚。 龙腾狂笑道:“你看,你还相信她会帮你?” 龙溪吸了口气,显然他的伤口已疼痛难忍,喃喃道:“我相信人性本善”。 龙腾很是不屑地嗤笑道:“宇宙中没有凭空出现的物质,一个人不论如何面目全非,都不是变来的,而是他们本来就是这种样子,之所以被我控制,也是因为我让他们变成的样子,是他们原本就喜欢的,这样的人性你还要相信?” 龙溪咧嘴笑了笑,道:“不信你敢试”。 龙腾忍不住暴怒,但他的身体毕竟太虚弱,每走一步都十分费力,现在他已走了两步,满脑子都是将一切碾压的冲动。 他不光要让人死,还要让人死得心服口服,只有这样他的内心里才会舒坦,才会满足。 他走了一堆石头上面,府身捡起一块最大的,然后猛地砸向少女的头部。 素妍爬起来,满头都是血。 龙溪紧张地攥紧拳头,呼唤着道:“素妍,你快逃”。 素妍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好像一条宠物似的走到龙腾面前,温顺地叫了声:“主人”。 龙腾狂笑道:“怎么样?你看她听谁的话”。 龙溪这时已经感到绝望,他既是对自己,也是对整个人的本性。 龙腾呼喝道:“龙溪,最终还是我赢了,你输了,还输得这样惨”,说着,他指挥着素妍道:“你,过去杀了他”。 素妍接到命令,毫不迟疑地转身走向龙溪,然后一把将龙溪腹中的匕首拔了出来。 龙腾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兴奋地不顾一切跑上前去,想看得清楚一些。 只见地上的草坪已经被鲜血染红。 龙溪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望向少女眼神中越来越阴冷的那一部分。 素妍将匕首拔出来,死死地攥在手中。 龙腾在身后疯狂地呐喊道:“杀,给我杀”。 “卟”地一声,匕首刺入,素妍速度极快的转身,龙腾虽能在意识上反应过来,但他的身体却没办法躲过。带着鲜血的短匕已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龙腾的脸孔瞬间扭曲成一团,眼神里满是不忿和惊惶。 “你竟敢背叛我”,他倒下去的时候,死死地掐住少女的脖子,用尽了生平最后一丝力气。 素妍紧握着匕首,狠狠用力道:“你去死吧”。 龙腾忽然攥紧拳头,疯狂嚎叫一声,接着猛力地打在少女的胸口。 素妍一瞬间被打得倒飞出去,龙腾爬起来,他的胸口还插着一柄匕首,整个人好像失控一般疯跑出去。 狂吼着跑进远外的山谷里。 龙溪挣扎着一点一点爬向奄奄一息的少女。 “素妍”,他气若游丝地呐喊,用手指够了够她的手。 少女的头上鲜血淋淋,她只感觉胸口喘不过气来,声音微弱道:“龙溪少爷,我活不……,我死之后,你一定要将我的尸首埋在一个热闹的地方,因为我孤独很久了,我不想在孤孤单单的,你答应我好么”。 龙溪满眼含泪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你有事,听我的,你千万不要闭上眼睛”。 素妍没有闭上眼睛,她一字一句:“我听你的……我真想永远都听你的,我很喜欢听你的声音……”,渐渐的她的语气越来越微弱,最后连呼吸也没有了。 龙溪躺在地上,过了很长时间,才渐渐有了力气,他的真元慢慢恢复了过来,由于失血过多,他的四肢也越发沉重。 他仰天怒吼了一声,拼命地将少女的尸首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天空的星光格外灿烂,将大地照射得无比空明。 大街上的人,巷子里的农户,在经历一场浩劫之后全都不见了。 逃的逃,死的死。 少女的身体已经冰凉,在这荒芜的夜晚龙溪抱着她漫无目的的走着。 从大街上走到了巷子里,又从巷子里走到了小溪边。 所幸很快有人追上了他,是现在身为护龙一族统帅的唐文。 “表弟”,唐文见到他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伤成这样还能活的。 只见龙溪浑身上下全被鲜血覆盖,旧血已经风干了,新鲜的滚热的血又从他的其他部位流出来。 唐文唤了他一声,没有任何反应,龙溪现在就好像聋子一般。 唐文见他抱着具尸体不肯放下来,忽然冲他大喊道:“死了,她已经死了”。 龙溪极其迟钝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子道:“你说什么?” 唐文忽然吩咐护龙一族,“快,趁现在拦住他,赶快为他治伤”。 龙溪见那么多人拥上来,便死死地将少女的尸体抱紧,慌张的乱跑。 眼看护龙一族就快追不上,一个速度极快的身影忽然将他拦了下来,并在他的脑后轻轻一拍,龙溪便昏了过去。 软软地倒了下来。 “龙战大人”,所有护龙一族向眼前这个老人鞠躬。 龙战愤然地挥了挥衣袖,粗声大气道:“从早上忙到夜里,老朽这身子骨快散架喽”。 唐文躬身道:“多谢舅舅出手相助”。 龙战喘了口气,望了一眼龙溪,道:“也不知发什么疯,抱着个死人乱跑”。 很快,唐文便将暂时晕倒的龙溪抬了回去。 身上经查验,剑伤足有二十五处之多。 “龙溪少爷怎么样?”,火奴也是满脸担忧道。 龙战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今天真是够惨的”。 唐文感叹着道:“是啊,整个武林都受到重创,护龙一族折进去三分之二”。 抬眼望去,周围破败不堪,每个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挂着伤,就连火奴在战场上都少了一条胳膊。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巨剑的魔力 夜空中闪烁着璀璨的星光,但在茂盛的树从中仍是伸手不见五指,透不进任何光线。 影影绰绰,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一处高坡上滚了下来,看不见他的容貌。 只能看见一柄匕首。 匕首闪着寒芒插在了他的胸口。 他没有将这柄锋利的尖刀从胸膛上拔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柄短匕已刺入了身体最紧要的地方。 一旦拔出必然即刻毙命,不拔或许还能活得长一点。 生命还有最后一个钟头,没有任何恐惧,反倒比平时更加清醒。 当人得知自己快熬到了尽头,他当然希望这最后一秒能多做一些事情。 时间越少越是宝贵,他要让生命的最后一秒变得有价值。 从高坡上滚下来之后,他一刻不停地沿着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踉踉跄跄地跑到一个小小的山谷里。 山谷里看不见草,也看不见花,只有那一块块坚硬的石头。 一阵阵汹涌的狂风从谷口刮了进来。 鬼哭神嚎的“呜呜”声钻入鼓膜,他顶着狂风走进山谷,立刻看到一柄耸入云霄的巨剑。 星光被乌云遮住,但这柄巨剑上仍流光闪闪。 他跌倒在一块大石头的旁边,挣扎着爬了过去,口中喃喃道:“道然前辈,我来了,你还好吗?” 没有人回答,空气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两只手牢牢地抓住剑的一小块,似乎在试图将这柄如山峰一般的巨剑拔出。 不管他如何用力,这柄剑似乎都没有动弹分毫。 想想也是,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将其撼动。 他的手也不过抓在与剑相连的石头上面,现在连石头都没有动一点。 他似乎也知道这样做只是徒劳,心里并没有多颓丧。 抬头望向天空,浑浊的眼睛里忽然大亮,嗓子黯哑地干吼道:“有了,有了”。 鲜血都快流尽了,但他的脸上竟狂热地发红,激动得浑身发抖。 “龙腾大人,您在这儿……”,黑暗中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一个手里正端着一柄弯刀的中年武士。 龙腾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沙哑着道:“扳野,你还是来了”。 扳野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对面,脸上,衣服上全沾满了血,他看了龙腾好一会儿,才不甘地低下了头,沮丧着道:“龙腾大人,咱们败了”。 龙腾的声音似乎从肺里呕出来,“败,我不会败的,你过来”。 扳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龙腾围着一块石头团团打转,扳野走了过去,躬着身子道:“咱们大部份的势力已经被镇压,不知道还有什么……”。 龙腾忽然喝住道:“好,可以了,你站着别动,咱们现在一起将这柄剑拔出来”。 扳野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然后又打量着高耸入云的巨剑,迟疑道:“大人,你说要拔出这柄剑?” 龙腾深深吐了口气,眼珠子由于过度兴奋全凸了出来,扳野走得近了,望着他的脸上犹如恶魔一般的表情,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龙腾的声音已经不太像是人的,他低呼道:“你可知道这剑下压着什么样的恶魔吗?” 扳野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已经冷汗直冒,再看他脸上不住扭曲的表情,更是心生恐惧。 “龙腾大人,您……”。 龙腾向他招了招手道:“来,你抬那边,我抬这边”。 扳野吃吃道:“这怎么能办得到?”。 龙腾这时似乎也清醒了许多,他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虚空,鬼声鬼气道:“嘿……那咱们可以毁了它啊”。 扳野已经不敢在相信龙腾的话,也不敢再靠近他,现在的龙腾似乎已变成了鬼。 龙腾圈着巨剑转了半圈之后,忽然使力,重重打在了剑身上。 他的掌力中竟携带着一股凶煞之气,看起来极其符合这柄剑上的妖魅气质,周围顿时狂风大作。 “呜呜”地像百鬼从地狱里跑出来一样,整个山谷忽然震颤了一下,接着又萦绕起鬼嚎般的怪叫。 扳野在旁边听了,头脑一阵乌麻,胃里不住的抽搐,忽然低头呕吐起来。 一掌过后,巨剑仍是纹丝不动。 龙腾又不甘心地一连劈出好几掌,就算手掌打出了血仍不停止,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这柄历史悠久的巨剑过不去,干嘛非要破坏它。 他的内力无比雄浑,剑虽然没有动,大地却动了,脚下陡然裂开数十道口子,已经可以感觉到地面晃动的同时,不住地往下塌陷。 不知怎么,原本连站都站不稳的龙腾居然使出滔天巨力,他狂呼着迎着巨剑的锋芒奔了过去,怪叫道:“毁灭吧”。 “轰隆”一声,天空一道闪电直劈下来,龙腾不管不顾地迎着无比凶猛的雷电砸了过去,“谁也别想阻止我”。 “呼……”,这声巨响仿佛不是来自天空,而是出自巨剑本身。 龙腾的身子跳了起来,刚一接触到剑身,忽然“嗡”地一声,竟然比刚才的雷声还要巨大。 接着整个空间似乎都在扭曲,龙腾的身体凭空爆裂,由内而外像火药一般炸开。 扳野站在远处,一阵心惊肉跳,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道刺眼的闪光从巨剑上爆裂开来。 将周围无数的桃树全都摧毁,泥土焦黑得像被一股巨大的能量团炙烤一般。 等周围再次平息下来,坂野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 确定周围没有别的动静,他迅速跑上前去,想尽量将现场看明白。 周围还是只有那柄高耸入云的巨剑,地上零零散散的几块碎布料。 龙腾早已尸骨无存,就连一点血渍也没剩下,全都被那团能量炙烤得干干净净。 很是不可思议,到底是怎样的一股魔力,扳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柄古老的神剑,看了好久好久,因为剑身实在巨大。 最终却并没有什么发现,他刚要举步离开,忽然听到“咝”地一声。 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地从剑身上传来,就从那柄像奇峰一般的巨剑上传来。 扳野转过身,再一向上抬头,他的眼睛瞬间放大,“不对”,现在的这柄剑的锋口处似乎有一道裂痕。 扳野扬着脑袋向这惟一的裂痕看了过去,忽然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竟然发现那剑身上的裂痕里冒着血泡。 扑通,扑通…… 这柄巨剑似乎像人一样,具有生命。 ------------ 第二百三十九章 热闹的一天 …… 时间一晃过去了七八天。 燕子衔泥,万物复苏。 原本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忽然间又是车水马龙,熙来攘往。 人间重新燃起一派繁荣景象。 一个晴朗而温暖的午后,大家都聚在了一起,龙溪身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他现在正坐在一棵大树下。 大树下的人正为一个笑话,笑得嘻嘻哈哈。 龙战坐在草地上,用拐棍敲了敲道:“好玩,太好玩了”。 黄大福捧着个肚子,咧嘴道:“我这儿还有更好笑的呢”。 “说,快说,老朽就爱听你讲笑话”。 黄大福脸上显得十分自傲,胖手拍了拍胸脯道:“那是,我说的笑玩,你们没有不笑的,下面我再讲一个非笑死你们不可”。 坐在他旁身的紫裙少女却显得有些不服气,向他眨了眨眼道:“黄大胖,你说你的笑话天下第一也不见得,我们这儿还有一个人没有笑呢”。 黄大福忽然正色道:“谁,谁敢不笑”。 紫裙少女勾了勾下巴,道:“那个姓乌的就没笑”。 “乌寒江啊,他,我是服了,我就没见他笑过”。 “那你还敢说大话”。 黄大福躺在地上,懒洋洋道:“乌寒江,你就给个面子,笑一个呗”。 乌寒江怀里搂着一柄漆黑铁剑,依靠在一棵大树下,仿佛没有听见他们说话,龙溪就坐在他的旁边,此刻转过头道:“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乌寒江目光凛凛,呐呐道:“我?我不知该怎么办?” 龙溪道:“那就最好什么也不要去想,你愿意的话依然可以继续姓乌”。 乌寒江将目光移到他脸上,看了好一会儿,迟疑道:“我这样可以么?” 龙溪笑了笑道:“只要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永远都是乌寒江,不论你拥有怎样的身世,姓龙姓乌没有本质变化”。 乌寒江听了点点头,面上透着一抹感激之色。 龙溪接着说道:“不管你姓什么,咱们都是好兄弟”。 乌寒江再次将目光投到他身上,眼神像波动的溪流一般,震颤着道:“我们是兄弟”。 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位短胡子老者缓缓走了过来,先向龙战鞠了一躬道:“龙大人,你终于出关了”。 龙战刚听完黄大福讲了个故事,此刻笑得满脸开花道:“赵管家不要多礼,我才知道你的事情,辛苦你了”。 紫裙姑娘脸上又惊又喜,望着短胡子老伯道:“我就说大伯不会背叛咱们,龙溪那家伙也不跟咱们说一声,就派您去做卧底”。 乌寒江和黄大福也忙向老伯拱手,他们直到这时才知道那天在黑帮里帮他们的那个老人,以及在重围下是大伯及时通知了龙溪。 现在什么都清楚了,所幸并不太晚。 大伯望着一众年轻人,喜不自胜道:“好极了,英雄出少年,一点也没有错的”。 龙溪极其谦卑地走到老伯面前,恭谨道:“大伯,这些日子委屈您了”。 大伯忙欠了欠身子道:“龙溪少爷太客气了,份内之事何来委屈”,随之从怀里掏出一个写着密密麻麻的红字的本子。 龙溪眼中闪着光道:“这是?” 大伯点了点头道:“几个月的卧底总算没白做,所有黑帮的罪状证据都在这儿了”。 龙溪兴奋地接了过去,“好,这下就可以将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 所有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进行,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的笑。 日落时分,大树底下仍充满着盈盈笑语,谁到不愿意早一点离去,都想再多呆一会儿,想再多听几个笑话。 这时,身为护龙统帅的唐文从远处走了过来,面上平平淡淡。 他走到龙溪身旁,极其有礼道:“龙溪少爷”。 龙溪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不觉一愣道:“表哥,你怎么了?”。 唐文正色道:“龙溪少爷,属下要走了”。 “你要走”,所有人都想不到,龙溪也是满脸诧异。 唐文身上的衣着仍是很随意,大大的裤衩,脏兮兮的衬衫,还有那双走到哪穿到哪的拖鞋。 “龙溪少爷,属下真的要走了”。 龙溪心头一滞,望着他道:“表哥,你不愿做护龙统帅是么?” 唐文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属下不习惯这种生活,属下还有很多书要读所以实在是……”。 龙溪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好笑道:“表哥的性格我自然知道,你不愿做,我也不勉强”。 唐文愕然,他万万想不到龙溪这样好说话,他还以为所有的一代枭雄全都像书中写得那样权利至上,冷酷无情。 龙溪面对的局势就是全部的障碍已经被清除,这一刻想不惟我独尊都难。 龙溪自然知道唐文心中所想,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 谁都会有顾虑。 唐文就是怕龙溪统一江湖之后走上这条路。 君主扫清敌人之后,往往将矛头转向内部,性情大变,孤注一掷。 龙溪了然地拍了拍唐文的肩膀,道:“去吧,你想去哪就去哪,表哥,龙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唐文不由得心头一酸,咬着嘴唇道:“表弟保重”,说完,他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的身影看起来那么的绝决,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硬心肠的人。 “唐统帅他怎么了?” 龙溪回头望了一眼众人道:“他……飞走了”。 龙战捋了捋胡子,似乎很能看透其中的缘由,道:“这就是读书人啊,看得远想得深,一叶知秋,一叶障目,小子下边就看你怎么做了,要知道蓝天是属于每个人的,现在中原归一,你可别走糊涂路”。 龙溪撇了撇嘴,不屑道:“老头子既然早退出江湖,还捣什么乱”。 龙战一瞪眼道:“你个混小子,平叛的时候老朽还出了不少力,你说不认帐就不认帐,我算看出来,一叶知秋,你绝对是个混蛋盟主”。 黄大福听到龙战这话,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龙大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我看龙溪比谁都好,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龙战将拐杖在地上敲了敲道:“这看人的功夫我可比你要厉害多了”。 黄大福不认输似的道:“我可以跟你打赌”。 龙战气鼓鼓道:“好啊,你想赌什么?” 黄大福嘻嘻一笑道:“就赌两百斤香喷喷的鸡腿,还有两百斤红烧肉”。 众人闻言,全都捧腹大笑。 龙战瞪着他道:“你这胖子,怎么就处处离不开吃呢”。 夕阳终于落下去,大地上很快又将进入黑暗。 这时,从远处忽然跑出来一个手里握着一柄弯刀的中年武士。 ------------ 第二百四十章 反思 “是你”,中年武士走过来的时候,很多人已认出他来。 “扳野”,龙战缓缓站起来。 坂野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泞,鞋子露出脚趾,每走一步都显得颓败不堪,看来这些天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护龙一族很快将他围了起来,龙战摆了摆手,道:“扳野,你难道还不死心”。 “龙战大人,竟没想到还能再见面”,扳野见到龙战显得极为兴奋。 龙战抬头遥视着天边的一片云朵,沉沉道:“二十年了,没想到你吞并中原的野心依然不死”。 黄大福一骨碌从地爬起来,道:“你不就是……你怎么跟到这儿来了”。 扳野环顾一圈,先看到龙溪,又望了一眼黄大福,最后将热切的目光落在乌寒江身上,看了很久很久。 乌寒江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竟好似没有察觉到有人经过,兀自眯着眼睛依靠在大树旁。 龙战轻哼一声道:“扳野,你不要看他了,他可没有他父亲龙腾的邪性”。 扳野连忙拱手,将目光从乌寒江身上收回,极为客气道:“诸位都好,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那么多老朋友”。 黄大福不耐烦地挤兑着道:“谁跟你是朋友,快说你今天来干什么,打什么鬼主意,不然我们联合起来揍你”。 扳野满身脏乱不堪,他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极为干净,他冲着黄大福以及众人讨好地笑了笑,然后恭顺地向龙战施了一礼,道:“龙腾死后,我心已成灰,在下此番不为其它,专为自首而来,我如今漂泊在外,无牵无挂,整日像孤魂野鬼一样……”。 龙战微微颔首道:“腻了?” 扳野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说话。 龙战仰起脑袋似乎十分费力地思考着什么,忽然望了一眼呆立着的,面如死灰的扳野,道:“你走吧”。 不光是扳野,连其他人都是满脸的愕然。 扳野吃吃道:“这……我犯了如此严重的过错,你不怪罪我么”。 龙战摇了摇头,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显得极为无奈,他挥了挥手道:“唉,走吧,我们没法怪罪你”。 生而对立,江湖人没法怪罪另一拨江湖人。 扳野为难道:“这……叫我怎么心安,龙战大人您还是惩罚我吧,不然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龙战叹了口气道:“错已铸成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我们活着的人没有资格原谅你,如果你非要求得原谅,只有去问那些死在你刀下的无辜亡魂,问问他们是不是要原谅你”。 黄大福似乎被这句话点燃,忽地爬了起来道:“就是,我们跟你没半点干系,那些埋在地下的人,你还是去问他们吧”。 扳野的身体似乎一瞬间僵硬住,他愣了愣,然后望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刀,泪滴不由得落了下来,落在新鲜的草地了,落在肮脏的手背上,也落在了他的刀上。 深深地吸了口气,眯起眼睛道:“我懂了,在下的罪行也只有以血来洗”,说着,长刀下划,直指腹部,明晃晃的刀光映入每个人的眼睛。 “呯”地一声,他的自裁之刃忽然从中间折断,龙溪站在旁边捻动了一下手指。 黄大福怒瞪着他道:“你……这是干什么,人家要自行了断管你什么事”。 龙溪咂了咂嘴,刚要开口,忽然依在大树旁的乌寒江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像才睡醒似的抬脚便走了出去。 所有人转头向他看去,只见乌寒江的眼睛除了自己怀里的那柄漆黑铁剑,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一样,乌寒江自顾自地走着,一点也不理会其他人。 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住,舒了口气,长吟道:“有些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管别人的闲事,不然他就不是他了”。 龙溪自然知道乌寒江口中的那个他指的就是自己,微微一笑,也像没事人似的道:“有些人啊,这辈子就是为剑而生的,但他偏偏那么善良,那么的悲天悯人”。 乌寒江自然也知道龙溪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但他却不善于像龙溪那样会耍嘴皮子,傍晚的暮霭中,他的身影拉得极长,没有再回头,任由着夕阳最后的那抹余晖将他的背影拉得更长。 “唉,历史千变万化,江山人才辈出,未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我黄大福的戏份”。 说完,黄大福那肥胖而臃肿的身体也缓缓走了出去,看方向似乎是在追赶乌寒江。 龙战捊着胡子,急忙冲他喊:“有的有的,一定有的,至少你还可以讲笑话嘛”。 黄大福的身体极胖,走得也极慢,他边抬脚边摇着屁股道:“我的人生是用来讲笑话的嘛”。 “唉,别走啊”,龙战看起来跟黄大福极为投缘。 黄大福拍了拍肚皮道:“不走你管饭啊”。 龙战连忙道:“管饭,我管饭,来来,回来”。 此刻,只有护龙一族等待着命令,肃然站在原地。 龙溪挥了挥手,道:“都下去”。 龙战望着黄大福的离去,很是不情愿道:“呐,人都让你得罪光了”。 扳野此刻也是极为震惊,刀断之后,他的手仍牢牢握住刀柄,脸上惊疑不定道:“龙溪少爷,你这是……”。 龙溪的脸上也是极为沉重,他深深吐出一口气道:“你想自寻短见,我也管不着,但我这人最见不得生命的终结,不论是谁的,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论你如何忏悔都没有用,没有人可以让时光倒流,也没有人可以改变,死又能如何,生命是自己的,它的意义在于现在和未来而不是曾经,你死能改变什么”。 大地全都静了下来,连树上的叶子也不摇了,这短暂的无风恰如时光静止了一般。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该多好啊。 人世间的无数罪恶有着各种各样的来不及,来不及思考,来不及让自己变好。 扳野手里的那柄断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苍老的脸皮已被泪水淹没,他跪了下来,没有敬天,也没有谢地,他跪他自己。 他跪在龙溪面前,身子缩成了一团,不住地发抖,此时此刻,迷迷糊糊中他的脑海里翻涌起以前的种种惨无人道的罪行,他的整具身体忽然垮了下来,似乎不能承受这重压。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巨剑的毁坏 他这才感受到那股砭人肌肤的寒冷,过往种种,每一个片断都在折磨着他,曾经的草菅人命变成了现在的噩梦。 他已经不能直视自己了,以前的每一天的记忆都在遭到血洗。 内心里的血,他自己洗。 恍恍惚惚间他竟有点不相信自己竟是这样的一个歹徒。 扳野抬起头来的时候,狂风又起,他的双脚已经麻木了,望着漆黑夜色,他的眼睛变得极为纯澈,就如同这漆黑的夜一般。 龙溪凑着星光望向他,从表情上看,似乎变得陌生极了。 扳野已经不是扳野了,龙战此刻从草地上猛地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咦,天黑了,我难道又睡着了”。 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个黑影,小心翼翼道:“你们是哪位啊”。 龙溪清了清嗓子道:“老头子,要不是看你年龄大了,我才懒得理你”。 龙战瞪着眼道:“臭小子,原来是你,我睡着了还不知道给我盖毯子,老朽要是着凉了谁负责”。 这时,这左右各处又看了看,忽然瞪向另一个黑影道:“你呢,你又是哪位?” 扳野仍是跪在地上,见龙战问话,刚想回答却半天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呐呐道:“我是谁来着?” 龙战听到他的声音,便了然道:“原来是你啊,扳野,你咋还不走,我们不是已经放过你了吗?” 扳野怔了半晌,实在无法想起来自己是谁,然后试探着问道:“龙战大人,我叫什么名字?” 老人忽然被问住了,揉了揉鼻子,道:“你是扳野啊,你还能是谁,咦,你的样子好像变了”。 扳野此刻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木讷了,他吃吃道:“我叫扳野?” 龙战仰着脖子,看向龙溪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龙溪望了一眼扳野脸上那极为纯善的表情,微一思索道:“难道是选择性失忆?” 龙战重新打量着扳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半天下来摇了摇头道:“不像是装的,他真的失忆了,怎么你们动不动就喜欢玩失忆”。 龙溪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动不动,谁想失……”。 龙战忽然打断他道:“不对,你看他好像知道我是谁,刚才还喊我来着,怎么可能失忆”,随后拍了拍扳野道:“行了,别装了,你露馅了,嘿嘿还想骗我”。 扳野被他拍得一愣一愣的,木讷着道:“龙战大人,你刚才是叫我么?” 龙溪似乎终于确定着道:“呐,没错吧,选择性失忆”。 龙战微微滞了口气,缓缓吐出道:“什么玩意,失忆!还选择性的”。 龙溪偏过头,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子道:“他恐怕是忏悔太过,导致心理上的无法承受”。 龙战咬了咬干瘪的嘴唇道:“难道他真的选择忘掉自己?” 龙溪道:“忘掉自己或许会轻松一点吧,像他这样的人一旦悔罪,不自杀就算好的,真要他接受以前的自己,以后的生活只怕比自裁还需要勇气,既然没办法接受那个罪恶滔天的自己,也只好逃避”。 龙战满脸的不相信道:“所以他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叫啥了?” 龙溪深深叹了口气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以前我是从来不信的,现在我却有点懂了”。 这时候,狂风再次大作,黑色的风卷起黑色的云,就连夜空的星星都被淹没了。 龙战见到这样的恶劣气候,忽然道:“走了走了,不管这些报不报的,赶快回去关起门来睡觉要紧,整天你搞我,我搞你,拼个你死我活,你看看这天,它要刮风就刮见,它要下雨就下雨,你再牛掰,你能搞得过天?说白了人类还是太渺小了,一群蚂蚁搞在一起打打杀杀,唉,愚蠢”。 “呵,这老头子”,龙溪不禁好笑,不过这话听起来似乎蛮有些道理。 说着,龙战缓缓从地上爬起,“哎呀”。 龙溪紧张地抚住他,“怎么了?” 龙战揉了揉膝盖,道:“脚麻了”。 龙溪没好气的将他抚了起来,“老头子,照你这么说,你不就是那只出走的蚂蚁,不想打打杀杀才退出江湖?” 龙战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伸着懒腰道:“我啊,我才不跟你说,老朽现在要回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叛乱都平息了,明天早上你们别再来吵我了”。 龙溪忙纠正道:“什么平息了,不是还有很多别的事嘛,你老不得帮忙啊”,他这样说也不过想跟老人多聚一聚,因为二十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跟自己的父亲如此亲近。 老人一旦进入修仙状态恐怕又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六亲不认了。 对于这个父亲,龙溪虽然打小就怕,但心里更多的是尊重。 “老头,别走那么快,我还想跟你多说几句”,龙溪刚想追上前去。 天空上陡然一个惊雷,闪电破云,直击下来,一道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唔~好厉害的一击”,龙战见多识广,对于刚才的那道闪电也是极为瞩目。 “看来要下雨了,赶快回家收衣服”,不自觉脚步又加快了。 龙溪刚想追上去,扳野忽然爬起来一声狂吼,仿佛被这道雷闪刺激了一般,他的眼眸瞪得大大的,望着虚空,露出极为恐惧的表情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龙战和龙溪停了下来,心中略微有纳闷道:“想起来了,你想起什么来了?” 此刻,扳野的整张脸都扭曲成一团,这样的古怪面容很难让人不心生疑虑。 龙溪转回去问道:“你怎么了?” 扳野见到龙溪,忽然抓住他的手道:“龙溪少爷,出大事了”。 龙战也走回去,想看个明白。 只见扳野惶恐不安道:“龙溪少爷,龙渊巨剑坏了,它流血了”。 “什么!”这声惊叹正是龙战发出的。 龙溪脸上很是不能相信,迟疑道:“怎么可能,那柄高如山峰的巨剑,它怎么可能会坏”。 龙战跑过来,拐杖都掉在地上,他像变了个人似的,眸光炸裂道:“你说什么?大声点,你再说一遍”。 扳野望着虚空,似乎在回忆刚才的那道雷闪,失魂似的道:“剑坏了,它流血了”。 ------------ 第二百四十二章 恐怖的鱼 “这!”,龙溪望向龙战。 龙战的脸上竟一瞬间变得比扳野那扭曲成团的面容还要难看。 谁都能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谁看到这样的表情心里都不由得发慌。 “到底怎么了?”,龙溪见龙战没有说话,着急地催促道。 龙战缓过神来,定定地站着,他的声音似乎被剥夺了一样,他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龙战望着漆黑夜色道:“只希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愿只是一个传说”。 龙溪不理解地望着他,惊疑不定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龙战思考了很久,忽然像打定什么主意似的抬脚便走,龙溪在后面追着道:“老头子,你这是去哪?” 龙战头也不回道:“真想知道发生什么,也只有亲眼目睹才清楚”。 龙溪跟了上来,走在他的身后,好奇地问道:“龙渊那柄巨剑难道真如传说一般是天神留下来的?”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答非所问道:“你可知道龙渊为什么是龙渊”。 龙溪毫不思索道:“那还用说,这是两百年前就形成的规矩,老祖宗定下来的”。 龙战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叹着气道:“老祖宗不会无原无故让我们世世代代守护这么一个地方”。 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周围便会出现一些其它细微的声音,如虫鸣,如鸟啼,有的可以说出名称来,有的声音却是极为陌生的,即便经常听到,也无法查明,就如同此刻的“呜呜”声,根本不知道是何物种发出来的。 “呜呜”之声,迎荡山谷,钻入鼓膜,催人心跳。 未知的东西往往令人心生恐惧,但现在他们已经来不及害怕。 因为有更要命的事情,也许正在发生。 龙溪沉思了一会儿,又道:“龙渊是龙家的第一门护,这么重要的地理位置,我们自然要严守”。 龙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很少对一件事情这么上心,一边走一边道:“能潜入龙家的又不仅仅只有那一条路,龙渊只不过是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 龙溪有些琢磨不透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龙渊的地理位置如果不重要的话,我们为什么要拼了命的守护”。 这时他们的脚步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走了那片青草地,抬起头,就可以看见那座巨大的被黑夜笼罩的巨剑。 龙战瞭望一圈,使劲踩了踩脚底松软的泥土道:“就这儿了,这就是龙渊,你说这么一块破地方有哪一点值得我们誓死守护”。 龙溪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龙渊重地似乎是个不容质疑的话题,二百年来,守护在这里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守护。 龙渊重地,擅闯者死,早已成为人们深植在脑海里的一个观念。 二百年来,没有人敢怀疑,但今天经龙战这么一问,登时有些不知所措,龙溪想了一会儿道:“对呀,咱们是为了什么呀”。 习惯会将一个原本不能说明白的事物变得理所当然,就好像忽然问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呼吸空气一样,谁都答不上来。 老人快步走着,忽然抬头望向远处的那柄巨剑,道:“我们守护的是龙渊么?我们守护的是它”。 “什么”,龙溪也不跟随着抬起头,道:“我们一直守护的是这柄剑吗?” 老人忽然回头道:“如果传说是真的,这柄剑所镇压的便是一头恶魔”。 龙溪失声道:“恶魔?”。 老人抬脚继续往前走,“恶魔,真正的恶魔”。 走着走着,龙溪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传说这柄剑不应该是一个名为道然天神所遗留下来的吗?” 老人道:“你听的是哪个版本?” 龙溪吸了口气,道:“全城的老百姓好像都这么说的”。 山谷里一阵怪风吹来,没有多么凶猛,却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紧掩住衣襟。 龙战步入谷中,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了看,乱石丛生下那柄雄奇万丈的巨剑依然纹丝不动。 龙战顿时心安道:“你那个是流言,不足为信”。 龙溪打量了一下四周,他似乎已很久没来过这里,“这么说来,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龙战冷哼一声,道:“臭小子,又想套我的话”。 龙溪道:“难道现在这里还是秘密?”。 龙战没好气道:“不是秘密,却不可随便宣扬,弄不好会天下大乱的”,他走到了那柄巨剑下,像仰视高山一样望去,道:“这件事情即便是我,也半信半疑,毕竟是二百年前的事情,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龙溪坐在一块石头上面,见到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巨剑,黑夜笼罩下,只可看见黑色壮丽的轮廓,顿时松了口气道:“看吧,这么大的剑,想出事都难,谁有本事将它撼动?”。 龙战脸上的神色依旧浓烈,“混小子,这世界有多大你知道么,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我六岁那年还亲眼见过五六个大汉,被一条鱼杀死,你说奇不奇怪”。 龙溪笑了笑,道:“你又来了,这个故事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老人面上不高兴,瞪着眼睛道:“可那都是事实,我说的可不是什么笑话,都是确有其事的”。 龙溪枕着手,憨憨道:“我就不相信还有人会让鱼给杀了,除非那是一条大鲨鱼”。 老人郑重道:“什么大鲨鱼,明明是一条三尺来长的普通小鳗鱼”。 龙溪满脸的不相信,“这怎么可能,我小时候就被这个故事吓得不轻,你还想……”。 老人怒目圆睁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讲笑话”,然后他似乎又陷入到回忆中,苍老的眼眸飘浮着浓浓的黑夜,沉沉道:“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我和几个小伙伴跑到河里抓鱼,至今过去七十多年了,他们的容貌,名字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太阳高照,河水清澈,河里的鱼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龙溪对这个故事似乎相当了解,他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他笑嘻嘻地接道:“然后你就看到一条细来长的小鳗鱼是不是?” 老人急呼一声道:“听我讲完,不是我一个人看到,而是所有人都看到,这其中还有五六个大汉,他们谁都想捉到这条鱼回家做晚餐,他们光着身子,争相动手,奋力扑到水中,你猜怎么着?”。 龙溪百无聊赖道:“还能怎么着,死了,你都说了八百遍了,他们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伤痕,而这条鱼呢,仍自由自在地游着,似乎连他们身体都没碰到,就将五六个壮汉同时干掉了”。 ------------ 第二百四十三章 道然的秘密 “一点也没有错,你记得倒仔细”,龙战叹了口气,儿时的记忆仍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龙溪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那条鱼万一有毒呢”。 龙战赶忙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们死的不明不白,很多验尸都没有查出有任何中毒的痕迹”。 龙溪道:“唉,可能性太多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龙战瞪着他道:“我说这些,只不过让你遇事切不可轻举妄动,那条杀人鱼就是个例子”。 龙溪不耐烦地扬了扬手道:“知道啦,我地老爹,咱们今天不是来看剑的嘛”。 深夜时分,此地本就荒芜,风一吹如群魔乱舞一般。 影影绰绰中,无数恐怖的怪叫随着狂风飘向很远。 龙溪呆了一会儿,有些坐立不安道:“回去吧,一切看来都正常,扳野那家伙是不是在唬咱们?” “不像”,龙战摇了摇头,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那柄巨剑上面,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扳野说这柄剑裂了道口子,而且还流血了”,现在想来,龙溪不禁有些好笑,赧然道:“什么鬼,这种冷笑话也想骗我们,好好的一柄剑怎么会流血,简直胡说八道”。 龙战板起脸道:“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遇事多留个心眼,总没有坏处”。 龙溪摊了摊手道:“这也太胡扯了,这怎么可以相信”。 龙战表情依旧肃然,“你不相信?”。 龙溪抱着手道:“不相信,除非你能找到那条流血的口子”。 夜色笼罩下,龙战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条流血的伤口,心里虽有些悻悻然,但脸上却渐渐变得安稳起来,沉声道:“没有出事最好,如果真如扳野所说,那才麻烦大哩”。 龙溪的好奇心一点一点被勾了起来,兴趣十足地问,“如果这柄巨剑真如扳野所说,毁掉了,会怎么样?” 龙战瞪着他,过了很久,从鼻孔里喷出热气,道:“也罢,如果真到那时候,巨剑坏了,那这地下被镇压了二百多年的怪物就要跑出来作乱了,到那时,没有人可以阻挡它”。 龙溪听了心下有些骇然,又惊又疑道:“这地底下到底有什么?” 龙战道:“我怎么知道,二百多年前的事情,你问我?” 龙溪当下又放松下来,很是不屑道:“原来你讲的也是一个故事,和我听到的那个道然天神也差不多”。 龙战忽然露出极其严肃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我所说的都是龙家历代祖先所留下来的,跟你那个民间传说可不是一回事”。 龙溪不以为意,仍怡然自得道:“这有什么,都是怪力乱神的流言,什么道然天神,有没有这个人都很难说”。 龙战忽然绝口道:“这个人绝对存在”。 龙溪听到老人如此郑重的语气,不禁有些吃惊,道:“难道说这柄天剑真是他留下来的?” 龙战摇了摇头,道:“剑是谁留下来的,我不知道,但被镇压在这柄天剑之下的,却是一个怪物,他的名字就叫道然,道法自然的道然”。 龙溪听到这儿,简直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怪物叫道然?他不是天神嘛,怎么成了怪物了,那这柄剑的主人呢?”。 龙战站在黑色的雾里,终于鼓起勇气道:“这剑的主人就是咱们的祖先,而这头恶魔便是道然”。 “什么!” 一阵头皮发麻,原来传说中的神话故事,此刻听起来倒像有考证的历史。 龙战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道:“道然是一头恶魔的名字,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甚至轻轻抬一抬手指就能夷平山川,眨一眨眼就能引出雷电,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人间遭遇史上最大浩劫,就好像噩梦一样”。 龙溪见龙战停了下来,忍不住问道:“那……那这柄剑呢,哪来的?” 龙战摇了摇头,“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家族史上没有记载”。 龙溪撇了撇嘴道:“什么嘛?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龙战怒道:“家族史谱,不可儿戏,你胡乱说什么”。 龙溪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道:“司马迁的史记还说蚩尤大战,盘古开天呢,难道这些听起来就像神话传说的东西你也信?”。 龙战干干地咽了口唾沫,道:“这……这也不可轻易否定”。 龙溪忽然低低笑了笑,道:“都说人越老越迷信,看来一点也没有错”。 “你……”,龙战怒瞪着他,面上青筋绽绽,呛声道:“混小子,敢顶撞你老子,看我不揍你”,话未说完,老人气势汹汹地奔向龙溪。 龙溪神情一紧,慌慌张张地跳开,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呼喝着道:“老头子没理了,老头子说不过就要打人啦,老头子太坏啦,哎哟,……嘿嘿,没打着”。 龙战气呼呼地追出去好几十米远,气喘吁吁道:“混小子,武功不咋地,跑得倒是挺快”。 龙溪跑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向后望了望,见龙战并没有追上来,“咦,这老头子”。 面上不由得有些诧异,“老头子”,他小声叫了句,没有人回应,空旷的山谷里只有渺远的回音。 随着山风由远及近地飘了过来,“咦,老头子哪去了?” 接着,他飞快地向回跑,一边寻找着一边跑向巨剑。 “呜呜”之声更甚,像幽怨的鬼魂,在黑色的雾霭里蒸腾飘舞。 夜实上太黑了,巨剑的阴影之下,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远处树丛随风摇摆着,像张牙舞爪的厉鬼。 风吹在脸上越来越冷,不经意间竟可闻见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 龙溪心里不由得一阵收缩,焚烧似的大吼道:“老头子,别玩了,快出来吧”。 这叫声,同样被抛在风里,一阵接一阵地回荡着,半天没有回音,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 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急了,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出事了!”,这是他心底的声音。 狂风一阵呜咽,像厉鬼出没一般,在乱石四周兜着圈子。 忽然,他的嘴巴被一只大手捂住,龙溪攥紧拳头,刚要使力。 “臭小子,连我也敢打”。 “老头子……”,龙溪一阵窃喜,随之埋怨道:“你干嘛去了,喊你也不答腔”。 老人将他拽到一棵巨大的古树后面,“老朽撒尿也要通知你么”,随即,龙战小心翼翼从树后探出脑袋。 龙溪见老人的行为有些古怪,迟疑道:“你干什么?看什么呢”。 老人压低他的脑袋,嘘声道:“别动,有人”。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怪病 漆黑的天幕下,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的轮廓,张牙舞爪的树丛和奇形怪状的乱石更将此地渲染得阴森可怖。 隐隐约约中只见一个黑樾樾的影子从巨剑背面的树丛中跑了出来,四肢的动作极其古怪,看起来竟不像是人的,它机械地挪了挪,弯下身子用手在乱石堆里不停地翻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窸窸窣窣一通乱刨,不一会儿,这个古怪的影子忽然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 等不及擦除上面的灰尘,便一口咬了下去,只见它将这个“东西”放进嘴巴里,嘎滋嘎滋地咀嚼起来。 看起来美味极了。 一阵风扑面刮了过来,充斥着无比浓重的血腥气味。 “他吃什么呢?”,龙溪躲在大树后面,见到这番景象,拿不定主意。 龙战仔细看了一会儿,嘿嘿一笑道:“咱们不如跑出去吓他一跳”。 龙溪苦着脸道:“这个时候,你还想捉弄别人,老头你可以啊”。 龙战拍了一下他的脑门道:“别跟我动手动脚,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跳出来,不把他吓死才怪”。 龙溪道:“现在你还想装鬼吓人,万一人家就是个鬼呢”。 老人干干地咽了咽,脸上有些发怵道:“如果真是那样,咱们爷俩可就懵逼了”。 龙溪忍不住掩嘴笑,“不怕不怕,咱们两个大活人,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个小鬼”。 “嗯,混小子说得有理,这样我数一二三,你准备好”。 龙溪猛吸了几口气,拍了拍胸脯道:“没问题,你数吧,等下咱们可要一起啊,不然我还有些怕”。 龙战白了他一眼,“瞧你没出息的样儿,一个大男人还怕这个”。 “别废话,你数不数”。 龙战道:“急什么,看好了,别让他跑了,是人是鬼都得把他给捉住了”。 龙溪没有再开口说话,他现在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乱石堆里,那个不知吃着什么东西的奇怪物体。 “一二”,龙战稍作停留,“三”。 空旷的大地上,漆黑的夜幕下,忽然一声大吼:“俺老孙来也!”,龙溪当下跳了出来,猛追过去,“什么东西,是人是鬼”。 那个黑影明显吓了一跳,身子一缩,低呼道:“是谁?” “好家伙”,龙溪气势汹汹地跑了过去,面上一喜道:“知道害怕,看来不是鬼”。 那个黑影片刻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似乎很不情愿让人认出他来。 山风呼呼地吹,一阵呜呜怪叫,一个黑点在乱石堆里不住跳跃着,速度极快。 “好家伙,功夫可以啊”,龙溪不由得暗暗称赞,施展轻功跟上过去,“老头子,包抄他……咦,老头子人呢”。 来不及多想,龙溪猛地在一块石头上跳了过去,飞扑向前面那个即将没入树丛的身影。 “龙溪少爷是我”,黑影停了下来,知道自己溜不掉了。 龙溪抓住他的手腕,还没怎么用力,那个影子便跪了下来,“龙溪少爷,我是银琐”。 龙溪忽然停住,心里砰砰乱跳,只见跟前的这个男人在熹微的星光下,满嘴是血,手指上到处是吃剩的残渣,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使人忍不住呕吐。 “银琐?”,龙溪终于看清楚,可不就是一直守护着龙渊重地的四大神琐之一的银琐么。 “怎么回事”,看清楚之后,龙溪更加震惊,那个原来风度翩翩的男人现在竟披头散发,竟没一点人的样子,完全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他的手里还攥着一块未吃完的肉,鲜血淋淋,龙溪瞪着眼睛望着他,道:“银琐你这是……你吃的是什么?” 银琐脸上满是为难之色,不知该如何回答,吃吃道:“这……这是一颗心脏”。 “心脏”,龙溪差点惊声叫了出来,骇然万分道:“你吃心脏”。 “不不,不,这不是人的心脏”,银琐忙着解释,看向龙溪的眼睛里充满着渴求,他希望有人帮他隐瞒下去。 “不是人的心脏?”,龙战直到此刻才从草丛中溜了出来,似乎终于确定周围没有危险。 龙溪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你终于肯出来了,不是说好一起包抄的嘛”。 龙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我这不是老了么,腿脚不灵便了,体恤下老人”。 龙溪懒得再理他,偏过头去,银琐望见龙战走过来,忙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龙战大人,你怎么来了”。 只是他的样子太过狼狈,周围又是一片阴森可怖的怪叫,不能不说气氛相当的诡异。 “银琐,你好好的干嘛吃这生血的东西”,龙战望着他手里攥着的一块滴血生肉,也是连连皱眉。 银琐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太过不堪,忙扭过头,叹了口气道:“属下也是没有办法,我……我离不开它”。 “离不开”,龙溪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只被鲜血和残渣染红的手指,道:“什么意思,你非吃不可么?” 银琐重重点了点头,十分懊丧道:“我……我上瘾了,龙溪少爷不蛮您说,我一天不喝新鲜的血液,就要发疯”。 “怎么会这样?”,龙溪忍不住暗暗吃惊,“这是什么怪癖,你一直都这样么”。 银琐眯起眼睛,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我似乎被什么传染了,自从七天前我路过这里,闻到那阵充满诱惑的腥血气味之后,我就被传染了,现在我只能像野兽一样,偷偷的半夜出来寻找食物”,说到这里他的脸色越发苍白,望着手里通红的生肉,猛然一惊道:“少爷,你说我是不是被恶灵附体了”。 龙溪即便见多识广,对这样一种怪病,也是闻所未闻,“怎么会这样?七天之前,腥血气味”,他仔细将几个关键点暗记在心,思索了很长时间,还是不能理解,“传染?,我只听说被狗咬伤之后会有万分之一的机率得一种怪病,但你这个不太像”。 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良久不语的龙战,“老头子,你看看他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不光是吃动物的血肉,看见活人也流口水”。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恶魔真的存在么 银琐脸上忽然一紧,浑身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望着龙战,然后眼睛里不住流出眼泪。 “怎么回事?”龙溪心下骇然,“难道真是这样”。 龙战捊了捊胡子,沉沉地道:“你想吃人是不是”。 银琐一边流泪一边重重点了点头,如实说道:“属下每天都极力控制,每次想咬人的时候就拿动物的血来化解,但现在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其实是食物越来越不管用了,这样下去,属下总有一天会害人的”。 说完这番话,他的脸上陡然闪过一丝绝然,龙战似乎了解他此刻心里的念头,忙大喝一声:“别急着寻死”。 银琐悲怆道:“难道我还有救么?” 龙战长长地舒了口气,沉声道:“有没有救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有一个药方,你或许可以一试”。 龙溪忍不住惊呼道:“有这种解药么?” 龙战摇了摇头,“这和二百年前家族史上记载得一模一样,恶魔出世前的征兆啊”,说着他不由得望了一眼身后的巨剑,喃喃道:“看来扳野说的没错,那柄镇压着道然的降魔剑已经不管用了”。 山风越来越急,呜呜之声越来越大,就好像正在发生的海啸一般,又如同地狱的恶鬼即将出世。 “怎么办?”龙溪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当传说还是一个故事的时候,没有人会在意,但要是成为了既定事实,那就如同末日降临一般,所有人都会死。 龙战面上出奇的冷静,这是龙家一直以来的传统,越是紧急,越是不动声色。 龙溪越是看他不说话,心里就越堵的慌。 “老头子,拿个主意呀”。 龙战深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如果传说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龙溪在原地转了两圈,不安道:“难道真如传说中那样,邪魔出世,生灵灭绝?” 龙战面上看起来冷静,但心里已经燃起大火,心急如焚道:“你问我,我有什么办法?” 龙溪道:“难道家族史中没有记载对付它的办法?” 龙战绝口道:“没点,没有一点记载,似乎二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也是有着偶然的巧合”。 龙溪心下犹豫不定,道:“难不成二百年前是靠运气制住了它,所以没有具体办法?” 龙战道:“或许如此吧,不然祖先不会什么也不说”。 龙溪道:“既然二百年前能找到对付它的办法,二百年后咱们还能等死?”。 龙战苦笑道:“话虽如此,但如果那头恶魔真的还活着,就不是咱们这些凡人能对付得了的,说不定真要天神出马才行”。 “天神?”龙溪有些愕然,“难道真有神仙不成?” 龙战略略道:“恶魔都有了,为什么不能有天神?” “有道理”,龙溪有些自我安慰道:“这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有火就一定有水,有鬼就一会有神,说不定到时真会有天上的神仙来拯救咱们”。 说着,三人同时回头望了一眼远处耸立于云端的巨剑。 “那柄剑不就是个例子么”,龙溪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欣慰来,拍了拍屁股道:“走吧,走吧,别杞人忧天了,说不定真是个传说呢”。 他虽这样说,但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明天一早将这块地方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 龙溪走出去很远,忽然回头道:“老头子,你干啥呢,怎么还不走?” 龙战没有跟着走出去,反而转身走向了那柄充满着死亡的邪恶气息的巨剑,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我得留下来守着”。 龙溪停住脚步,大喊道:“你留下来,那怎么行,万一真有恶魔呢”。 龙战回头笑了笑道:“老朽都年过七旬啦,不要为我担心,死不足惧”。 龙溪皱眉道:“你……这里邪气的很,你一个人怎么能呆住”。 龙战脸上笑意盈盈,躺在巨剑旁的一块大石头上,漆黑的阴影立刻将他的身影淹没,声音渺渺传来:“回去吧,守护这里原本就是龙家的责任,我一个糟老头子没什么好怕的”。 龙溪望不见他的身影,登时有些着急,有些人在心里永远占据着很重要的份量,平时还好,一旦面临危险,自己就忍不住牵挂。 他不顾一切地跑了回去,呼唤着道:“老头子,你给我回来,谁让你这么任性的”。 他跑回去,围着巨剑转了两圈始终不见龙战的身影,立时有些焦急,“老头子不见了”。 再一联想到刚才鲜血淋淋的吃人场景,龙溪心里一阵发毛,气急败坏地狂吼:“臭老头,你滚出来”。 “哎哟”,龙战忽然从他的身后出现,并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道:“混小子,怎么又回来了,还敢骂老子”。 龙溪舒了口气,觉得心里一下子舒服很多,有些人的重要性就是这样,他在的时候犹如空气一般感觉不到,一旦某一天他不在了,心里的失落就好像身体里最后一口气被吸走了一样,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 人生的大半意义也没有了。 某些人有时候就像空气一样,在的时候感觉不到,失去了很致命。 龙溪跺了跺脚道:“你上哪去了?” 龙战哼了哼鼻子,不以为意道:“老朽年纪大了,尿特别多,你怎么什么都问,还没完没了”。 龙溪脸上气得直抽抽,“你……我担心啊,你再混蛋也是我老爸,我怎么可以让你……”。 老人哈了口气,冷不丁又给了他一个响亮的爆栗,“好话就不能说得顺耳一点”,他背负着双手踱了几步又道:“你个混小子那么担心我干嘛,是不是对老朽的武功没有信心?” 龙溪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你想哪去了?如果是人跟人的较量我自然用不着为你担心,但现在不是有恶魔嘛,万一……”,渐渐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话他连想都不敢想。 老人却一反常态地哈哈大笑,“说白了你就是对我信不过,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一把年纪的还需要你担心,简直笑话,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龙溪忽然倔强地说道:“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我可不想失去你,混蛋老头,真有恶魔也该由我来解决,而不是你”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对她好一点 龙战颇为无奈地皱了下眉头,板着脸道:“瓜娃子,敢威胁我”。 龙溪神情绝然道:“只有这一次我不会让步的,随你怎么样”。 龙战仰了仰后脑勺,不由得遥视着沉浸在黑漆夜色下的天空,穹庐之上,浩瀚星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类未知的新生命,也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人类短短百年寿命想弄清楚这些着实有些困难。 望着无尽的天际,顿生感慨道:“罢了罢了,一切要来,谁也拦不住”。 龙溪站在他身旁不知道他说这句话什么意思,还以为老头平时倔强的脾气又上来了,他打算强硬到底。 抱着手,一副硬抗到底的模样。 谁知老人打着哈欠,索然一笑道:“走喽,回去睡大觉喽,谁爱管谁管,老朽要回去修仙去喽”。 龙溪看到他这副爱谁谁的模样,高兴之外不免有些失落。 老头人变了,变得好说话了。 龙战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看没出半点忧愁,龙溪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回到家,龙战独自关起小屋的破门板,二十年来深居简出已经养成沾枕就睡的习惯。 龙溪站在门前,靠近门板,小声道:“老头子,你这就睡了么,不吃点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老人慵懒的声音:“气饱了,不吃了”。 这么大年纪,耍起脾气来倒像个小孩子,怪不得常言道:老着老着,就小了。 龙溪极有耐心,轻声细语道:“不如我让小野弄几个小菜,给你送来”。 龙溪说完,附耳倾听,过了很长时间不见动静,他刚要抬脚离开时,便听见屋内咂嘴之声,老人流着口水道:“像这种孝敬父母的工作还用说么,不用太多,两个农家小炒就够了”。 龙溪不由得一笑,“行,你等等,别睡着了,睡着再起来就不想吃了”。 “老朽精神的很”,屋内传出不服气的声音。 龙溪轻轻转过身子,沿着曲折的小路走了回去。 此刻,龙家大门已经修缮一新,两只红通能的大灯笼更是分外耀眼。 不过,现在夜实在太深了,除了照例上夜班的护龙守卫,大多数人已经进入梦乡,院子里也是分外空旷。 颇有些萧索孤寂的意味,白天喧嚣时感觉不感,夜阑人静一旦没有人说话,反倒有些憋闷。 龙溪摇了摇头,苦笑着喃喃自语:“看来人生在世,孤寂是免不了的”。 他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只不过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不由自主的感慨一下。 这时,他轻挪脚步,已经来到了一间古朴雅致的房间,屋内燃着一支忽明忽灭的蜡烛。 田小野正趴在桌子上,龙溪走近才发现这个身形单薄的小丫头已睡着了。 胸口很平和的一起一伏,鼻吸舒缓,桌子里一共做了三道小菜,看起来全是农家平常吃的那种食材。 清新淡雅,只不过时间似乎等得太久,满桌的饭菜已看不到一点热气,小青菜已经有些软扒。 龙溪悄悄坐了下来,注视着熟睡中的少女,不由得会心一笑,“幸福并不一定是轰轰烈烈的,也可以是相顾无言的静默”。 他坐了一会儿,田小野手指勾了勾,然后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人,脸上格外兴奋,他激动地抬起脑袋,望着龙溪道:“你终于回来啦”。 龙溪伸手轻拭着她略有些潮湿的嘴角,柔声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田小野抹了抹嘴角,娇羞道:“我还以为你又不回来了呢,看来今晚的饭没有白做”。 说着,她捡起桌上的筷子先递给了龙溪,“来,看凉没凉”。 龙溪没有看桌上的饭菜,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颊,失神似的道:“你们农家女孩都这么好么?” 田小野忽然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龙溪连忙摇头,“你……来来,吃饭”。 田小野小嘴嘟了嘟,将小青菜夹了一筷放进嘴里,稍作咀嚼道:“嗯,凉了,原来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等等呀”。 说着,她从倚子上站了起来,端起盘子就往炉灶奔走。 龙溪在后面喊:“不用这样,现在是初夏,凉的也能吃”。 田小野不乐意地回眸一笑,撇着嘴道:“那怎么可以,又不是有什么急事,很快的,你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果然很快,龙溪坐在桌边玩着筷子,田小野已经将热气腾腾的饭菜重新端了上来。 龙溪忙站起来帮她将盘子摆放在桌子上,看着她忍不住笑道:“勤快,太勤快了,看来以后娶媳妇还有要捡农村来的”。 田小野扬起小手作势要打,“说什么呢,看来还没累着,整天净瞎寻思”。 龙溪随手夹了一筷小炒肉放进嘴里,咂着舌头道:“香,又香又辣,你们平时都这么会过日子么”。 田小野闻言忽然回忆起自己小村庄,她吸了吸鼻子,心里似乎有一股微微的酸楚掠过,怅然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们小村子没几个能过上这种日子,每天劳动之后有一顿饱饭就不错了,像这样的饭菜恐怕一年中吃不了两次”。 她叹了口气,脸上布满着伤怀,神情凄然道:“不知道爷爷现在怎么样了,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他现在才终于明白,这个小丫头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用心的准备饭菜,不辜负一天生活的美好。 一个曾经过苦日子的人,才能彻底体验着美好,才能更珍视眼前的生活。 龙溪挥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将她的心神从戚然之拉回来,温暖的笑了笑道:“放心吧,明天我带你回去一趟”。 田小野登时搂住他的脖子,兴奋得小脸都红了,反复问道:“真的么?” 龙溪亲了亲她的小脸道:“看把你乐的,没想到你这第思念家乡,我还以为……算了算了,明天就带你回去一趟,反正现在清闲”。 田小野用小脑袋顶着他的胸口,不由得一阵撒娇,“哇,我现在就去准备准备”。 龙溪忽然拉住她的手道:“小野,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想家,不然早带你回去了”。 田小野不住点头,“你真好,你是我的王子呢”。 龙溪只有苦笑,心里忍不住怜惜,“以后还真得对她好一点”。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叮咛 龙溪其实并不太饿,猛吃两口全是为了让她开心,令她觉得自己忙了一天的工作意义重大。 因为女人总会觉得为男人付出是一种荣耀,即便只是做了一顿饭。 龙溪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自己整天忙来忙去,又何尝不是如此。 人啊,平淡的生活中总要寻找一点意义来,如果仅仅为了活,那简直太无聊了。 “吃饱了么”,田小野看他满嘴油,笑着格外开心。 龙溪摸了摸肚皮,仰起脸道:“好像还差点”。 田小野眼里放着光,道:“那我再去给你炒两个荤的”。 龙溪牵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带着满足的笑容道:“我想走之前,跟老头说一声,你做两个拿手的我给他送去”。 田小野片刻领悟,她跳着脚道:“你跟你父亲和好了?” 龙溪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他一直不好不坏,没有和不和好一说”。 田小野撅着小嘴,不能理解这样的一种父子关系,“至少他不会动不动赶你出来,其实你们并没有想像得那么紧张,老人的心里还是惦记你的”。 龙溪点了点头,道:“这个我自然了解,但父子这一种奇怪的关系,是很难有效地表现出来,喜怒往往不形于色,其实我感觉这样也不错,交谈没有障碍”。 田小野急急忙忙跑进厨房里,用的时候并不长,她就将两盘冒着油香味的农家小菜端了出来。 龙溪接了过去,刚要往外走,田小野便不放心道:“你也不帮我尝尝,看合不合老人家的味口”。 龙溪十分肯定道:“那还用说,我媳妇做的菜,光闻味道就流口水了”。 田小野脸颊微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会油腔滑调,快去吧,时间耽搁久了要凉”。 望着她略带埋怨的脸颊,龙溪其实是知道的,女人这种生物很奇怪,“油腔滑调”通常是形容一个男人的贬义词,但只这一个词就可以看出女人的口是心非。 女人说你油腔滑调,放心,那百分之百是在夸你呢。 龙溪兴冲冲地沿着熟悉的蜿蜒小路走了回去,不一会儿,便又来到龙战的那间独一无二的破小屋。 他轻轻敲了敲房门,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说话。 他心里登时一股恐惧感,腾了起来。 一脚将破门板踹得粉碎,灰蒙蒙的烟尘下,老人咳嗽了几声,“哎呦呦,你个小东西,竟敢拆我房子”。 龙溪大喜过望,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去,不知为何,他现在总会莫名担心起老人的安危。 “你在里面怎么不说话?”,龙溪将断成几片的破门板搬了出去。 老人怒目圆睁,一副永不饶恕的口吻道:“老朽我早睡着啦,哪还听得见,我的乖乖,你胆子越来越大,还敢拆我屋子”。 龙溪无可奈何地大叹了一口道:“我哪拆你屋子了?”。 龙战伸手一指,瞪大眼睛道:“睁眼说瞎话,我这好好的大门咋坏了”。 龙溪皱眉,有些解释不过来,“我……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龙战拍着桌子,道:“混小子,我走了你就要拆我房子啊”。 眼看事实已经越描越黑,龙溪干脆将两盘小菜放在桌子上,道:“就这些了,你快吃,天这么黑你也不点灯,我还以为你……”。 龙战即便望着两盘香味扑鼻的美味,咽着口水,但该生的气还在生着,“又想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什么踹我大门,被我抓个正着要不要赔”。 龙溪一阵无语道:“明天让人给你安个新的就是了,我不是故意的”。 龙战不依不饶道:“好小子,今天敢踹我的门,明天你就敢拆我的房,不能轻易饶你”。 龙溪催促道:“行了行了,你快吃吧”。 龙战警惕地拿起筷子,干干咽了咽道:“饭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龙溪板起脸道:“你爱吃不吃,我可没有你们上一代江湖人那么阴险”。 龙战瞅了他一眼,挑起一只青椒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眼里立刻精光四射,赞叹道:“哟喝,不错,没看出来啊,这小姑娘长得土里土气,做的东西却蛮讲究”。 龙溪冷冷看了他几眼,“说什么呢,什么叫长得土里土气,你这是什么审美,难道做女孩子就一定要是富家千金么?” 龙战一边大口大口的咀嚼,一边肆意开口道:“我说的是气质,没有看不起穷人”。 龙溪忽然打断他的话,道:“看您说的,天下女子难道还一个样不成,非要整得个个琴棋书画?什么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就说这做菜吧,有哪个千金小姐做的出来,各人有各人的好,你啊,我看你是从来没接触过一般的百姓人家”。 龙战忽然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很是诧异是抬起来,别有意味地望着他道:“呵呵,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还一套一套的,不过似乎还有那么几分道理,那小姑娘的做菜手艺倒出乎我的意料”。 龙溪在他的破床边上坐了一会,忽然起身要走,刚站起来便猛然想到什么似的,正色道:“那个……,我不管你这几天干嘛,但我不准你再去龙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得等我回来……”。 龙战猛然直起身子,怒道:“什么?我的饮食起居你也要管,是不是想将老朽关进笼子里,好家伙,你敢这样命令我,还等你回来……我,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龙溪无奈道:“我说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商量,才不是将你关起来”。 “等你回来?小子你要上哪去?”,龙战面色严峻,像审问犯人似的。 龙溪道:“我明天要带小野回趟家,所以才……”。 老人这时长舒一口气,道:“哦,原来这样,我还以为……对了,那小姑娘想家了?” 龙溪没好气道:“把你放外面半年,你不想?更何况像我们这样的家庭,难有普通人能适应”。 “想家的人通常都是在外面过得不太舒坦,小子你可要多上心,别冷落了人家”。 “还用你说?”,龙溪有些不耐烦道:“咱们的家族就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老人瞪着眼珠子,不同意道:“怎么说话的,咱们家族怎么了?多少人盼都盼不来”。 “是是,是,你高高在上行了吧”。 龙战习惯性地拍了拍胸脯,傲然道:“咱们龙家本来就高高在上,不管你有多谦逊,事实就是这样,但你要记住,高高在上的人,是要将天支起来的”。 龙溪似乎早已听烦了类似的教育口吻,随便应付道:“知道了,总之我明天不在,你就不能一个人去龙渊,找那头恶魔”。 ------------ 第二百四十八章 老马 不知是不是被呛得说不出话,龙战忽然一反常态地转回屋子里,安安静静地走到床边,两腿一蹬倒头就睡。 “老头子”,小声轻唤。 越是不说话,龙溪心里越没底,“老头子,算我这一次求你,我知道管不住你的脚,但这一次……”。 正在龙溪迟疑犯难之间,龙战略有些干瘪的声音悠悠传来,“知道了,混小子”。 龙溪感激似的语气道:“老头子,那咱可说好了”。 “老朽要睡觉了,啰嗦”。 龙溪趁着夜色赶回自己的房间,田小野正在大门口等他,小脸上微微有些出汗,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老爷子都说些什么?” 龙溪轻抚她的额头道:“怎么?你就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田小野小脸微红,有些着急道:“什么别人,他以后就是我的……我,我不管,他到底怎么说的”。 “你们女人就喜欢将真正在意的埋在心里”,然后龙溪开玩笑似的道:“那老头子没一点做长辈的样子,你不用在意”。 田小野急得团团转,跳着脚道:“说说,快说,我就是想听”。 龙溪缓缓走进屋子里,不急不躁道:“那老头子平常口味挑的很,少有人做的菜能令他满意”。 田小野在旁边越听越有些慌张,凑着橘黄的烛光,一眨不眨地望着龙溪,生怕听错一个字。 女孩子从来到人世间似乎就注定活在别人的目光里。 一句随随便便的评价也些就能让她或快乐或忧愁一整天。 龙溪接着道:“虽然那老头子吃贯了山珍海味,但你今天做的菜他却一点没剩的全吃完了,而且吃得好叫一个凶残,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田小野听完,顿时喜笑颜开,踮着脚尖道:“真的吗?” 龙溪也跟着欢笑起来,“那还有假,那老头子一个劲的赞不绝口,哎,你的菜到底咋弄的,放了什么秘方”。 田小野一阵手足无措,她开心的想大叫一声,沉静黑夜一点困意也没有了,她尽量使自己平复下来,压低亢奋语声道:“他还有说别的么?“ 龙溪看她这样高兴,自己也不由得受到感染,兴奋道:“他还说要让你天天为他做吃的呢,真是想的美,我媳妇凭什么天天给他做菜”。 田小野用小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呶着嘴道:“又胡说八道”。 龙溪走进卧室,看床上的行礼都收拾的差不多,“这都准备好了”。 田小野搂着他的脖子道:“不然呢,明天还是趁早走,凉快一些”。 龙溪点了点头,忽然转过身子,极其认真地望着她道:“小野,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不轻松”。 田小野望着他,看起来有些懵懂,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龙溪笑道:“就是随便问问,找点话说而已”。 田小野当即笑逐颜开道:“没有的事,我就是有时候看你做的一些事情,帮不上一点忙,有些干着急而已”。 龙溪道:“小野啊,其实你根本不用去想那些,只要有你在,我就很开心了,谁说你帮不上忙,每天为我做饭洗衣,这些就已经帮了大忙了”。 田小野痴痴地望着他道:“是么?可我觉得这些算不了什么,是个女人就能干,而我想帮助你更多,否则我心里很不安”。 龙溪轻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你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我其实也在做自己能做的事,我和你都是一样的,其实人生哪有什么大事,每一天的日子能过得开开心心已经是更大的事情,除此之外,一切皆是消遣”。 田小野小脸上缓缓绽开笑容,她痴迷一般望着龙溪,道:“你……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我想就这样在这里坐一会儿,因为我太高兴了”。 她的脑袋靠在龙溪的肩上,慢慢眯起眼睛,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她竟觉得这一刻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只一瞬间天就亮了。 公鸡在远山传出悠扬的鸣叫,划开了晨雾,也冲散了早晨特有的安宁。 “天亮了”,龙溪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快洗把脸,然后出发”。 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田小野走出来道:“我家不远,一天就能到,咱们骑马怎么样?” 龙溪有些感到意外,道:“不坐马车么”。 田小野调皮地跳了跳,道:“坐马车累,骑马又快又爽”。 龙溪眼皮跳了跳,凝眉道:“啧啧,我没听错吧,坐马车还累?你一个女孩子想骑马?” 田小野不服气地道:“怎么?不行吗?我就喜欢骑马”。 龙溪忽然展颜笑道:“好好好,就依你,你想咋整就咋整,不过你可别嫌颠”。 田小野哼了哼鼻子道:“哼,你们男人就喜欢把女人看扁了”。 龙溪眨了眨眼,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模样,道:“好好好,你行,我倒是小看你了”。 田小野似乎早已拿定了主意,她此刻轻车熟路地走到马棚里,挑了匹瘦弱无力的老马。 龙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个不停,道:“你可真会挑,那么多千里驹,你却选了一匹快退休的马,你真是”。 田小野回头看了两眼,摸了摸马身上干桔的鬃毛道:“可是这匹马看着老实”。 龙溪哈哈大笑道:“可我们用它来赶路,岂不是要浪费很多时间”。 田小野道:“不会的,你看它的四肢多发达,比我的胳膊还粗呢”。 龙溪一阵无语,皱眉道:“可……真怀疑你看没有看过其它的马,这一匹是最慢的”。 田小野重新打量了两眼,还是不太相信道:“是么?可我特别喜欢它”。 龙溪道:“骑它赶路,恐怕比坐马车快不了多少”。 这时,老马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不服气地用蹄子在地上蹬了蹬。 田小野面露喜色道:“你瞧它多活跃,它不是很有力气么”。 龙溪忍不住笑道:“它似乎还想承认自己变老了呢”。 田小野道:“所以就它了,让它退休前载我们一程”。 老马这时忽然撒欢般地用身体蹭了蹭田小野。 龙溪走过去拍了拍马背道:“慢点就慢点吧,反正也不远”。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厉害了我的马 田小野雀跃地欢呼一阵,龙溪想不到她会这般高兴,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想不到你这么喜欢这匹马”。 田小野摇了摇头,道:“我高兴的不是因为这匹马”。 龙溪看着她道:“能一句话说完么,怎么学得跟我一样”。 田小野道:“你平时卖我的关子,今天我也卖一卖你的”。 龙溪叹了口气,道:“都说女孩子天真烂漫的时间很短,看来一点不假,这么快你就学会了卖关子”。 田小野冲他撇了撇嘴道:“我高兴不是马,而是你同意了我的想法,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匹跑不快的马”。 龙溪板着脸道:“所以你就拿这匹老马来试探我?” 田小野道:“你果然很听我的话,所以现在我打算换一匹快的马”。 龙溪无可奈何道:“唉,我感觉自己好像个弱智”。 田小野嘻嘻一笑道:“男人在女人面前傻一点,岂非很明智”。 龙溪道:“你这话是不是说反了,我把妹的时候也常常这么说”。 田小野皱眉:“你把妹?” “不好,漏嘴了”,龙溪忙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跟我表妹……”。 田小野脸色泛白,“你跟你表妹?你怎么可以……”。 龙溪忙堵住她的嘴,“你……你污的可以”。 田小野满脸的不原谅,“我怎么了?你跟我说清楚”。 龙溪急得流汗,道:“行了行了,你赶紧再挑一匹,我们还要赶路呢,你看太阳都出来好一会儿了”。 田小野看了看天空,的确时候不早了,将刚才的那匹老马牵了回去,谁知那匹马好像赖上她似的一动不动。 龙溪看着她笑,“呐,它看上你了,甩不掉了”。 田小野低低唤了两句:“好马,好马儿,你快起来”。 没反应,老马这时像个老爷似的趴在地上,享受着凉爽的空气从它的身上吹过。 田小野瞪得龙溪道:“你也不过来帮忙,一会儿它尿门前这里到处都是”。 正说着,老马像被提醒了似的,站了起来,翘起尾巴就是一通喷射。 田小野哈哈大笑,“我说吧,它尿了,和我们农村的老牛一模一样”。 龙溪气得直跺脚,“这牲口怎么一点也不文明”,说着上去就是一脚。 田小野连忙阻止道:“你干嘛打它”。 “我……你看它”。 “动物懂什么呀,以后我不许你再打它”。 龙溪不住点头道:“好好好,听你的”。 田小野瞪着他道:“你发誓”。 龙溪皱眉道:“一个动物你还让我发誓?” 田小野盯着他不说话,眼神逼视,目光烔烔。 龙溪咽了口唾沫道:“真服了你,一个动物至于么”。 田小野恶狠狠道:“当然至于,以小见大,我发现你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 龙溪忽然唬着脸道:“你,你,好好,我发誓行了吧,不打它了”。 田小野鼓着小嘴道:“这还差不多,怎么可以打我的马儿”。 龙溪叉着腰,他这才发现和女人在一起想把事情做得效率一点,简直天方夜谭。 “不打它,你看它会动么”,说着,老马摇了摇屁股又躺了下去。 龙溪嗤笑道:“这家伙,真是得寸进尺,等我踹它一脚”。 田小野道:“你怎么又来了,说好不打它”。 龙溪道:“我就轻轻地踹它一脚”。 田小野道:“那也不行,你武功那么好,万一踢伤它怎么办?” 龙溪急得原地踏步,“那怎么办,咱们还走不走了”。 田小野温柔的目光落在老马身上,“你不觉得这马很聪明么?” 龙溪瞪着眼睛道:“我实在看不出它聪明在哪,明明是个无赖”。 老马哼了哼鼻子,猛得向龙溪喷了一口口水,得意地一阵嘶鸣。 龙溪怒道:“哟,你还来劲了,敢吐我,看我不揍死你”。 田小野站到老马身旁,“你跟一匹马较什么劲,它又不是故意的”。 龙溪道:“或许你说对了,这匹马似乎成精了,它知道身边有人罩着它,它才敢这么嚣张”。 田小野转身抚摸着这匹枣红的老马,道:“不如就用它吧”。 话未说完,老马一阵欢腾,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脖子不住蹭着田小野。 龙溪瞪着眼睛,看了看道:“这家伙,成精了”。 牵到大门口,此时太阳正好从东方露出了整个脑袋,光芒四射地照着地平线。 龙溪当先翻身上马,然后问田小野,“你是正着坐还是侧着?” 田小野笑了笑道:“我要坐得好看一点”。 龙溪一伸手把她拉了上来,鼻尖正好能嗅到她头发上的淡淡香味,“小野啊,好重的心机啊”。 田小野回头,似乎有点心虚,道:“我怎么了?”。 龙溪淡淡一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坐马车,特地要骑什么马了”。 田小野白了他一眼,“女孩子就那么点虚荣,你干嘛非要说出来”。 龙溪悻悻地闭上了嘴,打着马向前行走。 那匹老马果然很听话,像认识路一样不急不缓是奔跑起来。 过了一会儿,风有点大了,马就像飞在半空一样,气流一阵接一阵,心也跟着澎湃起来。 龙溪附耳道:“浪漫吗?” 田小野坐在他的怀里,一点也感受不到颠簸,反而舒缓的起伏弄得她一阵脸红心跳。 “浪漫?有点浪,不慢”,田小野似乎听不懂这个词。 龙溪扑哧一笑,道:“想不想永远这样?” 田小野低低道:“想”。 忽然,老马似乎只有三分钟的耐力,跑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兀自走到一棵大树底下乘凉。 龙溪拍了一下它的屁股,老马根本不搭理,站在树底下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田小野道:“看来马儿累了,让它歇会吧”。 龙溪叹了口气,“这家伙是马吗?才走了这么一会儿”。 田小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向龙溪招手,“你也下来吧,它真的累了,让它吃会儿草”。 龙溪顿时有些无语,翻身下马,用手抓了抓马脖子上的鬃毛,道:“真看不出这是一匹西域宝马,简直比牛还不如”。 田小野往路旁的草地上一坐,道:“你不用着急,马儿吃饱了才会跑得快一些”。 龙溪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 第二百五十章 可疑的茅山道士 田小野从包袱里拿出干粮,不过是两张葱油饼,她递了一个给龙溪,“快吃吧,一会儿可能要走很久”。 龙溪接了过去,咬了两口道:“这家伙恐怕想走远路也难”。 田小野道:“不要小看它,这马吃饱了肯定能跑”。 龙溪微微笑了笑,“但愿它能听你的”。 朝阳将整个大地都铺上了一层金色,路旁的野花和小草折射出耀眼的鲜亮。 呼吸着纯净而清爽的空气,龙溪将马从远处牵了过来,搀扶着田小野上到马上,刚要起动,忽然从附近响起一片敲锣打鼓的声音,稀里哗啦地很没节奏地吹拉,让人听了十分聒噪,更没有半点悦耳可言。 “噪音,全是噪音”,龙溪不奈烦地嘀咕一声。 不一会儿这噪音由远及近地飘到了耳边,接着一大队披头散发的身穿黄袍的人浩浩荡荡地从路中间横穿了过去。 龙溪骑在马背上,此刻只能被迫停了下来。 “这些都什么人,古里古怪的”。 田小野道:“这你都不认识,他们可都是响当当的茅山道士”。 “茅山?道士?他们在做什么”。 田小野摇了摇头,“这就不太清楚了,看样子是很重要的事情,绝不是一般性质的法事,你看走在最前面的好几个人”。 龙溪抬眼望去,只见带领这群黄袍道士的一共有三个人,他们身上也同样穿着一身黄大褂,只不过衣服上面印着几个曲折图案,龙溪也分不清这些看起来肆意涂鸦是什么意思,远远看来竟好像驱魔用的浮图。 田小野笑嘻嘻道:“你看那三个人都是最高级的法师,轻易不下山的”。 龙溪等着这群奇形怪状的人走过去,摇首笑道:“装神弄鬼而已,就只能欺骗那些善良的老百姓”。 田小野也不再理会,坐在马背上抚摸着马脖子,道:“不用管他们,咱们走咱们的就是了”。 龙溪打马,缓缓而行,这匹老马此刻虽然跑得不如何快,但也比一般的马车要迅速很多,走了一阵,耳边又响起一阵聒噪起,细细听来竟跟刚才路过那群道士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龙溪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便看到一群披头散发的黄袍道士从他的马前经过。 “又来了一群道士呢,今天是怎么了?”,田小野不由叹了口气,好好的一条路竟连续被拦截两次。 龙溪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道:“是同一批人”。 田小野眨了眨眼道:“你是说他们是刚才那群道士,这怎么可能?” 龙溪神色谨慎地望着他们道:“你看最前面那三个道士,是不是跟刚才的一模一样?” “呀~”,田小野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他们难道会飞么?” 龙溪道:“他们至少比咱们的这匹老马要快上不少”。 眼看着这批茅山道士从马路上走了过去,龙溪没有紧接着赶路,反而停了下来,将马栓在路旁,自己和田小野坐在一棵树阴下休息。 田小野十分纳闷地问道:“怎么不走了?” 龙溪拔出一棵草心含在口中,稍作咀嚼道:“今天咱们恐怕想走也走不了”。 田小野面上浮现出紧张之色,左右张望了一会儿,道:“怎么了?”。 龙溪道:“咱们一走就会有人拦住咱们”。 田小野吃惊道:“前面有强盗么?” 龙溪微笑道:“他们可比强盗难对付多了”。 田小野左右四顾,紧张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拦咱们?” 龙溪望着远处道:“你信不信咱们就算一动不动,那群人还会过来,还会拦住咱们”。 田小野柳眉微拧道:“你是说那群茅山道士?” 正说着,刚才明明从他们马前走过去的黄袍道士,又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依然横穿在马路中间,敲锣打鼓,气氛十分诡异。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依旧是那熟悉的三个大法师,他们一个很瘦,一个很胖,一个又很高。 瘦子相比较显得年轻一点,胡须像手中的浮尘一样被风吹在脸上;胖子身上的衣服简直像个移动的帐篷,他脸上没有胡须,但皱纹似乎比瘦子的胡须还要多;最后是那个高个子,他脸上既有皱纹也有胡须,皱纹比胖子的多,胡须比瘦子的长,这样看来他应该是最长年的一个。 至少他的个头像竹竿一样,又细又长,怪异得让人吃惊。 茅山道士这一类神秘群体,往往越是长得奇形怪状越让人觉得道法绵长,越让人敬佩。 这样看来那个高个子应该是最资深,最有法力的一个。 龙溪正趣味十足地望着他,捏了捏拳头,道:“不知道我要上去揍他一顿会怎么样?” 田不野拉住他,道:“你这是干什么,他们又没招惹你”。 龙溪苦笑道:“难道你看不出,是他们先招惹咱们?” 田小野道:“他们似乎只想拦咱们的路,并没有主动招惹咱们”。 龙溪捏了捏她的小脸,道:“难道你看不出,他们不住在咱们眼前晃,就是想让咱们主动招惹他们?”。 这时,那群黄袍道士再一次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疯疯颠颠地钻进远处的树丛中。 田小野原就不想惹是生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担忧道:“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万一他们真的有法力呢”。 龙溪不禁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瞎想什么呢,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所有法术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这群煞有介事的茅山道士刚一从树林中消失,片刻工夫又从刚刚走过的路径钻了出来,循环往复,一阵接一阵,如此三四个来回,龙溪也没当回事,还以为他们真的闲得发慌,捉弄路人。 田小野又掏出葱油饼放在嘴巴里咀嚼,等在原地,道:“你说他们到底想干嘛,为什么围着我们转个不停”。 龙溪仰头躺了下去,百无聊赖道:“谁知道呢,随他们去吧”。 田小野忽然咧嘴笑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饿?” 龙溪哈哈大笑起来,“反正转了那么多圈,就算不饿,也该累了”。 “咦,你看他们停下了”。 龙溪爬起来,抬眼望去,果然这群聒噪的道士气喘吁吁地一起坐在马路中央,走在最前面的那三个大法师也掏出水壶往嘴巴里灌水。 龙溪大笑道:“呐,露馅了吧,还法师呢,就是一群装神弄鬼的演员”。 ------------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二百年前 田小野也笑得格外开心,原本紧张的心情一下子被冲淡了,“哈哈哈,他们渴了,没想到法师们也需要喝水”。 龙溪望着她笑道:“你这叫什么话,法师就不能吃喝拉撒吗?” 田小野一边笑一边道:“我还以为他们是神仙呢”。 龙溪撇了撇嘴:“谁告诉你神仙就不用吃饭的”。 田小野知道他在跟自己抬杠,也不生气道:“你去问问他们到底想干嘛,咱们也好赶路”。 龙溪点了点头,“拦路打劫的要么为钱,要么为色,就不知他们想要什么?” 还没等他站起来,那群怪里怪气的茅山道士竟自己率先走了过来,摇摇晃晃,装神弄鬼。 他们走过来之后就围着龙溪左三圈,右三圈地转了一阵子。 口中不住念叨着听不懂的口号和术语。 田小野又害怕起来,抱紧龙溪道:“他们是不是要劫色呀?” 龙溪白了她一眼,道:“劫色的哪有功夫在这儿兜圈子”。 田小野道:“看来他们是要钱”。 龙溪道:“要钱的应该早就上来抢才对”。 转了一会儿,这群披头散发,形貌古怪的道士终于停了下来,气喘吁吁。 为首的那个高个子老道首先发话:“瞧瞧你们一个个熊样,让你们勤加锻炼,没一个听的,看看现在,现原形了吧,行走江湖,要想装神弄鬼,不是……”,吐了一口,他接着道:“要想将阵式摆得完美,非下苦功夫才行”。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兀自掏出水壶,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猛灌两口。 旁若如人一般,丝毫也不在意,龙溪和田小野像看大戏似的望着他们。 龙溪等他喝完,便问道:“阁下是?” 高个法师拍了拍胸脯,傲然道:“吾乃专业的茅山驱魔大法师,他们是我的团队”。 龙溪望了一眼众人,拱了拱手道:“你们围了我们转了半天,不知想做什么?” 驱魔大法师忽然瞪着牛眼,道:“你们俩凡人,我们怎么会围着你们转?” 龙溪道:“那你们刚才……”。 高个子似乎没来得及开口,他身旁的胖法师忽然道:“你们二位被邪魔缠身,我们特来搭救,快快掏银子消灾”。 龙溪哈哈笑了笑,抱着胳膊道:“邪魔,哪来的邪魔?” 胖法师瞪着小眼珠,在他的身上仔细看了看,然后懵着脸道:“咦,好像没有唉”。 高个子气不打一处来,揪着大胖子的衣领就把他甩到后面去,“哐啷”一声,整具身体栽在泥土里。 “让你们胡说八道”,高个子似乎有些生气,教训道:“学艺不精,平时我怎么说的,要想装逼不被打脸,非下苦功夫不可,一个个的全把贫道的话当耳旁风”。 大胖子法师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勉强挣扎着爬了起来,极其恭敬地向高个子道歉道:“师兄,我错了”。 “滚一边去”,高个子法师似乎还不解气,“贫道说话的时候,没你们插嘴的份儿”。 顿时一众人噤若寒蝉,没有人再敢发出声音,连龙溪和田小野都紧闭着嘴。 高个子法师忽然面上的表情一变,笑眯眯地望着龙溪道:“两位不必害怕,我说他们呢”。 龙溪很不自然地笑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刚才法师你那手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当真了得”。 高个子不意察觉地缩了缩手,笑得格外僵硬道:“什么功夫不功夫,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听到这句话,龙溪已经可以断定这群道士绝不是一般的装神弄鬼,而是将装神弄鬼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有谁能想到一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会自己承认自己那一套是障眼法呢。 所以他们绝不可能是一般的茅山道士。 龙溪面上的严峻之色更重了几分,微笑道:“不知法师找在下有何贵干?” 高个子法师道:“吾乃是茅山驱魔大法师”。 龙溪不禁道:“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高个子挠了挠头,道:“哦,再说一次也无妨,重要的就是我乃是驱魔法师,这你应该不会怀疑吧”。 龙溪不由得暗暗道:“什么鬼对白,老是强调自己的法师身份什么鬼”,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番,道:“容在下说句冒犯的话,往往强调自己是什么的,别人越是怀疑,所以法师您要想让别人相信,大可不必老说这一句话”。 法师听完顿时眼中冒光,开悟道:“原来是这样,我懂了,怪不得以前经常被人轰出来”。 身旁的一众人也跟随着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以前经常被人说是骗子”。 田小野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开口笑道:“因为只有骗子才强调自己不是骗子”。 高个子法师抬起头,忽然厉声吼道:“谁让你们讲话了,贫道说话什么时候要你们插嘴了”。 一众人又静若寒蝉,显见被教训得怕了。 田小野听到吼声,吓得扑进龙溪怀里。 高个子笑眯眯道:“女施主不要害怕,贫道说的是他们”。 田小野搂紧龙溪脖子,失声道:“咱们快走吧,他们好吓人”。 高个子忽然又大声吼了一句,“混账东西,你们谁吓着女施主了,一个个奇形怪状,就不能收敛些”。 龙溪一阵无语,更为他身后的那群小道士感到无辜和心疼,遇到这么个蛮不讲理的师傅,也是倒霉到了极点。 龙溪虽这么想,但却不敢大意,彬彬有礼道:“却不知大法师为何要阻拦我们的去路?” 高个子法师脸上的怒意忽然降了下来,换成了一个僵硬的笑容,看起来无比的令人心里发麻。 有人笑起来比不笑还难看,今日一见,犹信。 龙溪望着那副强装出来的笑容,道:“大法师本不用客气,自然一点更好,反倒随和”。 高个子法师闻言,笑得更灿烂,更恶心,皱着脸皮道:“贫道乃是茅山驱魔大法师”。 龙溪叹了口气,不奈道:“大法师你……刚刚说过了”。 高个子法师此刻像变了个人,变得肃穆而隆重,变得真如神仙一般,飘在半空,他摇了摇头道:“不不不,刚才贫道说得是自己,这一次贫道说得是自己的奶奶”。 龙溪忽然一怔,心里滞了口气,道:“你是说奶,不是乃”。 田小野在身旁听了一阵厌恶,嫌弃着道:“什么奶不奶的”。 龙溪道:“我懂了,大师你现在有什么话就说吧”。 高个子法师缓缓道:“我的奶奶活了一百多岁,二百年前的事情她都知道”。 龙溪的眼中闪出利芒,脱口问道:“包括那场人魔大战?” 高个子法师随后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他们的目的 龙溪再三追问道:“大师您可知道对付它的办法”。 高个子法师摇了摇头,似乎有意回避道:“它?” 龙溪不由得催促道:“就是二百年前传说中的恶魔,大师您可有对付它的办法?”。 “这个嘛?”,高个子法师搓了搓手指,其他道士也跟着贪婪地笑起来。 龙溪眨了眨眼,片刻领悟道:“大师你要钱?” 高个子连忙板起脸,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道:“施主谈钱就太世俗了,刚刚我师弟也说了,所谓破财免灾是也”。 龙溪听完,毫不犹豫地将身上的银子全掏了出来,一小包递了过去,道:“大师您看够么”。 随之便能听到他们流口水的声音,高个子法师接过银子,忽然瞪大了眼睛,道:“好说,好说,虽然少了点……”。 龙溪忙道:“大师如果知道怎么彻底铲除那恶魔,在下这里还有足够多银子”。 高个子法师闻言,一眨不眨道:“还有很多银子么?” 龙溪点头道:“只要大师您能铲除那恶魔”。 高个子法师忽然忧心忡忡地捊了捊胡子,“这个嘛……”。 龙溪心里着实有些急躁,他眼见这群人非一般的世俗道士,那三个带头法师更是深不见底,俗话说大隐隐于市,便是如此了。 “大师,您刚才说令祖母曾经亲眼见证过二百年前的事情?” 高个子法师自傲道:“那是当然,我的奶奶可是咱们茅山的终极驱魔大法师,拥有着无上法力”。 龙溪不管真假,开口便问道:“那她……她现在……”。 高个子法师长吁一口气,道:“不过很可惜,她老人家在五十年前就过世了”。 龙溪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比如……”。 高个子法师抢着道:“当然,当然,她老人家过世的时候就预言到五十年后,妖魔必将再次袭扰人间”,正说着,他忽然停了下来,喘了两口气。 龙溪仔细听着,神情肃然,急着道:“太好了,老人家既然能预知未来,就说明她已想好了对策”。 高个子法师胸有成竹道:“那还用说”。 龙溪眼睛发光,“大师,那……”。 高个子法师喝了口水,接着道:“我的奶奶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什么妖魔”。 龙溪听完,脸上一瞬间像结冰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大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高个子法师一本正经,道:“贫道怎么会开玩笑,我的奶奶真是这么说的,其实连我也不信,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要我们这些驱魔大法师干什么,这不自相矛盾嘛”。 龙溪低头沉思着,细细品味道:“她真的这么说?” 高个子法师轻声笑了笑,道:“施主难道还信不过贫道么,她老人家说这世上的确没有什么恶魔,只要你坚信这一点,便是无往不利,任何邪魔也奈何不了你”。 龙溪很是无法理解,咀嚼着道:“她老人家难道没有什么别的留传下来,比如镇妖之类的法宝”。 高个子法师笑了笑道:“施主说笑了,她老人家哪有什么法宝,所谓的法宝也不是对世人有用,对真正的妖魔却没半点功效”。 “这话怎么讲?” “世人信奉的多半虚无飘渺,几个障眼法就可将他们瞒骗过去”。 龙溪从来没见过如此诚实的法师,但此刻他的内心着实有些焦急,顾不上将思绪整理清楚,忙不迭道:“那如果有一天,那头二百年前的恶魔再重现人间,怎么办?” 高个子法师终于云开雾散般地朗然笑道:“施主放心,真到那一天,就是贫道该出手的时候了”。 龙溪很是意外道:“哦?这么说大师您有办法?” 高个子法师环顾一圈众人,将干瘪的手指攥成团道:“所谓恶虎架不住群狼,别忘了我们可是专业的驱魔团队”。 龙溪面上掠过一抹惊喜之色,虽然他也感觉到这群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一批道士有些无厘头,但至少现在听起来振奋人心。 他又忍不住问道:“但令祖母不是曾有言,世上本无恶魔么?” 高个子法师道:“没有恶魔,说不定有其它的怪物,这个世界上千奇百怪,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龙溪了然道:“是了,这么说,大师今天其实是专门在此地等在下?” 高个子法师从怀里一阵摸索,随后掏出一张印着蝌蚪字迹的符纸,巴掌大下。 “施主,有些事情你还是不问的好,所谓相遇即是有缘,贫道这里有一张驱魔用的符,拿好”。 龙溪接了过去,拿在手里,正反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它和那些平常人家,过年时候贴在床头柜上的辟邪符没有什么不同。 “这……”。 高个子法师点了点头,微笑道:“施主,贫道告辞了”。 龙溪追上去道:“大师,如果真有事情,我们怎么找你?” 青葱的绿荫下,微风带着泥土的芬芳将人间最美丽的景物吹了过来,一群披头散发的道士慢慢消失在这样的美景里,高个子法师的声音伴随着聒噪的敲锣打鼓,从远远的山谷里传来,听来仿佛近在耳边。 龙溪不由叹道:“好深厚的内力”。 高个子法师传话道:“想找我们,不用了,不是有那张符么,将它带在身边,有事贫道自会前来”。 龙溪忙将那张符又掏了出来,握在手心里,仔细端详,脸上满是惊讶,“这符难道还有千里传音的功效?”。 田小野这时终于开口了,她注视着那群道士的离开,刚才说的话她连半句都没听懂,什么妖怪恶魔,现实中有可能出现么? “相公,你真相信他们说的话?”。 龙溪抬起头,被这句话忽然问住了,理智也慢慢恢复,田小野道:“我看他们怪怪的,长的怪,说的话也怪,他们怎么会知道咱们今天路过这里?” 龙溪对此也不得而知,心里充满了种种疑惑,田小野轻声道:“相公,你看他们真的是一群道士么?” 龙溪摇了摇头,“不像,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业余的道士”。 田小野道:“那就是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龙溪将那张符纸重新揣进怀里,然后将马牵了过来,不再纠结这些事情,“走,咱们也上路”。 田小野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忧,“相公,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龙溪道:“你的问题我也回答不上,不过,这群人一定会再出现的”。 田小野仰起脸,道:“真的?” 龙溪笑了笑道:“不然呢,他们今天来找我,绝不紧紧为了那包银子”。 田小野道:“我看他们贪的很,不像好人”。 龙溪牵着马,一边走一边道:“不好说,这世上最难分辨的就是人,不过,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扬短避长”。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永远永远 田小野掩嘴笑了笑。 龙溪道:“笑什么呢?你还上不上马?” 田小野道:“相公,你说错了吧”。 龙溪道:“哦?” 田小野笑道:“什么扬短避长,明明是扬长避短”。 龙溪摇了摇头,“不,扬长避短是一种策略,但人性往往是扬短避长”。 田小野抬起脑门,眨着眼睛,道:“相公,能不能别卖关子”。 龙溪道:“你看啊,这世上往往贫穷的人在炫富,武功差的放纵恣睢,又比如读书好的人,像我大表哥唐文,表面看起来全无斯文”。 田小野道:“这怎么说呢?” “其实人一旦完全掌握一个东西就没那么自负了,真正贪财的人是看不出来的,或许表面还更大方”。 田小野嘟着嘴,似乎还是不太明白。 她歪着头,道:“不太懂呢”。 龙溪将手指在她的头发上绕了绕,道:“傻丫头,女孩子这样才可爱一点”。 田小野登时有些不服气,道:“不嘛,人家非要弄个明白呢”。 龙溪牵着马缓缓而行,微笑道:“那行,你先上马,我慢慢说给你听”。 从一条被树丛包裹的小路渐渐走到了一处看起来极其宽阔的平原上,野花遍地,蜂追蝶引。 四处瞭望,给人一种别有洞天之感。 “哇,这片烂泥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龙溪惊呼出声,心情舒畅。 田小野不依不饶道:“这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些杂草”。 龙溪望着她,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好笑。 田小野板起脸道:“笑什么笑,刚才我问你的,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龙溪踏着银星碎步,道:“你怎么还不上马?” 田小野道:“我不累,走一会儿”。 龙溪眼里忽然闪着光,笑问道:“你刚才说这片杂草有什么可看的”。 田小野没好气道:“有什么问题么,本来就没啥好看的,我们农村老家到处都是,你想看,等到了我让你看个够”。 龙溪道:“你看啊,你还记得当初刚到我家时的样子吗?” 田小野撇嘴道:“那有什么记不住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溪笑道:“我记得你刚来我家的时候,眼里直放光呢”。 田小野道:“那可不,你们龙家多气派啊,那么大的房子”。 龙溪微笑道:“但我却觉得没什么,不过是一堆烂石头而已”。 田小野不解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龙溪道:“你刚才不也觉得这是一堆杂草吗,其实我们想得都一样,这就是人性中的扬短避长”。 田小野眨了眨眼,抬起头道:“我好像有点懂了,我们都对自己拥有的东西避而不谈,同时向往自己没有或很少有的东西”。 龙溪点了点头,“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田小野道:“所以你才说刚才那个瘦竹子老道其实是假的”。 龙溪皱眉道:“瘦竹子老道,哈哈,这个比喻倒很形像”。 田小野不耐道:“是不是呀?” 龙溪道:“用世俗中最常见的贪财来掩饰自己的高深莫测,这也太拙劣了一些,我看他是处处表现得与众不同,话里话外都暗藏机锋,其用意嘛……”。 田小野出神地望着他,龙溪陡然笑了笑道:“其用意嘛,我还猜不出”。 田小野拍了拍他的胸口,道:“说嘛,我就喜欢听你说话”。 龙溪含笑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多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田小野叹了口气,道:“也许跟你呆得时间长了,我也变了”。 龙溪微微有些吃惊,道:“你变了?呵呵,看不出来你倒挺会自查的”。 田小野道:“跟你呆得久了,我变得刻薄了”。 龙溪不高兴道:“这怎么说,我,我什么时候教你刻薄了”。 田小野兀自闷闷不乐,道:“怎么说呢,现在我反正已经回不去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龙溪忽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那……那什么,嗯,不错,你竟然会背诗了”。 田小野道:“不就是跟你学的么?我现在刻薄的很” 龙溪道:“这怎么能算刻薄,你这个词语是不是用错了”。 田小野白了他一眼,道:“别跟我咬文嚼字的”。 龙溪忙讨好地笑了笑道:“你说什么就什么”。 田小野又道:“那个,我刚说到哪来着?” 龙溪毫不迟疑道:“嗯,都对,都对”。 田小野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都对什么,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龙溪忽然紧张兮兮道:“你说,我听着呢”。 田小野道:“你说这个世界真的有恶魔吗?” 龙溪笑了笑道:“你这话锋转得够快的,我有点跟不上”。 田小野道:“人家不都是为你着想的嘛,刚才那个瘦竹子老道给你那张符是什么意思?” 龙溪咂了咂嘴道:“这个啊,其实我本人来讲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更不会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鬼话,那个老道的祖母的一句话深得我心,世上本没有什么恶魔”。 田小野脸上仍覆盖着一层很深的担忧,小心翼翼道:“但我发现你跟他们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很不一样”。 龙溪当即叹了口气,牵着缰绳的那只手也不由自主的收紧,“是啊,我虽不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鬼话,但我现在却有些害怕了”。 田小野抬眼望着他,“你害怕?” 龙溪道:“是啊,我怕那头传说中的恶魔是真的,而且怕得要命”。 田小野面上的表情也变了,变得格外坚定,她忽然伸手攥紧龙溪的手,道:“我终于明白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着急了,你希望那群道士能解决你心里的怕”。 龙溪呼出一口气,道:“不错,我希望他们是真正会驱魔的法师”。 田小野手心里攥出了汗,汗是热的,“如果那头恶魔真有一天苏醒,我……我想跟你一起……”。 龙溪忽然低下头,痴痴望着她道:“你跟我一起?” 田小野目光坚定道:“我要跟你一起,你去哪,我就跟到哪,如果真的没有任何退路的话……”。 她的眼眸里涌动着很激烈的情感,如狂风海啸一般。 即便天崩地裂,这种情感也不会消失,因为那是人最最值得骄傲的一部分。 龙溪握紧她的手,道:“我知道,我都明了,山无陵,天地合,我们都不分开,永远,永远……”。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小野回家 日落时分,彩霞伴着夕阳,将天空渲染得奇幻而绚烂。 一大片金黄的麦田映入眼帘,那随风摇曳的麦穗无比饱满地歌颂着收获的季节。 天空是金灿灿的,大地也是金灿灿的,远远望去竟无比和谐。 六月的时节,有不少农夫在田地里忙碌着,天公作美,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夏日,每一粒麦子都在诉说着他们喜悦的心情。 忙碌而快乐,辛劳而充实。 田小野兴奋起来,高呼道:“看呐”。 龙溪望着前面的庄嫁地,“嗯?看什么?” 田小野从马背上跳下来,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桥,道:“看,小桥”。 龙溪看了半天,才终于看清那深埋在草丛里的那座低矮的小石桥,点了点头道:“看着了,那个?” 田小野兴奋地跳着脚道:“对,对,就是那个小石桥,我小时候还在上面玩泥巴呢”。 龙溪苦笑,“看不出你童年生活过得蛮充实”。 田小野也不跟他拌嘴了,飞奔着跑去,张开双臂似要将整个天地都贪婪地纳入怀抱。 “别跑这么快,当心脚下”,龙溪在后面紧跟,生怕她跌倒。 田小野跑到小桥上面,嘻嘻笑道:“傻瓜,我怎么会摔跤,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再熟悉不过”。 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无比愉悦,骄傲而自信,像中了大奖似的。 龙溪配合着道:“看来你的童年挺好玩的”。 田小野眉飞色舞道:“那还用说,哪像你们小时候每天都要读书习字,勤练武功,我们农村的孩子就是玩”。 龙溪羡慕道:“好极了,早知道我也做农村人了”,说着,他情不自禁地挨着田小野,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邪恶地笑了笑,“要是晚上可以在这里……岂不是很刺激,嘿嘿”。 田小野脸上微红,慌得左右看了看,见并没有人注意到,顿时放下心来,抬起头便看到龙溪不怀好意的笑容,忽然踩了他一脚,嗔道:“叽了咕噜,说什么呢?” 龙溪忙摇了摇头,唬着脸道:“没什么,我歪歪呢”。 “歪歪?”,田小野仰起脸。 龙溪咽了咽道:“那个没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对了,前面应该就是你家了吧”。 田小野指了指道:“快了,过了那片小林子,再走两步就到了”。 龙溪点了点头,“哦,走吧走吧,说不定还能赶上晚饭呢”。 “嗯”,田小野刚走出去没两步,忽然感觉鞋底粘糊糊的。 抬脚一看,龙溪瞪大眼睛道:“哈哈哈,小野你踩屎了”。 “呀”,田小野皱了皱眉,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这农村只有这条我不能忍”。 青草气息浓郁的小路上到处被牛羊踩得坑坑洼洼,龙溪抚着她道:“来,小心点,这里还有一坨”。 田小野道:“免不了的,现在你还羡慕吗?” 龙溪摇了摇头,“不羡慕了”。 田小野道:“唉,你们这些富家子弟,难道连屎都没踩过嘛”。 龙溪笑了笑,“没踩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田小野嘟着嘴道:“看看你,眼里只能看到和谐的部分,却容不下生活上的真实”。 龙溪皱眉道:“你这句话说得倒有些水平”。 田小野道:“想像跟现实中间差的就是一个真实,你们啊”。 龙溪道:“真实?哈哈哈,小野啊,我知道你尴尬,来,到那洗洗”,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溪流。 清水潺潺,这流动的声音悦耳极了,田小野道:“做人呢就要摈弃生活中的虚无”。 龙溪不禁想笑,咧着嘴道:“小野,那个,还是上马吧,这样安全一点”。 田小野扬起手道:“去你的,都到家了还骑马,别人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龙溪道:“可是你的鞋底……”。 田小野道:“能不能忘掉这件事”。 龙溪道:“好好,我不提了,可是你不觉得重么?” 田小野强忍着道:“我打你了噢”。 龙溪吓得跑到马的另一侧,调笑着道:“其实你不用害臊,不就是一坨屎嘛”,说着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景不长,没走两步,他忽然觉得脚底像被什么粘住了一样,抬脚一看,“我……”。 他也踩了一坨,田小野哈哈大笑,“哈哈哈,报应来的太快了”。 龙溪苦着脸道:“唉”。 田小野掩嘴笑道:“你走路的时候在地上摩擦”。 龙溪可怜兮兮道:“干嘛?” 田小野道:“不是有屎嘛,摩一摩会掉的”。 龙溪听来这似乎是取笑,心里很不爽,试着反击道:“还好,我踩得好像不多,而你踩得是一坨很大的……”。 田小野表情淡然道:“你叫得再大声也没用,我踩得是牛的,你就不一样了”。 龙溪不服气道:“什么不一样,都是屎”。 田小野一板一眼道:“当然不一样,你踩得可是人的”。 龙溪弯下腰,像虚脱了一样,“怎么可以这样,不行,你也得踩一坨,来来来,那边去”。 “别闹了”,田小野一阵躲闪。 这时,迎面走来一头牛,黑乎乎的健壮极了,跟在牛后面的是一位老农。 “咦?这不是小野姑娘嘛”,老农脸上笑开了花。 田小野定睛一看,跟着笑起来,“王叔”。 王叔很是热忱,“小野啊,你回来啦”。 “王叔”,田小野着实兴奋极了。 王叔道:“快回家去吧,你爷爷每天都在盼着你呢”。 “爷爷”,田小野暗自咕哝,眼中的精芒更盛,“到家了,我终于回来啦”,她牵着龙溪的手一路小跑。 “慢点,马不要啦”。 田小野高兴的语无伦次,“不要了,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龙溪无奈地跟着她飞奔,不一会儿就可看见一个小小的院子,两间破旧的小木屋。 田小野的情感暴发得有些浓烈,她抑制不住的哭喊道:“爷爷”。 没有回声,过了好一会儿,屋内步履蹒跚地走出一个十分沧桑的老人。 满头的白发,胡须零零散散。 田老汉的眼睛似乎不太好,他十分费力的看了看,忽然两行泪流出来,沙哑着道:“是小野,小野”。 ------------ 第二百五十五章 解不了的迷 接着他急走两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得满脸都是泪花,“是小野,真的是小野”。 田小野抹了抹眼泪,“爷爷,你受苦了”。 龙溪走上前来,忙将老人搀扶到屋子里,田小野扑到老人怀里,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老人走到屋子里,这才注意到龙溪,嗫嚅着道:“你……你也回来了”。 龙溪恭顺着点了点头,“往日多有打扰”。 老人连忙摇了摇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现在都太平了,也没有强盗来难为我们了”。 龙溪忙跟随道:“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笑了笑,从身后取出一个酒壶,用手比划着道:“你刚来的时候最喜欢了,你现在还喝吗?” 龙溪点了点头,“喝”。 老人笑得格外开心,握着田小野的手一阵嘘寒问暖。 “爷爷,你跟我们走吧”,田小野十分乖顺地捋了捋老人的白头发。 老人面上登时有些纳罕,视线从田小野的脸上移到了龙溪的脸上。 “你们?” 田小野脸上红通通的,讷讷道:“我们已经……”,老人的一双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龙溪,似乎在等一个确切的答案。 龙溪重重地向老人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娶她”。 老人终于笑了笑,舒心地叹了口气道:“好,好,好,老朽我死也瞑目了”。 田小野又哭起来,怨尤道:“爷爷,说什么呢”。 “不说了,不说了”,田老汉爬起身,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老朽我这就做饭去”。 田小野赶忙拦住道:“爷爷您坐好,现在我回来了,让我来吧”。 田老汉终于拗不过,道:“好好好,你去做,粮食在里屋”。 田小野忙不迭地走了进去,“我知道,嘻嘻”,她走进去的时候一阵亲切之感,那落满灰尘的灶台,那油腻的水壶,无不诉说着以前的种种往事。 田老汉和龙溪两个人坐在桌前,田老汉笑容可掬道:“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嘛?” 龙溪微微点了点头,“都办好了”。 田老汉忽然道:“老朽想拜托你一件事”。 “请讲”。 田老汉沉默了很久,才忽然抬起头,道:“我想拜托你照顾好她”。 龙溪眨了眨眼,“她?”,眼睛移向田小野的方向,道:“我答应娶她,就一定会照顾她”。 田老汉嗫嚅着干瘪的嘴唇,“老朽看得出来,你是个有为的年轻人,从你第一天到这里,老朽就知道你不属于这儿,所以老朽我……”。 田老汉结结巴巴道:“老朽还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不等龙溪开口,老人便独自转身,接着从破旧的床底取出一个小木盒子。 盒子上面布满灰尘,老人极其郑重地捧着盒子走到龙溪面前。 龙溪诧异着道:“这是……”。 田老汉小心翼翼地吹去木盒上面的一层尘土,手指颤抖地将盒子打开,“老朽斗胆给你看一样东西,不知以你的见识是否认得”。 盒子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不对,似乎只有一张巴掌大下的黄纸。 田老汉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让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的黄纸,慢慢展现在龙溪面前。 “这……”,龙溪不太能懂田老汉的意思。 “这是小野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儿子留下来的”。 龙溪点了点头,“你是想让我……”。 田老汉微微笑了笑道:“你见多识广,我想知道小野父亲临终之前留下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龙溪了然道:“原来是这样”。 这时,田老汉已经将那张散发着霉味的黄纸平铺在桌上,“这上面什么字你认得嘛”。 龙溪见问,忙认真地观察一番,这不看还好,“咦,这……”。 田老汉已经注意到龙溪脸上的震惊,不由问道:“怎么了?” 龙溪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黄纸上面蝌蚪模样的字迹,心里一阵抽搐,“怎么会这么巧?” 这时,一阵油烟味扑面而来,田小野兴致昂扬地端着一盘菜,从里间走了出来,走到桌子旁,看到那张发黄的纸,笑道:“哎,你那张符一天要看多少遍?”,忽然,她好像感觉有些不对,“这……这不是同一纸符”。 田老汉也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小野,你说什么呢,什么符不符的”。 龙溪转过头,将那张黄纸放在桌子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看起来极为相似的一张,正是半路上遇到的那群茅山道士给他的那纸符纸。 “这是怎么回事”,田小野和田老汉同时发声。 龙溪笑了笑道:“不光你们吃惊,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田老汉擦了擦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二十年前儿子留下来的遗物,居然还有同款。 龙溪道:“我有些话想问您老人家”。 老人毫不迟疑,道:“你有什么话尽管问”。 龙溪思索了一下,道:“您的儿子,也就是小野的父亲以前是做什么的”。 田小野此刻也露出兴奋的目光,急着道:“对呀,对呀,我爹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田老汉眼中似乎有些难言,他沉默了好久,才忽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件事情终归还是要重见天日的”,老人眯起眼睛,很不忍心道:“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儿子,他以前并不是个好人,可以说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哦”,龙溪听来也有些诧异,田小野更是无法接受,“怎么可能,我爹爹他……”。 田老汉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做的恶,终归要得到报应,你还记得七岁的时候吗?”。 田小野回忆着道:“七岁?我爹过世的那年”。 田老汉缓缓道:“一点也不错,这就是这纸符惹出来的祸事”。 “它”,田小野看向那张平铺在油腻腻的桌面上的黄纸。 田老汉悠悠叹了口气,接着道:“你爹为了得到这张符连杀三十一人,我都不知道这张黄纸有什么用,但报应还是来了,你七岁的时候,有一次身中剧毒,我就知道是仇家找上门来,最后东躲西藏来到这里,而你的父亲……”。 龙溪再次将目光落到那张符上面,不由叹道:“真有这么重要么,不过是张纸而已”。 田老汉摇了摇头,“老朽这辈子都想知道它有什么用,值得她父亲为了它犯下滔天罪恶”。 田小野哽咽着道:“爹爹最后因我而死”。 田老汉脸上决然道:“那是他咎由自取罢了,他为了解你身上被仇家下的剧毒,以命换命而已,不值得同情”。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丛林深处 龙溪沉思了一会儿,并不能从这两张发黄的符张看出什么端倪。 两张看起来极其普通的符纸,现在看来竟有些诡异,尤其是那上面布满着类似蝌蚪形状的文字。 龙溪仔细端详在手里,正反各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询问道:“他是从什么人手中抢来的?”。 “什么样的人?”田老汉的语气里有些疑惑。 龙溪接着道:“我是指小野父亲当年抢劫的那批人,是什么身份”,说着,他直指重点道:“是不是道士?” 田老汉这才像被提醒了似的,忙点了点道:“那个仇家找上门来的时候,身穿大黄袍,的确有些道士的模样”。 龙溪当即点了点头,“那,小野父亲呢?” 田老汉似乎很能听懂这句话,迟疑着道:“你想知道他的身份?” 龙溪道:“想解开迷题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线索”。 田老汉叹了口气,黯然道:“他虽说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我对他却知道的不多,现在想来他每月按时向家里寄一定数目的银子,的确好像在从事某种工作或任务”。 龙溪聚精会神地仔细聆听,见老人不再言语,他知道老人确实所知有限,咀嚼着刚才那一番话,他试图将一些重要讯息连接起来,“每月都会寄钱吗?” 田老汉正襟危坐,也不敢大意,他仔细回忆了一会儿,道:“每月十五,第次都会寄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 田老汉有些气喘道:“嗯,我也曾质疑他到底做什么事情,为什么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多钱”。 龙溪沉声道:“想来也是给别人卖命的工作”。 田老汉苦涩地笑了笑,道:“看来的确是这样,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仇家”。 龙溪道:“想必这张符也并不是他自己抢来的,而是为了别人,说不定是他的任务之一”。 田老汉点了点头,“这样说也合情合理,不然的话,咱们普通人家要这个玩意干什么?” …… 说话之间,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一轮孤月悄悄挂在了树梢,龙溪站在门前,从樱桃树的枝丫中望着天上的明月,又大又圆。 “好亮的月亮啊”,田小野走了过来。 她轻轻地靠上龙溪的肩头,曼声道:“还在想白天的事?” 龙溪偏过头,望了她一眼,苦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看来一点也没错,这小小的村庄竟也会有这样的风波”。 田小野的头垂得更低,哀声道:“想不到我爹竟然是……”。 龙溪摇了摇头,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安慰道:“你爹是怎么样的人,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情,你不必为此愧疚”。 田小野悠悠叹了口气,道:“但我却不想连累你”。 “连累我?”龙溪有些诧异。 田小野缓缓道:“我们家的仇人迟早会找上我,说不定他们已经……”。 龙溪忽然打断她的话,她的声音已有些颤抖,龙溪将她搂进怀里,“你是不是想说那群茅山道士本就是来寻仇的”。 田小野抬起来,泪眼模糊道:“难道不是?” 龙溪摇了摇头,“你多虑了,不要把什么不相关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田小野颤声道:“但是我害怕”。 “不要害怕,不要想太多”,龙溪轻抚她的脸颊。 田小野仰起头,咬着唇道:“你饿不饿?” 龙溪微微笑了笑,“怎么问这个,不是刚吃过晚饭”。 田小野关切的眼神,“但你似乎吃得不多”。 龙溪拍了拍肚皮,笑着道:“我已经吃得很饱了,农家的饭菜果然结实,那大饼一个顶得上三碗米饭”。 田小野不由得笑了起来,“哈哈哈,那是咱农民最普通不过的食物,吃这个干起活来不容易饿”。 龙溪头脑中灵光一闪,点头道:“不错不错,以后练武就吃这个,有劲”。 田小野扬起小手,作势要打,“没想到你这家伙这么损”。 龙溪道:“我说的都实话,没有开玩笑”。 “我让你一本正经”,小拳拳轻轻捶在他的胸口。 龙溪慢慢感觉到心跳有些加速,“小妮子,又想勾引我”。 田小野见他眼神里尽是不怀好意,佯装生气道:“看看你,又来了,你们男人色起来,我们女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勾引”。 龙溪变得有些无赖,勾起她的下巴道:“那当然,就比如现在你的这张小嘴,我就恨不得……”,说着,他慢慢低下头,慢慢靠近。 “呀”,田小野急忙闪躲,“不要,你好霸道”。 龙溪唬着脸道:“霸道总裁,女人都很喜欢的”。 田小野佯装动怒道:“什么霸道总裁,你不要出戏好吗”。 龙溪呵呵笑了笑,无奈道:“跟着剧情走,我还不得憋死”。 田小野躲到樱桃树下,就着美丽的月光一阵跳跃。 “不要跑”,龙溪急忙追了上去。 田小野在院子里绕了两圈,便跑了出去,龙溪跟在后面,跑得不是很快,因为白天的教训他并没有忘记。 他在身后追着喊道:“小野跑慢点,当心踩着屎”。 田小野疯跑起来,速度极快,“去你的,你才踩屎呢”。 龙溪追了一会儿,大约跑了几百米远,现在来到一个鱼塘似的所在。 池水清澈,波光潋滟,天空的那轮巨大孤月浩浩荡荡地飘浮在上面。 将四周都映射得格外璀璨。 蛙鸣声,草虫叫,还有一些其它不知名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一旦隔绝了人世的热闹,置身在大自然中,一切都显得格外渺小,一切也都格外广阔。 天地变广阔了,人变小了。 田小野激动地抱住他,兴奋道:“是不是很好玩,是不是很刺激”。 龙溪急促地喘息两口,燥热地鼻息扑得她一阵眩晕,他坏笑道:“我还有更刺激的”。 “别,这里是……”,田小野有些着急,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她现在正被龙溪抵在一棵粗壮的槐树底下。 “逃不掉了,要死要死”,田小野背靠着树,龙溪几近压迫地缓缓靠向她。 “我亲一下”。 “不要”,田小野偏过头去。 这时,旁边靠近池塘的另一片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忽然便看到一男一女走了出来。 男的光着膀子,提着裤子,女的头发蓬乱,衣衫不整。 任何人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你们……”,龙溪望着她们走出来,有些吃惊。 男的起初有些不好意思,当他望见龙溪和田小野那种让人脸红的古怪姿势之后,当即咧嘴笑了笑,走上去大大咧咧跟龙溪握了握手,“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天性 龙溪看了看道:“你们完了?”。 男人连忙将女人拉了过来,“完了,真特么刺激,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田小野连话都说不出来,脸上频繁变化的古怪表情,娇羞比尴尬多一点。 “什么继续,你不就是隔壁的王二蛋嘛,还有你小花,你怎么跟他混在一起”,田小野竟教训起人来。 “哦”,男人拉着女人飞快的离开,“小野姐姐,我们先回了,你们继续”。 龙溪笑得合不拢嘴,“看来你们农村人已经紧跟时代步伐,提前进入到野战时代”。 田小野眉头深琐:“什么乱七八糟的”。 龙溪肆无忌惮地哼了哼,“说什么呢小野,你害羞时的样子好好玩呀”。 田小野欲哭无泪道:“真拿你没办法,白天夜晚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 龙溪嘿嘿一笑,“说什么呐?” 田小野哼着鼻子道:“我说你白天才像个人,到了晚上简直就是禽兽”。 龙溪有些急不可耐地吻了过去,半道忽然被田小野那双碍事的小手拦了下来。 她推了推他,道:“都什么时候,你还有闲心在这儿……”。 龙溪道:“怎么了你,说变就变”。 田小野捂着脑袋道:“我头有点痛了”。 龙溪有些紧张道:“头痛,咋了”。 田小野道:“被你气的”。 “我?” 田小野犹豫了半天,才悠悠开口道:“你说我爷爷怎么办?” 龙溪诧异道:“爷爷,他老人家怎么了?” 田小野道:“爷爷他年纪这么大了,我不放心他”。 龙溪了然地笑了笑道:“你想让我安排?” 田小野展颜道:“我就说你是最聪明的,你安排”。 龙溪想了想,道:“老人家长年居住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田小野用力点了点头,“不是办法”。 龙溪道:“年纪一大,生活上也有点困难”。 田小野比刚才更用力的点头,“绝对有困难”。 龙溪忽然道:“你说怎么办?” 田小野板起脸,有些不乐意道:“你是男人,你是一家之主,怎么让我拿主意”。 龙溪笑了笑道:“女人啊,就这毛病,其实你已经有主意了不是”。 田小野脸上带着阴谋的笑,“但还是要你做主,不是么?” 龙溪撇了撇嘴,“小野啊,你长大了,知道怎么做女人了”。 田小野笑得格外甜美,“难道这样不好么?” 龙溪抿嘴笑了笑,“不是不好,我觉得你聪明得有些可怕,原本那么单纯的女孩,现在怎么……”。 田小野呶着嘴,气鼓鼓道:“你不是女人,不知道做女人有多累,这世上哪有什么单纯的女孩,全是看你们男人的喜好作出来的,表面看起来越单纯无害,往往越将你们看透了,真正单纯的女孩子你们男人一定不喜欢,说白了男人骨子里就是贱”。 “你”,龙溪有些无语,他也知道田小野的倔脾气。 “那个,我说到哪来了,对了,你爷爷”。 田小野冷冷望着他,没有在说话。 看起来余气未消。 龙溪自顾自说道:“那个老人家当然是搬过来,跟咱们一起住了”。 田小野虽然闭着嘴,但眼中已有炽热的光芒闪动。 龙溪知道自己脉号的准,这主意一定合她的心意,接着道:“老人的下半生当然是咱们养啦”。 田小野终于开口道:“你同意啦”。 龙溪苦着脸道:“我有什么不同意的,咱们家房子那么多养个老人还不轻轻松松”。 田小野展颜而笑道:“相公你好伟大”。 龙溪苦兮兮道:“你的形容词可真多,一会儿说我贱,一会儿又说我伟大”。 田小野极认真道:“不一样的,你虽然有些贱,但仍然伟大”。 “我去,这也可以?”,龙溪此刻简直想哭,“还从来没听过有人这么夸我”。 田小野道:“那咱们明天起程,一块将爷爷带上”。 龙溪点了点头,“也好”,他忽然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怎么变卦了”,田小野还以为他临时反悔。 龙溪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你先别高兴太早”。 田小野有些听不明白,道:“怎么了?” 龙溪吸了口气,沉思着道:“我们在这里商量这件事,但老人呢”。 “爷爷?”,田小野眨了眨眼道:“我爷爷怎么了?” 龙溪道:“你爷爷未必同意跟我们走”。 田小野忙释然道:“怎么可能,我爷爷最疼我了,我去哪,他去哪”。 龙溪目光烔烔道:“不是的,老人的想法和习惯跟咱们不一样,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万一老人不愿意跟我们走……”。 田小野见龙溪说得郑重,也有些急了,“怎么会这样,我爷爷他……他要不跟着我们,我,我也不走了”。 龙溪着急道:“怎么这样,你不能留下”。 田小野道:“谁管你,我要爷爷”。 龙溪霸道地开口,“不行,你必须跟着我,我答应娶你,你走了,我还怎么照顾你?” 田小野似乎没听出来这里面的强势意味,仍不买账道:“我要跟爷爷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龙溪的语气也有些软化,安慰着道:“明天,咱们一起跟爷爷说,好好说,我想他老人家会跟我们一起”。 田小野兀自哭着,眼圈红了一大半。 龙溪有心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就在这时,田老汉举着火把赶了过来。 “爷爷”,田小野一眼就认了出来。 “爷爷,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 田老汉步履蹒跚地走到他们面前,面容平淡道:“小野你怎么哭了?” 龙溪低着头没有说话,田老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轻人,我知道你不会欺负她,这丫头有时候倔的很,像我”。 龙溪试着开口道:“爷爷,我们想让您跟我们一起……”。 还没等龙溪说完,老人便打断道:“你们想让老汉我离开这个村子,去跟你们过好日子是不是?” 龙溪边听边点头,“爷爷,跟我们一起走吧“。 田老汉微微含笑道:“你们有这份孝心,老汉我已经很满足了,不过,这块地方,我死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什么?”,任何人都能听出来这话音之外的决绝,田小野眼里浸满泪水,失声道:“爷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呆在这里,难道你不想孙女了么”。 田老汉轻抚她的头发道:“小野啊,你些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老汉住在这里几十年了,早已生了根,其它地方再好,那也不是我的土壤,你懂么?” 田小野一个劲的摇头,“不懂,我不懂,爷爷不走,我也不走了,我要永远陪着爷爷”。 龙溪顿时有些着急,却不知如何开口。 田老汉忽然愤然道:“混账,说什么鬼话,你这么年轻怎么可以留下”。 田小野倔强道:“这里山好,水好,有爷爷陪着,我哪也不想去?” 田老汉站起身来,冷哼一声道:“小野啊,你能骗得了别人,你骗得了自己吗?你难道真心想留下”。 田小野气鼓鼓道:“爷爷不走,我也不走”。 田老汉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道:“爷爷知道孙女的心性,心高气傲是你的天性,也是人的天性,在家里有时候是比外面要安稳许多,但我知道外面的世界虽然残酷,但只要你过上那么一段时间,就再也不想回来的,因为那才是一个人真正需要的生活,虎归山林,鸿鹄在天,你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跟着老朽窝在家里,去吧……”。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感激的光芒 田老汉一手擎着火把,布满皱纹的脸上红得发亮,火光一闪一烁,在泪光中晃动。 荒郊野地,农家草场。 表情朴素而坚毅,他的嗓子里强忍着哽咽,发出比冰还冷的声音:“走吧,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老汉我也不需要你照顾”。 “爷爷”,田小野哭喊一声,还没来得及扑过去,就被田老汉一把推开,看起来竟没有一丝温情,田老汉的声音是冷的,脸上的表情也是冷的。 田小野就着火把看去,竟觉得有些可怕,她忽然感觉爷爷一下子变了个模样,变得决绝而冷酷。 冷酷得不近人情。 田小野背靠着一棵大树,伤心欲绝,她知道这一次再分别,也许就是永别。 田老汉说完这番话,也不再理她,面无表情地独自一人走了回去,他的背影决绝而无情,甚至让人从心眼里感到发寒。 这样一副坚硬的背影,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你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觉得永无可能。 田老汉走出树林,从她们的视线里消失,走了一会儿,他的身体忽然一阵摇晃,踉跄地差点跌倒,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是那么的无奈和痛苦。 他的胃里忽然一阵恶寒袭来,忍不住弯腰呕吐了一阵,过了很长时间才勉强站起来。 他的心很痛很痛,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即将离他而去。 并且是他一手这最心爱的人儿拒之门外。 “小野啊,别怪爷爷狠心”,田老汉已老泪纵横,他现在比任何人都难过。 狠心有时候却是爱护的终极体现。 这世上本就有一种深爱叫长痛不如短痛。 这世上本就存在一种只要你过的好,我无所谓的悲情。 感觉五脏六腑像被掏空了一样。 这是一种任何做儿女的都无法感知到的痛苦,因为这种撕心裂肺的离别之痛本就是为老人们准备的。 他走了回去,无力地将破屋子的木门关了起来,然后躺在床上将头蒙在被子里。 漆黑的夜里只剩下无声的伤口,眼泪跟随着心底的悲痛一起坠落。 …… 月亮隐藏在乌云中,似乎不忍见到如此伤心不堪的人,似乎不愿将某人的痛苦心情暴露在人眼之下。 田小野蹲在树下,绝望地哭泣,她的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头垂在上面,容不得别人靠近,此时再多的安慰也似成了更绝情的冷嘲热讽。 再多的劝告也显得无力而片面。 龙溪刚要走近她,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肩,便被拒绝开,她哭着喝道:“你走开,不要管我”。 龙溪叹了口气,静静地站在树下,站在她的旁边。 守护有时候也是一种安慰。 等她不哭了,或者说她的嗓子已经不允许她哭出声音,她发出沙哑的悲戚声。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她的眼泪也流不出的时候,茫然地抬起头,茫然地看到了龙溪,阴暗的树丛下,看到他明灭不定的身影。 她的心里一阵酸楚,微微有些抱怨道:“你怎么还不走?” 龙溪幽幽叹了口气,阴影将他的表情遮住,他的身体斜靠在树旁,显得有些单薄。 田小野催促着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 龙溪轻声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却叫我回去?”,他的声音略有些生涩,听起来竟有些咽哽,似乎已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又或者他也很伤心。 田小野没来由的发起脾气来,“你在这里做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走吧,我家不欢迎你”。 她忽然狠下心来,声音同样变得生硬。 这时候的她是否会觉得是龙溪的出现导致她和爷爷的裂痕,人在无助的时候,发起脾气来本就是没有任何道理,更不会顾忌身边的人,往往越亲近的人越会受到攻击。 因为只有最关心你的人,才会在触霉头的时候选择安慰你。 龙溪没有离开,也没有躲闪,他就像此刻天空的明月一样探了出来,勇敢地走上前去,用尽身体内全部的力量抱住了她。 柔情有时候也是一种力量。 抱得虽不紧,但田小野却无法挣脱。 田小野歇斯底里地在他的胸前一阵捶打,眼泪又汹涌而出,一滴一滴落了下来,落在寂静的夜里,也落在某个人的心头。 龙溪深深地环住她,低下头,吻住那一颗最容易滑落的泪。 龙溪吻着她的嘴角,“咸的”,他低低道。 田小野打累了,也不动了。 龙溪开口了,他终于松开手臂,将那一颗最苦涩的眼泪吞了下去。 当一个人伤心的时候,流下的眼泪总是又苦又涩。 “小野,我现在才知道爷爷是那么的伟大”。 田小野的眼睛哭肿了,却仍楚楚动人,她痴痴地望着他。 龙溪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恰如他此刻说话的节奏,“小野,你知道你爷爷么?” 田小野沙哑着道:“爷爷……我爷爷他是世上最好的人”。 龙溪点了点头,眼睛里的光从来没有这么明亮过,那是对光明最纯粹的向往,那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圣洁的光。 “小野,老人家的觉悟比你我的都高,他至少无愧于你的一生”。 田小野听到这句话,反复琢磨了一会儿,眼里忽然有了光,不是泪光,而是感激的光,是一种很特别的光。 如果你曾听见阳光照射大地,小草发出的声音,便会懂得这世上有一种充满能量的光。 龙溪缓缓道:“有一种在清晨盛开的花朵,她带在露珠的晶莹剔透,拼命使尽力气将自己开得艳丽,从而回馈养育她的人,这也是一种报恩”。 田小野的眼底晶莹璀璨,恰如花朵一般艳丽。 龙溪沉吟着道:“这世上只有最心疼你的人,才会这么对你,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对你不理不睬,我想你能明白老人家的苦衷”。 田小野一叠声道:“我明白,我明白的,我要还不明白,岂不成了最无情的人”。 “所以你应该尊重他,你想啊……”。 龙溪还没说完便被打断,田小野抹了抹眼睛,她含糊地说道:“但爷爷的身体,他老人家已经……”。 龙溪欣然道:“怎么说呢,老人家虽然不想让你照顾,那是怕拖累你,但咱们就不能想别的办法嘛?”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护龙一族的外部力量 田小野望着龙溪的脸上,渐渐起了变化,变得充满了希望。 她忽然破涕为笑道:“你……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龙溪这才缓缓将她抱了起来,“走喽”。 田小野小腿乱蹬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龙溪将她放下来,小心翼翼地抚着她。 田小野落地之后,一阵打滑,怎么也站不稳。 “怎么回事!”。 龙溪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腿麻了吧,还逞强”。 田小野握住一棵小草,支撑着道:“我不管,你快说,你有什么办法,我要爷爷”。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不住揉捏着发麻的脚踝,这种麻简直钻入人的心里,实在难受极了。 龙溪看着她脸上忸怩的表情,忍不住发笑,“谁让你蹲那么久,我站着都累,你这家伙有时候不分轻重,我真怕你伤心过度”。 田小野见龙溪的脸上满是轻松,语气里满是无所谓,不由得催促道:“你说爷爷他老人家不跟咱们走,你有什么办法?” 龙溪直截了当道:“那还不容易,打晕抬走”。 田小野皱眉道:“打晕……抬走,你敢”。 龙溪笑了笑,道:“跟你开玩笑呢,我怎么敢呢”。 田小野板着脸道:“你啊没个正经,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么”。 龙溪道:“其实我的办法最简单不过”。 田小野撇着嘴道:“别说的轻巧,我的爷爷我自然了解的很,他老人家倔脾气上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龙溪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所以这件事,咱们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田小野面色凝重道:“什么意思,爷爷他如果执意不肯走呢”。 龙溪微笑道:“那就让他留在家里”。 田小野挥手道:“这算什么办法?” 龙溪肃然道:“我想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你还年轻自然不太懂”。 田小野有些焦急道:“你说说看,到底为什么,我真的不想让爷爷一个人”。 龙溪疼爱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道:“脚还麻么?” 田小野这时也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她揉了揉脚道:“现在好多了”。 龙溪继续接着上面的话,道:“你想让他走,但老人却想留下,这本就是无法调和的事情,因为你们都是真心实意的,谁都不可能让步”。 田小野一瞬间冷了下来,叹气道:“所以我才着急”。 龙溪道:“说真的我挺支持你爷爷的”。 田小野皱眉道:“你为什么……”。 龙溪笑道:“你不是老人,你自然不懂,老人家很难再重新融入到一个新环境,其实让他留下来,本可以度过一个很平静的晚年”。 田小野不由得开口道:“平静?” 龙溪道:“还有比这更适合老人的么,老了,不想热闹了,你执意让他离开,其实我并不同意”。 田小野这时并没有急着打断,而是选择静静地听着,她知道龙溪的话一向很有道理。 龙溪的声音听起来极是沉稳,那是让人心安的声音。 “小野,我现在打个比方,比方说一棵树,就你前面的那棵”。 田小野蹲在地上,抬头望了一眼前面不远外的一棵小树苗,轻轻点了点头,“你说”。 龙溪思索了一下,侃侃道:“比方说那一棵还未长大的小树苗,这时候要移植它,将它搬到别的地方栽种,它很容易就会活,因为它年纪尚小,才认识这个世界,很容易适应;但如果等它长大了,甚至老了,你再将它迁移到别处,它很可能死掉,因为它已经彻底适应了此地的水土,根已生得深了”。 田小野痴痴地望着他,眼里不住闪着光。 她黯然地低下头,龙溪微微笑了笑,“想必你已懂了,老人家不堪折腾,还是让他留下来吧”。 田小野犹豫着道:“但我爷爷他……”。 龙溪道:“你怕他受苦?” 田小野连忙点了点头,“他老了,身体也越来越……”。 龙溪笑道:“这你大可放心,咱们明着照顾不了他,那就来暗的”。 田小野道:“来暗的?” 龙溪道:“我打算将护龙一族调两个过来,专门负责看护他”。 田小野的眼睛忽然发亮,“这……这……”。 龙溪笑道:“是不是没有比这办法更好”。 田小野道:“可是护龙一族是你们的……”。 龙溪道:“这你不用担心,都是拿钱办事,我每个月按时发给他们银子,没有什么……”,说到这儿,他忽然心头一滞,连身旁的田小野都感觉到不对劲,望着他越来越严肃的表情,道:“你怎么了?” 龙溪忽然像想到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脸色铁青道:“银子?”。 田小野道:“什么银子?” 龙溪讷讷道:“每月十五发的银子”。 田小野琢磨着道:“什么每月十五发的银子”。 龙溪忽然瞪大眼睛,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抬起头道:“我们护龙一族也是每月十五发二十两银子”。 田小野迟疑道:“有什么问题嘛?” 龙溪仍然阴晴不定道:“你爹他……”。 田小野犹疑片刻,忽然瞪大眼,竟比龙溪刚才还要吃惊,她结结巴巴道:“二十年前,我爹他也是每月十五往家里接时寄二十两银子,这……这会不会……”。 龙溪绝口道:“不会”。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 龙溪道:“但我知道这绝不会是巧合”。 田小野道:“你就这么肯定?你们龙家在二十年前就……”。 龙溪道:“龙家在成立护龙一族的最初就是每月二十两银子,一百多年从没变过”。 田小野登时有些说不出话了,沉吟道:“但……我爹他,怎么可能是护龙一族?” 龙溪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我肯定二十年以前,你的父亲就是护龙一族的一员,而且是极为出色的护龙一族”。 田小野不明所以道:“这……这又怎么说?” 龙溪道:“因为你爹能出来办事,一定是外勤,在我们龙家,护龙一族分为内勤和外勤……”。 田小野打断着道:“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这是说你怎么那么肯定我爹就是护龙一族,只单单那二十两银子,是不是牵强了些?”。 龙溪沉声道:“你小时候曾经中毒,你的父亲若非用绝顶内力帮你逼毒,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它办法”。 田小野道:“你是说……”。 龙溪道:“你爹是内力耗尽而死”。 田小野道:“怎么会这样?我爹他”,正说着,她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动不动落泪,每每提到父母她都忍不住掉眼泪。 是不是对于从小失去父母的孩子而言,这本就是她心里最柔软的一部份。 龙溪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痕,继续自己的推测,他缓缓道:“在二十年前,拥有如此雄厚的内力,每月十五寄二十两银子的人,我很难想象他不是外勤”。 田小野失声道:“这么说,那张符?” 语气一点一点变得坚毅,他淡漠地说道:“他是为了龙家的某个人而去抢那张符”。 ------------ 第二百六十章 未来和现在 “二十年前,掌控龙家的只有两个人”,龙溪眼中闪动着炽烈的精芒。 田小野道:“两个人?” 龙溪点了点头,道:“不是龙腾就是……老头子”。 田小野忍不住惊呼:“龙战大人?” 龙溪沉声道:“不是龙腾就是龙战,除此二人谁也无法调遣护龙一族的外勤,我们要尽快赶回去”,随后,他又将那张越看越难以看懂,越看就越觉得诡异的符纸掏了出来,眼神冷厉,“到底什么意思呢,这张符纸究竟有什么用,值得那么多人为它送命”。 田小野站起身,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既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也只有问二十年前的人”。 龙溪凝视着她,“小野,看来咱们得回去了”。 田小野点头道:“嗯,轻重缓急我还分的清”。 龙溪不忍道:“那……”。 田小野深深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个不孝女我是当定了”。 龙溪安慰道:“看看,你又来了,咱们不是说好的嘛”。 田小野幽幽道:“就让我和爷爷多相处一个清晨,咱们中午走如何?” 龙溪道:“听你的,中午虽然热点,但总比你心冷要强”。 田小野笑得有些酸楚,“你真是个很不错的人”。 龙溪咧嘴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千万不要再自责了”。 漆黑的夜里,他们走了回去,走回到很久以前住过的小木屋。 走进去,屋子里依旧破败不堪,风从窗户吹进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 龙溪环顾一圈,那张他曾经睡过的破床板上,叠着整整齐齐的被子,就好像早已等待他回来一样。 这使得他眼睛里一阵发酸,往事不论是喜是悲,它总会使人不禁落泪,因为那本就是你失去的一部份,永远不会再见。 时光是什么? 真实存在么?是不是有了人之后才有了……。 所有人都曾为光阴做着各种知样的解释,但不论何种令人辛酸的往事,它都像河流一样,有去无回。 时间就真的有去无回么?谁定义了现在? 没有人能够回答,那么: 现在也可以是过去。 过去也可以是未来。 龙溪重新躺在木板床上,慢慢地睡意渐浓,微风吹得屋子里格外凉爽,呼吸这样的空气,简直畅快极了。 他的手不自觉放在胸口上面,不自觉摸到那张十分诡异的符纸,符纸闪动,莹黄的微光在上面流动。 龙溪的那只放在胸口上面的手忽然攥紧,“什么东西?” 他坐了起来,仔细聆听了一下,并未察觉到其它什么异样。 “难道是错觉么”,他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 轻轻走到窗口,向外张望,月亮早已不在,天外更是漆黑得不见五指。 “怎么会这样?”,正在他百思不解的时候,胸前的衬衣里又闪动了一下,很是微弱,像萤火虫一样。 “是符?”,龙溪赶紧将那张会发光的符纸掏了出来,捏在手里。 这时,符纸再次暗淡下来,龙溪有些纳闷,“怎么回事?” 黑漆漆的夜,黑漆漆的符纸。 龙溪看了半天,那张符纸也不再起任何变化,他不耐烦的一拍桌子,将那张符狠狠地压在手掌下。 “叮”的一声,亮了,符纸再一次发光。 龙溪赶紧拾起来观看,那张符纸不仅会发光,上面还会显示字迹,这一次可不是难懂的蝌蚪文,而是不论是谁都能看懂的文字。 字是流动的,一行一行地滚了过去:有效期仅剩三个月,电池无法更换。 “什么意思,电池是个什么玩意”,龙溪将符纸凑近,仔细分辨上面的字迹。 符纸闪了一会儿,就又熄灭,这一次不论龙溪用何种方法,都没有再将它点亮,最后只剩下一望无尽的迷团。 “这到底是什么?”,龙溪现在已经无法平静下来,这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符纸么?他更偏向的认为这是一个具有法力的东西。 “难道那群道士……”,他的内心深处忽然变得乱糟糟的,“这玩意居然会发光,而且主动显示文字”。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这是障眼法的话……”,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猜测,这世上哪有那么神奇的障眼法。 “不太像”,没过多久,他便否定了任何一种可能的想法,对于那些从未见到过的物事,人们起先总是惶恐的,尽管它看起来无害。 这时,田小野推开门走了进来,点燃一支蜡烛,望见龙溪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发黄的符纸。 田小野低声唤了一句:“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睡”。 一连唤了好几声,龙溪都没有任何反应,简直像痴呆了一样。 不得已,田小野只好走近,轻轻推了他一下,龙溪忽然打了个激灵。 转回头望见是田小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是你,你想吓死我”。 田小野哼着鼻子道:“你吓我才对,差点吓死我了”。 龙溪道:“我怎么了?” 田小野呶着嘴道:“像中邪一样,我连叫几声都叫不醒,你说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龙溪反应过来,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道:“是么?我不是故意的”。 田小野走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咦,没发烧啊”。 龙溪没好气道:“你才发烧,你刚刚干嘛去了?” 田小野道:“我呀,我刚才去跟爷爷说了会儿话”。 龙溪道:“他老人家也没睡?” 田小野道:“老人家比咱们睡得可要晚多了,倒是你,你忙什么呢?” 龙溪将那张符摆在她的面前,皱着眉头道:“你信不信这玩意能发光?” 田小野忽然面露兴奋之色,吃吃道:“这张符发光了,太好了”。 龙溪的眉头皱得更深,“这还好”。 田小野将符纸夺了过去,仔细看了看,“这不正说明上面有法力么”。 龙溪叹了口气,道:“可我却从来没有相信过有这么一回事”。 田小野嘟着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话说我从小就相信有鬼神的存在”。 龙溪摇了摇头,沉声道:“不一样的,这世上一旦出现暂时无法解释的事情,咱们就都归结于鬼神,那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田小野歪着头道:“那你想怎样?” 龙溪道:“这东西既然在我手上,我就一定有机会将它彻底弄清楚”。 ------------ 第二百六十一章 更好的时候 田小野拍了拍他的脑袋,若无其事道:“好,有骨气”。 龙溪瞪了她一眼,“看你说的……你拍我脑袋干嘛,男人的头不能乱摸,知道么?” 田小野悻悻然道:“哦,知道了,别那么大男子主义嘛”。 她笑了笑,一副讨好的模样。 龙溪板起脸道:“这个没得商量”。 田小野撒娇似的道:“以后不摸就是了嘛,干嘛生气,你看你天天摸我胸,我都没怎么说你”。 龙溪扑哧一声,忍不住笑起来,“你……你这家伙,真服了你,你非把我笑死才甘心吗,来,嘿嘿,让我摸摸”。 “去你的”,田小野一把推开他,红着脸道:“你刚才说,你那张符纸会发光,那我爷爷的那张……”。 龙溪点了点头道:“应该也可以,不过也许过了有效期就没用了”。 田小野好奇地问道:“有效期?是什么?” 龙溪摊着手道:“鬼才知道那是什么,符纸上写的我也不懂”。 田小野重新盯着那张纸看,歪着脑袋十分费力道:“什么也没有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龙溪道:“不是说了,只有发光的时候才能看到嘛”。 田小野好奇心大增,望着龙溪道:“怎么发光,你弄给我看看”。 龙溪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怎么知道?刚才我只不过用力一拍”。 “用力一拍?”,田小野将那张符放在手心里,轻轻拍了拍。 “没亮呀”,她抬起脑袋,看起来很是失望。 龙溪道:“谁知道是不是这个方法,刚才灵,现在不灵,我刚才在桌子上拍的,你拿过来我拍给你看”。 田小野递上那张符,在昏黄的灯光下很是认真的观察着,龙溪扬起手,“我刚才是这样”,啪地一声脆响,符纸平躺在桌上,仍然一动不动。 龙溪兴味索然道:“看来并不是这个方法”。 田小野不依不饶道:“但是人家想看嘛”。 龙溪无奈道:“我有什么办法” 田小野坐在床边,忽然平躺下来,嘻嘻笑了笑,“你现在累了么?” 龙溪警惕地望着她,“累又怎样?不累又怎样?” 田小野撇了撇嘴道:“看把你吓的,睡你的吧,不找你了”。 龙溪瞬间明白过来,将她搂在怀里,“不累不累,我还可以大战三百回合”。 田小野的脸上越来越红,眼神迷离,像天外的雾,“轻点,声音小点”。 龙溪把被子一捂,开始疯狂卖力,衣服像云彩一般飘落。 “嗯……不要~”。 龙溪笑了笑,从被子里探出头,“是你声音太大,还是我……”。 田小野的体内像阀门内的水被忽然打开一样,抑制不住的大叫,她掩嘴,嘶声道:“怎么回事?我……我好像要燃烧了”,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享受还是痛苦。 听说这种似将身体燃烧的感觉,是最能使人放松的。 …… 第二天,一大早。 朝阳透密林。 茂盛的树叶折射出那一抹鲜绿,全贡献在了这个无名的村落。 空气格外清爽,田小野的心情就如同这格外清爽的空气。 她什么也没说,静静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静静地收拾起挂在外面晾晒的衣服,就像往常一样。 田老汉也没有说什么,走过来跟她一起收拾,龙溪独自一人徘徊在林子里。 他知道现在要给他们祖孙俩一个安静的时间。 这一别也可能就是永远。 田小野像往常一样亲切地喊了声:“爷爷,这辣椒晒干了放哪?” 田老汉向屋子里指了指,田小野飞快地跑了进去,“知道了爷爷”。 田老汉有点不知所措,回头瞪着她,道:“你怎么还不走,我不是跟你说好了么?” 田小野像没听见这句话,依旧忙活着家里的农事,就像小时候那样,整个依偎在爷爷身旁。 等将院子里所有事情都忙完之后,她抬天看了看天,差不多是中午了。 田老汉在水井边打了一桶水,倒在水池里,水池里有很多青蛙,田小野走了过去,嘻嘻笑道:“爷爷,你看这青蛙是不是我曾经抓的那只”。 田老汉回忆着道:“你抓的,怎么可能,你抓的那只两年前就被你吃掉了”。 田小野调皮地笑了笑,忽然泪眼婆娑道:“我……我还以为是昨天呢”。 田老汉这时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古脑全流了出来,沙哑着道:“小野哇,你终归是要走的,爷爷我不能留你”。 田小野望着水池里活蹦乱跳的青蛙,哭道:“爷爷,这一走也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田老汉擦干眼泪道:“不要想爷爷,千万不要想爷爷,自己过好就好”。 他们祖孙俩再也无法抑制地相拥而哭,“爷爷,你放心,我一定还会回来看你的,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田老汉脸上的皱纹像他的声音一样无力,“去吧,啊,不要回来了”。 田小野忽然被推开,田老汉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回了屋子,然后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了起来。 田小野即便隔着一层厚厚的门板,她仍能感觉到老人不住颤抖的身子。 她向那座残破的小屋挥了挥手,嘶声道:“爷爷,小野走了”。 说完,她转身,机械地往前走,每一步心里似乎都在滴血,老人那孤单的身影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田小野面无表情地走着,没有一丝力气,像失了魂魄一般。 走到龙溪面前,木讷地应了一声道:“你叫我?” 龙溪吓了一跳,忙伸手摇了摇她的胳膊,叫醒着道:“喂,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昨天晚上咱们不说得好好的吗?” 田小野忽然放声大哭道:“你不知道爷爷对我多么重要,我离不开他,我没有勇气离开他,我要回去”。 龙溪心里一热,自己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刮了刮她眼角的泪痕,强忍着道:“别傻了,你这时候回去岂非轻视了老人家的决心”。 田小野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胸口,使尽一切力气哭出来,断断续续道:“我……我真的,真的不能失去爷爷”。 龙溪用下巴蹭着她的额头道:“你怎么会失去呢,你谁也不会失去,咱们只是暂时离开,我相信以后还会相见,那一定是更好的时候”。 ------------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古怪的村子 龙溪和田小野从密林中走了出去,面前是一匹看起来并不怎么健壮的枣红色老马。 老马啃了两口草,甩了甩尾巴。 龙溪走过去拍了拍,道:“看,它在等我们呢”。 田小野似乎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眼神有些恍惚。 走得近了,老马抬起头,兴奋地用脖子蹭了蹭她。 龙溪笑道:“你看它多乖”。 田小野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马背上浓密的鬃毛,爱护道:“好马儿,好马儿”。 “上马吧,路还长呢”,龙溪将缰绳牵在手里。 田小野坐到马背上,闷闷不乐道:“就要走了么”,她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 远处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多么熟悉而亲切,多么难忘而又难舍啊。 龙溪牵着马缓缓而行,田小野转回头,道:“你怎么不上来”。 “我想走出这片林子先”。 田小野脸上看起来有些失落,低着头,喃喃自语道:“好马儿,好马儿一定很伤心”。 龙溪回头笑了笑,“你看你,又独自伤神”。 田小野伏在马背上,无精打采道:“你说这马是不是很不幸”。 龙溪无奈地摊了摊手,“怎么会?它能遇上你这么好的主人已经万幸了”。 田小野嘟着嘴道:“可是他一点自由都没有呢”。 龙溪一边向前走,一边哄着她,“开心点,不要太伤怀了,你看全世界都在跟着你哭,连马都成了伤心马了”。 田小野眨了眨眼道:“你啊,无情的人,跟你说了也白说”。 龙溪叹了口道:“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又成了无情的人,我对你不好?” 田小野道:“唉,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这种人啊,没心没肺的,活着倒自在”。 龙溪苦着脸道:“看你说的,这话我不爱听”,这时,老马已经从一条很曲折的泥路上走了出来,来到了一片很开阔的地带,平原一望无际。 田小野向他招了招手,“还不上来?” 龙溪抓紧缰绳,轻轻一跳就坐到了马背上,坐在田小野的后面。 田小野向后一仰便倒在他的怀里,龙溪笑道:“我护着你,你睡一会儿,睁开眼,说不定就到了”。 田小野头靠在他的胸前,微微合上眼,嘴里嘟囔着道:“我可不可以一边睡觉一边跟你说说话”。 龙溪闻到她头发上的清香,疼惜道:“你说吧,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田小野闭上眼睛,微微吐着气,嘴唇轻微地动了一下,“如果某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龙溪正抬头瞭望着沿途的风景,风轻轻吹在他的脸上,他不咸不淡道:“你死了,我就把你埋起来”。 田小野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嘲讽似的道:“你这话真是一点弯都不拐,也就只能说给我听”。 龙溪道:“我本就是说给你听的,所以还是诚实一点的好”。 田小野闭着眼睛道:“你不肯对我说慌?” 龙溪道:“这世上有两个人,我是用不着说慌的,一个是你,一个就是我自己”。 田小野停住笑,道:“看来你对我就像对你自己一样呢”。 龙溪深深叹了口气,视线穿过远处的高山,山的背后是云,云已经很模糊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那朵模糊的云,“小野啊,其实这世上每个人都要离别一次,不是你先走,就是我先走,但你可要记得单纯的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管有多少伤情的人作诗作赋,除了安慰活着的人,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根本用不着为此伤心,因为你我都一样,过好现在吧,其它的咱们也管不着了”。 田小野闻言,脸上并无多少起伏的情绪,她眯着眼似乎已睡着了。 唇角微微流露出笑意,龙溪哄着她道:“睡吧,睡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龙溪尽量驾驶着马走得舒缓一些,老马毕竟是老马,这一点它似乎很容易听懂,脚步轻缓地向前挪动。 太阳在平原上极其放肆地贡献着光和热,鲜嫩的青草被照得都有些刺眼,龙溪眼眸低垂,过滤着不必要的阳光。 他左右环视了一圈,除了金灿灿绿油油的一片草坪之外边半个活物也见不着。 “怎么会这样?”,不由得有些好奇,初夏的草丛是不是太安静了些。 没有人也没有动物。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平原尽头,那是一条隔绝了青草的马路,路面很光滑。 马路的一侧是个看起来并不富裕的小村庄。 此地距离见龙城最多二三里路,所以龙溪慢慢停了下来。 好奇心驱使着他进村看一看,因为这和来的时候太不一样了。 两三天以前他同样从这条马路走过,算不上热闹,但也绝不至于这般冷清。 他赶着老马,轻轻从光滑的路面横穿过去,刚走到村口,那匹一贯温和的老马忽然四蹄乱蹬,连忙逃离似的跑开,似乎一点也不想走进这村子。 龙溪狠狠拽着缰绳,不让它四处乱跑,田小野从马背上惊睡,抬眼四处望了望,仰起头道:“怎么了,到哪了?” 龙溪轻声道:“吵醒你了”。 田小野睁大眼睛仔细分辨着路径,她抬头就看到村口那些低矮的房屋,揉了揉眼睛道:“我还以为又回去了呢,这是什么地方呀?” 龙溪紧勒住马,道:“这……这也是个村庄”。 田小野望见村庄就觉得很亲切,立时活跃起来,笑嘻嘻道:“哇,这是什么村子,来的时候怎么没见着?” 龙溪道:“来的时候,你一心想回家,你没留意,这村子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龙泉村,距离见龙城最近的村落”。 田小野重复着道:“龙泉村,好名字,对了,咱们干嘛来这”。 龙溪挠了挠头道:“我想进来看看”。 田小野仰起脑袋望着他道:“你有朋友在这儿?” 龙溪摇了摇头,田小野疑惑道:“那你……”。 龙溪忽然咂着嘴道:“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奇怪?”,田小野有些看不懂了,“我看你有些奇怪,神神叨叨的,咦,这马怎么在发抖?” 坐在马背上感觉最明显,这匹一贯沉着的老马,现在竟不住地哆嗦着,似乎见着什么害怕的东西。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可怕的异变 龙溪跳下马,轻轻抚摸着马背,使它尽量平复下来,奇怪的是只要龙溪一靠近那条村子,老马就越发颤抖的厉害。 龙溪无奈只好将它牵到马路的另一侧。 田小野此刻也从马背上跳下来,凝神细看了一会儿,吃吃道:“你刚才说奇怪,你是指这……这里?”,说着,她用手指了指不远处被树阴掩盖的村庄。 龙溪道:“你看呢,是不是有些奇怪,这大白天的,一个人也没有”。 田小野停住呼吸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现在正值农忙季节,怎么会没有人出来?” 龙溪大踏步走了进去,走到那个幽深的村子里。 田小野紧张兮兮地跟在他的身后,迟疑着道:“这也太诡异了,大半个村子竟然没有人”。 龙溪一走进去,就看到两具冒着热气的尸体。 两具被啃得只剩下半个身子的尸体。 田小野惊叫一声,赶紧蹿到龙溪身后,吓得脸色苍白,低呼道:“这……这是怎么……”。 龙溪轻抚着她的后胸勺,道:“不用怕”。 田小野道:“他们怎么是这个样子?” 龙溪又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幽深的农村小巷里一股浓重无比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吸入肺中简直令人作呕。 龙溪一时也弄不清状况,“难道这村庄被猛兽攻陷了”,望着地上血迹斑斑,被咬得脸不是脸,脖子不是脖子的残肢,心里感到一阵发毛,“这显然不是人类所为”。 田小野又惊又怕,她催促着道:“这……这里一定有老虎,吃人的老虎,咱们快点离开吧”。 龙溪已走到巷子深处,身子两旁各一堵农房,围院的墙壁上到处涂满了鲜血,肆无忌惮。 就连那些枯树枝上都粘着一些肉块。 “这……这也太残忍了”,龙溪又往前走了两步,试图闯进其中一家的院子。 田小野惊心道:“你干什么?还不走,等着老虎来把咱们一块吞了”。 龙溪摇了摇头,带着她从一堵高墙跃了过去,沉声道:“这要是老虎干的,倒也省事,就怕……”。 田小野见龙溪不说话了,心里越发恐慌,推着他道:“怎么不说话了,这不是老虎干的,难道还是人干的不成”。 龙溪一把推开房门,喀拉一声,两块破门板应声倒下。 龙溪道:“你听说过老虎屠村的吗?” 田小野摇了摇头道:“没听过”。 龙溪轻笑道:“就是,再厉害的老虎到了人的地盘上,也是怕人的”。 田小野越想越害怕,颤抖着道:“难道还有比老虎更可怕的东西?” 龙溪道:“谁知道呢”,说着,他已经从满是血腥气味的院子走了进去,走到一户农家的木屋里。 木屋里很黑,一股浓浓的霉味散发出来。 田小野躲在龙溪身后,拉着他的手道:“咱们快走吧,这里说不定真的有鬼”。 龙溪掩着鼻子走入屋内,随即便看到倒在床上的两具尸体,死法同样惨烈,有一具只剩下腿上的烂肉和一堆碎骨头。 龙溪皱着眉,迟疑道:“难不成这是被活生生咬死的”。 田小野躲在他身后,猛然抬起头看到这么一副吃人的画面,不由得惊叫一声。 “啊!”,她的叫声虽然听起来有些刺耳,但还算正常。 紧随其后的那声惨呼才真的不像人的,简直如同恶鬼一般。 恶鬼被浸了油锅才会有的惨叫。 “谁”,龙溪大呼一声,然后循着声源看向床底。 恶鬼难道躲在床底? 这声惨叫过后,便从床底下,也就是两具死尸的下面,爬出来一个身子。 “呀~“,田小野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龙溪安慰她道:“你看,这回出来的不是死尸”。 现在,他们已看清了,从床底爬出来的是一个孩子,看上去顶多只有十来岁。 龙溪道:“终于有一个活人了,真是吓死我了”。 小孩看到他,显然也害怕极了,外面的太阳光对于他似乎很是刺眼,他用手遮住眼睛道:“你们……你们不要吃我”。 眼前的小孩浑身颤抖着,龙溪忽然走上前去摇了摇他的手臂,唤着道:“你醒醒,看清楚我们是人,不是猛兽”。 小孩似乎被吓傻了,一个劲儿地挣脱,“不要吃我,不要咬我”。 龙溪蹲下身子,安抚着道:“我们不吃你,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发头上都是蜘蛛网和灰尘,衣服也乱糟糟的,他咬着牙道:“我叫小宝,我不咬你,你也别咬我”。 龙溪见他似乎稳定了许多,试探着问道:“小宝,你的家人呢,你的爸爸妈妈呢?” 名叫小宝的小男孩,瞪着血红的眼珠,盯着床上的两具尸体,声音黯哑道:“他们都死了,我爸爸死了,我妈妈也死了”。 龙溪的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这是多么骇人的一幕啊,尤其对于只有十来岁的孩子。 他望着床上的残肢断臂,咬了咬牙道:“这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是怎么死的?” 小宝面无表情道:“我爸爸咬妈妈,我妈妈咬爸爸,他们都要吃肉,他们还要吃我”。 龙溪心下骇然,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然后不忍心道:“为什么,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吃人?”。 小男孩摇了摇头,呆愣愣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田小野从龙溪身后走出来,脸上流着泪,一把将小男孩抱在怀里,恳求道:“他好可怜,咱们帮帮他好不好”。 龙溪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见到小男孩在田小野怀里,张大嘴巴,露出獠牙,奔着田小野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当心!”,龙溪一声惊呼,一掌拍在小男孩的胸口上,顿时那具看起来不大的身体倒飞出去,口中吐出鲜血。 田小野没有看到这一幕,回过头惊讶地望着龙溪道:“你这是干什么?” 龙溪将她抚了起来,擦了擦她脖子的唾液,道:“你看,这孩子要吃人了”。 田小野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倒在地上的那具弱小的身体忽然又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可怕的狞笑,低低道:“我要杀死你们,我要杀死你们”,一边说,一边流下大片大片的口水。 田小野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恐惧道:“这……这是怎么了?” 龙溪道:“他变异了,这个村子没救了”。 ------------ 第二百六十四章 噩梦 田小野木立当场,腿脚发麻,竟有些站不稳。 深深的恐惧感从心底冒了出来,像彻骨的寒冰一般。 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她颤抖地指了指道:“这是怎么回事?” 龙溪将她从屋子里拉了出来,急着道:“快离开这儿”。 田小野一眨不眨盯着屋子,“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呢”。 龙溪道:“没救了,咱们快走吧”。 田小野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上苍白得像朵脆弱的雪花,落地就化,龙溪拉住她的手,道:“你干什么?” 田小野着急道:“我要救那孩子”。 龙溪阻止道:“不可能了,他已经变异了,救不回来的”。 田小野眼中急出眼泪,“那孩子岂不是要……”。 龙溪道:“其实他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一具会行走的尸体……”,话未说完,小男孩张着血盆大口,瞪着红通通的布满血丝的眼珠子,从屋子里爬了出来。 “这……”,田小野不敢相信这世上会出现这么骇人的一幕,人真的可以变得像野兽一样,蚕食同类。 龙溪将她护在身后,“你看清楚,这已经不是人了,他们都成了行尸走肉”。 田小野担心起龙溪的安危,小声道:“那,那怎么办?” 龙溪道:“咱们得快些回去,说不定那边的情况更糟”。 这时,院子里又不知从哪跑出来两具“尸体”,它们像被食物引诱一样贪婪地扑了过来。 “呀”,田小野尖叫一声,龙溪猛地一脚将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踹翻。 田小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怎么会这么多?” 龙溪面上虽平静,实则早已心惊胆跳,这是就算跟武功再厉害的人交手都从未有过的心理,因为那至少是活的,而现在面对的则是一具具尸体。 像鬼一样! 龙溪不由得嘀咕道:“简直就跟两百年前的惨剧一模一样”。 田小野忽然大喊一声,“走吧,快离开这里”。 龙溪不再迟疑,揽住她的腰,在空中踩踏几下,直接飞离了地面,那几具血尸随即扑在了一起,发泄一般的互相啃食。 田小野从空中向下看的时候,那个小男孩的头已经被咬了下来。 龙溪连忙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了,那已经不是人了,它们都已变成了怪物”。 此刻,他们逃离了这个院子,从树阴浓郁的村口跑了出来,空气顿时新鲜了很多。 偶尔的逆风将浓浓的血腥味扑在脸上,龙溪忍不住想呕吐。 他们将马牵了出来,龙溪将田小野抚到马背上,放开缰绳,让老马纵情地往前飞奔,那匹老马似乎也对这里厌恶到了极点,在光滑的路面上跑起来的速度从未有过的快。 等脱离那片村落之后,连风里的气息也变得干净许多,龙溪拨了拨粘在田小野耳边的发丝,安慰道:“不用怕了,已经跑出来了”。 田小野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急促地喘了口气道:“我以为跟你在一起就永远不用害怕,没想到今天……快吓死我了”。 马走得飞快,迎面是鼓荡的风,龙溪小心翼翼观察着路面,“你这算不错了,还能说句完整的话”。 田小野又喘了两口气,才微微平息下来,她摆了摆手道:“你摸摸我的后背,都湿透了”。 龙溪轻声道:“你至少没有吐,这已经不算胆小了……”。 “吐?”,耳边的风太大,田小野似乎没听清,她仔细分辨道:“吐,什么……”,话未说完,她就吐了出来,胃里的酸味从嗓子眼冒了出来。 龙溪吓了一跳,瞪大眼道:“你怎么了?” 田小野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楚,用手拍了拍胸口道:“我好像反应得有些慢”。 龙溪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田小野吐了一口,心里似乎好受了许多,她长长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脸上渐渐恢复红润,笑了笑道:“现在好多了,不过限制你一个星期不许和我接吻”。 龙溪苦着脸道:“这又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别开玩笑了”。 田小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怕你受不了那个味”。 龙溪笑道:“这有什么我就喜欢酸的”。 田小野道:“我怕你亲第一口,就永远不会亲第二口”。 龙溪坐在马上,拍了拍她的屁股道:“我能亲第一口,就会亲第二口,第三口”。 田小野身上的汗已经差不多吹干了,整个人也舒服了许多,远离了那个恐怖的血村,心底的恐惧也慢慢退了下去,龙溪怕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用语言尽量将她的注意力引向别处。 “看不出你倒挺勇敢”,田小野的声音已经正常起来,她也在尽量让自己去想一些别的事情,否则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很可能成为夜晚的噩梦。 龙溪跟随着道:“我对你一向很勇敢”。 田小野忽然冷不丁道:“可是刚才那些吃人的僵尸……” 龙溪打断她道:“不要想这些,咱们说点别的”。 田小野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可是我忍不住就去想那些画面,我怎么办?那些吃人的,残肢……不住在我的脑海里飘来飘去,我简直快发疯”,她一边大声嚷着,一边抱着头极其痛苦的发抖。 龙溪知道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这样原本不属于人间的面画,不疯就算好的,正常人根本无法承受这样恐怖的视觉冲击。 当时还好,现在一旦脑袋清晰,开始回忆起来,那一副副比噩梦还恐怖的画面就会将人逼疯。 龙溪一只手将她搂在怀里,她失控的手不住挥舞着,嘴里叽里呱啦没有一句完整的话,龙溪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平复下来。 只任由着在怀中冲撞着,乱抓着……老马现在才发挥它原本应该有的速度,极速的气流刮在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龙溪都没想到这匹看起来呆头呆脑的马会这么快。 在天空还仅剩着一丝光线之前,龙溪终于赶了回来。 他飞快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那匹老马赶到见龙城的时候,又猛跑了三四里路,才彻底倒了下来,此刻喘着粗气平躺在龙家的大门口。 “少爷回来了”,护龙守卫忙将大门打开。 龙溪将田小野抱在怀里,不住安慰道:“到家了,没事了”。 田小野在他的怀里似乎睡着了,她的小手攥得很紧很紧。 龙溪幽幽叹了口气,“睡吧,睡吧,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 第二百六十五章 被镇压的邪魔 田小野终于累得睡着了,龙溪抱着她走了进去。 没走两步,身后传出惊诧的声音,护龙守卫道:“马死了,马累死了”。 龙溪很是惊讶的回头,望见倒在地上的老马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缓缓叹了口气,吩咐道:“好好安葬它”。 护龙守卫连忙打了个欠身,“是的,少爷”。 龙溪随之将田小野抱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然后自己飞快地走了出来,外面已经有两个人在等他。 乌寒江和黄大福。 龙溪很是不安地望着他们,道:“这两天你们没事吧”。 黄大福当先走了过来,咧嘴笑道:“我们能有什么事,不过有点无聊而已”。 乌寒江搂着一柄漆黑铁剑,面无表情道:“听说有人死了”。 龙溪刚放松下来的脸上变得更加不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道:“你说什么?谁死了”。 黄大福赶忙打断着道:“别听他的,那些都是谣言”。 乌寒江目光冷冷道:“可是这一路谣言听下来,我却有点信了”。 龙溪吃吃道:“你都听说什么了?” 乌寒江道:“我不知道你去哪了,但我刚刚从见龙城外回来,城外的百姓都说闹鬼了”。 龙溪打着颤道:“闹鬼了?” 乌寒江望了他一眼,面上忽然一寒道:“这事你也知道?” 龙溪连忙摇了摇头。 乌寒江冷冷道:“闹鬼了,大白天的居然会闹鬼”。 黄大福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乌寒江啊,你怎么也信这个?” 乌寒江一动不动道:“我也不愿相信,直到亲眼见过那几具尸体”。 龙溪忽然瞪大眼,一口冷气倒吸了回去,“这……这几具尸体是不是都像被咬过一样?” 乌寒江望着他笑了笑,道:“原来你都知道”。 龙溪连忙问道:“什么地方?你在哪看到的?”。 乌寒江转过身上,面向西边的一抹彩霞道:“就在那边,距离见龙城不足两里路的地方”。 龙溪讷讷道:“西边,竟然是西边”。 黄大福似乎很想加入这个话题,掂着脚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龙溪抬起头,肃然道:“你遇到的是西边,我遇到的却是东边”。 黄大福终于露出讶异之色,胖脸上阵青阵白,嘟着嘴道:“你也……你也遇到鬼了?”。 龙溪点了点头,“是真的,这座城的确出了问题,只是这波及的范围也太广了”。 乌寒江脸上平淡如水,语气里依旧冷冷冰冰,“这么说这鬼是真的?” 龙溪轻轻摇了摇头,“要是鬼就好了,只怕比这玩意还可怕”。 黄大福忍不住开口道:“什么东西这么吓人?” 龙溪道:“传染病”。 黄大福和乌寒江同时发声:“传染病?”。 龙溪随后摇了摇头,在地上踱了两步,“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种病”。 黄大福压低嗓子,这声音连他自己听来都有些可怕,黯哑着开口道:“这什么病啊,还会咬人”。 乌寒江的一双暗沉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怀里的漆黑铁剑,此刻才抬起头,兴致盎然道:“如果真有这种病,那人在传染到这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 黄大福道:“那还用说,都变成鬼了,开始吃人了”。 龙溪仍然面色凝重,犹豫着道:“只是这病的可怕之处还并不在于此”。 “噢?”,乌寒江和黄大福一起望向他,眼里都发出好奇的光。 龙溪像下定决心似的,沉声道:“这病最可怕的是它的由来,那已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两百年前?”,他们的惊呼就好像翩然落下的树叶一样,院子里的树叶似乎也受到了惊动,瑟瑟发抖地从树枝上挣扎着逃离下来。 乌寒江目光冷冷,声音冷冷,他冷冷地催促道:“两百年前什么事情?” 龙溪笑了笑,他尽量使自己放松下来,也尽量使别人不那么紧张,因为情绪在人类之间的传播比传染病还要迅速,他不想听风就是雨,他不想灾难还未到来之前,人就已经散了,恐惧的情绪已经将人淹没。 所以他尽量使自己轻松起来,乌寒江这时又恰如其份地催促一声:“到底什么事?这病难道在两百年前也爆发过?” 龙溪微笑道:“那可不,这病原本就来自两百年前,来自那头恶魔”,刚说完这句话,他又忙着补充道:“不过这都是传说,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很难界定”。 黄大福揉了揉脑袋,迟疑着道:“看来大都是传说,如果真的存在,现在的人不可能一无所知”。 龙溪摇了摇头,这时,夕阳似乎以最快的速度落下,天彻底黑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两百年前被这场灾难感染,几乎造就了屠城的局面,换句话说,人全死光了”。 “什么?”黄大福的眼睛越睁越大,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谁这么残忍”。 龙溪皱了皱眉,“谁?当然是人类自己,在大难面前,人类远比想像的要果决,该杀的杀,那些没有被感染的也都成了殉葬品,因为这病实在太过凶悍,已经无法控制”。 黄大福脸色煞白,干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乌寒江眨着眼睛,抿了抿嘴唇道:“那个什么恶魔,你刚才说什么?” 龙溪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永远都是那么专注,唉,这件事即便是我,也不过将它当成一个神话传说而已”。 乌寒江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神话传说?” 龙溪吐了口气,接着道:“一点也不错,因为实在过于荒谬,两百年前,伴随着这场人类浩劫的是一头恶魔”。 黄大福越听越有些后怕,吃吃道:“病就病吧,怎么还有恶魔呢,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龙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本来就是一场灾难”。 乌寒江手掌轻抚着剑柄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龙溪吸了口气,道:“后来,后来差不多都死光了”。 乌寒江直视着他,道:“我不是问这个,那头恶魔最后怎么样了?” 龙溪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远处埋在黑暗里的那片山谷道:“后来那头邪神便被镇压在了龙渊,也就是那儿,你们都见过的”。 乌寒江和黄大福不约而同的开口,“是那柄巨剑?”。 龙溪望着他们吃惊的模样,连忙挥了挥手道:“是传说,你们也不必当真”。 黄大福的脸上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放松,他目光烔烔道:“是那柄大剑呀,不得了,不得了,你要不说,我还以为那里是人为打造的呢,原来曾有这么一个传说”。 乌寒江道:“后来呢”。 龙溪道:“后来邪魔被镇压在那柄剑下,疾病也跟着消失”。 ------------ 第二百六十六章 传说是真是假 这种事情任谁听了都会打心眼里感到恐惧,黄大福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寒霜。 龙溪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恶魔什么的传说而已”。 黄大福勉强地笑了笑,自我打趣道:“就是嘛,这世上哪有什么邪魔,不就是一场传染病嘛,那是郎中该操心的事儿”。 乌寒江没有说话,似乎正在思考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他一边想着,嘴角一边勾起残忍的笑。 这世上或许也只有他能笑得出来,也只有他没被这件事情吓住。 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怀里的那柄漆黑铁剑显得格外奇异。 奇异的剑柄上握着一只有力的手。 黄大福望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你看他,又来了,有时候我真分不清这家伙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龙溪也扭头看了过去,看到乌寒江脸上的笑,也看到了那柄泛着寒光的铁剑,黄大福又道:“恶魔都快来了,你竟然还笑得出”。 乌寒江忽然低下头,冷不丁触碰到黄大福故作凶狠的目光,他冷冷道:“你靠我这么近干嘛?” 黄大福依旧狠狠瞪着他,歪着嘴道:“我想看清楚你到底是不是跟咱们一伙的”。 乌寒江没有理他,反而抬起头看了一眼龙溪,龙溪也在别有意味地看着他。 光滑的地面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微风吹来,斑驳的树影在地面上摇晃。 龙溪率先开口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乌寒江从紫玉关回来之后,脸上好看了许多,也变白了,至少没有那么粗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气候不光能影响人的皮肤,也能将人的精神改变。 乌寒江似乎正受到这样的改变,空气湿润了,他的声音也变得没那么生硬,乍听起来竟有些温暖。 他望着龙溪,眼神带着如同月光似的寒芒,道:“我想确定一件事,那头能将人间摧毁的怪物是否真的只是传说?”。 龙溪仔细地盯着他,盯着他的剑,也盯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有光,剑上也有光。 只是这光龙溪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天空的月光还是乌寒江本来身体上就有的光。 龙溪忽然抬起头,仰视着天空的那轮皓月,那月亮似乎也在盯着他看。 直到有一片乌云缓缓遮住了那淡淡的月光,龙溪才重新望向地面,沉沉道:“你认为这世上真的还有比人类更强大的生物存在么?” 黄大福跑出来捣乱道:“那还用说,都是唬人的,都是人编出来吓自己的,哪有什么恶魔”,随后他又不放心地征询道:“是不是啊,龙溪”。 龙溪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道:“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是绝不相信的,可是……”。 龙溪没说完忽然脸上表情一沉,神色暗了下来,乌寒江紧接着问道:“可是什么?你也不能确定对不对,你不知道这恶魔到底存不存在?”,他本是个善于冷静的人,但现在的乌寒江似乎一瞬间变了,变得有些急躁了。 谁都无法看懂他,到底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他真正在意的? 龙溪叹了口气,不由得笑了笑道:“乌寒江啊乌寒江,你的关注点永远那么奇葩”。 乌寒江轻笑一声,道:“现在说这个干嘛?” 龙溪向他招了招手,道:“行,至少咱们现在还是朋友”。 乌寒江轻微地哼了一声,语气又恢复起往日的冰冷,“我却预感咱们终将成为敌人”。 龙溪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深深吸了口气,黯然道:“我只希望那一天来得越晚越好,我不想跟你打”。 乌寒江紧紧攥住剑柄,凝眸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龙溪略微思索了一下,谨慎地开口道:“我是不能确定,我也不知道那恶魔是不是真实存在”。 乌寒江的眼中忽然流光一闪,声线由于太过兴奋都变得沙哑,“这么说传说有可能是真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住的发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听到了一个极好的消息,面露红光,兴奋得无以名状。 黄大福被他的这种奇异的举动吓了一跳,跑到龙溪身旁,小心翼翼地望着乌寒江道:“我看你已经快变成恶魔了”。 乌寒江拿剑的手由于用力过度,青筋像盘蛇一样暴露在臂膀上。 黄大福转过身子,对龙溪说道:“这家伙早晚又得走火入魔,趁现在他的伤还没好,咱们不如先结果了他,省的以后遗祸人间”。 龙溪皱着眉头,拍了拍黄大福的肚皮道:“别瞎开玩笑,黄兄,趁着月光尚好,咱们仨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如痛痛快快喝一杯怎么样?” 黄大福一听到有酒喝有肉吃就什么都忘了,尤其是在龙溪面前,他更无所顾忌道:“好好好,我去屋子里搬桌子,外面凉快”。 龙溪开怀笑道:“嗯嗯,我拿酒”,说着他拍了拍乌寒江道:“你呢,你干什么?” 乌寒江好像还没从刚才的兴头上过去,面容紧绷道:“怎么了?你们这是……” 龙溪这时忽然撸起袖子,忙活着道:“你不想喝一杯?” 乌寒江片刻了然道:“也好,就当庆祝恶魔的出世”。 龙溪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啊,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人类”。 乌寒江似乎也有点口渴,舔了舔嘴唇道:“在说吧,反正人类也是自己定义的,我们对于其它物种来说,不就是恶魔吗?恶魔是不是真的恶不是由我们说了算的”。 龙溪眼前一亮道:“你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啊,乌寒江,我真小看你了,哈哈哈”。 黄大福很快从屋子里搬出一张又圆又大的桌子,足够坐十来个人。 龙溪从远处的地窖里提了两坛酒,乌寒江跟在他身后,手里都是泥巴。 龙溪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到黄大福的圆桌旁边,忍不住笑道:“这桌子好大”。 黄大福像被夸奖了似的,拍着胸脯道:“还不错吧,胖,就需要用大的”。 龙溪盯着他的大肚腩,不住地点头,“有理,说得有理”。 黄大福望着乌寒江手上脏兮兮的,凶巴巴道:“快去洗洗,不然不让上桌”。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无法消灭的怪物 龙溪将酒放在桌子上,拍开封泥,一股甘冽的清香顿时四溢而出。 这时,乌寒江湿着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闻见这股酒香,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黄大福的口水早已流了出来。 龙溪笑呵呵地望着他们道:“看来咱们都还是正常人,都喜欢喝酒的”。 黄大福吞了吞口水道:“就是就是,不光喜欢喝酒,还喜欢吃肉”。 乌寒江放下漆黑铁剑,单手提过一坛酒,依次倒入三个酒杯当中,浓浓的月色下,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好闻的味道。 黄大福已经等不及了,仰起脖子就灌了下去,放下酒杯,脸颊红通通的,笑呵呵道:“不错吧这味道”。 龙溪道:“黄兄,这酒烈着呢,你慢点喝”。 黄大福一脸的不服气,又独自倒了一杯,道:“这酒难道比俺老黄还烈,我反正感觉自己快烧了”。 龙溪望着他道:“这酒窖藏了三十多年,沉得时间越久,就越能醉人”。 黄大福拍了拍桌子,不以为意道:“什么醉不醉人,俺老黄要得就是这感觉,过瘾”,他喝了一会儿,不知从哪撕了块肥猪肉下来,就着酒吃了起来。 龙溪望着他那副饿死鬼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这黄胖,这肉是从哪掏出来的”,说着,不由得望了一眼乌寒江,疑声道:“咦,你怎么还不喝?” 乌寒江端起酒杯笑了笑,“你刚才说这酒,闷的时候越长,就越厉害,是不是真的?” 龙溪不知道他问这句话什么意思,探寻似的开口道:“怎么了,这还有假么,这酒不比其它,时间越长,就越能醉人,也就越香”。 黄大福像看新物种一样望着他们,嘴噘得老长。 龙溪笑道:“黄兄,你这是怎么了?” 黄大福挨近龙溪,道:“别跟他说话,这家伙脑子不正常”。 乌寒江像没听见他的说话,放下酒杯,抬头问道:“这酒最多可以存放多长时间”。 龙溪伸出五个手指头。 乌寒江马上会意道:“五十年?” 龙溪喝了一大口酒,摆了摆手道:“不不不”。 “那……”,乌寒江的眼神依旧很认真。 龙溪放下酒杯道:“我也不知道,这酒虽说我也懂一些,但从来没想过你这个问题”。 乌寒江迟疑道:“这个问题很难么?” 龙溪又一连说了几个“不”字,“不是很难,是很陌生,因为没有人这么问,这酒呢,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似乎永远都不会坏掉,当然我是指纯酿而成的那种酒,一般客栈里面那种兑水的肯定不行,我记得曾经有人还在地下挖过沉睡了二百年的酒,那真是太不容易了,据说比同年代的古董还珍贵”。 乌寒江极其认真的听着,适时的开口道:“这怎么说?二百年的酒,里面是……”。 龙溪似乎已经喝得兴起,歪着脖子,笑呵呵地解释道:“二百年的酒啊,想想……应该是什么样子”。 乌寒江摇了摇头,黄大福咬了一口猪肘子,也爬了过去,头靠在龙溪身前的圆桌上,兴趣十足地听着。 龙溪的眼睛里闪着光,兴奋道:“这酒时间太久,却并没有风干,反而越来越香,就像仙露一样,喝上一滴就能让你睡个三天三夜”。 黄大福和乌寒江异口同声道:“这么厉害!”。 龙溪摆了摆手,笑呵呵道:“传说,都是传说,哪有二百年前的酒”。 黄大福嚼了嚼口中的肉块,神往道:“那可说不准,万一有人埋了酒忘了挖出来呢,唉,这么好的酒,俺老黄为什么就没有那口福”。 龙溪笑道:“那酒劲大,不是一般人能喝的”。 黄大福嘟着嘴,似乎想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道:“你说除了酒还有什么可以存放时间超过二百年”。 乌寒江忽然脱口而出道:“有的,那头传说中的恶魔不也压了二百年么”。 龙溪的眼珠子忽然瞪大,望着乌寒江道:“原来是这样,我才知道你对酒为什么感兴趣,你啊,唯恐天下不乱”。 乌寒江这时才将属于自己的那杯酒饮下肚,脸上浮现出快意的神韵,凝眸道:“这酒越存越厉害,这恶魔呢,时间过去了两百年,它是不是也越来越强大了”。 龙溪手中的酒杯忽然抖了一下,很快他又强压住心神,使自己平稳住,尽量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乌寒江的语气又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他缓缓而谈道:“这魔头经历了两百年,再现世的时候,不知道还有谁能压得住它,该来的总会来的,我倒情愿它早一点出来”。 黄大福一阵头皮发麻,拍了拍乌寒江的胳膊道:“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整天恶魔恶魔的,它出来第一个吃你,什么时间越久越厉害,说不定那魔头也像人一样,百年寿命,现在早死了”。 乌寒江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龙溪忽然抬起头,盯住他道:“你怎么知道不会?” 乌寒江声音听起来锐利无比,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松散极了,他漫无目的道:“因为那柄镇压它的剑,还因为你们龙家的祖先,他们将邪魔压在了剑下,而你们是世世代代守剑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二百年就能完事的样子”。 龙溪闻言,心里陡然掀起惊天大浪,乌寒江的这番话简直精确到了极点。 “一点也没有错,事实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这恶魔真有那么容易消灭,那龙家祖先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将它消灭了,何必多此一举将它压在剑下,如果这魔头真的只有百年寿命,那龙家祖先也不必令自己世世代代镇守在这里”,这层意义一旦想通之后,无异于承认了邪魔的存在。 “不行,我得去看看”,龙溪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焦急。 黄大福在身后喊着他,“你去哪,别走那么快,你醉了”。 龙溪向他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们喝完就歇息吧,不要等我了”。 黄大福犹豫之际,乌寒江仰着脖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快步跟了上去,跟在了龙溪的后面。 黄大福拍了拍桌子,将未吃完的猪肘子揣进怀里,也飞快地跑了过去。 “罢了罢了,大晚上的瞎折腾”。 龙溪左右各望了他们一眼,“咦,你们怎么也跟着来了?” 乌寒江冷冷道:“我只想看看那头恶魔”,黄大福走在龙溪身旁,此刻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不是吧,你们要去……”。 龙溪拍了拍黄大福的肩膀,道:“黄兄,你还是留下吧,我跟他去就成了”。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生命的剑 黄大福不甘示弱道:“那怎么行,要去就一起”。 乌寒江冷冷回头道:“你不害怕?” 黄大福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会害怕?乌寒江我发现你越来越会开玩笑了,我会害怕,哈哈哈”。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足够夸张,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笑意,僵硬极了,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的的确确是在害怕。 看破不说破,龙溪拍了拍他的肩脖道:“黄兄,你不应该跟我们一起,因为这是我自己分内的事……”。 黄大福也拍了拍他的肩,鼓起勇气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都敢去,我有什么好怕的”。 龙溪看了看乌寒江,又看了看黄大福,摇首叹道:“你们……真是一群怪人,看我这朋友交的”。 乌寒江搂着剑,抿嘴笑道:“彼此彼此,至少像我们这样的人,这世上很少,能相遇也是天意”。 龙溪哼了哼道:“你是不是想说,物以类聚”。 黄大福听到他们像没事儿人似的调侃,不由得轻松了不少,恐惧感也慢慢变淡,他露出像孩子般天真的笑容,这样笑,龙溪似乎已很久没有见到,他这些日子实在有点忙,跟他们相处的日子实在有点短。 黄大福憨憨地笑了起来,“你们真逗,就算真有恶魔出来,有你们在我也不用害怕”。 乌寒江转过头,斜了他一眼,“可是真到那时候,大难临头,我们自身恐怕也难保……”。 黄大福赶紧打断他的话,道:“放心,俺老黄不用你保护,俺老黄溜起来速度比你们快”。 龙溪望着他们,不由得一笑,无奈地摊了摊手,“真拿你们没办法”。 黄大福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心里竟有些喜不自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古怪。 夜黑风高,呜呜之声更盛,如鬼泣,如狼嚎。 伴随着莫名其妙的残云和肆虐的狂风,他们走向最黑暗的地方。 龙渊,那个被世人称之为龙家最神圣之地,现在看起来竟有些像死神的所在。 没有人会欢迎死神,除非你也是死神。 他们走了一会儿,差不多能望见那柄巨剑大致的轮廓。 龙溪当下松了口气,叹着道:“还好,还好”。 乌寒江走在最前面,此刻扭头道:“什么还好?” 龙溪笑了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庆幸那柄剑……还好那柄巨剑还在”。 黄大福走在他身旁,很是感到惊异,心里忽然发慌,道:“你该不会认为那柄天剑会消失吧,那也太……”。 乌寒江道:“我现在反倒有些失望了”。 黄大福恶狠狠道:“乌寒江啊乌寒江,我看你就闲的,能近距离观看寻柄剑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你还想……”。 乌寒江忽然打断他道:“可咱们今天并不是来旅游的”。 龙溪默然了一会儿,才继续向前走,走到乌寒江身旁,“我真希望有时候你能假装糊涂一次,可是这于你来说太难了”。 乌寒江淡淡地笑了笑道:“是么,我让你为难了”。 龙溪他们说话的工夫,已赶到了龙溪的谷口,身后是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 黄大福在他们的身后喊:“慢点,走那么快干啥,是不是欺负俺胖”。 龙溪停了下来,就停在谷口,他抬眼便可看到近在咫尺的巨剑。 “已经很近了”,乌寒江也停了下来,正全神贯注地观望着,那柄巨剑像山峰一般矗立在他的面前。 他看了一会儿这柄传说中镇压邪魔的剑,忽又低下头望了望自己怀里的剑,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等黄大福走过来之后,龙溪才重新举步往山谷中走去,走向那柄巨剑。 乌寒江三步并做两步最先赶了过去,然后慢慢抚摸着粗糙的剑身,像抚摸岩石一样。 奇怪的是这柄剑似乎传来了“体温”。 乌寒江手掌忽然一紧,龙溪立马发现不对,望向他惊奇的眼神,道:“怎么了?” 乌寒江依旧面颊紧绷,他指着岩石般的剑身,道:“这剑是活的”。 黄大福和龙溪同时惊呼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 乌寒江马上回绝道:“不是,绝不是,你摸摸看”。 黄大福摸出胖手,心里怦怦乱跳,嘴里嘀咕道:“我看你酒喝多了,产生幻觉了”,他摸了半天也没感到有什么奇异之处,更加鄙视起乌寒江,“看把咱们吓的,没事就喜欢装神弄鬼,你想吓死我”。 龙溪也从巨剑上收回手,道:“怎么了,没什么问题啊?” 黑夜沉迷,茂盛的树影大块大块投射在乱石堆上,巨剑如奇峰一般将大片月光都挡了下来,可以说这是今晚最黑暗的所在。 乌寒江眼中的寒芒代替了月光,似乎比月光还冷,他阴沉沉地开口道:“你们没感觉这剑身上的温度”。 黄大福摇了摇头道:“没感觉,是不是你太紧张了,疑神疑鬼”。 乌寒江又将黑暗中的视线投向龙溪。 龙溪道:“温度当然会有,就如同这石头上一样,大夏天了,太阳暴晒了一天,现在虽然是夜晚,但余温未散,还是会……”。 乌寒江没等龙溪说完,急着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龙溪也抬起头,仔细地盯着他,“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乌寒江道:“完全不是一回事”。 “怎么?”,龙溪和黄大福一起望着乌寒江。 乌寒江忽然冷静下来,就如他平常那样,握紧剑柄道:“你们是不是信不过我?” 龙溪真摇头道:“这话怎么说?我们怎么会信不过你?” 乌寒江极认真地望着他们,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最后竟有些刺眼,那是心里的光。 乌寒江一字一句道:“你们要是信我,就应该听我的”,说着,他深深喘了口气,声音黯哑,接着道:“这剑是活的,这剑一定是活的,它有体温有心跳”。 “这……”,龙溪当即哑然,他心里想:这怎么可能呢。 黄大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将周围诡异的气氛瞬间冲淡了。 乌寒江凝住他道:“你不信?” 黄大福大笑道:“我信,我信你个大头鬼,这剑还能活,它又不是动物,它又不是人,它要是能活,也是你在做梦,而且是最滑稽的梦,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 第二百六十九章 感应 乌寒江一眨不眨地望向龙溪道:“你看我像开玩笑吗?我乌寒江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龙溪看着他近乎逼视的眼神,忽然有些心跳加速,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乌寒江目光冷冷,他的声音也比一般人要冷,“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 黄大福还以为他是在挑衅,斜视着他道:“看你那熊样,你跟我们有什么不同?” 乌寒江面上一寒,声音不起不落道:“生存环境的不同”。 龙溪皱眉道:“你是说……”。 乌寒江缓缓道:“你们知道的,我从小生长在边塞,那里简直如同大沙漠一样,很少有生命的存在,所在我可以感觉到生命,我可以无比清晰地感觉到石头的温度和真实生命的不同”。 龙溪越听越感到心底发寒,他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所以你现在已经感觉到这柄剑……”。 乌寒江语气坚硬道:“不错,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分辨他和那些石头的不同,它是活的”。 龙溪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他迟疑道:“这怎么可能……你会不会弄错”。 乌寒江摇了摇头,“你看我会弄错么,我小时候的主食可是穿山甲”。 黄大福有些听不懂这话,歪着脑袋道:“这又怎么说的,你难道……”,他干张着嘴忽然停了下来,颤抖地指了指道:“你是说……”。 乌寒江冷冷道:“你们认为潜伏地下数十米的生物,我都能分辨它的死活,会在这个地方出错么?” 龙溪不说话了,再次伸手试探着那柄巨剑,细细的触摸着,感受着粗糙剑身所传达的温度。 黄大福眨了眨眼睛,吃吃道:“这……这简直比做梦还不可思议”。 乌寒江道:“你们还不相信?” 黄大福道:“不是不相信,而是无法相信”。 龙溪抬起头,深深望了他一眼,道:“我懂了”,他的手掌依然放在那柄质感有点像石头的巨剑上面,“怪不得扳野曾经说它会流血,原来这柄剑真的和人一样,它是有生命的”。 要想承认这个事实,前提便已颠覆了他们此前的认知。 他们现在已经无法理解这个世界。 “怎么会这样”,黄大福将目光投放在自己的手心,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好像在做梦,他已经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实存在。 要想承认这柄剑是一种生物,比承认这世上有鬼还要困难。 这时,天空的月光偏东,从乌云里探出来,正好照在龙溪的身上。 他的身影在乱石堆中拖得极长,看起来竟像个巨人。 龙溪抬起头,不由自主望了一眼悬挂在高空的明月,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白的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黄大福见龙溪没有说话,再看他的脸,像痴呆了一般,那是人遇到危险时最先流露出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龙溪是个心理稳重的人,很少表现出惊讶。 乌寒江摇了摇他的胳膊,道:“怎么了?你……”。 龙溪缓缓抬起手臂,道:“我没事,你们放心”。 乌寒江目光锐利,语声清晰,“到底发生什么了?” 黄大福忽然怒瞪他,道:“还不是让你吓了,整日神神叨叨”。 龙溪仍不住地喃喃自语:“我没事,我没事”,他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天空,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天空之上到底有什么,不过一轮独月,几颗星星而已。 乌寒江淡漠地道:“你肯定有事,到底怎么了?” 龙溪才像回过神似的,将视线收了回来,牢牢琐定在乌寒江的脸上,机械地说道:“你说的没错,乌寒江你说的一点也不错,这剑绝对有问题”。 黄大福拉着他的手,急不可耐道:“怎么了?你又发现什么了?” 龙溪神情飘惚道:“这剑……这柄二百年都纹丝不动的剑,它偏移了”。 “什么?”乌寒江一双烈焰般的瞳孔像钉子一般盯住他,忍不住道:“何以见得?”。 龙溪指了指道:“你看那月光”,接着他低下头,指了指脚下,“再看看我所处的位置”。 黄大福脸上也渐渐泛白,嗫嚅着道:“有什么问题吗?” 乌寒江一眨不眨道:“你在用月亮测量方位?” 龙溪摇了摇头道:“这哪还用测量,这不明摆着的嘛,二百年来我所在的这个位置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月光的出现,换句话说,这里的位置本该是这柄剑……”。 乌寒江攥紧手中的剑柄,豁然道:“我明白了,这柄剑原本应该在这里,现在却偏移到了那里”。 黄大福忽然感觉头有点痛,要他一晚上消化那么多从来没接触过的现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抱着头,咬着牙道:“什么这里那里,你们真是够了,越说越离谱,我一点也听不懂”。 乌寒江冷冷地望着他,道:“你听不懂才见鬼了,你是不愿意明白,你在逃避”。 这时,龙溪坐了下去,坐到一块石头上面,坐到巨剑的旁边,他现在才有一点正常人的样子。 “可是咱们已逃无可逃”,龙溪的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清澈。 黄大福吃吃道:“这叫什么话,咱们为什么不能逃?” 龙溪缓缓道:“我预感这柄剑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它都逃了,咱们还能逃得了吗?” 黄大福重新打量着巨剑,道:“它也逃了……它难道也镇不住脚下的恶魔?” 乌寒江道:“一个生命体,自然也知道趋利避害”。 这时,整个山谷似乎摇晃了一点,连月光似乎都在晃动。 黄大福有些站立不稳道:“这怎么回事?来地震了吗?” 身旁的树丛中很快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大群乌鸦从头顶飞了过去,乌寒江目光冷冷道:“看吧,该逃的都逃了,这就是生物的本能,也是大难来临前的征兆”。 面对未知的恐惧,没有人不感到害怕,尤其是那传说中的恶魔,已经超出了人类认知的范畴,那是噩梦,是浩劫,是人类无法对抗的存在。 试问谁能抵抗住邪魔? 龙溪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地面上的石头又微微摇晃了起来。 黄大福有些坐立不安,他头昏脑涨道:“怎么办,现在咱们……”。 龙溪忽然站起身,逼视着那柄天下第一的巨剑,面无表情道:“剑兄,你认识它么”,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灿灿的符纸,上面的蝌蚪文字立刻亮了起来。 那柄巨剑轻微的颤动了一下,随后符纸再次熄灭,震动停止,就连微风也没有了,大地安静得可怕。 黄大福好奇道:“龙溪老弟,你刚才拿的是什么?” 龙溪将符纸攥在手中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试一试”。 “一张符?”,黄大福嘟着嘴,无法理解,“这个有什么用啊?” ------------ 第二百七十章 朋友之间 乌寒江也很好奇地望了过来,打量了半天也没看明白。 黄大福忽然跳着脚道:“你该不会想用这张符来对付那头未出世的恶魔吧”。 龙溪叹了口气,道:“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来医”。 黄大福神色也黯然下来,咬着嘴唇道:“我倒情愿你这张符有用”。 乌寒江吸了口气,将怀里的漆黑铁剑搂得更紧,“你这张符哪来的?” 龙溪笑了笑道:“怎么?你也看出它的不同?” 乌寒江道:“我只看它好像闪了一下”。 龙溪点了点头道:“其实这张符的来历也是个迷”。 乌寒江犹疑着,原地踱了几步道:“这个真的能驱魔?” 龙溪轻笑一声道:“谁知道呢?但愿如此吧”。 等一切都平息之后,龙溪望了一眼四周,道:“你们认为恶魔长什么样子?” 黄大福浑身瑟瑟发抖,颤声道:“大半夜的干嘛要谈这么恐怖的话题?” 龙溪道:“没事随便聊聊呗”,他一边慢条斯理地笑着,一边望着他们二人。 乌寒江别过头去,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黄大福绷着胖脸道:“恶魔嘛,肯定凶神恶煞的样子,特别吓人”。 龙溪看着他笑了笑,别有意味道:“或许吧,也可能它长得特别美”。 黄大福凶巴巴地瞪着他,道:“大半夜的你做什么春梦,竟然意淫一头恶魔”。 龙溪扑哧一笑道:“好了好了,我就活跃下气氛”。 黄大福道:“你可真闲得蛋疼”。 乌寒江在树影下站了一会,见此刻风声平息,也没什么异样,巨剑在漆黑的夜里只能看见一小块的样貌,再往上就是漆黑一团,如何也看不真切。 他沉声道:“现在我们是守在这里,还是……”。 龙溪忽然大声道:“不要……不要守在这儿”。 黄大福一屁股坐在地上,刚要躺下,龙溪忽然将他一把拉了起来,“不要在这睡,咱们都回去吧”。 乌寒江诧异着道:“回去?那这里怎么办?” 龙溪摇了摇头道:“不管它”。 乌寒江眉心一拧道:“不管?你确定?” 黄大福拍了拍屁股道:“龙溪咱们走,不要管他,他愿呆多长时间就让他呆多长时间”。 龙溪忽然变得强硬起来,不容辩驳道:“不行,你们谁都不能呆在这里”。 乌寒江极其认真地望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是不是担心……”。 龙溪脱口道:“不错,我是担心,我担心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乌寒江我知道你脾气倔,但这一次只要我活着就不许你擅作主张”。 乌寒江将目光收回到自己的漆黑铁剑上,声音也变得柔和,“我不会擅作主张,你也不要擅作主张”。 龙溪道:“我……”。 乌寒江一眨不眨盯着他手里的那张符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将我们支开之后,自己再回到这里,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摆平它吗?”。 黄大福张大嘴道:“怎么?龙溪你真的打算甩掉我们?” 龙溪艰难地开口道:“我……我没有”。 乌寒江轻哼一声,冷冷道:“你没有?你没有什么?”。 龙溪忽然变得有些愤怒,他瞪着乌寒江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么“。 乌寒江缓缓摇了摇头,缓缓地将漆黑铁剑插入乱石当中,“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了解过你,但我至少很了解我自己”。 任何人都插不上话,因为乌寒江此刻的眼神正像剑锋一样,冷冷地盯着他们,黄大福一头雾水,他现在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乌寒江的思想逻辑。 有的人说话就是那么跳跃,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没办法理解。 乌寒江接着道:“你曾说过我们是兄弟,所以至少我们有一点类似,那就是总会在最危险的时候说一个最不好笑的笑话,以此来缓解过度紧张的心弦”。 黄大福这才略有所感地点了点头,抬头瞪着龙溪,不依不饶道:“我说你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幽默,原来想单溜,你说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龙溪望着他笑了笑,谁都能看出来他笑得很勉强,每说出一个字都好像在嚼着苦水,“认识你们,我三生有幸,只是……”。 黄大福忽然截住道:“只是你不想连累我们对不对?”。 龙溪苦着脸道:“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黄大福道:“你想不出咱们可以一起想,因为咱们是朋友,你说这世界上什么最大?”。 龙溪吃吃地说不出来话。 黄大福满怀激烈道:“当然是朋友最大,人活一世生死皆无法强求,只有朋友的情份才是值得为之付出的,你抛下我们,就等于抛下人类最有意义的部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如何自处?”。 龙溪感动得直想掉眼泪,漆黑的夜晚似乎也变温暖了许多。 微风乍起,大树在摇。 乌寒江忽然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你行了啊,说些什么东西”。 黄大福瞪着他道:“你走开,没人跟你说话”。 乌寒江瞟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抒情能死嘛,净说些没用的”。 黄大福挺着肚子,怒发冲冠道:“乌寒江,我真想揍你一顿”。 乌寒江轻声笑了笑,觑着眼睛道:“来嘛,我正好也想领教领教霸刀”。 黄大福顿时火冒三仗,道:“乌寒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快跟我道歉,不然别怪我来硬的”。 乌寒江丝毫不把眼前这胖子当回事儿,依旧冷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道过歉,你能不能别那么啰嗦,拔刀对你来说就那么困难?” 黄大福眼珠子瞪得红通通的,喘着粗气道:“姓乌的你简直要气死我了,我饶不了你,等我拿起刀,你可小心别死了”。 乌寒江忽然大笑起来,“来呀,我还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想吓我?” 黄大福大喝一声道:“好,你来,来这边,看我不剁了你”。 “来就来,我难道怕你?” 龙溪忽然走到他们中间,阻止道:“你们两个在干嘛?” 黄大福诉苦道:“这家伙老是针对我,不怪我”。 龙溪看了眼乌寒江道:“你跟他计较什么,他又不是……”,随后拍了拍黄大福的肩膀道:“没事的,他就故意激你的,别上他的当”。 乌寒江把漆黑铁剑从泥土里拔了出来,紧握在手道:“这小孩子,欠收拾”。 黄大福气冲冲道:“你……你说谁小孩子?” ------------ 第二百七十一章 血雾 乌寒江咧嘴一笑,道:“看来你真的不行,什么霸刀,沦落到此也是可悲”。 龙溪甩了甩手道:“你们不要胡闹了”。 乌寒江握了漆黑铁剑走过来,面目森然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到一旁看着”。 黄大福和乌寒江来到一片十分开阔的地带。 龙溪急着喊道:“黄兄,你不要跟他打,他是故意激怒你”。 黄大福将拳头捏得咔咔响,漠然道:“龙溪你先站在一边”。 龙溪道:“你……”。 黄大福面露凶光,咬牙道:“我曾在师傅坟前发过誓,这辈子不允许有人再侮辱霸刀,所以今天我一定要跟他打”。 乌寒江搂着剑过来,站在他的对面,打量着道:“你的刀呢”。 黄大福道:“我不用刀”。 乌寒江吸了口气道:“你不用刀?” 黄大福又重复道:“我不用,你来吧”。 天那么黑,他们的眼睛却那么亮。 乌寒江眼里忽然闪出一道极锐利的光,“即便这样,我也不会放水”。 黄大福浑身都被大树的阴影覆盖,语气坚毅道:“随便你怎么样,我都得将你打趴下”。 乌寒江不由得冷笑道:“好好,好极了”。 龙溪感觉周围已经有煞气在涌动,草木在空气里扭曲,看来他们真的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龙溪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提醒道:“都是朋友点到为止,千万不要伤了对方,乌寒江,我说你呢,人家都不拿刀,你也把剑撂下”。 乌寒江眼皮跳了跳,一把将漆黑铁剑刺入泥土,“好,我不占他便宜”。 龙溪又大喊道:“黄兄,你也下手轻点,别忘了他是个断手,你跟个残疾人堵什么气”。 乌寒江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说完了没有?” 龙溪知道他们早已不是普通的武者,动起手来很难在短时间内化解,也就是说一旦交上手,他是帮不上一点忙的。 刀剑无眼,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就算没有刀也照样可以一招致人死命,所以龙溪现在不光着急,而且有些害怕。 他大喊道:“你们两个神经病,都什么时候了,恶魔都快出来了,你们还有力气在这……”。 黄大福向他望了一眼,道:“龙溪,你放心吧,我不会要了他的命”。 乌寒江舔了舔嘴唇,阴冷道:“来吧,别嘴上逞强”。 “好”,黄大福眼中的光忽然汇聚在一起,像天空中的流星一般,两股残暴的煞气撞击,轰地一声,黄大福飞奔到乌寒江面前,提起拳头就往乌寒江脸上砸了过去。 “乌寒江别以为我会让你”,拳头上的劲力很凶。 “嗡”地一声,乌寒江欺身向前,狠狠撞了过去,黄大福顿时感觉胸口有些喘不过气,乌寒江冷笑道:“你到底还是让了”。 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唯独他们眼睛是亮的。 “什么?”黄大福忽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到底还是低估了乌寒江。 在战斗中,高估对手总是没有错了。 千万不要低估敌人的恶意。 乌寒江接着攥紧手指,用肘部猛地向黄大福的腹部击了过去,龙溪大惊道:“不要”。 黄大福的肥胖身体忽然卧倒,十分迅捷地就地一滚,暂时避开了乌寒江的险要一击。 还没来得及爬起,乌寒江又猛地扑了过去,龙溪在旁边看了直冒冷汗。 不知怎么的,黄大福忽然愣住了,躺在地上,没有再去防御乌寒江,而是直视着那柄耸入云宵的巨剑。 似乎那里正在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乌寒江刚扑到他的身上,也感觉不对劲,“你……”,这时,地面上忽然红光一闪,像血从地下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乌寒江预感到事情不妙,他趴在黄大福的身上,猛地一推,直接将他肥胖的身子推出去十几米远,而自己也凭借这股反作用力回到了原点,他飞身而起直接将插入泥土的漆黑铁剑拔了出来。 龙溪不安地跑上前去,仔细打量着道:“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乌寒江摇了摇头,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柄巨剑看。 龙溪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乌寒江道:“你刚才没看见那道红光?”。 龙溪迟疑着道:“红光?什么红光?” 此刻,黄大福也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龙溪身旁道:“我都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乌寒江冷冷道:“你没有看错,刚才的确有一道光从地面上闪了出来”。 龙溪挠了挠头道:“光?什么光?” 黄大福脸上泛白道:“一道像血一样的红色光芒”。 “像血一样”,龙溪更是着急,“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乌寒江道:“也许你刚才太过于专注我和他的决斗,没有留意”。 龙溪将黄大福身上的泥土拍干净,松了口气道:“先别管什么光不光的,你们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 黄大福活动了一下四肢道:“我反正没事”。 乌寒江搂着漆黑铁剑,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线,“没有分出胜负?”。 “所以……”,黄大福又将拳头捏得咔咔响。 龙溪再也不敢大意,他站到他们二人中间,调停道:“别打了,别打了,黄兄,这姓乌的就是个武痴,你还不知道么,咱别上他的当”。 黄大福哼着鼻子道:“什么武痴,就是个白痴”。 乌寒江听了也不生气,反而一脸的无所事事,他轻笑道:“敢不敢再比试一番”。 黄大福满脸的不服气,“来呀,我还怕你?” 龙溪甩了甩手道:“怎……怎么又来了,还没看出来么,这里诡异的很”。 黄大福像忽然惊醒似的道:“对哦,咱们还是回去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乌寒江又挑衅道:“怎么?怕了?” 黄大福咬着牙道:“乌寒江,你过来,我这回要不把你打得爬不起来,我就不姓……”。 乌寒江越听越有些喜不自胜,他刚要将漆黑铁剑插入泥土,忽然地上又是红光一闪,像血海一样涌了上来,竟然比刚才的还是鲜艳,还要血腥。 这一次,龙溪彻底看清楚了,那是来自巨剑下面的泥土里,换句话说,这光源就在恶魔所处的位置。 黄大福捂着胸口,有些害怕道:“怎么回事?又发光了”。 龙溪摇了摇头道:“这哪是什么光,分明是血雾”。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快逃吧 轰地一声巨响,似乎来自大地的深处,又仿佛是地狱里的惨呼。 狂风一吹,漫天的血腥铺天盖地刮了过来。 无孔不入,肆虐着钻进人的耳朵,眼睛和鼻孔…… 龙溪忍不住屏住呼吸,更糟糕的是完全睁不开眼,这风太厉,血太浓…… 呛得人寸步难行。 巨剑所在的那片地面,微微震颤着,仿佛即将塌陷。 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松软,无数的岩石和树木在这一瞬间发生位移。 黄大福脚下打滑,他抱住一棵大树,大喊道:“怎么办?龙溪,你在哪?” 龙溪勉强站稳,他用手掩住口鼻,喝道:“离开这里,快点走”,半眯着眼睛,四周搜索着,冷不丁望见前方的一个身影,龙溪呼喊道:“乌寒江,你还不走想干嘛”。 只见乌寒江正顶着狂风慢慢向那柄巨剑移动,龙溪的声音被狂风一抛,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乌寒江的行动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走的极稳,就像他的人一样坚不可摧。 龙溪也不清楚他到底想干嘛,离那柄巨剑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血腥气味就越浓重。 现在乌寒江已经爬了过去,身体摇摇晃晃挨着几块乱石,这时候他的脚下似乎像漩涡一样向地下盘旋,乌寒江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卷进去半条腿,片刻工夫,他的半个身子也陷进了泥土里,大地上红光一片,他的脸上在漆黑的夜里映照得像血一样。 龙溪连忙运足气力,两只脚像钉子一般钉在泥土里,一步一步向乌寒江走了过去,他眼睁睁看着乌寒江挣扎无望,再稍微耽搁一会儿,乌寒江非被乱石活埋了不可。 走得近了,渐渐能看清楚乌寒江的脸,他此刻好像正在笑,脸上全无恐惧之色。 狂风继续猛吹,似将地皮揭下。 龙溪实在憋不住了,他松开口鼻急促喘息了两口,浓重的血腥气味令人眩晕。 乌寒江一边笑一边向他挥了挥手,“别过来,没用的,这里已经塌了,快走”。 龙溪猛地捏紧拳头将身旁的一块巨石打碎,然后抱着其中一块石头,顶着飓风一步一步走到乌寒江面前。 乌寒江忽然面上一紧,急着道:“快跑,地下有古怪,这里危险”。 这时,龙溪也感觉到地面正在下潜,他将抱着的石头块往地上一扔,脚尖踮在上面猛的一踩,运足气力将乌寒江拉了出来。 随后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借着风力跑了出来。 黄大福已经站在了谷口,望着他们出来,忽然笑道:“吓死我了,你们到底还是回来了”。 乌寒江的身体已被泥土包裹,黄大福拍了拍,乌寒江似乎很不领情道:“别管我”。 龙溪走了过来,搓了搓手指道:“好险,好险,这地面简直能吃人”。 黄大福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他的嘴紧绷着,半天说不出来话。 龙溪道:“这里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 乌寒江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转过身子,看了一眼黄大福,黄大福的身上其实并不比他们的干净,乌寒江向前走了两步,嫌弃他似的道:“看看,啥事都没发生,有人就要哭起来了”。 龙溪拍了拍黄大福的肩,道:“没事的,咱们不好好的吗?” 黄大福脸上的紧张之色丝毫不见缓解,怆然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龙溪又用力拍着他的胳膊道:“坚强点”。 乌寒江踱了两步,冷言冷语道:“没用的,有些人啊总是那么多愁善感,总是那么会抒情”。 黄大福又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 龙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嘴皮子,乌寒江,别把你的处世方式强行套在别人身上,这世上有几个像你这么独立的”。 乌寒江信口道:“想活着就必须学会独立”。 龙溪撇了他一眼,叹道:“唉,乌寒江我知道你想让我们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冷酷,但每个人的成长都是不一样的,大多数人都是抱团取暖,只有你独来独往”。 黄大福气冲冲道:“他是疯子,你理他?” 龙溪轻声笑了笑,转身面对着黄大福道:“你别生气,这家伙其实也没那么坏,他故意气你呢”。 乌寒江目光冷冷,似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站在谷口道:“随你们的便,总之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们,你们也不要管我”。 黄大福恶狠狠道:“去你大爷的,我懒得理你”。 龙溪调和道:“别,别这样,咱们都是朋友”。 乌寒江搂着柄铁剑,这柄漆黑铁剑其实比想像得要沉重许多,但拿在乌寒江的手里却轻得像空气,就好像什么都没拿一样。 刚才狂风那么大,性命尚且难保,但他的剑依然紧握在手,宁愿放弃自己的命,也不愿放弃这柄剑,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放弃,那柄陪伴着他的漆黑铁剑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进入他的骨髓,甚至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份。 除了这柄剑,似乎就没什么能让他在意的。 他面无表情地斜靠在大树旁,龙溪催促道:“怎么还不走,大地还在剧烈震荡,这里恐怕也不安全”。 这时,谷口的一些杂草和树木已经受到波及,向着那柄巨剑移了过去,巨剑下面的泥土就好像深海中的漩涡一般。 龙溪惊骇着开口:“乌寒江,你见多识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乌寒江靠在树下,聚精会神地望着,不由得摇了摇头,“不知道,边塞那里也没有这样的地势,我更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自然现象”。 龙溪惊讶更甚道:“连你也没见过?” 乌寒江眉头越皱越紧,道:“所以我现在越来越相信那头恶魔的传说是真的”。 黄大福浑身都已湿透,他擦了擦脸上像黄豆大的汗珠道:“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地震”。 龙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沉稳一些,大地的震荡已经慢慢延伸到他们的脚下,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龙溪咬紧嘴唇道:“跑吧,咱们现在快跑吧”。 “什么?”,黄大福和乌寒江一起望向他。 龙溪又重复了一遍,“快逃,现在还不是跟它正面较量的时候”。 ------------ 第二百七十三章 别去送死 他们正说着话,从远处浩浩荡荡赶过来一支人马,远远望去大概有几十来个人。 黄大福脸上忽然一喜,道:“太好了,是护龙一族”。 龙溪道:“想必他们也听到动静才赶了过来”。 护龙一族的速度的确很快,他们片刻到达这里,望见龙溪道:“少爷,属下来迟”。 龙溪摆了摆手,道:“长话短说,现在我命令你们暂时离开这里”。 护龙一族瞬间全变成了哑巴,他们并没有听从龙溪的话,快速撤离,而是全站到了谷口。 大地震颤得更加厉害,龙溪又吩咐道:“现在这里危险,不是你们可以摆平的”。 护龙一族还是没有动,有几个不听话的甚至冲了进去,冲向了那柄巨剑。 “少爷,我进去看看”。 “我也去……” “……”。 一连进去七八个人,龙溪拦也拦不住,他大喝道:“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身旁的护龙一族表情坚毅,“少爷,守护龙渊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龙溪急着满头大汗,“我知道,我知道,但现在已经是恶魔出世,无法阻挡,况且……”,只听谷内惨呼连连,被狂风裹挟的浓雾像鲜血一样。 龙溪掩面道:“看到了吧,这里已经是死神才能到的地方,你们进去只能是送死”。 护龙一族见刚刚进去的几个成员无一生还,当下也犹豫不定,黄大福恨声道:“跑吧,明知送死还去,那不是傻了嘛”。 龙溪又直起腰大声喝令道:“现在我命令你们全部从这里撤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以后谁都不能来这,你们守护龙渊的职务暂且解除”。 护龙一族听到之后,也不再犹豫,一个个全都从谷口撤了出来。 走了大概有三四百米远,龙溪忽然惊醒道:“对了,还有四把琐,他们还没有出来”。 “龙溪少爷,别回去,太危险了,四把神琐会随机应变的”,有的护龙成员已经拦住了龙溪的去路。 龙溪望着他们道:“四把琐跟你们一样,视守护龙渊为己任,我必须去看看”。 “龙溪少爷不要”,护龙一族见阻止不了龙溪,也跟着跑了回去。 龙溪一边跑一边向身后大喊道:“乌寒江,帮我阻止他们”。 乌寒江瞬时将漆黑铁剑往地上一插,目露凶光道:“谁去谁死”。 护龙一放被吓了一大跳,他们现在才真正领教乌寒江的厉害之处,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简直太可怕了。 “乌寒江,我们是去保护少爷,你敢拦我们”。 乌寒江冷冷道:“凭你们几个,保护不了任何人,更保护不了他”。 护龙一族有些成员很不服气地站了出来,想硬闯过去,“乌寒江你让开,龙溪少爷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不会放过你”。 乌寒江将剑锋从鞘中拔了出来,“噌”地一声,每个人的耳朵都像受到攻击似的,这剑鸣之声太绝了。 乌寒江一字字道:“我说过,谁去谁死”。 护龙一族冲撞道:“来呀,我就不信你敢……”。 乌寒江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试试”,此刻的乌寒江真如地狱中的猛兽一般,令人打心底发寒。 黄大福走过来,试着调和道:“别,别,千万别自己人打自己人”。 护龙一族气愤道:“黄英雄,你看乌寒江他……”。 黄大福叹着气道:“你们也别看我,我拿他也没办法,这人狠起来六亲不认”。 护龙一族着急道:“可是龙溪少爷……”。 黄大福也满脸担忧,望着乌寒江道:“你说怎么办?龙溪他万一……”。 乌寒江仍然一动不动,黄大福急得直挠头,他望着龙溪消失的方向,乌寒江忽然道:“你也不许过去”。 黄大福呆了呆,怒瞪着他道:“你什么意思?你还想拦我?” 乌寒江眼里闪出一道寒芒道:“我不想他回来之后,看到你们全死了”。 护龙一族又吵闹起来,“乌寒江你给我让开”。 黄大福道:“我们大家一起去至少有个照应,你就那么放心他一个人?”。 乌寒江道:“你们一起去恐怕只能多死两个而已,我一点也不认为你们可以互相照应”。 黄大福瞪着他道:“但龙溪他万一……”。 乌寒江道:“没有万一”,他的话就像他的剑一样绝。 …… 黑暗中,龙溪被狂风推着向前飞奔,不一会儿便到了龙渊的山谷。 那柄巨剑依然直耸入云。 “龙溪少爷您来了”,四把神琐果然没有离去。 龙溪跑了过去,打量了他们一阵,道:“幸好,幸好你们没有进去”。 铁琐当先开口道:“我们听到动静就赶过来了,但这风也太大了,这里面的动静也太诡异了,所以银琐让我们先在谷口观察观察”。 “银琐?”,龙溪不由得望了过去。 “龙溪少爷我在这儿”,银琐从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现在的他衣冠楚楚还像个人样,就是胡子好久没理了。 龙溪面露喜色道:“银琐你的病……”。 银琐憨憨笑了笑,“多谢少爷挂念,属下的病已好的差不多了,龙战大人的药果然有奇效”。 “哦!”,龙溪的眼睛更亮了,他吃吃道:“那这么说,这病并不难医?” 其他三琐听了很是奇怪,他们打量着银琐道:“怎么?你有病,哪里病了?” 银琐挠着头,不好意思说话,龙溪干咳了两声,打圆场道:“那个,没什么病,就感冒了”。 “哦,这样啊”,大伙立刻舒了口气。 接着,银琐面露急色道:“龙溪少爷,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大地疯狂震裂,像走火入魔了一般。 铁琐冲动起来,提脚便奔了过去,龙溪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铁琐大叔,你干嘛”。 铁琐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道:“我……我想进去看看”。 龙溪正色道:“不可以,千万不要”,他一板一眼吩咐起其他三琐道:“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铁琐满脸的不情愿,嘟着嘴道:“怎么了?守护龙渊是我们的职责……”。 龙溪强硬道:“别跟我说这些,现在这里谁都不能进来,也不是咱们能够平息的,这里已经……已经没法控制了”。 “少爷!”,众琐一起惊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 龙溪环顾着他们,眼里忽明忽暗道:“恶魔,你们听说过吗?” 众人都不说话了。 龙溪接着道:“不怪你们,现在你们知道了,所以别去送死”。 ------------ 第二百七十四章 逃无可逃 天依然在黑着,似乎没有亮的可能。 就像这山谷树丛中的迷雾,没有尽头。 大地的震动向更遥远的边际扩散,举头望天,天也在摇。 没有恐惧,因为令人恐惧的不过是血,而现在,血成了最普遍的存在。 众人遥望山谷,那里除了死寂,一无所有。 银琐痴然道:“龙溪少爷,这是末日吗?” 其他三琐也是一副失魂的样子望着龙溪,因为今天,因为现在,对于他们而言真成了最无可奈何的时候。 都说人定胜天。 可真到了老天跟你较真的时候,人类不过是一群蝼蚁。 甚至比蝼蚁更卑微。 他们原本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但现在所面对的并不是江湖。 而是恶魔,是传说中可以搅得天翻地覆的凶神。 现在他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甚至连绝望都算不上,那不过是人性意识中仅存的一丝残念。 那片血雾就像地狱深渊一样,深渊望久了,竟连一丝活下去的残念也不剩,末日来临,谁能逃得掉? 龙溪看着他们痴然的表情,呛声道:“你们怎么了?还不走?” 一连喊了他们好几句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的眼神中红通通的映着血光,那是瞭望深渊时恶魔所赋予的。 龙溪摇了摇他们,用手在他们的眼前晃了晃,“别看了,这地方都是古怪”。 四把神琐好不容易醒悟过来,忍不住问道:“什么古怪,龙溪少爷”。 龙溪急得直跺脚,“总之你们先离开这里,现在我命令你们,这里都是魔障”。 “魔障?”,众琐不解其意。 龙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跟他们解释,他自己也无法向自己解释清楚,只不过在潜意识里他让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 人在面临未知灾祸的时候,总免不了疑神疑鬼,总免不了多留几个心眼。 没有人能说清楚这是好是坏,总之这就是人类的本能。 本能有时候带领你逃离深渊,有时候也免不了带你下地狱。 龙溪又大喊一声,“走,都离开这里”。 众琐得令之后,各自施展脚上功夫,狂风相助,片刻便离开了此地。 跑到了一片开阔的青草地。 青草地里依旧新鲜熏人,格外凉爽,只是这种宜人的风,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味道,此刻已经成为了令人心寒的刀剑。 刀剑刮在脸上,只有疼痛。 “龙溪?龙溪少爷怎么没跟上来”,铁琐找了找,没发现龙溪的身影,慌乱之下似乎忘记其他人奔跑的方向。 “咦?”,金琐原地转了两圈,急得满头大汗,“银琐,银琐也没出来”。 “什么?”众人都着急。 铁琐道:“我回去找他们”。 金琐赶忙拦住他,道:“别去了,或许他们已经走出来了呢”。 铁琐慌不择言道:“那,那要是他们没走出来呢”。 金琐也着急了,点头道:“行,我跟你一起去”。 铜琐赶了上来,连拉带拽地将他们拖了回来。 “铜琐你,拉我们干嘛?” 铜琐比他们都年长一些,也更老成一些,他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道:“你们看看脚下的地面”。 金琐和铁琐一起望了过去,现在就算是瞎子聋子也能感受到地面所传达的那股威力和能量。 铜琐脸色煞白道:“看看吧,地面正在塌陷,很快就会将整个山谷吞噬,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铁琐闻言更着急了,“那,那龙溪少爷”。 金琐虽然着急,但他勉强能使自己理智下来,他狠狠搧了自己几巴掌,使自己清醒过来,他摇了摇铁琐的肩膀道:“快走吧,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看看咱们的脚下,这是多远的距离,等一下就算你轻功再好,也别想逃出去”。 铜琐道:“一点也没有错,现在不逃就都晚了”。 大地的能量一旦真正爆发,可以将一切都掩埋,包括不可一世的人类。 铁琐还想挣扎着跑回去,忽然被金琐和铜琐拉了回来,强行带了出去。 接着,大地像忽然关了灯一样,一时间全黑了下来,就连行走在上面的生命都黑了。 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光。 没有光的世界就不能叫黑暗,那应该是死亡。 全黑即意味着不存在,没有来得及走掉的生灵全都被大地所吞噬。 …… 龙溪果然还没有走,银琐就在他的身旁。 龙溪焦急道:“你怎么还不走,留下来等死么?” 银琐笑了笑,脸上竟然全无恐惧之色,他竟然还在笑。 龙溪眨了眨眼,很是不能理解。 银琐道:“少爷,其实我留下来的目的跟你一样”。 龙溪纳闷道:“跟我一样?你知道我什么目的?” 银琐向前走了两步,龙溪急着想将他拉回来,“银琐,你……你干嘛,回来,小心前面!”。 银琐回头笑了笑道:“我给少爷先探探路,少爷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我也不会走的,其实我跟你一样,好奇心都特别重,既然这场灾祸无可避免,我倒想临死之前,看一看那传说了两百年的怪物长什么模样。 龙溪利用地势和不住移动的树木,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尽量不使自己踩空,一旦没有踩在树木上面,必将陷入泥土,现在的泥土最为致命。 一量陷落进去,真的连神仙也救不回来。 所以他不能出现一次失误,也不能走错一步,他尽量提起真气,使自己的身体保持足够的轻盈。 只有这样,走起路来,才不会被如流沙一般的泥土吞噬。 银琐走在最前面,他用的也是这个方法,不过他的轻功似乎不如龙溪,每走一步都克服不了自身所带来的惯性。 龙溪在他身后,一阵心惊肉跳,每看他挪动一步,都紧张得汗毛竖起。 “银琐,我命令你赶快离开这里”,龙溪尽量靠近他。 银琐抚住一根看起来极其硕大的树枝,回头笑道:“少爷,最后一晚了,你就别管我了吧”。 龙溪急得说不出来话,吃吃道:“你……你竟敢……银琐注意你的脚下”。 银琐似乎很相信自己脚下的那棵大树,轻笑道:“这里很结实,尤其是这棵树,就算掉到海里我也能凭借它游回来……”,谁知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那棵看起来比磨盘还大还壮的大槐树连根翘了起来。 ------------ 第二百七十五章 道然和如来 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下沉,不,那已经不能叫下沉,而是应该叫坠落。 似乎地下有一头恶鬼在拖着一样,将整个大树拉了进去。 没有任何防备,事起突然,银琐的脚站在大树上面,在一眨眼的工夫便也被拉了进去,陷入泥土的一瞬间,他才彻底醒悟过来,他才了解到这股凶天之力已经不是人类的力量所能抗衡。 他挣扎着呼救道:“少爷救我”。 时间简直不够用,连喊带叫的工夫,他的头已经没入泥土,只露出半只眼睛,那眼睛里面已经不是绝望所能形容的。 龙溪使尽浑身的气力跳了过去,最后竟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到,很快,四周的地面跟着移动,泥土像河流一样,不知把银琐漂到了哪里,总之不管漂在哪,他已经活不成了。 龙溪头皮一阵发麻,差点昏了过去,他大叫道:“银琐,银琐,我来救你了”。 没有回音,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时,似乎有东西亮了一下,正是他怀中的那张诡异的符纸,符纸闪烁了几下。 然后光芒大盛,光芒最亮处却是那柄耸入云宵的巨剑。 巨剑正在他的面前。 巨剑下面的漩涡像地狱之眼一样,汹涌肆虐,不将大地当成大地,不将人间当成人间。 现在的人间是地狱,现在的大地也是地狱。 不信这一切都能成灰,龙溪跳上了那柄巨剑,纵身一跃又跳出几丈高,他的一只手抓住一块石头,另一只手指向苍穹,似将一切都撕碎的声音,他高呼道:“来呀,不是想吞噬一切嘛,来吧”。 大地上的晃动传达给了剑,那柄自插入地面两百年间都不曾撼动的巨剑,现在终于倾斜了。 不,它在倒塌。 那柄巨剑竟然也会倒下。 它倒下的时候浑身是血,巨剑也会流血? 大地之下又是轰然巨响,像末日前的丧钟一样。 龙溪匍匐在巨剑上面,整个身体都抖动个不停。 幸好那柄神剑足够巨大,漩涡再猛也没办法一口将它吃掉。 随后大地上忽然安静下来,有一个飘自天空的声音幽幽传来:“龙溪,将你怀中的符扔到下面去,我带着你离开这里”。 “我?”,龙溪怔了怔,他满头大汗地四处瞭望,“谁?谁在喊我”。 地面上安静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又以更疯狂的震裂反扑上来,这震裂的根源就是那个漩涡的中心。 地底深处像个黑洞一样,将无数的生灵都吞噬了下去,风声在耳边响着,随后的巨喝似将风也撕裂了。 地底传出声音,那是仿佛来自古老的洪荒,声音如飓风,像海浪。 “如来,你压了我两百年了,不还是让我出来了?你能阻止我吗”。 咆哮一直持续到很长时间,直到有一个声音响起,一个轻盈如风的声音:“道然,你还不知悔改”。 地狱中的恶魔回道:“悔改?哈哈哈,从我重反地球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心要毁了它”。 “……!”。 “可是,人类曾经也是我们的祖先,地球曾经也是我们的家园,你怎么能忍心”。 很快,从地狱般的漩涡中,升腾起一个人来,黑暗中龙溪十分费力地望了过去,询问着道:“你是谁?” 这个从地底升上来的人,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他的身上似乎长了一片翅膀,他一开口,翅膀就微微的颤动。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大概的轮廓就是这个人长得并不是特别难看,反而给人一种帝王般的威仪。 威武而雄壮,迫入眉睫又光芒四射。 这样的人很难用恶魔来形容。 但很快龙溪就后悔了,后悔不该以貌取人。 那个长着巨大翅膀的人,咆哮道:“我是谁?我不正是你们两百年来一直想消灭的恶魔”。 龙溪大惊失色,吃吃道:“怎么会这样?” “我是道然,我就是道然”,恶魔已经开口了,他的声音就像压抑了很久才忽然爆发了一样,他的人控制不住的破坏着,破坏着一切,“我是道然,我出来了,你们一直都想消灭我,可是现在你们人类已经没有机会了”。 “哈哈哈……”,他咆哮着,所有一切地上能动的都在瑟瑟发抖着。 “道然,别忘了,你也是从人类进化而来”。 道然将背后的翅膀一搧,猛然一阵狂风刮了过来,这风似乎比剑更锋利。 “如来,跟我说话,还不现出原形”。 现在,龙溪似乎才知道这两个声音所在的位置,一个来自于站在不远处的恶魔,一个就是他正趴着的,身体下面的巨剑。 巨剑动了动,流光一闪,化成一个女体,龙溪此刻正抱着她。 女人一丝不挂,她同样拥有一双翅膀。 道然森然道:“如来,你终于现出原形了,你将我压在地下整整两百一十四年,每一天我都在想着如何将你撕碎”。 女体身上鲜血淋淋,显然伤得不轻。 她见龙溪依然紧紧抱着她的身体,眉头微拧道:“龙溪,你松开我,我这里好痛”。 龙溪彻底懵了,他现在连恐惧感也没有了,痴痴然道:“你是如来”。 女体红着脸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就是如来”。 龙溪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来原来是个女人呀,那柄巨剑是你变的嘛?”,龙溪脑袋里充满着五颜六色,明明一个刀光剑影的武侠世界怎么忽然之间变成了神话故事了,他的脑筋一时很难转过来。 女体扇动了一下翅膀,她的羽毛本是洁白如雪,但现在被血已经染红了,龙溪望着她道:“你没事吧?” 女体脸上红扑扑的,用翅膀护住胸口,嗔道:“你往哪看呢?” 龙溪此刻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庆幸,庆幸自己并没有被那头刚出土的恶魔吞噬,庆幸自己还遇到了神仙,只是他不知道,那如来为什么是个女的。 万千个神话故事也没有女如来一说,他西游记又不是没看过。 “你想什么呢”,女体又开口说话,目光流转道:“如来是我名字,我叫如来,却不是如来”。 龙溪更听不懂了,他忍不住哈哈笑了笑,“如来,你是如来”。 如来道:“我叫如来,我老妈信佛,所以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这你能听懂吧”。 龙溪笑得更癫狂,“不行,我要笑死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名叫如来的女子,轻轻挪到他的身旁,低低道:“你那张符呢?”。 龙溪迟疑着道:“怎么?你要用?” 名为道然的嗜血恶魔早就等不及了,他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如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谁都无法阻止我”。 如来将龙溪挡在身前,探着脑袋道:“道然,你太胡来了,这地球本不应该是你我呆的地方,你还妄想毁了它,你罪孽深重”。 道然依旧冷笑道:“那又怎么样,你有本事再化成天剑来压我,就怕你没这个功力了”。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和恶魔的交锋 龙溪身上的衣服一下子被刮开了好几道口子。 “这……”。 如来将他拉在身前挡住自己,龙溪叫苦道:“你……这想害死我”。 如来面如寒霜,她的嘴角沁出鲜血,“我现在已无力阻止他……你……你保护我”。 龙溪呆了呆,心里忍不住叫苦连天,“这……这叫什么事,你一个神仙,我是凡人……”。 如来强忍着胸口的剧痛,低语道:“你那张符呢?” 龙溪一怔道:“符?你是说这个?”,他摸了摸胸口,那张黄色纸符还是热的。 名为道然的恶魔,在远处望着他们,一阵放肆大笑,“如来,你完了”。 随后,他又呼哧呼哧地扇了好几下翅膀,他的翅膀是纯黑色的,黑得发亮,亮得发紫,眼睛盯久了,很不自然,那上面不时浮现出奇异的图案,妖媚一般。 龙溪看了一会儿,感觉眼神有些收不回来,像撞邪了一样。 如来向他脸上吹了口气,“龙溪,闭上眼睛”。 这时,道然所扇动的飓风吹了过来,将整个山谷都清空了似的。 龙溪眨了眨眼睛道:“这……这玩意要死人的”。 如来扑到他的怀里,道:“护住我……”。 这风简直比刀还要锋利,无数的草木被切得粉碎。 龙溪差点吓得跳起来,惊恐万状道:“这风……你一个神仙还要我凡人来救,你想让我死么,你不是来拯救人类的?”。 如来在他的耳边低呼道:“这是刀风,用你的剑气抵过去”。 百忙之中,那比刀还利的风已经到了耳畔。 龙溪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将真气凝聚到指尖,猛的向背后一挥,接着,带着如来在空中跳跃了几下。 背后传来空气爆破的声音,龙溪摸了摸脖子,惊诧万分道:“还在,还在,好险,好险”。 如来在他的耳边吐着气,她似乎虚弱极了,“龙溪,你果然很强”。 龙溪面露喜色道:“这算是抵挡一波了?” 如来紧抱着他的身体,轻咳了一声道:“还不算完,道然是个战争狂,他刚才是把你当成普通人了”。 “什么意思?”龙溪有些搞不懂了。 如来轻轻地喘了口气道:“他把你当成普通人,把我当成了重伤不治,所以刚才那一下他根本就没出力”。 龙溪听完并不是很绝望,虽然还恐惧着,但那已经跟绝望沾不上边了,现在的他反而像被死神赦免了一样,原来传说中的恶魔并不是势如破竹,它的攻击一样可以被人类挡下来。 这就是说,这盘棋并不是死的。 龙溪大喜过望道:“看来那个什么道然的也并不是无懈可击”。 说着,他已经抱着如来的身躯跃到了山坡上,那恐怕是整个山谷最高的位置,居高临下,他凭空瞭望了一下。 破坏,都是破坏,这场大地的震裂中,毁坏的农田不计其数,四处的农房以及树木,倾塌的倾塌,淹没的淹没。 如来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她望着龙溪道:“你是不是想说你的剑气竟然抵挡刚才的那股能量?” 龙溪现在望着那些嘈杂的破坏,心里也跟着嘈杂不堪,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甚至没有听清怀里的女人说什么,只机械地点了点头。 如来眯了眯眼睛,她的眼睛也跟人类的一模一样,不,仔细看的话还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她太亮了,她的眼睛很亮,她的身体也亮得刺眼,远远望去就好像一个能量球一样。 如来咳了两声道:“先别高兴太早,刚才只是物理的较量”。 龙溪不由得低下头,痴然地望着她,像望着一个希望,喃喃道:“神仙,你是说我们还有救是么?” 此刻,在他的眼里,这个紧抱着他不放的女子,已经不是普通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他更知道这个天神现在是受伤了,他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她的身上,就像两百年前一样,他盼望着天神能早一点康复,早一点像两百年前一样化成一柄降魔巨剑,重新将恶魔道然镇压住。 他如此想着,谁知神仙在他的怀中发起嗲来,捶着他的胸口道:“你将人家弄疼了”。 龙溪一阵茫然,望着如来直发呆。 如来咬了咬嘴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将我放下来吧,我受伤了,神智上有些恍惚,刚才失态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龙溪顿时感觉高高在上的神仙也并不是遥不可及,惟一的区别也可能就是她背上的那对翅膀。 龙溪脑门子上都是冷汗,“怎么办?我怎么帮你?” 如来娇声道:“带我离开这里”。 龙溪一阵沉默,他眨了眨眼睛道:“然后呢,那头恶魔怎么办?” 如来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办法,你我皆不是他的对手,道然是个极厉害的人,就算在另一个星球上,也很难找到对手”。 龙溪沉着脸道:“神仙,你一定可以对付他的,等你伤好了之后”。 神仙笑了笑,笑得美极了,她望着龙溪一眨不眨道:“不知道,我现在重伤,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离这里”。 龙溪不再迟疑,他很听神仙的话,将她又抱在怀里,又向远处的树丛中跳了过去。 后背一阵冷风袭来,凭借以往的战斗经验,龙溪知道这一次他的敌人已经来了。 这风将他背上的衣服都刺破了,道然扇动着黑色的翅膀降临在他的头顶。 如来脸色变了变,瞳孔像水面的圆环一样扩散出去,那是恐惧的神色,她没有一丝掩饰的害怕起来。 “道然,想不到你又进化了”。 道然张大嘴巴,舌头伸得老长,他轻蔑地大笑道:“是啊,我进化了,我又变强了,哈哈哈,现在谁还能阻止我”。 他大笑着将龙溪拦了下来,接着目露凶光,恶狠狠道:“小娃娃,看来你不是一般人啊,你是会武功的武者,我刚才小瞧你了”。 龙溪知道这一战关系重大,他毫不疏忽地将真元凝聚,然后以更大规模的杀伤反击回去。 他知道这头恶魔是会飞的,是可以躲得掉一切攻击,所以他的致命一剑仍捏在手里。 ------------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人类的未来 这股似将一切都斩尽的锐芒从四面八方向道然扑了过去。 简直是意外中的意外,那头恶魔竟然不躲不避地将一切攻击全接了下来。 他扑扇着妖媚而有力的翅膀,飘在半空,用他的身体将龙溪发出的剑气全接了下来。 龙溪起初还有一丝惊喜,但等到迷雾被翅膀扇开之后,看清道然脸上挂着嘲讽至极的笑容,龙溪才知道,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恶魔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道:“区区凡人,也敢挡我”。 他现在已经可以无视龙溪的存在,因为这个凡人的攻击对于他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他的大手从天而降,似乎想抓住龙溪怀中的女子。 但女子已经是龙溪的一个希望,他紧紧抱着她,但他又无比清楚的知道不论自己逃到哪里都不可能摆脱那头恶魔,因为自己并没有翅膀。 那只如影随行的巨手向他的后背抓了过来,而且越来越近。 黑风一样袭卷着整个夜空,如来在他的怀里忽然挣扎了一下,搂住他的脖子,猛得伸出手迎着那只利爪而去。 道然越笑越狂放,“哈哈哈,如来,来啊,就凭你仅剩的那点道行也想跟我一决高下,不自量力”,他无所顾忌地抓了过去。 就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如来的手掌心忽然一亮,橘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道黄色的符纸贴在道然的手臂上面。 道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瞪大眼珠子,十分惨烈地嚎叫一声:“是离子炸弹”。 如来放声大笑道:“没想到吧,地球上也会有这样的武器”。 道然将翅膀护住自己的身体,手臂露在外面,之后就是一声比任何惊雷都响的剧烈爆炸,龙溪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恐怖的叫声,忍不住回头望,如来拧了拧他的耳朵,“别看了,咱们快离开这里”。 龙溪点了点头,使尽一切力量飞快地奔跑起来。 如来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想不到你跑得还挺快”。 龙溪焦虑万分地问道:“神仙,那头恶魔死了吗?” 如来微眯着眼睛,显得十分疲惫,她摇头叹道:“你的那张符纸可没有多少威力,那不过是一枚小型的离子炸弹”。 龙溪忽然停了下来,想起刚才如同末日一般的轰响,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巨大的冲击之下,还有什么能活。 如来用自己硕大的羽翼将身体包裹起来,喃喃自语道:“要想消灭他,恐怕还需要比这强大千倍万倍的能量”。 龙溪心下骇然,他吃惊地张大嘴巴,半天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牛羊,而他那坚不可摧的龙家,现在似乎一文不值,因为有更厉害的怪兽来了,外敌视他们如蝼蚁。 “那个,神仙,你还好么,等你的伤养好之后,是不是就可以……”。 如来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就算一百个我这样的人,也敌不过他,因为他进化了”。 龙溪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还是不甘心,他祈求着道:“神仙,你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神仙笑了笑,很是亲昵地搂着他道:“别叫我神仙,我们跟你一样都是人“。 龙溪望着她高耸的胸膛,咽了口唾沫,然后不由自主盯着她的洁白翅膀,头摇得像电风扇似的,“不不不,你不是人”。 如来嗔怒道:“怎么?你……”。 龙溪又飞快地摇了摇头,道:“不不不,我不是骂你,我的意思是您绝不是一般人”。 如来挑了挑眉毛,轻抚他的胸膛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外星人,哈哈哈,你们的年代怎么还处在一个……”,她一边笑着,一边模模糊糊地说着。 龙溪很感到莫名,但又不敢直接反驳她,只呐呐地问:“外星人,什么是外星人?” 如来娇笑一阵,在他怀里颤抖着道:“算了算了,你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等你们有了电视之后……”。 龙溪越发糊涂,“电视,什么是电视?” 如来试着解释道:“那是很古老的物件,你们还没有……不过最终都会有的,我们有什么,你们就会有什么?” 龙溪还是似懂非懂道:“神仙,你们那里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如来调笑着,白嫩的小手在他的怀里一阵乱摸,龙溪感觉自己像被调戏了一样。 如来笑了一会儿,忽然才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脸上一阵滚烫,吃吃道:“那个,我受伤了,自制力不是太好,加上两百多年没见过男人,所以……你懂的”。 龙溪还是不太懂,他感觉这个浑身没有一片衣服的女子有些神神叨叨,有些像人了。 此刻的天空已经不那么黑了,乌云都吹散吹尽了,没有任何遮挡的星星一闪一闪地映照着大地,映照在他们的身上。 如来拍了拍他的胸膛,微笑道:“怎么还不走,快躲起来吧,一会儿那头恶魔养好伤,会追上来的”。 龙溪又抬脚迈了出去,逃离似的离开了这片吃人的树丛。 他一边走一边疑惑重重,刚准备开口,他怀中的女人盯着他,一眨不眨道:“你是不是想问我,那头恶魔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们地球上?” “地球?”龙溪木讷地点了点头,“我想知道怎么才能对付他?以及这些恶魔都从哪来的?” 如来胸口起伏了几下,颤动着翅膀道:“你的性子跟二百年前,我认识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呢”。 龙溪纳闷道:“两百年前……”。 如来甩了甩头发,她的头发也闪着亮光,飘飘然,语气里是无限的忧思,甚至是怀念,她怀念着说道:“算了算了,不提这个,说说现在吧”。 龙溪没有打断她,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就像往日的时光一般,“你问我,那头恶魔为什么来到人间作恶,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们曾经也生活在这个星球上,我们的祖先也是人类”。 龙溪心头一滞,道:“你……你们是人类?” 如来星星一般的眼睛,望着他,“原谅我又犯花痴了,那个我刚才说到哪来着?” 龙溪道:“你说我们都是人类”。 如来摇晃了一下身子,道:“不错,我们都是人类,你可以将我们看成你们的未来”。 龙溪痴然道:“你是我们的未来?你们现在是……”。 如来道:“你们再过个几百亿年,就会跟我们一样”。 龙溪望着她道:“再过几百亿……年?” 如来道:“我们是这样的”。 龙溪望着她身上的翅膀道:“再过几百亿年,我们就会长出翅膀,变得像大鸟一样,跟那头恶魔一样?” 如来摇了摇头,掩嘴笑道:“哈哈哈,大鸟,果然人类的幽默感一直也没变,你说这个,这翅膀其实不是长出来的,而是造出来的”。 龙溪不胜叹息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玩意也能造”。 如来道:“仿生物科学,很简单的”。 龙溪吸了口气道:“再简单的东西,我也看不到了,几亿年之后,我连灰也不是了,说说眼前吧”。 ------------ 第二百七十八章 那最亮的星 “现在……”,如来忽然沉默了一下,龙溪继续抱着她飞奔。 飞奔在繁星璀璨的夜里。 天显得特别低,就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似的。 无数触手可及的星河按着莫名其妙的轨迹运行着,如来望着澄澈的天幕,喃喃道:“我想家了”。 龙溪低头看了她一眼,安慰的口吻:“你家在哪?”。 如来出神似的开口:“我的家太远了,恐怕这辈子是回不去了”。 龙溪迟疑道:“回不去了,怎么可能?” 如来忽然定了定神,一双美目望向他,温柔一笑道:“因为现在我的寿命只有二十八天,连一个月都不到”。 龙溪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看了她一会,看着她的脸,看着她脸上的笑,她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格外灿烂。 灿若星辰,烂若霓虹。 龙溪道:“神仙,你……”。 如来似乎很了解他的心事,咯咯笑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会死,因为我们的血液也很脆弱,就像你们人类一样”。 龙溪冷冷吸了口气,嗓子里像堵着什么似的,如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搂着他的脖子道:“不要伤心,我死之前一定会想办法帮你除掉那头恶魔”。 龙溪又低头望着她,眼神频繁变化着,如来看着他一眨一眨的眼睛,不由得感到好笑,她似乎是想将话题引向别处,故作轻松道:“龙溪,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么?我是指来到你们的地球上……” 还没等龙溪回答,她自己先笑了,“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一头恶魔呢,就跟道然一样”。 龙溪瞪了瞪眼珠子,一副十分谨慎地模样。 如来娇笑道:“没想到吧,哈哈哈,我当初来到你们这里,也是来侵略的,也曾被你们人类用恶魔这样的词语称呼了一段时间,但后来不知怎么,我变了”。 “变了?”龙溪听得不太明白。 如来似乎是答非所问,她缓缓道:“我看见过夏日的萤火虫,你见过没有?” 龙溪点了点头。 如来笑得很开心,她又道:“我还见过游在清澈河水中的鱼儿,以及无数的小动物出没的森林”。 龙溪不知她要说什么,但听到那比春风还暖的声音,心里莫名的安稳。 就好像躺在大自然中的每个角落,感觉身体特别轻,心眼特别宽。 如来的声音仍然飘在寥落的风里,于是,风也暖了。 “这样活蹦乱跳的世界,这么多的小动物,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人,你知道我第一天降落到这里,遇到第一个人,他怎么说我嘛”。 如来自顾自道:“他说我是鸟人,那个大叔简直太好玩了,他还在山上摘了些果子,然后给我吃呢,嘻嘻嘻,不过那已经是两百多年以前的事了”。 龙溪思考再三,还是没有打断她。 如来轻笑着,漫无目的道:“我那时候就在想,你们这里,这个星球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有那么多有意思的小生灵,让你们活着不也挺好嘛”。 龙溪这才明白过来,长吁一口气,“于是,你就变了?” 如来笑着点点头,“我变了,我不再想杀你们,我想跟你们在一起”。 说着,她忽然黯然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她懊丧道:“可是,我虽然已放弃杀戮,但这里还有一个人”。 龙溪道:“道然”。 如来苦笑道:“是道然,他跟我完全不同的思想,我没办法说服他,他的杀念太重,以至于后来,我们形同陌路,最终变成了敌人”。 一下子,所有的来龙去脉,似乎都弄清楚了。 龙溪毫不迟疑地开口道:“那现在呢,现在咱们怎么对付他?”。 如来望向天空的眼神忽然移到龙溪的脸上,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现在命不久矣,你知道为什么吗?” 龙溪望着她,看着她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翅膀。 脸上阴睛不定,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他怀中的女人很快给出了回答,如来轻轻蠕动嘴唇,慢慢地开口道:“你猜的不错,我受伤了,因为我伤得很重,所以我才会死”,她似乎在强忍着巨痛,再三叮嘱道:“这些你都听明白了么,这一点你一定记住了,很重要,很重要,我的体质和那头恶魔一模一样,人类的星球上没有医我们的药,所以,我们会重伤不治,我们也会死”。 龙溪点了点头,如来还是不太放心道:“还有一点就是,要将他重创是非常不容易的,一般的伤害对他是没有效果的”。 龙溪又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个我刚才试过,用了最强的剑气都没有伤到他”。 如来道:“在这个星球上或许已没有能伤到他的物质”。 龙溪忽然了然似的开口道:“刚才的那张符纸……”。 如来笑了笑道:“那种杀伤武器也不属于你们人类,那其实是另一个,另一个……”。 龙溪见她不说话了,急着道:“怎么了……另一个什么?“ 如来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说她了,她早不在人世了”。 龙溪道:“那现在我们有可能消灭他吗?” 如来道:“现在?”,她的眼神又恢复起刚才的灿烂,灿若星辰,烂若春花,她点了点头:“现在只能是我,用我来消灭他”。 龙溪又不由自主地望向她滴血的身体,一阵难言道:“可是你的伤”。 如来红着脸道:“你在关心我?你们人类真是,两百年前就用这个方法弄得人家不知所措”。 黑夜之上不经意闪过一颗流星,那光轨在天空划出一条线。 如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酡红,兴奋道:“看,那是流星”。 龙溪木讷道:“是,那是流星,从北而来”。 如来笑嘻嘻道:“两百年前,有一个人就曾教我认识这流星,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龙溪道:“那是很平常的事,那是很平常的星”。 如来的眉眼里都是光,她憧憬着道:“很平常的星,很平常的事,当我第一次遇见时却不知惊叹成什么样”。 龙溪脑海里瞬间有了一个无比生动的场景,一个长着翅膀的女孩,第一次望向人类的天空,那一抹光亮在她的生命中成了永恒。 ------------ 第二百七十九章 鸟人 龙溪为了不使她过度伤感,故意破坏气氛,“所以,你就感动得活蹦乱跳”。 如来一点也不生气,转头望着他道:“是的呢,我也感觉自己是活蹦乱跳,可他说是惊艳”。 龙溪眨了眨眼睛道:“惊艳,他说你惊艳?” 如来笑了笑,也许她真的是位神仙,岁月一点也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可惜他也死了,我不知道人类的生命竟如此短”。 龙溪只呆了呆,讷讷道:“相比你们动辄就活个几百年,这的确是”。 如来道:“所以就交给我吧”。 龙溪不解道:“交给你?……”。 如来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道:“对付那头恶魔的事,就交给我吧,我要跟他一起坠落”。 龙溪听着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心里没来由的发慌,他不忍心道:“可是你的伤……”。 如来道:“不用为我担心,我的伤虽然好不了,但体内的能量是可以恢复的……”。 龙溪打断着道:“可是那头恶魔并不好对付”。 如来了然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道然进化之后,比两百年前的还要强大,我也只有拿命去搏”。 龙溪皱着眉道:“拿命……”。 如来咯咯地笑了两声,“说了,别为我难过,因为我的时间本就不多,没什么可惜的”。 龙溪不知该说什么好,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他似乎已不能安慰别人,因为他的生命长度已不容许他这么做。 他在她的眼里,连小孩子都嫌大。 如来却丝毫也没有看轻他,反而对他极为客气,“龙溪,其实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见过你,在我还是一柄剑的时候……”。 龙溪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我们龙家守护这柄剑,哦,不对,是守护了你几百年,恐怕龙家历代的人你都见过”。 如来笑嘻嘻道:“你小时候就聪明的很”。 龙溪道:“可是现在,我不知该叫你如来姐姐还是如来奶奶”。 如来扬手拍了拍他的胸口,道:“你啊,你叫我奶奶吧”。 龙溪开玩笑似的道:“奶奶啊,你这两百年不是很寂寞吗?” 如来脸上神往似的道:“唉,谁说不是呢,两百年来都快憋死我了,为了那头恶魔,老娘的青春都没了”。 龙溪不禁笑道:“如来奶奶,你跟我说说你们那边的事情吧,我好奇的很”。 一边走一边笑语盈盈,龙溪知道自己无法干涉神仙的事情,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笑吧,自己开心一点,别人也会开心一点。 因为,这里有一个人,她最多只能活二十八天。 如来思索了一会儿,勉强地开口道:“我们那里,其实一点也不好玩,也没有你们人类有意思,走到哪都是电子产品,连空气都是机器造出来的”。 不一会儿,他们已从森林里走到居民住的小巷里。 从黑暗中走向了光亮处。 天已经渐渐亮了。 龙溪脚下的步子加快,他提起轻身功夫,翻过两座高墙。 然后就到了龙家大院,他连正门都没走,因为他怀里正抱着一个没穿衣服的神仙。 推开门,走到卧室。 田小野正冷冰冰地看着他,口中冷冷道:“你终于回来啦”。 那是起初,那是她还没注意龙溪怀中的女人。 赤条条,一丝不挂的漂亮女人。 简直比她丰满多了。 她生气了,田小野目露凶光,气急败坏道:“龙溪,你这混蛋,明目张胆的往家里带女人,你……”,说着,说着,她渐渐说不出,这样一副情状,已经超出了她一个农家女孩的认知范畴,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所以,她哭了…… 龙溪也是一阵无语,他试着解释道:“不是你想得那样”。 田小野仍是泪眼迷蒙道:“什么不是我想的,你个变态,暴露狂……”,张口就是一叠骂词,几乎用尽了她生平所知最恶毒的语言,但让人听了仍感无力。 就连她也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悲哀。 龙溪吁声道:“小野,你小声点,让你听了不好”。 天空有了曙光,却难以透进窗户,为了保险起见,为了彻底躲避那头恶魔,龙溪关上门,连窗户也糊住了。 田小野讶然道:“你个疯子,你想干什么?你现在知道丢人了……”。 龙溪将如来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轻声道:“你先睡一觉,我帮你止血”。 如来微眯着眼睛,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田小野仍然不住的辱骂着,连嗓子都喊哑了,她受的委屈着实不轻,锅里的汤还是热的,她不厌其烦地热了一遍又一遍,为的就是等他回来,可是现在,现在等回来的却是这样一副令她心力交瘁,令她瞠目结舌的情景。 龙溪将她拉到一旁,喘了口气道:“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带来的是位神仙”。 田小野抹着眼泪,哭笑道:“龙溪啊龙溪,你好不要脸,慌都不会撒,还神仙,你什么时候……”。 龙溪又指了指床边道:“她是我奶奶”。 田小野瞪大眼,嘴唇气得直哆嗦,“你奶奶……”。 龙溪皱了皱眉头,急得脸疼,“唉,让我跟你怎么说好呢,这神仙都是几百年以前……你跟我过来……”。 龙溪拽着她的手,将她领到床边,望着神仙的玉体,轻声道:“你看看,你快看看,你看那翅膀,是不是神仙……“。 田小野忽然也懵了,她眨了眨眼道:“鸟人”。 龙溪道:“我说的没错吧,她不是咱们人类,她是神仙,你懂么?” 田小野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将眼泪擦汗,如来艰难地动了动,翅膀上仍然在流血。 田小野痴然道:“鸟人动了”。 龙溪急步走到柜子旁,翻了翻,田小野又颤抖地指了指,“鸟人流血了”。 龙溪找到止血药,轻轻将如来翻了个身子,神仙的身体很丰满,却极为轻盈,很容易龙溪就将她调了好几个姿势,务必将止血药涂抹到任意受伤的位置。 田小野还是一眨不眨地失神望着,她太好奇了,也太惊异了。 “鸟人”,她低低地又重复了一遍。 龙溪道:“什么鸟人,是神仙啦”。 田小野道:“你个鸟人,怎么什么怪事都让你遇上,都让我看见”。 龙溪见她恢复如常,终于咧嘴笑了笑,“现在相信我了吧,快拿汤给神仙喝”。 ------------ 第二百八十章 拯救自己 收拾了一夜,红色的被子染得更红了。 杀戮不止,血也无尽。 田小野在一旁照顾着,如来几经昏迷之后,半睡半醒间龙溪勉强喂了她几口汤,现在终于筋疲力尽的睡着了 忙碌了整整一夜,龙溪感觉自己有些疲惫,但现在还不是睡大觉的时候,他要将这件事情通知所有人,通知全城的百姓,让他们赶紧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可当他站在高墙上,望着滚滚浓烟的时候。 他绝望了。 他来晚了,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望着森林中的熊熊大火,无能为力。 见龙城在一夜之间,就好像被轰炸了一样,到处都是残骸。 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片。 他擦了擦还没来得及流出的眼泪,飞快地跑了回来,没有时间悲伤,没有多余的力气用在无谓的怜悯之中。 现在能做的仅仅是奔跑,仅仅是让自己得以存活。 他要跑去哪呢?大地都快成灰烬了他还能去哪。 他跑回自己的家,龙家被一片茂盛的树丛包裹,至今无碍。 他望着自己还算完整的家,那些无力的,残破的,头与身分离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翻滚,直到变成燃尽一切的熔岩。 他眯起眼睛就能看到死人,睁开便看到所有人漫不经心的劳作着,就好像没事人儿似的。 有很大一部份人如同隔绝人世一样,生活在梦里,生活在杀戮之外。 现在的龙家就是如此,他们谁能想到整个人间都在遭受炼狱,而龙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角落而已,也不是铁打的,但他们不相信,他们不相信龙家会死人,不相信这里也会被屠戮。 龙溪满头大汗赶了回来,面对着整个院子,面对着院子里一切活着的人,咆哮着,“快跑啊,恶魔就快来了”。 可惜周围一片寂静之后,便是更深的寂静,没有人理他。 他疯了,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从屋子里很快跑出来两个仆人,像往常一样对着龙溪揖礼,道:“少爷,你回来了”。 龙溪又喊了两句:“快跑吧,在这里等死吗?龙家很快就会被毁掉”。 仆人很是茫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为所动道:“怎么了,龙溪少爷”。 龙溪急得满头大汗,可他们就是不动。 他们不是不动,他们是不信。 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们才不害怕。 龙溪吵嚷着整个院子都听得见,龙战出来了,他搓着干瘪的眼皮,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龙溪瞪着眼珠子,由于太过疲惫,反而变得异常亢奋,“老头子,你终于出来了,你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嘛?” 龙战恼羞成怒道:“小兔崽子,一大早大吵大闹,还让不让人睡觉”。 龙溪忽然歇斯底里的吼道:“恶魔出来了,恶魔出来了”。 龙战没缓过来神,用拐杖敲着地,道:“什么恶不恶,魔不魔的,臭小子你……”,他忽然停住,痴痴望了一眼龙溪道:“你刚才说什么?” 龙溪瞪着他,道:“臭老头,你听好了,恶魔已经出世……”。 龙战一溜烟跑了出去,撒起腿来比兔子蹬得还快,龙溪一阵莫名其妙,追着他道:“老头子,你干嘛去?” 龙战连拐仗都甩飞了,边跑边道:“那还用说,逃命呗”。 龙溪瞪大眼,微微有些意外道:“你信我,你信我对么”。 龙战跑得飞起,“信你,我当然信你,你是我儿子,谁不信你谁孙子”。 龙溪拽住他的衣角,往回拉,“好,你既然信我,现在快回去”。 龙战急着道:“我回去,我回去干嘛?” 龙溪死拽着他,“你,那你就这么跑了?” 龙战满脸的不情愿,“不然呢,恶魔来了,不跑等死啊,两百年前,这家伙就跟咱们的祖先结下了深仇大恨,他要出来了,不第一个找咱们?” 龙溪道:“原来你都知道”。 龙战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要跑啊”。 龙溪狠狠瞪着他道:“你跑了,咱们龙家怎么办?” 龙战当即就放弃,“还能怎么办?你还想拼着跟那头恶魔打一仗?别妄想了,那是不可能的,那头恶魔据家谱记载,轻轻吹一口气就足以灭你”。 龙溪依然拉着他不放,“这我当然知道,昨天晚上我已经领教过了”。 龙战咽了口唾沫,他不确定龙溪说这话是真的还是故意吹牛,他急着道:“你领教过?你吹什么牛……行了行了,我也不管你,总之你放开我,老朽还不想这么快就嗝屁”。 龙溪气喘吁吁道:“看看你那怂样,我还以为你多仗义,没想到……”。 龙战皱了皱脸上的老皮,无赖似的道:“我胆小,你英雄,你再英雄也是我的种,嘿嘿,老朽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们一块死,老朽有勇敢的时候,但那时你不让我勇敢,现在好了,老朽锐气丧尽,老朽怕了,你又嫌老朽太怕,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这个不孝熊儿子”。 龙溪还是死拽着他不放。 龙战挣扎着道:“熊儿子,你想害死你爹,你到底想怎么着?” 龙溪道:“不管怎么着,你都得跟我回去,那群人只听你的话,我得让他们活”。 龙战此刻忽然停了下来,龙溪为防意外仍抓着他不放,龙战松了松领口,好让自己说话好受些,整了整面容道:“你这个熊孩子,你想怎么样?” 龙溪终于松开手,望着遥远之外的滚滚浓烟道:“很快,很快他就会找到这里,找我们龙家人算账,所以就算跑你也应该带上他们”。 龙战一阵皱眉道:“他们?谁啊?” 龙溪急促地喘息了几口,道:“为龙家世世代代干活的人,咱们至少要将他们带走”。 龙战松了口气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想让我去打仗呢”。 龙溪道:“这些人只听你的话,你回去跟他们说,咱们救不了所有人,但至少不会让所有人都死掉”。 龙战已经开始往回走,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去救他们,不过,这遍地都是火球,咱们能逃到哪里去,恶魔来了,生灵涂炭,拯救你自己吧”。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现在和未来的较量 龙溪的脚步继续向前,龙战也没有问他要去干什么,他应该是觉得这个儿子已经长大了吧。 前面再走一会儿,就是龙渊禁地,他去那里干什么? 因为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黄大福和乌寒江还有那一队护龙一族不见了。 还是说他们至今还没有回来。 幸好走得不太远,龙溪已经可以确定他们还活着,脚下的泥土带着露水,露水是新的,脚印也是新的。 他们刚离开不久。 沿着刚踩出来的泥印,很快便找到了他们。 他们正窝在一片茂密的树丛中,见到龙溪,所有人都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龙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 黄大福抹着眼泪道:“你,你出来了?” 龙溪道:“不然呢,跟你们一样永远呆在这儿,不听话,我让你们先走的”。 护龙一族除了几个别受了一些轻伤其他完好。 龙溪简直大喜过望,黄大福道:“你命真大,都到了那里还能活着出来”。 龙溪道:“你们的命才大,你们没走竟然还能活着”。 黄大福道:“看来咱们都是有神灵庇护的人”。 龙溪道:“说说昨晚的事吧”。 黄大福试着组织了下语言,脸上仍挂着冰霜,道:“昨晚啊,那简直是牵动人心,命悬一线,感天动地……”。 乌寒江走过来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净整些没用的”,他依然搂着柄漆黑铁剑,看得出来任何人都累了,他也不例外,有时候龙溪总想乌寒江跟他们这些普通人到底有什么区别,现在他明白了,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乌寒江比他们能撑得久一些而已,所有人都累得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只有乌寒江是站着的,只有他还能说一句正常的完整的客观的话。 乌寒江目光投在龙溪的脸上,龙溪极认真地望着他,他也像看剑一样看着龙溪。 “昨天晚上,大地刚停止晃动,就迎来了一场大爆炸,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 龙溪仔细聆听,他知道乌寒江还没有说完,乌寒江稍作停顿,继续道:“那场爆炸刚过……”。 黄大福忽然躺在地上大哭道:“那场爆炸刚过,我们所有人都哭了,我还以为你……”。 龙溪看着他笑,“怎么?以为我会死?” 黄大福撅着嘴,苦着脸道:“那是因为,那场爆炸简直太剧烈了”。 乌寒江的声音忽然被他打断,忍不住走过去踹了他几脚,黄大福不服气道:“你……你踢我干什么,你踢我,我说的也是事实,这家伙昨晚上也哭了,是不是?” 一群护龙一族跟着点头,“哭了哭了,绝对哭了”。 龙溪忍不住想笑,又不由得替乌寒江感到憋屈,让他一整晚都跟黄大福呆在一起,实在是不太容易。 乌寒江面寒如霜,他的声音一如从前,“那场爆炸过后,我们不知道你是死是活,所以又偷偷摸了上去”。 龙溪暗自替他们捏了把汗,“你们不该去的”。 乌寒江道:“也许吧,当时最好的决定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龙溪道:“那你们还……”。 乌寒江轻笑着摇头,“谁让他们都犯傻了呢”。 龙溪正色道:“乌寒江,你不应该回去的,这不像你”。 乌寒江脸色微微沉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着什么,他默然片刻,抬起头道:“可是都回去了,他们都回去了,接着我便看到了那块被破坏得像人间炼狱似的土地,还有那头恶魔”。 龙溪瞳孔放大,道:“你看到那头恶魔了?” 乌寒江点了点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乌寒江道:“那头长相怪异还长着翅膀的怪物”。 龙溪倒吸一口冷气道:“没想到你看见他,还能活命”。 乌寒江低低道:“其实我们也没想到能够活命,那头怪物一出手就是一片森林,所有的树木一瞬间都被他点燃”。 龙溪急着追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黄大福忽然插了一句道:“后来,后来我们以为自己都会死”。 龙溪笑了笑道:“但你们现在都还活着”。 乌寒江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他叹了口气道:“我们简直毫无还手之力,那头怪物就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让我们打,我们也伤害不了他半分,所以,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龙溪呼吸越来越急促,“那……那你们……”。 乌寒江接着缓缓道:“我们欠他们的……”。 龙溪皱眉道:“他们?” 乌寒江吐出口气,道:“他们,他们顶住了那头恶魔,死了很多人”。 龙溪一眨不眨道:“他们是谁?” 乌寒江摇了摇头,目光如刀一样盯着那片焦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从他们的穿着看起来就好像……道士一样“。 龙溪瞪大眼睛,心口一滞道:“是不是一群长得像茅山道士,带队的是三个老法师,一个胖一个高一个瘦”。 众人听了很觉诧异,不住点头,乌寒江急着问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龙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识吧,他们曾给过我一张符,如果昨晚没有那张符,我可能就已经死了”。 黄大福也不住点头道:“对对,就是那种能爆炸的符,太厉害了”。 龙溪忽然开口道:“那群道士呢,最后怎么样了?” 乌寒江冷冷道:“死了很多,最后那头恶魔虽然被逼退了,但我清楚地看到打了一夜,道士们十去七八,那头怪物却毫无伤痕”。 龙溪狠狠地咬了咬牙,“果然是怪物”。 乌寒江黯然道:“我们欠他们的”。 龙溪拍了拍他的肩,连呼吸都微微颤抖,“那,现在你们……”。 乌寒江道:“现在我们在这里等他们”。 龙溪皱着眉头道:“等他们……他们或许已经……你们在这里岂非很危险”。 乌寒江道:“如果恶魔来了,躲到哪里恐怕都没有这里安全”。 龙溪道:“这话怎么说?” 乌寒江望着那片被爆成焦土的地面,道:“这里已经被摧毁过,我想它不会再来第二次吧”。 龙溪忽然摇了摇头,十分肯定道:“以常理推断是这样,但那头恶魔……你不知道它具有什么样的能力,我曾听一个人说过,那恶魔其实是人类的未来,你想想人类的未来吧……”。 众人都有些后怕,不停地琢磨着这番话,如果这世上真会将未来提前的话,谁能斗得过。 ------------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多变的翅膀 出走半生,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乌寒江沉默着,所有人都跟着他不说话。 尽管沉默有一百种解读,然而今天龙溪知道他们的沉默只代表一种,那就是认了。 他们终于认了。 乌寒江重重地点了点头,脸色铁青,他忽然低吼道:“走”。 只有一个字,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喊出这个字并不容易,他的嘴唇都快咬破了,所有人不光为他也为自己捏了把汗。 龙溪常常想如果有一天他们全死了,他们当中一定会有人被封为神,而乌寒江一定会被封为鬼。 乌寒江搂着漆黑铁剑大步流星地走了,看起来竟有些决然,他从张牙舞爪地树丛中走了出去。 护龙一族牢牢地跟在他的身后,生死攸关之时,他们最终的选择竟是一位死神。 最绝望的时候,还有什么比死更能激发他们的斗志。 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阴睛不定的天空飘浮着厚厚的云层,黄大福一边跟在队伍的后面,一边抬头看天,他痴然道:“龙溪你看”。 龙溪望着他笑道:“黄兄”。 黄大福指着天空中变幻无常的浓云,道:“龙溪老弟,你看那云朵”。 龙溪不由轻笑道:“呵呵,那个,我看着了”。 黄大福胖脸上像绽开了花似的,不管多么严峻的环境,还是逼入绝境的死地,坚持不了多久,他就会开朗起来,在灾难没有真正到来时,黄大福永远都能笑得出来。 黄大福仰着脖子,兴冲冲道:“龙溪你看那朵云,咱们要是也会飞就好了,咱们就可以躲到云朵上面,那头恶魔就永远找不着了”。 龙溪配合着点头道:“是啊,如果咱们真的有一天可以飞,就真的自由了”。 这话刚说出口,凭空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厚重无比,“哈哈哈,真自由了,你们也离变成恶魔不远了,够了够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异想天开”。 乌寒江“哐”地一声,长剑出鞘,龙溪扬了扬手,脸色不变地望向草木最深之处。 一个高得有些过分的茅山道士,领着三五个披头散发的小道士,缓缓从旁边的树丛中走了出来。 走到龙溪面前,双手合十道:“小施主,别来无恙”。 众人都大吃一惊,瞪大眼高呼道:“驱魔大法师”。 高个子老法师压低声音道:“虚名,虚名而已”。 众人仍是高喊:“无敌驱魔大法师”。 高个子老法师瞪着眼珠子,怒道:“滚犊子,你们想害死啊,想把大魔头道然给贫道招来?” 众人皆吁声,面上仍是惊疑不定,黄大福小跑着道:“原来是你们,你们没死啊?” 高个子法师道:“会不会说话,昨天晚上白救你们了”。 龙溪笑了笑,浑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不少,拱手道:“法师果然神人,与恶魔大战一夜,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高个子法师合十双手,叹着气道:“与恶魔大战一夜不假,全身而退就有些高估贫道了”,说着,他将身上宽大的袍子解了下来,露出后背。 众人又是一惊,“这……”,谁都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伤口,只见他的脊背上到处窟窿,鲜血像油漆一样全糊成了浆。 高个子法师道:“这些血窟窿要不是贫道用烂泥堵住,就算流血也要了我的命,再看看贫道身后的这些人吧,我师兄弟三人,如今已死了两个,只剩我一个人带着他们,整个驱魔团队现在已不足五个人了”。 乌寒江走到他的面前,脸上挣扎出一个悲愤的表情,“大师您,为了救我们……”。 高个子法师赶紧抚住他,连连摆手道:“乌施主,大仁大义,罕见得很啊,难得难得,但贫道出手岂非是为了你们,你们都不用愧疚”。 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咳嗽,从气息判断龙溪他的伤口不紧紧是在背部。 高个子法师似乎有极为重要的事情,他强忍住咳嗽,面上有些潮红,拉着龙溪的手道:“龙施主,就算贫道死了,不到最后一刻,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龙溪重重点了点头,宣誓似的说道:“我都记下了”。 高个子法师颤颤巍巍道:“龙施主,你猜贫道这一身红窟窿是怎么来的嘛?” 龙溪不忍再看他的背部,凝眸道:“那头恶魔……”。 高个子法师还是不太放心道:“一点不错,是那头恶魔,但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龙溪忽然脑海里仿佛有一根弦,绷得快要断开,他知道现在眼前的高个子法师正在告诉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能否阻止它,就看现在了”,高个子法师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沉声道:“当时我正面和那头恶魔拼斗,那种符张,你是知道的”。 龙溪不住点头,“我知道”。 高个子法师道:“这种符非人间之物,爆炸起来威力极大”。 龙溪面如冷风,“想必昨天晚上,大师就是用的这个法子”。 高个子法师道:“世界上再强的武功对于那头怪物而言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惟有那种符”。 龙溪眼中闪着精光,道:“那符,大师您现在还有吗?” 高个子法师道:“有,但是不多,而且有时间限制,不用它很快就会失效”。 龙溪道:“那……”。 高个子法师道:“想必龙施主一定会问这种符是从何而来,呵呵,贫道说过,它非人间之物,贫道的祖先在两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中留下来的,所以……”。 龙溪一眨不眨道:“不可再造是么?” 高个子法师道:“这还是次要的,昨晚一战,贫道发现那头恶魔根本不怕这个”。 龙溪脸色变了变道:“这么厉害的符……”。 高个子法师道:“昨夜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我师弟一连爆破了十张符,都奈何不了它,那恶魔简直比铁还硬”。 龙溪不由得为他的师弟默哀,他知道再一连爆破十张的情况下,那就是不要命了,那是自杀式的攻击。 高个子法师紧接着道:“师弟一战殒命,而那头恶魔居然然翅膀护住了身体,当时我就在想,如果它没有那双翅膀会怎么样?” 龙溪皱眉道:“那双翅膀,可我当时见到的是,它只有一个……”。 ------------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专挑没人的地方去 高个子法师也着急道:“一个?难道他会变不成”。 龙溪瞬间想到化成巨剑的如来,点了点头道:“那个,他既然会飞,那么怎么样都有可能”。 他没有说出如来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这时候最关键紧要,而如来重伤之下很难短时间痊愈。 他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这件事情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高个子法师强压住心底的惊疑,想了想道:“既然这样,咱们就不能往简单的地方想”。 龙溪点头道:“不错,那头恶魔所具备的能力很可能已经超出我们现有认知”。 高个子法师眼中流露出笑意,欣慰道:“龙施主果然深虑周到,贫道不及也”。 龙溪道:“大师客气了”。 说话间,高个子法师身后忽然有一个小道士当场晕了过去,像栽葱一样倒在地上。 “怎么了?”,众人都在仔细地听着高个子法师说话,没有留意,黄大福将小道士抚了起来,按住人中。 高个子法师望了一眼道:“不碍的,不碍的,是累昏的,昨晚苦斗了一夜,他们也吃了不少苦”。 龙溪愧疚道:“大师,你们都已累了,不如跟我们一起,从长计议”。 高个子法师又合十双手,表示感谢,那个倒在地上的小道士渐渐苏醒,猛地站了起来,惊慌失措道:“怪物,怪物来了”。 众人都是虚惊。 高个子法师温和地抚摸着他的脑袋道:“又做梦了,哪有的怪物?” 小道士望见老法师,顿时平静下来,合十双手道:“师傅”。 高个子法师转回头,再次望向龙溪,肃然道:“其它暂且压下不说,现在贫道……”,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后背的血窟窿,道:“这些洞,是那头恶魔在五十米外造成了”。 众人这才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望着高个子法师。 龙溪道:“这么巨大的伤口,是隔空……”。 高个子法师定定道:“是隔空,隔了大概有五十米远,那头恶魔只一抬手就将贫道的后背打成了筛子,幸亏二师弟及时用身体护住了我”。 “二师弟,那个瘦子”,龙溪仅凭想像就似乎可以看见当时的惨烈情状,不由得低下头,半眯着眼,异常艰难道:“那位法师他……”。 高个子法师蓦然道:“我二师弟当场就被烧化了,过程中全无痛苦,因为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正如龙施主所说,那头恶魔所拥有的,远远超出了咱们的认知,谁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种杀人的手段”。 龙溪微微捏紧拳头,咬着牙道:“难道人类的未来就这么残忍?” 高个子法师听不懂他说什么,疑声道:“龙施主,你没事吧”。 龙溪摇了摇头,黯然道:“我没事,大师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黄大福应和着道:“就是,一起走也有个照应”。 高个子法师依然固执,“不了,谢谢诸位施主的美意,话就说到这儿吧,你们千万记住,一定要忍到最后,不要去送死”。 说完,高个子法师披起大黄袍子,带着他仅有的三四个弟子匆忙地离开,龙溪追赶上去,急声相问道:“大师,不知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高个子法师回头,脸上浮现出不知是欣慰还是释然的笑容,合十着道:“龙施主请不要为贫道担心,各走各的路,你们有你们要做的事,贫道身为正宗的驱魔大法师,本是分内事”。 龙溪目光一闪,毅然道:“大师您今天特地跟在下说这番话,难道不是为了交待后事?” 高个子法师闻言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无比开心的笑起来,“哈哈哈,龙施主的觉悟远超贫道的想像,好极了,看来贫道我是多虑了,不管是不是交待后事,我现在都可以放心了”。 龙溪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该一起走,你们要驱魔,我们也不想死,大家最终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 高个子法师决然道:“不可,不可,龙施主还是回吧,各走各道,方为正道”。 …… 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看不见。 黄大福拍住龙溪的肩道:“别追了,他们都是老神仙,有自己的住处”。 龙溪勉强地笑了笑,望着远方那零落的三四条背影,呼喊道:“都保重啊,不要再去啦,要活命啊”。 头顶的树叶都在震颤,远方的背影像朝阳一样,发着光,散着热。 一大队人马继续前行,龙溪赶了回来,跟着乌寒江和护龙一族向更深的阴影中走去。 护龙一族已经不是护龙一族了,大难当前,龙溪一股脑全解除了他们的职务。 各逃各的,能活命就成。 他们现在每个人都已经成为了朋友,朋友之间有说有笑,他们依然在诉说着昨天夜里观看的那场人魔大战,诉说着那群茅山道士是多么的勇敢。 话说他们真的只是一群道士吗?龙溪不确定,但他们的确是一群勇敢的人。 勇敢的人必将被世人铭记! 走了半日的行程,天空的乌云向东飘去,太阳渐渐探出了头,热和光很快炙烤着他们。 “大夏天的”,黄大福身体肥胖,最先抱怨起来。 龙溪也感到头皮燥热,浑身发痒,“是啊,现在正是这个时节最热的几天,三伏天”。 知了不知何时爬上树梢,在燥热的空气里叫得此起彼伏。 黄大福瘫坐在一片树荫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歇会儿,不走了,累死俺老黄了”。 众人也都是汗流浃背,虽没有黄大福这么累,但多少有些口渴。 乌寒江回头望了他们一眼,也停了下来,背靠着一棵树,将怀中的漆黑铁剑轻轻擦拭着。 黄大福脚底发酸,就要脱鞋,众人赶紧阻止住他,“黄大哥,就歇一会儿,还是不要脱鞋的好”。 “就是,就是,那味道咱们实在受不了”。 龙溪忍不住发笑道:“歇一会儿,不要掉队”。 黄大福撇了撇嘴,板着脸道:“这群浑小子,已经让乌寒江给带坏了”。 龙溪走过来,打抱不平道:“怎么又怪乌寒江,他都没说话”。 黄大福哼了哼道:“龙溪啊,你也不要高兴太早,你看他把咱们带到什么地方,荒郊野地的,连口水喝的地方都没有”。 龙溪四处瞭望,果然全无人烟,思索片刻,道:“或许他专门是挑没人的地方去”。 黄大福呆了呆道:“没有人的地方,那为什么?他想饿死咱们”。 龙溪道:“或许只有这样,才能避开那头恶魔”。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曾经的好朋友 “那他到底想去哪?总该有个目的地吧”,黄大福一边擦汗,一边仰着脖子。 龙溪坐到他身旁,向乌寒江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呐,他就站在那,有什么问题,你自个问吧”。 黄大福嗤笑道:“原来你也不知道要去哪?” 龙溪挑了挑眉毛,“那有什么办法,咱们到了野外也只能听他的”。 黄大福道:“那又为什么,咱们干嘛非要听他的”。 龙溪道:“这个嘛,我觉得你应该问他”。 黄大福板着脸道:“干嘛什么都要问他?” 龙溪凑过去道:“你去问问看嘛”。 黄大福瞪了他一眼,道:“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要去你去”。 龙溪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黄大福找了片大树叶子,绾成扇子形状,“龙溪啊,我发现你现在倒挺信任他的”。 龙溪转了转眼珠子,道:“他?谁呀?” 黄大福狠狠瞪着他道:“又跟我装糊涂,龙溪,你少得意,这家伙说不准啥时候又发疯了”。 龙溪信口道:“管他的,咱们这那么多人,还怕制不住他?” 黄大福歪着头道:“看吧,还不承认你偏向他?” 龙溪撇过头去,“我都说什么了”。 黄大福用树叶做成的扇子不住扇风,“太热了,再这样走下去,俺老黄就算没遇到恶魔,也得被烧焦烤熟不可”。 这时,乌寒江搂着剑走了过来,环顾一圈,大喊道:“赶路了,都跟上”。 众人连忙爬了起来,生怕掉队,黄大福显然没有歇够,喘着粗气道:“干嘛,俺老黄快累死了”。 乌寒江冷冷道:“累死总比被射成筛子强”。 众人都是一阵冷汗,他们显然也热得够呛,但只要一想到刚才遇到的那位背上布满血窟窿的老法师,他们就不敢多作停留。 因为谁也不想死。 谁都知道现在跟着乌寒江走最保险,不管去哪,只要在野外,乌寒江总是他们的指路明灯。 黄大福挠了挠头,迟疑着爬了起来,一阵后怕道:“姓乌的,你到底想带我们去哪?” 乌寒江抿嘴一笑,道:“去哪?你猜”。 黄大福怒气冲冲道:“我猜你大爷”。 乌寒江没有理他,自顾自搂着他的漆黑铁剑向前方的烈日下走去。 众人毫不犹豫地跟在他的身后,像信仰神一样。 有些人就是这样,平时无所事事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他。 一旦事关生死,你就会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不放。 黄大福没好气道:“真是见鬼了,为什么你们那么相信他”。 龙溪拍了拍他的肩道:“走了走了”。 黄大福见他走得飞快,没奈何只能跟上去,咧着嘴道:“你也中邪了”。 龙溪抖了抖被汗水打湿的衣服,“我说了,有什么事,你直接问他好了,毕竟你们也是朋友”。 黄大福挤兑着他道:“你少来,朋友?你跟他才是”。 龙溪忍不住大笑道:“你们可真怪”。 黄大福眨了眨眼,“你说什么呢,谁怪?” 龙溪道:“你和他都怪”。 黄大福气鼓鼓道:“少来,少来”。 龙溪笑嘻嘻道:“你们明明是很好的朋友……”。 黄大福鼓着腮帮子道:“谁跟他是朋友”。 龙溪吐了口气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挣了,我也累了,他们走得好快”。 黄大福也是气喘吁吁,“啊~热气我了……还不是那个姓乌的害的,没事干嘛跟找魂似的跑”。 龙溪流着汗道:“我受不了了”。 再看跟在乌寒江身后的一众护龙一族,一个个面红耳赤,像打了鸡血似的没命的跑。 黄大福拍了拍其中一个人,道:“老兄,别跑了”。 那人不理他,仍继续跑,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跑丢了似的。 黄大福调笑着道:“老兄啊,你不累么”。 那人终于开口:“累啊,快死了,可乌大侠不让停”。 黄大福怂恿着道:“你一个堂堂男子汉何必听他的,我跟你说,那姓乌的就是个骗子”。 “不会吧”。 黄大福继续忽悠:“什么不会,我跟他认识快一年了,他是什么人,我比你们可清楚多了,那家伙,以前是卖假药的,后来改作拐卖妇女……”。 “不会吧,乌大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跑着跑着就迎来最荒芜的地带,现在连一片遮阳的树叶都没了,火辣辣的太阳将大地烘烤成龟裂。 黄大福感觉自己的喉咙快冒烟了,只能苦中作乐,“唉,这乌寒江坏得很,咱们要信他不累死,也活活渴死,你知道他要带咱们去哪?” “不行”,那人继续跑。 黄大福追着他道:“什么不行?” 那人道:“我不信你的,我还是信乌大侠比较好”。 黄大福终于气急败坏地咒骂一声:“混蛋,乌寒江你到底想把咱们带哪去?” 龙溪跑到他身旁,笑得格外灿烂,“怎么样,服气了吧”。 黄大福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真见了活鬼,这姓乌的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药,为什么所有人都听他的”。 龙溪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他们啊,你真认为这些人真听乌寒江的么”。 黄大福瞪大眼道:“不然呢,我说什么都白搭,对了,你是他们的头儿,你说一句试试,看能不能……”。 龙溪摊着手道:“恐怕我说了也白搭”。 黄大福难以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龙溪道:“现在他们其实谁的话也不会听,他们只听自己的”。 黄大福越听越不明白,“听自己的?” 龙溪道:“一点也不错,听自己的,乌寒江只不过带他们走了一条路而已,他们之所以选择乌寒江,是因为乌寒江现在走的路,正好也是他们最愿意走的那一条”。 黄大福道:“他们也认为荒芜人烟的地方最安全?” 龙溪道:“至少现在是这样,不然的话,乌寒江也不可能成为他们的领路人,很多时候,一件事情的成功或者失败,看似是一个人带头做的决策,其实背后是无数的人”。 黄大福吐着舌头,道:“你啊,又在替那姓乌的说话”。 龙溪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事,你应该亲自问他,你跟他本来就是好朋友”。 ------------ 第285章 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黄大福虽然还是满脸的不爽,但已没有刚才那般强硬。 现在的硬也不过是嘴硬。 龙溪自然了解他的脾气。 怂恿着道:“去问问看嘛”。 黄大福吧唧着嘴,摇头晃脑道:“你这家伙,为什么老想让我去问,是不是有什么……”。 龙溪连忙摆了摆手,“那有什么,你多虑了,我的好兄弟,我就想着好玩……好玩而已”。 黄大福挠了挠头,也察觉不出有什么问题,只好硬着头皮,堵气似的嚷道:“怎么?你认为我不敢?” 龙溪百无聊赖道:“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不就是套近乎嘛”。 黄大福一拍大腿,“干了,俺老黄现在就去套近乎,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龙溪疼得直咧嘴,“以后拍大腿能不能拍自己的”。 黄大福笑着道歉,“失敬,失敬,有点激动”。 龙溪咂了咂舌头道:“黄兄,看来你真被乌寒江吓住了,这有嘛啊,你有啥激动的”。 黄大福又是一拍大腿,“就是就是,这有啥可激动的,俺老黄用不着怕他,俺老黄比他年轻,比他胖,我怕他?” 龙溪上前一推,“别废话了赶紧去”。 黄大福顶着骄阳,喘着粗气跑到乌寒江面前,吐了吐舌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乌寒江皱了皱眉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望着累得快虚脱的黄大福道:“你干嘛呢,像条老狗似的”。 黄大福瞪直了眼,也许是太过劳累,他的身体以不足以让他威风凛凛,他伸长舌头,气喘吁吁道:“姓乌的,你敢骂人”。 乌寒江没给他好脸,继续向前奔跑,“谁骂你,我只不过觉得你像而已,你看看又吐舌头,不信你自己拿镜子照照,看看自己是不是像条狗”。 黄大福差点咽过气去,翻了个白眼,他从队伍的最后面追上乌寒江并不容易,现在让他一边跑一边说话简直是酷刑一般,正常人是没办法了解一个重达三四百斤的大胖子进行长跑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 黄大福已没有力气生气,他压低声音,尽量不让自己颤抖,“姓乌的,我现在不想跟你动手,我只问你,你现在到底要带我们这群人去哪?” 乌寒江指了指遥远的天际,道:“看那,那里有一座大山,咱们翻过去就差不多可以了,快点跑”。 黄大福抬眼望了望,太阳烘烤着大地,同时也刺激着他的眼球,他将大树叶子放在脑袋着,尽量让自己看得清楚一些,但不论他无何用力,也始终没有看到乌寒江口中的那座大山。 黄大福不耐烦道:“在哪呢,哪有大山”。 乌寒江又指了指道:“那,那里就是,不远了”。 黄大福抬起头看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看到,这片地面很是宽敞,虽然不是平原,但也是一马平川般的地貌。 黄大福忽然不看了,咬了咬嘴唇,歪着头道:“姓乌的,你是不是耍我”。 乌寒江语气炎炎,“哦,现在还没到”。 黄大福怒吼道:“什么还没到?” 乌寒江道:“离看到那座大山的时候还没到”。 黄大福突地抬起头,“姓乌的,你敢耍我,看我不揍死你”。 乌寒江忽然向前冲刺了几步,黄大福瞬间被摞在身后,这一次无论他如何用力也追不上了。 悻悻然跟在队伍的最后。 龙溪跑到他身旁,加油鼓劲道:“怎么不跑了,乌寒江跟你说什么了?” 黄大福余怒未消道:“那个姓乌的耍我,姓乌的不是人,太坏了,呜呜”。 龙溪连忙安慰道:“黄兄,别这样,好好的你干嘛哭啊”。 黄大福哭得一叠声:“他耍我,俺老黄被耍了”。 龙溪拍着他的背道:“怎么了,有话慢慢说,他怎么你了”。 黄大福抹干眼泪,“那姓乌的根本不回答我,还故意整我,说翻过那座山就到了”。 “那座山”,龙溪的面上忽然没来由的一紧,“正前方的那座山吗?” 黄大福不住点头,“那可不,你说他是不是耍我,那前面有个毛山啊,连个毛都没有”。 龙溪抬起头,肃然道:“有的,有的,他没有耍你”。 黄大福也抬起头,“有,有什么?” 龙溪又将目光遥视远方,眼神里映出一个大太阳,太阳像火球一样在那的瞳孔里燃烧。 “有山,那里有山的,只是我也不敢相信”。 黄大福痴痴地望着龙溪,直到现在,他似乎才感觉那个天下第一的男人又回来了。 龙溪道:“我不敢相信他带我们去那”。 黄大福忍不住问道:“去哪,那姓乌的到底想带咱们去哪?” 龙溪一连吸了好几口气,终于试着攥紧拳头,“火山,他要带我们去火山”。 黄大福也忽然攥紧了拳头,只有这样,勇气似乎才不会从手中溜掉。 他痴然道:“火山,可是那里……那里根本就不能住人”。 龙溪咬牙道:“不仅不能住人,还能死人,那个地方一点也不比恶魔安全多少”。 黄大福紧接着道:“我听说,火山一旦喷发,谁也挡不开”。 龙溪脸色铁青道:“这就是他给咱们带的路”。 没有风,但他们的身上已有了凉意,那是从心底升上来的恐惧。 “怎么?不敢么”,身后有一个声音,很熟悉。 龙溪一转身,正面对着乌寒江,他凝眸道:“乌寒江,你现在带我们去哪?” 乌寒江道:“去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龙溪一眨不眨道:“可那里同样也能要了我们的命”。 乌寒江冷笑道:“能要我们的命,同样也能要了那头恶魔的命,再厉害的生物也不可能抵挡住岩浆”。 龙溪目光闪动,“可是……”。 乌寒江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你是见过那头恶魔的,我们都见过,正面较量,我们连半点胜算也没有”。 龙溪不说话了,因为乌寒江说得一点也没有错,那头恶魔的可怕,是他们每个人都见过的。 黄大福忍不住道:“可是咱们没必要一起死吧”。 乌寒江冷冷道:“那就看咱们的运气如何了”。 龙溪低头思索一陈,忽然抬起头道:“还有多远,离那座山还有多远”。 乌寒江从嘴角氤氲成一团笑,不明不暗,“不远了,不休息跑两天必到”。 (本章完) ------------ 第286章 发誓 龙溪将攥紧的拳头松开,“两天?” 乌寒江淡淡道:“是两天,不远”。 龙溪道:“好,那赶路吧”。 黄大福忍不住向后退,吃惊道:“龙溪你……疯了,你们都疯了……”。 乌寒江舒了口气,定定地望着他,“不错,现在谁不疯,你以为你还正常么”。 黄大福干干地说不出来话,嗫嚅着道:“咱们能不能别这样,恶魔还没来呢,你就想着自杀”。 乌寒江道:“不是自杀,是自保”。 黄大福站定不动,嘎然道:“自保?” 乌寒江抚摸着漆黑剑柄道:“你以为外面其它地方,会比那个地方好吗,告诉你别的地方或许早已成了地狱”。 黄大福绝口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说的”。 乌寒江脸色肃然,一字一句:“地狱也不过如此吧,你知道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吃人吗?” 黄大福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头脑发热的他没有多想,痴然道:“人吃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乌寒江道:“我从小在最严酷的边塞长大,什么都见过,我告诉你人只有在无法自保的情况下才会吃人,才会发疯”。 黄大福脸上寒如冰霜,恍然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为什么见龙城的人会变成僵尸了,他们不是传染了什么病,而是吓出来的”。 乌寒江转身走去,沉声道:“所以你应该知道,留下的已经发了疯,如果现在还不走,我们谁也活不成,更可悲的是,或许杀死我们的不是什么恶魔,而是我们自己人”。 黄大福捂着胸口,吓得一脸冷汗,“这怎么会……我不相信”。 乌寒江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没有什么不会的,我见到太多的自己人杀自己人,人都已经疯了,没有什么做不来的,或许某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你会拿起刀,我也会拿起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他一边说一边向队伍的前头走去,脚步极轻,就像他的声音一样冷淡,黄大福心里发慌道:“你胡说什么,我们自己人怎么会自相残杀,你个疯子”。 他虽然这么说,脚步也不由得跟了上去,嘴上说他是疯子,心里却已经服气了,因为乌寒江已把人性二字看得极深。 龙溪轻轻跑到他的跟前,笑道:“别听他的,他吓唬人呢”。 黄大福表情变了变,仔仔细细打量着龙溪,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龙溪撇嘴道:“黄兄,你怎么了?” 黄大福一言不发,十分谨慎地望着他,龙溪立时有些发懵,吃吃道:“怎么这么盯着我看,我脸上有米粒吗?” 黄大福张大嘴巴,说话的声音却很小,他低声道:“龙溪,你老实告诉我,你会不会杀我”。 龙溪挠了挠头,稍作迟疑了一下。 黄大福忽然一蹦三丈高,大惊道:“龙溪,原来乌寒江说得一点不错,咱们总有一天会自相残杀”。 龙溪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着眉道:“那家伙跟你说什么了,我怎么会杀你呢”。 黄大福一脸警惕,“你不杀我,刚才你挠头干什么,这证明你也犹豫了对不对?” 龙溪叹了口气道:“不对,不对,不是你想得那样”。 黄大福不依不饶道:“你挠头了,你为什么挠头?” 龙溪着急道:“我……我没反应过来,谁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怎么会杀你呢,咱们都是好朋友”。 黄大福嘟着嘴道:“好朋友,都姓乌的家伙刚才说,好朋友最会背后下黑手,还说晚上要杀我”。 龙溪笑了笑,道:“黄兄,你先冷静下来,你会不会听错了,他怎么会杀你呢”。 黄大福瞪着眼睛,恐惧着道:“他说要杀我的”。 龙溪道:“那一定是他故意吓你”。 黄大福道:“这家伙可不常吓唬人,我觉得他说到做到”。 龙溪实在忍不住想笑。 黄大福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认真极了,龙溪憋住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我是站在你这头的,他要杀你,我们一起对付他,所以你根本用不着怕他”。 黄大福听完,又仔细想了想,如释重负道:“如此甚好,咱们两个人对付他一个人,我现在可以好心了”。 龙溪不住为他打气,“就是就是,咱们俩不用怕他”。 黄大福也试着安慰自己,平息道:“不用怕他,毕竟你是天下第一,我怎么也算是天下第二,他乌寒江就算是高估也只能是天下第一百”。 龙溪忍不住要笑,掩着嘴道:“没错,没错,咱们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联手,打他个天下第一百,还不跟闹着玩似的”。 黄大福哈哈大笑,脸上顿时浮现出不成熟的傲然之色,他拍了拍胸脯道:“没错没错,咱俩一起上,干死他,哈哈哈”,说着,笑着,他又隐隐有些担心,十分机敏地瞥了龙溪一眼,阴沉着道:“龙溪啊,你说话可算数啊”。 龙溪拍着他的肩膀直想笑,“好了,好了”。 黄大福义正言辞道:“什么好了,你得发誓”。 龙溪苦着脸道:“这有什么好发誓的,你当是结婚啊”。 黄大福也被逗笑了,“哈哈哈,结婚?有意思”。 龙溪也不住地咧嘴笑,仿佛天空上那具火团已没有那么炎热,他们一边跟在队伍后面跑,一边还能享受到吹拂在脸上的微风。 龙溪不禁哑然道:“这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还真好,都说心静自然凉,我看心情大乱了,也能凉”。 黄大福道:“那可不,我心里已经哇凉哇凉的”。 龙溪皱着眉头道:“那老套的段子何必说它”。 黄大福不高兴道:“你以为我想啊,俺老黄这里有刚出锅的新鲜笑话,你要不要听”。 龙溪不住附和道:“要听要听,快讲快讲”。 黄大福擦了擦额头流下来的热汗,“哎呀,又流汗了”。 龙溪道:“快讲吧,不笑笑,咱们又要热了”。 黄大福笑了笑,一脸享受道:“现在只流汗却感觉不到热了,你说咋回事?” 龙溪看着他道:“那还用说,你是吓的,吓得顾命不顾热了”。 黄大福跑得尘土飞扬,速度极快,“那个,龙溪老弟,你还没发誓呢” (本章完) ------------ 第287章 错觉么 龙溪笑得很勉强道:“我去,你还记得这茬,我就别发誓了吧”。 黄大福一脸警惕道:“不成,你不发誓我信不过你,万一哪天你把俺老黄卖了怎么办”。 龙溪道:“我怎么……我怎么会卖你呢”。 黄大福绷紧脸道:“那可说不准,万一那个姓乌的给你好处了,让你来杀我怎么办?” 龙溪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都说乱世中人人自危,看来一点也没有错,这还没乱呢,你就让我发誓”。 黄大福神色严整道:“那是当然,再说了,让你跟我在一起不是挺好嘛”。 龙溪依旧苦兮兮道:“是挺好,咱们从今以后组成联盟了,那乌寒江不就孤着了么,要发誓也应该找他一起发”。 黄大福仰着大胖脸,似乎在思索一个十分重大的事情,而身旁的一群人已经议论纷纷,“什么张三跟李四联手了”。 “什么,王二麻和赵小胖三个人组成了正义联盟……”。 黄大福四处摇晃了一下脑袋,用手肘蹭了蹭龙溪道:“看见没,他们这群人已经开始划分势力了”。 龙溪听见周围乱糟糟一片,也是不禁讶然,“他们怎么会这样?” 黄大福半解释半怂恿似的道:“怎么样,这就是人群面对灾难的时候所做出的本能反应,让实力相近,利益一致的同类组成联盟,从而达到共有的目标,所以我们也应该像他们一样……”。 龙溪试着阻止道:“不行,这还没面临,就各为其政,我不能让他们乱来”。 黄大福道:“什么乱来,这都是他们自愿的,你上午已经放他们的假了,人家已经不是护龙一族了,你还要管他们啊”。 龙溪道:“我要管,这样不好”。 黄大福无赖似的道:“什么好不好的,你以为现在你还是龙家的大少爷啊,你还是他们的头儿啊,你不是了,你什么都不是了,你跟我们一样……跟我们一样知道么,咱们都是逃命的……是亡命徒”。 龙溪撇着嘴,歪着头道:“黄兄,我现在才发现你的嘴啊,损的很”。 黄大福忽然像被夸了似的,大笑道:“哈哈哈,这不情况有变么”。 龙溪斜了他一眼,“什么变不变的,都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现在我就是那落架的凤凰,别说鸡了,我现在在你黄老板的眼里恐怕连毛毛虫都算不上”。 黄大福拍了拍他的胳膊道:“看你说的,我也没看不起你,我就想跟你组成个联盟,以后方便照应,有福同享”。 龙溪眨了眨眼道:“你真的那么想”。 黄大福忽然指天发誓道:“俺老黄绝对说到做到,跟你成为兄弟了,自然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龙溪定了定神,他恍然觉得黄大福说这句说的时候格外认真,比他对一只香鸡腿的时候还要认真。 龙溪停了下来,黄大福也停了下来。 黄大福的脸上早已被汗水打湿,仿佛那股热能又恢复了。 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他望着龙溪一眨不眨道:“我的誓发过了,轮到你了,你也不能做对不起俺老黄的事,至少不能在我背后捅刀”。 龙溪沉吟片刻,朗然道:“好吧,承蒙老兄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发誓,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我当,成了吧”。 黄大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不成,不成,什么叫有难你当,有难也是咱们一起当”。 龙溪又重复了一遍,着重道:“好,有难同当,如有违背,天地不……”。 黄大福赶紧打断他,挥手道:“好了,好了,很好了”。 龙溪眼皮跳了跳,“怎么了,我还没发完呢”。 黄大福一副受宠若惊,开心得直跳脚,“好了,好了,我信得过你,以后咱们真就成为兄弟了”。 龙溪微微笑了笑,似乎开心极了,“咱们以前就是很好的兄弟”。 黄大福笑声连连,“不算的,以前不算,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 龙溪不禁哑然失笑,“黄兄,没想到你是这么注重形式”。 黄大福手舞足蹈,“那可不,俺老黄是最讲究的了”。 旁边一众人陡然见到他们兴奋得无以名状,不由好奇地问道:“黄大哥,你们干嘛呢”。 黄大福猛地胖脸一紧,好像心里藏着的小秘密不想让人知道似的,掩嘴不说。 他们又讨好地望着龙溪,“龙溪少爷,你们干嘛呢?” 龙溪毫不遮掩地说道:“咱们结拜了,咱们结拜成兄弟了”。 黄大福登时好像秘密被揭穿,做害羞状道:“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一众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不由得胡闹起来,“龙溪少爷,既然这样,咱们也可以结拜?” 龙溪不假思索道:“没问题啊,你们都可以,我说过解放你们,你们现在都是自由人”。 众人起哄:“那这么说,咱们也可以拉着少爷您一起喽”。 黄大福连忙跑过来,将龙溪拉到一边,挺着肥嘟嘟胖乎乎地大肚子,大手一挥道:“起什么哄,哪有你们的事,龙溪少爷他只能跟我一个人结拜,你们都……都给我一边去”。 众人又是大笑,嚷嚷道:“凭什么啊,龙溪少爷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管我们”。 黄大福泼妇骂街似的大喝道:“去,去去……一个个蹬鼻子上脸的家伙,我说不准就不准”。 龙溪望着天空的骄阳,忽然面色一紧道:“不好,他追上来了”。 众人皆哗然,也抬头瞭望,“谁?谁追来了”。 龙溪接着又轻笑一声,脸上很快松弛下来,“我逗你们玩呢,没有人,谁也没来,你们继续”。 众人皆是长吁短叹,“少爷啊,别这么吓人,会把人吓死的,咱们还以为恶魔追来了呢”。 龙溪几不可见地迟疑着,思索着,“到底是不是错觉呢”。 他十分确定刚才地面上闪过一个黑点,抬起头来时已什么也看不见了,那个黑点是怎么回事,是花眼了么? 野兔子是一种十分机警的动物,它们躲避老鹰的方式就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老鹰的速度不论有多快,还是它多么会隐藏,发起攻击时,都绝不可能消除自身所带来的阴影。 (本章完) ------------ 第288章 没有理由的服从 众人本来就提心掉胆,这时,听见龙溪近似玩笑的口吻,不禁又是面上一寒。 “莫非是道然魔头……”,不由自主地四处寻找。 黄大福心里发毛,埋怨着道:“龙溪啊,你开什么玩笑不好,你开这个!”。 众人沸腾:“就是,就是,少爷你想吓死我们”。 龙溪抬头望天,望了好一会儿,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实在找不出有什么破绽,只能归咎于自己眼花,他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闹了,咱们快走吧”。 一行人接着向西而去。 天黑时分,他们终于路过一个近似庙宇般的旧屋。 众人都提议:“先别走了,进去歇息一晚,明天再赶路吧”。 黄大福有机会就跟着起哄,似乎故意跟乌寒江作对,扯起嗓子嚷道:“就不知那姓乌的愿不愿意了,如今咱们都上了贼船,是走是停也全看人家脸色”。 说得虽然不是很中听,但也是个道理。 大家一起走上前去,咨询乌寒江的意见。 乌寒江将剑柄一斜,望了望压低的乌云,略一停顿,道:“那好吧,你们可以休息一会儿”。 众人皆欢呼,毕竟走了一天的路,在这样炎热酷暑,进行这样强度的行程,是个人也会受不了的。 此时,天色向晚,残阳敛去,庙宇旁草色青青,就好像春天的脚步还没有离去似的。 众人有说有笑,黄大福一股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吸着凉爽空气,热得不像样的胖脸上渐渐缓和下来,“终于可以歇了,看来这姓乌的也累了,哈哈哈”。 “这么走下去,是人都会累的”,龙溪坐到他旁边,周围的石头布满着青苔。 黄大福道:“终于有风了,终于不用看见那该死的太阳”。 龙溪望向远处,道:“咦,他们在干嘛?” 黄大福也抬头望了过去,了然地笑道:“哦,他们啊,他们想去庙里借宿呢”。 只见一行人都向那座孤零零的庙宇奔了过去。 龙溪皱着眉道:“借宿?那明明是一座没有人居住的破庙,何必借宿”。 黄大福不禁讶然道:“你怎么知道那庙里没有人住啊”。 龙溪勾了勾下巴道:“你仔细瞧瞧,看看地上”。 黄大福瞪大眼,“地上?” 龙溪提醒着道:“对,仔细瞅瞅大门口,那石阶上一直到外围,十丈之内都被厚厚的青苔淹没了,怎么可能有人呢”。 黄大福点了点头,“嗯,有道理,看来是很久没人走动了”。 龙溪拍了拍黄大福道:“黄兄,看,乌寒江在干嘛,咱们也过去瞧瞧”。 黄大福歪着脑袋道:“不去,不去,那姓乌的准没好事”。 龙溪笑了笑道:“你信不信乌寒江他不同意你躺在这儿”。 黄大福当即愤然,怒目而视道:“还反了他了,这……这地难道也是他的,不让我睡,我偏睡给他看”。 龙溪无奈,只好先将他晾在这里,独自走了过去。 乌寒江也施施地走了走了过来,拦住拥挤的人群,冷冷道:“你们在干嘛?” 众人不解,依旧争抢着往那座不明来路的庙宇里挤着,“乌大侠,咱们晚上可以在这过夜,遮风挡雨的”。 乌寒江极其轻蔑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庙宇,宽大的屋檐下是两根柱子。 乌寒江忽然大喝一声:“不准进去”。 声音之大连大树下乘凉的黄大福都听得见,黄大福忙不迭地爬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同样怒喝道:“姓乌的,你也太霸道了,白天咱们处处让着你也就算了,可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找了间可是睡觉的住所,你……你管得真够宽的”。 乌寒江依旧面无表情,他将剑大门口一横,没有人再敢上前一步。 谁都了解乌寒江的脾气,谁也都见识过他漆黑铁剑上的锋利。 所以,大家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场中喧闹起来,“为什么呀,咱们好不容易能借宿一宿,为什么不让我们进”。 乌寒江默然一会儿,罕见地开口解释,他的脸上依旧是那么淡漠,那么不着一物。 “这座破庙,你们根本用不着借宿,这里原本就没人,恐怕大门的门栓已经发霉了”。 众人皆是一脸的难一置信,纷纷走上前来质问道:“咱们都还没进去呢,你怎么知道没有人?” 正说间,龙溪已经站到了大门口,他自然明白乌寒江的话,但众人不服,没有办法,他抬起脚,猛地将大门踹开,“哐啷”一声,腐朽已久的破门板应声而倒,一股腐烂的霉味扑了出来。 现在,所有人都傻眼了,果然空无一人,让乌寒江说着了。 乌寒江重新将漆黑铁剑搂在怀里,举步要走,黄大福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用无比肥硕的身体拦住了他。 乌寒江剑眉轻挑,默不作声。 黄大福试着提了一口气,不服道:“这有什么,不就是没人住么,没人住那不正好么,咱们可以进去大睡一觉”,然后他举臂一呼,“大家说,是不是啊,咱们管它有没有人”。 众人醒悟过来,也跟着造反,“就是就是,咱们好歹将就睡一个安稳觉”。 乌寒江从嗓子眼低语道:“真是不怕死的家伙”,他幽幽转身,望着黄大福道:“你难道不怕鬼?” 黄大福头皮又开始发麻,不住用他丰富的联想为这间破庙添砖加瓦,“很久没有人住的屋子,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他呆愣愣地望了一眼身后,随即胆气又上来了,毕竟他们人数众多。 黄大福拍着胸脯道:“我不怕,我不怕鬼,乌寒江你要怕你可以睡外面,咱们睡屋里”,说着他大踏步就要往屋里走。 乌寒江“噌”地一声,将剑横在他的胸前,威胁着道:“谁都不能进去”。 众人又是一惊,“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咱们跟他有仇?” “乌寒江,你不让咱们进屋,那夜里咱们睡哪?” 乌寒江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们,盯住每一个人的脸,薄唇吐风一般,“难道你们离开了屋子就不会睡觉了嘛,听好了,到了夜里谁都不能靠近这屋子,你们就算睡也只能睡在野外,就躺在这地上,只有两个时辰”。 众人又是吃惊又是不解,纷纷质问着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有两个时辰,咱们白天累了一天了,为什么只能睡两个时辰”。 乌寒江道:“两个时辰你们要是不满足,就永远睡着吧,别忘了,咱们现在是逃命,而不是度假”。 少许的安静之后,又是纷纷扰扰地淆乱。 “乌大侠,那你干嘛不让我们睡屋里”。 (本章完) ------------ 第289章 万一不在 乌寒江略略转身,语气淡漠,“这个你们不需要知道”,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走到很遥远的大树下,坐在地上倚靠着大树,这就算休息了。 龙溪望见又是佩服,又是不忍。 可以想见以前乌寒江过得是什么日子,这样的生活对于他来说,也可能就是家常便饭。 众人望见乌寒江走了,谁也没有打算走进屋子里,乌寒江的话简直就像命令一般。 这种自觉遵守的没有理由的命令本就是出自于对乌寒江这个人的莫大信任。 他们都远离那座看起来很久没人居住的破庙,各自寻找干净的地面休息。 黄大福不忿地大嚷,“怎么了,你们都怎么了?”,他当然不相信乌寒江,比起潮湿而阴冷还有些毛虫的地面,他当然很希望能睡在屋子里。 但现在没有人听他的,黄大福望着黑樾樾地窗窟窿,一阵发寒,他无论如何也不敢一个人睡在里面,无奈之下,他一路小跑到龙溪跟前,怂恿着道:“龙溪老弟,咱们不用听他的,咱们可以睡那屋子”。 龙溪望着大片的人依偎在一起,草草地合上眼睛,因为乌寒江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两个时辰之后,他们又得上路了。 龙溪笑道:“睡屋子总比睡这强”。 黄大福挺直腰板道:“那还用说,屋子里要床有床,要被有被,说不定还有些干粮呢,怎么样,咱们一起进去,比跟他们在这晾着强”。 龙溪仰起脸,略一思索道:“不成,你没看那姓乌的不让咱们进嘛”。 黄大福怒瞪着道:“管他的,别人怕他,咱们难道还怕他?” 龙溪笑了笑道:“哈哈,咱们是不用怕他哦,可是万一咱们睡过头了,一觉醒来人家都走了怎么办,你没听他说,只有两个时辰嘛,还是将就着算了”。 黄大福哽着脖子,永不屈服地喝道:“不行,你必须跟我进去,俺老黄才不想将就,你也不用怕他们走,走就走呗,你也不看他带我们去哪,火山,那是人去的么”。 龙溪点了点头,“嗯嗯,说得有理,好好好,那咱们去屋里睡”,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刚要随黄大福向那座破庙走去,乌寒江忽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此刻,挡在路的中央。 “到哪去?”,很轻蔑的一句。 黄大福怒瞪道:“要你管,你给我让开”。 龙溪讪讪地笑了笑,“嘿嘿”。 乌寒江淡淡道:“属下都能在这儿凑合一宿,堂堂龙溪大少爷还不能将就?”。 龙溪咧嘴笑道:“能能”。 黄大福催促着道:“别管他,咱们走”。 乌寒江忽然脸色一寒,语气从未有过的强硬,“谁都不能过去,谁要敢踏进破门槛一步,别怪我刀剑无眼”。 黄大福忽然有些害怕,他拉了拉龙溪,壮着胆子道:“我看你敢,小小的乌寒江,你看现在都是谁的人,全部护龙一族都是咱们的,动起手来看他们帮谁,你仅仅是孤家寡人而已,还上天了你”。 乌寒江闻言,不觉垂目,“是,是,我是孤家寡人”。 黄大福这时,也不禁感觉自己没有拿捏好,说的话是有些重了。 有时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只要说到点子上,一样伤人于无形。 龙溪试着宽慰道:“他不是这意思,乌寒江,你不要多想”。 乌寒江豁然抬起头,黄大福登时吓了一跳,乌寒江目光灼灼道:“是,我没多想,我现在是孤家寡人,所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唯独还有一些身外之物,我不想他们一同毁灭,因为我不想看到死人”。 黄大福拉着龙溪,不管不顾道:“什么死活的,净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龙溪没有走,他定定地望着乌寒江,点了点头道:“我懂了,你是怕这屋子遭遇攻击,所以才……”。 乌寒江低语道:“那头恶魔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攻击的规模之大,难以衡量”。 龙溪了然道:“那就是了,你想让我们在屋子里不明不白地睡死过去,但那屋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乌寒江道:“谁在乎呢,我只知道那头恶魔并不是野兽,他和人一样有清晰的头脑,我们如何想,他也可以……屋子一定就是最显眼的目标”。 黄大福生气道:“你啊,就是杞人忧天,我赌百分之九十九一定没问题,不就是睡个觉嘛”。 乌寒江静默片刻,薄唇轻起道:“你也说了,是百分之九十九,只要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差错,那就是人命”。 龙溪忽然抓住黄大福的手,将他拉了回来,“不要去了,那头恶魔或许比咱们想得要聪明,万一……我们不能有万一”。 乌寒江的语气随之也缓和下来,他望着龙溪,忽然转移话题道:“那什么,你拖家带口的,他们都安排好了么……会不会?” 龙溪当即笑了笑,“你啊,乌寒江,你关心人的时候脸能不能不要绷得那么紧”。 乌寒江不再说话,因为他看到龙溪面上全无担忧之色,他就知道该安排的他自会安排,已经用不着他担心了。 龙溪跟上他的步伐,“嗬嗬,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有那个老头子,我想至少比咱们这里安全”。 乌寒江头也不回道:“你也快歇息吧,两个时辰之后,不,现在只剩一个半了,很快我们就会上路的”。 龙溪淡淡地笑了笑,道:“我知道,趁夜赶路还凉快一些,我现在倒是一点也不困了”。 乌寒江道:“不困?不困也得睡,你应该学会该睡觉的时候睡觉”。 龙溪走到他的身旁,坐了下来,恳求道:“这些技能你应该教给他们,教给那些需要保命的人,这些护龙一族离开了房子,离开了那个守护了几十年的龙家大院,他们倒真不如一般的普通人,如果你肯带着他们,我想一定可以度过难关”。 乌寒江摇了摇头,“度过难关,说得轻巧,现在最大的难关就是活命”。 龙溪道:“所以我才请求你”。 乌寒江忽然望向他道:“请求我?” 龙溪道:“是,这一次我想把护龙一族交给你”。 乌寒江微讶道:“他们……那你呢,他们不是我的,他们是你的”。 龙溪微笑着道:“可是,万一我不在了呢”。基本上 (本章完) ------------ 第290章 安慰 “你不在了?”,乌寒江望着他,语气忽然变得很模糊,“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乌寒江斜倚着大树,悄无声息地眯上眼睛,困意很快席卷了他。 此刻,他不想听任何人说话,尤其是旁边那个人。 龙溪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渺无天际的虚空,“太黑了”,他感叹一声,也不由得合上眼。 没有星没有月,只有那荒芜的风。 浓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平常在这样的凉爽天气下,他们一般会个聚在一起,喝点小酒,谈笑风生。 而今天,今晚,他们已经再无那样的心情,每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这样的压抑氛围是无药可救的。 没有人再关心除了自身以外的其它事情,他们变得不会笑了。 黄大福已经够郁闷的了,又偏偏处在这样的人群中…… 无法忍受,情绪像病毒一样,感染着每个人。 黄大福咆哮一声,“太他吗难受了”。 很意外没有人理他。 周围已经响起鼾声,但并没有人被吵醒。 这鼾声又有几分是真的呢,自欺欺人竟连睡个觉也不能幸免。 黄大福知道他们这群人中此刻能够真正睡着觉的本来就没有几个。 逃命的难度不在于多么恶劣的环境,只在于自己内心的承受能力。 过不了自己这关,其它的都是妄谈。 渺远的山风,若有若无地来回吹拂在他们的脸上。 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忽然一阵悉悉索索,乌寒江爬了起来,周围的人跟着爬起来。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乌寒江伸了个懒腰,嘴角弯了弯道:“看不出来,大家都很起得来,不错不错”。 接着他大喝一声:“走了,走了,趁着天黑赶路凉快”。 黄大福刚趴下不久,便被他的大嗓门吵醒,瞬间暴跳如雷,道:“乌寒江你想干嘛,俺老黄刚眯上眼你就……”。 乌寒江若无其事地打断他,“可是时间已经到了,现在是赶路的时候”。 众人爬起来,也不埋怨,他们或许已经被那深不见底的恐惧驱使得,谁都不想拿命来开玩笑。 众人悉悉索索道:“走吧,走吧,走着踏实,反正睡也睡不着”。 乌寒江轻笑道:“行了行了,路上会给你们时间睡的”。 有人已经将为数清点好。 “好了,二十一人完整”。 乌寒江点了点头,大喊道:“开路”。 黄大福揉着浮肿的眼眶,怨声道:“这个死乌寒江,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咦?龙溪呢?”。 他四处望了一圈,始终不见龙溪的踪影,呼喊着道:“龙溪不见了,你们找找”。 “哦?”,众人都回头,“忘记还有龙溪少爷了”。 谁能想到龙溪少爷会第一个消失,如果论武功,恶魔理应先找一些好对付的下手,龙溪,他可不是那种说消失就消失的人。 黄大福敲了敲他们的脑袋,“乱说什么呢,动不动就恶魔……”。 乌寒江俯下身子,贴着地皮探听了一会儿,没有脚步声,这证明他已经走远了。 “被恶魔抓走了么”,众人疑虑,“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黄大福不干了,甩了甩手道:“龙溪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俺老黄也不活了,咱们刚发过誓”。 就算是乌寒江在这么漆黑的夜里也很难去搜索一个人,他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恶魔?不可能”。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众人一致的想法,黄大福就在他身旁呜呜的哭。 乌寒江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肚子,冷冷道:“走了,都走”。 黄大福忽然暴跳如雷,“去哪,你简直没有人性,你还是不是人,乌寒江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状况,龙溪他不见了”。 乌寒江眨了眨眼,暂将众人稳定下来,他如往常一般冷淡地开口:“他没事的,大家都不要多想,他会回来的”。 众人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一些,都以为只有乌寒江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刚才睡觉的时候龙溪少爷是和他在一起的。 黄大福质问着道:“那你说,龙溪他去哪了?” 乌寒江频繁地眨动眼睛,他终于弄清楚龙溪两个时辰之前跟他说的话,“万一我不在了呢”。 龙溪的声音犹在耳畔。 乌寒江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好几个颜色,他怕自己失态,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控制不住这群人,忙强敛心神,使自己平静下来。 淡淡道:“没事的,会回来的,人有三急”。 “哦,拉屎去了”,黄大福也不禁嘎嘎笑了两声。 乌寒江一边来来回回的思考着,想看一看龙溪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但遗憾的是,天实在太黑了,伸手难见五指,很难这种环境下寻找一个人。 现在,他也只能按照常理推断,常理就是龙溪这个人从来都是值得信赖的,他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 乌寒江更觉得如果不是性格关系,龙溪是比他还要沉得住。 所以像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遇到紧急情况,如果不是遇到最危险的事情,他是不可能不辞而别的。 那他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呢。 结合刚才他说的那句话,不难看出他早已遇见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才提前跟自己说,“帮着照顾护龙一族”。 这真是一句将自己置之死地的话了,乌寒江恨得咬牙切齿,“龙溪啊龙溪,你真是个混蛋”。 了解了这些,他已经知道龙溪在之前必然发现了什么,不然的话不会那么突然。 “我真是太大意了“,乌寒江自责起来,他多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大意必然会遗漏着什么,或别人,或自己。 黄大福一屁股坐在地上,笑呵呵道:“那就好,咱们先坐下来等他”。 “不行”,乌寒江强忍着心底的悲痛,咬牙吼道:“都给我起来,上路”。 黄大福嘟着嘴道:“可是龙溪他……”。 乌寒江将他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狠狠道:“我说他会回来,就一定会,用不着你等”。 众人虽然诧异,但乌寒江的语气太强硬了,容不得半点商量的余地。 “好吧,好吧,先上路,凭借龙溪少爷的轻功,不用多长时间自会追上来的”。 没有办法,他们也只能自我安慰。 (本章完) ------------ 第291章 一头大鸟 众人离开,都不由自主的向身上张望。 “龙溪少爷,他会回来的吧”。 黄大福干巴巴的眨着眼睛,一副祈祷似地道:“龙溪,俺老黄等你呢”。 …… 狂风遮天,妖气弥漫。 龙溪独自一人从一片湿润的草坪上走了过去。 空气是干的,地却是湿的。 没有人,只有一头会飞的大鸟,仔细看他的翅膀竟然和道然的一模一样。 那头大鸟居然还会说话,他扇动着翅膀道:“你是龙溪?” 龙溪仰着脖子道:“你不是道然”。 大鸟道:“我当然不是,主人他怎么会来这里,跟你们这群废物”。 龙溪道:“他没来?那就好”。 大鸟道:“好?你以为你能活?” 龙溪哈哈笑了笑,“至少我不会输给你这只鸟”。 大鸟似乎很不愿意有人看不起自己,忽然将翅膀收了下来,他的身体也随之落在地上。 一人一鸟就这么站着。 不,现在是两个人,龙溪此刻面对的是一个肌肉发达的“黑人”。 这种黑的发亮,根本就不像是人的皮肤,在这暗无天日的漆黑夜里竟然反光。 他的翅膀收回来之后,身体忽然就像重组了一样,嘎嘎地一阵乱响,很生硬很机械。 龙溪望了一会儿,道:“你不是人”。 大鸟道:“我不是,我当然不是”。 龙溪道:“你也不是鸟”。 大鸟道:“现在知道了,可惜已经晚了”。 龙溪皱了皱眉道:“晚了?” 大鸟伸出两只手,微一攥紧,瞬间肌肉爆炸,宛如一棵粗壮的大树,他低低的嘲笑道:“你看过这样强的鸟么”。 龙溪摇了摇头,信口道:“至今还未看过,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大鸟一开口,脸上都绷得很紧,“不要想了,我们来自未来,道然就是我的主人,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我”。 龙溪忍不住紧盯着他,“很多很多”。 大鸟冷笑,“因为我们是科技,科技你懂么,落后的人类,死都不知怎么死”。 龙溪道:“你想杀我”。 大鸟挥舞着拳头,走了过来,狞笑道:“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杀死你的方法,但是我都不用,我现在只用一种”。 龙溪歪着头,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有趣极了,“只用一种,是不是你想跟我对拳”。 大鸟神色傲然,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你追了我那么久,你真是活腻了”。 龙溪笑道:“谁让你飞得太低,让我发现了呢,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大鸟将拳头一挥,直奔龙溪的头部而去,“让你知道什么是领先人类一百万年的科技”。 “轰”地一声巨响,拳头落处,一片火苗,接着又是一片燃爆。 “炸了”,龙溪感觉额头凉嗖嗖的,“好险好险”。 幸亏没有强接这招,否则自己整个身体都会像那棵巨树一样燃烧爆裂。 大鸟虽然一击没有得手,单凭攻击的威力已足以令他骄傲好一阵。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大鸟又一次紧逼过来,“龙溪,天下第一?本大鸟让你知道谁才是天下第一”。 他的攻击已经到了可以无视龙溪的地步,因为实在太强了。 龙溪简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侥幸躲避。 大鸟一连轰出几十拳,周围被弄得火光大起,“龙溪啊,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我知道你们人类是有体力限制的,会累的,而我是一种机械,我是永远不会停止的,直到把你杀死为止”。 龙溪尽管心里忐忑,面上却轻松淡然,哼了哼道:“怪物么,我能拦下你就一定能解决你”。 大鸟忽然暴怒,气势汹汹道:“你凭什么,我问你凭什么,我原本不想杀你,只想飞回去,而你,你偏偏要跟我作对”。 龙溪忽然冷笑道:“让你飞回去,我们还有活路么,让那头恶魔知道了,不是更糟”。 大鸟的一双钢珠似的眼睛凸出眼眶,寻找猎物似的转动,“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原本就是主人的耳目,但你以为能拦得住我么,你是我的对手么?” 龙溪轻笑道:“那就不好说了,如果你真的那么有自信你也不用回去通报道然了”。 大鸟嘎嘎怪叫两声,“你说得不错,我跟主人比起来,连指甲盖都不如,但你了解科技么,你了解我体内的能量么”。 龙溪摊了摊手道:“我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只能把你的头给割掉了,我不信你不能爬得起来”。 大鸟瞬间有些害怕,忙后退两步,扑棱一声打开翅膀,准备起飞。 龙溪拾起地上的小石子,捏在手里,轻笑道:“来呀,飞呀”。 大鸟犹豫不定道:“你还想用那个来打我?” 龙溪道:“我保证让你飞不起来”。 大鸟又重新收回翅膀,护住脖子,“我不相信你们可以做得到,想把我头割下来,我的身体每一个组织都是液态金属”。 龙溪将小石子掂了掂,“我管你是什么,总之你是回不去了”。 大鸟又一次发威,咆哮道:“那来呀,你要杀我就来吧,我站着让你打,就凭你那烂石头……”,他一边说,一边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只听他的体内噼里啪啦一通乱响,肌肉瞬间暴涨。 龙溪所站的位置陡然出现一个大坑,一股无可抵挡的强压当头砸了下来。 “好,你也站着让我打”,龙溪没有躲,那头浑身漆黑的怪物变得更回疯狂,“让你追我,让你拦我,粉身碎骨去吧,哈哈哈”。 微风轻摇,树叶晃了晃,那是两根手指的威力,龙溪伸出两根手指,向头顶一横,大鸟的拳头忽然斜着他的身子砸在地面了,龙溪的身体就像他旁边的树一样,站得笔直,只有身上的衣服被风吹皱了一些。 龙溪眼中的精芒忽然一闪,他和身体在地面上抖了一下,接着便不见了。 “是速度太快了么”,大鸟四处寻找,“没用的,身体的热能早已暴露了你,哈哈哈”。 风中的落叶一片一片围着那头大鸟旋转着,龙溪的声音幽幽传来,“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躲不过去,但现在已经是我该出手的时候了”。 大鸟忽然凭空将一双巨大的翅膀展开,然后盖住整个身体,声音似将喉咙撕破,“来吧,我也接接你的攻击,不过只有这一次了,你杀不死我,我就要你的命,来吧,来割我的头吧,哈哈哈”。 (本章完) ------------ 第292章 独自面对 狂暴着的身躯不住嘶吼。 那是这头怪物在凝聚力量,龙溪知道此刻就算是世上最强大的斩击也不可能将它摧毁。 他的剑诀缠绕在指尖,迟迟没有发出去。 大鸟奸笑道:“来呀,你不是很能打么,你不是最强的人类吗”。 林子里响起一阵窸窣之声,那是生灵在躲避即将降临的灾难。 龙溪忽然眯起眼睛,他的呼吸也停止了,短暂的静默,真元在肺腑里流动,即便这样那头狡猾而巨大的怪物也没有放松警惕。 大鸟哼了哼,一团不屑的气息从鼻孔里喷了出来,“不要再耍花样了,你的心思和智力落后我们几亿年,还想赢我?” 龙溪一动不动,他面上的神情就好像搜索着什么。 大鸟暴怒道:“我说了你们的那点伎俩根本不值一提”。 不知怎么的,他刚说完这句话,体内忽然有股能量破腹而出,一瞬间无法控制,他的身体正在散架…… “怎么回事?”,大鸟惊异得瞳孔暴凸,“你到底做了什么?” 龙溪的手在虚空中来回动了动,大拇指掐住食指,忽然用力一拉,那头怪物的肠子就猛地淌了出来。 白白的,亮亮的,像一大堆缠在一起的钢管,上面一丝丝闪着火花。 龙溪这才真正确认,那头怪物说得一点也没错,它们真的不是人,因为那头大鸟的肠子都划开了,确没有流出一点血。 大鸟还未死去,它似乎受到很大的震撼,连说话都很勉强,“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直到现在它也想不通,龙溪是如何还未接触它就能从体内破坏它的结构,这简直太逆天了。 龙溪抿嘴一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以气御剑”。 大鸟痴然道:“以气御剑,这……这怎么可能”,它的眼神慢慢变得呆滞,暗淡。 龙溪接着道:“这一次只不过以气御你体内的肠子而已”。 大鸟这时真的害怕了,他终于明白过来,“乱我的机体,不要……不要”。 它忽然扇动翅膀想尽快飞离地面。 龙溪将剑意打入他的体内,控制了那些所谓的金属器件,“你刚才说了,你只不过是被人制作出来的,那么你的体力就不可能存在阻挡外来内力的真元,说白了,你只不过是个器物,一个会动的工具而已”。 那头巨鸟刚离开地面没多久,“哐”地一声,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火花,无数的零件从天空掉落下来。 怪物嘶吼着,挣扎着。 只到那个漆黑的,硕大的头颅掉落下来。 龙溪转身折回,没有片刻停留,因为他赢了,他赢得很侥幸,如果在以前他或许会为自己的胜利欢呼,但现在的他早已失去了炽热的好胜之心。 这一场算不上艰难,但却充满着危险,甚至超越了他以前的任何战斗,因为如果没有找到那头怪物的生理缺陷,那么现在死的一定是他。 龙溪默默地走,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刚才怪物的不屑之语。 “你们的技术和智力落后几亿年……”。 龙溪琢磨着,暗暗道:“真的落后这么多吗?真的无法战胜吗?” 他忽然摇了摇头,神色坚定的低语:“人类可能是进步的,可能会储存几千几万年的知识,但不管岁月如何更替,人的本质是不变的,智慧是不变的”。 就这一点,就不能说未来的人一定比现在更好,现在的人就一定比古人更聪明。 …… 天亮之前,龙溪终于赶了回来。 一众人翘首以盼。 黄大福热泪盈眶道:“你终于回来了”。 龙溪有时候简直受不了这种热情,他拍了拍黄大福后背道:“别哭了,我不回来了么”。 黄大福嘟囔着道:“你啊,你拉个屎,时间可真够久的,你看太阳都快出来了”。 一众护龙一族也是激动万分,他们不知道龙溪短暂的离开之后,到底去干嘛了,但他们都知道绝不会是黄大福想得那样。 乌寒江轻叱一声,“好了好了,脚步都放快点”。 然后他将众人遣开之后,自己默默来到龙溪跟前,试探着道:“干嘛去了”。 龙溪笑了笑,没有说话。 乌寒江打量着他,只见龙溪浑身只有一些落叶和杂草,无奈之下,他帮着拍了拍,低低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龙溪眼前一亮,“乌寒江,我真是佩服死你了”。 乌寒江收回审视的眼神,讷讷道:“但是我还是看不出你到底跟什么样的人交手”。 龙溪卖着关子道:“何只是你,我都没有想到,这世上会出现那样一种怪物”。 乌寒江道:“那头怪物很怪”。 龙溪深吸了口气。 乌寒江急不可奈道:“怪到需要分离我们,独自面对?” 龙溪沉默下来,思量了一会儿,才勉强开口:“我也不想独自,但是我拿不准”。 乌寒江急着道:“拿不准?你也不能肯定我们一群人能不能对付得了”。 龙溪道:“因为那是一头怪物,没有气息强弱,所以无法分辨”。 乌寒江忽然红着眼道:“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龙溪默然道:“我……我……”。 乌寒江忽然面露难色,咬牙道:“我求你了,这一次算我求你”。 龙溪从来没有见过乌寒江一般卑躬屈漆,他诧然道:“你……你……”。 乌寒江黯哑道:“我求你,不要将担子就甩在我身子,我真的承受不起,我真的抗不住,那么一堆人,你说走就走,你死了……我恐怕连一秒钟都坚持不了”。 龙溪默默地望了他一会儿,从来没见过乌寒江这么脆弱,这么的无力。 乌寒江从嗓子眼吸了口气,哽着脖子道:“你答应我”。 众人走出去很远,见乌寒江和龙溪没有跟上来,都不由自主地向身后望。 龙溪搀扶着他道:“乌寒江,你快起来,有人看你了,让他们看见,你的冷面剑客的形像岂不是要毁”。 乌寒江不管不顾地跪在地上,神色坚毅道:“你答应我”。 龙溪急着道:“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先通知你”。 (本章完) ------------ 第293章 难走的路 乌寒江不放心地着重道:“你答应我,不准再独自行动”。 龙溪拽着他的胳膊,道:“好好好,我都答应你,你快起来,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还以为咱们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黄大福最先从远处跑了过来,望见龙溪正拍着乌寒江身上的泥土,登时有些不高兴了,“你们俩在干呢,让我们赶紧走,自己在后面拖拖拉拉”。 龙溪干干地笑了笑,“哈哈”。 黄大福瞪着他,犹疑道:“你笑得真尴尬”。 龙溪又尴尬得笑了笑,“哈哈,是嘛”。 黄大福不想再理他,转头刁难乌寒江,“姓乌的,你干嘛呢,也不来前面看看,队伍都快走散了,现在是你带路呢还是我带”。 龙溪举目望去,可不是么,正前方,尘土飞扬中出现两条叉路,两拨人正在为走哪条路而争执不休。 龙溪道:“赶快去看看吧”。 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众人见龙溪少爷来了,都纷纷静了下来。 “少爷,你看是不是应该这条路”。 龙溪顺着其中一拨人的视线便看到一条清澈无比的路,真的如水流般清晰,有山有水,有鸟有林。 “就走这条路吧”,众人似乎很愿意走这么一条山青水秀的路,至少凉快一点,“少爷您看,那边有山”。 龙溪点点头道:“是啊是啊”,地平线上慢慢镶嵌着一道金边,那是朝阳出来了。 嘈杂的语声再次响起,另一拨人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这边,少爷您看这边”。 龙溪举目望去,一派荒芜,竟比刚才所走的路还要恶劣,漫天的风沙由远及近地刮了过来。 龙溪犹豫了…… “少爷,这是一条垂直的路,肯定是这边”。 “少爷,别听他们的,还是走我们这边,有山有水,多自在”。 “你们那边?你们就是贪图安乐”。 “什么?有山有水就是贪图安乐?那你们就是自己找罪受,好好的一条路不走,偏偏选那么一条歪路”。 “什么你敢说我这是歪路,你再说一声看看”。 “说,说就说……”。 如果不是龙溪出面打断他们,说不定一会儿这帮人就能打起来。 龙溪喝了一声道:“行了,都什么时候了,想死么”。 他们自然很听龙溪的话,护龙一族的职位虽然被解除了,但几十年来由心底留存的敬重仍然存在。 只要龙溪一句话,他们都还是那批勇往直前的护龙一族。 但龙溪此刻也没了主意,两条路,到底走哪一条,现在不是舒不舒适的问题,而是到底那一条正确。 哪一条才是乌寒江要走的路。 众人回头。 乌寒江就在他们面前。 龙溪心里忽然一滞,怎么回事,刚才还哭哭啼啼的乌寒江,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冷淡,那么的可怕。 乌寒江永远都是乌寒江。 那柄让死神都惧怕的漆黑铁剑握在他的手里。 他的手就像他的脸一样,坚硬,凶狠。 面无表情…… “两条都不走”,乌寒江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冷极了,也让人诧异极了。 “两条都不走,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两条都错了?”,众人疑惑,似乎谁也无法想明白。 乌寒江轻轻挪动着脚后跟,向众人扫视一圈,淡淡道:“两条路都对,都可以通往那个目标,但却不是我们可以走的路”。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不理解道:“那又是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绿水青山不走……”,尤其是刚才那批执意走好走的路,更是怨声载道。 而另一批似乎已形成了一个阵营,如果乌寒江解释不清楚,他们很可能会按照自己的意愿独自行动。 乌寒江忽然将怀里的漆黑铁剑往两条交叉的路中间一插,道:“两条都不走,我们走第三条路”。 又是一阵喧闹,“第三条路,哪有第三条路”,众人一边追问,一边寻找。 真的没有找到乌寒江口中的第三条路,“见鬼了么”。 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乌寒江,誓要问出一个名堂,“在哪呢,除了这两条路,第三条在哪呢”。 乌寒江眼角低垂,他没有理任何一个人,而是自顾自道:“第三条路,就是我们所走的路”。 众人不解,“你到底说什么,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第三条路”。 龙溪眼睛忽然为之一亮,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走到哪,哪就是第三条路”。 乌寒江冷冷道:“只要方向不错,任何一条路都能到达”。 众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参差不齐道:“那么既然有路可选,我们为什么要去那原本不是路的路,第三条,谁能说得准那不是一条死路,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别瞎摸索了”。 乌寒江绝口道:“不行,我偏要摸索出第三条路”。 众人都撂挑子不干了,因为走到这里,他们真的已经很累了,他们实在不愿意再冒险。 乌寒江道:“走错了路,咱们还可以走回来,命要是丢了,你们随便吧”。 众人这才仰起脑袋,犹豫不定。 “乌大侠,你把话说明白点,什么命不命的,晚上你不让我们好好睡觉,这大白天的还不让人好好走路”。 乌寒江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吐道:“随便你,你想走哪条,就去走吧”。 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副好像受闷气的样子,直到他走了几步,见到身后没人跟来,又默默折了回来。 乌寒江依然望着他,不冷不热道:“你们的心思我知道,但同时有人比你们更知道,想杀你们的人岂非早已料定这两条路,咱们不是来玩的,咱们都是提着脑袋逃亡的”。 全场寂静,谁都不说话了,没有人再为两条路而争执,因为没有人愿意拿命来赌气。 乌寒江接着道:“好了,咱们现在要绕过他们的耳目,创造一条从未有过的路”。 众人都振奋起来,挥舞着手臂,“好,都听乌大侠的”。 意见统一,他们再次上路。 龙溪慢慢地走着,因为这是一片荒野,没有路标,也没有具体的参照物,都是一些杂乱无章的树枝和一些动物的腐尸。 这真是一条难走的路。 (本章完) ------------ 第294章 离开之危 路有难走的,更有致命的。 乌寒江选择的这条路,不光难走而且致命。 走在队伍前头的两个人陡然陷入泥沼中,平白无故的野地里,美丽得有些过分的鲜花盛开在这里,鸟儿在上面啄食,谁能想到在这样一块空地上面,人掉进去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慌了,所有人都慌了。 只见那两个掉进泥沼中的人,有尽的全身的力气挣扎,最终越陷越深,短短几秒时间,整具身体都沉了下去,只露在外面半个脑袋,嘴里吐着气泡,拼命呼救着。 “是沼泽”,乌寒江从慌乱的队伍里赶了过来,谨慎地用手里的铁剑探了探周遭的地面。 “不要慌,沼泽而已”,龙溪稳住人群。 “沼泽?”队伍里一片嘈杂,毕竟他们原本都生活在中土,不是每个人都了解沼泽这种自然现象。 在他们的眼中,只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陷入了泥土,挣扎无力,就像被恶鬼拽住一般。 龙溪调整着道:“大家都坐下来,不要乱跑”。 黄大福瞪大眼睛左右看了看,慌张道:“龙溪啊,什么是沼泽,是不是敌人的陷井”。 龙溪见众人稳定下来,解释着道:“这可不是谁能设的陷井,这是大自然的魔力”。 说话间,乌寒江已经将陷入沼泽的两个人强行拉了出来,那二人着实吓得不轻,浑身是泥的在地上乱滚,嘴里呛满了稀泥。 真是惊险的一幕,乌寒江要是晚来一秒,这二人恐怕就彻底从地面上消失,要知道像这样规模的沼泽,即便是大象也无能为力。 众人又惊又怕。 “这是路么?”,黄大福首先对乌寒江产生了质疑。 而坐在地上的护龙一族,此刻也犹豫不定,到底还走不走,像这样要人命的沼泽到底还有多少。 众人不理解,所以更害怕。 大自然的力量,只要你见过一次,留在心里的恐惧就可以伴随终生,就会自惭形秽地认为自己连蝼蚁也不如。 因为那太巨大了,太无法抵抗了。 没有人再往前走一步,有几个别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还是别再走了吧”。 “就是就是,我看再走下去,咱们都得玩完”。 危险的时候,人只会往更坏的地方想,联想能力格外庞大,看见沼泽他们就会想更大的沼泽,看见虫子他们就会想到恐怖的怪兽以及无数的毒蛇。 这样一想,更没有人敢走了。 他们都在一个撤退的命令。 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连龙溪都不能确定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毕竟这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这根本就不是路。 摇摆不定…… 但人心不能乱。 所以他必须镇定下来。 清了清嗓子,随意地笑了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拘谨,不那么害怕。 “大伙听我说,这沼泽着其实没那么可怕,只是一些水和泥混在了一起,下雨时候形成的”。 众人听着龙溪这番话,觉得很有道理,都不由得“哦”了一声。 龙溪很欣喜,护龙一族毕竟还是见过大世面的,没有那么容易被吓住。 乌寒江这时走了过来,他的手上由于刚才在泥沼里救人,弄得脏兮兮的,周围又没有干净的水,所以也只能任由着自然风干。 他没有再将那只脏兮兮的手握在漆黑铁剑上,而是四处抓了一些青草在手里揉搓。 等彻底弄干净之后,他才将漆黑铁剑重新拿在手里,轻轻地抚摸,就像抚摸心爱之人的肌肤一样。 乌寒江低低的开口:“用不着了,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直到这时,才诧异到了极点,不错,他们是很想回去,他们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这之前,每个人都不太相信乌寒江,因为他选择了一条最糟糕的一条路让大家走。 那时候的路,妖魔鬼怪无所不有,有很多旅途上的人就是走着走着消失的。 所以这简直是在搏命。 但这句话是从乌寒江的嘴里说出来的,一旦出自乌寒江之口,就不能不让人吃惊。 所有人都在一眨不眨地望着乌寒江。 这人太奇怪了。 所有人都没有动,就算是刚才那些执意要走的人,他们都停了下来想看看乌寒江到底在耍什么鬼名堂。 原本他们想得是如何摆脱这个人,但现在这个人似乎比他们更早地放弃了他们。 原本他们所能想到最大的阻力就是乌寒江,但现在乌寒江根本不管他们了。 爱去哪去哪吧。 原本还等着乌寒江挽留他们的人一下子都泄了气,心里慢慢泛起说不出的滋味,喜出望外之余又不免有些失落,而且后者越来越大于前者,失落之感越来越强烈。 其实人有时候吧,拉着不走,打着后退,你要是突然不管他了,反而老实了。 所以说人就是贱。 乌寒江似乎很知道这个道理,他轻轻走动了两步,漫步经心道:“走吧,那里已经不是你们这群胆小鬼可以到达的”。 龙溪诧异道:“乌寒江你怎么回事,你这叫半途而废,太不负责任了”。 众人沉默了半天,终于有些人憋不住了,嚷嚷着道:“什么意思,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乌寒江摊了摊手,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道:“没什么意思,反正你们都想走,我成全你们,走吧”。 众人终于愤怒了,护龙一族可没有一个人容许自己是胆小鬼,更不容许别人对他们的污蔑,“乌寒江,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是胆小鬼,你到底说谁呢”。 乌寒江转身轻叱一声:“胆小鬼从来不是说出来的,都是做出来的,你们怕了,所以你们想回去”。 众人不服,个个脸颊通红,要不是龙溪在这压着,恐怕这时候早已兵变。 人多的时候最难管的不是他们的行为,而是情绪,是他们一个个越来越堆积的怒火。 “我们要走,谁也拦不住”,护龙一族果然发怒,职业本色显露无疑,“乌寒江,咱们把话说清楚了,我们走跟害不害怕没关系,而不想不明不白的送死,跟你去那什么见鬼的火山”。 登时,所有人都爬了起来,甩着袖子,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本章完) ------------ 第295章 失控的队伍 乌寒江低低笑着,他的笑声很奇怪,就好像故意让每个人都听得见,让每个人都明明白白地听见他的嘲笑之声。 龙溪小声附耳道:“老兄,你的演技太浮夸了”。 黄大福与他们相处以久,自然知道乌寒江并不是这样的性格,他顿时明白过来,也凑近道:“姓乌的,越来越会骗人了,还会用激将法,不过不会演戏,就不要强装”。 乌寒江狠狠瞪了他一眼,龙溪生怕被黄大福搞穿帮,拉着他走向一边,自己也尽量将表情弄得严肃一点。 乌寒江嘲笑完之后,又高呼道:“一点也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尽管走,我根本不想跟你们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说实话,根本看不起你们”。 “看不起?”,众人不光愤怒,而且有些失控,“姓乌的,你把话说清楚”。 乌寒江又生涩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僵硬极了,因为原本他就不是个善于表演的人,他不适合笑。 但现在不同,现在他们的立场忽然变得很特殊,和和美美的忽然有了些许莫名的敌意。 刚才大家都还是朋友,现在却越来越对立起来。 ……源于有人破坏了他们的自尊心。 不论如何,他们远远还谈不上敌人,但空气中的火药气却控制不住的弥漫。 护龙一族的招牌容不得任何人玷污。 而今天却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说他们胆小如鼠。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连在一旁观看的龙溪和黄大福都有些替乌寒江捏了把汗,现在却不是他们可以说上话的。 这是两种观点的对立,这是他们为自己的尊严所做的努力,江湖规矩,没有人可以插得上话。 即便是龙溪也不行,乌寒江惹起的争端也只有他自己可以平息。 我跟你如果一定要分出胜负,那么第三者只能远远地看着。 所以黄大福和龙溪都站在旁边。 他们都盼着不要打起来,千万不要打起来…… 乌寒江一字一句,极尽嘲讽道:“我说了,那里不是你们可以去的,你们都不想不明不白的死,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在这条路上,不光有沼泽,还有一万种可以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的陷井……”。 众人没有说话,乌寒江停顿片刻,见场中没有动静,他接着道:“怎么样?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回去了么,我们的目的地就是地狱……想活命的都离开”。 众人哑然,这时,龙溪忽然高喊道:“我们离开,那你呢,你干嘛”。 乌寒江头也不回道:“我要去那地狱,这条路也只有我乌寒江可以走”。 这声音简直震耳欲聋,所有人都打心眼里颤了颤,连黄大福都分不清乌寒江到底是在演戏还是来真的,或许这本来就是乌寒江肺腑之言。 乌寒江这个人他是了解的,他说的话从来不会假,即便是表演。 龙溪紧接着道:“什么,你什么意思,大家不要理他,咱们走咱们的”。 众人低下头,是人都可以听出乌寒江的用意,龙溪虽然尽量为他们找台阶下,但愿不愿意下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没有人跟着龙溪走,证明没有人愿意下这个台阶。 护龙一族毕竟还是护龙一族。 如果真有谁走了,那就是在用行为证明自己输了,证明自己害怕了,他们就永远败在乌寒江的脚下,也就不配再问乌寒江为什么要去。 乌寒江的境界太高了…… 令人仰止,龙溪知道时机成熟,他从草地里摸了一捆干树枝,分发给大家,“来,拿好,这是用来试探脚下有没有沼泽,你们走路都用得着”。 所有人都跟着乌寒江走。 乌寒江没有回头,就像看不见他们一样,大踏步地往前走。 他走一步,跟在他身后的护龙一族就走一步。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输了。 龙溪轻笑着跟了上去,黄大福拍了拍他胳臂,低语道:“又让这家伙赢了,这姓乌的花样真多”。 龙溪笑嘻嘻道:“是啊,乌寒江还蛮有本事的”。 黄大福不乐意了,看不惯道:“他有毛本事,与其说是他的激将法管用,不如说是你家的护龙一族个个有种,他们要真是贪生怕死的人恐怕早就跑了,还有姓乌那家伙表演的份?” 龙溪左右张望着道:“也不能这么说,乌寒江毕竟鼓励了他们,有乌寒江在,这个队伍不会散”。 黄大福道:“别跟我提那姓乌的,你比他重要多了,没有你在,我不信他能管得了”。 走了大概半个时候,他们才从那片巨大的沼泽边缘绕了过去。 没有再提刚才那件事,他们又开开心心,其乐融融地有说有笑。 “我就说乌大侠不会带着咱们去送死”。 “就是就是,刚才咱们说的都是气话,乌大侠是不会在意的”。 “看看,你们都看看我打到了什么?” …… “咦,这不是野兔嘛,看看我的……”。 众人有说有笑,因为此刻乌寒江跟着他们走得相当平坦,路上他们还打了不少野味,正商量着找个适合的地方,坐下来烤着吃。 尽管乌寒江再次提醒他们,是逃亡不是露营,不是太玩的…… 但偏偏有人,就是情不自禁地当成了来露营,来玩的。 有玩的还有吃的,不亦乐乎。 “看,那边有个大风车”,众人眼尖,都向远处盼望。 “就在那吧,到了风车那里可以休息”,乌寒江大喝一声。 众人速度很快,呼喊着朝着大风车奔跑而去。 “看吧,他们其实一点也不累,你看跑得“,龙溪指着远处的风车,望着一众护龙一族的背影,真像一群撒欢的孩子。 青青草地,落英纷飞,大风车在遥远的山脚下旋转,风来风去,一摇一摆。 乌寒江道:“他们休息了,轮到咱们了,你们俩,谁巡逻?” 黄大福嘟着嘴,一脸不爽道:“巡逻?巡什么逻?” 乌寒江冷冷道:“巡逻就是巡逻,你们谁先?” 龙溪摸了摸下巴,“毕竟才走了一半路程,接下来保险起见,我们必须轮流守夜,好让别人休息”。 黄大福道:“守夜,这还没到夜里呢”。 龙溪道:“但大家都累了”。 黄大福撇了撇嘴道:“要守让他守去,管咱们什么事?” 乌寒江义正言辞道:“可是我累了,要先休息”。 黄大福瞪着他,还想争辩,龙溪道:“还是我先吧,我不累,你们去休息”。 (本章完) ------------ 第296章 野外生存 黄大福忽然抢着道:“我守我守”。 龙溪和乌寒江一起看向他,像才认识这个人似的。 黄大福顿时不悦道:“你们看什么呢?” 龙溪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黄大福道:“你们休息,我守着,放心有我在任何妖魔鬼怪也不敢接近你们”。 龙溪不住地为他鼓劲,“如此甚好”。 黄大福不由地白了他一眼,“你激动个什么劲儿,难道在你眼中俺老黄就这么不名一文吗,还是不相信我?” 龙溪摆了摆手道:“怎么会,只是黄兄,你可要精神的,别人睡觉了你可不能睡”。 黄大福板着脸道:“说来还是不相信俺老黄,俺老黄现在精神的很,就算你们全睡死了,俺老黄都不会闭一下眼睛”。 龙溪颇为自得地笑了笑,毕竟自己也累了,与那怪物大战不久,消耗了他许多体力,再不休息的话,接下来的路就要眯着眼睛走了。 这对于一个冒险者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他必须趁空当好好睡一觉。 黄大福就是有鉴于此才主动提出将巡逻的事情交给自己,他虽然做起事情来总是大大咧咧,却也不免有粗中有细的时候。 那就是有朋友在身旁的时候。 这不能不让龙溪为之感动,他所知道的也是他最在意的。 他知道任何人来到人世间所必须的一种物质,非甜非咸,没有任何味道,组成情感的纽带只在心里缠绕。 那就是依恋,小时候依恋父母,长大了依恋能让自己心安的人,通常他们彼此称为知己。 到了风车旁,乌寒江先在附近转了一圈,彻底了解地形后,才略略倚靠在风车旁的一块木板上打起了盹。 黄大福不屑地嗤之以鼻,冷冷瞪着乌寒江,“哼,原来你也累的时候”。 龙溪走上前去,“黄兄,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黄大福拍了拍胸口,傲然道:“放心吧,有俺老黄在,你们大可以放心睡”。 龙溪笑着走到一片茂盛的草丛旁,脖子一仰躺了下来。 黄大福道:“龙溪龙溪”。 龙溪睁开眼睛道:“怎么了?” 黄大福关切道:“你这么地上凉”,说着他指了指,“看那,去那朝阳的地方睡”。 龙溪顺着黄大福目光看去,果然在不远处有一片看起来就十分惬意的小草坪,上面被太阳晒得焦干,连一滴露珠都没有。 黄大福道:“你别看现在是夏天,在地上睡久了照样会着凉”。 龙溪站了起来,搓了搓手道:“听你的”。 黄大福登时像个孩子似的自豪地咧嘴笑着,一边望着高擎的大风车,嘀咕道:“这玩意这么大,到底谁造的,在这荒天野地的”。 龙溪一边躺下一边悠然道:“风车啊,这东西可远了去了”。 黄大福催促着道:“你睡,你快睡,别理我,我自己琢磨着玩呢”。 龙溪枕了一块石头,令他觉得野外生存真是太难了,这一天两天还好,要是长此以往,头皮非磨秃了不可。 虽是这么说着,身体一旦躺下,困意便像汹涌的潮水一般涌来。 旁边有人正在烧烤,一阵阵扑面而来的肉香味,不自觉飘进黄大福鼻子里。 大白天,阳光底下,黄大福很轻松就找到了肉香的来源,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不出所料,一群护龙一族围在一起,串着两只野兔在火上烤。 黄大福坐到他们旁边,自来熟道:“哥几个还没睡觉啊”。 众人望见黄大福过来,闪了一道口子,恰好可以容纳他的肥胖身体,“黄大哥来了,过来一起吃”。 黄大福立时有点不好意思,憨憨地笑了笑,“那怎么好意思呢,你们打的兔子”。 众人望着黄大福的嘴里汹涌澎湃,哈喇子流了一地,面无表情地叹道:“来吧,来吧”。 这句话怎么听着都有些勉为其难,一点也没有热情,简直比去别人家串门时遇到的客套话还要苍白。 他们看到黄大福的体型,也了解过他的食量,这家伙一旦动起嘴来,一头猪都不够吃的,何况两只野兔。 黄大福像是被许可了一般,顿时拍着肚皮,连急不可耐地撸起袖子,哈哈笑道:“这玩意什么时候能熟?” 众人都绝望,无力又绵软道:“快了快了”。 黄大福又舔了舔嘴角,“都一起啊,别跟我客气”。 众人眼红,心里暗叹道:“谁跟你丫的客气”。 死死盯着两只兔子,只要烤熟的刹那,他们就会立刻扑上去,因为看现在的局势,抢不到的就只能饿肚子了。 黄大福虽然粗声大气,但不可能不了解现在所面对的“敌人”。 他已经做好了为食物而牺牲的准备。 烟雾缭绕,一阵阵滋溜溜的油香味随着逐渐焦黄的肉皮而越来越香。 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黄大福心里一阵发慌,他真怕自己如果吃的太多,会被人揍。 不知所措地找着话,“诸位,先别着急,肉还没熟呢,要不你们先睡一会儿,熟了我叫你们”,黄大福一脸阴险。 众人哪肯听他的,个个摇头道:“不困不困,要睡你睡”。 黄大福试探着向那火上的野兔伸了伸手,“怎么样?差不多了吧”。 油烟越来越大,“滋溜”一声,整个火堆被踢翻。 众人都是一惊,“怎么回来?” 黄大福抬起头,胖脸都气红了,好不容易烤熟的兔子,就这么被乌寒江踢翻了。 他怒目而视道:“你这个疯子,你要干什么?连吃……”。 乌寒江暴怒,他狠狠咬牙道:“你们在干嘛,活得不耐烦了吗?” 众人吃惊之余又十分的不解。 乌寒江很快将正在冒烟的火堆熄灭,气急道:“我们好不容易选择了一条掩人耳目的路,我们这么费劲,这么冒死地往前走,也不过是为了尽量隐藏自己,而自己却无敌到在这里生火,你们是怕敌人找不到我们是不是”。 众人了然,都低着头,直到这时,他们才了解到逃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并不是一劳永逸的,他们得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时时刻刻不要忘了自己是干嘛的。 (本章完) ------------ 第297章 重现 他们真的太大意了,虽然相比之前已经进步太多,但在此时此刻还是太少,与乌寒江要求的还远远不到。 他们可以忘记自己的家,但遗憾的是,他们没有记住他们已没有家。 没有家的人一定要过有家的日子,结果就必然悲催。 乌寒江喝道:“现在,你们记住,你们什么都没有了,你们惟一有的仅仅是这条命,好好照顾它吧”。 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的人已经开始掉眼泪,他们在面临强敌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脆弱,但现在有的人却无法承受乌寒江这句话。 没有家了,什么都没有了。 与天斗,与地斗不可怕,可怕的是与自己相拼,当自己被扒的一干二净,哪还有勇气。 现在乌寒江教他们的就是在没有勇气,没有希望的时候也能活下来。 甚至他们此刻必须要忘掉这些,忘掉自己是一个人。 因为一个人需要的东西太多了。 但如果将自己只看成一头野兽的话,那就简单多了,野兽只要还能走就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在非人所能生存的环境下,恶魔降临,谁能发挥生命最大的潜力谁才能活到最后。 所以,忘掉吧,忘掉这些自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吧。 乌寒江接着喊道:“都起来,现在,我们跑”。 众人都爬了起来,“跑?跑哪去?” 乌寒江挥了下手,像下了道死令一样,“跑吧,以最快速度离开这里,那头恶魔虽掌握的神奇力量,也许用不着一分种就可以到达这里”。 “所以还是跑吧,分开跑,以那座山为目标,天黑时,在那汇合”,黄大福终开醒悟过来。 众人自然了解,因为他们都亲眼见过那头名为道然的恶魔,要不是那群法力无边的法师……所以现在只能跑,恶魔的能力是每个人都见过的……不跑就来不及了。 龙溪刚睡了一会儿,便被叫醒。 “少爷跑吧”。 龙溪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怎么?你们要上哪去?” “少爷我们可能暴露了”。 龙溪紧张的四外瞭望,“恶魔来了么?” 黄大福拉着他道:“也许很快就会来,咱们刚才生火了”。 龙溪略感诧异道:“不可能这么巧合吧”。 乌寒江紧抿着嘴唇道:“可万一呢,万一被发现了,这里就是几直条人命,那头恶魔可没有半点同情心,你也说了,那东西领先我们几百万年,拥有的能力我们一无所知……“。 龙溪赶紧爬了起来,吩咐着道:“听乌寒江的”。 众人安静下来,似乎在等待最后一道命令。 乌寒江朗然道:“接下来就是真正的逃命了,那座山就是最终的汇合处,但愿你们都能活着”。 众人热泪盈眶,现在他们才深深感到乌寒江的重要之处。 乌寒江道:“来不及了,赶快走”。 众人擦了擦眼泪,勉强振奋下来,向着四面八方狂奔。 龙溪迟疑道:“咱们呢?” 黄大福绝口道:“咱们三个要在一起”。 乌寒江更绝口道:“不可以,我们在一起风险太大,要是同时被狙击,那么整个队伍就彻底散了,所以……” “分三个方向”,龙溪说完,征询他们的意见。 乌寒江道:“可以”。 黄大福嘴口不住呼气,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只是他此刻心里慌的很。 分别时,乌寒江忽然回头道:“都不要死了”。 龙溪和黄大福一起回头,“你也是”。 接着就是无言,没有人再说话。 狂奔,只有狂奔,似乎每个人的身后都跟着一头死神。 只有拼了命的赛跑,才能躲避他的魔爪。 呼哧咯吱,仿佛是大地呼吸的声音。 大地需要呼吸么,大地不需要…… 他们虽然看起来各跑各的,其实早就形成了默契,这真的很不容易,这证明他们这群人终于学会了怎么活。 他们一共飞为三组,各有黄大福,龙溪和乌寒江带队。 这三个人在的时候,每个小队都好像活了一样,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活的最后。 他们真的像野兽一样,野兽怎么跑,他们就怎么跑。 “乌大侠,咱们是不是越跑越远了”,跟着乌寒江队伍最为凶狠,活像一头头饿狼。 乌寒江指挥着道:“你们跑就是了,我自会带你们到那里,有时候多绕点远路并不是坏事。 他们没有在多问一句话,他们此刻真将乌寒江当成了神,与死神对抗的神。 跟在黄大福身后的那群人最能疑神疑鬼,“黄大哥,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黄大福哼了哼,一手啃着野兔道:“没错没错,我早算好了”。 “哦,哦”,他们还是不安,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跟着,毕竟黄大福的运气一向很好,他们相信这种运气。 而跟在龙溪身后的那群人,早就停了下来。 “龙溪少爷,咱们怎么不走了”。 龙溪站定脚步,仔细地向身后张望。 一众人还以为他在寻找乌寒江,提醒着道:“龙溪少爷,他们早走远了,我们也快跑吧”。 龙溪看了一会,忽然低喝道:“不要跑了,全都趴下,不要动”。 众人不明所以,但他们都最扣龙溪的话,毕竟他们曾经都是护龙一族。 龙溪憋住气,道:“好险好险,那头恶魔终于还是来了”。 “什么”,众人大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真让乌寒江给说着了,那头恶魔的速度简直太快了,龙溪喃喃道:“何止是快,他拥有的科技领先咱们一百万年呢”。 众人不理解,现在却不是询问的时候,每个人都连大气不敢出,窝在草丛里,风吹草叶摇。 远处刚才生火的地方陡然出现一团黑雾,然后慢慢现出个人身。 道然…… 就是那头能将人间摧毁的恶魔,他真的来了。 第一次看他,所有人都是在夜晚,都现在每个人都在白天,白天按理说更能将一个人看得仔细,但现在不知怎么,却越看越模糊。 道然的身上已经没有了那双翅膀,只萦绕着一团黑雾。 他的脸像蒙了一层面皮一样,顾盼之间,寒光四射,龙溪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一双有力的眼睛,更没看过这么盛气凌人的面孔。 (本章完) ------------ 第298章 该死的火山 尽管相隔甚远,那头怪物的每个动作龙溪都仔仔细细地瞧着,他的眼神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样的距离如果不被杀死那就太幸运了。 那头怪物果然跟普通人类不一样,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他的腿是不是有问题?”,龙溪如此想着,一动不动,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 四周风响,那头怪物一边搜索一边大喊道:“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就在这里”。 龙溪小心翼翼将手压低,护龙一族很听话的窝在草丛里,谁都没有出声,或许他们早已看出来,那头怪物此刻只不这是在虚张声势。 没有人理他,很快道然便不耐烦地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 龙溪也没看清他的翅膀到底从哪长出来的,他又压低手势,这是他跟护龙一族交流方式,众人都很明白,谁也没有动。 又过了一会儿,道然果然又折返了回来,重新在地上逡巡着,众人心里暗惊:“好险啊,好狡猾的恶魔”。 他们本来武功就不错,每个人的憋气功夫都不错,一旦潜伏起来当真神鬼莫测,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道然终于放弃似的一飞冲天,这一次龙溪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众人皆是长吁短叹,“不得了,不得了,吓死人了”。 龙溪扬了扬手道:“好了,上路吧,速度都跟上”。 众人领命,一个个跑起来比兔子还快,撒欢似的飞扑。 这样的经历恐怕他们一辈子也遇不上一次,那么主动,那么干脆。 主动逃跑,干脆领命。 他们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天还未黑时,夕阳只不过有些蜡黄。 他们就在山顶汇合了,连乌寒江都感叹,这速度实在太快了。 每个人都气喘吁吁,黄大福握住龙溪的手,道:“真是想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 护龙一族重新相聚,虽说只短短分别了两个时辰,但他们好像都经历了生死轮回一样。 实在是太幸运了。 没有一个人遇难,可见他们选择的路线都很多,这里或许有运气的成分,但更多的则是归功于他们自己,他们对生命的耐力都超出了常人。 这不是一样普通人可以生存的世界,要想活着,就必须将自己看成一关怪物,和道然一样的怪物,他怎么想,我们就怎么想,他怎么做,我们就做在他的前头,让他吃屁。 这是黄大福一觉睡醒说过的话,他似乎说了原本应该是乌寒江说的话,这让众人都很以外,大家一致对黄大福刮目相看。 果然龙溪少爷的朋友,没有一个是凡夫俗子。 而黄大福却是隐藏最深的一个,夜间,每个人躺在大石头上,仰着脖子看星星,只有黄大福到处抓猫头鹰。 龙溪跟在他身后道:“黄兄,怎么还不睡觉”。 黄大福理直气壮道:“不填肚子,怎么睡得着,你帮我看看,那头老鹰是不是睡着了”。 龙溪望着树梢,低笑道:“那是蝙蝠,不能吃的”。 黄大福眼里闪着亮光,“管他的,能下嘴就行”。 一旁的石头太大,不光容得下乌寒江,还能轻松躺下四五个人,此刻,有几个不安份地絮絮叨叨,“这山也太大了,咱们就在这落脚吧,那头恶魔想来不会追到这里”,声音并不小,似乎故意说给乌寒江听的。 乌寒江兀自闭着眼睛,没有理他们,他虽然眯着眼睛,但漆黑铁剑仍紧握在手,他的剑就是他的命。 说话的人声音更大了一些,这回似乎很直接:“乌大侠,你睡着了么”。 乌寒江漠然回应了一声:“怎么?有事?” “乌大侠,你看咱们就在这儿落脚成不?” 乌寒江只说了两个字,淡淡道:“不行”。 众人没有再问,乌寒江的威望已经散布在队伍的每个角落,就凭白天他准确预言到了恶魔的行踪这一点,就没有人不服的。 众人安静下来,乌寒江也没打算多作解释,他只淡淡道:“只有居安思危才能活命,居安思安的一定死”。 众人都默默记在心里,这座山虽然大,但理智下来一想,大又如何,对那头恶魔而言,要杀的不是山而是人。 再坚硬的石头也挡不了那头恶魔的攻势。 龙溪和黄大福终于回来了,看来他们也累得不轻,此刻黄大福的肚子更饿了,没有抓到食物,反而活动量大增。 龙溪递过来一把绿色的植物,有白有绿,长得像大葱,“先吃这个吧”。 黄大福眼睛一亮,爬了起来,瞬间失望:“这是什么哦,你让我吃草啊”。 龙溪笑了笑,“这个不是草,你将就着吃吧,听得饿的时候,吃这个特别美味”。 黄大福眼睛又亮了,“真的?” 龙溪道:“你试试看”。 “好”,黄大福一把抢了过来,三两口咽进嘴里,嚼了嚼,皱着眉头道:“真难吃,一点味道也没有”。 龙溪微笑着道:“难不成你想吃出牛肉的味道?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别渴求太多”。 众人怂恿道:“黄大福,白天两只兔子都让你吃了,现在还饿啊,我看你干脆把我们也吃了得了”。 黄大福啐了口道:“去你们的,我这身材你们能比么,瘦子不知胖汉饥”。 正说着,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脸上猛地暗然下来,担忧道:“龙溪啊,你说咱们如果到了火山,那里会有食物么”。 龙溪想了想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似乎谁都没有想过,现在一天两天可以忍,也可以用野草树皮来充饥,但真到了火山,那里可是光秃秃一片啊,要草没草,要树没树。 所有人都望向乌寒江,这个问题似乎只有他可以回答。 乌寒江动了动,手心微微收紧,最后同样只说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众人大惊,“什么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没有移开,一眨不眨地持续的望着乌寒江。 乌寒江被这么些眼睛盯得不自在,他翻了个身子,扭回头道:“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 众人哑然,黄大福大怒:“姓乌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带着咱们来的,你带着咱们去那该死的火山,还说到了那里就安全了,没有恶魔敢追来了,现在怎么可以……”。 (本章完) ------------ 第299章 最绝的一战 乌寒江像没事人儿似的,平淡地动了动嘴唇,“没错了,我是说过,只有到了火山,你人才能安全”。 黄大福狠狠地瞪着他,“安全个鬼,没有东西吃咱们早晚得饿死”。 乌寒江淡漠地说道:“要饿死咱们至少得七八天,可要被那头恶魔追着了,可就连一秒也活不了,相比之下,你们说哪个更安全”。 黄大福顿时有些想打乌寒江,这家伙怎么变得比自己还无赖,这么些天被耍得团团转,原来最终的结局也还是个死。 众人虽说都有些生气,但出于对乌寒江的敬重,他们都不太相信,不相信乌寒江会带着他们去死。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多多少少彼此也了解了一些。 龙溪默然半天,试探着道:“乌寒江,你到底是什么心思”。 乌寒江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似的一言不发。 黄大福抡起拳头,威胁着道:“信不信我揍死你”。 乌寒江轻笑道:“白脸胖子,你有胆就来”。 “白脸胖子?”,黄大福大怒,举起拳头就夯了下去,这真的是很猛很有威力的一拳。 嘤地一声轻响,拳风向四面八方扩散,却并没有落在乌寒江的身上,他仍然安睡如婴。 黄大福不高兴地侧头望着龙溪,“你干嘛,干嘛拦我”。 龙溪收回手,调和着道:“不要动怒,不要生气”。 黄大福汹汹然道:“他都这个样子,我不打他两拳出不了气”。 龙溪道:“你就算打死他也于事无补”。 黄大福道:“我打死他,吃他的肉或许也成多活两天”。 龙溪一阵无语。 乌寒江忽然冷笑道:“你是可以多活两天,但终究都是要死的”。 龙溪无语道:“乌寒江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黄大福红着眼道:“反正都要死,你让我打他两拳出出气”。 乌寒江道:“是啊,不是饿死,就是被恶魔杀死,就不知哪个来得更快”。 众人满眼都是恐惧,今夜本可以微风拂面的睡个安稳觉,经乌寒江这么一说,一种压在心头的紧迫感又降临人间。 这样下去,真是生不如死,每一天都活在紧张和恐惧当中……每时每刻都忍受着煎熬。 怎么办? 乌寒江的声音忽然变了一个声调,变得振奋人心,他自信满满道:“除非……”。 所有人的眼睛瞬间瞪大,他们好似看到了希望,因为乌寒江终于说话了,“除非?除非什么?” 龙溪激动道:“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乌寒江道:“除非在我们饿死之前把那头道然魔头给干掉”。 众人又哑了,场中安静得可怕。 “干掉道然……”,他们连都不敢想,“这……这怎么可能,那恶魔的手段哪是凡人可与之对抗的……”。 乌寒江沉声道:“怎么样?” “太乱来了”,众人一致反对,“这太乱来了,疯了么?” 乌寒江望着一双双吃惊而彷徨的眼睛,他也像变了一个人,疯疯癫癫道:“疯了,是疯了,不然怎么能敢打那头恶魔的主意”。 他的声音很小,却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每个人都从心底发寒。 龙溪吐出一口气,咬着嘴唇道:“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乌寒江咬字清晰:“会”。 龙溪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乌寒江……乌寒江你告诉我那头恶魔你怎么打,我们都见识过的……”。 乌寒江的声音还是很稳,“这知道你们怕,但都到这个时候了怕有用么,所以兄弟们,咱们早就别无选择了,我们躲不了一辈子,那头怪物也不可能让咱们躲一辈子,他早晚要杀光我们,杀光所有的人类”。 “依你之见,你打算怎么办?” 乌寒江语气悠长,“好办,咱们先除掉他,除掉那头恶魔”。 众人大惊,“这……这你也真敢想,在龙渊时咱们都见到……我们根本打不过他”。 乌寒江继续缓缓道:“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不能混淆”。 龙溪道:“怎么讲?” 乌寒江环顾一圈道:“此一时彼一时,咱们以前是在龙渊,现在是在大山,明天如果运气好的话,咱们就在火山了”。 众人嘘声。 乌寒江道:“在龙渊时,咱们不堪一击,在火山情况就不一定了”。 “不一定”,黄大福瞪大眼。 乌寒江道:“那是一座非常活跃的火山,一个月之内至少喷发两次”。 众人惊惧,眼睛一双比一双瞪得大,“乌寒江,你想带着我们送死啊,听说火山一旦喷发,那岩浆喷到哪,哪就化为石头”。 乌寒江笑了笑,神色自若道:“这才到哪,不光是那岩浆,就是喷发出来的灰尘也能要了我们的命,我听说有人被活活呛死,尸体都化成了灰”。 龙溪打断道:“乌寒江,你适可而止”。 乌寒江望着每一个人的眼睛,忽然兴奋的低呼道:“就是因为咱们有这样靠山才敢跟那头怪物叫板”。 龙溪道:“你想用火山除掉道然”。 乌寒江目光像燃着一团火,“不然咱们来这里干嘛”。 龙溪眨了眨眼,声音很变得黯哑,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他琢磨着道:“用火山岩困住他,再利用喷发出来的灰尘让我迷失方向,接着……”。 乌寒江望着一圈众人道:“接着就该是我们干的事了”。 众人眼前一亮,都觉得大有希望,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哪怕有一点亮光,也能让他们疯狂。 “干了,正反都是个死,不如搏他一搏”,护龙一族深夜宣誓一般撸起袖子,每个人的头脑里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龙溪想了一会儿,似乎还觉得不妥,他质问着道:“那岩浆要是喷出来,我们还没跑掉怎么办?” 乌寒江理所当然道:“那只有死了啊,这本来就是一个赌命的方法”。 黄大福急红了眼,结结巴巴道:“你简直就是疯子,对付那头恶魔也只有利用火山喷发出来的岩浆……”。 乌寒江打断道:“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这里一定会有很多人会死,因为我们是在同样环境下跟那头恶魔决斗的,必要时必须有人有勇气将恶魔按在岩浆里”。 “按在岩浆里,同归与尽”,龙溪的脸上出奇的平静。 乌寒江点点头,“不错,最后的一战一定是这样,要么他死,要么我们死一部份,要么我们全死,他活……”。 龙溪道:“这样看来,牺牲一部份是最赚的”。 乌寒江道:“死几个人总比死全部好”。 众人脸上都是汗,却没有人退缩,这已经是绝路了。 “那头恶魔呢,你确定他会来?” 乌寒江目光闪闪道:“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只要我们沿途留下一点痕迹”。 黄大福嘟着嘴,沉着脸道:“可那是火山,他也不傻”。 乌寒江微笑道:“他是不傻,但他太狂了,他不相信咱们能灭他,所以……他一定会来”。 (本章完) ------------ 第300章 瞎寻思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乌寒江就招呼着上路。 东方的曙色透不进密林,大山里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黄大福揉着眼窝,不耐烦道:“搞毛线,天还没亮呢”。 乌寒江拍了拍他,“已经亮了,你看那”。 黄大福没好气地嘟嚷:“姓乌的,你就算领着我们去死,也得让我们舒舒服服的”。 乌寒江站直身子,居高临下道:“别废话,你看那里”。 黄大福更气了,歪着脖子道:“看哪?看哪你到底想干嘛?” 不奈烦的顺着乌寒江所指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的山坳里,闪动着一片波光潋滟的湖水。 漆黑之中尤为惹人注目。 黄大福嘴张得老大,咽了口唾沫道:“这啥玩意,我们是不是到了仙境”。 乌寒江偏过头,叹了气道:“天已经大亮了,你还做梦呢”。 很快众人都爬了起来,走到那湾山坳里洗了把脸,彻底清醒之后,乌寒江指挥着道:“下山之后,咱们直奔火山,你们尽量再沿途弄出点痕迹,比如咱们可以折断树枝,丢一些食物的残渣”。 别人都简简单单地洗了把脸,而黄大福则是直接跳进去,干脆洗了个澡。 一跳进水潭,他就后悔了,“这水太他吗凉了,冰肌入骨”。 龙溪站在岸边等他,咧嘴笑,“怎么样?不好受吧”。 黄大福光着身子出来,冻得瑟瑟发抖,“真见了鬼,怎么这么冷”。 龙溪咂了咂嘴道:“快点吧黄兄,乌寒江他们已经走了”。 黄大福将湿漉漉的衣服披在身上,山风一吹,汗毛一根根竖起,“好冷好冷”。 龙溪指了指道:“咱们走快点,你看乌寒江他们已经在路上制造脚印了”。 黄大福一边跑一边道:“这胆子也太大了”。 龙溪跑着跟上去,不一会儿,就跟在乌寒江的身后。 乌寒江随手将一片树枝吹断,望着黄大福被冻得发青的脸,不禁笑了笑,“你真是……自找苦吃”。 黄大福哆嗦着道:“我愿意你管不着,我就是洗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过来”。 乌寒江重新打量着他,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真让人钦佩”。 黄大福歪着鼻子,道:“去你的,俺老黄不需要你夸”。 龙溪跟在他们俩身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乌寒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们怎么不干活,就知道走”。 说着,他又扭头催促着缓缓而行的队伍,“注意脚底,尽量踩出个肢印,让那头恶魔好找到咱们”。 龙溪和黄大福随手将路边的青草拔掉了几棵,乌寒江冷冷道:“你这是做什么?” 龙溪摊了摊手,“留下痕迹呀,不是你说的么”。 乌寒江斜了他一眼,无语道:“你们是练过武的么,至少弄得认真一点,留下一点破坏力”。 龙溪当即领悟,提起一脚将路过的一株老树踢断,拍了拍手,“这下可以了吧,哈哈”。 众人瞪大眼,“这是不是过了”。 乌寒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多说了两眼他的脚,语气淡漠道:“你个脚是不是练过”。 龙溪往前快走几步,“没有啊,随便踢的”。 乌寒江目光悠然道:“随便踢就将一棵千年老树拦腰折断?你要是认真了那还了得”。 龙溪似乎并没有听出来这句话里的挑衅之意,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最近力气总是特别大,不太真是对不起那棵老树了,真不是故意的,乌寒江你说得是不是真的?” 乌寒江有些纳闷,“你说什么是不是真的?” 龙溪道:“那棵老树啊?” 乌寒江皱了皱眉,“那棵树?你的注意力到底放在哪?” 龙溪道:“我想知道那树是不是真的有千年?” 乌寒江悠悠舒了口气,半咸不淡道:“你说呢,你刚才将它折断,从那些密密麻麻的年轮看,就不止千万”。 龙溪吸了口气,思索着道:“这样嘛?” 黄大福的头发上的水终于干了,身体渐渐由冷变热,稍微运动了几下就出汗,幸亏现在太阳才露出了一丝金边。 他将披在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甩在肩上,笑呵呵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乌寒江望着龙溪一直神思怅惘,也很纳闷,用手肘蹭了蹭他的胳膊道:“你想什么呢?” 龙溪抬起头,笑了笑道:“我在想那棵大树”。 “想大树?”,黄大福笑了,笑得一脸邪恶,“我还以为你想女人呢”。 龙溪别有意味地望了他一眼,哼了哼道:“黄兄,瞧你说的,黄兄是不是又想那个紫玉关那身材很好的美女了?” 黄大福歪着脖子,怅然若失道:“不蛮你说,真想了,不知她过得怎么样了?” 龙溪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不定她现在早就嫁人了”。 黄大福抬起头,凶巴巴道:“你走开,俺老黄不想跟你说话”。 龙溪哈哈大笑,悠然道:“唉,人啊,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不知道身退”。 黄大福瞪着他道:“说谁呢?” 龙溪摆了摆手,“没说你,没说你,我再说我自己呢”。 黄大福没好气地看着他,然后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陷入回忆中,回忆着以前那些从来都不经常想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进入到他内心的事情,想着那些人,他脸上慢慢变得僵硬。 龙溪蹭了蹭他,“别想了,都过去了”。 黄大福眨了眨眼,道:“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龙溪望着远方,沉溺着道:“谁晓得?”,他忽然转移话题,“你猜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黄大福嗫嚅着嘴唇道:“那棵树?” 龙溪笑了笑道:“不尽然,不尽然”,每次龙溪开口说话,乌寒江总忍不住在旁边偷听。 龙溪环顾了一圈,道:“我在想那个号称活了几百年的道然”。 黄大福不解道:“那头恶魔,你想他干嘛,老不死的怪物而已“。 龙溪挥了挥手,表情夸张道:“活了几百年啊,也的确有吹嘘的资本,如果我也能活个几百年的话,将人间的美景看尽……”。 黄大福打断道:“别瞎寻思了,咱们是人类,不是怪物,怎么能活几百年”。 (本章完) ------------ 第301章 咏叹人生 龙溪道:“这倒是,但那株老树就厉害了”。 “那株老树”,乌寒江偏过头,心领神会道:“那株老树却活了几千年”。 龙溪点点头道:“如果那棵树会说话,看见了道然会不会叫他一声小屁孩”。 黄大福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倒有可能,那恶魔的年龄跟千年老树比起来,根本不够看,哈哈”。 龙溪幽幽叹了口道:“遗憾的是,那树却不会说话”。 黄大福道:“那是自然,它要是会说话,会走路那不成树精了嘛,哈哈哈”,一边说一边没心没肺地笑。 龙溪琢磨着道:“我在想,为什么越是活跃的物种越是活不长,而那些不动的不会说话的却能活几千年”。 黄大福玩笑似的道:“唉,你把树跟人比,那就没法比咯”。 乌寒江猛地开口道:“因为不动,所以根本就不会衰老”。 龙溪默然道:“因为不动,所以就不会死”。 黄大福颤悠悠道:“如果什么都不动了,没有春夏秋冬,没有花开花落,你根本不会感觉时间的流动,什么都停止了,也就没有时间的概念了,这个问题我很早就想过”。 他说着就停了下来,回头望乌寒江。 乌寒江抬起头,正和龙溪的目光相遇,他们同时开口道:“道然会不会有不动的时候”。 然后就没有人说话了,龙溪和乌寒江互相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赶路。 他们似乎将一个秘密藏在了心底。 只要是人类就会有不动的时候,那就是睡觉。 不管你累不累都需要睡觉。 不睡觉的人是活不长的。 那么道然呢,那头恶魔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时候。 队伍继续往前走,乌寒江和龙溪走在最前面,黄大福紧跟其后。 天光大亮,乌寒江向着远方遥视道:“看那”。 他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得见,众人一起张望着,惊呼着。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 黄大福挥舞着手臂道:“他吗的,终于到了,我靠这也太壮观了”。 只见白云底下,一座巨大的梯形火山耸立在他们面前,云遮雾绕。 整个天似乎顶了起来,那火山口就像给天空开了一个洞。 黄大福高呼道:“什么九州五岳,原来最牛掰的是火山,你看那底下,是不是牛群”。 龙溪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地方也有生命的存在”。 众人都放肆大笑,“强,太强了,这辈子能看到这玩意算值了”。 黄大福狂放道:“看来是有命看没有命回了”。 乌寒江招呼着道:“快点,都快点,离火山至少还有半日路程呢”。 众人疑惑,怎么还有半日路程,这不尽在眼底么。 龙溪了然地点了点头,“错不了,你们现在看它好像就在眼前,那其实是因为太大了,我们走到山脚下,根本不可能看到它的轮廓”。 众人都点头,“对的,火山太大了,才造成近在眼前的幻觉”。 “快走吧”,黄大福催促,这是他有史以来,头一次感到兴奋,即便是有命看没有命回,他也觉得不虚此行。 龙溪道:“怪不得世人常说,要人命的花最鲜艳”。 黄大福听不懂了,问道:“什么意思?” 龙溪笑嘻嘻道:“你这不看得见嘛,还问我?” 黄大福道:“你说这火山”,接着他兴冲冲道:“你说那些文人墨客是不是瞎了,这火山那么美丽的景色都没有记载,却偏偏赞美那些庸俗不堪的什么水什么山,每次被骗去,都觉得扫兴”。 龙溪道:“那可不,我也经常被那么赞美诗欺骗,去看那什么山”。 黄大福抱怨道:“原来真正值得喝彩的却在这里”。 龙溪一边走一边道:“不过恐怕除了我们也没人敢来了”。 黄大福笑呵呵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傻了,哈哈哈,不过真美”。 龙溪道:“所以说那些会写诗会画画的人也不一定靠谱,很多时候他们并没有咱们想象得那样勇敢,至少他们不敢来这儿”。 黄大福道:“就是,就是,那些诗人,无病呻吟,他们哪见过什么世面”。 龙溪大笑道:“真正的美景是我们这些亡命徒才可以领略的,可惜咱们不会写诗”。 黄大福讪讪一笑,“你不会,不代表我不会”。 龙溪和乌寒江一起看他,乌寒江皱着眉道:“你又来了”。 龙溪充满着期待道:“黄老兄,难道你……”。 黄大福拍了拍胸脯,自傲道:“那有什么,俺老黄多才多艺”。 乌寒江看不下去,故意拆台道:“去你的多才多艺,就会自吹自擂”。 黄大福瞟了他一眼,刚要发作,被龙溪走过来制止,“别理他,别理他”。 黄大福冲着龙溪笑,“现在俺老黄就为你们作诗一首”。 乌寒江在一旁冷言冷语道:“上一次我可领教了,这一次我实在不敢在听”。 黄大福反唇相讥道:“上一次是上一次,我那时面对的观众不一样,跟你们这群土包子,我哪还有兴致”。 龙溪兴致勃勃道:“来一个,来一个”。 众人欢呼,“走一个,走一来”。 黄大福飘飘然道:“好,那就来一个,俺老黄即兴赋诗一首”。 众人充满着期待,只有乌寒江躲到一旁,冷眼旁观。 黄大福稍作沉吟,回首望山,只见茫茫天幕下,热浪蒸腾,火山在空气里发生形变。 黄大福一拍大腿道:“有了”。 众人簇拥道:“快快讲来”。 黄大福撸了撸胡须,其实他本就没有胡须,作古人姿态而已。 “火山扇火浪里浪”。 众人哑然,这家伙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啊。 “潮起潮落云卷云”。 乌寒江皱眉,龙溪住口,没有人说话。 “无来无去无生死”。 “扑面不知一生尘” 龙溪拍了拍手,算是鼓掌,众人听不懂,也只能跟随着拍了拍。 乌寒江挥了挥手,道:“别停下,快点走”。 众人又继续赶路,黄大福洋洋得意,凑近龙溪道:“我刚才那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咏叹人生,作得怎么样?” 龙溪眨了眨眼,竖起大拇指,“咏叹人生,好极了,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本章完) ------------ 第302章 原地待命 黄大福眼睛锃亮,胖脸紫胀,兴冲冲道:“当真?” “当真,当真”,龙溪没想到黄大福那么不经夸。 远处再次传来乌寒江催促声,有几个别停下来喝了几口水,又奔了上去,面对着近在眼前的火山他们既紧张又兴奋。 黄大福不依不饶道:“我就说嘛,旁人都不识货,只有你龙溪老弟了解我”。 龙溪一板一眼道:“那是,我们是结拜兄弟”。 黄大福兴奋道:“既然这样,俺黄就免费再为你来一首,这次我用唱的”。 龙溪咽了口唾沫,不安道:“嗯,那个,还是不要了吧”。 黄大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原来你也忽悠我”,说着,泪眼婆娑,梨花带雨。 龙溪苦着脸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忽悠你的呢”。 黄大福嘟着嘴道:“你是嫌弃我了”。 龙溪连忙道:“哪有,你别的他们瞎说”。 黄大福长长吁了口气,憋屈道:“你别跟俺扯犊子,你说,你是不是后悔跟我结拜”。 龙溪有苦难言道:“怎么会,你别多想啊”。 黄大福吃吃道:“那,那你为什么不听俺老黄唱歌”。 龙溪试着转移话题,“黄兄,你看队伍中那么多人,你单单唱给我听,别人会吃醋的,你要唱就应该让大家围成一团,然后你再唱”。 众人听见惟恐避之不及。 龙溪心里暗骂两句,护龙一族躲避着朝乌寒江的方向跑过去。 “没义气”,龙溪叫苦不迭。 黄大福旁若无人一般,“你这是在找借口,我先唱给你听,然后你再帮我宣传,这不更好”。 龙溪自认倒楣,无可奈何道:“好好好,你唱吧,我信了你的邪”。 黄大福瞪着眼珠,怒气冲冲道:“嗯?你说什么呢?” 龙溪憨憨笑了笑,“没啥没啥,我说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歌手”。 黄大福满意地笑了笑,“那还差不多”。 “那我可唱了啊”,黄大福清了清嗓子,热血真冲脑门,脸红脖子粗。 龙溪终于知道那些痴狂的艺术家为什么如此执着,因为他们对自己有着无比强大的自信心。 黄大福哼道:“想唱就唱,纵使没有人为我鼓掌”。 乌寒江回头张望了一下,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龙溪看那他那副嘴脸,直接想揍他。 乌寒江用眼神表达了他的同情,“怎么样?好说歹说你不听,现在有苦头吃了”。 龙溪眨了眨眼,寻求救助,“好了好了,我信你了,快来救我”。 乌寒江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很遗憾我的好兄弟,这黄胖子唱起来没完没了,老兄我爱莫能助”。 龙溪当即有些绝望,一边看着黄大福犹如傻瓜似的摇头晃脑,一边还要违心地恭维他。 一曲唱罢,黄大福便征询道:“龙溪老弟,这一首我唱得如何?”。 龙溪只能叫好,“不错不错,天籁之音”。 黄大福似乎不太满意,认真道:“这怎么说,你说得太笼统了”。 龙溪欲言又止道:“总之就是一个字,好”。 黄大福摆了摆手,“说详细点,怎么个好法”。 龙溪彻底绝望,奶奶个熊这黄脸胖子吃定我了。 “好”,他竖起大拇指,“好有一千种表达方式,但你刚才唱的那首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我一时还找不到适当的语言表达”。 黄大福红着脸道:“真有这么好嘛,你也太夸张了”。 龙溪抓耳挠腮道:“本来就是,事实如此”,说着,他自己都想吐了。 黄大福意犹未尽道:“话虽如此,但我也不能骄傲”。 龙溪转移着话题道:“你看乌寒江在干嘛?” 黄大福百无聊赖道:“看他干什么,那个不懂艺术的家伙,大老粗一个”。 “这样吧,既然你这么捧场,我再为你专门清唱一首”。 龙溪差点要崩溃,叹了口气,道:“我看还是等咱们到了火山再唱,我怕你过度浪费艺术细胞”。 黄大福望着近在眼前的拱形天柱,那火山口似乎在冒烟。 他拍了拍胸脯道:“也好,反正也快到了,等一会儿我尽情歌唱,对了,你可别再像刚才那样拍马屁了,还是说点实际的比较好”。 龙溪忍不住想冲上去狂揍他一顿,心里憋闷道:“什么叫拍马屁,俺老龙什么要拍你老黄的马屁了,还说点实际的,明明拍马屁你那么高兴,还实际的”。 黄大福不知他在想什么,还以为龙溪此刻正在回味刚才他唱得那首歌,龙溪有些失神,因为他同样看到已经很近的火山口正在冒着浓烟。 他大喊一声:“停下”。 众人回头,不明所以,“怎么了龙溪少爷”。 龙溪吃惊道:“看那天上”。 众人抬头,望向火山口,天空都被熏黑了。 滚滚浓烟,真冲天际,分不清乌云还是火山灰。 众人惊恐,脸色聚然大变,“跑吧,火山要喷发了”。 乌寒江仍是一往无前,大踏步往火山方向走去。 龙溪不相信这样的场景,他会看不到。 追了上去,拦下乌寒江,指了指天空,“你看”。 乌寒江将他高抬的手压了下来,轻轻笑了笑,道:“我早看见了,看你吓得”。 龙溪板着脸道:“你看见了”。 “你看见还不跑,那上面都冒烟了”。 乌寒江轻抬眼皮道:“那又如何?” 龙溪一时有些说不出话,“那又如何?这姓乌的是怎么想的”。 众人都面露恐惧之色,除了黄大福,黄大福这时真的可以看出他本是属于艺术家的,性命攸关之时,他还低头念着歌词,这已经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所以形容的。 如果非要找着词语来诉诸黄大福此刻的状态,应该就是“疯魔”。 不疯魔不成活。 龙溪拍了拍他的胳膊,“黄兄再干什么呢,准备跑吧”。 乌寒江忽然打断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走”。 龙溪迟疑道:“可是?” 乌寒江道:“没有什么可是?” 众人有后撤之心,只无奈没有人下命令,他们过去是护龙一族,已经习惯了听人调遣。 一旦缺少了主心骨,他们就连走路也不会了。 (本章完) ------------ 第303章 终于到了 乌寒江又重复了一遍,“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动”。 龙溪急着道:“可是现在……”。 乌寒江忽然回头,和他的目光碰撞到一起,一个尖锐,一个更尖锐。 乌寒江道:“你信不过我?” 龙溪眼中的尖锐终于缓和下来,片刻之后,他下了道命令,“听乌寒江的,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动”。 黄大福清醒过来,跑到他身旁道:“你疯了,几十条人命在这,你要听那个疯子的?”。 龙溪长长吁了一口,道:“都到这里了,总不能……”。 乌寒江回头,冲着他笑了笑,龙溪还从来没见过他笑起来这般风轻云淡。 众人站在原地,既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 黄大福急得脸颊通红,“疯了,都疯了,眼看着火山就要爆发了”。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一声惊雷,撕裂了天空,诡异的震动在大地上扩散。 黄大福心急如火,不住地咒骂道:“这姓乌的,要死不死,让我们大家跟着一块死”。 众人跟着一起在心里诅咒,“这他吗也太晦气了,刚来就撞着火山喷发,麻麻地简直是花式作死,倒霉运倒出新高度”。 乌寒江趴在地上,仔细聆听了一会儿,神色依旧轻漫而随性。 黄大福颤抖着道:“这家伙是不是神经病啊,现在还听个屁,明白着火山上空的浓烟已经越来越巨大”。 上覆苍穹,下遮大地。 乌寒江从地上爬了起来,众人都面色凝重地等着他下命令。 “快撤退吧”,黄大福已经恳求了。 没有人不焦急。 乌寒江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头皮,最后下令道:“原地休息”。 众人绝望,脸上都是汗水。 没有人觉得热,反而都觉得冷不可耐,冷得两腿发软。 黄大福红着眼睛道:“你这混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乌寒江果然又说了一遍,还是那么的不咸不淡,“原地休息”。 黄大福捏紧拳头,大吼道:“姓乌的,你想死没关系,你别拉着我们一起,我知道你不怕死,因为你本来就是死神”。 乌寒江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任何恶意,反而充满着耐心,他摇了摇脑袋,漫声道:“你说什么呢,我不怕死,却也不想死,鬼才想死,我还想多活两百年呢……你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黄大福彻底失控,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嘶声道:“我疯了,我是疯了,我要将你撕了”。 乌寒江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撸着袖子道:“怎么?想打架?” 黄大福猛地向他飞扑过去,没有碰到乌寒江,直接跌在地上,“呛”地一声,脸上都是灰,乌寒江一阵大笑,“哈哈哈,白脸胖子,你这是什么武功,新学的?叫什么名啊,狗扒式?”。 黄大福什么招式都没用,他只是太着急了,也太气了。 他真想活撕了乌寒江。 众人都有些看不过去,替黄大福打抱不平,“乌大侠,你到底什么意思,眼看着……”。 乌寒江眼看着他们焦急如焚,似乎是故意调笑道:“我让你们原地休息,你们怎么都站着,不累啊”。 众人一阵茫然,迟疑道:“你为什么让我们休息,目的何在?” 乌寒江看着天空,撇嘴道:“天气好呗,你们运气真好”,一边说,他又没事儿人似的坐了下去,嘲笑着道:“这白脸胖子,越来越没用了”。 黄大福不理他,一股脑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脑袋上的灰尘,鼓动着道:“咱们跑吧,别再跟着那姓乌的疯子,他会害死咱们的”。 众人心里一阵犹豫,然后齐刷刷地看向龙溪。 黄大福拽了拽龙溪的胳膊,“龙溪老弟,你说句话啊,他们肯定都听你的”。 龙溪干巴巴道:“我说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 黄大福急红了眼道:“你都说什么了,我怎么没听见”。 龙溪摊了摊手,“我刚才说了,任何事都听乌寒江的”。 黄大福差点气吐血,“那个疯子?” 众人听见龙溪的话,又不由自主地望向乌寒江。 大雾弥漫,周围彻底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都急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到一阵阵来自地底的轰隆声,地动山摇。 “这大白天的,是不是来地震了”。 “来地震,我看是火山爆发了,咱们要完了”。 “啊,要死要死~” 等一切声音都平息下来,大雾散去,阳光高照,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层灰。 “这又是怎么回事?”,再一看,那座巨大的火山,终于稳定下来,飞鸟盘旋。 蓝天白云,一片澄澈。 乌寒江仰着脖子道:“看,我就说今天天气不错,咱们的运气好到了极点”。 众人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看来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 黄大福抹干眼泪,嘿嘿地笑了笑,“这火山停了?” 龙溪大感意外道:“乌寒江,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乌寒江懒洋洋道:“这还不简单,你看那大雾,这明明是火山喷发之后所形成的”。 龙溪眨了眨眼道:“喷发之后”。 乌寒江道:“所以说咱们运气好”。 龙溪舒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火山喷发的前兆”。 乌寒江道:“火山爆发的前兆是看不见的,只能用耳朵听”。 龙溪大难不死似的摇了摇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懂得比我多,不说这个了,总之以后都听你的”。 休息了大概有半个时辰。 乌寒江又催促起来,“上路了,上路了”。 众人心服口服,这是对于一种权威的印证,他们知道自己跟随的这个人是真有本事。 乌寒江果然不同凡响。 上路了,又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巨大的火山已经看不见了,一层层的灰土淹没着一个巨大的陡坡。 他们已经分不清这是什么样的地形,太荒芜,太辽阔了。 “火山在哪里?”。 乌寒江道:“就在你的脚下”。 “脚下”,停下来的人,有些兴奋。 乌寒江踩在一处松软的泥土上,笑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摸摸”。 众人吃惊道:“真到了么,我怎么没看见”。 四处张望着…… 龙溪从地上捻了一撮灰尘,鼻尖嗅了嗅,“错不了,这里已经是火山了,它太巨大了,以至于我们无法用视觉去衡量”。 (本章完) ------------ 第304章 大地啊大地 烈日烘烤,大地晒成了粉。 黄大福气喘吁吁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村店的,咱们岂不是要活活热死”。 乌寒江轻抚着剑柄,看向巨大火山一侧的陡坡,“咱们可以挖洞”。 黄大福唬着脸道:“挖洞,咱们又不是老鼠”。 乌寒江道:“不想活活热死,只有这么做”。 黄大福挠了挠后脑勺,“你说说咱们怎么做?” 乌寒江用剑柄敲了敲一则的斜峰,“从这儿挖,横切面不用太大”。 众人情绪高涨,很快集合起来,到了这里就像到了家一样,安全可靠。 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这里是个什么所在,这里可是最要人命的火山。 当火山喷发时,生命就成了最廉价的东西。 没有人可以抵挡它的威力。 “乌大侠让挖洞了,大家都听见了吗?”,众人很自觉,一个个精神抖擞。 斜坡尘土飞扬,没有工具他们就用手挖,好在这里的泥土松软的像海绵。 挖的不大,却极深,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用来避暑的。 不一会儿,窟窿里传出人声,“可以了,可以了”。 “可以了?再挖一点吧”,有人觉得还不够深。 洞**抱怨道:“还挖?你真把这儿当家了,现在已经可以了,里面凉快的很,不用挖了”。 洞外的人一阵焦急等待,“出来,出来,我进去看看”。 个人一同扎了进去,“哟,果然凉快,哦,还有些冷”。 阳光晒不到的泥土,永远是又冷又硬。 众人很满意,都钻进了洞窟里。 “凉爽,爽……”,黄大福直挺挺躺在里面占据了好几个人的位置。 好在洞空虽小,里面的空间却又大又宽敞。 乌寒江本想不到他们会做到这种地步,毕竟只是一个临时的场所。 但似乎每个人都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 或者说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不愿意将就,变着花样让生活更好,他们每一天都活得很认真。 即便这里是火山,更有可能是他们的葬身之所。 乌寒江站在洞口下令道:“好了,让多数人进去,留一两个出来守着”。 众人都商量着先让谁出来,黄大福不分皂白地嚷道:“怎么又要守,有完没完”。 乌寒江冷冷道:“就你吧,你出来”。 众人哈哈大笑,看热闹一般看着黄大福。 黄大福可没那么容易就犯,他挺着肚子,老太爷似的哼了哼,“我就不出来,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乌寒江摇了摇头,站在洞空踩了几脚,瞬间洞**一阵摇晃,薄土漏了下来。 里面的人有些害怕,“乌大侠,别乱搞事情啊,这洞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万一塌了咱们可就死定了”。 黄大福脸色苍白,吓得忙从洞内爬了出来,“姓乌的,你是不是想趁机闷死俺老黄”。 乌寒江笑了笑道:“原来你都知道”。 黄大福怒气冲冲道:“我知道什么”。 乌寒江道:“好了好了,就你守吧,两个时辰之后,我出来换你”。 黄大福不耐烦道:“哪来那么多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乌寒江冷冷道:“万一有人把洞毁了,我们闷在里面……”。 黄大福一愣神,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所以你可千万要看仔细了,有事往里面大喊”,乌寒江又向龙溪招了招手,“进来,里面凉快”。 龙溪走了过去,笑嘻嘻道:“乌寒江,你可真有办法”。 乌寒江探出脑袋,“干嘛去了,好一会儿没见你了”。 龙溪望了一眼西斜的太阳,“你们在找住的地方,我就去找吃的了”。 众人冲满期待地望着他,一双双眼睛从黑漆漆的洞窟里探了出来,龙溪笑道:“晚上我请你们吃肉”。 众人大喜,接着是热烈的鼓掌,“厉害,太厉害了”。 说着,已经有人流出口水,因为他们实在太饿了。 黄大福急不可耐道:“哪呢,在哪呢”。 龙溪一指,“那”。 黄大福顺着手指方向,便看到一头硕大的野牛,野年已经死了,躺在地上。 黄大福抹了抹口水,道:“你太能干了,你在哪搞的呀?” 龙溪笑了笑,道:“跟着牛群去的”。 众人欢呼,“哇,有牛肉吃了,终于不用吃草了”。 乌寒江也是满面欣喜,“不错,看来你很适合在野外生存”。 黄大福拍拍龙溪的肩膀,“快进去歇着吧,那头牛交给我来对付”。 众人哈哈大笑,不些心眼小的担忧道:“黄大哥,可千万别一个人都吃了”。 黄大福翻着白眼道:“去你的,你当我是猪啊,我就帮你们看着,别让那些狮子老虎给叼走了”。 “哈哈,要是真有狮子老虎,遇到你还指不定谁吃谁呢”,众人又是大笑,气氛越来越活跃。 黄大福却不当这是玩笑,板着脸,气势汹汹道:“好了好了,睡你们的吧,俺老黄要值班了”。 他的脚步刚往前走,后面传来乌寒江略带着不放心的语气,“好生仔细着,千万不要大意,不要光看地面,又要经常往天上看看,那头怪物是会飞的”。 众人无不焦虑,尤其是此刻听到乌寒江语气里的慎重。 黄大福歪着鼻子,不耐烦道:“我就不看,嘿嘿,气死你姓乌的”。 乌寒江犹疑着,龙溪忽然拍着他的肩,道:“放心吧,这白脸胖子遇到大事,比我们清醒”。 乌寒江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龙溪往外面看了两眼,望着黄大福笨拙的身影,不禁有些好笑,“这胖子”。 黄大福走到野牛的尸体旁坐好,抬头望着天空道:“牛兄啊,我不想得罪你,我实在是太饿了”。 天还是那样蓝,云白得有些不真实。 “这就是火山么,传说中充满着奇异魔力的大山”,黄大福喃喃自语,“听说这是大地的怒吼,还听说这只是大地打喷嚏了”。 黄大福感觉也不那么热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地啊大地,你是我爷爷,你哪天要打喷嚏了,可要提前告诉我一声啊,别让俺老黄被你一个喷嚏崩死了”。 (本章完) ------------ 第305章 她有个名字叫如来 洞内的人热情洋溢,有说有笑,似乎置身在一个十分幸福的所在。 他们忽视了这里是火山,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从来不对生命有一丝一毫的尊重。 火山爆发时比地狱还可怕,那就是末日。 乌寒江微眯着眼,打断他们的笑声,“都好好休息”。 众人停了下来,学着乌寒东的模样打起了盹,龙溪坐在一旁,凝神静气,似乎在修炼一种武功。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武功。 风在吹动,乌寒江微微抬起头,望着龙溪,唇齿动了动,“你在练什么功夫?” 龙溪睁开眼道:“随便玩玩”。 乌寒江皱眉道:“随便玩玩?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龙溪轻笑一声,打趣道:“看你,又来了,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乌寒江目光森森,充满着敌意,低声道:“什么意思?” 龙溪摆了摆手,只是洞空的光线实在暗得可怜,乌寒江又冷冷道:“你果然不是一般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坐得住”。 龙溪呼出一口气,悠然道:“那又什么办法,我们这些练武的人,就算练到天下无敌,也不可能是那头恶魔的对手”。 乌寒江迟疑道:“那你这是在干嘛”。 龙溪轻声道:“我只不过在学习佛教里面的呼吸,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乌寒江沉下脸,“哦,原来你是在……”。 龙溪自嘲道:“你以为呢,我现在早就对人世间的武功一点兴趣也没有”。 乌寒江皱着眉,“一点兴趣也没有?” 龙溪道:“是的,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不再学任何武功,也不传授了,就让它在人间消失吧”。 乌寒江手心攥出冷汗,“你……你怎么会这么想,那……以后武功岂不是要失传”。 龙溪无所谓道:“失传就失传吧”。 乌寒江不安道:“你真这么决定了?” 龙溪面上平和淡漠,可惜洞**太暗没人发现这一点,他默然道:“想想那头恶魔吧,当他来临时没人可以挡得住,那时候我就在想武功有何用,在面临真正的外敌时,根本不堪一击”。 乌寒江深吸一口冷气,浑身发颤,不知是洞内真的冷,还是他自身的原来,总之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吃吃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龙溪幽幽叹道:“我忍不住这么想,武功真正的用途不是对外,而是对整个人类,它只对人有效,只能让我们自相残杀”。 乌寒江道:“就因为这,你就要废了武功一脉,让它永远在人间消失?”。 龙溪笑了笑,“乌寒江你怎么学会打断别人的话了,我还没说完了”。 乌寒江讷讷道:“你说的实在太可怕了,我不能不打断你”。 龙溪道:“是可怕了点,可也是事实,你看,在面临那头名为道然的恶魔,武功能做什么呢,恐怕这世上最强的剑客还顶不上他的一根手指头呢”。 乌寒江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曾经也也说了,那头恶魔其实是人类的未来,几百万年以后的未来,或许终有一日,我们也可以进化成那样,拥有那样的技术”。 龙溪黯然道:“说起来真是乏味,如果真有一天,我们变得跟恶魔那样强大,那真是太无聊了,就更没有武功存在的必要,你说对么”。 乌寒江虽然心里有些不服,但却无法辩驳,仔细想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如果真有一天科技可以实现得更好,那还要那些人类自身的能力干什么。 龙溪缓缓道:“我就说嘛,咱们总有一天会落伍,武学总有一天也会消失,它就像传说一样留在人的记忆里”。 乌寒江将漆黑铁剑搂得更紧,生怕如龙溪说得那样消失不见。 “你说的话好像一个预言,预言了千百年后”。 龙溪莞尔一笑,摊了摊手道:“谁知道呢,总之该消失的一定会消失,该到来的一定会到来”。 乌寒江感叹道:“该来的一定会来……你说我们会有未来么”。 龙溪幽幽道:“我们也是人类,如果我们能活着,人类要是能度过这次劫难的话,我想我们会有未来的”。 乌寒江苦涩地笑了笑,道:“那头恶魔……看来人类的命运似乎就掌握在咱们几个人的手中”。 龙溪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伟大?” 乌寒江摇了摇头,“我觉得挺累了,如果咱们没有杀死它……”。 龙溪道:“没有杀死它,人类一样有未来”。 乌寒江诧异道:“这又是怎么说?” 龙溪淡淡道:“这一路上,你看到了么,那些树木,那么会动的小虫,还有这一望无尽的火山,这里都会有生命,他屈屈道然,你能相信他能将人类灭绝么”。 乌寒江豁然道:“他绝不能”。 龙溪道:“所以这一次,我们只为自己而战,根本不用想那么多”。 乌寒江重复着道:“为自己而战”。 洞内寂静下来,乌寒江似乎还意犹未尽,他十分希望龙溪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龙溪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他似乎在思索,思索一件让他为之苦恼的事情。 乌寒江听不到他的声音,微感诧异,找着话头继续道:“龙溪,你说那头恶魔为什么要将人类赶尽杀绝?” 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龙溪的声音,依然淡漠,“或许他觉得我们是一种威胁”。 乌寒江实在难以明白,询问道:“威胁,这从何说起?” 龙溪笑了笑,“我瞎说呢,胡猜的,你别在意”。 乌寒江道:“不行,你就要听你瞎说”。 龙溪叹道:“好吧,我胡乱说说,你也姑且一听”。 沉吟片刻,龙溪沉声道:“如果是人类自己呢,换成我们呢,有一天咱们也发现了一种生物,他们神奇到总有一天会变得跟人类一样,甚至比他还要强大”。 乌寒江缓缓接了下去,“我懂了,这么一种生物还是人类的过去”。 龙溪道:“如果真有这么一种生物,你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威胁”。 乌寒江道:“那头恶魔其实就是这么想的,他害怕人类会超过他”。 龙溪笑了笑道:“我也就随便说说”。 乌寒江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龙溪又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跟你说”。 乌寒江抬起头,眼睛终于适应黑暗,他似乎能看到他。 他的身影很黑,眼睛却亮得很,龙溪道:“其实那柄剑并没有死,她有个名字叫如来”。 (本章完) ------------ 第306章 还有话说 “如来”,乌寒江反复琢磨。 龙溪着重道:“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么?” 乌寒江抬起头,龙溪望着他道:“如来,真正能和那头恶魔交上手的人”。 乌寒江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龙溪道:“因为她也来自未来”。 乌寒江道:“来自未来……”。 然后,龙溪将之前在龙渊的遭遇一一向乌寒江说了,末了,他充满着歉意道:“我欺骗了你,欺骗了所有人,其实我本不该……”。 乌寒江忽然道:“你不用自责,你虽然没有和我们说这件事,但你同样也跟着来了,这其中必然有你的苦衷”。 龙溪苦笑道:“我……我只是有点同情她”。 乌寒江仰着脖子,漫无目的道:“这就是你啊,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让别人冒险”。 龙溪道:“或许她真能对付那头恶魔”。 “我看未必”,乌寒江道。 龙溪目光闪闪道:“未必?” 乌寒江沉声道:“那头恶魔现在是如日中天,你刚才说的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如来……,她却已生命垂危”。 龙溪心内猛跳一下,“照你这么说,就算她来了……”。 乌寒江扬了扬手,“这里的事,还是由咱们自己来承担吧,她本就没有必要帮咱们”。 …… 天刚黑下来,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从洞窟里爬了出来。 黄大福正伏在野牛的尸体上打盹,乌寒江用脚踢了踢,黄大福微微苏醒过来,抹了把脑袋上的热汗,怒气冲冲道:“姓乌的你干嘛踢我”。 乌寒江用下巴瞧着他,冷冷道:“我让你巡逻,你倒好,在这儿睡大觉”。 黄大福气不打一处来,鼻孔里喷出热气,“哼,俺老黄也是刚刚才睡着的,没有耽误大伙”。 乌寒江道:“没有耽误?” 黄大福狠声道:“就睡了一小会而已嘛,大惊小怪”。 乌寒江刚要发作,龙溪急忙拦下来,笑呵呵道:“别怪他了,所幸一切平安”。 黄大福冲着乌寒江作了个鬼脸,“姓乌的,接下来由你守夜,我倒看看你会不会偷懒”。 乌寒江转过身子,没有看他,龙溪调解着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众人可没有工夫听他们吵架,围着劲壮的野牛,转了好几圈。 龙溪知道他们饿了,调侃着道:“兄弟们,你们看看这头牛该怎么张罗”。 黄大福一下子来了兴趣,第一个举手,“我看应该这么办,用火烤”。 众人撇了撇嘴,觉得这个方法有些粗暴,一致反对道:“不好,不好,还是用锅炖的好,鲜美可口,肉又能煮得烂”。 黄大福挨个拍头,“一个个脑袋是不是都发霉了,还想用锅炖,我问你们,锅呢,锅在哪里”。 众人哄笑,“麻麻地,直到现在还没彻底转过弯来,现在已经不是在家了”。 众人无奈地同意了黄大福那个既原始又粗鲁的办法,“好好好,就用火烤吧”。 说着,已经有人流出口水。 黄大福瞪着牛眼道:“怎么都唉声叹气的”。 有几个别走出来,发表意见,“咱从小到大,还没吃过用火烤的呢,不知道能不能吃”。 黄大福拍着他的后脑勺,“饿急了,生的都能吃,更何况是烤的,我看你们以前真是太安稳了”。 众人经黄大福这么一说,都有些不服气,“既然黄大哥都做吃,咱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就是就是”,有些胆小的甚至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黄大福笑了笑,没有在意,撸着袖子道:“瞧好吧,俺老黄做的烤牛肉,比得上天上的龙肉”。 众人又是一阵虚惊,“黄大哥,你要做啊?” 黄大福瞪着眼珠子,不忿道:“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信不过俺老黄?” “不是,不是”。 大家一下子又望着龙溪,希望他能给出建设性的意见,龙溪像看热闹似的,“那就做吧,让黄兄张罗,我最放心”。 乌寒江皱着眉头,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真让他做?” 龙溪挑着眉道:“让他做,我对黄兄的厨艺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乌寒江反问道:“你难道吃过他做的饭?” 龙溪抱着手,干站着道:“嘿嘿,那倒没有,没有机会”。 乌寒江眉头皱得更深,“那你还相信,反正,我是不太看好,万一做得不生不熟,咱们都在中土人,可没法消化生肉”。 龙溪摆了摆的,让众人散化,留下足够大的空间供黄大福施展。 众人虽然站到一旁,仍不放心地围成一团,生怕好好的一头野牛肉让黄大福给搞砸了。 龙溪拍了拍乌寒江肩膀,让他到一旁说话。 乌寒江跟随着他的脚步,走到一旁,离开了焰火,此刻的土堆上拖着长长的两条人影。 龙溪似乎很是宽慰,笑着道:“放心交给他吧,咱们就等着吃就是了”。 乌寒江舒了口气道:“你就这么信得过他,别忘了现在如果食物要是再出了问题……”。 龙溪打断他,笑得一脸轻松,“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乌寒江向篝火处望了一眼,只见黄大福正在将牛肉分成块,用树枝串起来,过程中别提有多笨拙。 “看不出你真得挺放心他的”。 龙溪笑得合不扰嘴,因为他也看到一众人围着黄大福,紧张兮兮,生怕让黄大福糟蹋了。 “哈哈,真到了关键时刻,看来是没有相信黄大福的”。 乌寒江道:“每个人都会用以往的经验判断一个人,这只能怪他自己”。 龙溪笑道:“你虽然不太愿意相信他,但你至少要相信一个吃货”。 乌寒江似乎终于听明白了,摊着手道:“没错,一个吃货至少绝不可能不会做饭”。 龙溪哈哈大笑道:“吃货要是连牛肉都烤不熟,这岂非是世上最大的谎言”。 乌寒江搂着漆黑铁剑,歪着头道:“好了,没卖关子了,你到底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龙溪点了点头,不急不躁道:“乌寒江啊乌寒江,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你的性格与你的聪明才智很不相称,至少你不应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本章完) ------------ 第307章 做好战斗的准备 乌寒江面无表情道:“你这叫什么话,难不成我应该去说书么”。 龙溪忍不住笑道:“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只不过想让你多说说话,不要整天闷着,因为你实在太聪明了”。 乌寒江依然面如寒霜,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可笑的,他的笑点其实很歪,别人觉得很好笑的时候,他通常感知不到。 似乎只有一种情况他会笑,那就是剑刺如心脏,人还未死的时候,所以通常他很少笑,因为这种情形实在不多。 乌寒江道:“说吧,你至少不会为了一顿饭,单独叫我出来”。 龙溪仰起脖子,百无聊赖地向天空张望着,然后目露寒江道:“他来了”。 周围寂静无风,即便龙溪的声音很小,乌寒江听得却太清楚不过。 乌寒江也不由自主地要向天空张望,龙溪忽然道:“不要动,不要让他发现”。 “他来了”,乌寒江犹疑着,“到底谁来了?” 龙溪低低道:“那头恶魔……”。 乌寒江的手攥紧剑柄,龙溪的声音悠扬,“不是,是那头恶魔的耳目来了,好像还不止一个”。 乌寒江长长舒了口气,“不止一个,你跟他交过手”。 龙溪道:“不错,那天夜晚,你们都不在时”。 乌寒江道:“现在呢”。 龙溪道:“现在就看你了”。 “看我?”,乌寒江犹豫着,“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间不等人,龙溪急着问道:“火山什么时候爆发?” 乌寒江目光森然,“至少还有一个五六天的样子”。 龙溪道:“那现在咱们就不能放走他们”。 乌寒江道:“但也不能杀光他们,留一个”。 龙溪伸出三个手指头,“他们都是最低等的机械,肚子里都是金属”。 乌寒江果然很聪明,他将漆黑铁剑拔了出来,“我知道了”。 盘旋在他们头顶的三只大鸟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每个人的肚子都猝然破开了,接着就是一阵爆炸。 围在黄大福身旁的护龙一族听到声响,抄起刀斧便赶了过来。 乌寒江大喝道:“现在还不能让它们飞回去报信”。 众人围住一只大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大刀就是一通乱砍。 “哐,啷……”,一阵急促的轰鸣声。 大鸟终于停止了呼吸。 众人气喘吁吁,所幸人多,大鸟毫无还手之力就奄奄一息了。 龙溪叹声道:“好家伙,我当初打一只时,别提多费力了”。 有人手都抡累了,还不停的打,气急败坏道:“狗腿子,不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么”。 乌寒江望着龙溪道:“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它们的弱点”。 龙溪擦了擦额头的汗,也有些累,“好了,照你的要求,我干掉了一只,你也干掉了一只”。 黄大福这时跑了过来,望着地上的七零八落,皱着眉头道:“你们在干嘛呢,对着一个大铁盆乱踢什么劲”。 “黄大哥,这不是铁盆,这是一个人头”。 黄大福抓了抓头发道:“开什么玩笑,这是人头”。 众人停下来,“这真是人头,是一只大鸟的头”。 黄大福哂笑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会开玩笑了”。 “不是玩笑啊,是真的,这些废铁其实是道然恶魔的手下,不信你去问乌大侠和龙溪少爷”。 黄大福跑了过来,疑神疑鬼道:“怎么回事?你们干嘛呢”。 龙溪喘了口气道:“没事了,你的火烤牛肉做好了么”。 黄大福望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冒着热汗,但好像都并无大碍,笑嘻嘻道:“没事就好,嗯,那个差不多了,对了要有些孜然就更好吃了”。 黄大福充满期待地望着龙溪,似乎还想从他的身上捞点什么东西,而龙溪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乌寒江。 “乌寒江,第三只呢” 乌寒江轻笑道:“错不了,掉在地上了”。 龙溪道:“你不会下手过重了吧”。 乌寒江道:“我只伤了他一条腿,和半张脸”。 龙溪望着躺在远处的一只大鸟,浑身都散发着金属光泽,“那怎么回事,它不动了”。 乌寒江幽冷道:“想必在装死呢”。 众人砍完一只大鸟,彻底将其解剖之后,又描准了躺在地上的另一只。 乌寒江目光转移过去,跟随着众人,“看好吧,它一定会飞的”。 黄大福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好像被冷落了一样,他拍了拍龙溪的胳膊道:“龙溪老弟,说什么呢,我刚才问你有没有孜然,你还没告诉我呢”。 这时,众人刚一走近那头大鸟,刚要抡起斧头,“嘭”地一声,四周尘土飞扬,那头大鸟挥舞着翅膀,从地上爬了起来。 乌寒江扬了扬下巴道:“看到了吧,它没死”。 黄大福在一旁被吓了一跳,躲到一旁,捂着胸口道:“这什么玩意啊”。 大鸟高飞,夜空中刮起狂风,“你们这群罪大恶极的人类,杀了我的同胞,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龙溪抱着手,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吗的,连措辞都不会,还血债血偿”。 大鸟似乎还不肯离开,他的腿受伤了,已经影响到他的飞行。 望见龙溪过来,它吓了一大跳,急忙飞扑两下,窜得更高,“龙溪,你个混蛋,我要回去通知大王,让他杀光你们全部”。 说着,大鸟便挥动着翅膀在夜空中消失。 乌寒江走了过去,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不错,戏演得很好,一切顺利”。 众人大呼小叫,急得团团转,“糟糕了,没有全部灭口”。 “完了完了,死定了”。 龙溪站在烤熟的牛肉旁边,忽然振臂高呼道:“好了,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那头恶魔很快就会来了,做好战斗的准备”。 黄大福着实吓得不轻,食欲全无道:“那……咱们逃吧”。 乌寒江目光冷冷,道:“想逃到哪,这里就是咱们的战场”,说着,他悠闲地走到火光最亮的地方,那里也是牛肉烤得最香的地方。 他用小刀剔了块熟牛肉放在嘴里咀嚼,“嗯,不错,这白脸胖子果然有套”。 龙溪轻笑道:“你确定放走的那只不会很快飞回来”。 乌寒江淡淡道:“应该不会吧”。 龙溪沉默了一会儿,迟疑着道:“五六天,火山喷发,做好战斗的准备吧”。 (本章完) ------------ 第308章 无聊的机械 一边担惊受怕,一边不得不抓紧填饱肚子。 黄大福的手艺相当好,一头没有任何佐料的野头肉被烤得美味极了。 “嗯,好吃”。 “真香,我这辈子吃的最可口的牛肉了”。 “呜呜,好吃”。 “咦,你哭什么?” 只见其中一个护龙一族,一边哭一边往嘴里塞着肉块。 “太好吃了,呜呜”。 众人纳闷,“再好吃也不至于哭成这样”。 老人不知新人的痛,年轻人一旦有所经历,心里总是敏感的。 在这荒凉的夜晚,在这渺无人烟之地,享受这样的美食,不觉得很不搭吗? “呜呜”,又有几个人哭了起来。 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了温暖的阳光,任何人都会感伤。 “你害怕么,呜呜”。 “我……我不怕”。 “那你哭什么,呜……”。 “我只是觉得有些凄楚”。 渐渐地,夜更深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围在一起,有哭有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说什么的都有。 龙溪坐到一旁,没有阻止他们,最多还有五六天时间,就让他们闹个够吧。 之后的生命里,也许别人不在了呢,也许自己是最先走的一个。 自己死了之后,也就没什么别担心的,因为死本身就是不存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和不存在联系在一起。 篝火摇了摇,渐渐熄灭。 黄大福挪动着肥胖的身体,向前爬了爬,他好像已经醉了,别人也好像醉了,说出的话也糊里糊涂。 龙溪这才知道,有时候没有酒,人一样可以醉。 绝望之人,随时随地眼前都会出现幻觉。 “我再去找些柴火”,黄大福爬起来,向远处走去,很奇怪周围一点风都没有。 乌寒江走过来,拦住了他,冷冷道:“你干嘛去”。 黄大福揉了揉黑眼眶,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 身体疲惫,精神亢奋。 一点睡意也没有,不知怎么回事,他今天晚上话特别多,他想将一辈子的话在今晚全说出来,见到乌寒江拦在面前,不奈烦地挥了挥手,“姓乌的你让开,没见俺老黄那火堆快灭了么,大伙都还没聊够呢”。 乌寒江很是霸道地站在他的面前,沉声道:“可以了,你们都回去睡觉”。 黄大福愣了愣,“什么,你让咱们睡觉,那你呢”。 乌寒江望着他醉熏熏的模样,很是无语道:“我今晚守夜你忘了”。 黄大福咧着嘴大笑,“对,对对,乌寒江你今晚必须守夜,我监督你,看你偷不偷懒”。 白天一切都是光秃秃的,现在是晚上,反而显得很有情调,炽热的篝火旁,围了一堆人,黑暗中一切都是那么有凄迷。 乌寒江快步走到火堆旁,两脚将奄奄一息的小火苗踩灭了。 黄大福生气了,鼓着腮帮子道:“姓乌的,你干什么呢?” 众人吁声,一阵窸窸窣窣,“乌大侠,这又是做啥”。 乌寒江环顾一圈,随即命令道:“时间差不多了,现在你们都回去睡觉”。 又是一了长吁短叹,“这是做什么,咱们还没聊够呢”。 乌寒江可管不了这么多,他的命令一向是有去无回,“我重复一遍,所有人都回窝里去”,然后望向龙溪,“龙溪,你帮我看着,看谁还没有闹够”。 顿时,周围一片虚静,没有人再说话。 龙溪笑着道:“好了,好了,都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也该体息了”。 众人很听话,站起来的时候,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走了走了”。 按着顺序,爬进挖好的洞窟里。 “哇,好凉快”。 “嘻嘻,还是里面爽啊”。 又是一阵喧闹。 龙溪压低声音道:“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吧,安静点”。 黄大福刚一爬进洞窟里,眼皮十分沉重,他眯起眼睛再也抬不起来。 “黄兄到里面睡,里面宽敞”。 没有回应,不一会儿传来呼呼鼾声。 看来他真的太累了。 “龙溪少爷,黄大哥他好像睡着了,还把洞口堵住了”。 龙溪抬眼一看,可不是么,他的身体太过肥大,原来洞内并不是很黑,至少能看见外面流进来的光线,现在可好,黄大福的身体圆滚滚的一横,连空气也进不来。 “快,把他拖进来”。 众人一起使力,终于拖到里内去。 “快快,这里空地多,到这来”,龙溪让出一片空地,将他拖到了最里面。 “好了好了,终于完事了”,众人抹汗,搬运黄大福的工作着实不轻。 龙溪将众人安抚下来,语气和蔼:“现在大家都不要再说话,空间小,都需要休息”。 众人了然,都安份地闭上了嘴,就连呼吸都尽量小。 “少爷,我……我想撒尿”。 龙溪轻笑,“这稚嫩的声音是谁啊,好了,快去快回”。 …… 火山在安静的时候,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喷发。 乌寒江时时刻刻不在警惕着,他现在又跑到了火山最高的地方,那便是火山口。 火山口是一个环形,很大很大。 而向内望去,黑漆漆的,透不进任光线,乌寒江喃喃道:“那号称死亡之液的岩浆就是从这里喷出来的”。 他从地上拾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用力扔了进去,仿佛沉入了地底,没有任何声响。 乌寒江皱眉道:“难道被吞噬了?” 只是他不知道,这地底是有多深,那简直就是大地的心脏。 乌寒江观察了一会,默默地走了下来,望着地面上一大堆破铜烂铁,那都是刚才从怪鸟身上留下来的,“是零件吗?”乌寒江一阵琢磨,似乎在为怎么样的称呼而伤脑筋,“不对,应该是尸体才是,那些怪物的尸体”。 黑暗的天空下,稀稀寥寥地闪着几颗星。 凑着微光,乌寒江打量着这些“尸体”,他的眼珠子忽然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他大踏步走到这些“尸体”旁边,望着散落一地的机械零件,“这个是头吧”,他分辨着。 蹲下身体,仔仔细细地研究起来,将一块块零件拼凑起来,把脸盆大的脑袋拼在了胳膊上,将一个分不清是什么的长条状物体安在了鼻子上。 他笑了笑,似乎觉得有趣极了。 (本章完) ------------ 第309章 最后一天了 只是他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些破铜烂铁组合到一起就会动。 “人类真有一天也能办得到么”,他不敢想,“这种生命到底是什么原理呢”。 望着一地的“尸体”他有些失神,“算了算了”,似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因为这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甚至联想到了鬼魂附体。 甩了甩脑袋,抬起其中一具尸体,一步一步走到了火山口,真是重的很,别看不大,但都是纯铜纯铁,实的很。 所幸乌寒江的力气本就比一般人大出许多。 “好了,就埋这儿吧”,停了下来,似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火山口的最上面是一层薄薄的灰土,下面才是岩石,所以乌寒江费了半天劲也只能埋下半个身子,还有头和胳膊露在外面。 乌寒觉得这并不是问题,不去多管,草率地埋下两具“尸体”,当然都是有半个身子露在外边。 汗流到脖子上,他擦了擦,觉得浑身有些发痒,没有在意,草草地从山上走了下来。 他本不是那种潦草的人,只是刚才对付那些“尸体”很不像他一贯的风格,难道他是故意的。 他为什么要故意将“尸体”埋在火山口呢,为什么还偏偏露出半个脑袋呢? 仔细想一想,万一道然来了,飞在天空,第一眼便能看到这些裸露在外的“尸体”。 也就是他的部下,那些奇形怪状的大鸟,他会怎么办呢。 身为恶魔中的霸主,人类演进的几十万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被这样的恶魔入侵过。 而那头恶魔呢,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毁灭人类,那只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他有没有尝过失败,有没有被人类羞辱过呢,望着部下们的惨死,他会做何反应呢。 想到这里,乌寒江就忍不住露出他那狂热的目光,他冷冷道:“来吧,道然,不是万魔之主么,不是人类的未来么,来斗一斗吧,看是你的科技强,还是这里的岩浆……或是我手里的这柄剑”。 微微攥紧,手指的关节处有些发白,劲道使得太足,剑都有些晃动。 漆黑铁剑在他的手里低低的嗡鸣,“是时候出鞘了”。 他的声线都不由自主地沙哑。 即便是死,对于乌寒江而言,都不过是大惊小怪的恐吓。 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到死的时候还怕。 乌寒江的目光望向漆黑的夜里,望向无尽的远方…… 他的眼睛似乎盛得下整个宇宙。 将剑重新搂在怀里,一步一步走回到洞口处,他坐了下来,沉沉的夜晚,一动不动。 天亮了,天又暗了…… 不知过了多少个夜晚,这次终于轮到龙溪守夜了。 “黄大福,黄胖子呢”,乌寒江大叫。 “黄大哥就打猎了”。 乌寒江顿觉不妙,这里的时间只有他记得清,已经是第四天了,离他计算的日子只相差一天,那头恶魔的速度极快,它会不会提前到来? 乌寒江担忧着,大喊着,“他去打猎,都这个时候了,你们的防御工事都做好了嘛”。 众口一词的高声回道:“乌大侠,你放心吧,山上的石头块,和足够多的火把,咱们都布置的好好的,就等着那头恶魔送上门来”。 乌寒江点了点头,不无担忧道:“龙溪呢,他去哪了?” 左右张望了一下,龙溪就在他的面前,抬手晃了晃,“乌寒江,找什么呢?” 乌寒江目中微闪道:“好了,你来就好了,今晚你守夜”。 龙溪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准备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 乌寒江沉沉道:“不是,今晚我跟你一起”。 龙溪诧异道:“怎么?你不睡觉么?” 乌寒江面无表情,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着急的很,“我不困,我跟你一起”。 龙溪还想再问,忽然被他打断,“别问了,总之我感觉今晚要出事”。 “出事?”龙溪略显慌张,“那头恶魔要来了?” 乌寒江皱眉又展开道:“不知道,还不能确定”。 龙溪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还是我来吧,这两天休息的非常好,就算守个两天两夜都没问题”。 众人听到他们这样的谈话,都很不忍心,都很想分担下去,“我守,我守吧”,心里虽然这样呐喊,但他们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或许还不更格。 乌寒江没有让其他人守,只叫了龙溪和黄大福,黄大福回为晚上总打哈欠,守了一晚,就让乌寒江给换了下来。 这个时候,甚至有人觉得守夜的人打盹,判死刑都不为过。 所以,黄大福至今没再守夜,虽然他很想,但乌寒江已经信不过他。 至此,除了黄大福,这里虽说还有二十几个人,但有守夜资格的也不过只有龙溪和乌寒江两个人而已。 使用其他人风险太大,乌寒江事必躬亲,再这样下去,他非倒下不可。 龙溪望了他一眼,道:“乌寒江你放心睡吧,这里我守着,就算真有什么,我也会见机行事”。 乌寒江重新打量了他几眼,叮嘱道:“万一它来了,尽量先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 龙溪笑着道:“然后我大喊,你们一定能听得到”。 乌寒江还是有些不放心,迟疑道:“你一定,一定要尽可能的拖延时候,让那些布置好的机关,发挥作用”。 龙溪咧嘴一笑,“我懂了,你放心吧”。 乌寒江低下头,喃喃道:“第四天了,我不相信一点动静也没有”。 龙溪思索着道:“我也不相信,你说那道然会玩什么花样?” 乌寒江冷冷道:“或许他什么花样也不用玩”。 龙溪点点头,“不错,以他的能量足以无视我们”。 乌寒江目中有光闪动,“他可以无视我们,但却无法无视它”,目光闪动间,火山近在眼前。 龙溪笑了笑道:“谁也不能抵挡住火山”。 乌寒江喘了口气,道:“我进去休息了,等那胖子回来,你别让他再乱跑了”。 龙溪道:“你放心吧,他不会乱跑的”。 夜间,风大,月光笼罩大地。 黄大福拖着一头野猪,赶了回来,看见龙溪,兴奋道:“龙溪,快来看呐,我也打到了”。 (本章完) ------------ 第310章 道然再现 衣服上满是灰尘,黄大福拍了拍,将野猪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支架上。 脸上很是得意,“看俺老黄今晚做烤野猪”。 说着,他低头四处摸索着,淡淡的月光下,将他肥硕的身体映衬得更加巨大。 龙溪望着他道:“黄兄你再找什么呢?” 黄大福咧着嘴道:“原来在这儿”。 “点火石?”,龙溪望着他手里的一块亮晶晶的石头,眉头一皱道:“你该不会现在就要烤吧”。 黄大福拍了拍屁股道:“那可不,趁新鲜,咱们赶快吃了他”。 龙溪无奈,想着闲来无事,不如先将食物准备好。 他刚弯下腰,忽然看到地上一个剪影闪过,速度快极了,抬头望天,黑漆漆一片,月亮好似被乌云遮住了。 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光明被吞噬了。 龙溪大惊,拽着黄大福就往坡下跑去,黄大福不知道他要干嘛,攥着一块点火石,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小把柴火。 黄大福吃惊道:“龙溪你干嘛呢,俺老黄还没点火呢”。 龙溪吁了口气,定定地趴在坡下,只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向着四周各处张望着,黄大福更纳闷了,“龙溪老弟,你看什么呢?” “来了”,龙溪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 “来了?”,黄大福听不懂,“谁来了?” 龙溪一眨不眨地抬头望着,黄大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风平浪静,一切无事。 “猪还在架子上呢”,黄大福着急。 这时,月亮出来了,或者说光明终于被释放出来。 谁来了? 道然,道然身着一件气绒绒的披风,轻轻地从天而降,极稳当地落在地面上,此刻站在黄大福准备点火的那个架子旁。 架子上放着体形硕大的野猪。 道然笑了笑,“猪?哈哈哈一群笨得像猪一样的人类”。 他的脸在淡淡的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很鲜艳,很诡异。 他的声音似乎不是从嘴巴里说出来的,反而好像是从背后的翅膀里传出来的。 他表情狰狞地大吼道:“地球啊地球,你为什么还不毁灭,就算你真的可以永生我道然也不答应”。 周围布满了一群扇着翅膀的大鸟,大鸟卑躬屈漆,匍匐着道:“大王,咱们的伟业就快完成了,等消灭了这群人类……”。 “消灭人类……”,道然的脸上红着发紫,狂放地大叫:“人类啊,谁威胁到了我,都得死”。 大鸟们扇着翅膀欢呼:“大王,现在民间已经视您为神,哈哈哈”。 道然忽然面露凶光,恶狠狠道:“都得死,只要是人类都得死”。 大鸟们一阵议论,“大王,我看咱们可以将人类圈养起来,当做宠物”。 道然更怒了,抓起刚才说话的那头大鸟,一把摔在地上,呲着牙道:“放你吗的屁,圈养人类?你心是有多大,你想让我死么?” “不是,不是的大王”,众鸟恐惧,一步步往后退,“大王,属下只是觉得这样好玩”。 道然停了下来,歪着头道:“哦,你觉得人类好玩?” 众鸟都不说话了,任谁都看得出来,道然眼里冒火,愤怒之极。 “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就是人类,听清楚了,你们不许动别的心思,只有一个字,杀,杀光他们”。 众鸟又是一阵欢腾,“杀光人类,永垂不朽,大王永垂不朽”。 道然很是自傲,他放声大笑,“哈哈哈,找到了吗” “找到了”,声音来自山顶,火山的山顶。 道然眼睛一亮,高呼道:“把他们全都带上来,本王一个个杀”。 声音格外沉闷,“人类不是尊我为神么,本神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神的威力”。 周围风起,“不是的大王”,山顶有些异动,众鸟噤若寒蝉。 道然急不可耐道:“到底怎么了,人类呢,怎么还不带上来”。 山顶的大鸟忽然哇哇大哭,“人类?不是人类,是咱们的同胞,是机械鸟三号和四号”。 道然犹疑着,扑扇着巨大的黑色羽翼飞了上去,火山口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高,“到底怎么了?他们怎么了?” 山顶的鸟大哭,乌寒江半夜埋的那些半露在外的尸体全被挖了出来,“他们死了,全死了,大王您看”。 道然落下来,便看到一地的残肢断臂,望着这些破铜烂铁,他的脸色发青,都快被气爆了,“谁?谁干的?” “尸体”一具具被搬了出来,只见那些残肢,被胡乱拼凑着,有的头挂在胳膊上,还有的生植器安在脸上。 “太……太可恶了,这群人类”,有的大鸟已经吓晕了过去,“太……太凶残了”。 道然怒火冲天而起,趁这个机会,龙溪和黄大福从坡下爬了出来。 “乖乖,好他吗吓人”,黄大福一脸泛白,嘴唇哆嗦着。 龙溪往前奔跑了几米,忽然飞扑到火山的反斜面,那里更是漆黑一片,没有月光,也没星光,正是偷鸡摸狗的最佳时机。 “没有时间了”,龙溪嘀咕一声。 黄大福颤巍巍跟在他的身后,“怎么了龙溪,咱们赶快去通知乌寒江”。 “来不及了”,龙溪皱眉,语气坚定。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黄大福顿时有些害怕。 龙溪道:“我们已经暴露了”。 “什么”,黄大福左右张望着,不相信道:“怎么可能?他们都在山顶呢”。 龙溪着急地向前奔跑,这一次他没有任何躲藏,就好像故意想弄出动静。 “我们被发现了,你看天空”。 黄大福抬起头,只见天空上到处是扇着翅膀的巨形大鸟,他们显然已经被包围了。 “真的被发现了”,黄大福痴然地望着天空,“怎么会这样?” 龙溪道:“跑吧,他们拥有的能力,咱们一无所知”。 头顶的大鸟,很快绕到前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红外侦测,两个成年人类”。 大鸟似乎一边追,一边汇报:“大王,当场绞杀,还是……”。 “不杀,带回来,我要折磨死他们,为同胞报仇”,道然的声音传出很远。 黄大福跑得气喘吁吁,“死了死了,真的要死了”。 龙溪忽然停下来,笑道:“好在,咱们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轮到乌寒江了”。 (本章完) ------------ 第311章 仇恨之战 道然那充满着愤怒地叫喊传遍了整个山脉,火山顶上扬起风沙。 龙溪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黄大福瞪大眼,“回去?” 这时,四周黑压压一片,大鸟的数量远超他们的想象,“受死吧,人类”。 走投无路,黄大福只好认栽,“完了,死定了”。 “带回去”,龙溪和黄大福被围在中间,只要他们稍微动一个,立马尸骨无存,几十枝黑色的金属管指向他们,“敢耍花样,将你们打成马蜂窝”。 龙溪虽然不知道这些黑色的金属管具体有什么用,但他知道这些一定是很厉害的武器。 黄大福苦着脸,道:“临死前连顿饭也没吃着”。 龙溪四周张望着,小声道:“黄兄,等一下你往南跑,我往北跑”。 黄大福唬着脸道:“还跑……”,他反应过来,声音陡然低了几个分贝,“还跑,咱们不是已经束手就擒了吗?” 龙溪笑呵呵道:“咱们不是还有援兵嘛,有乌寒江那支奇兵在,咱们还有翻本的机会”。 黄大福的脸上重回希望,欣慰道:“好极好极,还有乌寒江这个死鬼”。 一边说一边担忧起来,“龙溪,你说姓乌那家伙听见了嘛,他们会不会睡得像头死猪”。 龙溪用手枕着头,道:“放心吧,黄兄,乌寒江的耳朵可不是开玩笑的”。 黄大福精神大振,“乌寒江,他吗的现在这名字怎么这么可爱”。 龙溪强忍住,以免自己笑出声。 众鸟围住他,很是看不顺眼,“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黄大福打趣道:“没有,没说什么,我们再商量着明天早上吃什么?” 众鸟哈哈大笑,“明天,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活到明天?” 黄大福绷着脸道:“万一呢,什么都有个万一”。 众鸟一起大叫:“没有万一,你们一旦落到我们手里,就已经死了”。 黄大福悻悻然道:“你说死就死啊,我说我们一定活”。 众鸟大怒,举起黑色金属管,“给我毙了”。 龙溪跑过来,挡住金属管,“别毙,别毙,死,我们肯定死定了”。 说话间,大鸟们散开,群鸦般从头顶飞过,道然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黄大福好奇地打量道:“这家伙就是道然啊,没什么了不起啊”。 龙溪道:“这家伙其实跟我们差不多,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黄大福纳闷起来,“是啊,他不也人类么,为什么还口口声声要杀光人类,他是不是神经病啊”。 道然站在他们两米的距离,认认真真地望着他们,一动不动。 黄大福又不禁道:“这家伙,还是个闷棍”。 道然笑了笑,笑得很冷,他的眼睛向黄大福的胳膊上一扫,“嘭”地一声,鲜血飞渐,黄大福的左腿从膝盖处断成两截。 “啊……”,黄大福狂叫一声。 “我的腿,我的腿”,站立不稳,他猛地跌在地上。 这时间太短太短,道然只微微瞄了一眼,连身体都没动一下,黄大福的一条腿就没有人,这是多么地可怕。 这种能力,是多么的残暴。 龙溪终于相信这头名为道然的恶魔,他确确实实拥有毁灭人类的武器。 黄大福抱着断腿,在地上打滚,龙溪的脸上全无血色,失声呼叫:“黄大福”,他猛地向那头恶魔扑了上去。 道然轻轻抬起一只胳膊,“想死?我成全你,哈哈哈”,他的笑声落下,手也落下,龙溪知道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已经在他的头顶上方,避无可避。 死了,就要死了,他从来没想过,死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哈哈哈”,那头恶魔还在笑着。 忽然,天空中闪出火光,漫天燃起大火,像流星一样砸了下来。 “龙溪,快闪开”。 “少爷,黄大哥,我们要放火了”。 是乌寒江发动攻势了,他们一共准备了两项机关,其中一项就是火攻,因为只要是生物,他终归是怕火的。 果不其然,道然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变,甩开袖子,忙用巨大的翅膀护住身体,无数的火球砸了下来。 那些落在地上的大鸟猝不及防,来不及起飞就被火海淹没了。 “大王救我”。 “啊~要死了”。 惨呼连连,一片哀嚎。 龙溪搀扶起黄大福,从腰间撕下一块布,扎住残肢,“黄大福,走了”。 黄大福起先拽着他不放,现在忽然慢慢地松开手,“龙溪,你走,你走吧,不要管我”。 他拾起地上的废腿,鲜血淋淋地抱在怀里,一滴一滴流出眼泪,“俺老黄是废人了”。 龙溪猛地将他背在身上,趁着乱,飞快地跳离。 乌寒江冒着滔天大火,追了上来,“龙溪,你……黄大福他……”。 黄大福在龙溪的背上喘着粗气,每一声都在颤抖。 “可怕,太可怕了”,追上来的人,有看到黄大福的伤口,不禁抹了抹后背的冷汗。 龙溪回头,咬着牙道:“乌寒江,还有多长时候?” “什么?”乌寒江没有反应过来,滞了口气。 龙溪又道:“我要活撕了那头恶魔”。 疯狂,震裂,大地都在响。 “来了,来了”,众人大惊。 乌寒江从怀里抽出漆黑铁剑,嘶声道:“你走,我拦住他们”。 众人都护在龙溪的身前,他们实在不愿意有人受伤了。 黄大福奄奄一息,他的嘴角忽然动了动,“放我下来,龙溪,你放我下来,我挡,你们走”。 龙溪真地将他放了下来,黄大福背倚靠在土堆旁,气若游丝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没有人走,龙溪望了他一眼,乌寒江望着手里的漆黑铁剑,他的目光从来没这么凶悍过,那是死神本该有的眼睛。 仇恨,前所未有的仇恨。 “你们……你们干什么,我让你们走的”,黄大福着急了。 火海越烧越旺,火光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红通通的。 他们的眼里像流出血一样。 “拼了……”,众人排成一排,站在最前面。 视线变得清晰,道然一步一步从火海里走了出来,他的翅膀一扇,就将大火隔离开。 众人攥紧拳头,有些等不及的,纵身扑了上去。 (本章完) ------------ 第312章 败了都败了 道然的眼睛红了,火光在他的脸上晃动,一步一步逼近。 “来了,他来了”,刚才扑上去的人已化成了灰,没有阻止住这个气势汹汹的恶魔。 道然只用血红的眼睛略一扫视,那些人的身体上就陡然多了几个窟窿,火从窟窿里冒出。 众人焦急,“他竟然不怕火”。 现在,乌寒江拔出漆黑铁剑,紧攥在手里,道然走上前,嘿嘿一笑道:“原来是个剑客,不错,不错”。 乌寒江沉着脸,气息若有若无,他想将距离进一步缩小,以便能准确地砍到对方,这一次他可不想失手。 一剑永恒,机会只有一次。 道然的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但现在他却慢慢地走上来,走到乌寒江的面前,颇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冷笑道:“两百年前,我曾被一名剑客砍过,那一剑我终于难忘”。 道然说出这句话,乌寒江的心里不觉一凉,道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接着道:“他就砍在这儿,砍得相当准呢”,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乌寒江心里一跳,他身后的护龙一族,忽然跳出个人来,瞅准机会,手握长刀,大吼道:“去死吧”。 道然望着他们,嘴角上扬道:“你们这些小卒就不用了”,他伸出右手,向天空虚抓一把,顿时一阵四分五裂的声音,那几个扑上来的护龙一族,已在空气中化成了血雾,只有衣服的碎片证明他们的确存在。 一眨眼间,十几个护龙一族就这么报销了,龙溪咬着牙,嘶声道:“走,都走”。 “少爷您……”,众人护住龙溪,“保护少爷”。 道然发出阵阵阴笑,低下头望着龙溪,“哈哈哈,少爷……你是龙家的人吧,哈哈哈”。 龙溪暗暗地将一股真气凝聚在指尖,不露声色道:“我是,想必你是来找我的”。 道然抖着翅膀道:“我认出你了,你是龙溪,你啊,跑得可真快”。 龙溪面上罩着一抹森寒,一字字道:“今天是你的死期”。 道然又将手指放在脖子上,划了划道:“好说,好说,不如你也砍我一刀,我想见识见识”,随后又不厌其烦地盯着乌寒江道:“要不你们可以同时出手,就往这儿砍”,他用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一抹。 身为一个剑客,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侮辱,乌寒江的漆黑铁剑陡然一闪,这一次,他将毕生的内力都使了出来,风都平息了,周围的火焰像被一股锋利的气流割断了一样,只听嗡地一声,然后剑光在道然的身前爆闪。 所有人都惊呼,“好,好剑法”。 无数大鸟扑扇着翅膀,瞪大眼睛,喝道:“好歹毒的人类,竟敢偷袭”。 风吹着火苗,一点一点恢复过来,刚才的爆闪终于消失,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乌寒江感觉手臂上一麻,剑柄脱落,“叮”地一声,龙溪吃吃道:“怎么会这样?” 只见,道然一动不动,他的嘴巴上正含着乌寒江刚才砍过来的剑锋,“断了,乌寒江的剑断了”。 众人往后退,这道然是怎么回事?他真的不负怪物的称号,接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将咬在嘴巴里的漆黑剑锋捏了下来,忽然两根手指稍微一用力,那柄三尺长锋再次断为两截。 大鸟们疯狂地嗷嗷叫,“该死的人类,大王是无敌的”。 道然狞笑道:“抱歉得很,我并没有用脖子来接,哈哈哈,我骗了你们”。 乌寒江的脸色比夜还黑,他忽然发现自己正在发抖,手指不受控制地在虚空中乱抓。 “败了,乌寒江败了”,大鸟的欢呼声更大,“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望着断成好几截的漆黑铁剑,乌寒江忽然仰天狂吼,“啊!” 道然抿着唇角,冷冷淡淡地望着他,低笑道:“怎么,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 他没有再理乌寒江,这群人类在他的眼里似乎连蝼蚁也不如,他是神,他想让谁死,只需要一个眼神,所以他并不着急,他要慢慢地玩死这帮人类。 道然冷笑,舔着嘴唇,望向龙溪道:“该你了,你有什么招儿都使出来吧,让本王尽兴”。 龙溪默然一会儿,挥了挥手,让身旁的护龙一族走远一些,道然并没有阻拦他们,龙溪捻动手指道:“我的一招,你顶不住的”。 道然兴味十足道:“哦,是么?” 护龙一族再往后退,“少爷加油”。 “少爷发大招了”,众人的希望全落在了龙溪身上。 道然浑身绷紧,狂热道:“来吧,我倒要见识见识”,随后,他的眼神又扫向了乌寒江,瞬间一道火光流窜出来。 龙溪一把将乌寒江推开,躲了过去,落下时,乌寒江的脸上仍是冷冷淡淡,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他好像失魂了。 龙溪摆了摆手道:“你也下去,我出招时会伤及无辜”。 乌寒江抬起头,失声道:“不要,不要”。 护龙一族走上来两个人,把他架了下去,“乌大侠,你怎么了?” 龙溪回头望了望,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道然嘿嘿一笑道:“看不出你对朋友还很够意思”。 龙溪微微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沉声道:“他们都不该死”。 道然眼中精芒晃了晃,像地狱的焰火一样,璀璨而妖异,动了动嘴唇,“他们该不该死就全看你的了,你出招吧”。 龙溪的指尖精芒炸裂,随后化成一柄巨剑,直向道然的头顶砸了下去,道然极其轻蔑地望着道:“我道是什么呢,这么普通的剑气”。 说着,我伸出右手,将食指在天空上一弹,那道剑芒陡然停了下来,化成了烟,化成了雾。 道然自傲道:“龙溪,你也败了,哈哈哈”。 龙溪微微一笑,坦诚道:“是啊,我败了”。 道然迟疑了一会儿,打量着龙溪,道:“你不服?” 龙溪笑道:“我服,我当然服,对手是你,我败得理所应当”。 道然忽然有些想不通,他想不通眼前这个人类竟然这么阔达。 “你就没有一点失败的懊丧之感”。 龙溪大笑道:“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有,败了就是败了,一句话而已,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本章完) ------------ 第313章 死者已矣 道然兴味十足道:“你果然与众不同,不像刚才那位输不起”。 龙溪扭头,望了一眼乌寒江,“他……他输不起?” 道然眼皮向下,阴冷道:“他已经废了”。 龙溪微微点了点头,“乌寒江啊乌寒江,你听见了么,这里有人说你废了”。 道然摇头,“随便你怎么说,今晚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 龙溪挠了挠头,“你真得不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 道然步步逼近,一阵阵狂风袭风,那些扇动着翅膀的机械鸟已经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蚂蚁也逃不出去。 道然面无表情,只有那冷透的声音,“你刚才已经输了,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丢脸?” 龙溪憨憨道:“那有什么,输了就是输了,我无所谓”。 道然忽然咆哮道:“你啊,你也是人类么,那么恬不知耻”。 龙溪淡淡地笑了笑,“恬不知耻?哈哈哈,到底谁才是恬不知耻?” 道然俯视着他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你,你身为最强的人类,败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有脸跟我嚼口舌”。 龙溪道:“最强的人类,说的好”。 道然忽然盯着他,道:“你想什么时候死?” 龙溪自顾自道:“你刚才说了,我已经是人类中武功最好的那个,我应该感到自豪才是,为什么会丢脸呢,我一点也不丢脸”。 道然瞪着红通通的眼珠子,道:“但你输给了我,输给我的人只有死”。 龙溪笑了笑道:“不错,我刚才是输给你了,但这不能改变,我是人类中最强的那个,反而是你,试问你在你的那个族群中是第几呢,恐怕不入流吧”。 道然转回身子,用一种仇恨地目光盯着他,一字字道:“好好好,说得不错,但你们一秒之后就得死”。 说着,他猛地狂扇了两下翅膀,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我要让你们死无全尸”,愤怒的道然展现出了最强实力,整个大地都在嗡嗡地响。 大鸟们全飞了起来,他们似乎也很恐惧。 龙溪依旧不咸不淡地说道:“道然,真正该死是你,你等着看吧”。 道然飞在天空,整具身体都闪着红光,他不知道底下的那个普通人类哪来的自信,只见龙溪仰着脑袋,冷冷地望着他,高呼道:“道然,人类的武器不光有刀剑”。 道然没反应过来,大地上已经震得更加厉害,“是地震,不,是火山喷发了”。 “感觉下自然之力吧”,龙溪猛地蹿了出去,带着一众人往火山的反斜面跑。 “溜了溜了”,龙溪背起黄大福跑得比谁都快。 身后的护龙一族看傻了眼,一致欢腾道:“少爷,原来你还有这招,真卑鄙”。 龙溪呐喊道:“别废话了,乌寒江,乌寒江呢”。 只见乌寒江步履如飞,窜到他的前面,龙溪眨了眨眼道:“这姓乌的比我还卑鄙”。 乌寒江向他们招手,道:“快点,岩浆要出来了”。 轰隆――又是一阵巨响,大地跟着震裂。 事出突然,飞在天空的大鸟全乱了,扑扇着翅膀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大王逃吧,火山要喷发了”,看来这群机械鸟也知道岩浆的恐怖之处。 道然咆哮道:“都给我停下,你们要上哪去” “逃,逃命啊,来不及了,火山已经爆发了”。 道然左顾右盼,一时也没了主意,“怕什么,咱们会飞”。 大鸟还是不放心道:“可是大王,辐射会扰乱咱们的机体”。 道然无奈,“走吧,你们走吧”。 大鸟一阵感激,“大王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道然不耐烦道:“我……我要杀光这些人类,你们先走”。 大鸟们拦在道然面前,肯求道:“不要啊大王,犯不着跟这些不要命的低等生物同归于尽”。 道然忽然大手一挥,将他们推开,忽然咆哮道:“滚开,一群破铜烂铁,我是谁啊,本王可是道然,区区火山,能耐我何!”。 众鸟阻拦无果,顿时在天空上四散飞去,可惜已经太晚了,烧红的岩浆像流星一样喷射出来,沿着巨大的火山口绵绵不绝地向四周扩散。 “人类,卑鄙的人类”,有些飞行技术差的大鸟,被沸腾的岩浆液砸了下来,随后,化成了金属。 “死了,全死了”,众鸟恐惧,滚滚的浓烟包裹了天空,什么也看不见了。 “红外装置受到辐射干扰”,真得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失败,太失败了”,道然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的机械鸟同时死亡,这些可都是他浪尽心血才研发出来的。 他的心里一阵酸痛,“人类,狡猾的人类”,他终于知道龙溪刚才为什么跟他说那么多话,“拖延,他在拖延时候”。 龙溪拖延到了火山喷发的时间,“自然之力,这就是自然之力”。 火山喷发了,他们逃了,身为主宰一切的王,道然怎么甘心,“被耍了,被人类给耍了”。 道然已经失去理性,疯狂地寻找刚才趁乱逃走的人类,尤其是龙溪,“龙溪,我就将你碎尸万段”,随着狂吼,他扑扇着翅膀在浓烟里来回寻找。 他的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工夫就绕着火山转了好几圈。 始终没有发现龙溪和那一群护龙一族,都去哪了呢? 跑到反斜面,那里是一片堆积的乱石,乌寒江挖出一个窟窿,“快,快钻进去”。 众人轻车熟路地扭着屁股钻了进去,岩浆在头顶喷射。 “乌大侠,你说咱们会不会变成烤红薯?” 乌寒江没好气地四周望了一眼,“不错,还能剩八个人,只要你们布置的石子阵没有偷工减料,我相信咱们烧不死”。 “但我快热死了啊”,众人苦叫不迭。 龙溪掩嘴道:“小声点,忍一忍吧,等那头恶魔过去了,咱们就可以出来了”。 望着七零八落的几个人,他们忽然沉默了,没有人再开玩笑了。 黄大福疼的已经晕了过去,他的残腿仍然在滴血,二十几个人的队伍,现在还剩不到十个,有些欢声笑语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说那头恶魔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砍不死”,有些人故意转移话题,危险没有过去,现在还不是缅怀的时候。 (本章完) ------------ 第314章 最后的死斗 道然扑扇着巨大的黑色羽翼,围着爆发的火山来回逡巡着。 岩浆炙烤着大地,冒出的浓烟肆虐着万物。 乌寒江从洞窟里向外看了一眼,面露喜色道:“咱们现在把那头恶魔给引过来”。 众人大惊,瞪大眼珠道:“你疯了,咱们躲还来不及”。 乌寒江知道他们很恐惧,这是以前从未遇见过的强敌,那头恶魔似乎是打不死的。 “乌大侠,你可别乱来啊”。 乌寒江回头,望着他们道:“现在趁着火山喷发,有浓烟做掩护,对于咱们有利”。 “你想利用岩浆”,龙溪忽然开口。 乌寒江目光冷冷道:“就像之前咱们计划的,把那家伙按到岩浆里,看他死不死”。 众人一阵哆嗦,不同意道:“不可不可,风险太大”。 乌寒江冷笑道:“咱们一直呆在这儿也是个死,看着吧,那头恶魔不会放过咱们的,等火山喷完了,咱们就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众人觉得有理,那头恶魔似乎是个不死不休的主,杀死人类的决心一点也不比他们求生的**弱。 “干吧”,听完乌寒江的话,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 “反正都是个死,干了”。 “死也值了,把那头恶魔拼掉”。 计议已定,将头绪理清楚,众人一下子变得沉稳了些多,“不要紧张,都不要紧张”。 龙溪安抚着,“等一下,我去将道然引过来,看好了这下面有一大块岩浆池”,大家都点头,仔细地听着。 龙溪继续道:“道然飞过来之后,你们搬起石头狠狠的砸,不要求生伤他,只需要将他砸着下面去,记着一定要砸他的翅膀”。 众人领命,纷纷抱起石头块,“乌大侠,你就看好吧”,有人见乌寒江的剑也断了,不方便再参加战斗,故意将他掩在身后。 乌寒江也没有拒绝,站在人群后,只是他仅有的一条手臂攥得很紧很紧。 龙溪出发前,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微笑道:“我去了,你们都准备好”。 众人恳切道:“少爷放心”。 龙溪点了点头,纵身向山顶飞奔而去,他的轻功果然很好。 道然眼尖,一露头就捕捉到了他,一双翅膀用力一扇,狂风夹杂着黑色的烟雾,以极快的速度向他攻了过来。 龙溪左右各跳了一下,笑嘻嘻道:“这点伎俩是打不到我的”,他的声音里透着极其浓重的挑衅意味。 “还想跑”,道然彻底疯了,他的怒火像正在喷发的火山一样,汹涌澎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天渐渐亮了,浓烟比刚才要少了许多。 视线也变得更好了。 龙溪心里暗叹:“糟糕,来不及了么”。 道然虽然被激怒了,但他的理智尚在,每每扇动翅膀,他都极其巧妙地避开了喷射而出的岩浆。 龙溪跑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浑身汗如雨下。 道然猛追过去,放肆大笑道:“人类就是人类,脆弱的生物”。 感觉到身体不舒,龙溪思索着可能与他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毕竟他跑得实在太高了,这火山口又是滚滚的浓烟。 “算了,还是按照乌寒江的法子办吧”,他叹了口气,又沿着刚才的路跑了回去。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就算付出得再多,也不可能孤身一人将敌人摆平。 道然从浓烟里钻了出来,火箭一般射了出去,这样的速度如果打在龙溪身上,他必死无疑。 “人类啊人类,想用岩浆对付我,你太天真了”,道然似乎知道龙溪的心思。 龙溪大感不妙,“完了,跑不回去了”,他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跟上飞在天空的道然。 就在这时,千钧一发,半道中忽然滚下无数的乱石。 “轰隆――”,不止是龙溪,连道然都吓了跳,犹豫惯性,他转身不及,被巨大的石块击中。 众人唤呼:“打中了,打中了”。 龙溪从浓烟中冲了出来,跑到他们面前,“怎么你们没按计划行事?” 众人大笑,“少爷您也没按计划行事啊,还有瞒着我们跟那头恶魔单挑”。 龙溪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的事,我只不过……”,话未说完,乌寒江的脸色骤变,“不好,他又飞上来了”。 众人俯视,只见坠落在半空的道然,又精神抖擞地扑扇着黑翅膀窜了上来,力量更胜从前,他狂吼道:“人类,狡猾的人类,我要杀光你们”。 “来了,他又来了”。 “他没死,他竟然没死”,众人哗然,乌寒江定定地看了一眼,道:“他并没有落到下面的岩浆里,看来咱们失败了”。 “怎么可能呢?”,众人不解,“那么多的石头砸在身上,他竟然还能飞得起来”。 乌寒江又从山腰间,搬起一块巨石扛在肩上,众人学着他的模样,很快振奋起来,“砸,给我狠狠地砸”。 这一次,道然学聪明了,他没有迎接这些石块,而是迂回到了山顶,然后像猛兽一般俯冲下来。 “去死吧”。 众人惶急,“怎么办?这下可玩完了”,他们的石头块总不至于往上扔吧。 道然的速度越来越快,居高临下道:“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哈哈哈,你们的计划我已经识破了,还想用石头砸我”。 众人无奈,挥舞着手臂冲了上去,“上,咬也要咬死他”。 道然的嘴角向上一勾,一抹残忍到极点的弧线将他的脸都变得阴森可怖。 “龙溪,该你了”,轰的一声,奔上去了七八个人,全都倒了下来,被道然用翅膀扇飞。 惨叫连连,残肢断臂一起落入了岩浆里,道然抱着手道:“还想用岩浆对付我?哈哈哈,自己先尝尝滋味吧”。 龙溪没想到他的翅膀这么锋利,近距离根本没法靠近。 现在死了那么多护龙一族,现在场上只剩下他和乌寒江。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硬拼了,龙溪狂呼一声,奔了上去,途中忽然被乌寒江拦了下来,“你回去,我来”。 乌寒江肩膀上正扛着一块巨石,气势汹汹地跑了上去。 道然冷笑道:“来呀,本王就喜欢困兽之斗”。 (本章完) ------------ 第315章 重创 巨石轰然碎裂,散落在半空中,乌寒江没有停止奔跑,他依旧照着笔直的路线,奔向那头洋洋得意的恶魔。 “不要送死”,龙溪紧跟着追上去。 道然不以为意,汹汹然道:“两个一起来,更好”,他又将翅膀扇得噼里啪啦。 龙溪已经可以听见尖刀刺进心脏的声音。 乌寒江越跑越快,最后在距离道然四五米的距离纵身扑了上去,口中忽然爆喝道:“以气御石”。 陡然间,那些散落在半空中,没来得及落下的碎石子又重新组和在了一起,乌寒江伸出两指,往上一挑,一股威压便笼罩在道然的头顶。 石头块越来越巨大。 道然脸色猝然发生巨变,他这才感觉到不妙,“完了,是御剑术”,成御剑的武者捻叶飞花皆成利器,更何况是这些石头。 到底是小瞧乌寒江了,没想到他最后爆发的能量竟这般巨大。 “去死吧”,机乎是同时出口,乌寒江和道然二人在半山腰上摔在了一起,道然挥出的利刀全被那些碎石块化解。 现在,乌寒江正紧紧地抱着他。 道然面露恐惧之色,口中呼喊道:“不要,不要下去”。 乌寒江抱着他,直向下面的岩浆池飞仆而去。 道然牙齿打颤,讨饶道:“这样下去,你也会死”。 乌寒江死死地抓住他的脖子,凶狠道:“死也拉你垫背”。 他们降落的速度极快,已经可以感觉到岩浆的炙热。 火红的液体咕嘟咕嘟地沸腾着,天空大亮,大地的震裂终于停止了。 最后的生命即将终结,似乎是没有一点希望了。 连同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道然扯着嗓子呜呜地叫唤着,“不要,我不要死”。 “扑通”一声,整个身体,连同那锋利的羽翼一起没入自然界中温度最高的液体。 乌寒江死死地压着那头恶魔,不让他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所以当道然落入时,他也不可幸免的一同…… “嗡”地一声,像空气里燃爆炸雷。 龙溪嘶声高叫:“快,手给我”。 零点一秒也嫌长,那速度比声音快,乌寒江的身体快要接触到岩浆的时候,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将他活生生提了起来。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有这样的速度。 龙溪一只手抓住一块岩石,另一只手牢牢地攥紧乌寒江。 他的脑门上都是汗,嘶声道:“是死是活,回个话”。 周围沉寂了片刻,乌寒江的声音从咽喉里咯咯传来,“哈哈哈,死不了,也活不成了”。 他的胸口有一大片被岩浆烫伤的地方,虽然伤口不深,但那钻心的痛能让一个人晕厥。 乌寒江咬着牙道:“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招,以气御人”。 龙溪一边用力抓紧他,一边调侃道:“跟你学的,不怕死的家伙”。 乌寒江疼得直流汗,他咬紧牙,向下面的岩浆池望去,只见那火红的沸腾之液已经将道然的整具身体淹没。 “看你死不死,哈哈哈”,乌寒江放声大笑。 龙溪也跟着笑起来,“那恶魔现在恐怕连骨头渣滓也不剩了”。 说话间,底下的岩浆池忽然发生异动,沸腾的液体像烧开锅了似的,“这……这又是怎么回事?”,按理说现在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应该冷却才对。 但那岩浆池越来越沸腾,越来越活跃。 最后忽然炸开了一道口子。 “轰隆”,这一声爆裂更响。 “不会吧”,远离火山的龙溪和乌寒江回头张望,只见那头名为道然的恶魔从那燃爆的口子里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没有沾染一滴的岩浆液,干净得就像洗了个澡似的。 他表情痛苦的嘶吼,“出来,你们给我滚出来”。 龙溪和乌寒江彻底绝望,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寒气冒了出来,“这都不死!”。 乌寒江恨得牙痒痒,“这是什么怪物,他是不死之身么”。 龙溪抓住他的手,向身后拉,“走,别管了,趁他发疯咱们赶快逃”。 道然虽然还活着,却身受重疮,他的脖子上有严重的烧痕。 乌寒江不甘心道:“那么多人以命相拼,最终却换来这个结局”。 是啊,那么多人都死了,一路跟随着他的那些好兄弟,“黄大福,还有黄大福”,龙溪一拍脑门,“怎么把他忘了”。 龙溪急忙往回赶,乌寒江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干什么?回去送死么”。 这一次,乌寒江倒冷静了。 龙溪一阵懊恼,道:“可是黄大福他还在……咱们不能丢下他”。 乌寒江摇头道:“去了,咱们都得死,不去,他或许有一线生机”。 龙溪的声音过大,似乎吸引了周围大鸟们的注意,那些道然的耳目听见火山停止,重新又飞了回来。 “大王,他们在这里”,大鸟们很快收到信息,所幸他们的数量并不多,一部分都死在了火山喷发。 道然气急败坏道:“不要放走他们”,他的翅膀不知怎么回事,一连扑扇了好几下也飞不起来,“失灵了?被岩浆的高温溶解了”。 这时,管不了那么许多,他疯狂是跑了起来。 翅膀不管用了,他就用腿跑,反正不论如何他都要当场杀死这两个人类。 紧急情况下,乌寒江忽然捂住胸口,沁了口血道:“走,不走来不及了”。 龙溪不由自主望了他一眼,乌寒江的前胸全烂了,露出苍白的肋骨。 “这就是岩浆的可怕之处”,他强忍着心底巨痛,催促道:“来不及了,这么厉害的岩浆都没伤他分毫,你还想着回去救人?” 龙溪咬了咬牙,忽然抬起手臂将乌寒江背了起来,乌寒江反抗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 龙溪流出眼泪,一步一步跑了起来,“逃,我们都不能死,我们还要杀回来”。 乌寒江忽然怔住了,他的鼻子里一酸,也不禁想哭,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是乌寒江,在他面前,死神都没什么了不起。 他缓缓眯起眼睛,胸口的巨痛正在吞噬着他,伤口一点点恶化。 龙溪狂奔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绕过一片荒芜的沼泽。 (本章完) ------------ 第316章 道然的大皇子 “什么?没有追上?”,道然暴怒。 大鸟惶恐不安,胆怯道:“大王,我们已经尽力了”。 没有了翅膀,道然的速度骤减,只能干巴巴地望着龙溪逃之夭夭。 他将怒火发泄在一众机械鸟的身上,随手将一只大鸟的脖子掐断。 “大王不要杀我们,我们是无辜的啊”,众鸟哀嚎。 道然气焰更凶,火冒三丈道:“无辜?你们敢说无辜,事情搞成这个样子,连空气都有罪”。 众鸟退避,“大王,我们的腹中都是钢铁,挡不住他们的御剑术”。 道然环顾了一圈,阴恻恻道:“哦,原来你们是害怕了”。 火山脚下,几十只大鸟同时七零八落地倒在了地上。 道然伸出大手,在虚空中稍一用力,那些大鸟的头就掉了下来,“什么御剑术,杂耍而已”。 “没用的东西”,说着,道然竟将背后的翅膀摘了下来,露出光洁的后背,他抚摸着黑色的羽翼,万分凶悍道:“想用岩浆烧死我,可本王全身都是神级装备”。 他忽然又狂放地大笑:“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知道你们要去哪”。 从天空上飞下来的大鸟围着道然转圈,好似在等待什么命令。 道然停住笑,他的面容又恢复起死一样的颜色,他仰天道:“大皇子呢,还没有来么”。 天上的大鸟很快回答了他,“快来了,快来了,他收到消息之后相当兴奋呢,此刻正乘坐天字号飞行器赶来”。 道然仰天大笑,“好,太好了,我们父子二人一同征服地球”。 众鸟盘旋一阵,接着询问道:“大王,接下来咱们要修养一段时间”。 道然忽然瞪着血红的眼睛,歪着头道:“休息?你想休息?” 众鸟赶紧改口,“不是的大王,咱们这一战损失严重,大王您也受伤了”。 道然猛地向天空虚抓,一只大鸟的脖子就被抓在手里,“什么?你敢说我受伤”,忽然手上骤然使力,那只大鸟便一分为二,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道然刚向前走了两步,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那光洁的后背,望着刚才那座冒着浓烟的岩浆池,一阵后怕,随之摆了摆手,“回总部”。 众鸟簇拥着,欢呼着,道然坐到一只大鸟的背上,刚要起飞,眼珠子忽然转了转,下命令道:“本王就算回去,这两天也叫人间不得安宁,吩咐下去,凡是抓到龙溪的人类可以不用死”。 “大王,您的意思是?” 道然的眼角闪着狡黠的光,“我要让人类自相残杀”。 “这个主意不错”,众鸟雀跃,“这样咱们就可以省了不少力,大王真是英明”。 道然洋洋得意,乘着大鸟飞回了老朝,临了他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火山,一阵胆战心惊,“可恶的人类,要不是本王这一身精良的装备,岂不是要活活烧死”。 “大王,发现一个人类”,后面传来大鸟的奸笑。 道然转身,只见一个断了腿的白脸胖子正被几只大鸟抬了上来,放在鸟背上,“人类,直接杀了”,道然忽然不屑地仰起脖子,连看都没看黄大福一眼。 众鸟领命,肆意大笑道:“这胖子刚子还敢诋毁大王……”。 道然忽然回头,重新打量这个肥胖的人类,黄大福已经奄奄一息了,腿部的伤口越来越恶化。 道然狞笑道:“等一下,这人现在还不能杀”。 众鸟扑扇着翅膀忽然停住,“大王,这又是为什么呀,这个该死的人类”。 道然道:“我还有用处,不是说人类很重情意吗,我倒要试验一下”。 众鸟将黄大福用绳子捆了起来,“有趣,太有趣了,用这胖子当做诱饵,等着龙溪他们自投罗网,大王果然高见”。 道然自傲地大笑,“我要活活玩死这帮人类”。 回到总部,那是一座空旷的山谷,山谷上空布满了一些像蜘蛛网一样的线路,随着视线越来越清晰,可以看见山谷里到处都是一些建筑群。 比皇宫还有巨大,这些建筑的设计风格很不一样,它们更简洁,没有那么多花样。 一众大鸟终于停了下来,道然翻身从鸟背上跳下,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 房子里面灯火通明,比天上的太阳还亮。 “巡逻队哪去了”,道然一边走一边吩咐着,“听好了,本王要闭关,二十四小时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听见没有?” 不一会儿从巨大的建筑群走出一队钢铁战士,他们将山谷围得水池不通,“大王要闭关进化,不容任何人打扰,尤其是人类”。 天空和陆地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琐死,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得来。 整个山谷就像另一个世界一样,这难道就是科技? …… 龙溪费了好大力气终于从沼泽里逃了出来,背着乌寒江又绕过了一座大山,由于是走得是回来的路,所以在方向上并没有什么问题,穿越起来也更为轻松。 龙溪回头望,一阵后怕,“好险那混蛋没有追上来”。 乌寒江沙哑着道:“那家伙不可能没有伤,现在要能再给他一击重创就好了”。 龙溪面露喜绝,怆然道:“你……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 乌寒江气息很是薄弱,他的额头上布满着冷汗,“龙溪,你这家伙到底想哭想笑?” 龙溪脚下跑得飞快,乌寒江又道:“你要想笑,就要笑得大声一点,要想哭,就快把眼泪咽下去”。 龙溪凄然道:“可是我们逃出来了,还有一个人也许永远……”。 沉默了一会儿,乌寒江抬起头,一字字道:“他战斗过,我们也战斗过,他死了,我们的战斗却还没有停止,说不定很快咱们三个人又会见面”。 龙溪道:“是啊,说不定我们都会死”。 乌寒江道:“所以咱们根本不值得哭”。 龙溪道:“咱们活着的人,就还是要去战斗的”。 乌寒江的声音忽然不颤了,也不抖了,反而变得坚定不移,“不错,咱们的战斗还在继续”。 龙溪跑得更快,“我觉得你刚才说的有理”。 (本章完) ------------ 第317章 就快到了 乌寒江咳嗽了一声:“哦,哪句有理?” 龙溪道:“我也觉得现在要是还能再给他一记重击的话……”。 乌寒江稍作停顿了一会儿,“可是那家伙的能力,咱们都见过,他连岩浆都不怕”。 有什么比这更绝望的,龙溪沉着脸道:“是啊,他虽然重伤,但也不是咱们能对付的,或许我们人类根本杀不死他,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杀死他的物质”。 乌寒江敲了敲他的背,“好了,好了,你将我放下来”。 龙溪迟疑道:“你要干什么?” 乌寒江皱着眉,坚毅道:“我好了,让我自己下来走”。 龙溪没理会,依旧背着他疾驰,“乌寒江你放心吧,我现在一点也不累,我甚至已失去了人类的大部份感觉”。 乌寒江的胸口又传来巨痛,“这话怎么讲?” 从他声音龙溪也可以判断出,他的命也只剩下半条,再不及时治疗,恐怕剩下的半条也将慢慢失去。 龙溪道:“我的意思是背着你再走上几十里一点问题也没有”。 乌寒江道:“或许……或许用不着”。 龙溪心里一滞,乌寒江继续道:“我的这条命,我最清楚不过,恐怕根本走不出几十里就……”。 龙溪愤然道:“乌寒江你给我闭嘴,我龙溪不会让你死的”。 乌寒江抿嘴艰难的笑了笑,“可惜这条命是我的,我乌寒江的命只有我乌寒江说了才算”。 龙溪喉头有些咽哽,“乌寒江,算我求你,千万不要”。 乌寒江微微含笑,气若游丝道:“快点,你快把我放下来,我想去……”。 龙溪急不可耐道:“乌寒江你到底想去哪?我带你去”。 乌寒江道:“一个山谷,离这最近的山谷”。 龙溪听不明白,“山谷?你要去那干什么?” 乌寒江道:“我还想临死之前再试一次”。 龙溪皱眉:“再试一次?” 乌寒江颤抖着道:“对,就一次,道然那家伙,今天不把他除掉,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龙溪大惊,“你……你还要去找他”。 乌寒江道:“不然呢,咱们死了那么多人,费了那么大劲,最后却落下这么个结果”。 龙溪眯起风,任由汹涌的狂风在脸上吹,“你不甘心?我……”。 乌寒江道:“所以你应该将我放下来,我再试一次,一次不成,也没什么遗憾的,你说是么龙溪?” 龙溪道:“可是你的命,那头恶魔也不是容易找的,他们从天空飞过,咱们根本不知他在哪里?” 乌寒江坚定道:“他一定在某个山谷里,一定错不了的”。 龙溪犹豫着道:“山谷里?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乌寒江一字字说得十分艰难,“因为我曾经也被囚禁过,在最困难最恶劣的环境”。 龙溪眨了眨眼,“我还是听不懂,你被囚禁过……这跟那头恶魔有什么关系” 乌寒江淡淡地笑了笑,“当然有关系,别忘了那头恶魔曾经在龙渊被困了两百年”。 一片草坪,龙溪的脚步更是一往无前,越来越快,离开这里就是中土,那时天可能已经黑了,不管白天黑夜,他都要一刻不停的走,因为他的身上正背着一条人命,乌寒江急需治疗。 乌寒江干干咽了口唾沫,身体的疼痛,连呼吸都困难,他幽幽道:“龙渊就是个山谷”。 龙溪大感意外,“山谷,你是说,你是说那头恶魔应该还在山谷里”。 乌寒江道:“他没那么笨的,不会回去的,他一定早离开了”。 龙溪讷讷道:“那你的意思是?” 乌寒江道:“我是说那头恶魔一定离不开山谷,他虽不在龙渊,一定在其它地方”。 龙溪思索了片刻,“真的会么,那头恶魔离不开山谷,中原的一共也就两处低洼的山谷”。 乌寒江阴沉道:“所以他一定会在其中一个”。 龙溪纳闷道:“你怎么能这么确定,万一他……”。 乌寒江冷冷道:“没有万一,他一定在,因为我也经历过被囚禁滋味,那种感觉既难受又上瘾”。 “上瘾?”,龙溪迟疑了一下,乌寒江面露兴奋之色,“不错,两百年啊,一个山谷里呆了两百年,他再选择的住处应该还是山谷,那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份,就像我一样,边塞的沙漠呆习惯了,反而不适合在中原,我最向住的还是大漠,尽管那里很苦,但我离不开了,所以我想好头恶魔是一样的,他的老窝一定还在山谷里”。 龙溪点了点头,他终于明白了,心里想了一会儿,抬脚就转了个弯,“好,听你的”。 乌寒江见他转弯,所走的路他一点也不认识,纳罕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走的是什么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龙溪脚跟在地上一点,飞了起来,“咱们抄近路”。 乌寒江道:“抄近路,你确定?” 龙溪道:“这一次,你可得听我的”。 乌寒江道:“听你的,只要送我去那个山谷,我就听你的”。 龙溪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我会送你去的,中原的地形我比你清楚”。 再用轻功急行了一阵后,龙溪多少也有点累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喘了口粗气道:“乌寒江,你可是闭上眼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乌寒江麻木地点了点头,微弱道:“好,我休息一会儿,到了叫我,再没见到那头恶魔我是不会死的”。 “有机会的,你放心,我会让你跟他打的”,他走的这条路,连自己都没有走过,他只是凭着感觉,沿着大致的方向移动,遇桥过桥,遇河就用轻功飞过去。 这样的走法就是快,却无比消耗体力。 龙溪管不了那么许多,走了一天一夜之后,他彻底垮了下来,摇晃的身体行将倒下,好在终于走到了一个小村子,这片村落同样受到战火袭扰,烧得光秃秃的。 龙溪忍不住咒骂一声:“道然,老子早晚灭你“。 乌寒江也醒了,从他的背上抬起头,张望着道:“这里是哪?山谷呢”。 龙溪又背着他走了两步,“放心就快到了”。 (本章完) ------------ 第318章 最后的四个护龙一族 龙溪在村子里面逡巡了一圈,焦黑的泥土,冒着滚滚浓烟的房子,以及村东头的一块石碑:龙村。 龙溪大喜过望,他夹指吹了个口哨,迅即从四面八方飞奔出来四个人。 他将乌寒江放到一块干净的草坪上面,那四个人互相望了一眼,很快做出了决定,跪拜在龙溪面前,一致道:“是龙溪少爷”。 龙溪笑了笑,他简直开心极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们”。 那四人很是恭谨,“少爷,属下身为护龙一族的外勤,很多时候不方便出面”。 龙溪道:“不要紧,现在你们身上的任务暂放一下”。 四人各望一眼,上禀道:“谨遵少爷的命令,只是现在非常时刻……”。 龙溪忽然道:“他们是不是在抓我?” “他们?少爷是说那从天而降的神君”,四人说这话的时候,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龙溪凝眸道:“什么神君,不过是一只会飞的大鸟”。 “可是少爷,百姓们已经将那些大鸟奉为神仙”。 龙溪道:“这个自然,百姓是最无助的,谁强他们信谁,可是这只鸟的目的,并不是统治人类”。 四个护龙外勤很是精干,他们放逐在外,没有到紧要关头,不会轻易露面,“少爷,照我看他们的目的只在于屠杀”。 龙溪环顾一圈,所有的生灵皆被烧杀殆尽,这样惨无人道的怪物,就算尊他为神,又有何用? 龙溪道:“想必你们都看见了,这群恶魔他们的手段是多么的残忍”。 “少爷,我看咱们还是躲一躲吧”。 龙溪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乌寒江道:“你们先帮我照顾这个人”。 乌寒江半眯着眼睛倒在旁边,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但他还是不甘地大叫:“龙溪,你个混蛋,不是说好了,带我去找那头恶魔的嘛,你个混蛋”。 四人望见乌寒江,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少爷交待的,属下一定照办”。 “好”,龙溪露出赞赏的目光,“对了,你们还有多少人?” 护龙外勤道:“只剩下咱们四个了”,说着,一个个垂头丧气,“在协助龙战大人逃脱的时候,一共当场阵亡了四十三个,护龙外勤的人数本来就不多,所以……”。 龙溪沉沉地叹了口气,十分惋惜道:“这么严格挑选出来的人才就这么牺牲了……”。 四人同时低下头,“少爷都是我们不好,武功不精,连碰都没碰到,就被那怪魔用翅膀收拾了”。 龙溪低低道:“不怪你们,不怪你们,他们跟本不是你们能对付的,现在什么都别说了”。 护龙外勤低下头,沉默了一段时间,才缓缓抬起头,“少爷,现在龙战大人很是艰难”。 龙溪目中发光,急着问道:“人呢,他们在哪?” 护龙外勤毫不犹豫道:“就在龙村的地下通道里”。 “地下通道?”,龙溪默念,“不错,现在地面上已经不安全了,惟一可以躲藏的就只有地下了”。 这时,乌寒江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举步就走,“你不带我去,我也可以自己走的”。 龙溪急忙喊住,“乌寒江,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要给我添乱”。 乌寒江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极其执拗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前,龙溪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环顾着道:“帮我看住乌寒江,尽快将他的伤医好”。 四个护龙外勤急忙走上前,抓住乌寒江,上下一打量,“乌大侠得罪了”,忽然左右各一个人困住他,前后各一人察看他的伤势,他们看到乌寒江胸口被岩浆烫得糜烂的伤口,不禁哑然,“这……乌大侠,果然硬汉”。 龙溪看见他们治伤的手法极其娴熟,当下也不再过多停留,转身便走,“好好呆着吧乌寒江”。 乌寒江挣扎着,不情不愿地嘶吼,“龙溪,你给我回来,你要去哪?” 身后的护龙外勤,向龙溪躬身施了一礼,“少爷走好,少爷保重”。 龙溪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四个中年人痴痴凝望片刻,“少爷真是长大了”。 “是啊,咱们外勤很少露面,第一次看到龙溪少爷还是十五年前呢”。 “就是,就是”。 “没想到这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几个护龙外勤一边给乌寒江敷药,一边不胜唏嘘。 “与天斗,与地斗,咱们护龙一族都没有这么失败过,这一次真的恐怕要全军覆灭了”。 “说什么呢,不是还有龙溪少爷嘛,龙腾都没有把他怎么着,就凭那几只大鸟……”,其中一个护龙外勤颇为不忿。 “就是,就是,不就是几只大鸟嘛”。 “可是……他们是神……”,有人开始害怕。 “是神?你脑子没问题吧,神会平白无故杀死我们吗?” 这时,乌寒江敷好药之后,清醒了许多,举步要走,“你们让开”。 护龙外勤拦住了他,“乌大侠你这是要去哪?” 乌寒江没有理他们,自顾自走着,他的伤严重极了,刚走两步,胸口又传来巨痛。 四个护龙外勤相互望了一眼,拿定主意,又四面出击,将乌寒江捉了回来,乌寒江挣扎不出,“你们……你们放开我”。 “乌大侠,得罪了,少爷有令,一定要保重您的安全”。 说话间,四人又同时出手,封住了乌寒江腿脚上的穴道,这四个人身为外勤,手法上独道的很,任凭乌寒江如何敲打都无法解开,最后剩下的这几个护龙一族,果然不同凡响。 乌寒江着急地放声大叫:“龙溪啊龙溪,你要保重我的安全,可你自己呢”。 他的声音充满着凄凉,无奈…… “龙溪啊龙溪,你到底去哪了?”,田小野坐在山洞里,低垂着脑袋,一副怅然若思。 龙战拄着拐杖在旁边安慰着,“儿媳妇,你可千万别在念叨了,老朽这耳朵上,都快起茧子了”。 田小野抬起头,期盼地望了一眼龙战,道:“龙战大人,您能不能让我出去?” 龙战摇了摇头,抿了抿干瘪的嘴唇,“不行,不行,你想害死我,外面到处都是大鸟,到底都是要咱们命的怪物,现在出去不是送死”。 (本章完) ------------ 第319章 等一个人 “可是龙溪他……”,田小野忍不住就要哭出来,“呜呜”,她的小脸上已经被泪痕堆满了。 龙战不知如何是好,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充满着担忧,因为那些扎着翅膀的怪物实在太厉害了,护龙一族一夜之间全部折损。 最后只剩下这么一帮老弱妇孺,他已经年过七旬,武功虽在,但身体早已不堪折腾,回头望了望已经有几个孩子在哭泣,唐云哄着小孩子,“不哭不哭,姐姐这儿有糖”。 龙战捋了捋胡子,叹了口气道:“唉,这些个孤儿可如何是好”。 唐云浑身脏兮兮的,她身为唐家大小姐,现在也不得不奔走逃命,途中捡到几个幸存者,就一同带上,几个孩子和她相处久了,渐渐也有的感情。 “姐姐,我娘呢”,抹着泪的孩子最刺痛心里。 唐云秀眉忍不住凝在一块,十分酸楚道:“没事的,姐姐带你们回家,娘亲呢,他们都好好的,别哭呀,姐姐生气了哦”,说着,她自己却哭了起来。 龙战不知道该哄谁,为难地摇了摇头,“都别哭啦,老朽这一把年纪实在经不起你们闹腾”。 地下通道格外宽敞,足可以容纳好几百人,这是龙村专门为护龙外勤专门设计的,以此贯通到龙家的情报网。 所以龙村不是一般的村,它是龙家的秘密外援,不过现在现在指望不上了,面对那么一群无可抵挡的恶魔,任何人类都不堪一击。 地下通道里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人,这个人同样拥有一双翅膀,她的眼睛很亮,浑身都散发着圣洁之光,却很少有人跟她说话,因为众人觉得她跟那些天空飞的恶魔差不多,尤其是那对翅膀。 如来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靠近田小野,轻抚着她的头发道:“小姑娘,你不要担心,龙溪他聪明的很,不会有事的”。 田小野抬起头,痴痴地望着她,仔仔细细盯着她的羽毛,开口道:“大鸟,你的伤好了么?” 如来轻咳一声,脸上涌上一股红晕,她扑闪着美丽的眼睛道:“好像还没好利索,不过也差不多了”。 田小野懵懂地仰起头,“大鸟,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龙战忽然开口道:“什么大鸟,人家是如来……”,接着他又疑神疑鬼地上下打量着,围着如来转圈,“哎哟,如来姑娘,你真的是龙渊那柄变剑化成的么?” 如来转头轻笑,点了点头道:“怎么?你不信?” 龙战嘟着嘴皮子道:“不是不信,只是你的年龄看起来好像并不大,怎么会有两百年……”。 如来掩嘴笑了笑,“因为我……行了不跟你说了”。 龙战疑色更重,“如来姑娘,怎么不说了?” 如来将翅膀收拢起来,“你是不是怀疑我跟那群恶魔是一伙的?” 龙战急忙摇头,“不敢不敢,只不过老朽觉得姑娘你不像咱们人类”。 如来摇了摇头,迟疑着道:“龙战,还记得小时候么?” 龙战眼珠子转了转,不明所以道:“小时候?” 如来道:“小时候你有个坏习惯,就是每天上学回家,都会路过龙渊,然后在那棵桃花树下撒尿”。 龙战大惊,一副老脸红了又红,这么私密的事情他可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如来嘻嘻一笑道:“怎么?还怀疑我的年龄”。 龙溪伸出颤抖的手指,摇晃着道:“我的娘哩,你果然是那柄巨剑,哎哟,得罪得罪,姑娘你……哦不是……应该是姑奶奶才对,您老人家知道的可真不少”。 如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本姑娘青春貌美,不想有人叫我这么老”。 龙战恭恭敬敬退了下去,“姑奶奶,有事尽管吩咐”。 如来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你的年龄也大了,我不想麻烦你”。 龙战苦着脸道:“姑奶奶这是说得哪里话,小辈服侍您应该的”。 如来嘟了嘟嘴,眨眨眼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累,下半夜你去睡吧,这里都交给我好了”。 龙战不敢怠慢,忙躬身道:“这怎么敢?姑奶奶两百年来守护我们龙家,已经很感激了”。 如来柳眉微颤,不奈烦道:“龙战你怎么越老越像唐僧了”。 “唐僧”,龙战听不懂。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总之不要再叫我姑奶奶了”。 龙战遵命,拱手道:“好的,姑奶奶”。 田小野望着他们无厘头的对话,很是烦躁道:“如来姑娘,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嘛?” 如来认真凝望她,她的眼眸中绽放的光彩就你两百多年前,十八岁的自己。 如来娇声笑道:“小田姑娘,你在担心你的男人”。 田小野红着脸道:“他……我不能不担心他”。 如来沉声道:“他已成为你的一部份是么?” 田小野默然道:“我只希望他不要出事……你刚才说他……”。 如来忽然叹口气,哀怨道:“我刚才也是安慰你呢,你啊,情痴的很哦”,说着,她自己先失神了,淡淡的眸光里泛起波澜。 田小野担忧之色更重,她见如来模棱两可的回答,很是不能心安,着急道:“什么意思?” 如来抬起头,又低下,语气淡漠道:“我是说,那道然的功力已经超出人类这个范畴,说白了你们永远也无法战胜他,即便是龙溪”。 田小野差着哭出来,失声道:“这……这可怎么办?” 如来抚起她娇弱的身躯,语气里忽然变得很冷,“这有什么?小田姑娘,龙溪要是死了,你可以再换一个”。 田小野瞬间说不出来话,她吃吃道:“你……你说什么?” 如来和蔼一笑,“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她停顿了一下,脸上好像蒙上一层柔光,眼睛里流淌着回忆,关开两百年之前的事情,一幕幕浮现地眼前,她又轻笑道:“怎么样?这是曾经有一个人这样安慰我的,我等了他两百年,却始终没觉得他这句话有道理”。 田小野轻启眼眸,望着如来道:“原来……原来你也曾……”。 如来笑了笑道:“我也曾这么等过一个男人”。 (本章完) ------------ 第320章 往事如烟 田小野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痴痴地望着眼前的洁白女子。 如来脸上的表情淡极了,看不出任何伤感,两百年过去了,有些人的面孔或许早已模糊了,只在心里留下大致的轮廓。 她咬了咬嘴唇,细细地口味着,那种久远到足以融化在心里的往里,在她的口中说出来,似乎就像是一个故事。 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田小野无法理解这种心绪,毕竟她们的年纪悬殊实在太大。 只是这种似乎是永恒的情感,不管穿越千年万年,都会在每一代人的心里引起共鸣。 爱,从来说不出口。 爱,永远都在喉头。 田小野黯然良久,轻轻开口道:“如来姐姐,你能将这个故事讲得完整一些吗?” 如来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着亮色,淡而古朴。 “你想听”。 田小野狠狠点了点头,无论何时,女人总喜欢与自己同命相连的人在一起。 她们终于可以说上话了,因为关于爱的语言是每个人都听得懂的。 如来仰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笑道:“那要从何说起呢……我已经分不清好是黑夜还是白天了”。 田小野纳闷道:“分不清黑夜和白天?” 如来眨了眨眼,“是的呢,因为时间真的太久了”。 “两百年了”,田小野跟随着弯了弯眉毛,她的眼睛真是太好看了。 如来望着她的眼睛,仿佛从里面看到无数的星星,“只是每每想来心里就会疼”。 “会疼”,田小野捧着心,嘴里流出笑意,因为她了解这种情感,淡淡道:“会疼的,也会甜的”。 如来歪着头道:“是会甜的,让人忍不住的反复回忆,直到肝肠寸断”。 田小野抬起头,眨着大眼睛,道:“肝肠寸断?他让你……”。 如来淡淡地笑了笑,“他当然会让我伤心,不然咱们女人为什么记住他”。 田小野撇着嘴道:“都说女人只会记住让她伤心的男人,看来不假……”。 如来的眼睛里一派荒芜,“甘如蜜记忆里,其实都是苦水”。 田小野还想说什么话,刚抬起头,忽然外面响起一阵嘈杂之声,“谁!”,这声音简直把大家吓坏了。 “我” …… 龙战翻了个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挤身向前,将拐杖在地上一点,一串火花冒了出来,“你是谁”。 龙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嘻嘻道:“老头子,我也听不出来了?” 老人的拐杖已经指到了他的胸口,豁然停止,“臭小子,原来是你”。 众人大喜,一阵狂欢,“是龙溪少爷吗,龙溪少爷回来了”。 龙溪走上前,压低声音,“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咱们的上空都是敌人”。 龙战神色紧张,“臭小子,你没有把那些怪物引来吧?” 龙溪翻了个白眼,“瞧你说的,对儿子就这么没信心?” 龙战守着洞口,左看右看,“臭小子,别太自满了,这些怪物可不简单”。 龙溪走到地下能道的深处,长吁一口气道:“看到你们安然无恙,我真是太开心了”。 田小野扑到他的怀里,嘤嘤啜泣道:“你这几天去哪了?” 龙溪拍着她的后背道:“我这不好好的嘛”。 龙战歪着嘴道:“嘿,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龙溪回怼道:“臭老头,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有人举着火把过来,光线微略好了一点,众人彼此看了看,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脏兮兮的,但他们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 “龙溪少爷终于回来了”。 “可以主持大局了少爷……”。 大家都在等着龙溪说话,同时更看到龙溪的一身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想必他这些天过得也一定不好过,都看到他后背的一大块浓血,众人心惊,心一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这是……”。 他们实在不愿意这个身为天下第一的武林至尊在出事,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每天都能看到尸体,都能望见流血,都能看到有人被活活烧死。 投降无用,因为那头恶魔要的只是杀戮,无穷无尽的杀戮。 希望早就没有了,等待他们的只有黑暗。 多想有人带领着他们冲破这片无止境的黑暗啊,他们期盼着,期盼着这样的英雄早日出现。 龙溪少爷,这是每个人都会念叨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之下,创造的奇迹实在太多。 他们希望龙溪就是这么一位英雄。 龙溪拨了拨衣服上的鲜血,感叹道:“没想到乌寒江伤得这样重”。 田小野立马又扑了上来,“这……你受伤了”。 龙溪赶忙摆了摆手,解释着道:“不是,不是,这不是我的,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众人松了口气,他们可不愿这样的英雄受伤,众人都围住龙溪,希望他能指出一条活路,龙溪很快坐了下来,环顾一圈。 田小野知道这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呆的时刻,龙溪看起来有些急躁,看来他的时间也很宝贵。 众人嘘声,田小野默默坐到了一旁,她虽然思念万分,但她却是个极其懂事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从小就明白,身为一个女子所能霸占一个男人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她尽管有一万个不舍,但此时此刻,她却默默地望着龙溪。 望着这个她只能霸占一点时间的男人。 不知为什么,对于她来说,孤独总是如影随形,或许这就是命吧。 她的生命里,男人总是过客,不管是父亲,爷爷,还是现在的龙溪,似乎已经习惯了。 这样寂寞的人生经历已经深深教育了她。 她很懂得知足。 能远远地望着龙溪,已经很知足了,直到眼睛里出现星星,那是希望和向往的目光。 龙溪坐下来之后,压低声音道:“咱们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大惊,哆嗦和恐惧,龙战凶巴巴道:“臭小子,你危言耸听什么,在乱叫唤,看老朽不打断你的腿”。 龙溪冲他撇了撇嘴,“臭老头,一边听着”。 如来半卧在龙溪身前,抬起秀脸道:“怎么了龙溪,什么来不及了?” 龙溪望着她一笑,原来这个两百多岁的女人这般好看,她的脸上洁白如雪,媚眼如丝,龙溪看得发直,忍不住叫了声:“如来小妹妹”。 (本章完) ------------ 第321章 我跟你去 龙战在一旁闻见,怪叫一声:“她是你姑奶奶”。 如来玉臂一抬,勾住龙溪的脖子,“你真懂事”。 田小野瞪大眼睛,不忿道:“你们这是……你们在干嘛”。 龙溪整理了下面容,咽了口唾沫道:“单身太久,看到任何女人都忍不住”。 龙战怒气冲冲道:“她是你姑奶奶,你敢这样,哦不,她是我姑奶奶,她是你祖奶奶……”。 龙溪将如来的玉臂从脖子上拾下来,咧着嘴道:“开玩笑的啦,如来姐,开玩笑的呢”。 龙战不住大叫:“什么姐姐,她是你祖奶奶”。 如来颇为失望地撇着嘴道:“这样的玩笑你还是少开,暧昧对于女人而言是致命的”。 田小野在一旁早把她看成了敌人,对死敌的眼神永远是最绝情的,“这女人怎么这样,真是大意了,活了两百年的人精,这女人危险的很”,心里默默盘算着,田小野咬着唇,眼神越发毒辣。 抢男人从来不会手软,这是女人的天性。 龙溪点了点头,摊开手掌道:“其实我只想告诉你们,那头恶魔现在如果除不去的话,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龙战将拐杖敲得砰砰响,“这话怎么讲?那头怪物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另外就他身边那群大鸟就足够你收拾的”。 如来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像长虹贯日,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难道你和他已经交过手了?” 龙溪重重点了点头,“我们将他按进了岩浆里……”,话未说完,众人大惊,面上从未有过的惊喜,“不愧是龙溪少爷,居然就将恶魔逼到这个份上”。 如来惊疑不定道:“后来呢”。 龙溪暮然道:“后来他没有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竟然还不死,岩浆这是这世界是温度最高的液体么”。 如来面色凝重,这似乎也出乎她的预料,“这……怎么可能?” 龙溪迟疑道:“你也认为这事不可能”。 如来点头道:“没人能顶住这样的温度,何况是岩浆,整个宇宙我也不相信有这样的生物”。 是啊,只要是生命体,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岩浆里存活,这样想想,这道然简直太可怕了。 龙溪道:“连你也这样说”。 如来沉思了一会,忽然道:“除非他穿了一件防高温材料的衣服”。 众人又是大惊得合不拢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衣服,能抵抗住岩浆?” 如来解释着道:“这就是科技,你们还无法理解,要知道我们那个星球可是领先你们人类几百年万”。 “这么说,如果没有这样的装备,他已死了,可惜,太可惜了”,众人惋惜。 龙溪沉声道:“不管怎么样?他现在都还活着”。 如来又道:“或许他活得并不好,因为再好的防火材料也不可能万无一失”。 龙溪将拳头攥紧,咬牙道:“不错,我断定他已受了重伤,因为在离开时,他的翅膀已经飞不起来了”。 如来眼中放出亮光,“他飞不起来了?” 龙溪道:“他至少暂时飞不动,不然我就不可能活着离开”。 如来又思索了一会,抬起头道:“你是不是想在这个时候,再对他下一次狠手”。 龙溪着急道:“趁他病,要他命,我想万一错过这一次,杀他就更难了”。 众人都是焦急得跺脚,“就是就是,这个大魔鬼,害得我们好苦”。 如来凝眉道:“话虽如此,但那道然狡猾的很,两百年前我就领路过”。 众人又是气急,“不错不错,这家伙太奸诈了,我们躲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 如来又说到了重点,她望着龙溪道:“至少现在咱们并不知道他的住处,这家伙隐蔽的很,一定不好找”。 龙溪面上露出兴奋之色,任何人看到这样的表情,都忍不住激动的。 所有人都望着龙溪,希望他再一次创造出奇迹。 “难道你……”。 龙溪终于开口,“不错,我知道他在哪里”。 如来犹疑着道:“你……你真的……道然这家伙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龙溪忽然咬死道:“他在一个山谷里”。 众人大喜,“龙溪少爷果然不愧是龙溪少爷”。 如来仍是犹豫着,她一眨不眨道:“你跟踪他?” 龙溪摇了摇头。 众人更加疑惑,如来眉头微蹙,“那你……”。 龙溪笑嘻嘻道:“我猜的”。 众人差点后仰倒下,惊呼道:“你猜的!”。 “麻麻呀,什么时候你竟敢瞎猜……一进来我就见你胡言乱语”,龙战不干了,这一来二去,他的心脏有点受不了,大起大落,太让人无言以对了。 “这种事怎么能猜呢”,如来道。 龙溪点了点头,“确切的说不是我猜的,而是乌寒江”。 “乌寒江”,众人大惊,“这乌寒江能靠谱嘛”。 如来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龙溪轻笑一声道:“或许你不认识他,乌寒江这个人很独特,你见了一定会喜欢他”。 如来压低声音道:“他这个人,他会占卜么?” 龙溪摇了摇头,“不会,他也是一介凡人”。 如来定了定神,“那他……”,龙溪忽然一口咬定道:“我猜他猜得准”。 如来眼神里精芒更盛,那简直是一种战斗的眼神,一字字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龙溪眼睛不眨道:“他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一个被囚禁了两百年的人,就已经离不开监狱了”。 如来思索着这句话,凝眸道:“不错,这是一句将人性看透的话,你这朋友真有意思”。 龙战转身,老眼里光芒四溅,沉吟道:“乌寒江啊乌寒江,不愧是龙家的血脉”。 如来道:“所以你这位朋友才以此推断出道然的所在,但这里的山谷……”。 龙溪兴奋道:“恰好中原之地,山谷不多,而跟龙渊类似的只有一座”。 “只有一座”,众人欢呼起来。 龙战捋了捋胡子,“不错,风尘谷,只有这里了”。 龙溪站了起来,环顾众人道:“不错,就是风尘谷”。 如来也站了起来,她的身上穿了一件薄纱似的雪白衣服,语声清越,“好,我跟你去”。 (本章完) ------------ 第322章 诚意交易 田小野忽然瞪大眼,道:“不可以”。 声音之大,整个地下通道都听得见,众人呆呆的,不知是何缘由,龙战吓坏了,跑到洞口处左顾右盼,“我的乖乖,我的好儿媳,你想害死我们”。 田小野心口跳动着,也被自己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小脸煞白,“龙战大人我……”。 如来反倒平静,抬起眼眸,趣味十足地打量着田小野,嘻嘻笑道:“小姑娘你怎么了?” 田小野吃吃地说不出话,干巴巴地眨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如来忍不住笑道:“你在吃醋?” 田小野求助地望向龙溪,希望他可以为自己说话,龙溪苦着脸道:“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说这个”。 田小野气红了脸,懊恼道:“龙溪啊,龙溪你个大色狼,这个两百年的妖怪你也……”。 龙战着急了,忙跑过来打马虎眼,“我的乖乖,我的儿媳妇呀,这话可不能乱讲呀,她是咱们的姑奶奶”。 如来翻了个白眼,一双美目凶巴巴地瞪着龙战,龙战吓得赶紧躲到一旁。 龙溪无奈道:“能不能先把正事给办了?” 如来依然别有用心似的看着田小野,这是女人的战争,跨越了时间,地点,无时无刻都会打起来的战争。 如来挑了一下眉毛,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的男人抢走?” 田小野似乎是用鼻子在说话,小脸气得通红,“反正你们休想单独呆在一起”。 众人夹在中间只能充当电灯炮。 龙溪咂了咂嘴,颇无奈道:“你们这又是何苦”。 女人的战争一旦打起来就不单单是为了男人,她们可以编织任何理由,任何借口,如果这时候有哪个男人夹在中间,那么他就具有宣布战争输赢的权力,也是最幸福的一个,因为任何事情只有被争夺才更显可贵,不论男女都一样。 只是古往今来,男人一旦到了这时候,不免有些飘飘然,得意而忘形了。 田小野恨声道:“龙溪,我跟她你到底选择谁?“ 如来媚笑道:“小妹妹,这不很明显么,龙溪当然是选择我”。 田小野气得牙痒痒,急得语无伦次,“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 如来轻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极尽妍态,“可是我比你大啊,男人就喜欢大的”,然后舔着舌头,挑衅似的说道:“不信咱俩可以比比”。 田小野羞红了脸,她当然听得出来,这句话里的双关之意,望了一眼自己胸前的轮廓,又不由得瞟向如来。 如来身着薄纱,胸口那双呼之欲出的风韵,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田小野简直想哭,“你……你太欺负人了,人家是夫妻,你怎么可以这样?” 如来果然是几亿年之后的未来人类,她的言辞既大胆,又充满了诱惑力,“那我管不着,只要龙溪爱我,我可以给他更多”,说着,她耸了耸肩,整片肌肤都充满着弹性。 龙溪眼冒桃花,脑海里遐想连天,“这……这不太好吧”。 跟比自己大两百多年的女人做那种事,似乎还是挺有趣的,没办法,男人世界总是那么的畸形。 龙战狠狠往龙溪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怒喝道:“混小头,想什么呢,那是祖奶奶,你要是胡思乱想,看老朽不揍死你”。 龙溪吃疼,捂着脑袋道:“臭老头,你打我干嘛,这又不是我引起的,她们自己胡思乱想才对吧”。 龙战抽出鞋底,粗喘了几口老气,“混小子,还敢顶撞我”,作势便要打。 龙溪三两跳开,躲到一旁,“臭老头,你干什么?” 瞬间,整个地下通道乱作一团,都说两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好了,两个女人外加两个男人,整个炸开了锅,底下从人只能被迫沦为观众,谁也插不上话,谁也无法阻止。 龙战的烂鞋底已经砸了过来,“混小子,竟敢打你祖奶奶的主意,丧尽天良啊”。 龙溪吓着左奔又突,“臭老头,你来真的?这……这能怪我么,哦,好痛……”。 一击得手,龙战又将第二只大臭脚的鞋子脱了下来。 龙溪掩鼻,“哎哟,不行,我要窒息了,好他吗臭”。 一边是父子的攻防大战,一边是两个女人的争夺和割据。 时间像地下的黑暗一样,不知不觉过去了好一阵。 田小野很显然不是如来的对手,被如来的近似调戏的语句弄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最后只能使出女人天生的必杀技:哭。 田小野哭了,梨花带雨,如来戏谑道:“怎么跟我玩这套,你等着……”。 “等什么等,我的姑奶奶”,龙溪不知什么时候溜到她们中间,“如来姐,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怎么斗得过你”。 如来眨了眨眼,想都不想,脱口道:“你在庇护她,糟了怎么把这茬忘了,在男人面前不能太强,好,我也哭”。 一边哭一边道:“想赢我,门都没有”。 龙溪哭笑不得,“你们有完没完,差不多可以了啊”,然后附耳如来,道:“如来姐,求你了,你就可怜我,让她一下”。 如来抹着眼泪,煞有介事道:“靠,看来我是输了,你打心眼里就在维护她”。 龙溪语失道:“我……我……”。 如来道:“你什么你,除非你答应爱我”。 龙溪瞪大眼睛道:“如来姐,你不是当真的吧”。 如来低声道:“你看我像假的么?”。 龙溪道:“你是仙女,我一介凡人,咱俩在一起不太好吧”。 如来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嫌弃你,你怕什么?” 龙溪又说不出来话,“这……这也太……这我怎么答应你”。 如来忽然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似乎是达成了某项不可告人的交易,附耳道:“这还不容易,只要你答应我,咱们立马去小树林打一炮”。 “打一炮?”,龙溪听不懂,但从眼前女了那娇媚而阴谋密布的脸上,他判定绝非好事,“打一炮是什么鬼?” 如来逼视道:“不要装蒜,就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本章完) ------------ 第323章 立场 龙溪拍着胸脯保证道:“如来姐,我对你当然有诚意”。 “好”,如来满意一笑,抚摸着龙溪的肩膀道:“老娘两百多年没碰男人了,你可要说话算数”。 龙溪瞬间有些害怕,后退两步道:“如来姐你不是玩真的吧”。 “咱们还有正事呢”。 如来抛了个媚眼道:“耽误不了你的正事”。 看来眼前这个两百多岁,容颜依旧让人心跳的不老仙女,是铁定要拿他当泄欲工具了。 “这也太饥渴了”,龙溪苦着脸,“算了算了,好死不死这偏偏这时候撞枪口上,为了正事,为了大义,豁出去了,来吧,舍生取义有何惧哉,不过先说好,一定要消失那就恶魔之后再说”。 如来道:“放心吧,一定扫除你的后顾之忧,我知道你们男人有了压力之后很难起兴的”。 龙溪眨巴着眼睛道:“如来姐,你知道得可真不少”。 看起交易谈妥,如来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忽然站起来道:“好了好了,小姑娘我认输了”。 田小野抽噎着还是无法相信,“阴谋,一定是阴谋”。 如来似乎很了解女人的心事,摊着手掌道:“放心吧,小姑娘,本大仙不会再和你抢男人了”。 田小野嘟着小嘴,苦兮兮道:“你变得好快,你这女人,想耍什么花样,告诉你,我可不怕你的”。 如来走过去,伸出两根手指,勾住她的小下巴,欣赏着道:“果然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难怪他这么爱你”。 龙溪知道现在他成了众矢之的,板着脸望一眼如来,道:“如来姐,别那个阴森森,怪吓人的,咱们可都是正面人物啊”。 田小野不依不饶道:“反正我不允许你们孤男寡女呆在一起”。 龙溪跑过去劝慰道:“小野,咱们是去打恶魔,你也知道如来姐的威力,我没有他不行啊”。 听到这儿,田小野犹豫了一下,似乎才回过神来,拿捏着道:“那……那也不行,你这男人没个分寸,平时又那么好色”。 当女人真的跟一个男人呆久了,那种似乎是一开始的安全感会越来越淡。 如来听到这儿,似乎极为高兴,“是很好色的那种么”,舔了舔嘴唇,趣味十足地打量着龙溪,询问道:“那个……是持久型的,还是爆发型的,冲刺起来厉不厉害?”。 田小野忽然哇哇大哭,自己的男人似乎是被抢定了,现在她不光对男人没有把握,对自己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你看,又来了,你是恶魔么,你一定是恶魔派来的”。 众人听见,一致向如来看去,戒心十分重。 龙溪摆了摆手,“哈哈哈,这话别乱说啊,如来姐怎么会是恶魔,她是仙女,是来拯救咱们的”。 不论是谁,马屁总是受用的,如来释然道:“好了好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田小野却更加强硬起来,“不行,我不允许你们一起行动,我要跟你们一起……”。 龙溪急忙打断道:“这怎么行,太乱来了,这多危险”。 如来也是一脸凶然,“小姑娘,我都已经很让你了,你还想怎样?” 田小野哇哇大哭,“你抢我男人”。 龙战柱着拐杖,似乎是不得安宁了,他走过来劝慰道:“哎哟,别吵了,咱姑奶怎么会抢……”,这话他似乎已说不出口,忽然一把将龙溪拽了过来,“混小子,老朽先除了你,以绝后患”。 一根破败的木头做成的拐杖,此时焕发出一抹蓝光,龙战将真气汇聚在拐杖的尖头向龙溪刺了过去。 像一柄利剑一样,所有人都看傻了眼,这一变故又太过突然。 “龙战大人,可别做傻事啊,龙溪少爷他可是您的儿子呀”,众人一起惊呼。 龙溪望着刺过来的拐杖,脸色狂变,“臭老头,你想杀我……”。 “嘤”地一声,一串火星冒了出来。龙溪来不及抵抗,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最后却是死在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手里,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 这串凭空冒出的火星刚一熄灭,龙战手里的拐杖便从中间断裂,“咔嚓”一声,很是轻脆。 “怎么回事?”连龙战都感觉到意外,“谁干的?” 如来忽然展开翅膀,汹汹然道:“我”。 “你”,众人都张大嘴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被武林中人尊为神的龙战手底下救出人,那么如来的手段是多么恐怖。 龙战吃吃道:“你……不是,我的姑奶奶,你怎么……”。 如来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变成了冷酷和自傲,浑身散发的冰冷气质,令人避之不及,这个两百多岁的仙子终于展示出属于她的独特魅力。 “我不准有人伤害龙溪”,她发话了,任何人都忍不住缩起脖子,低下头,躬身聆听,“龙战,你再敢对龙溪出手,我就杀了你”。 龙战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龙溪这才从余惊中缓过神来,瞪着龙战道:“臭老头,你真想杀了我”。 看见这一变故,田小野也不闹了,这短短两秒时间,竟要闹出人命。 这是任何人也想不到了。 众人都不说话了,连议论也没了,他们望着如来扑扇扑扇着的白色羽翼,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命就没了。 要知道,如来却是和道然一样的物种,他们拥有的资质和能力极为接近,这是任何人看到他们之后,都会产生的联想。 区别仅仅是一个正义,一个邪恶。 谁正义谁邪恶? 恐怕谁也说不清吧,从人类这边来讲,无疑道然是恶魔;而如果从道然那边呢,如来早已被盖上了叛徒的标签。 龙战悄悄向龙溪招了招头,“臭小子,快给老子过来”。 龙溪怯生生道:“老头子,还想杀我?” 龙战道:“不杀你,不杀你了,放心”。 龙溪叹了口气,极为小心地走了过去,“臭老头,想怎么样?”。 龙战蹑手蹑脚地搂住龙溪,道:“臭小子,老朽要和你说几句话”。 龙溪道:“臭老头,有话就说,干嘛鬼鬼祟祟”。 龙战小心翼翼指了指如来,道:“那……那如来好像真喜欢你”。 龙溪笑嘻嘻道:“怎么样,羡慕我吧”。 龙战拍打着他的后脑勺,忽然被如来居高临下的望见,当即发怵道:“我没怎么样,我就跟他闹着玩呢,姑奶奶,你大可放心”。 随后揪住龙溪的耳朵,“臭小子,我羡慕你个大鬼头,看我不揍死你”。 “啊,疼,疼疼,臭老头,你干嘛”,龙溪嘶声道。 “跟我来”,龙战将他揪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本章完) ------------ 第324章 做人要坚强 龙溪挣脱不开,龙战将他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唬着脸道:“混小子,你可不能那天理不容的事”。 龙溪拍了拍屁股,不耐烦道:“臭老头你管得着嘛,本少爷脸长得特别白,身材又好,你管得着嘛……”。 龙溪金刚怒目,“混小子,为防止你乱来,老朽现在就阉了你”。 龙溪后退两步,被龙战捉住,“臭小子还想跑”。 “干嘛?”,龙溪彻底慌了,紧捂着裆部,“混蛋老头,你想让我断子绝孙?”。 龙战撕扯着道:“为了防止你做出禽兽之事,老朽不得已……”。 龙溪瞪大眼睛,紧紧护住下半身,“什么不得已,你就是想公报私仇,你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帅,臭老头……”。 龙战半天撕扯不下,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一只手仍死死拽着龙溪的腿子,龙溪刚要开口喊救命,龙战忽然道:“要不这样,你发誓”。 龙溪吓得脸色煞白,急着道:“你变态啊,我发什么誓?” 龙战沙哑着道:“你发誓不许碰那女人”。 龙溪耐不住性子,“臭老头,你搞清楚不是我碰她,是她要碰我,这个誓你还是让你姑奶奶发去吧”。 龙战苍老的眼眸中忽然射出一道凶光,“臭小子,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发不发”。 龙溪顿时有些害怕,老头子如此严肃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萎着身子道:“你说什么就什么,我发,我发还不行嘛,我发誓不碰她”。 龙战苍老的面容稍微缓和了一下,接着道:“发完了”。 “发完了”,龙溪甩了甩手。 龙战沉吟片刻,才吐出口气道:“那好,现在你把裤子脱了”。 龙溪立时不干了,撒腿就跑,“还来,臭老头,你有完没完”。 龙战似乎早已做了提防,伸手从背后抓了过去,“老朽不为难你”。 龙溪哭丧着脸,“老东西,你真要阉我,太变态了你,别忘了,我没了那个,你也要断子孙的,臭老头,哪有老子对儿子这么狠的”。 龙战淡漠的脸上一丝不苟,“老朽说了不为难你,快给我把裤子脱了”。 龙溪被点了穴道之后,只能任由摆布,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哭丧道:“没有那个玩意这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你干脆杀了我吧”。 龙战不管不顾,一把将他的裤子扯了下来,然后阴恻恻地从身后掏出一根绳子。 极其纤细的麻绳,龙溪望着更恐惧了,“臭老头,你要干什么?” 龙战呼出口气,心满意足道:“老朽要将你下面这玩笑用绳子扎起来”。 龙溪听完差点晕倒,“臭老头,你果然是变态”。 “你懂什么?”龙战怒道,然后长叹一口气,认真琢磨了一番,慢慢将绳子缠了上去,“混小子,这是父亲对你的爱,为了让你不犯错,老朽是煞费苦心”。 “不要……”,龙溪此刻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表情痛苦,“臭老头,你轻点,太紧了,绳子太紧了,哦好痛好痛,要断要断……”。 龙战半眯着眼睛,极其认真地动起手来,“不紧拴不住你,记住了,这绳子的扣法是老朽独创,别想着挣脱它,不然有你受的”。 聒噪之声,渐渐大起来,连外面的人都听得见,“太紧了,什么太紧了……”。 田小野脸上不无紧张,毕竟龙溪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丈夫,“走去看看”。 一众人都挤了过去,担忧着嚷道:“龙战大人,您可不能吓死手,龙溪少爷他可是你的儿子呀”。 如来也发觉不太对劲,“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田小野走在最前面,冲了过去,一个照面撞到龙溪身上,只听龙战在后面喊着:“好了,完事了,不要用力”。 龙溪双手捧着裆部,脸上表情充满着哀伤,“痛,痛死了”。 田小野扑倒在他的身上,爬起来一看,龙溪正捂着裆部,表情痛苦,再一看他那衣衫不整的下半身,顿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哭丧着脸,一起跟着龙溪嚎叫:“这……龙战大人你好狠的心啊,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龙战转回头,莫名其妙道:“我做什么了我,这还叫狠?老朽也是为你好,我的儿媳妇,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外面乱来”。 田小野表情凄然,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嘶声哭泣道:“可是……他以后就不能……我命怎么那么苦……”。 龙战皱了皱眉,咧着嘴道:“我动他的,你苦什么?” 田小野道:“我的下半身幸福全没了”。 “什么?”,如来差点晕倒,因为她同样也看到龙溪手捂裆部作痛苦状,“龙战,你好歹毒”。 “我怎么了我,老朽也没把他怎么样,你们一个个的……”。 龙溪疼得直流汗,“臭老头,太紧了,你想勒死我”。 龙战道:“你不挣扎就不会紧”。 龙溪直喊疼,田小野正匍匐在他身上,胸口露出半个圆环,龙溪一时有些忍不住,“糟了,要出人命了,痛,痛死了”。 龙战看出了其中缘由,叹着气摇了摇头,“畜生,谁让你胡思乱想,活该疼死你”。 田小野哀怨地望着龙溪,楚楚可怜道:“相公虽然你没有了那个,你千万要挺住,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以后我依然会爱你的,呜呜”。 过了好一会儿,龙溪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爬了起来,只觉下半身还有些不自在,只能逐渐适应下来,按照老人吩咐的,不挣扎不胡思乱想,不近女色,就不会有事。 他凝住心神,使自己彻底沉静下来,片刻之后,果然有奇效,感觉不到紧,也感觉不到疼了。 龙溪挠了挠头,拉住如来的手,直朝地下能道的外面走去,因为现在时候不早了,再不行动恐怕就来不及了,道然的恢复能力可是比人类要强得多。 如来望着他的下体,迟疑着道:“你……你还好么?” 龙溪撇着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如来关切道:“想不到你这么坚强”。 (本章完) ------------ 第325章 看不出来的陷井 龙溪冲到外面,接照原来的路线,躲避开那些天空大鸟的追捕。 没有时间拖延下去,龙溪望着如来道:“如来姐,你现在的伤势……”。 如来依然望着他的下体,惋惜地咂了咂舌头,听见龙溪说话,怔了怔道:“哦,那个,我已经没事了”。 太阳高照,万物像吸了毒气一样,地上冒出浓烟,一座座山丘全都无精打采,像失了云魂一样,没有绿色,没有生命,一切都死气沉沉。 恶魔的所作所作,令这个世界失了破产。 天怒人怨,却没有人可以匹敌他。 难道就这么算了? “绝不”,龙溪忽然将手攥紧,一眨不眨地望着如来道:“如来姐,你现在可以飞么?” 如来抖了抖白色羽翼,稍作活动了一下,然后冲天而起,龙溪拍了拍手道:“不错,不错”。 降落下来,如来一把抱住龙溪,扑扇着翅膀向风尘谷飞了过去。 “龙溪,你说道然一定在里面吗?” 龙溪感受到她的体温,臭尖嗅了嗅道:“错不了的,这一次咱们将他一窝端了”。 如来想了想,道:“龙溪,等一下如果敌人太多,你就别进去了好嘛”。 龙溪心头一滞,半天说不出来话,皱眉道:“如来姐,你难道要一个人?” 如来脸色淡然,龙溪仰着脸看着她,只见洁白的羽翼和那薄纱覆盖着的身躯,颖亮而闪耀。 如来道:“我跟他交手的时候,比的是装备,你一个人类……”。 龙溪断然道:“如来姐,你担心我?” 如来低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宠溺,那是望向心爱之人的眼神,“太好啊,在很久很久以前,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四周都是星星,好美好美”。 她将龙溪搂得更紧,眯起眼睛,慢慢感受着,时间似乎凝滞,她深深吸了口气,在这短暂的片刻他似乎已回到很久远的过去,回到了他的身边。 龙溪叹了口气,默然道:“如来姐,至今你还没有忘记他吗?” 如来缓缓睁开眼,带着无限深情道:“有些事情,有些人,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不论过了多少年,换了多少个地方,那种曾经烙印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就像风,风吹进梦里,就像雨,雨打在心尖……”。 说着,从眼角流出泪来,龙溪伸出手指,沿着她的脸颊轻轻地拭去,喃喃自语道:“情至深,如黄粱一梦,千年万年都成了空”。 龙溪心里泛酸,因为他也尝到了被代替的滋味,如来爱的是他么? 他第一次感觉好像成了别人的替代品,连一粒沙子都容不下的纯粹的情感之中,谁愿代替谁? 那恐怕是爱情中最无奈的选择吧。 龙溪深深叹了口气,狠命摇了摇头,尽量使自己清新过来,大敌在前,容不得半点分心。 举目远望,那片被红树叶包裹的山谷,果然中间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坑洼之处。 如来从云层中,直击而下,穿过一阵接一阵的气流,她滑翔的速度非常快,龙溪微眯着眼,十分费力地搜索着。 随着高度越来越低,风尘谷中一片浩大的建筑群映入眼底。 “道然,你难道真想把地球给毁了吗……”,如来扑扇了两下翅膀,围着那片由钢筋混泥土浇筑而成的巨大建筑转了两圈,似乎在寻找适合的着陆点。 龙溪擦觉到异样,询问道:“如来姐,咱们直接飞进去不行么?” 如来摇了摇头,表情肃然道:“道然这家伙,将地球上大部分的能量都储存到了仓库中,现在天空全覆盖了一层激光隔膜”。 龙溪听不太懂,犹疑道:“那咱们怎么办?尽快着陆吧,上面不行,咱们走下边”。 如来搜索了一会儿,忽然面露喜色道:“有了”。 “有了?”,龙溪四处瞭望,天空的无穷浩大将地面映衬的格外渺小。 浩大的总是虚无,渺小的却是万物之根基,人们艳羡漂浮着的虚无…… 龙溪望着如来那灵动的白色羽翼,很是羡慕,不由叹道:“如来姐,你们咱们人类真有一天也会飞么,像你们一样……”。 如来轻笑,“像我这样的?那还早的很呢,不过很快你们就会有飞机”,目标清晰,如来直飞过去,那是一处平坦的陆地,虽被茂盛的红树叶遮挡,但如来十分确定那里是安全的。 “飞鸡?”,龙溪来了兴趣,“那个也能飞么?” 如来道:“飞机,自然能飞”。 龙溪向往着道:“很快就会实现?” 如来道:“快了,再过六七百年之后吧”。 龙溪垂头丧气道:“唉,那……我也看不着了”。 如来眼里闪着光,道:“你看,那里没有防御网,咱们就在那降落”。 飞得低了,龙溪也望见那被红树叶遮挡之处,担忧着道:“不可,那是陷井”。 说这句的时候,龙溪忽然握紧如来的纤细腰肢,“如来姐,听我的,错不了”。 如来感觉腰间酥麻,她张口轻呼一声:“别抱那么紧,我……”。 她不知道龙溪为什么能判断出那是陷进,按照她自己的逻辑,和那方圆十里都能探照出清晰路线的探测仪。 道然防守严密,几公里之外都有辐射,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块空地,如来执意降了下来,龙溪翻了个身子,立刻从她的身上跳了下来,握住如来的手道:“快跑,这是陷井”。 如来瞬时有些懵,她又四处望了望,明明一派荒芜,寂静无人,身体内的反应物质也没有发出警告,她不太相信道:“龙溪,这里根本没有人,怎么会是陷井,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话未说完,一张巨大的,眼孔极密的滔天大网从半空中盖了下来,地上的红树叶一片一片地胡乱翻滚着。 火势借着强风刮了过来,每一片干枯的树叶都是燃烧物。 天空有巨网,地面是滔天大火,怎么办?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如来反应不及,脸色变得煞白,恐惧地扇了扇翅膀,龙溪一把拽过她的手,“如来姐,跟我来,千万别飞”。 龙溪纵身窜入大火里,如来陡然心惊,叫喊道:“龙溪,你……”。 (本章完) ------------ 第326章 道然的真实模样 冲天大火越烧越旺,一道十分锋锐的红芒漫天砸了下来,无数树木拦腰截断。 又是一声剧烈的燃爆,“轰——”,不知怎么,那熊熊大火似乎也被这股气流挡了下来,“是无形剑气……”,如来松了口气,龙溪从火堆里跳了出来。 缓缓敛住不住向处涌现的气流,龙溪控制住火势之后,向如来招了招手。 如来走了过去,十分欣赏道:“龙溪,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厉害”。 龙溪四处看看,道:“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遗憾的是再强大的武功也对付不了那头恶魔”。 如来将他衣服上的灰尘拂去,望着他的眼睛道:“幸亏有你在,这里的陷阱我竟察觉不到”。 抹了抹嘴角,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龙溪道:“这些都是人类布置的机关,道然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已学习使用人类来对付咱们”。 如来沉思一下,缓缓点了点头,“怪不得,倒是你……你真的很厉害,对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龙溪目中精芒闪动,“直觉而已”。 如来一眨不眨道:“直觉?” 龙溪道:“是直觉,行走江湖二十年的直觉,这些人类动过的手脚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看这地上的树叶”。 如来仔细环顾一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疑声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龙溪低下头,稍一打量,“不觉得这些原本应该杂乱不堪的落叶太规整了么?” 如来又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轻笑道:“还是你厉害,我实在看不出,嗬嗬”,忍不住掩嘴笑起来。 龙溪无奈地撇了撇嘴,道:“不要紧的如来姐,这些东西要时间久了才学得会,所谓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如来好奇道:“什么叫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啊?” 龙溪一边走一边道:“就是不耍不知道,耍得多了自然什么都会了”。 如来似懂非懂道:“这样啊,那你是觉得我笨喽?” 龙溪翻了翻白眼,摊着手道:“如来姐看你说的,我怎么会嫌你笨呢”。 如来嘻嘻一笑,紧紧跟在龙溪身后,“现在我什么都听你的”。 熟悉环境总是必要的,龙溪围着那些建筑群转了一圈,悄声道:“如来姐,看来那怪物狡猾的很”。 刚才着火的地点立刻被一群机械鸟看守住,道然始终不见踪影。 如来望着远处继续飞过来的大鸟,忍不住道:“动不动手”。 龙溪俯身替行,“咱们时间有限,找到道然要紧”。 如来跟上去,握住他的手道:“擒贼先擒王是吗?” 龙溪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来姐,没想到你学得还挺快”。 刚才的着火地点吸引了大批的机械鸟,现在反倒是那低洼之地,显得异常松懈,只有几个负责巡逻的“怪人”。 那些似乎是钢铁铸成的庞大身躯,看起来十分的骇人,龙溪皱着眉头瞄了过去,“如来姐,它们是什么东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如来抿嘴笑了笑,“这个啊,机器人喽”。 “机器人?”,龙溪歪着脑袋,似乎很是无法理解。 如来扬了扬下巴,“你看,它们手里捧着的激光枪,千万不要被打中,否则就是一枪一个洞”。 “一枪一个洞,这么恐怖”,龙溪浑身打了个寒战。 如来道:“不过你不用害怕,你的无形剑气,应该可以将他们切割”。 龙溪目眸中猛地闪出一道光,纵身蹿了上去,“那好,我试试”。 如来吃惊不小,急声道:“你……你这就上去,我靠,比我还大胆,龙溪你……”。 “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龙溪凭空大呼一声,“来吧”。 那个巡逻机器人,抱起枪管刚一对准他,那一道道锐利的气流便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火星四溅,机器人的胳膊和腿散落在地上,可是他们并没有放弃抵抗,忽然从腹上掏出一柄更大的枪。 龙溪瞪大眼,惊呼道:“这还不死?” 如来抢了过去,将他扑在地上,那些巨大的枪口忽然冒出火光,一发接一发的子弹轰了过来。 龙溪失声道:“如来姐,你……”。 如来用翅膀护住他的身体,“放心,他们打不死我的,我靠,好疼”。 枪声过后,如来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扑扇着白色羽翼,那些变形机器人,一个个张大嘴巴,露出吓傻了的表情,如来皱眉道:“该死的道然,居然这么变态,在低级的机器上施加核能量”。 那些张大嘴巴的机器怪物,还没来得及轰出最后一颗子弹,他们的头忽然被如来扭了下来,翅膀一挥,闪了过去。 望着一个个钢铁制成的人类,龙溪不忍再看下去,拉着如来道:“如来姐,那屋子里是什么?” 如来转身望去,“道然,你也会有今天……”。 二话不说,带着龙溪杀了进去,那些机械怪物似乎很是忌惮她,一直向后退去。 如来大喊一声:“道然呢?给我滚出来”。 “如来……你为什么要帮助人类”,机器似乎也能说话。 如来翅膀一挥无数的人头掉了下来,“没有生命的家伙们,凭你们也敢拦我”。 到了这里,如来的威力才彻底发挥出来,龙溪才真正见识到那超越人类的恐怖能量。 随着数声爆炸响起,整个建筑群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如来怒喝道:“想让地球枯竭吗,道然,出来咱们做个了断,不然我让你吃进去的全吐出来”。 死尸?不,那只是没有生命特征的机器而已,是道然用来征服人类的工具。 踩着它们,一路上都是嗞嗞冒出火星。 “道然,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闭关”,如来轻轻一挥手,一道极为厚重的铁门便缓缓打开。 而那里面是一具极其苍老的尸体,那尸体没有四肢,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苍老而巨大的眼窝深陷,龙溪仔细看了看,似乎有一种熟悉之感,他猛地想起来,只是还有些无法相信,“他是道然?” 道然变老了,变得除了脑袋和肚皮一无所有。 “他死了么?”,即便是这样,龙溪还是出口询问。 因为现在他面临的世界,已经是模糊不清,荒诞得足以让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本章完) ------------ 第327章 大皇子弑天 如来道:“龙溪不要过去,他交给我来对付”。 那死尸忽然动了,缓缓飘在半空中,道然嗫嚅着嘴唇,狂笑道:“你到底还是来了?还带了一个人类……” 如来小心翼翼将龙溪护在身后,抬起头怒视着道:“道然,做个了断吧”。 如来飘动着的身体正在急剧的膨胀,他变得越来越大,沙哑着道:“如来,你为了人类竟然跟我作对,你忘了自己是谁?” 如来目光闪动道:“道然,别拖延时间了,忘记自己是谁的不是我,你道然不顾宇宙法则,执意来到地球,你知道现在人类把你当成什么吗?” 道然的四肢渐渐从身体里长了出来,而且比以前的更加巨大,胳膊就像虬劲的树干一样,他的眼睛和嘴巴全都扭曲在脸上。 “那些低级的生物,管他们叫我什么,反正最后他们都不存在,这个地球是我的,我道然要将他吸入腹中”,随着一声狂笑,钢铁浇筑的门板忽然炸裂开来。 如来叹着气道:“道然你疯了,你简直无愧于人类给你的名号,你简直就是恶魔”。 道然急促喘息着,一道道电流在腹中盘旋着。 “如来,你以为现在你还斗得过我?” 如来高举手掌,一股强风向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道然,地球本不属于你,我非毁你不可”。 黑色的羽翼附着在道然的背后,他的气势似乎比之前更足,“来试试看吧,如来”。 整个建筑群闪耀着无比璀璨的光芒,两个人悬在半空中,猛烈地撞击着。 钢铁在瞬间融化,地面上又冷冻起一层寒霜。 冷热交替间,他们从地上打到了天空,又从天空斗到了地下。 一来二去,方圆几公里的树木尽皆化成了粉末。 龙溪知道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类能插手的决斗,所幸跑到一处极为开阔的地带,仔细观察着,手心不觉捏出一把汗,两个人的决斗,关系的却是亿万生灵的命运。 以前凡是参加的每一场天下会武,都没有这样的破坏力,随着人类的进化,他们的武器日新月异,不断的强化。 龙溪参加过无数场的决斗,他总能在台上享受那些来自台下观众的加油和鼓劲。 而今天,他多么想做一次观众,为了决定人类命运的战争而鼓劲加油。 “如来,苍天,拜托了一定要赢”。 赢,太重要了。 生存太重要了。 如来和道然的决斗仍在继续,那座处在低洼的山谷里的建筑群正以极快的速度下沉。 道然腾出手来,发射出一道激光,“如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毁灭伟大”。 如来轻喝一声,娇斥道:“道然,死心吧,不管怎么样?我今天都要灭了你”。 道然越发狂怒,“不要脸,趁老子闭关……有本事等我伤好了之后再打”。 如来顿时化成一柄巨剑,比龙渊那时候的还要巨大,看来她的体能这些日子来也进化不少,或者说她专为这一战而准备的。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如来变身成巨剑之后,劈头盖脸向道然砸了过去。 “啊……”,条件反射一般,被镇压了二百多年的道然似乎天生就害怕这柄利剑,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讨饶道:“不要,不要如来,我的伟业”。 如来的声音自天际传出,“想不到吧道然”。 道然嘶哑着怒吼:“如来,不要杀我,我的头……不要”。 一道天威压了下来,直劈道然头顶,如来道:“不要杀你?哼,那我今天岂不是白来……”。 似乎胜局已定,龙溪站直身子,欢呼道:“赢了,胜利了”。 就在这时,从天空忽然一道白光闪了过来,直击地面,压在道然头顶的那柄巨剑忽然颤抖了一下,如来缓缓现出人身,嘴角流出鲜血,她喘息着道:“是弑天”。 那道白天落下之后,搀扶起被压在泥土里,只剩下半截身子的道然,“父皇”。 天空中的机械鸟一个个笑逐颜开,大呼道:“是大皇子来了,有救了”。 大皇子弑天身着猩红斗篷,脸上的表情绷得像头狮子,“如来,受死吧”。 道然惊出一身冷汗,怒视着如来,脸上渐渐松驰下来,望着神气活现的大皇子弑天,无比骄傲道:“杀了她,这个贱女人,我的好孩子”。 弑天十分听话,举起一只大铁锤就向如来的身体上砸了下去。 “麻麻地这是什么人哦,打架还用锤子”,龙溪距离太远,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他在下面继续卖力的加油,“如来姐,加油干掉他们”。 如来早已没了力气,为了最后那一剑,她似乎将全部的能量都赌在了上面,这一剑道然不死,那么她也活不成了。 本来计划中就有这一环,自从龙溪将她救出来,她就计算着如何在生命最后一刻干掉道然魔头。 但现在,她的身体轻飘飘的使不出任何力气。 没有能量的加持,这些来自未来的人类似乎连平常人都不如。 如来挥动翅膀勉强覆盖住身体,而那汹涌而来的大皇子弑天,举起黄金大锤,照着她娇弱的身躯就是一记猛轰。 “哐”地一声,大地剧烈震颤。 白色的羽翼彻底粉碎,如来半仰着身子,骤然跌了下来。 龙溪发现不对,以极快的速度扑了上去,在轻功的加持下勉强赶上,一把接下过去,顿时感觉身体就像被一座山压下去一样,“怎么会这么重?” 以浑身内力强行化解,只觉一条条肋骨都快压断。 龙溪不能理解的是强如天神的如来,会被一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大铁锤击败,他抱住如来,摇了摇道:“如来姐,那道然还没死,赶紧再轰他一拳”。 半天没有回应,龙溪将她翻了个身子,只见如来的胸口冒出浓血,龙溪心底瞬间凉了半截,“败了,彻底败了”。 如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死人是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 龙溪望着她抽搐的身躯,忽然咬破了嘴唇,嘶声道:“如来姐”。 如来终于睁开眼,吐出了第一个字,“逃!”。 (本章完) ------------ 第328章 如来的陨落 打斗产生的高温将地面的水分蒸发得一干二净。 滚滚浓烟直冲云宵,整个山谷弥漫着浓雾般的热浪,身处其间,分不清方向,只觉胸口沉闷。 如来搂住龙溪的脖子,万分艰难地轻唤:“离开这儿,快点逃”。 龙溪勉强站直身子,抱着如来的身子,十分乏力地摇晃了几下。 “这是怎么回事?我……”,连走路都费劲。 如来从口中又吐出血水,脸色苍白道:“你缺氧了,这里已经不能呆了”。 远处的建筑群燃起大火,将周围的空气全部燃烧殆尽。 核物质在急剧的裂变,如来搂住龙溪,猛地从肺腑中提取一口活气,灌进龙溪的口中,“唔”,龙溪见如来忽然吻住自己,不明所以道:“如来姐你这是……”。 话到嘴边,他忽然哽住了,肺腑之中十分难受,他伸出手死死掐住息的脖子,涨红了脸,“如来姐……”。 如来的气息十分微弱,眼睛似乎已睁不开了,她默然道:“是不是感觉身体快要炸了”。 龙溪的额头上青筋乍现,“我快死了,我不行了”。 如来道:“现在你尽全力奔跑”。 身后是一片闪着白光,无数神秘物质暴露在空气里,变化出五颜六色的奇异景象,百里之外都看得见。 是爆炸还是绽放已经分不清了。 大皇子弑天耀武扬威地降临在龙溪的头顶,眼睛里空白一片,嘴角勾勒一抹阴鸷的笑,“如来你的死期到了”。 道然从熊熊大火中走了出来,此刻他的身上似乎换了一套崭新的装备,他攥紧拳头,泄愤似的吼道:“好啊,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来杀吧,哈哈哈”。 他的脸上重又涣发青春,皱纹一点点消失,回头看了眼那烧得干干净净的建筑群,眼中的凶芒像爆破了一样,“如来,你毁了我辛辛苦苦构建的能量库”。 龙溪感觉头顶就好像压着整个天空,如来的那口气渐渐发恢了作用,由难受变为了爽快,他的身体忽然间像注射了一股强大的能量,“如来姐,咱们走”。 脚底的泥土顿时陷了下去,龙溪猛地一下踩出好几米深的脚印,抱着如来如旋风一般蹿了出去。 分不清方向,那就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去想,用尽全力的奔跑。 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道然一愣神,“怎么?他不是普通人类么?” 大皇子弑天停了下来,摸了摸下巴道:“父皇,那小子艳福不浅,如来居然愿意给他”。 道然幡然醒悟,“贱女人,没想到她居然为了一个区区人类做到这个份上”。 “追不追”。 道然跺了跺脚,“谅他们也跑不远,本王今天非碾碎他们不可”。 二人扇动着黑色羽翼腾在半空,这时,身后又传出一阵剧烈的爆炸,一股如海浪一般的气浪升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事?”,道然四处找人询问。 四周躺满了一些机械鸟的残肢,有几个别侥幸存活下来的也受到了爆炸辐射的严重波及,头晕目眩地连方向也分不清。 “大王,好像是刚抽上来的地球能源出了问题”。 “去你吗的”,道然一脚踢开,“那都是我千辛万苦才搞到手的,本王闭关还用得上”。 脸上十分懊悔,眼底的怒意更加强烈,“如来,我要将你撕成碎片”。 弑天扇动着翅膀,伸长脖子拼命地嗅了嗅,遗憾的是周围的浓烟和大火几乎可以掩盖一切。 “父皇不如这样,我一个人去追”,弑天道。 “你一个人?” “父皇难道信不过孩儿?”,弑天眼眸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自傲,似乎一点也不把如来放在心上。 道然思考片刻,当即拍板,“也好,贱女人死在旦夕,谅她也耍不出花样”。 趁着火势还没有蔓延到整个风尘谷,道然急切地四处抢救,毕竟这些都是他的心血。 大皇子弑天倏忽之间便消失在天际,他手里攥着一柄十分巨大的黄金大锤,咆哮着追了出去,没有人能拦住他,整个天空都在为他让路。 …… 烈火熊熊,大地黯然失色。 连以往的太阳似乎都没有那么明亮,滚滚浓烟遮盖了大半个天空。 世界末日么? 龙溪终于冲了出来,漫无目的的奔跳。 跑了很长很长的路,过了很久很久。 天渐渐黑了下来,感觉不到疲倦,只有胸腔里的一阵阵急促喘息在诉说着的确应该停下来休息了。 他真的怕了,浑身的汗水将衣服彻底浸湿,眼睛被风刮疼了,他却不敢眨上一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又落入恶魔的魔抓。 现在的恶魔可不只道然一个,那个手拿锤子的弑天似乎更加厉害。 如来紧搂着龙溪的脖子,手臂渐渐松软下来,身体慢慢失去活力。 龙溪急得大喊:“如来姐,你怎么样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来才慢慢有了反应,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吃吃道:“龙溪,我活不成了,那弑天同样来自外太空,我不是他的对手”。 龙溪木然地怔住,心脏似乎一瞬间停止跳动,“如来姐,你是神,你不会死的”。 如来轻抿了下嘴角,她的身体脏兮兮的,胸口流出来的浓血染红了龙溪的衣裳,他的手里怀里全是粘乎乎的血腥气。 “不,龙溪,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我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不要因为他们的能量比你的大,你就认为他们坚无不摧,没有什么是无敌的,最后都要死,我是这样,那两只怪物也是这样”。 龙溪干张着嘴巴说不出来话,只觉得胸口好痛好痛。 如来眼睛直直地望着龙溪,深情款款道:“对不起,对不起给你填麻烦了,留下了这么两只怪物”。 龙溪一个劲地呼喊:“不怪你,不怪你”。 如来艰难地笑了笑,嘴角的血水浸泡着她的脸,十分美丽的容貌。 “龙溪啊,我在你的身体里留下了一样东西”。 龙溪痴痴地望着她,四处寻找,“大夫,我这就给你找大夫”。 如来缓缓摇了摇头,“没用的,我的伤,没的治,我死之后,请将我埋在一块干净的有溪水的地方,我喜欢听小溪流动的声音”。 (本章完) ------------ 第329章 生命的韧性 “如来姐”,龙溪感觉浑身冰冷,而他怀里抱着的躯体似乎更冷。 如来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这一闭就是永远。 她死了,却永远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龙溪抱着这具冰冷的尸体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彻底走不动为止。 “如来姐”,龙溪低下头,轻轻唤了声,没有任何回应,如来的身躯已僵硬得像根木头。 眼前一条银光闪闪的溪流,一排青葱小树并列在小溪两旁,龙溪趴在地上,细细地摸了摸,似乎能感觉大地的心跳。 龙溪的手上全是泥土,他躺在一个孤坟旁边,欣赏着夜景,天空底下一片漆黑,但溪流潺潺之声,无比美妙地传到耳朵里面。 似乎是一副画,又好像是一支十分动听的曲子。 如来永远地留在了这里,留在了地球上。 她唇角的最后一抹笑意留在了龙溪的心上。 夜晚安静得有些可怕,黑得却不够彻底,尽管伸手不见五指,水面上的波光总会不时地晃动在眼前。 龙溪似乎很怕这光,就像白天他看到的那道白光。 白光一闪,名为弑天的恶魔就到了他的眼前,龙溪恍然一惊,眨了眨眼,“幻觉么”。 恐惧感无力地在心底蔓延。 管不了那么许多,什么道然,什么大皇子弑天,现在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现在只想尽可能地远离这里,逃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最好离开这个地球。 如此想着,浑然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悲伤之夜,他睡得格外安稳,似乎比以前都要自在许多。 他的心里早已承载不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似乎一瞬间被清空了一样。 什么都不用去想。 遗忘是人类最好的止痛药。 一觉睡醒,天光大亮。 新鲜的坟头上长出青苔,想必这样干净而蓬勃的环境正是如来想要的吧。 “如来姐,我走了”,龙溪爬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上面满是泥土,他走到小溪边毛躁地洗了洗,天空是蓝的,澄净的光影将他的脸映在水面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里不住流出眼泪。 一滴一滴落在溪流里,然后一滴一滴的消失不见。 “如来姐”,他又轻唤了一声,他多想出现一个奇迹,“如来是神,神是不会死的”,心底在呐喊。 他多想如来能死而复活,那个活蹦乱跳的如来姐能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遗憾的是人死是绝不会复生的,即便几百万年之后。 因为一件事物的消失,即便技术再好,科学再发达,你都不可能让她重新生长出来。 重新生长出来的仅仅是复制品,消失了就是消失了。 这些道理似乎极为浅显,但很多人却不能理解……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他们不愿意违逆自己心中的愿望,他们不愿面对现实。 现实太冷太硬了,如果没有人类美好的想像支撑,恐怕很多人一秒也活不下去。 现在这个时候,绝不可以胡思乱想。 有时候人类的愿望,只能在一个温和的环境中,在一个晴朗而干净的午后,展开想像。 而现在…… 现在恶魔已经在摧毁人类的生存空间,无数的村庄和街道受到毁坏。 它们毁坏的方式很简单:烧杀。 只是这烧杀的范围实在有些过份,方圆几十里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全部消失。 不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的生物。 “太过份了”,很多村民已经蠢蠢欲动,各自拿起锄头,铁锹之类的武器进行反抗。 无奈的是恶魔毕竟是恶魔,它们杀死人类比碾死蚂蚁容易的多。 道然变本加厉,似乎是为了密布那天被大火烧光的损失,疯狂地进行搜捕。 龙溪已经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非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才解恨。 按理说在这样的残酷手段之下,人类应该灭绝才对。 人间似乎总是充满着奇迹,不管道然如何精细,他先使用一种十分剧烈的炸弹轰炸之后,又用激光炮进行扫射,再安排那些巨形大鸟前来侦查。 大地上似乎已经被杀光了,但下了一场雨之后,总有活着的人类像从地下冒出来。 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小动物。 他们并没有被杀光,生命的韧性再一次创造出了奇迹。 不管多么严酷的环境,人类总能活下去。 道然简直气坏了,几天下来龙溪没有抓着,又面临无数人类的挑衅,虽然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之的老农,没有什么威胁,但再柔弱的蚂蚁一旦多了,也是个极为恼人的事情。 “这些低级生物难道杀不尽嘛?”,道然大发雷霆。 很多机械鸟躲到桌子底下,生怕一出头就被砍了。 大皇子弑天却极为冷静,端坐在桌旁,冷笑道:“那些废物农民能掀起什么风浪,由他去呗”。 道然摇了摇头,气急道:“我的皇儿,你是不知道啊,那些老农前两天居然趁着咱们不注意挖了咱们的电线”。 “什么?”,弑天有些坐不住了,“那些人类居然有胆过来”。 大鸟们瑟瑟发抖,“那可不,他们还霸占了咱们的通讯设备,要不是发现的早,后果不堪设想”。 “哦!”,弑天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瞪大眼睛道:“这些臭虫,他们不想活了么”。 “这些人类是真真不想活了”,大鸟们似乎不胜其烦,“他们一边破坏还一边嚷嚷着什么武林盟主,说龙溪少爷总有一天会拯救他们,让咱们彻底消失”。 道然怒火冲天,一只巨手将桌子拍得粉碎,“龙溪,又是龙溪”。 弑天道:“他到底在哪?一个低级的人类也敢大言不惭”,说着,气势汹汹出了屋子,道然在身后喊道:“我的好皇儿,你要去哪?” 弑天举起黄金大锤,呲着牙道:“晚上来临前,我再去轰他们一阵,我就不相信这人类还杀不绝了”。 道然幽幽叹着气道:“都怪本王没有好生看管住储存已久的地球资源,不然早将这群蝼蚁从地球上抹去”。 大鸟们蹦跳着道:“大王不必忧虑,毕竟那些被如来破坏的能量,现在正一点一点的恢复,不用一个月,咱们就可以制造出毁灭世界的反物质武器”。 (本章完) ------------ 第330章 生命本能 “哈哈哈,真是让人期待”,不禁露出兴奋的笑容,道然攥紧手指,锋利的指甲掐进掌中。 “一个月之后,我要将地球彻底毁了”,只感觉无比畅快和自豪。 爽,太爽了…… 道然的理想就是让人类无比的憎恶他。 不得不说拥有这种理想的人,绝对有资格称为一代枭雄。 也许在另一个星球上,他早已成了伟人。 …… 太阳像一颗受了伤的小动物,稍一不注意就溜到了山下。 时间过得太快了。 龙溪的衣服上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他的下巴长满了胡子,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吧。 他并没有特意记住具体日期。 没有用的,很多事情现在即便想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实在是做不到啊。 懒得去在意,衣服脏了也不用去洗,头发乱了也懒得去打理。 可以说他现在变得像个野人似的。 流落到一个无人的村庄,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这个破破烂烂,连泥土都没有一片完整的所在,恶魔恐怕都不愿意过来。 已经分不清原本是个什么模样,在一个月之前,一帮穷凶极恶的大鸟从天空飞过,向着这个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土地扔了一颗毒气弹之后,所有人都死了。 白骨堆成了山,鲜血凝成了河。 这里比地狱更阴森。 但不管怎么样,这跟龙溪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恶魔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物,他当然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放弃得才更加彻底。 当你明白有一件事,不论怎么努力也休想改变结果时,你会不会自暴自弃? 现在道然魔头就是不论你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打败的存在。 他已经是无敌的了。 如来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所有人的希望也跟着消失了。 龙溪有什么办法,除了天天睡觉,除了将耳朵捂起来不让噩梦中的声音唤醒他,一无所用。 他终于领略到做为一个人类是多么的无奈与渺小。 他无法做得更多,因为恶魔就在天空,每时每刻,只要一露头,立刻就会毙命。 躲在地下通道的那群人还好么?他无暇去想,当一个人自身都难以为继时,他还能关心什么? 吃不饱,穿不暖,现在惟一想念就是锅里的粉条炖猪肉,如果再来碗酒那是最美不过了。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领悟到身为一个人类最本质的东西。 没有理想,没有那些所谓的花里胡哨。 人类不过是一种生命,和其它动物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生命最本质的诉求就是尽一切可能活下去。 他需要吃的,任何活着的生命都不例外。 所以他就拼命地四处寻找,与陆地上的臭虫抢食吃,有时候饿急了连臭虫也吃。 很奇怪无数人类被毒气杀死,那些看似十分脆弱的昆虫却依旧活得好好的。 在这场战争中,人物并没有比其它物种强多少。 在面对那不可抵抗的恶魔,人类更是比蝼蚁还不如。 今天,龙溪像一条赖皮狗一样趴在地上,身子拱在泥土里,仰起脸狠命地嗅了嗅,令他欣喜的是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个垃圾堆,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随着他的爬近而越来越浓。 这种连一些动物都避之不及的气味,对于龙溪而言再美味不过。 “有吃的了”,他爬了过去,似乎已忘了自己是个人。 有垃圾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一些腐烂变质的东西,不管能不能吃,龙溪都往嘴巴里塞。 呜呜地咬了好几口,似乎还有些甜味,凑近了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只满是疤痕的烂苹果。 管不了这些,他又翻了翻,将整个垃圾堆翻了个底朝天,“咦,这是什么?” “是肉么?”,他咬了一口。 “哎哟,好痛啊”,从厚厚的垃圾堆里抬起一条手臂,白白的嫩嫩的。 不好,是一个女人。 女人的脸上看起来脏兮兮的,只有一双大白腿光滑无暇的证明她的性别。 “是个女人”,龙溪似乎很害怕见到女人,因为前不久他刚埋了一个。 在他的脑海里很多事情淡忘的特别快,他已记不清很多人的名字。 选择性失忆么?他不知道。 一天下来,根本什么也不用去想,只要吃饱了,勉强能支撑着活下去,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幸现在这个女人也不用他去想,因为根本不认识。 不认识的人也用不着他去惦记,龙溪慌慌张张地走开。 那女人爬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臭乞丐,为什么咬我?” 龙溪连忙爬到一旁,点头哈腰地道歉:“我……我不知道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女人不依不饶,像被抢了食物一般,“你给我站住,臭乞丐,咬了我就想溜”。 龙溪唬着脸道:“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拽住他的裤腿,“死了你就咬?难道你还吃人不成?” 龙溪大气不敢出,“不吃人,我不吃人的,我只是看错了”。 这时,他才勉强分辨出女人的体格姿态,如果不是脏兮兮的烂泥,她应该长得还可以,如果她换上一件板正的衣裳,身材应该也可以。 遗憾的是此时此刻此地,只有垃圾,除了垃圾之外就是满地的臭虫。 女人躺在垃圾堆里,似乎一点也不嫌脏,她的衣服破破烂烂。 屁股上还漏了个洞。 到处都是腐烂的食物残渣,女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不禁笑了笑道:“不怪你,不怪你,看来我是应该洗洗澡了”。 龙溪很是诧异地盯着她,“那个……你是谁?” 女人撇撇嘴,看起来蛮凶的,她面带怒容道:“臭乞丐你管我是谁”。 龙溪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一点也不在意,摇了摇头,又爬在地上,“是呀,的确跟自己没关系”,这个世界早已跟他失去了联系,哪还管得了这么许多。 走了走了…… 好在终于吃饱了,他要爬回去睡觉,没吃完的烂苹果揣在怀里,留着夜里当晚餐。 现在终于学会了精打细算。 那是生命原本就应该学会的技能。 亿万年之后,或许人类已经变得不像人,但潜藏在身体里古老的基因,一定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悄悄打开,帮你度过难关。 支撑起生命体不死的基因,将永远存在于沉睡的身体里。 而打开它的钥匙就是活下去的**。 大自然是残酷的,因此人类才千方百计地想远离它,但不要忘了,人类本身正是来自于自然,谁也无法将它遗忘。 刚才搞错了文档,致使章节重复,抱歉呀…… (本章完) ------------ 第331章 疯女人 垃圾堆里的女人看见龙溪不再搭理她,顿觉有些无趣。 撇了撇嘴,扬了扬下巴道:“哎,别走,我跟你说话呢”。 龙溪头也不回,生怕有人将他怀里的烂苹果抢走,忙不迭地在地爬动。 女人站了起来,三两步追了上去,然后瞅准机会在龙溪的屁股上踹了两脚,力气并不是很大。 龙溪面露惧色道:“你……你要干什么?” 女人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干嘛不理我?” 龙溪缓缓松了口气,原来是个神经病,他随口敷衍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轻笑一声,冷冷道:“臭乞丐这也是本姑娘想问你的,这样吧,既然你先问了,我就告诉你”。 龙溪伸长脖子,仰视着她的脸,认认真真道:“有什么话你说”。 女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真是个傻瓜乞丐,告诉你吧,我呢我叫……我叫什么来着,咦,我好像忘了”。 龙溪哈哈大笑,“你……你连自己名字都忘了,你真是个傻瓜”。 女人气冲冲地踢了他两脚,嘟着嘴道:“臭乞丐敢笑我,我问你,你叫什么?” 龙溪忍不住笑,忽然脱口道:“我叫龙……”,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极为独特表情,锋利而孤傲,只一瞬间便彻底消失。 那女人望见,猛地一愣神,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道光,很强很亮的光。 就好像幻觉一样,时间太短,来不及思索,定睛在看时,龙溪又恢复原来猥琐的模样。 女人哈哈大笑,眨了眨眼道:“看吧,你也不记得了,你个大傻帽,还敢笑我”。 “疯女人”,龙溪不想再纠缠下去,挪动身子继续向前方爬去。 他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了一个可以暂时住人的破房子。 虽然是那种空间极小,充满着腐烂气味的屋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你要去哪?”,女人充满着好奇心。 龙溪头也不回道:“管你什么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女人三两步追了上去,颇为不忿道:“呵,臭乞丐,烂瘸子很敢凶我“。 龙溪爬了几米,看女人迟迟不愿离去,回头恨声道:“你跟着我干嘛?” 女人一点也不将他放在眼里,调笑道:“本姑娘要看你到哪去?” 龙溪不耐烦道:“我已经说了,要去睡觉了,你还跟着我,难道你想跟我一块睡”。 “怎么?不欢迎,本姑娘就是要跟你一块睡,怎么着,你能拿我怎么样?”,说着,她自己先脸红了,自知语失,她忙露出凶巴巴的怒容,恶狠狠道:“臭乞丐臭流氓还敢占我便宜”。 龙溪也是一脸凶相,哼了声道:“什么占你便宜,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就你,你也不过就是个臭乞丐”。 女人愣了愣神,脸上顿时黯然起来,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我也不过是个臭乞丐”。 这时,她猝然上前,狠狠踹了龙溪几脚,用了力气比之前要大许多,看来她真生气了。 “臭乞丐,敢说我是臭乞丐”。 龙溪被惹怒了,瞪着她道:“你……你不是臭乞丐是什么?” 女人双手叉着腰道:“我虽然也是乞丐,但绝对不臭,不然你闻闻”。 “懒得闻”,龙溪扭回头,只是正巧看见女人低下身子,胸口那一抹饱实的风光一贯到底,让龙溪看个精光。 “好白,好大”,龙溪胸口呯呯乱跳,很长时间以来,他都只能感觉自己还没有死,而现在他似乎已能感觉自己是在活着。 “什么好白好大”,女人重新叉起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没……没什么”,龙溪撇了撇嘴,极力掩饰过去,感觉像做了贼似的。 女人看见他的不安,又哈哈大笑,“臭乞丐,瞧你那倒霉样子”。 “神经病女人,走光了还不知道”,龙溪幸灾乐祸,丝毫也不觉得她可怜。 女人冷笑道:“咦,我就奇了怪,像你这样没用的男人,又瘸又傻,是怎么躲过这场灾难的”。 龙溪又向前爬了过去,口中讷讷道:“什么灾难,神经病啊你”。 女人追上去道:“就是那个一阵烟,所有人都死光了呀”。 “疯言疯语”,龙溪接着道:“所有人都死光,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女人道:“我啊,我是天才,哈哈哈,那天我躲到了湖水里,憋了一天的气”。 龙溪这才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憋了一天的气?” 女人眼中放光道:“厉害吧,我就知道那天空的大鸟经过时一定没好事”。 “所以你就……”。 女人叹了口气,悠然道:“可悲的是那些人还将大鸟当成天神供着,临死都想不明白那雾里为什么有毒”。 龙溪回头望着她,吃吃道:“你居然……”。 女人颇为自负道:“我就说本姑娘是天才,倒是你……臭乞丐,你是哪来的?” “你管我哪来的?”,龙溪不耐烦地扭回头。 女人抱着手,想了一会儿,牙齿缝里挤出一丝不甘,定定地望着龙溪道:“你啊……要不是瘸子该多好”。 龙溪不禁道:“你管我瘸不瘸”。 女人仰脸冷笑道:“臭乞丐,告诉你吧,这世界上现在只剩下咱们两个活人了,这些日子以来要姑娘差点寂寞死”。 龙溪听不出她这话外之音,撇着嘴道:“你别跟着我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女人似乎格外耐心,蹲下身子,认认真真打量了龙溪好一阵子,抬起头,咬着嘴唇道:“我看你长得其实也不难看,不如……不如我跟你睡”。 龙溪只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寒毛直竖道:“你……你别乱来”。 女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兴味十足道:“现在这世上只有咱们两个人了,你不觉得应该贡献点什么,为了人类的香火不断……”。 龙溪摇了摇头,爬起来就跑,速度当真比风还快,“疯女人,神经病”。 女人瞪大眼睛,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原来不是瘸子,还是个极稳当的男人,不行……你是我的”。 龙溪干干喘了口气,钻进只属于自己的破屋子,掏出在垃圾堆捡到了烂苹果,狠狠咬了一口,压了压惊。 (本章完) ------------ 第332章 你猜 自己已经废了,没有一点人样,那个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一的男人似乎在一夜之间蒸发掉,没人认识他,因此无论怎么活,即便像条狗也无所谓。 有时候更怕自己忽然想起来从前的往事。 那些风光的,受万人敬仰的一幕幕在眼前流淌,他就感觉胸口沉闷,难以喘息。 蠕动了几下腮帮子,将一口烂苹果彻底咽了下去,浑浑噩噩地依靠在一个角落里。 又冷又湿……这简直不是人应该呆的地方。 龙溪现在就好像一条惊吓过度,怕见阳光的野狗。 只有卷缩起来才有安全感。 躺在一张破烂发霉的草席上,瑟瑟发抖。 “谁”,他的耳朵特别灵敏。 外面似乎刮了一阵风,从低矮的屋沿下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利落的身影给人极为清爽的感觉,细长的腿绷得很紧。 龙溪终于看清楚了,恶狠狠瞪了女人一眼,“你又来干什么?” 女人身上的衣服仍然破破烂烂,但她的脸上,露出来的肌肤似乎干净了许多。 白嫩的大腿更是洁白紧致。 “我刚才洗了个澡,怎么样还可以吧”,说着,她幽幽地转了个身子,尽显美好体态。 龙溪很不领情的向她扔了个苹果核,凶着脸道:“你洗不洗澡跟我有什么关系”。 “哟,你还扔我”,女人细腰一扭躲了过去,然后似笑非笑,脸上十分淡然,语气柔软道:“刚才是谁说我臭来着”。 龙溪对于她只有戒备,恶狠狠道:“你出去,这是我的家”。 女人走进屋子,四周看了看道:“你的家,呵呵,我怎么记得这是俺们村五老二的家”。 龙溪皱眉,不知怎么开口,“五老二?” “是啊,就是那个老光棍”,女人摇了摇头,十分无奈道:“没想到你会选这么个地方住,你不怕老鼠么”。 龙溪冷哼道:“老鼠,我喜欢还来不及,告诉你我已经很久没吃肉了”。 女人抱着胳臂,浑身打了个寒颤,“恶不恶心你”。 龙溪朝她呶嘴,“我是臭乞丐,恶心不是很正常”。 女人来了兴趣,眨着眼打量着他,道:“哟,看不出还是个文化人,嘴挺厉害的嘛”。 龙溪不说话了,闭上眼睛枕着砖头。 女人依旧笑眯眯的,“你啊,你不是咱们村的人,告诉我你是谁?” 龙溪烦不胜烦,闭着眼睛道:“你管我是谁,别烦我”。 女人挪到他的身旁,默默坐在席子上,冷冷道:“俺们村不欢迎外人,应该走的我看是你”。 龙溪无耐地睁开眼,果然是莫大的天地竟无立足之地么,他结巴着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俺就是咱们村的,我是五老三”。 女人不禁好笑,“五老三?看不出你这家伙还挺会撒谎的”。 龙溪不服气道:“我说是就是,你有什么理由……”。 话未说完,女人忽然打断他,道:“我当然有理由,咱们这个村是注明的光棍村,哪个男人看我不流口水,而你……你似乎是女人不感兴趣哦,对了,你是太监吧”。 龙溪哑口无言,气得狠狠咽了口唾沫,“你这女人有完没完,从垃圾堆跟到着,你管我是什么人,我就住这儿了,有本事你把我轰你”。 女人吸了口气,咂着嘴道:“呵~够可以的啊,你真是个无赖”。 龙溪躺在地上,摇晃着身子道:“嘿嘿我就是无赖,你能把我怎么着,我是臭乞丐,我是臭流氓”。 女人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是拿你没办法,你满意了吧,我知道当一个人将自己贬低成一坨屎的时候,任何羞辱都是赞美,你赢了”。 龙溪抬起头,望了女人一眼,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重新又躺了下去,摆摆手道:“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女人从草席上站起身,深深叹了口气,幽怨道:“唉,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想找个男人还真难呢,你啊,你不是我的菜”。 龙溪暗地里向她吐了吐舌头,女人果然走了出去,十分失落的自语道:“为什么这世上就没个正常男人,要么废要么傻,龙溪,你在哪里?” 龙溪猛地爬了起来,条件反射地瞪大眼,“你……你刚才说什么?” 女人飘飘然转过身,很是轻蔑道:“我说龙溪啊,管你什么事,废物男人,睡你的春秋大觉吧,龙溪,传说中的男人,我的白马王子”。 龙溪长长吁了口气,倒头躺了下去,“原来是个花痴少女,真吓死我了”,弄清楚怎么回事,他就再也没有抬起头。 倒头呼呼大睡…… 女人从鼻孔里哼出不屑,“废物,果然是废物”。 龙溪的声音似乎从睡梦里传来,悠然道:“是啊,我是废物,恶魔来了没人不是废物,你刚才念叨的那个男人如果不是废物,他也就不会躲起来了”。 女人凶相毕现,似乎容不下别人践踏她心目中的理想,“你胡说,臭乞丐,龙溪少爷才不像你说得那样,总有一天他会来救我们的,他……他一定会来”,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格外坚定,“总有一天龙溪会来救我们的,打败那头恶魔”。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如此信仰他。 没想到还有姑姑如此的迷恋他。 很可惜,龙溪此刻就好像一条狗。 这句话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在他的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他无所谓地挥挥手,“走吧你,臭乞丐,去祈祷你的神吧”,没人看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紧闭,表情艰难。 女人走出很远一段距离,愤愤然道:“你才是臭乞丐,这世上就算男人全死光了,我也不会来找你的,你滚蛋去,孤身一人撸到死吧你,啊~哈哈哈”。 嘲讽的笑声,飘出很远。 没多久,天刚黑下来,龙溪似乎刚睡醒一觉。 黑暗中他趴了起来,忽然一条光滑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语气慵懒而美妙,“你去哪?” 女人的声音极为熟悉。 龙溪身子顿时僵硬,差点吓得蹦起来,“你是谁?” 女人咯咯笑了笑,“你猜,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小村子,你难道还猜不出来”。 (本章完) ------------ 第333章 变天之战 龙溪没好气道:“原来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女人幽怨道:“人家怕嘛,天这么黑,人家一个孤身女孩子”。 龙溪无奈地呼出口气,“你……你刚才还说打死也不来,现在……”。 女人无赖似的道:“这不没打死么,我说你一个男人就不知心疼一下我”。 龙溪直起身子,走了出去,整个漆黑的屋子忽然只剩下女人一个,女人大喊:“你要去哪?” 龙溪走了几步,道:“撒尿”。 女人松了口气,轻唤道:“快点回来啊,我一个人怕”。 龙溪果然回来了,重新坐到席子上面,嗤笑道:“你怕,也会怕?” 女人在黑暗中不忘用大大的眼睛鄙视他,“怎么?很奇怪么?” 龙溪道:“白天那股子劲去哪了,不是很有骨气吗?” 女人道:“那是白天,气话你懂么,哪有女人不怕黑的”。 龙溪忍不住冷笑道:“那这么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黑暗中窸窸窣窣,没有天没有地,似乎只有这无穷无尽的黑暗。 女人幽幽叹了口气,将他的一只手抱在怀里,“这些日子……回想起来真有点后怕,全村的人都死了,你看见过腐烂的尸体么……”,她猛地摆了摆手,缩着脖子道:“不说了,不说这个了”。 接着,她望向龙溪的眼睛,昏黑的天幕下,只有那双眼睛是明亮的。 “那是没有办法呀,我没有死,就只有受这份活罪,一个人……一个女人,睡在垃圾堆里将自己当成一个死人,每个夜晚都是魔咒,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活下来的,而今晚不一样了……”,她将龙溪的胳臂抱得更紧。 “今晚不一样……”,龙溪吸了口气,有些无辜,手臂酸麻。 女人抹了抹即将掉下来的眼泪,低语道:“今晚有一个男人不是么?你可以守护我呀,当一个女人有了依靠之后,就再也不会硬撑了”。 失去坚毅的性格,对于女人而言只在一瞬之间,那是一种幸福。 龙溪咂着舌头,很是无语道:“我说你……你也变得太快了”。 似乎已变了个女人,白天那个悍妇去哪了? 女人低下头,侧向龙溪的怀里,轻叹道:“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任何苦难都可以承受,男人不也是一样?难道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而无动于衷?” 龙溪淡漠地说道:“我还真是无动于衷”。 女人瞪大眼睛道:“你……你说谎”,接着她又笑了,笑得很满足。 龙溪重新躺了下去,女人很是满足地躺在他的身旁,一翻身就到了他的怀里。 女人说得没错,他的确是在说谎。 哪个男人不说谎,哪个女人能听进真话? 一到夜晚,没有女人还好,他自己的右手就可以解决。 而现在,在他的身旁,当一种近在咫尺的诱惑随手可得时,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没有,能忍住,有了,连一秒都是煎熬。 龙溪忽然抱住了她,柔软的躯体。 女人的呼吸急促,体温上升,龙溪道:“你……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女人颤抖着道:“可惜?” 龙溪嗅了嗅她的长发,一字字道:“跟我这样的臭乞丐,你难道不……”。 女人眼眶湿了湿,也一字字道:“是啊……我当然……我的白马王子可是传说中的男人,跟你是有点天差地别,可是现在……现在都成了理想中的一个残渣”。 龙溪忽然笑了笑,翻身压了上去,调逗道:“臭乞丐配臭乞丐,岂非天生一对”。 女人迎接着他的吻,“混蛋,你才是臭乞丐”。 她一边流泪一边痴痴道:“龙溪少爷……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出现的,他是神,是从天而降的神”。 龙溪伸出的手忽然颤抖一下,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猛地爬起身。 女人握住他的人,不让他离开,痴然道:“你干嘛?怎么……”。 龙溪道:“我……我想这样下去”。 女人诧异道:“你不想了?这……你想就这么走”,说着她忽然流下泪,“臭乞丐你要去哪?在这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世,你还想去哪?能快活就赶紧……”。 龙溪断然道:“不……我得走”。 他的眼睛从未有过的明亮,那简直像天空中的星星,不,是太阳。 太阳照射大地,一切黑暗都隐藏了起来。 龙溪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时他才勉强看起来像个人。 女人拉住他,百般挽留道:“你别走”。 龙溪道:“我要走”。 女人流泪道:“你要走哪?” 龙溪默然道:“我……我哪也不去” 女人道:“哪也不去还要走?” 龙溪道:“要走”。 女人望着龙溪的脸,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长相。 漂亮? 不错,很漂亮,长得像刀。 似乎比刀还锐利,从昨天到今天,男人似乎变了个模样。 当女人觉得一个男人变了时,那往往不是长相,而是气质。 龙溪的气质已经不一样了。 而决定战争胜负的就是气质,每一场战争,每一个成败,就有属于它独特的气质。 女人挽留不住,她忽然开口道:“告诉我,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龙溪痴痴望了她一会儿,很不自然道:“我……我走了”。 女人哭泣道:“你不是乞丐,你不属于这个村子,你到底是谁,你想干嘛?” 龙溪脚步决然,一步步远去,“我要将这天变了个样”。 恐怕是他这辈子所能说出最狂的话了,这是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世道,而他要做的就是将其变成有今天有明天更有未来…… 他的确要将这天变个样子。 因为这天太黑了,黑得让人绝望。 他是龙溪…… 龙溪是绝不可能让人绝望的。 他不是神,他是要超越神的存在。 “道然魔头”,他向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越走越近,几乎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自投罗网”,他一出了村子,便被天空上一群极其灵敏的机械鸟捕捉,“出来了,发现龙溪了,请求支援”。 大鸟一路跟随着龙溪,生怕一不留神将他跟丢了。 这可是大皇子弑天点名的猎物。 “黄兄,我这就来救你”,得知黄大福没死,龙溪心里燃起凶天大火。 (本章完) ------------ 第334章 可惜什么 轻车熟路,他沿着一片茂盛的枫林走入风尘谷中。 那是道然魔头的领地。 除非是疯了,否则谁会那么不怕死。 龙溪一步步走了过去,遥远便看见一副画着他肖像的通缉令。 龙溪丝毫也不在意,他只是好奇这肖像到底是谁画的,简直跟他本人一模一样。 “遇见此人杀无赦”,通缉令上的几个大字。 密林上空盘旋着几只大鸟,十分警惕地注视着他,不时发出讯息:“来了,他来了”。 而另一头,很明显是道然的声音,“他?他还敢来,让他进来,没有了如来,他一个区区人类……”。 龙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到底想怎么样,我到底想怎么样?”,这话似乎在问自己。 摇远的他望见被吊在高楼上的一具“尸体”,赤条条的很是臃肿,龙溪仔细分辨了一下,瞬间心脏像被一柄利剑刺穿了一样。 “是黄大福”,等了一会“尸体”似乎动了动,原来黄大福还没死。 龙溪简直不忍心再看下去。 黄大福那肥胖的身体上满是伤痕,鲜红的液体从伤口里流出来,还有那被烈日晒的腐烂的断腿。 他现在活得还不如一具尸体。 痛死,这是一个人所能经历的最难忍的**之痛。 黄大福嘶声道:“杀了我,你们有种就杀了我”。 没有人理他,大鸟们上空盘旋,将黄大福当成了关在笼子里的动物。 一只可以肆意践踏的动物。 他们笑着扑扇着翅膀,嘲弄道:“人类,这就是人类,简直不堪一击”。 过了一会儿,从白色的高楼上走出来一个人,手拿巨锤,神采奕奕,他看起来年轻多了。 “是弑天”,龙溪一眼就认出了他。 身为大皇子弑天,他孤傲的眼神冷冷打量着黄大福,看见那一条条的血痕,他竟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艺术品也不过如此了”。 黄大福怒视着他,一心求死道:“你个混蛋”。 弑天肆意地笑着,一点也不当回事,随即打了个响指,“拿水来,别把他渴死了,我还留着有用”。 大鸟们叽叽喳喳,“皇子癫痫,这肥猪留着还有啥用啊,不如一炮轰死算了”。 弑天怒目圆睁道:“一炮轰死,轰死了他还怎么抓龙溪”,接着他向远处的密林中扬了扬下巴,阴森森笑道:“龙溪,你说是么?” 龙溪从林中走出,与他隔空相望,“不错,我来就是要带他走”。 黄大福望见龙溪,满脸通红道:“龙溪,你来了”,接着他疯狂大喊:“龙溪,你别管我,我不用你救,你赶快跑,千万别过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都是一群魔鬼”。 龙溪一步步走向前,艰难的开口道:“黄兄,我今天非带你走不可”。 大鸟们放肆大笑起来,“哈哈哈,带他走,就凭你一个区区人类,自身难保了还大言不惭”。 大皇子弑天向天空挥了挥手,顿时那些机械鸟像被震慑一般,噤若寒蝉。 一只只全都退到了身后。 弑天望向走过来的龙溪,眼睛一眨不眨,那里面同样有光,极为刺眼的光,“龙溪,传说你是最强的人类”。 龙溪轻描淡写道:“不错,我是”。 弑天冷笑道:“你的武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我这群机械战士相抗衡”。 龙溪没有否认,但他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没有一丝畏惧。 弑天道:“我根本就不用出手,龙溪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龙溪终于走到高楼面前,此时他与弑天的距离只一步之遥。 “你想问我为什么明知打不过,我今天还来送死”。 弑天道:“不错,这一点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们地球人了”。 龙溪道:“你还想问我为什么明明已经是死路一条,我还不向你跪下求饶?” 弑天冷冷看了他一眼,嘴角向上勾了勾道:“看来今天你是来做烈士的”。 龙溪同样没有否认,淡淡地笑了笑,“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什么是最强”。 弑天眼里酝酿着一股凶残之意,从咽喉里笑了出来,“你果然很强,至少你的胆量和内在的精神”。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对龙溪有了另一番认识,眼中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欣赏,然后目光又在一瞬间变得坚硬无比,“只是很可惜”。 龙溪又慢慢走向黄大福,抬眼一望,看起来并不是很高,他只要使用第二段轻功就可以将黄大福解救下来。 只是此刻摆在他眼前的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把大皇子弑天摆平,他是休想靠近黄大福的。 这也是弑天将黄大福留到今天不杀的原因,他要将这个诱饵发挥到最大的收益,如此看来他虽然年轻但其实也是个很聪明的人。 某个星球上是否都住着最聪明的人呢。 很遗憾并不是,因为这个宇宙中的群体总有高低之别。 骗子和傻子其实是一类人。 弑天当然不是骗子,他只不过是个杀人狂,将人类视为玩具的外星人而已。 龙溪是他的眼中是不是玩具呢? 龙溪挪动了两步,淡淡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很可惜?” 弑天也踱了两步,似乎在模仿龙溪,然后抬眼道:“这个时候你竟然走神了,龙溪啊龙溪你真是个怪物”。 龙溪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怪物,真正的怪物是你们,你们来侵略了我们”。 弑天似乎很有耐心,他对龙溪这样的玩具似乎极为感兴趣,“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我刚才是说没有人类能如此淡然,能在我弑天面前呆上三分钟而不发抖的,而你龙溪却可以这般跟我说话,你说你是不是怪物”。 龙溪也用同样的语气回答,二人都极为狂放,是不是因为他们在各自的地盘上都属于一流强者。 强者跟强者之间是一定要分出高下的。 龙溪道:“我就说嘛,你难道想让我给你跪下”。 弑天摇了摇头,兴趣盎然道:“现在我知道你就算跪在我面前,其实你的心里一点也不怕我,你根本就不知道恐惧是什么,你不属于这个星球”。 龙溪纳闷道:“不属于……”。 弑天道:“因为这个星球太弱了,你知道我可惜什么?” 龙溪问道:“你可惜什么?” (本章完) ------------ 第335章 没有办法 “可惜你是个人类,人类简直太弱了”,弑天缓缓道,眼里的杀意一点一点减弱。 龙溪很觉得可笑,自己当然是人类,而这位弑天皇子似乎在为他而感到惋惜。 弑天摇道叹息了一会儿,悠悠道:“你其实拥有一个强者的灵魂和气魄”。 阳光越来越刺眼,照在白色的建筑上就像一面镜子。 龙溪道:“这么说,看来我跟你很对等”。 弑天咬了咬嘴唇道:“对等,你别痴心妄想了,我跟你打,分分钟秒杀你”,就像这样,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龙溪胸口划了划,动作轻柔,龙溪望着那慢慢移动着的手指,不耐烦道:“你这是做什么?” 弑天咧嘴一笑,眼中的滔天杀意涌现出来,“我杀你就是一根手指头的事儿”。 当他收回那根手指时,龙溪顿觉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痛,将衣服撕开一看,那里面的血肉全烂了,被弑天的手指划破了。 “怎么会这样?”龙溪眼中一万个不相信,不由得抬眼望向吊在半空的黄大福,他这才明白黄大福身体上那些古怪而残忍的伤痕是哪来的,这大皇子弑天就像一个顽劣的小孩,在人体上做着实验。 龙溪皱紧眉头,强忍下来,所幸伤口并不深,还不足以致命。 他嘶声道:“来呀,既然要打就别费什么话了”。 黄大福忍住身体上传来的巨痛,咆哮道:“龙溪你不要跟他打,你快逃,不要管我”。 大皇子抬头望了一眼黄大福,很是轻蔑地拍手笑道:“怎么样,听到了吧,你的同伴让你快逃,他似乎说得没错,你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还没有人类从我的地盘上溜掉”。 早就知道恶魔有各种知样神奇的能力,但没想到这种隔空就能杀人的手段他们信手拈来。 他望着弑天道:“来吧,我今天非将他带走不可”。 弑天赞叹道:“好样的”,然后他似乎充满着恐吓的语气道:“龙溪你将我父皇那里搞得一团糟,就算我不杀你,我父皇也不会放过你,算来算去你都得死”。 龙溪很感到纳闷,他的胸口又传来剧痛,颤悠悠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本来就水火不容”。 弑天转过身,眼眸中倒映着龙溪的身影,淡淡的凉凉的。 他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盯着龙溪,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我条件,或许我能放过你,父皇那里我也可以为你说情”。 龙溪更是感到不可思议,这一贯杀人不眨死的大魔头,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 他犹疑着,抬头望向弑天道:“你想怎样?” 弑天道:“你答应我做我的……”,话未说完,道然忽然从天而降,他扑扇着黑色羽翼,怒吼道:“龙溪,你受死吧”。 弑天忽然打断道:“父皇”。 道然停了下来,转头望向弑天道:“皇儿怎么了?” 弑天道:“父皇不要杀他”。 道然瞪大眼珠,依旧狂怒,道:“为什么不杀他?他破坏了本王的计划”。 弑天道:“我想让他生不如死,做我的奴隶”。 “奴隶”,道然眼珠子转了转,仍然不放心道:“这人类狡猾的很,他是不可能锐屈服你的”。 弑天眨动着眼睛,极为阴险道:“将他交给我,儿臣自有办法”。 道然挥了挥手,“别人可以,这龙溪我非杀不可,本王恨他入骨”,说着,举起手掌向龙溪的头顶劈了下去,就算是弑天恐怕也没有办法在这猝然之间阻止这样的掌力。 而在龙溪的身旁有一棵大树忽然倒了下来,“哐”地一声砸向了道然。 “是谁这么大胆子?”,弑天反应过来,伸出一只手将大树挡了下来。 与此同时,地面上陡然裂了一道口子,从口子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一把将龙溪拽入了地下。 地下通道四通八达,居然到了这里,连龙溪都不敢想。 “混小子,你疯什么劲?”,是龙战的声音。 龙溪急促地喘了口气,享受着身为一个人,从地狱中被拉出来的快感。 “没死”,他自己都没想到能在道然的手中讨得一条生路。 龙战气呼呼道:“没死也差不多了,现在那魔头就在咱们头顶上”。 即便道然出手再快,他也想不到一个活脱脱的人居然会从地下逃走。 他的一只巨大的手掌落了空,而那能量全打在了一棵大树上面。 “轰隆”一声,大树劈成两半。 “地下竟然还可以藏身”,道然暴怒,他没想到古人的智慧竟到了这个程度。 地下通道绝大多数更是护龙一族挖出来的,自从知道了恶魔的具体位置,他们便每时每刻计划着如何做最有效的反击。 行刺便成了最好的选择,地道也就成了他们隐蔽之处。 不巧今天遇见了龙溪少爷,消失大半个月的龙溪少爷居然一出现就去挑战这些怪物。 这令所有人既振奋又惶恐。 龙战碎碎念道:“今天我可见识了,那恶魔真他吗的变态”。 龙溪简单料理了一下胸前的伤口,“我早就说他们不是人,这些怪物拥有咱们未知的能力”。 龙战在前面引路,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极为复杂。 “走这边”。 龙溪道:“人呢,你们人呢”。 龙战道:“都撤了,谁像你明知打不过还来,老朽今天算见识了,即便咱们人类再过个一百年,也不可能是那些怪物的对手,不傻的话就逃吧”。 龙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老头子,这辈子只有今天你做对了,没有让大部分人来送死”。 龙战年纪虽然大了,跑起来却并不慢,毕竟武功底子还在,“臭小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判老子”。 “臭小子,倒是你,今天傻个什么劲,为什么一个人来”。 龙溪仔细回想了一下,黯然道:“在这之前,有个人说我是神”。 龙战狠狠瞪了他一眼,“所以你就没心没肺的来了?你啊,愚不可及,人家吹你两句你还当真了”。 全都是为了逃命而准备的,地下道通犹豫分支太多,空气流动异常迅速,龙溪顶头风道:“我没用,我太弱了”。 龙战急着脸上通红,“傻小子,那能怪你么,你跟怪物比强弱,傻不傻你?老朽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是你,对了朋友有时候也要动动脑”。 (本章完) ------------ 第336章 死而无憾 因为是地下,道然以及一众的机械鸟完全失去了空战优势,他们只能躬着身子钻入那又黑又狭窄的地下通道。 “给我追”,道然简直快气炸了,埋伏了大半个月,眼看着仇人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吗的,老子要把你们撕成碎片”。 很不甘心,道然和大皇子弑天一起追了上去,“靠,怎么这么黑?” 机械鸟们在天空可以肆无忌惮,一旦到了地下,全都一个个惊若寒蝉,吓得瑟瑟发抖。 “大王,还是别去了”,大鸟们扑扇着翅膀,像被剪了羽毛的土鸡。 道然火冒三丈,“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鸟们不敢言语,只好硬着头皮冲在队伍的前头,做了道然的挡箭牌。 很不能理解的是,道然既然是这么无敌的存在,在黑暗中他仍然害怕遭到别人的暗算。 他到底在怕什么呢。 “追,嗯?怎么不动了,前面了继续啊”,道然跟在后头,催促起来。 “大王大王”,大鸟不安地乱叫。 “大王,这地道古怪的很”,大鸟们让开一条路,然后走了过去,觑着眼睛道:“怎么?” 大皇子弑天转身道:“父皇你看,这里四通八达,前面就分了两条支路来”。 黑漆漆的地下通道内果然暗藏玄机,“狡猾的人类”,道然咆哮一声。 “父皇依你之见,他们逃得应该是哪条路?”,弑天也没了主意,眼睛闪着犹疑。 道然大狂地抓了抓墙壁上的泥土,阴狠道:“不管走哪条路,他们都得死,我要炸了这地道”。 说道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地瓜大小的黑色圆球,弑天脸色变了变,阻止道:“父皇不可,这手雷的威力太大,恐怕会波及咱们,再说了地道一旦炸毁线索也就断了,龙溪就更抓不着了”。 道然脸上红光涌现,怒不可遏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眼看着道然气糊涂了,大皇子弑天忽然清晰地指出道:“父皇我看这样,你带一路人追左边的,我去追右边的,两条地道中必然有一条是对的,他们指定走不远”。 道然哈哈大笑道:“就这么办”,他铁定要将龙溪置之死地而后快。 计议已定,道然弑天二人各自向左右通道发起了攻击,他们一边追一边疯狂地向通道里扫射。 激光枪将四周的墙壁打得像筛子一样。 地下通道平时看起来极其稳当和绵长,而此刻在逃亡的路上,龙溪他们只感觉还不够复杂,因为他们要借助这样的地形躲避恶魔的追击。 “快,快点”,龙战催促道。 他明明已累得气喘吁吁,却还不忘一边拉着龙溪。 龙溪道:“你走你的,你不用管我”。 脚步声非常清晰,看来恶魔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来了,他们来了”,龙溪忍不住向身后望,一阵杂乱的泥土挖崛声。 “老头子你这是干什么?”,龙溪转过身,只见老人正十分艰难地用手刨着烂泥。 “我要将这洞给堵起来,闷死他们”,龙战一边挖,一边喘着粗气。 龙溪皱眉道:“别挖了,快跑吧,没有用的,他们的战力超乎想像”。 龙战不服气地撇嘴,“那能怎么办,眼看他们快追上来了”。 龙溪一把将老人拉了过去,扬了扬下巴道:“老头子,你看那是不是出口”。 前面不远处果然透进阳光,将洞口的泥土映得发白。 龙战的脸上全是汗,“怎么?这还用问我,你先上去,我把洞给堵上”。 龙溪咬着牙道:“要走一起走,你想留下来当烈士吗?” 老人没好气的跺脚道:“臭小子,什么时候了嘴还这么贫”。 龙溪拉了他一把,不管不顾道:“好了好了,别挖了”。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龙溪猛地将老人一起拉了上来,猛跑几步从一个狭窄的圆形洞口爬了出来。 “想挤死我啊”,龙战灰头土脸匍匐在地上。 阳光照在脸上,忍不住眯起眼睛。 “来了,他们追上来了”,龙溪的耳朵异常灵敏。 接着忽然“轰”地一声,刚才龙战所挖崛的那个位置炸得四分五裂。 龙溪摇了摇头道:“看到了吧,想堵他们,门都没有”。 “哈哈哈”,是大皇子弑天的笑声,他的耳朵也不很好,“龙溪你说得没错,想逃……门儿都没有”。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乖乖做我的奴隶,第二让我用手里的炸弹送你上路,刚才的威力你们也看到了”。 “怎么办”,龙战脸上布满着不安,“难不成这今咱父子二人就要死在这儿”。 龙溪勉强笑了笑,“死我也不能让你死了,臭老头,你先走”。 老人瞪大眼睛,此刻他的眼神里全无光彩。 老了,他真的还是老了。 龙战叹息一声,“混小子,你想用命来报答老朽的养育之恩么?” 龙溪不耐烦道:“你快点,晚了来不及了”。 老人狂喝一声,“畜生,不孝子”。 龙溪皱眉道:“不孝,我这还不孝?” 老人的怒气从齿缝里一丝一丝挤了出来,“你想老朽白发人送黑发人?畜生”。 龙溪深深叹了口气,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今天都不能让你死在这儿,你为我而来,本来就无辜”。 老人金刚怒目道:“无辜,恶魔来了,世人皆有罪,我岂能无辜”。 龙溪眨了眨眼,急得直抓头发,“你……你怎么这么固执”。 老人道:“老朽天生傲骨,今天就将这副臭皮囊摞这儿了”。 眼见如何也说不服老人,龙溪站直身子,嘶声道:“好好好,要死就一起”。 太傲气了,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 随着更剧烈的爆炸响起,洞口处缓缓走出一个身材魁梧,手拿巨锤,眼睛像鹰一样直勾勾地望着龙溪。 弑天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兴奋地大笑道:“龙溪,看来我的运气好极了”。 龙溪没有说话,龙战倒是先开口了,“怪物,老朽活了一辈子还从来没跟怪物交过手,我先来……”。 龙溪忽然拦住他,低语道:“臭老头,你等一下,看看再说”。 老人面无惧色,笑着道:“老朽活得够久了,现在死而无憾”。 龙溪一阵惊心,“臭老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本章完) ------------ 第337章 不杀之仇 “老朽不想让你内疚”,老人的声音充满着决绝。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看热闹一般的大皇子弑天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因为猎物就在眼前,他的嘴角极其玩味地笑了笑,“老头子,我知道你有两下子,但那也只不过是在地球上”。 老人哼了哼,毫不示弱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地球上?” 弑天眼神里闪着极其恶毒的光,轻轻地说道:“老头子我是想告诉你,像你这样的水平,就算拼尽全力,也不可能保全住一个人,像拖住我让龙溪逃走,门儿都没有”。 老人现在才真的有些慌,在他的心里,自己似乎并不怎么重要,“龙溪”,老人淡淡说出了这两个字,他像吩咐遗嘱似的,“龙溪,他说得没错,我是打算用自己的一条命来保全你”。 龙溪顿时像淋了一头的汗,“臭老头,你说什么呢?” 龙战的腰挺得很直,这是他一生中站得最挺拔的时候,“我只希望一有机会,你就赶快逃”。 旁边的洞口已经被弑天炸毁,现在似乎等待他们的只有绝望。 绝望有时候比死亡更难受。 弑天手拿黄金大锤,冷冷看着他们,忽然道:“没有用的,要上你们一起,我保证一秒之内干掉你们,想拖住我,你也太狂妄了”。 龙溪愤然道:“去你吗的弑天,狂妄?今天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狂妄”。 说着,他纵身扑了上去,龙战吓了一跳,急声喝道:“冷静点,别去送死”。 可是为时已晚,弑天当头举起大锤照着龙溪的背上就轰了一锤,摇了摇头道:“我说过灭你,跟你玩一样,还敢送死”。 龙溪感觉后背就像被一股无比强大的雷电击中了一般,“靠,难道真得连一招都躲不过?” 天昏地暗中,龙战嘶哑着扑了过去,扶住他的身躯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弑天冷笑道:“现在知道我跟我父皇道然的区别了么,我弑天靠得不仅仅是科技,我在武道上也很有研究”。 这时,龙溪勉强开口,嘴里吐出鲜血道:“老头子,看来今天咱们的运气真的太坏了,倒霉到了头顶”。 弑天忽然一愣神,定定地望了好一会儿,迟疑着道:“怎么回事?你居然还没死,不可能吧,我这一锤不比核武弱多少”。 按照他的理论,龙溪现在应该全身爆炸而死才对, “这是……”,他走到龙溪身旁,弯下腰一把将龙战推开,手指放到龙溪的脉搏上一探,当即释然道:“果然如此,如来的最后一口真气留在了你的体内”。 说着,他重新抡起大锤,嘎嘎狂笑,“再试试这一击,我就不信打不死你”。 “轰”的一声,比刚才更强烈的爆炸。 而这一击却没有打在龙溪的身上,龙战飞奔过来,竟用苍老的躯体全部接下了这一凶天之力。 弑天怒火冲天,咬牙道:“老不死的”,然后又是一脚将他踹飞几十米。 可以说老人走得毫无痛苦,龙溪艰难地爬起身,望着老人残躯。 “爹”,他沙哑地喊了声,眼睛里的光慢慢暗淡了下来。 像死神降临了一般。 老人的尸体在空气中燃烧起来,一点一点化成了灰。 弑天忽然心满意足大笑,“哈哈哈,果然都是蝼蚁”。 天似乎渐渐黑了,龙溪的身体颤抖着,缓缓倒了下去,最后竟连一点意识也没有了。 脑袋里只剩下弑天那狂放的笑声。 仇恨和伤痛都能将一个人击晕,现在龙溪在这双重的打击之下,彻底倒了下去。 没有动静,眼前去失了颜色。 ……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仍然是黑的,龙溪的伤似乎并不太严重。 他匆匆爬了起来,头脑里还残留着白天的影像,“爹”,他的声音黯哑下来。 眼泪一滴一滴涌了出来,他哭了,心里像被挖了一个洞一样。 有些人若有若无,只有当他失去时,你才会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整个世界。 那个养育他,却从来没有给他好脸色。 那个教他武功,却又怕他武功太好。 这样的关爱是全面而周全的,这是一个做父亲为了儿子所能做得最大限度的保护。 老人的一颦一笑在他的心里滋长,原本毫不起眼的都被慢慢放大了。 原来他是那么的重要。 心里的痛占据了整个身体,他差点又晕了过去,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勉强稳定下来,环顾四周,古老的房间古老的墙,这里似乎是一间平平常常的客栈,只是灾祸来临,这里已经荒废了。 没有人,不论走到哪都冷冷清清。 像与死神擦肩而过一般,最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弑天没有杀他。 门就在眼前,他伸出手,刚一接触到门栓,“吱呀”一声,便自动打开了。 而站在他眼前的便是那个狂傲到天顶上,高大威猛的大皇子弑天。 看到他,龙溪心里的滔天仇意涌了上来,眼睛血红,一把抓住弑天胸前的衣襟,怒吼道:“混蛋”。 弑天的力气非常大,一把将他推开,冷冷道:“怎么?你杀我?” 他忽然笑了笑,嘴角像挂着寒霜道:“那简直是妄想,就算我站着不动,你也难动我分毫,你现在身体里惟一对我造成威胁的也只有如来的那口气”。 龙溪跌倒在桌旁,地上到底肆虐着腐烂的霉味。 龙溪恶狠狠的瞪着他,似乎只有将弑天的骨头磨成粉末他才解恨。 弑天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坐到他的旁边,仰起孤傲的头颅道:“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龙溪又不知好歹地爬了起来,咬牙道:“我杀了你……”。 弑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不知趣,你或许会感激我的,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从我的手掌下讨得生路,而你龙溪却是个例外,惟一的例外”。 龙溪再一次扑了上去,他多想为老人报仇啊! 可是以他现在的实力,在大皇子弑天面前只能是一个笑话,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无力。 像玩具一样被弑天推来扒去,最后龙溪眼神呆滞地一动不动。 任由弑天在他面前转来转去。 (本章完) ------------ 第338章 下一个就是他 弑天阴恻恻地笑了笑,然后伸出一要手指勾住龙溪的下吧,充满着玩味道:“其实我并不是很讨厌你”。 龙溪木然回头,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语气里没有一丝情感,脸上淡漠地可怕,“你想怎么样?” 大皇子弑天浑身感到燥热,他轻轻将上衣解开了一个纽扣,温柔道:“龙溪啊龙溪,其实咱们是一类人”。 龙溪从地上爬了起来,稍稍平息心内的怒火,一眨不眨道:“咱们不是一类人,你高高在上,我烂如牛粪”。 弑天摇了摇头,重新打量了一下龙溪,心里暗暗窃喜,“不不不,你千万不要贬低自己,你跟我都是高高在上”。 龙溪露出诧异的表情,不敢相信道:“我?高高在上?” 弑天走了过去,靠近他道:“不错,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让你高高在上”。 龙溪疑惑更重,“我原意……你有什么条件?“ 弑天答非所问道:“其实自从见到你,我就对你特别在意,怎么说呢,你们人类喜欢用一个爱字来表达,不知我这样说你能不能懂”。 龙溪心内掀起波澜,他的脸上却稳的很,就像风吹在冰上。 冰是水做的,却从来吹不起,因为它是硬的。 龙溪现在硬得毫无破绽,他在笑,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笑。 “你爱我?”,龙溪道。 弑天豁然转身,极其兴奋道:“可以这么说,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不住的徘徊”,说着,他竟朝着龙溪袒露胸膛,很雄伟的肌肉。 龙溪眼神里忽明忽暗,很久没有说话。 弑天等得不耐烦了,急着道:“如果你肯答应我,随时随地我都可以让你称王”。 龙溪手臂上的筋脉不经意地抽搐了几下,那是每次拿起刀才会有的反应。 不巧的是屋子里就有一柄刀,很普通的刀,上面布满着锈迹。 龙溪只看一眼便迅速地扭过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那柄刀就像一只无人问津的尸体一样。 尸体是不用担心的,除了恶臭之外没有任何危险。 别说是大皇子弑天,就算是普通老百姓都不会将这柄锈刀放在眼里。 龙溪轻轻走了过去,握住了刀,然后向弑天扬了扬下巴,沉声道:“你在向我表白?” 弑天望着他手里的刀,不禁摇了摇头,“我爱你才不杀你,你如果还想对付我,别怪我对你来强的”。 龙溪微微笑了笑,猛地将那柄锈刀丢出窗外,不奈地摇了摇头,“爱,爱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让我吃惊”。 弑天脸上通红,口中喘着粗气,忽然冲上来抓住龙溪的手,低沉而有力的说道:“龙溪你答应我了……”,说着,他将龙溪搂地怀里,凑近身子忘情地嗅了嗅。 弑天急不可耐地脱光衣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道:“龙溪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我弑天还没这样迷恋过一个人”。 龙溪默默移向床边,低着头黯然道:“你想要是么?” 弑天狠命地点了点头,连裤子也脱了下来。 龙溪道:“你先躺好……”。 弑天红着眼,很是听话地按照龙溪吩咐,乖乖躺到了角落里的木床上。 龙溪微微笑了笑,不动声色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爱好”。 撸了撸袖子,龙溪的手指从弑天的小腹划了下去,然后僵硬地握住。 弑天脸上红通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闭上眼睛,忘我一般的享受着。 龙溪终于知道弑天为什么每次都会放过他,原来他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比右手更珍贵的东西,当成了情人。 龙溪再也忍受不住,他的手越攥越攥,然后从鼻孔里哼出一句,“可你这样让我恶心”。 弑天感觉不对劲,十分迅速地睁开眼里,最令他意外的是龙溪忽然之间就好像变成了一头野兽。 一头能将人喉咙咬断的野兽。 “你疯了?”,他想爬起来,却被龙溪一把按了下去。 动作十分迅速,连弑天都感到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的力气可不是人类能够比拟的,“怎么回事?“,直到这时他才微微有些害怕。 龙溪从怀里掏出一柄长满铁锈的刀,狠狠地插了下去。 弑天挣扎着咆哮:“你敢,你敢杀我?” 龙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而是他的眼睛红的像血,仇恨能使一个人失去控制。 但他的手还是很稳,死死地将锈刀捅了进去。 弑天暴怒,咬牙道:“你的刀?你竟敢耍我”。 龙溪嘶声道:“我要杀你”。 弑天冷笑道:“你太不自量力了,你以为只凭一把短刀就能要我的命嘛?” 鲜血而他的腹内滚滚流了出来,染红了被子,他挣扎着爬起来,却被龙溪用一股巨力压着。 “我的装备”,弑天摇晃了几下,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身子的,没有了装备他似乎比人类还要脆弱。 龙溪一字一句道:“不自量力的是你”。 然后他仰起头,脸上充满着快意,“如来姐,谢谢你助我杀他”。 “什么?”,弑天怒目圆睁,他脸上布满着恐惧,有生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大意了,“原来如来的那口真气还留在你的体内”,弑天紧紧用手掩住腹部,可鲜血仍是止不住的流。 他疯狂地用手抓了抓,脸上变得惨白,“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慌了,他彻底慌了。 龙溪将刀仍然死死握在手里,然后狠命地在弑天的身体上摇晃。 弑天哇哇大叫,眼神里布满着惊慌,“父皇,快来救我”。 他的声音里满是无助和哀嚎,持续了一段时候,龙溪终于将刀拔了出来,然后擦了擦手,脸上全是汗。 大皇子弑天似乎早已没了呼吸,他的腹部被龙溪绞得血肉模糊。 正义必将战胜邪恶,因为邪恶本身就是一场慢性自杀。 龙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的脸上终于恢复起以往的平静,口中淡淡道:“没了装备你也不过如此”。 他走出来之后,没多久便被几只大鸟发现。 叽叽喳喳地一通乱叫,“发现目标,发现目标”。 龙溪向天空大喊,“回去告诉道然,下一个就是他了”。 (本章完) ------------ 第339章 恶魔的弱点 大鸟飞了回去,想必不用多久,道然就会赶到这里,望见亲生儿子的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疯。 只要想到这里,龙溪就觉得浑身自在,心中的仇恨得到了释放。 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道然恶魔所面对的最大的一次失误,而这仅仅是一个他一向看不起的人类带给我的。 失败,也是一种教训。 道然从天空降落下来,走进屋子里,看见大皇子弑在的尸体,他没有哭,连一滴眼泪也没流,只痴痴望着。 无数大鸟哀嚎起来,“大皇子弑天陨落了”。 道然一点一点攥紧拳头,低低道:“龙溪”,只有两个字,却好像冰窟里传出来的。 他将自己亲生儿子的躯体从屋子里抱了起来,用被子裹住,然后狠狠抛向空中,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天空上燃起熊熊大火。 为弑天举行了火葬之后,道然没有一丝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他一脚砸出,地面上陡然凹陷下去。 “吩咐下去,从明天开始,凡是有人类出现的地方,全部炸毁”。 大鸟领命道:“好的大王,只是这样的攻击咱们已经做过了”。 道然一拳砸了过去,“你这叫做过了”。 一个机械头颅掉在地上,“听好了,有人出没的地方至少扔一百颗核弹,哪怕只有一个人”。 大鸟们扑扇着翅膀,颤颤巍巍道:“好的大王,为弑天殿下报仇,将人类全部铲除”。 道然仰望苍穹,眼神里一会儿冷的像冰,一会儿燃起大火。 反复循环着,直到周围都枯萎。 他的能力简直可怕,微微攥紧拳头,大地就像地震一样摇晃。 终于忍受不住,放声咆哮道:“龙溪,来啊,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 龙溪此刻倒在了路边,分清是哪里,似乎也没那个必要,因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 除了荒芜就是灰烬。 能逃到哪去?那头恶魔的核弹随时都能落在头顶。 所幸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 他的体力消耗过度,如来留下的最多一口气终于也用完了。 可以说他现在又恢复成一个凡人本该有的体质。 他经常会想起如来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没有神,神也会死,这世上一切生物都可以被消灭,只有生命本身是永恒的。 生命是永恒的,是不是意味着地球即便被毁,人类仍可存活。 他不敢打这个赌,因为代价太大了。 陪了命输不起。 睡了很长一段时候,大地上渐渐响起轰鸣声。 一定又是道然那混蛋在破坏地球。 虽然核弹没有砸中他,但破坏力是不可想象的,这一场爆炸又不知牺牲了多少人。 支撑着残躯,勉强地站稳,他拍了拍手,稍微活动了一个身体,虽感劳累,但并不疼痛。 他这才惊奇的发现,自己活得真好。 即便是那么样恐怖的破坏力,他竟然连一根手指就没有失去。 这简直是奇迹,无数场战役打下来,他虽然伤得很重,但每次似乎都能平安无事。 他吸了口气,沉思了一会儿。 胆子也越来越大,他伸出手,细细地看了一会,手面上除了一些脏兮兮的烂泥,仍然脉络清晰。 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躲过了一场又一场的灾难,这算不算是天意呢? 最后的本该有的姿态,便是微笑,他脚步稳健,脸上平和,每走一步似乎都拥有着无比强大的信心。 一输再输的场面终于被打破了,不错,弑天死了,这一战证明了恶魔也有弱点。 只要脱掉了那件装备,他们未必是人类的对手。 那么该怎么做呢? 龙溪低头沉思着,不觉来到一处幽冥的所在。 垃圾堆,破小屋,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叫住了龙溪,“你终于回来啦”。 龙溪纳罕,抬起头望着她道:“你……你还没走?“ 女人嘟着嘴道:“我能去哪?我是一个女人”。 龙溪道:“你至少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对”。 女人晴朗一笑,脸上像绽开了一朵花,“你……你在关心我么?“ 龙溪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她走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道:“你……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女人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嘴角,淡淡一笑道:“好啊,你去哪,我就去哪”。 龙溪道:“其实我也走不了多远,至少逃脱不了那些轰炸”。 女人温柔地揽住他的胳膊,紧贴他的身子,娇声道:“只要有你就好”。 龙溪笑了笑,像和煦的阳光一般,“我只是不想让你呆在这里吃垃圾”。 女人疑惑地望着他,“不吃垃圾吃什么?” 龙溪道:“你呀,你莫要把自己真当成了乞丐”。 女人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酸涩的表情,屈声道:“不做乞丐还能怎么活?” 龙溪的眼神慢慢变得坚硬,一字字道:“等我宰了那头恶魔,咱们就再也不用四处跑了”。 “恶魔”,女人瞳孔放大,脸上变得惨败,“你说你要……”。 “不错,我要干掉他”。 犹豫的乌云再次覆盖了天空,眼看着大雨将近。 龙溪道:“走”。 说着,二人一同向西而去,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不出错的话,前面应该是一个村庄,被大火燃烧殆尽的村子。 龙村,龙溪带着一个女人,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而这女人仍然心事重重,她的脸上头发上,甚至浑身上下,都是那么的脏乱不堪。 她的段远远看去玲珑柔软,她笑起来的模样可爱极了。 女人脸色极为难看,嘴里嘟囔着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龙溪轻笑道:“你……真的想知道?” 女人重重点了点头,“刚才你说要对付那头恶魔,我真的很害怕”。 龙溪琢磨着说道:“恶魔,道然,天下飞的”。 女人担忧道:“他们像神一样存在,我怕……”。 龙溪在四周逡巡一圈,然后很有节律地吹了个口哨,很快从地下冒出四个人头。 行踪诡秘的护龙外勤果然还活着,“龙溪少爷”。 他们从地下爬了出来,面上悲喜交加,“少爷,听说你干掉了大皇子弑天”。 龙溪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可惜老头子永远不会回来了”。 护龙一族集体垂下头,黯然道:“龙战大人……”。 而一旁身着破烂衣服的女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差点晕了过去,望着龙溪,颤抖着指了指,道:“龙溪?他们叫你龙溪……你原来……”。 (本章完) ------------ 第340章 恶魔的硬度 龙溪微微一笑,看了女人一眼,“你不是饿了么?跟他们去吧”。 女人像受惊的小鹿似的钻到他的怀里,“我要跟你在一起”。 护龙一族四人各自望了一眼,会心一笑道:“龙溪少爷果然走到哪,都能泡到妞”。 龙溪不禁叹了口气,问道:“乌寒江他怎么样了?” 四人正色,“康复的很快,乌大侠的体质超出常人,不愧为绝顶剑客”。 龙溪脸上浮现出红润色泽,慨然道:“好极了,乌寒江啊乌寒江,看来死神也难不倒你”。 护龙一族欲言又止道:“只是他的身体虽然已无大碍,但精神上似乎出了问题,以他的武功属下并不能看住他”。 龙溪皱眉道:“哦……他的剑断了,他现在是不是……”。 护龙一族道:“乌寒江每天都以超出常人的体力拼命练武,属下怕他时日久了难以支撑”。 龙溪沉沉点了点头,脸上犹疑不定,“我去看看他”。 太阳逐渐西沉,霞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龙溪迎着太阳走了出去。 女人急匆匆跟了上去,亦步亦趋。 龙溪回头,“怎么?你……”。 女人不安道:“我就想跟着你”。 龙溪摇头道:“你不能跟着我”。 女人渴求似的望着他,道:“我……我害怕”。 龙溪道:“护龙一族会保护你的,回去吧”。 女人嘟着嘴,极不情愿地停住脚步,“你……龙溪,我……”,话未说完,她忽然跑上去,凑近龙溪的嘴唇吻了上去,这一大胆的举动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我……我是不是太坦白了”,她呜呜哭了起来。 龙溪道:“回去吧”。 抬起脚步踩碎了落叶,果断的向前走去,风从身后刮了过来,他的身影在尘土中显得迷糊。 女人在他的身后,遥远地望着他,口中讷讷道:“龙溪……我等你回来”。 她跓足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护龙一族走上来催促,“回去吧,龙溪少爷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女人在身旁不方便的”。 女人自然能听出来这是在安慰她。 她感激地望着众人,“谢谢你,谢谢你们”。 女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这样,你说她们不勇敢,她们勇敢起来连自己都意外。 取决于遇见什么样的人。 龙溪,天下第一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就是女人的春药。 可是龙溪眼里,自己恐怕什么也不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总是活得比较洒脱,因为没有包袱。 所以有些事情根本就不用在乎。 道然恶魔,这是他惟一在乎的仇敌。 沿着羊肠小路,再向前走一会儿,便可看见一个用泥土浇筑而成的屋子。 乌寒江就暂时关在这里养伤,如果没有护龙一族的看守,这个屋子恐怕很难关住乌寒江。 龙溪抿嘴一笑,“乌寒江啊,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知道你是否……”,说着,他推开走了进去。 高兴极了,但对待一个伤员,他脚步极轻,低声道:“乌寒江……”。 受伤的人通常需要多休息,但令龙溪深感意外的是,这屋子里居然是空的。 虽说是康复了,龙溪看过他的伤口,这么些天过去,不可能完全愈合。 乌寒江能去哪呢? 龙溪渐渐急躁起来,他可不想再出意外。 跑出来在屋子四周转了几圈,始终找不到乌寒江的踪迹。 “他不会是……”,龙溪心里剧烈地跳了跳,按照以往对乌寒江这个人的了解,他大胆地下了判断,“他不会是去找道然了吧”。 “不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又要白白多送一条人命。 道然刚失去儿子,他的警惕性绝对是高出一个层次。 想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消灭他,简直比痴人说梦还可笑。 即便是暗算也绝对没有可能。 那头恶然几乎是无敌的,要知道岩浆都没有将他烧死,而对付大皇大弑天,龙溪全靠着如来临死前留在他体内的真气。 若非如此,即便给他一柄刀,他也未必捅得进去。 那些来自未来的怪物,身体实在太硬了。 而现在所面临最可怕的现实就是,他已经没有如来帮忙了,那口真气也早已用完。 就好像钻石般的露珠在空气里蒸发一样,消失了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回来。 他龙溪只不过是一介凡人。 人跟天斗,或许能赢,因为天地虽大,它们却是没有意识的。 人跟神斗,死路一条。 不管你承不承认,穿上装备的道然就是神。 凡人和神之间的距离,恐怕无法用一个地球来衡量。 龙溪急奔出去,心里只盼望着乌寒江千万别做出傻事。 那个一贯不老实的乌寒江,为什么一有空子,就穿出来捣乱呢。 他现在恨透了乌寒江,“不行,我得阻止他”。 乌寒江是他的兄弟,这个兄弟即便再让人心烦,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混蛋,乌寒江你要是死了,老子不会放过你”。 龙溪向着遥外的山谷跑了出去,他的路线极其明确,“风尘谷,道然的基地,乌寒江……等等我”。 他祈祷着乌寒江千万不要在他到来之前做出傻事。 但越是了解乌寒江,就越是对他没有把握。 原因就在于乌寒江这个人,本就是个亡命徒,你无法要求一个亡命徒时时都按照人性的那一部分走。 他有的仅仅的杀性,不是他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他。 乌寒江恐怕在受伤之时,念叨最多的就是道然的名字,因为是道然毁了他的刀。 一生中无时无刻不陪着他的漆黑铁剑。 现在,道然对乌寒江而言,或许就是一剑之仇。 而这一剑对乌寒而言太深了,那柄剑似乎比他的命还重要,那是师傅的灵魂。 对于仇恨的另一方,道然而言,那柄剑无足轻重,当乌寒江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撞鬼了。 “你竟然还没死?” 乌寒江道:“你没死,我哪能先死”。 道然望着他道:“不错,在火山那会儿你伤得并不重”。 乌寒江道:“只可惜那时没有要了你的命”。 道然迟疑着道:“尽管可惜去吧,告诉你……就算你将太阳搬过来,也杀不死我”。 乌寒江定定道:“我知道,你很硬”。 道然纳罕道:“那你干嘛来了?” (本章完) ------------ 第341章 炸光这里 乌寒江冷冷道:“我来报仇”。 道然哈哈大笑,“就凭你?”,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道:“你刚才说要报仇,呵呵,我跟你有什么仇?本王没有找你,你一个区区人类竟敢找上本王的府上”。 乌寒江似乎有些厌烦,他的手中空空的,没有剑也没有刀。 道然望着他的手道:“乌寒江,你果然是个另类,不错,不错,有点像我的弑天孩儿”。 乌寒江冷冷笑道:“可惜他死了”。 道然目中忽然变得血红,愤怒地咆哮道:“是被龙溪那混账阴死的,我的孩儿,父皇总有一天要将他碎尸万段”。 乌寒江一动不动,他轻哼一声,阴沉着道:“可我听说了,他的死并不光彩,甚至很可笑”。 道然狠狠道:“你听谁说的”。 乌寒江环顾了一圈,“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道然红着脸,似乎很不愿意透露儿子弑天的具体死因,他只淡淡道:“乌寒江,你也是人类中的强者,你猜在我道然的手上,你能走了几招?” 乌寒江一字字道:“直到你死”。 道然脸上的就好像染上了一层夕阳,金灿灿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为什么发光。 “看来你又变强了”,乌寒江虽然也不了解,但他至少能判断出大概,以人类对武学的概括。 道然十分自负地点了点头,“乌寒江,眼光不错,我道然又一次进化了,这一次我的身体就算用子弹也打不透”。 乌寒江凝眸道:“子弹是个什么玩意?” 道然冷哼一声,“反正比你的刀快,可是现在你两手空空,哦,我差点忘了你是个残废,只有一只手的残废,我问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乌寒江毫不犹豫道:“我,报仇”。 道然望了他一会儿,很是感到不可思议,“你报仇……你报什么仇?为了那把破刀……”。 乌寒江道:“反正你今天死定了”。 道然又是一阵狂笑,“我死定了?想当初在火山,你们千方百计地利用火山喷发,都没有破坏我的身体,而现在我一身神级装备加个进化后的体质,你拿什么来杀我,乌寒江,你连兵器都不带还想……”,望着乌寒江仅有一只空手,道然放声大笑。 乌寒江今天似乎是来送死的。 他将手举起来放到眼前看了看,“龙溪既然能干掉弑天,我今天就要干掉你”。 道然当即领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乌寒江你太自以为是了,逞强是要付出代价的”,说着道然挥舞着黑色羽翼飞了起来,大笑道:“今天我就告诉你,人跟神之间的差距”。 任谁都看得出来,乌寒江此来不光是为了报仇,他其实在跟一个人较真,他的心气中原本就存在孤傲的一面。 他永远不服输,尤其不服龙溪。 既然龙溪可以,他没有理由不行。 只不过龙溪有运气的加成部分,而此刻的乌寒江纯属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愚蠢到以卵击石。 道然如此想着,不禁好笑道:“有人活着就注定做别人的炮灰,乌寒江不客气的说,你就是这种人”。 道然冷冰冰地将巨大的翅膀一挥,乌寒江就被一股强风刮出很远。 但他始终留在屋子里,这些混泥土浇筑而成的白色建筑,乌寒江胡乱的抓到一根钢筋,在半空旋转了一会儿。 “怎么样?这风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道然似乎故意在折磨乌寒江。 乌寒江来不及回应,他的全部力气都用在了手臂上,不放松,千万不能放开,一旦脱离这座建筑,他必死无疑。 道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紧抓着钢筋不放,又抖擞着羽翼扇了一下,比刚才的风还大,地面上划出锋利的线条。 这风果然很利。 乌寒江的后背受到侵袭,等这阵狂风过后,他飞快地跳了下来,然后猛地转身向更深的房间里跑。 “他想干嘛?”,道然不明所以,但马上跟了上去,“难道疯了么?” 乌寒江继续向建筑群的里面跑去,似乎所有的墙壁都是白色的,一些实验制造的能量球裸露在外。 道然警惕地飞了过去,将乌寒江拦截住,“够了,就在这儿做个了断吧”。 乌寒江忽然仰天咆哮一声,一瞬间几乎所有的室内的玻璃都震碎了。 “好浑厚的内力”,道然感觉有些不妙,火速飞起一脚踢向乌寒江的腹部。 “呯”地一声,并不是特别响亮,乌寒江不知从哪抱起一只巨大的能量球,死死防御住道然的攻击。 道然忽然停了下来,重新打量了一眼乌寒江,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你的确很聪明,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招用的漂亮,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带兵器来,你已将我这里当成了兵器库,予取予夺”。 乌寒江也停了下来,四周不住搜索着,口中冷冷道:“我只不过觉得你这里的东西至少比外面的铁剑刀叉要强得多”。 道然笑了笑道:“所以我才说你聪明,你啊……一开始就想利用我这里的设施,人类啊,永远都不可嘀咕,我竟然忘记了还有智力加成的那一部分”。 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狂放的大吼道:“不过很可惜,就算将这里炸了我也不在乎,乌寒江你想利用我投鼠忌器,太天真了”。 乌寒江牢牢抱着一个能量球,像盾牌一样放在胸前阻挡道然的攻击,谁知道然愤怒起来横扫一切,什么也顾不上。 全身涌现滔天杀意,“可恶的人类”,他咆哮一声。 随后,乌寒江抱着的一个神秘的不知有何作用的水晶似的圆球似然爆炸。 碎片将四面的墙壁割裂。 好强大的威力,很显然道然的攻击是一方面,而那些圆球爆炸起来更是威力无穷。 “毁了就毁了,大不了再造”,道然发起了猛攻。 而卷缩在一个角落里的乌寒江早已是浑身是伤,毕竟他只是一个凡人。 既无法阻止爆炸又不能与道然的猛攻相拼。 “太弱了,真是太弱了”,他现在仇恨起自己来。 道然飞仆过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想威胁我?就算炸光这里我也在所不惜”。 乌寒江仅剩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道:“那就炸光这里”。 (本章完) ------------ 第342章 战争 惨白的灯光下,乌寒江的表情像结了冰一样。 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纵身一跃,直扑过去。 道然的脸上乌云密布,怒吼道:“就凭你,我看还没那个必要”,他伸出手在虚空中抓了抓,乌寒江的身体顿时不能动了。 “怎么会这样?”,用尽全力挣脱不开。 道然走到他的面前,狠狠地在他的脸上踹了一脚,“死还不容易?本王现在就满足你”。 乌寒江感觉身体就好像被无数的铁链琐起来一样,道然的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斧头,“看本王将你劈成两半”。 说着,当头举起,道然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过度扭曲的笑容使得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极为可怖。 乌寒江的身体虽然不能动了,但他的手指却还很灵活,将内力凝聚在指尖,然后使尽浑身的力气,“嗡”地一声,像利剑出鞘。 周围像爆破了一样,白色的巨大建筑里面到处都是被利刃划过的痕迹。 道然咬牙冲了过来,“想跟老夫同归于尽吗?” 乌寒江感到头顶刮过一阵凉风,道然的巨斧轰然落下,“去死吧,卑劣的人类”。 乌寒江缓缓闭上眼睛,人生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在享受。 看在眼里的风景,吹在脸上的风,只要用心感受,你甚至可以听到来自胸腔里的心跳。 对于即将死去的人而言,这些就是享受。 道然的速度极快,手起斧落,眼看乌寒江的身体就要一分为二。 周围又是一阵狂风,一道身影蹿了出来。 快,太快了。 道然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看清,“是谁这么有种”,只听“叮”的一声,巨斧落下,而乌寒江却仍然站在那里,毫发无损。 道然心里突突跳了跳,纳罕道:“竟然还有这样的速度”。 乌寒江睁开眼,浑身不由得一激灵,急声呼道:“龙溪,是龙溪”。 龙溪慢慢走了过来,咧嘴笑了笑,“怎么?想我了吧?” 乌寒江脸上一红,接着又着急道:“今天你应该来的”。 龙溪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不应该来,奈何有些人总喜欢添乱”。 乌寒江的脸上一阵羞赧,叹了声道:“我的错,连累你了”。 龙溪眨了眨眼道:“呵~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也会认错”。 乌寒江跺了跺脚,“我知错了,你快点走,我的失误理应由我自己来承担”。 龙溪走到他的身旁,奇怪的是道然并没有阻拦他,似乎正等着他将乌寒江解救下来。 龙溪伸出手,在乌寒江的身旁拉扯了几下,虚空中隐然扭曲。 乌寒江身上的无形绳琐一道道裂开,他伸展了一下手臂,十分警惕地望着道然。 龙溪站到乌寒江的身旁,摆了摆手道:“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道然定定地站在他的对面,仍然没有出手阻止,好好像在欣赏着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他想看看龙溪到底还能使出什么手段,他想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究竟是被什么样的人杀死。 仇恨一瞬间又填补了整个空间,空气里闪烁着明灭的火光,真正的大战一触即发。 乌寒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攥紧拳头,等着这一战。 龙溪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微笑道:“你啊,在这儿碍事,我想对面那位有很多话要跟我说,你在这里不方便,还是走吧”。 乌寒江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冷冷道:“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要打便打”。 龙溪微微呼出口气,“道然,你觉得呢?” 道然距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龙溪的身上,他将手里的斧头放了下来,扔到了一旁,一眨不眨地望着龙溪道:“不错,这里有你就够了,我现在只关心你龙溪”。 龙溪笑着摊了摊手,“听到了吧,这是咱们的私事”。 乌寒江依旧站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冷着脸道:“你杀了他儿子,他怎肯放过你,只要是打架就一定少不了我乌寒江”。 龙溪没好气道:“你啊,你这人可真怪,人家都没欢迎你”。 乌寒江道:“我管他欢不欢迎”。 道然舔了舔嘴唇,他在原地走了两步,仍旧目不转睛地望着龙溪,似乎生怕一不留神到手的猎物就这么溜了。 “龙溪,你杀了弑天”,道然终于开口,语气淡漠极了,似乎这件事跟他并没有关系。 龙溪望着他的眼睛,道:“是,他该死”。 道然眼皮也不抬一下,接着道:“可他是我的儿子,我这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龙溪语气仍然是那么平和,“他该死”。 道然道:“他该死?你难道是神么?” 龙溪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人和神必须有一个说了算”。 道然狂啸一声,捏紧手指道:“那就是我,我才是神”。 龙溪道:“不不,你只是个人”。 道然听得不太明白,眉头深琐道:“什么意思?你今天是来说笑话的”。 龙溪伸手一根手指,先指自己道:“这是人”,然后又指向自己的胸口,轻轻戳了戳道:“这里面的才是神”。 神,是一种良心,来自肺腑之内。 人和神必须有一个说了算。 道然的脸上一瞬间变了好几个颜色,他挥舞着黑色羽翼,整个身体压在了龙溪的头顶,汹汹然道:“龙溪,嘴巴上说是没有用的”。 龙溪依然腰板笔直地站在那里,低头沉思着,他忽然道:“乌寒江你赶快走,这里不是你能呆的”。 乌寒江绝口道:“我偏要留下,要走也得一起走”。 龙溪皱眉道:“你他吗真爱上我了不成,想跟我死在一起”。 他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乌寒江的屁股上面,乌寒江倒飞出去,嘶声道:“混账龙溪,你敢踢我”。 龙溪嘻嘻一笑道:“道然,来吧”。 道然见乌寒江走远,没有追上去,他反而对龙溪更加感兴趣,挥起一掌拍在龙溪的胸口,“呯”地一声,连衣服都拍烂了。 龙溪的胸前慢慢显现出血印,“唔,好疼”。 道然伸出巨爪再一次扑了上去,“龙溪,我要折磨死你”。 (本章完) ------------ 第343章 最坏打算 龙溪顿觉血气上涌,马上就要呕吐出来,他强行忍了下去,“不能吐”,他知道自己的内伤一定极其严重,这一吐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还死撑,这一掌就要你狗命”,道然以更快的速度飞奔过来。 他的黑色羽翼上在冒火,“本王要将你烧成灰烬”。 龙溪挣扎着站直身子,他知道这一次道然使用的是装备上的武器。 这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果然不能一战吗?”,龙溪心底在反复追问,近在咫尺的恶魔并不会给他多长时候。 眼见实力悬殊巨大,可以说任何人类在道然的面前都绝不可能撑过十秒。 乌寒江自然清楚这一点,他呼喊着扑了起来,“龙溪,不要去接他的掌力”。 道然冷笑一笑,“碍事,老夫没时间浪费在蝼蚁身上”。 说着,他挥起一拳砸向乌寒江。 “轰”地一身,爆炸在乌寒江的身体上响起。 龙溪急声道:“乌寒江!”。 乌寒江的胸口一股鲜红涌了出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活不成了。 恶魔随随便便的一拳,乌寒江的身体炸得破破烂烂,只有他的脸似乎还是完整的,嘴里一阵吞咽,挣扎出最后一口气,“龙溪,快跑”。 龙溪发了疯,咆哮着奔向那头挥舞着黑色羽翼的恶魔。 道然的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故,变得煞白。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同时尝到了报仇的快意。 “龙溪,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他精神抖擞地飞了过来。 他每挥出一拳,似乎都需要一断时间的等待。 飞起的刹那,道然的拳头上又攥出一团火。 乌寒江忽然抓住龙溪的裤腿,咬着牙道:“逃,不要送死了,我谢谢你,我真的谢谢你”。 龙溪红着眼道:“你……我……”,他的声音早已沙哑。 乌寒江气若游丝道:“你不歉我的,我也不歉你的”,一边话,口中急促地喘息着,“你逃才能赢,留下只能死,赢,很重要”。 断断续续说出这几个字,乌寒江抓住他裤腿的手,始终没有撒开,“龙溪,我输了,我不该来的,我的错”。 道然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龙溪一阵犹疑,“乌寒江,要走咱们一起走”。 他刚俯下身子背起乌寒江,道然便直击而下,黑色的阴影压在了龙溪的身上。 乌寒江使尽最后一口气,猛地蹿了出去,一把抱住了道然。 “走”,他大呼一声,眼里像流出鲜血一般。 龙溪脑袋里空白一片,这是做兄弟的临死前所做出的最大努力。 乌寒江泣血咆哮道:“不要内疚,你必须活着,我乌寒江要给人间留下希望,我死而无憾”。 道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想不到都炸成了一团血肉的乌寒江还能跳起来。 龙溪望着那片血肉,眼眶里满是泪水,咸的,酸的苦的,一涌而上。 他差点晕了过去,胸口的疼痛又一阵阵传了上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了爆炸了一般。 “啊”,龙溪大喝一声,转头跑了出去,他的力量和能力也许不如道然恶魔,但他的速度在短时间内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 风吹着他,他已经疯了。 乌寒江最后的一个刹那,在他的脑海里渐渐蔓延,每一根负责疼痛的神经都在跳动。 龙溪从一片枫林中跑了出去,身后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漫天浓烟覆盖了天空。 道然的咆哮着夹杂其中,“龙溪,你给我回来,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 很显然他挣脱了乌寒江,只是时间已经太晚了。 龙溪摆脱了机械鸟们的追袭,独自一人跑到一条河水里,初秋的天气,河水一阵冰凉。 他跳了下去,浑身湿透,脑袋潜了下去,这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的眼泪在逐渐减少。 河水代替了他哭。 哗哗之声萦绕在耳畔。 “乌寒江”,龙溪失魂落魄地不住念叨这个名字。 一生中也可能遇见很多人,有的重要,有的还没感觉到重要,他们便已经远去。 他们只留下了一个东西,叫做怀念。 活着的人对他们无限怀念,因为生命终将证明这些人从生到死都是可贵的。 河水麻木了他的心肺,连头脑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在天黑时分,夜晚纠缠着一些嘈杂之声。 龙溪少爷又攻击了那头名为道然的恶魔,这恐怕是他传说之中又一笔浓墨重彩。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不是恶魔的对手,要不是乌寒江他早死了。 “乌寒江”,他低低念了句。 在河水里泡了很久,他一步步地走上岸。 岸,似乎不太安全,他现在看什么心里都害怕。 道然再一次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 为什么每一次交锋都会有人死。 龙溪摸了摸胸口,一阵刺痛传来,这时,他才隐约感觉到自己其实伤得很重,如果不及时治疗,自己恐怕也活不到明天。 他彻底躺了下去,用树叶将胸前的血液擦干净,然后在河里摸了一把稀泥,糊里糊涂地粘在伤口上。 口中喃喃道:“希望可以止血”。 他对自己的生命极为随意,似乎只要能勉强支撑下去,他就觉得已经够了。 反应战争还没有结束,过早对人生眷恋,就是在抽空勇气。 他不想再跟道然绝战的时候,贪生怕死。 他只愿自己的意志能贯彻到底,哪怕最生输了,自己也不会感觉脸红。 因为只有这样,人生才会是坦荡的。 他想起乌寒江,想起黄大福,想起很多很多已经死去了的人。 只要还有勇气,他就不会愧对这些人。 死,只是他和这些人的约定而已,要么你先走,要么我先走。 仅仅是我活下来做你未完成的事而已。 烂泥在伤口外渐斩风干,伤口被覆盖住,虽然没有愈合,但总算止住了血。 龙溪感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闭着眼睛平躺在地上。 想着明天的日子,想着未来还有什么希望。 “不管了”,他躺了一会儿,忽然爬了起来,流了一脸的汗,心脏有些悸动。 “还有其它选择吗”,他摇了摇头,黑夜中谁也不知道他已经下了最坏的打算。 (本章完) ------------ 第三百四十四章 难别离 不管如何,他与恶魔早晚都要做个了断,如果这一战无可必免,那不如让它早一点发生。 明天,他打算沿着乌寒江未走完的路再走下去。 在乌寒江的计划里,恶魔的基地里储备了巨大能量,只要设法点燃它,那么就有可能同时消灭掉道然。 这方法虽然危险,但如今他连命都不放在心上,还有什么好怕的。 危险中透露着巨大战机,这或许是对付道然的惟一方法。 龙溪在不知名的岸边躺了一晚上,早上醒来,浑身疲惫不堪,胸口处又传来疼痛。 可他管不了这许多,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他的头发上落满了一层薄薄的雨珠。 大地上又涌出一阵无比清新的泥土味,水岸两旁是一片清翠的绿植。 细雨微微…… 他仰起头感受了一会儿,这来自人间最普遍最舒适的清风。 一缕缕将他的头发吹的发抖,淡淡的,柔柔的。 他叹了口气,走向河岸蹲下身子捧起一口水咽进肚子里,“咕嘟”一声,甘甜到喉头。 抄着水洗了把脸,他知道已该上路了。 雨并不大,像绣花针一样细细地打在头发上,他甩了甩脸上的水,嘴角微微上扬,“乌寒江,如果你在天有灵就祝福我吧”。 在这空旷之地,渺无天际的人世间,似乎只有他这么一个孤单的身影,所有希望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微微呼出一口气,没有半点沉重的感觉,这一战近在眼前时反而身心无比舒畅。 视死如归大抵就是如此吧。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没有无奈,没有绝望,有的仅仅是拿的起放得下。 有些人的人生永远都那么洒脱,即便临近世界末日。 龙溪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泥土上留下清晰的印记,他的步伐坚定而沉稳。 人的一生中注定要落下痕迹,无论长短,哪怕只有一秒,也会存留独属于你的气味。 最后一战,若赢,人类不灭,若输,那么这地球可能就要拱手让人了。 龙溪一边走一边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他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他不怕死,却怕输。 万一输了,怎么面对曾经的那些帮助过他的人。 “有些人一定会心寒的吧”,龙溪叹了口气,漫步走过小树林。 枫叶在头顶飘来荡去,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失望,哪怕是死他也要把那头恶魔拖下水。 哪怕是失去了性命这一战也一定要赢。 武力上斗不过恶魔,那么他必将要绕过决斗,只取道然首级。 什么方法可以不用出手,就可以摆平对手呢。 龙溪苦苦思索,在以前或许这是无解的,面对那头恶魔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但现在不同了。 他去了就没想活着回来。 人一旦到了可以无视自己生命的程度,那么就必然会想出以前不敢用的方法。 只要你不怕死,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龙溪一步一步向那头恶魔的白色建筑群缓缓靠拢。 “道然,看着吧”,他的眼神里冒出一道光,似乎是来自灵魂深处。 一个决心突破了生命意志的人,他的眼神是很不一样的。 像刀?像剑? 都不是,那是犹如天空上的一朵白云,没有荣辱,既不卑又不亢。 他就站在那里,没有人敢说他没有信心。 他站在那里,整个天地都变得小了。 当一个人摒弃了外界的纷扰,只关注自身时,那么他就变得无比庞大。 他的心里装得下整个世界。 神志异乎寻常的清醒,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一清二楚。 因为这时的龙溪,不用再去征询别人的意见,疑惑的他只要问问自己的内心就好了。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是无价之宝。 而这些所有权只撑握在一个人的手中,那就是你自己。 时间走得极其缓慢,就好像光晕中微小的尘埃一样。 雨停了,空气比刚才更加有味道。 龙溪忍不住仔细嗅了嗅,贪婪地饱吸了好几大口。 说不定这是最后一天了,人活着最舒服的享受就是呼吸,只是像这样简单的道理大部分人不屑一顾。 只有像龙溪这样,临近最危险的怪物时,才会有所感悟。 最后一天,最后一战。 他捏了捏拳头,巨大的白色建筑映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亮眼。 “漂亮极了”,他赞叹一声,大自然的美妙一次又一次的征服着人的感官。 都到这个时候了,龙溪竟然还忘不了欣赏,不得不说他也是个异类。 巨大的白色建筑下,是一群巡逻士兵,铁头铁脑,显得很傻,龙溪知道即便是这些小兵他也不可能一一对付。 所以他并不准备按套路走,正门是留给那些有实力的人,而现在除了这条命他一无所有。 四周逡巡了一圈,他拿定了主意,不走地上。 他准备用轻功直扑到建筑顶部,像乌寒江一样抄道然的仓库去。 乌寒江死了,是他心里永远的痛,为了让这个朋友不枉死,他打算将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乌寒江,你的事情做完了,下面该我了”,龙溪将拳头捏得咔咔响。 站在一个密林构成的陡坡上,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他的轻功一向很好,这几十米的高楼还难不倒他。 深深的呼吸几口,向上最高处猛地纵身一跃。 他的脚还没离开地面,一只温润的小手便轻轻拉住了他。 “龙溪,你这是……”,声音温柔而亲切。 他回头,眼神呆了呆,愕然道:“小野”。 田小野施施然站到了他的面前,身材婉约,脸上清新,“龙溪咱们回家吧”。 多么亲切的语声。 “回家?”龙溪呆住了,久违的人儿牵着他的手,令他的心都要碎了。 龙溪呆立良久,低下头神色黯然,道:“我……我回不去了”。 田小野紧紧攥着他的手,呼吸显得急促,身上覆盖了一层树影,渺渺惚惚。 “你真的要去那里……可是我……”,田小野一边说一边流眼泪。 龙溪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不想让我死?”。 田小野点了点头,“我离不开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先你一步”。 龙溪苦着脸,眉心微促,挣扎着道:“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龙溪这一生已经很满足了,死对于我来说,根本算不上痛苦”。 ------------ 第三百四十五章 找一个清静地方 田小野泣声道:“可是我……”。 龙溪放开她的手,半眯着眼道:“回去吧,如果今天我不去,那比贪生怕死更可耻”。 贪生怕死是生而为人最基本的生理反应,但总有个别的人凌驾其上。 是人太高尚了呢,还是太虚拟了呢? 龙溪长叹一声,接着说道:“那么比我先走一步的人,那些将生命押注于我的朋友,为了他们,我不能不去,这本应该就是我做的”。 田小野扑进他的怀里,忽然牢牢抱住了他,咬着唇,语不成声道:“可是,咱们是人,你也不可能是那怪物的对手”。 龙溪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才要拼命”。 田小野咽哽着道:“但这并不是拼命就可以赢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输了怎么办?那恶魔仍会继续为祸人间”。 龙溪淡然道:“我……这我没想过”。 田小野急着道:“所以咱们不能冒然前去……”。 龙溪忽然打断她,“不是冒然前去,如果现在不去,乌寒江所做的努力全白费了,等那头恶魔恢复元气之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田小野哭着道:“为什么我不论说什么你都不听,难道你的命这么不值钱嘛”,这大概是身为农村女孩子最朴实的话语。 龙溪艰难地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淡淡道:“你不用劝我了,我知道不一定能打赢他,甚至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但这一战我必须打”。 田小野踉跄后退,她一天一夜未合眼,找到他之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太倔了,真是三头牛也拉不回来”。 龙溪低低道:“其实你本不该来”。 田小野睁大眼睛,像才认识这个人似的,“我不该来?” 龙溪面无表情道:“是,你不该来,最好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田小野支撑不住,差点迭倒,万万没想到龙溪是这么一个绝情的男人。 龙溪的心里五味杂陈,但身为一个男人,他必须强撑下去,以便说最绝情的话。 最后一天,最后一次相见。 情越深话越绝。 这是一个男人对心爱之人最好的回赠。 他不想令她难过,他不想让她忘不了曾经的美好。 因为一个人,不论是男是女,一旦陷出曾经的回忆中,她必将痛苦。 人永远是向前看的,在未来没有他的日子里,龙溪想让她重新开始,毕竟田小野还未满二十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不要因为一个男人而匆匆结束。 龙溪又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改嫁吧,我不适合你”。 田小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 龙溪冷哼一声,“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二只脚的男人到处都是”。 田小野伸手向他的脸上扇了过去,“啪”的一声,龙溪没有躲,任凭田小野那充满着绝望着手掌落在脸上。 只有让一个人死心,她以后的日子才会更加好过。 田小野打完之后,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望了望自己发红的小手,定定地抬头看着龙溪道:“对不起,我……”。 龙溪忽然道:“你没有错,这一巴掌是我该受的,好了,你打完了,可以走了”。 走吧,以后就当咱们不认识,龙溪的心里如此呐喊着。 只是他不知道若要让一个人忘记曾经的挚爱,那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 除非死了,死就是不存在。 不存在了,回忆也就自动消失了。 田小野的眼眶里饱含泪水,盈而不溢,她伤心欲绝,“龙溪,不管你怎么说,我今天都赖住你了,不管你去哪,我都跟定你了”。 龙溪跺了跺脚,不耐烦道:“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 田小野语气决绝道:“我不明白,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不明白,反正我只知道不能让你白白去死”。 龙溪大声喝道:“你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啊?” 田小野吓退了两步,又急匆匆跟了上来,哭泣着道:“我是你什么人?我……我死也不让你去”。 龙溪眉头深皱,脸上怆然,“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田小野仰起脸,脸上流下两道浅浅的泪痕,嘶声道:“我不让你去,我不能让你走……我没有方法……龙溪……我怀孕了”。 龙溪的咆哮声戛然而止,瞪大眼道:“什么?” 田小野又哭着重复一遍,祈求着道:“我有你孩子了”。 龙溪的脸上不知是喜是悲,他痴然地倚靠在一棵长相丑陋的大树下,断断续续道:“你……我,我的孩子”。 田小野看他面上稍见缓和,又急匆匆跑上去拉住他的手,“所以你不能去,我不能没有你,你要是出事了,孩子怎么办?” 过了很久,龙溪才回过神来,眼神里已没有了冰冷和霸道,取而代之的是期盼和希望,还有那么一丝不知所措。 他将视线慢慢平移到田小野的小腹上,目光温柔,软软道:“多久了”。 田小野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细声道:“很久了,大概有五六个月了”。 龙溪眨了眨眼,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田小野道:“哪有时间,这些日子来每时每刻都在逃难”。 龙溪脸上浮现出几分惆怅,“在这样的时间段,周围危险重重……”。 田小野道:“所以我才四处找你,我怕万一……”。 龙溪绝口道:“不用怕,没有万一”。 田小野轻轻拉着他的手,慢慢走了出去,龙溪早已没有刚才的强硬态度,他现在就好像是一个极听话的孩子。 惟一能让他回心转意的也许就是一个孩子。 他要做爸爸了,这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大的责任。 如果这都不能改变一个男人,那这个世界就再无奇迹。 走了很远一段路,龙溪回头张望了一下,刚才还近在眼前的白色建筑,现在已望不见影子了。 眼神里似乎有一个东西在慢慢消失,似光似雾。 如刀的身形也渐渐变得温柔,他现在就好像提前进入到父亲的角色中。 田小野看他回头,心有余悸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虽然打不过那恶魔,但至少可以找一个清静地方躲起来”。 ------------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不会让你受苦 这是一个很偏远的野地,草色青青蓝蓝的天。 一条看起来十分荒芜的古道上一男一女拉着手走了过去,画面和谐。 夕阳安详地映照在他们脸上,没有末日的狂欢,他们仅仅是在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 龙溪指了指远方的一片林子,欢呼的嚷道:“那里,小野你看那里怎么样?” 田小野抬起脑袋定定地望了一会儿,挠了挠下巴道:“那里好似一片野地,什么也没有啊”。 龙溪转回头,深情地望着她道:“什么也没有不正是咱们要找的,隔绝人世,不管不问”。 田小野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不错,是这个理,咱们安了家之后也不打算出去了,一生一世就在这儿了,别人找不着咱就最好了”。 龙溪咧嘴大笑,“就是就是,我可烦外面了”。 田小野道:“可是咱们总需要一间房子”。 龙溪往前迈了一步,脚下的泥土松软极了,他搓了搓手道:“这个好办,周围都是树林,咱们可以砍树造房”。 田小野一拍手掌,欢快地跳着脚,道:“这样最好了,我可喜欢房子了”。 龙溪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疼惜地说道:“只要你喜欢的,我都能给你”。 田小野脸颊飞红,甜笑道:“我还喜欢很多很多的钱,我喜欢吃酸菜鲤鱼”。 龙溪叹了口气,翻着白眼道:“这……你刚才还说要隐居……”。 田小野掩嘴大笑起来,“逗你玩呢,开玩笑的啦”。 龙溪撇了撇嘴道:“要过与世隔绝的日子,就不能有过多的想法”。 田小野点了点头,“你放心吧,粗茶淡饭就够了,我一个女孩子有了房子和相公就已经很知足了”。 夕阳的余晖将二人的身影映得狭长,他们的脸上早已没有过多的担忧,现在可以说普通老百姓是什么样,他们就是什么样。 没有了力所不能及的负担,便多了一些对生活的希望。 认真生活的人,他们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和蔼,亲切。 在古老的密林中,他们找到一片空旷之地,四周皆是绿树。 一条溪流从脚下淌过,“就这儿了”,他们停下来休息,坐在草地上背靠着背说了一会话。 什么都说,天上的鸟有几只,水里的鱼是不是蓝色的,诸如此类。 龙溪支起身慢慢站起来道:“有花有草,有鱼有风,夫复何求啊”。 田小野独自倚着一株柏树,眯着眼睛道:“再过个把月咱们还会有个孩子”。 龙溪神采奕奕,目中闪着期许之色,温柔道:“孩子,我们的孩子”。 田小野望着他,同样面上带着幸福,“龙溪,你为他取个名字吧”。 龙溪转身望着田小野微微突起的小腹,“我起名么?” 田小野道:“那还用说,俺们村都是父亲取名”。 龙溪忽然变得手足无措,纠结着道:“叫什么好呢,哇,现在我才知道这世上原来最难的事是取名字,太难了,我文化低,不会啊”。 田小野不禁好笑道:“什么文化低,你随便取一个呗”。 龙溪板着脸道:“这也能随便……”。 田小野坐着摊了摊手,“那可不,不就是一个名字嘛,想当初我爷爷望见田野就给我取了个田小野”。 龙溪憨憨笑道:“哈哈,你爷爷可真随便”。 田小野瞪了他一眼道:“你……你说什么?” 龙溪道:“没……没什么,我说你名字很好听”。 田小野脸上重新浮现起笑容,道:“那你就即兴取一个呗”。 龙溪脸上由于兴奋过头,红通通的。 他左右为难道:“这……这也太难了,现在还没生出来呢,等生出来我再取”。 田小野站了起来,极认真望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龙溪啊”,然后似有意似无意地试探着道:“要是你没个主意,我倒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龙溪重新望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小野啊,你连书都没念过还是算了吧”。 田小野急着道:“看不起人,哼,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龙溪仰起下巴想了想道:“你倒是说说看”。 田小野显得颇为高兴,咬了咬嘴唇道:“就叫龙野如何,你姓龙,叫我的名”。 龙溪顿时眉头皱了皱,回味着道:“龙野,不怎么样啊,不过你倒是早就想好了对不对?” 田小野嘟着小嘴,道:“那还用说,咱们女人没你们那么多事,平日里除了孩子还能想什么”。 龙溪道:“孩子的名字里为什么要有你?”,他抬起头,眼神里似乎别有用意。 田小野顿时被看红了脸,“怎么,不行嘛,我觉得蛮好听的”。 龙溪笑了笑道:“只是我觉得你太自私了”。 田小野三两步追上龙溪,作势要打道:“这也能叫自私,龙溪你真是没良心,咱们的孩子既然能姓你的姓,为什么不能叫我的名”。 龙溪讨饶道:“能叫能叫,以后每当我念到孩子的名字一定会想起你”。 田小野放下绣拳,白了他一眼,“这……这要求并不过份”。 龙溪道:“不过份不过份”。 田小野抱着手,望着空旷的林子,迟疑着道:“好了好了,先别闹了,咱们晚上还要睡觉呢,你先做个房子出来吧”。 龙溪瞪大眼道:“这……这个先别着急,一个房子再小也不是一下能做出来的,咱们现在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田小野重新思考了一下,摸了摸下巴道:“这倒是……那咱们晚上怎么睡啊”。 龙溪笑了笑,走过去将他的手从下巴上拿下来,“怎么学我没事摸下巴,这个习惯不好”。 田小野嘟了声,“哦”。 龙溪接着说道:“睡还不好睡?往地上一躺”。 田小野四周看了看,小脸上颇有些担忧,“就这么一躺?”。 龙溪苦笑道:“不然呢,这里方圆几十里可是没有一点人烟的,这是块荒地”。 田小野面露恐惧之色,吃吃道:“荒地?” 龙溪安慰着道:“你不用怕,以后咱们生娃了,就可以种地,这里慢慢会热闹起来的”。 田小野又嘟了一声,“哦”。 龙溪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和蔼道:“想不到吧,以后面对的是这样一种生活“。 田小野扭头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缓过神似的,“但只要跟你在一起,这或许并不坏,你说是么”。 龙溪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 第三百四十七章 终将不属于你 田小野的眼神里出现彩光,迷恋一个男人时,女人的眼睛像彩虹。 出神地望着他,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这样的语句似乎每个男人都会说,女人有时候分不清这是出自真心还是出自于肾。 整个脑袋里都被一种看似虚幻的幸福填满,她几乎晕眩。 龙溪捏了捏她的脸颊,调笑着道:“今天晚上,我做饭”。 田小野回过神,道:“你做饭?” 龙溪眨了眨眼道:“是啊,做顿好的,让你见识下我的厨艺”。 田小野不禁摇了摇头,她的脸上仍挂着笑,“不会吧,这里连锅都没有”。 龙溪信心满满道:“放心吧,房子虽然一时间做不出来,但饭就容易多了”。 田小野四周望了望,不由自主看向河中流过的小鱼,咧嘴一笑道:“你不会要做鱼吧”。 龙溪打了个响指,“聪明,不错,今晚咱们吃鱼”。 田小野甜笑道:“也好,不过这怎么弄啊,什么也没有”。 龙溪得意地直晃脑袋,“瞧好吧,现在我可是大厨,什么也难不倒我,没有锅咱们就用火烤”。 他不由得想起在火山逃难时,黄大福做的一顿火烤牛肉,那真是美味极了,每个人都交口称赞,而现在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所有人都死了。 “黄大福”,他木讷地念了声,低低的,沉沉的。 脸上忽然变得很冷,像刚从地狱里走出来。 田小野看见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忍不住关切道:“龙溪……龙溪你怎么了?” 龙溪忙甩了甩头,艰难万分地眯起眼睛,使自己尽量平静下来,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张熟悉的脸,无一例外都在呼唤着他。 “不想,不能想这些”,很多事情一旦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人就有可能发疯。 那些可都是比噩梦更恐怖的真实。 他似乎不堪重负,整个人差点倒了下去,田小野在旁边搀扶住他,摇晃着道:“龙溪你怎么了?” 龙溪咬了咬牙,使尽浑身力气,挣扎着睁开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庆幸自己没有疯。 田小野早已发现异样,忙不迭道:“龙溪你是不是又……”。 龙溪脸上佯装轻松,淡淡地笑着,“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河水潺潺,倒映着葱葱树木。 龙溪从河水中望见自己的脸,他差点不认识自己了,“好苍老啊”。 胡子长得密密麻麻,挂满了脸颊。 他摸了摸,然后回头道:“小野,你看我像做父亲的样子嘛”。 田小野安心地笑了笑,不住的鼓舞道:“像极了,你天生就是做父亲的料”。 龙溪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想到孩子,他就能迅速安静下来,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 田小野从远处望着他,轻笑道:“你啊就是时间长没打理了,有空我给你剪剪”。 龙溪道:“不不,不用剪了,我喜欢这胡子,不是要做爸爸了嘛”。 田小野道:“看你,你又没老干嘛留这胡子”。 龙溪不禁摇头道:“我虽没老,但已经不是龙溪了”。 田小野离得远没有听清,“什么?大声点没听清”。 龙溪俯身卷了卷裤腿,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没事没事,这话不是说给你听的”,他的手法极其利落,将一条鱼提了上来,“小野你看”。 鱼尾拍打着手臂,很鲜活…… 田小野已经从林中捡了一大堆木柴,激动道:“快拿过来”。 龙溪将鱼扔上岸,嘻嘻笑道:“今天不光管好,也管饱”。 不一会儿,密林中透出一股极浓烈的清香。 “哇,这鱼也太好吃了”,田小野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龙溪用树枝挑了挑火苗,“还没熟呢,快放回去”。 田小野不情不愿道:“不嘛,我要吃”。 龙溪道:“不抢你的,熟了都是你的”。 夜晚在火堆旁,两个人儿相互携着进入了梦乡。 时间似乎比以往要缓慢许多。 半夜里,他们醒过来好几次,一睁开眼,“咦,天还没有亮”。 没有野外露宿的习惯,田小野觉得好荒芜啊。 冷清的夜,在噼噼啪啪的火里燃烧着,天显得特别的高。 龙溪枕着自己的胳膊,田小野躺在他的肚皮上,这一刻时光似乎凝固了。 经年之后,总会有一个传说在这片丛林中家喻户晓,不,那个时候这里已经不是丛林了,变成了最繁华的地带,有电灯,有高楼,还有人可乘坐的飞船。 天终于亮了,随着龙溪最后的打鼾声停止,田小野半眯着眼道:“是不是可以起床了”。 龙溪将身旁冒着青烟的火堆彻底熄灭,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挠了挠乱发,打了个哈欠道:“起来造房子喽”。 田小野兴冲冲地跑到小溪边梳洗了一阵,从河水里望着龙溪,“就现在么?” 光影抖动,粼粼映眼。 龙溪站在一棵大树前,稍微测量了一下高度,拍了拍道:“这做房子的横梁应该够了”。 田小野转身走了过去,参与讨论,“嗯,够是够了,只是我想还可以再大一些”。 龙溪咂了咂嘴,“没想到你比我还贪心”。 田小野撇了撇嘴道:“那还用说,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我当然希望房子更大一些”。 龙溪点头称是,“好吧,你说什么就什么,来,过来看看这棵”。 他们在林子中转了一圈,互相讨论着,与其说女人喜欢房子,不如说她们更看重稳妥的生活,只是将这种生活寄托在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可以持久的事物上面。 很遗憾,房子并不能使生活变得稳妥。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死的,只是一堆石头或木材堆成的一个形状而已。 反而一旦拥有了这些,人们总是需要耗费过多的精力来看护它。 它只是一片土,终将不属于你。 龙溪懂得这道理,他却不愿意将这个道理说给女人听。 因为如果女人懂得了这个,她们岂非更绝望。 事实是人类本不存在永久的安稳,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只是过客。 砍了一珠老树,田小野终于满意了,“好好好,够宽敞了”。 龙溪擦了擦脸上的汗,将一片空白土地打完桩,“这下差不多可以住下祖孙三代人了”。 田小野红着脸道:“说什么呢你,快来喝口水”。 ------------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世事无常 密林中透出一股凉风,龙溪甩了甩脑袋,感觉格外舒爽。 深吸一口气,他接过田小野递过来的一碗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田小野的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龙溪不经意和她的眼神相遇,眨了眨道:“怎么了?” 田小野噘着嘴道:“什么怎么了?” 龙溪轻笑一声,“你干吗老看着我”。 田小野嘻嘻一笑,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点了点龙溪的脑门,“你这里很好看呢”。 龙溪撇了撇嘴,“看你说的,我哪里不好看”。 田小野轻哼一声,“自恋”。 龙溪吐了吐舌头,反手指了指身后的木架子,道:“看看,大致的轮廓就是这样,很简单的”。 田小野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他的脸,微微出神道:“不,一点也不简单,你的眼睛就很不一样”。 龙溪皱了皱眉,不禁问道:“我眼睛又怎么了?” 田小野仰起脸,眼睛一眨不眨道:“你的眼睛里好像星星在河里流淌”。 星星点点,影影烁烁。 这样的眼睛看起来总能给人以希望和遐想。 龙溪翻了个白眼,短叹一声,“说什么呢小野,你什么时候也会抒情了”。 田小野脸上飞红,腼腆地笑了笑,“谁让你问人家来着”。 龙溪禁不住想笑,从田小野的面前让过去,重新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板房,“我说的是这个,咱们的家”。 田小野嘟着嘴哼了哼道:“这个我不懂,你看着来呗”。 龙溪幽幽长叹道:“小野我看你是越来越花痴了”。 田小野终于收回目光,故意不再看他,恨声道:“你才花痴呢”。 说着,她又忍不住向龙溪看了过去,他身体上的每寸每分都时时牵动着她,田小野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这辈子能遇见这样的男人,总算没有白活。 龙溪可不管这些,他又兀自转身继续在木板房旁边转了转,“看呐小野,咱们只要给屋顶盖上瓦,今天晚上就可以住进去了”。 田小野忽然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兴奋着道:“这么快,哇,我的男人你太厉害了”。 龙溪迟疑了一下,咂了咂嘴道:“你的男人?” 田小野不羞不臊道:“快,快盖瓦”,或许太高兴了,忽然呛了一口风,咳嗽着欢呼,“有家了,咱们终于有家啦”。 龙溪忍不住皱眉道:“为什么你会这么高兴?难道这木板房子比龙府还好”。 田小野嘟囔着道:“自然比不上你们龙家”。 龙溪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高兴,就算是第一次去我家的时候”。 田小野歪着头,想了想道:“不一样的,那时在你家,每天都战战兢兢的,你们龙家太大了,简直高不可攀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我”,她幽幽垂下脸。 龙溪笑了笑道:“那现在呢?” “现在……”,田小野叹了口气道:“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咱们各自只有彼此,所以现在我一点也不用担心”。 龙溪拾起丢在地上的木板,琢磨了一下,然后望着田小野道:“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平等了”。 “我只是觉得现在你才真正属于我”,田小野忽然脸红,低下头道:“你怎么这么看着人家,不要……你的眼睛让人好迷恋啊,不行,我又要犯花痴了”。 田小野心跳加快,手足无措。 这是一个少女才会有的样子吧。 也只有在龙溪面前,她才会这样子。 只有到了一无所有时,一个人才会对另一个全身心的审视。 龙溪眉心微蹙,“什么鬼”,他的眼睛里的那团光也蹙到了一起,很纯净,也很荒凉,淡淡道:“要是永远可以这样子,该多好”。 田小野忽然呆住,眼里不禁流出眼泪来。 当然不是伤感的泪水,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期盼时,那恐怕是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至少证明他未来的计划中有你。 龙溪摆了摆手继续赶工,扛起一大块木板,“好了,不着急,先把屋顶铺上”。 溪水潺潺,如同熙来攘往的人潮,只是现在这里已经可以用“罕无人迹”来形容。 龙溪摇了摇头,感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片草地似乎都变得格外宽阔。 但人始终是孤独的,不管他曾经多么张扬,结局一定是。 不远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路过,从他们的衣着上,很容易分辨出这是一群逃难的人。 破衣漏风,行色匆匆。 田小野轻笑一声,呶着嘴道:“说什么来着,看来就算到天涯海角依然会被人遇见”。 人世到底还是人世。 龙溪转身看了一会,那些逃难之人也同样诧异地望着他,似乎无法理解在这么一个破落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修缮房屋。 这群人跑过去,龙溪终于松了口气,“好在他们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田小野道:“冲咱们?为什么会冲咱们?” 龙溪道:“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正被那头恶魔通缉”。 田小野紧张兮兮地四周望了着,“你被通缉了?”。 龙溪神情淡漠道:“那可不,道然一心想致我于死地,即便是天涯海角”。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气喘吁吁地尾随在人群的后面,可以说他已经脱离了那群逃难的人。 只是因为腿脚不利索,他只能拼命追赶。 龙溪扭头望去,忽然大惊失色道:“是大师”。 这人的形貌看上去很是别扭,个子出奇的瘦长,即便他是个瘸子。 “是施主您”,高个子法师同样认出了龙溪,“施主您怎么会在这儿?” 龙溪不由自主地望了望他的脚,心中奔腾出一万个疑问,“大师你的腿……”。 高个子法师神色安然,气喘吁吁道:“不碍的,不碍的”。 龙溪又道:“大师怎么就您一个人?”。 高个子法师脸上现出苦涩,眯起浑浊的眼睛,“唉,都去了,不得不说咱们不是那恶魔的对手”。 田小野当然也认出了这个相貌古怪的法师,记得跟龙溪回家看爷爷的时候,沿途遇见。 那时他们披头散发,有上百人之众。 田小野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讷讷道:“难道那么多人全……走了”。 高个子法师望见田小野,和蔼道:“女施主又见面了,您和龙溪少爷果然是天生一对”,他幽幽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不错,全死了,一个不剩,真是世事无常”。 龙溪从心底呼出口气,艰难地开口道:“那大师您……”。 ------------ 第三百四十九章 摆脱不掉 高个子法师自嘲地笑了笑,哑然道:“贫道也不是什么驱魔大法师了”。 龙溪十分认真地听他说完,法师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都是汗,“现如今贫道我只能四处难逃”。 龙溪顿觉手掌心微微出汗,颤声道:“难道连大师您都没有办法……”。 高个子法师面上十分坦然,不急不躁道:“贫道没有办法,现在腿也断了,真真连小孩子也不如”。 然后,他望见龙溪身后新盖好的屋子,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难看,伸出枯干的手颤抖地指了指,“你们这是打算长久居住在这儿?” 田小野倒是显得异常兴奋,跳着脚道:“怎么样大师,大师您帮咱们看看风水如何?”。 高个子法师将目光落到龙溪的脸上,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龙溪少爷你觉得住在这里就能平安无事?”。 龙溪纳罕道:“怎么了大师?” 高个子法师喘了口气,道:“你不了解那恶魔的手段,人间都成了炼狱,岂容你偏安一隅”。 田小野难以相信地眨了眨眼,“这里地广人稀,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我们”。 高个子法师苦口婆心似的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你看刚才那群人都路过这里,更别说……”。 龙溪越听心里越发毛,“大师说得有理”。 田小野舍不得离开新盖好的屋子,拉着龙溪的手道:“不嘛,咱们就住这儿,至少也得等孩子出生”。 高个子法师苦着脸,干干咽了口唾沫,双手合十道:“原来尊夫人……贺喜贺喜”。 龙溪恭敬地点了点头,“不客气大师”。 高个子法师道:“既然是这样,另作良图才是,不过这里已经被人发现了”。 田小野转身望了望身后,望着刚才那群人消失的方向,不以为意道:“他们啊,不都是路过吗?”。 高个子法师仍忧心重重道:“不可大意,有些人扭头或许就是恶魔的走卒”。 龙溪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过那头恶魔见人就杀,他们应该不会去……”。 高个子法师目光里有波涛涌现,“施主你错了,对于人类而言,他们是不会死心的,人类中有大部份人都心存幻想,就算道然杀人无数,有些人可能仍会觉得恶魔良心未泯,依贫道看还是赶快离开这里”。 田小野撇过头去,很不情愿道:“龙溪,我不走,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好不容易才盖好房子”。 龙溪左右为难道:“可是……”,他冷不丁看见高个子法师的那条断腿,攥了攥手指,终于决心道:“不行,必须走”。 高个子法师面上露出欣然之色,指着远处一条弯曲小路,“依贫道看,如果走的快些应该可以追上他们,跟他们一起还有个照应”。 龙溪点了点头,拍了拍肩上的灰尘道:“如此甚好”。 田小野忽然拉住他的手,摇晃着道:“不嘛,我实在走不动了,天天逃难谁受得了,更何况跟着一群难民有什么好的”。 高个子法师摇了摇头,咬着干瘪的嘴唇道:“只有这样才能人心不散,对付恶魔的方法可以慢慢想,就像龙溪施主您成功消灭弑天一样”,他似乎已将龙溪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龙溪望了一眼田小野,安慰着道:“听大师的,至少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 田小野仍不依不饶,“就一晚,咱们就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 龙溪望着她渴求的目光,心疼道:“你……你是不是累了”,说着俯下身子温柔地探了探田小野凸起的小腹。 高个子法师左思右想,勉强开口道:“有孕在身,不宜太过劳累,依贫道看还是听夫人的,明天一早在赶路”。 田小野雀跃着道:“听法师的,大师都这么说了”。 龙溪叹了口气,“苦了你,我真过意不去”。 高个子法师帮衬着将木板盖在了房屋顶上,“无碍的,想那恶魔也不可能这么快追到这里”。 是夜,龙溪和田小野终于住上了自己盖的新房。 由于屋子够大,高个子法师同样可以分到一间。 “没想到贫道有生之年,还有福气享受这样的待遇”,他嘟囔着缓缓进入梦乡,法师就是法师,即便睡觉也不脱衣服。 这难道是对职业的敬畏? 夜深,微风从窗户吹了进来,龙溪将所有衣服都盖在田小野的身上,自己默默走了出来,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起白天高个子法师对自己说的那句:“人间都成了炼狱,岂容你偏安一隅”。 恶魔不除,只会死更多的人,自己也在此数之内。 恶魔不除,人间就是炼狱。 那些曾经的美景都将是墓地。 他走到潺潺的小溪旁,在黑夜中流动的河水里正映照着天上的星星,似乎永远不会歇止。 田小野夸奖他的眼睛就好像星星在河水里流淌,他现在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人在不经意间,总会说出很精妙的话。 龙溪望着沽沽流动的水,忽然竖起耳朵,“是谁?” 他叫了一声,在黑暗中耳朵比眼睛要管用得多。 “哈哈,原来躲在这里”,天空的大鸟似乎将他包围。 龙溪浑身寒毛直竖,“这……来得也太快了”。 他万万想不到这些恶魔的爪牙竟然可以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找到他,但万幸的是那头恶魔似乎并没有出现。 “禀报大王,龙溪那贼果然在这里”,机械鸟盘旋在头顶,似乎正在呼叫什么人。 道然的声音悠悠传来,只一个字,“杀”。 大鸟们接到命令,扑扇着巨大羽翼,从高空上俯冲下去。 所幸龙溪知道对付这些怪物的方法,指尖缠绕着剑气,向着虚空挥了出去。 有羽毛掉了下来,大鸟们嘎嘎叫道:“就凭你也想杀我们”。 “怎么回事?”,龙溪很是不能理解,要知道以前这招可是能同时干掉好几只大鸟。 大鸟们挥动着翅膀向他攻了过来,“龙溪,你还以为剑气管用吗,我们现在可是经过大王精心改造过的,全身零件都是金刚石,你切得动吗”。 这时,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跑了出来,高个子法师望向天空,气急败坏道:“又是你们”,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 ------------ 第三百五十章 来不及 经过改良之后的机械鸟面对龙溪毫无畏惧,一个个争强好胜地扑了过来。 “嗖嗖”,两声极其刺耳的利啸,那些大鸟在天空上演绎着难度极高的飞行。 龙溪面色严峻,捏紧拳头,望向漆黑的天空,“来吧”。 大鸟们一边飞下来,一边用黑色的金属管瞄准龙溪,“去死吧,人类”。 从金属管里冒出一阵烟火,龙溪能感觉到一阵极其尖锐的气流划过,“是暗器么?” 他不太清楚,来不及多想,他闪身避开,地面上迅速扬起尘土。 高个子法师大呼道:“小心了,那是激光枪”,说着,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龙溪面前,掏出两张符纸,“用这个对付它们”。 龙溪看到符纸,面上一喜,他见过这种符纸的厉害之处,便迅速的飞奔过去,跻身向前贴着迎面而来的那只大鸟,猛力撞了上去。 “嘭”的一声,龙溪感觉身体被一股巨力弹开,踉跄后退两步。 那大鸟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兴奋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还想跟我比力气,简直是螳臂当车”。 龙溪后退两步之后,又火速趴下,高个子法师似乎早有准备,远远躲到一旁,机械大鸟愣了一下,不经意望见粘贴在它身上的符纸,顿时脸都吓绿了,“什么?离子炸弹……”,话毕,“轰”的一声,巨大的烟尘中无数碎片从天空上掉落下来。 其它三只大鸟刚从天空上降落,还没发起攻击,望见这番景象,一个个吓得再也不也贸然进攻。 刚才那只大鸟俨然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 伫立在远处,一眨不眨地望着龙溪。 眼神里既充满着仇恨又隐隐带着畏惧,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是离子炸弹,弟兄们小心了,原来是那个半死不活的秃驴”。 大鸟们缓缓围了上来,显然他们并没有打算放弃,高个子法师脸上的表情反复变化着,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龙溪少爷,看来不好对付啊”。 龙溪望了他一眼,询问道:“大师不要怕,你还有那符纸么?” 高个子法师一只手伸进裤兜里反复摸了摸,焦虑着道:“恐怕是没……”,深吸一口气,又掏出两个蜡黄色的符纸,哆嗦着递了过去,“龙溪少爷,就……就剩这些了”。 龙溪接到手里,紧紧攥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那些缓缓靠近的机械巨鸟,皱了皱眉道:“三个怪物,两张符纸,看来只有这样做了”。 剑气已经没有用了,现在能对付那些大鸟的仅仅只有这两张符。 也就是那些怪物口中的离子炸弹。 龙溪并不知道这些超越人类目前发明的符纸从何而来,就连高个子法师似乎都对此一无所知。 只要有用,管它呢。 两颗“炸弹”要想炸死三头怪物,办法只有一个。 龙溪大摇大摆站了出来,面对着三头大鸟,挑衅着叫道:“一起来吧”。 “好啊,看你还有什么花样”,大鸟们渐渐向龙溪聚拢过来。 只有等到三头怪物全都站到了一起,彼此毫无距离的时候,那两颗“炸弹”才能发挥最大的功用。 唯此才有可能同时将它们引爆。 为了让那些大鸟挨得近些,所面临的挑战也是巨大的。 “危险!太危险了!”,躲到一旁的高个子法师忍不住暗暗惊呼,手掌心捏出了汗。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只有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就再无可能。 一旦错失良机,自己必粉身碎骨。 这是一种骗术,龙溪面上大义凛凛,那些大鸟还以为他是在作死,阴笑道:“看来是走投无路了”。 距离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它们重新端出那些火力可怖的黑色枪口,“哼哼,我们有这个”。 龙溪仍站在那一动不动,只有眼眶内的黑瞳似乎闪了一下,寒芒如刀光。 有只大鸟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惊叫一声,“小心,他还有离子炸弹”。 电光石火间,那些对准龙溪枪口响了起来,一道道如闪电的弹道将地面上的尘土扬起了一层又一层,一声声的冷笑传出,“炸弹?量他能做甚?哈哈哈”。 拥有了激光枪这种灭世武器,它们的胆大异常的大,嚣张十足道:“现在那姓龙的恐怕连骨头碴子也不剩了吧,哈哈哈”。 扫射了一阵之后,它们终于心满意足地停火了,地面上的烟尘渐渐消散,躲在远处的高个子大法师心灰意冷,“龙溪……难道就这么死了么?” 他不敢相信地一眨不眨注视着,多希望奇迹的出现。 但人世间哪有什么奇迹,有些事情只不过是概率极小的偶然。 这样的偶然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出现的。 当大地渐渐平静下来,烟尘一点一点散去之后。 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龙溪已经不见了,既看不见尸体,也找不到残肢。 就好像在大地上蒸发了一样。 谁都知道人是不可能平空消失的,只不过是有目的的不见。 高个子法师大喜过望,口中讷讷道:“奇迹,果然是奇迹”。 奇迹这种东西似乎只有在某些特定的人身上才有可能频繁出现,因为那本就是你自己所做的努力。 这世上不会辜负你的,也只有你自己,和你为自己所争取的希望。 这时,田小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发现异样之后,她的小脸一瞬间吓得惨白,嘶声叫道:“龙溪……”。 高个子法师连忙将她拉到一旁,躲了起来,安慰道:“不用担心,咱少爷还活着,他简直就是奇迹”。 那些大鸟也吓得呆了,一个个缩手缩脚,四处逡巡着,“人呢,人死哪了?” “人好像还没死”,它们已经感觉到不安,未知的恐惧往往是最吓人的。 “那快找啊”,大鸟们扑扇着巨大羽翼刚要飞起来,忽然一道黑影从树丛中蹿了出来,“龙溪!”,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叫。 大鸟们刚要进行第二轮的攻击,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龙溪紧贴着它们的周身转了一圈,像一阵凉风一样。 等一切平息下来,大鸟们不安地嘎嘎乱叫,它们没有再追捕龙溪,而是围着自己打转,“炸弹,炸弹贴哪了?” 一瞬即逝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天空都照明了,也照出几张濒临死亡之前交织着恐惧,不安和急躁的脸。 那些机械怪物似乎在这片火光中化成了灰,霹雳一声,又是一阵燃爆。 高个子法师大呼一口气,欣然地走了出来,“好极好极,龙溪少爷果然命系于天……”。 没等他这话话完,忽然又火光里冲出一具冒着浓烟的骨架子,很是机械地向龙溪扑了过来,“轰隆”一声,来不及反应,龙溪重重摔在地上。 那头怪物在做垂死前的挣扎,继续向龙溪发起猛攻,“龙溪,可恶的人类,你弄得我好难受啊……”。 龙溪倒在地上,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想立即做出反应,不知怎么浑身像散了架似的,脚跟一麻又跌了下去,他果然还是受了伤。 眼见怪物又一铁拳轰了过来,田小野站在不远处,急得跺脚,“怎么办?”,她求助似的望了一眼高个子法师,“大师您快救他”。 高个子法师也是一脸焦急,但更多的是无奈,往前急走两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个瘸子。 这样的速度是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的。 ------------ 第三百五十一章 结局很大 ? 那头被火焰焚烧殆尽的怪物继续向龙溪猛扑过为,越是到了死亡的边缘,所发出的攻击就越可怕,所有的潜力更凝聚在了这三尺长拳上。 致命一击! 龙溪要是挨上这一拳,恐怕这一生也就此终结了。 强风夹杂着雷电向龙溪猛扑过来。 不知怎么这一切忽然都停止了,距离龙溪还不到半米的距离,那头怪物忽然停止不前,它的獠牙依然在撕咬着,巨大的身躯依然在原地疯狂的挣扎。 可就是无法向龙溪进攻。 怎么回事? 龙溪抬头望了过去,眼中的泪水一颗颗掉了下来。 似雪花慢慢溶解…… 田小野不知什么时候,将那头汹然而来怪物挡了下来。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使得那头怪物竟然无法近前半步。 田小野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嘶声道:“快逃呀,我快撑不住了”。 高个子法师感觉自己的脸上发烫,他情不由地流出热泪,口中喃喃道:“是擒拿术,是龙家的擒拿术”。 田小野这招抓住你别想逃正是龙溪曾经教她的,没想到却用在了这样的场景中。 龙溪感觉一阵痛疼,不知从哪使出一股巨力,纵身扑了上去,“田小野”。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乌寒江曾经救他时的场景,活一个就要死一个。 他感觉脑袋一阵眩晕,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在经历第二次。 他不想连同田小野都陪掉。 如果这世上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就那么扑了上去,扑到了怪物的身体上,用手抓,用牙咬……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将一切可以用的力气,都用在了那头怪物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风终于停了下来。 怪物不动了,它的身体已经燃烧成一副黑色的骨架。 龙溪的胸口也被烧伤了一大片,但他似乎还活着,即便浑身上下都是伤,他也来不及照料,“小野”,他的口中急切的,沙哑着叫唤着。 “田施主,田施主没事啊”,高个子法师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搀扶起田小野。 田小野满脸都是灰尘,走到龙溪面前,咧嘴一笑道:“我没事啊”。 龙溪也笑了笑,忽然他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边,田小野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倒在了龙溪怀里,“小野”。 龙溪瞪大眼睛,失声道:“小野你怎么了?” 田小野仍然气若游丝道:“我没事啊我没事……”。 她的眼睛缓缓闭了起来,龙溪摇了摇道:“小野,我一定不会让你……”,说着,他的眼泪流在脸颊,田小野伸手去捧,气息微弱道:“好烫啊你的眼泪”。 她缓缓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甘道:“孩子,我的孩子”。 龙溪一眨不眨道:“孩子没事,你也没事”,他忽然在手掌中凝聚一股真气,向田小野的肺腑中输进去。 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一阵一阵钻心之痛似将他淹没。 田小野躺在屋子里的一方木板上,打断龙溪汹涌而来的内元,微笑着道:“我没事……龙溪我饿了”。 龙溪眨了眨眼睛,喃喃道:“饿了,你饿了?” 田小野的脸上渐渐红润起来,拽住龙溪的一只手,细细的抚摸,道:“是啊我饿了,你去给我煮碗粥来”。 龙溪和屋子里的高个子法师相顾一眼,田小野抬起头望了一眼法师,轻呼道:“有大师在,我不用担心”。 高个子法师连忙点头道:“是啊龙溪少爷,有贫道在这里照看”。 龙溪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好好,我去弄吃的,这里有劳法师了”。 高个子法师背对着龙溪,缓缓向田小野走了过去,眼眶泛红道:“应该的,应该的”。 龙溪扭头向外走了出去,找寻木柴,木屋外重又冒出一丝丝的炊烟,似乎这里正居住着一家人口,和和美美地生活着。 安乐而平稳…… 等龙溪擦了擦额头的汗,端着一碗小米粥走入屋子内的时候,高个子法师两手是血地抱起一个婴儿,田小野的身体已经被血水淹没,她的脸上仍然充满着那么一丝欣喜,望见龙溪,低唤了一句:“相公,快来看,我们的孩子”。 婴儿在高个子法师的怀里挣扎着,哭喊着,却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活力。 高个子法师脸上沾满了粘糊的眼泪,“龙溪少爷,这……贫道也是办法啊,田施主她执意……”。 龙溪急走到田小野身旁,搂着她道:“你……你为什么……”。 田小野脸上渐渐泛白,竟像雪一样。 血和雪融在了一块。 红的像火,白的像雪。 田小野一眨不眨望着龙溪,又望了望那幼小的生灵,欣然而笑道:“幸好,幸好我为你留下了一样,也不算白活了”。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婴儿嚎啕大哭,幼小的手指在空气中用力地抓着什么。 等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之后,龙溪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高个子法师跟在他的身后,问他:“龙溪少爷,您要去哪?” 龙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声未吭。 高个子法师忽然大喊:“少爷,您总该给他取个名字吧”。 龙溪仍未回头,驻足了一会儿,才道:“龙野”。 高个子法师望着怀里的幼小生灵,喃喃道:“龙野……”。 龙溪吸了口气,再次向前走去,离开了那片似乎是安宁的林子。 高个子法师望着他的背影,也不知他要去哪,定定出神道:“原来不是命运的选择,而是人找到了命啊”。 龙溪独自一人走了很远的路,满脸胡楂子,浑身破破烂烂,胸口处不住有鲜血流出。 当他走到了一处巨大的白色建筑群里,所有怪物都在发笑,“哈哈哈,半死不活了”。 道然很快走了出来,望见龙溪,大感意外道:“你……竟然也会……你干什么来了?” 龙溪笑了笑道:“我自首”。 所有怪物都瞪大眼珠,“这人类是不是疯了”。 道然同样惊异,“你自首?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龙溪默然道:“死罪”。 道然了然一笑,“死罪不可能活命的,就算自首也没用”。 龙溪不说话了,仰着脸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爱咋地咋地”。 道然眼中露出凶光,咬着牙道:“好,我成全你”,一股汹天巨力向龙溪砸了下来,龙溪既没躲,也没反抗。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股巨力在他的头顶转了一圈之后,忽然停了下来,道然甩了甩袖子,脸上浮现出更加阴森的冷笑,“也罢”。 他伸出一只手掐住龙溪的脖子,慢慢收紧,“弱小的人类,一点点力就足以杀了你”。 龙溪仍然没有还手,他的脸上虽然难看,表情艰难,但丝毫没有叫出声,强忍着巨痛,就算是死,他也从不低头。 这似乎激发了恶魔的某种兴趣。 “呵呵,想死,没那么容易”,道然放开手,一把将他扯到一个角落,吩咐道:“闭起来,折磨死你”。 所有怪物都大呼小叫,鼓掌叫好,将龙溪困在一个笼子里,就像闭一条狗一样。 一边捡起地上石头扔他,“人类就是畜生”。 如此折磨了半月之久,有一日道然忽然想起这么一回事,从实验室内走了出来。 面上如春风一般,环顾左右道:“那畜生现在怎么样了”。 左右挠了挠头,才想起来,“大王,你是说那龙溪,他啊,早死了吧”。 道然点了点头,“人类啊,就是这么弱小,几天不给吃的,就能要他的命”。 左右呼应道:“是啊是啊,大王费那劲干什么”。 道然脱下白色的衣服,将口罩也摘了下来,趣味十足道:“走,看看去”。 左右神色变幻了一下,连忙阻止道:“大王,您先将装备穿好,咱们再去”。 “大王,那畜生早发霉腐烂了,去那干嘛?”。 道然忽然不高兴了,阴冷着道:“滚开,本王要干嘛就干嘛,你敢挡我?” 左右连忙后退,“不敢,不敢”。 道然终于在众鸟的护卫下走了进去,那是一片阴冷而又不见天日的所在。 龙溪就关在那里,没有阳光,没有食物,甚至连水都没有。 这是人类根本无法生存的境况。 他的浑身爬满了蛆虫,脸上蜡黄,没有人以为他还活着。 怪物们在他的身体上泼了一涌粪水,然后又用各种各样的器物折磨他,更有甚都还溜进笼子里骑在他的头上,用脚底狠狠踩他的脸。 变着花样玩…… 死于静默,生于折磨。 龙溪似乎还有一口气,他半眯着眼睛,低低呼唤着,“我要水,我要吃的”。 所有怪物都笑疯了,“这还是人类最强者么,哈哈哈,简直比行尸走肉还不如”。 道然目中别有意味地闪着光,“了不起,这样竟然还能活”。 左右立即奉承道:“大王,掉出去喂狗算了,区区一个人类”。 “大王,咱们的计划就要成了,地球上的畜生一个也跑不了,全都得死”。 道然冷笑道:“哦……哈哈,去,把笼子打开”,然后他坐到一张黄金大椅上慢慢欣赏起来,“龙溪,现在连一条狗也不如”。 大鸟们叽叽喳喳毫不在意地将铁笼打开,呼喝着在龙溪的四周转着圈,不时用翅膀拍打着龙溪脑袋。 “这就是一个废物,人类的渣渣”。 道然满意地挥了挥手,“去,端碗狗饭过来”。 随后,道然先将一只被狗啃食过的馒头丢在龙溪的脚下,自己从倚子上站了起来,期待着望着龙溪,目光像火一样。 不知是哪只怪物在沸腾的声音中议论着道:“这可是人类中最强剑客啊”。 道然将馒头丢过去,龙溪就像条狗一样,爬了过去,“吃的,有吃的了”。 他急不可耐地抓住丢在地上的脏馒头,刚要张开嘴咬,忽然“叮呤”一声,一把剑忽然掉在地上。 同样是道然丢过来的。 他的脸上同样期待着望向龙溪,龙溪听到响声,身体忽然滞了一下,然后似乎毫无反应地抓起馒头,大咬了一口。 道然定定地看向他,此时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这就是人类啊,人类就是这么个废物,一只馒就可以打倒的废物”。 他的笑声还未停止,只听“嘤”地一声,像蚊子挥动翅膀的声音,又好像风吹在刀刃上。 那把丢在龙溪身前的剑忽然不见了,连同龙溪一块消失了。 所有怪物四周找寻,回头一望,只见龙溪正端着那把剑站在道然的身后。 “大王,那畜生在这儿……”。 道然一动不动,他似乎很想回头看一看,但脖子似乎不听使唤,努力了半天,一道红线在喉咙处显现出来。 接着,一颗头颅便滚落下来。 道然的脖颈截面喷红,他临死也没想到龙溪的剑会这么快。 连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 所有怪物都怔住了,没有人再敢动…… 远远望去,白色的建筑群轰然倒下,剧烈的爆炸将整个大地都燃着。 天已经黑了。 映天的火光仍旧逼人,燃烧吧,将人世间一切的罪恶都烧尽吧。 人类总会生息,就像这片森林一样。 溪流旁是一个人。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他抄了把水,将脸洗得干净一些。 他的眼神十分的灵动,就好像星星在河水里流淌。 天上没有月亮,地上的人儿却无比闪耀。 (本章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